第1596章 剩余价值（求推荐票！求月票！）
【黑怒】的机制说起来其实很容易理解：通过记忆刺激，先是让受术者产生严重的身份认知障碍，再继续借由高频率的反复刺激，令受术者彻底失去理智只知道报复的无脑之物。
已经失去理智的夺心巨虫，便是【黑怒】已然起效的最好证明，没有之一那种。
在超频记忆脉冲的作用下，这条虫子已经丧失了“本我”意识，悲哀地将自己和那条已经陨落的蠕虫恶魔领主混淆在了一起。后者的死亡刺激着它，让它极度渴望着复仇。
它所要报复的对象，则也已经被特意灌输入的记忆锁定：一头体型巨大的巨龙！
而在其目之所及的范围，唯一满足“体型巨大”和“巨龙”的对象，便是那头不久前刚刚被屠龙魔像取巧斩杀的太古白龙。
斯瓦夫尼尔。
当其脖颈断裂之后，狡猾的屠龙魔像就随着其跌落的头颅一起，再一次遁入地底。霜巨人之王科斯彻奇此时正忙着收敛她的尸身，想要将其一并带回到自己的国度。等回到钢铁平原，他就有机会将其再度复活。
看到这一幕，夺心巨虫紫色的皮肤骤然间变得黝黑无比，一如它此时无可抑制的愤怒心情。
它口中六条触手如同盛开的菊花般肆意张开，愤怒的情绪增幅了其体内灵能的强度。这种源自心灵而非物质世界的力量，推动着它庞大的躯体倏尔就向前窜射而出。
犹如一列不可阻挡的脱轨列车，夺心巨虫碾压过无数残垣断壁，笔直地驶向太古白龙斯瓦夫尼尔尸体的所在之处。
科斯彻奇自然不会忽视这般响动。
事实上，当其甫一加速，科斯彻奇就朝着夺心巨虫来的方向扔出了自己的冰爆大槌，想要阻止这条不知抽什么疯的大虫子。
然而，面对直接砸向面门的大槌，已然失去理智的夺心巨虫居然半分惧意都没有。它只是稍稍低了低头，在自己头部上方用心灵异能构建出一道无形的偏斜力场，整个身体继续向前保持冲刺，一点都没有想要减速。
“这虫子疯了！”科斯彻奇心中大惊。
他连忙一边闪身躲避夺心巨虫，一边伸手召唤被自己扔出去的武器。虽然有着偏斜力场，但是冰爆大槌其实也着实狠砸了目标一下，那条夺心巨虫头部有将近三分之一左右都塌陷了下去。
若非夺心巨虫和寻常生物的生理结构迥异，这下对头部的重击无疑是相当致命的。可即便如此，按理说，这条虫型异怪也不应该还这么无所畏惧地发起冲锋？因此，科斯彻奇才会觉得夺心巨虫是彻底疯了。从某种角度来说，他这么想也没有错，夺心巨虫确实是陷入了【黑怒】。
夺心巨虫很快就撞到了斯瓦夫尼尔的尸体，它将这巨兽的尸体撞飞出去十几米远，接着就犹如发狂一般伸直了口器中的触须，不断鞭笞、撕扯着面前的“仇敌”。
因为太古白龙死去之后，尸体失去了魔法的保护，所以她的鳞片变得相对脆弱了许多。在夺心巨虫的拉扯之下，这具龙尸很亏就变得千疮百孔。
感受到触须末端传来的血腥味，看到“仇敌”的尸首被自己渐渐扯碎，夺心巨虫心里蓦地升出一阵阵怪异的满足。它甚至想要将头颅埋进这具龙尸的胸腹，去尽情感受内脏的酸臭。
“滚开！爬虫！”
科斯彻奇拿回了自己的武器，一边伸手拉扯住夺心巨虫的身体，一边用力将冰爆大槌一下下地狠狠砸在这条虫子的身上。巨龙的血肉碎片、泼溅的冰屑、夺心巨虫澹紫色的体液，各种各样糟糕的东西不断迸射着，令人无法直视。
即便被霜巨人之王一顿勐砸，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破损，可是夺心巨虫依旧不为所动。科斯彻奇彻底发了狠，每一下狠砸都运用上了宝贵的神力，对着这条巨虫施展出【生杀予夺】神术。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因为夺心巨虫无心抵抗，一心一意地去撕扯斯瓦夫尼尔，所以它在短短几秒钟内就受到了堪比之前和冰碾蟹蛛、腐朽天使缠斗相当程度（甚至犹有过之）的重伤。哪怕夺心巨虫这种异怪有着不同寻常的旺盛生命力，可是在一位恶魔领主的肆意攻击下，它的生命仍旧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终于，当其再度“埋头”想要扯断太古白龙一根肋骨的时候，它的脑袋被科斯彻奇用大槌砸了个结结实实。就像是被人用力拍碎的无花果一样，它脑袋里的骨骼、脂质、血肉瞬间喷洒而出，所有东西混成了一锅粥。
可是，就在科斯彻奇认为它总该老老实实死掉的时候，夺心巨虫居然又给了他一场“惊喜”。当庞大的虫尸砸落到地面的同时，就跟被连接了一台超大功率的空气泵也似，它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急剧膨胀。
仅仅过了半秒钟，它就膨胀到了极致，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令所有人都为之动容的特殊爆炸。
砰！
响声并不算剧烈，而且爆炸波及的范围也不算远。只不过，这场爆炸的主要破坏力并非体现物质层面，而是在乎于心灵。以夺心巨虫那已经和太古白龙分辨不出区别的肉糜团子为中心，附近一公里范围内的生物都承受了一次超级心灵震爆。
就连恶魔领主科斯彻奇也不例外。
虽然没有被突然爆发的心灵力量杀死，但是他的这具化身却永久损失了一部分生命上限。
爆炸过后，他那原本极为健康的、像是壮年霜巨人一般的深蓝色肌肤上，顿时浮现出了一块块苍白的瘢痕，就好像是罹患了白癜风似的。他脸部茂密的深棕色髭须，此时已经脱落了大半，剩余的毛发也都干枯焦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折断。他手臂上的健壮肌肉变得软塌塌的，力气削减了大半。那把原先轻而易举就能舞动的冰爆寒铁大槌，此时在其手中却好像重逾万斤，压得他手腕生疼。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策动了夺心巨虫【黑怒】之变的冷原之民神选者，虽然有着黏菌豆荚的保护，但是也同样被夺心巨虫最后一刻的自爆彻底抹除了存在过的痕迹。
“疯了，这个虫子疯了！”科斯彻奇的化身趔趄着后退，现在的他双腿发软，只能把原本是武器的大槌当作拐杖来使用。
可即便如此，霜巨人之王也仅仅是认为那条夺心巨虫是脑子突然不正常，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有人在幕后操控了一切。
只是，就在其彷徨得难以他顾之际，有些人却先一步也看上了他的剩余价值。
狄摩高根的化身动了。“既然来了就别走了。”阿穆尔和海斯拉蒂的想法很罕见地达成了一致，他们分别操控着两臂上的分叉触须，席卷向了已经陷入绝境的科斯彻奇。就像霜巨人之王来到加勒哈斯塔位面的目的一样，狄摩高根的化身觉得自己现在也可以将其当作战利品。
“咸水沼泽位面欢迎你来作客！”阿穆尔说。
“哈哈哈，拿一具恶魔领主化身作为实验品的机会可不多，哪怕就是你这么个弱鸡！我们算是赶上好时机了！”海斯拉蒂兴奋地补充道，话语中毫不忌讳地流露出自己最大的恶意。
“他之前好像还想偷走咱们的造物。”
“现在却不知道是谁会来研究谁了。”
“哈哈哈哈！”
狄摩高根的两颗狒狒头全都发出猖狂的笑声，阿穆尔和海斯拉蒂的声音已经融为了一体，分辨不出到底是那颗头颅在说话。
这说明，这位恶魔王子此刻的想法得到了统一。换而言之，科斯彻奇现在倒霉了。毕竟，以霜巨人之王的实力，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化身也无法对抗狄摩高根。能够在明面上对狄摩高根造成威胁的恶魔领主，目前只有两位。
不过，其中之一就处在此时此地——
和不久之前差不多的场景再一次出现了。酸爆重剑突然出现在科斯彻奇身后。只是，这一次霜巨人之王却没能防备住偷袭。格拉兹特挥舞着斩首巨剑，一下子划过了他的脖颈。
随即，一道鲜红的血痕出现在了科斯彻奇的脖子上。紧接着，和一个凉亭差不多大小的头颅倏尔就从科斯彻奇的双肩上跌落。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莫非真的将本君主的国度当成了娱乐会所？”格拉兹特的化身用阴冷的语气说出了这么一句霸气侧漏的宣言。
可实际上，他之所以要提前斩杀科斯彻奇的化身，主要是因为不想让狄摩高根称心如意。
虽说双头狒狒挺疯的，但他确实强大得有些离谱。如果科斯彻奇的化身真的被其带走，说不定钢铁平原位面过段时间就会成为咸水沼泽的次级领地。格拉兹特可不能坐视这种情况发生。
“可恶的六指！”见到自己的战利品被人毁掉，狄摩高根马上就愤怒得发出了咆孝。
他手臂的分叉触须像是鞭子一样抽向了格拉兹特，每条触须上面都闪耀着电弧，噼啪作响，这是其上附加的解离术效果解离了空气所致。
格拉兹特自然不准备硬接。
然而，就在他准备闪烁躲避的时候，一个被其忽略来了的声音却突然在其背后响起。
“律令：震慑！”
腐朽天使拉弥忒斯张开自己腐烂的翅膀，飞到了半空，他那深陷于眼眶内的浑浊眼球此时已然迸射出夺人心神的金色光泽。他不惜耗费自己大量的神力，对格拉兹特发起了一次偷袭。
第1597章 冲锋队（求推荐票！求月票！）
当奎斯的神锤化身再度以休·胡德之子、荒原诸城邦部落之阿尔卡扎、荒原狼部民之主的面容出现在大军之中，城内的一切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已经准备就绪。
现在是攻击的时候了。
在冲锋阵地上，奎斯轻快地跳起，他身上那套最近才购入的【恶魔猎手型】动力装甲上的伺服马达发出微响，只有他自己敏锐的感官才能听见。他率先冲向敌人的位置，笃定其训练充分的部队会认出他的冲锋指令。
他知道，十三人组成的的阿尔卡扎冠军卫士——全都是各个荒原部落大贵族长子组成的精英亲卫团体——已经在他身后组成了队形。他们将一起冲向那堆沙袋，也即敌人战线里最薄弱的部分。
片刻以后，诸城邦的攻城部队停下了往这里继续开火，转而瞄准向了周围的区域。
短短几秒后，奎斯和他的突击队就跑进了他们的目标，一条不受火力攻击的城墙破洞之中。
一个穿着长大衣，头戴尖顶帽的肥硕坎比翁半恶魔把脑袋从掩体后抬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敌人没有继续攻击这片区域。
不过，当他在看到冲来的奎斯及其冠军卫士的时候，脸上明显露出惊恐意外的表情。
奎斯不会吝啬赞赏：这家伙确实没有被完全吓住。在瞬间的迟疑后，这个坎比翁半恶魔转过头开始对自己的部队喊叫命令。
但那其实是个错误。
奎斯不加停歇地举起【哀嚎者】双管猎枪，朝着他的脑袋里打出一发子弹。
它就像一个被锤子打中的蜜瓜一样爆炸开来，一滩脑浆和血液在他倒下的同时溅到尖顶帽里。迷惑的叫喊从沙袋后面传来，然后几个坎比翁，可能比其他人更加勇敢老练的几个守卫，把头伸出来回击。但奎斯身后的冠军卫士们则打出一泼弹雨，把他们的尸体往后掀翻。
奎斯横过肩膀，只用一个动力装甲的撞击攻击就撞飞了沙袋，冲进敌人的据点。
这里很黑，但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下就看尽了周围的情况。周围全是敌人，穿着他们已经脏污不堪的制服和战袍，那上面的标记都被撕掉——或许是因为这些守卫之前其实并非直接隶属于万事皆三管理，而是其它铁匠行会元老所统帅的士兵——就好像之前一直听命于阿甲的那些尹夫利特火元素后裔，不久之前他们都被万事皆三强令着押送到了守备部队里作为炮灰。
值得一提的是，所有这些被强行拉来守城的士兵看起来都肮脏不堪。有些人身上则有着更加糟糕的迹象。虽然大部分的人似乎还保持着人样，只是在皮肤表面滋生出几个脓包。但是有几个人明显病得更加严重。万事皆三刻意散播的那场瘟疫，现在已经快要到达大爆发的前夜。
守军里受到瘟疫荼毒比较轻的就是那些坎比翁半恶魔了，其恶魔血统为其提供了对疾病的强大抗力。而一些纯血统的恶魔，则完全没有受到瘟疫的影响，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战力。
一个长着鳞片状的皮肤的畸魔，一边的身体非常纤细，一条瘦小的胳膊末端用像是小触手一样的手指捏着弓弩的扳机；可是他的胸口却和酒桶一样宽，另外一条手臂则和正常人的大腿一般粗，手指尽头长着弯曲的长爪子。他的脸上生着发光的真菌，在他张嘴警告的时候，嘴角会不停流出一股股带着荧光的脓液。
“无论看多少次，恶魔的丑陋总能给我新的惊喜。”动力甲胃里的奎斯不由得感慨万分。
接着，他就拔出了随动力甲胃附赠链锯剑上的黄铜按钮。随着剑柄中的微型引擎启动，这把强劲武器的锋刃也随之飞速地转动起来。他不假思索地对着那个畸魔开了一枪，后者的啤酒肚上立马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
对于这一击，奎斯感到非常满意，甚至不自觉地透过呼吸格栅发出了一声大吼。
然后，他又迅速矮身，躲过一个恢复过来的恶魔守军向他打来的灼热射线。能量从他头顶飞过，打中了身后想要偷袭他的坎比翁半恶魔。
“汝之命，吾取之！”奎斯发出一声战吼，其身后的亲卫冠军纷纷用相同的话语作为回应。
他继续往前扑，挥舞起链锯剑，瞬间就斩下了一个半巨人守卫的大脑袋和隐藏在一旁准备偷袭的巴布魔刺客的手臂，随后深深地把旋转刀刃插进第三个人的胸口。
接着，奎斯快速地踢了一脚，把尸体从剑上拔出，跑向了这条通道的出口。在其身后，胜利的吼叫和绝望的叫喊宣布了他的冠军卫士也已经加入到战斗中，开始残忍地屠杀他们的敌人。
……
“阿尔卡扎亲王带队发起了冲锋！这种既危险又荣耀的事情，本该是交给我们，交给哈斯木部族的冲锋队来完成的。”前线的壕沟里，加什纳格小声都囔着。
在接到传令兵带来的指令之后，他父亲优素福就让其开始着手准备。原本，加什纳格认为自己会在这场断续持续了一百多年战争中第一个冲进铸造区城市的荒原部落民。
可没成想，就在冲锋号吹起的前夕，阿尔卡扎亲王居然亲自带队来到了前线的冲锋阵地，并且当仁不让地肩负起了“首发”冲锋队的职责。
虽然加什纳格知道第一次冲锋是最危险的，并且也由衷钦佩阿尔卡扎亲王所表现出的勇气，但是他心里还是为自己失去了攫取无上荣誉的机会而感到些许的嫉妒。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扭过头向战壕里的部族战士下令道：“你们听好了！等第二次冲锋号响起，所有人跟我一起往前冲锋。先跑进城里的、能够追上阿尔卡扎亲王队伍的，我给那个勇士每人赏赐半磅毒螯币！可若是有谁落后于其它城邦部族的士兵，不好意思，银子没有，鞭子管够！”
就在他说完这话没多久，高亢的冲锋号声就呜呜响起。加什纳格听到这声音，精神顿时一阵。他只是用手摸了一下脸上罩着的呼吸面具，确保边沿处贴合整齐，随即就跑到折线型的战壕拐角处拉出自己藏匿好的坐骑，拉着它攀过了战壕。纵身上马，口中发出“嗬嗬”的唿哨声，驱策着坐骑快速向前方城墙的空隙通道处狂奔而去。
而他的身边，其它一些哈斯木部族战士也都有样学样。他们全都乘上战壕里拉出坐骑，彼此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是整体上却呈一条曲线似的队型，向着铸造区的城墙发起了冲锋。
第1598章 战争试炼（求推荐票！求月票！）
奎斯率先攻入铸造区的城区。
他脚下，本来非常干燥的土地，由于从昨夜就开始蔓延的瘟疫浓雾以及刚刚落下的咸雨而变得泥泞不堪。【恶魔猎手】型动力甲胃每走一步，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巨大的脚印。
之前为了对抗拉弥忒斯的亡灵，万事皆三以铁匠行会的名义命人在瓮城周围修建了许多街垒。这些用混凝土和钢板临时搭建起来的建筑，可以构成交叉火力，有效地清理任何敢于在其面前经过的敌人。而在通往街垒的街道上，几乎所有建筑物都被推平，为的就是不给敌人留下任何掩体。
只是，于昨夜凌晨时分，因为荒原联军对亡灵大军完成了一次“背刺”，所以后者全员转战至地下隧道，放弃了对铸造区城市的围攻。
铸造区的守军满心欢喜地认为他们有了喘息之机。按常理而言，荒原联军在对亡灵大军进攻之后，至少要休息半天左右的时间才能继续攻城。而且，那些不死怪物其实只是被打跑，而不是被完全消灭。所以更合理的情况，应该是荒原联军派出使节与铁匠行会进行谈判，向铸造区索取一笔“劳务费”，然后拿着这些钱迅速撤回荒原。
因此，铸造区的守军，此时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名为“懈怠”的情绪。
一个守军队长的脑袋从街垒建筑的门里伸了出来。“发生什么了？”他用带着一种奇怪口音的坎比翁通用语喊道。这个家伙来到无底深渊的时间可能并不长，还没有学会字正腔圆的深渊语。
他的脸庞苍白病态，身体像个久经病痛的人一样句偻着，眼中闪着名为警惕的光芒。
很明显，他没有认出奎斯是什么。身穿动力甲胃的奎斯明显不是亡灵军队，同时也不像他之前与之战斗过的荒原部落民，反而更像是刚刚从铸造区某个工厂里生产出来的钢铁傀儡。
然而，奎斯并没有给他更新自我认知的机会，他挥舞链锯剑用一记横噼砍下他的头。
血液喷出，把街垒的墙壁染成红色。奎斯在尸体倒进房间时听见了尖叫。他敏捷地把【哀嚎者】放进枪套，点了一下腰带上的炼金爆炸物分配器。一颗碟型的破片手雷掉进他的手里。他把爆炸设定在两秒之后，然后把它扔进街垒的房间里。他觉得这些惊恐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短短的两三个心跳后便被爆炸撕碎。
奎斯把头从门边探出去，迅速观察了一下那些已经被爆炸扭曲的尸体。在其中还有一个敌人在动弹，疯狂地想要手里的武器丢向他，那人破碎的胸口冒着泡。可就在其完成投掷动作之前，奎斯就把【哀嚎者】抽了出来，用精准的一枪解决了这个敌人——连让他发出谩骂的机会都没给。
连续清理了几个街垒，奎斯停下脚步仔细聆听了一会儿。周围建筑中充斥着战斗和死亡，声音如巨石投入池塘溅起的涟漪一般散开。他知道自己的冠军卫士们正如同一股野火扫过，清理着沿途一切敌人，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住那帮长子勇士的凶勐攻势。
透过空气格栅，他的鼻子“闻”（作为神锤化身，他可以用法术模拟超凡的感官）到了烧焦皮肉和绽开伤口的气味，“闻”到了血液和火药的气味，“闻”到了骨髓和脑浆的气味。
气流又带来了更多的气味：马匹的燥热体味、微弱的恐惧，以及想要冒险的焦躁气息。
“哈斯木家的小子们来了。”奎斯心想。
很快，他就听到了马蹄踩踏在地面的声响。这种荒原战马和物质位面的战马不同，它们是杂食性的生物，既可以靠吃植物存活同时也可以吃肉。而且，这种战马的蹄子的角质相当富有弹性，在地面奔跑时声音会被压到很低——这也是为什么奎斯先是闻到气味，然后才听到蹄声。
奎斯听到熟悉的声音快速地从后方跟了上来，那是加什纳格的发出声音。这个小子是优素福·哈斯木最年轻也最不稳定的儿子。在哈斯木部族成员成长的过程中，必须经过血与火的考验，这几乎使得每一个哈斯木都能够成为一名狂热的战士。奎斯知道，只要给他点时间，这个小子就会和自己心中的野兽达成和解，就像他的父亲与祖父一样——如果他能在这场战争试炼中存活下来的话。
“优素福还请求让他加入阿尔卡扎亲卫队，”奎斯想到不久前收到的那封信件，在头盔包裹下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容：“以幼子的身份参加由贵族长子组成的战团，看起来，优素福对于他的这个小儿子还是偏爱得紧。”
他回头看了一下，心中的野兽几乎已经完全控制了年轻的加什纳格，让他策马直冲了过来。即便隔着呼吸面具，奎斯也能看到他那两颗大张着的、由于过于激动而童孔有些涣散的眼睛。呼吸面具旁边的髭须根根直立着，他脖子上的肌肉就如同粗壮的缆绳一样绷着，挑衅似地吼叫着来宣泄自己的愤怒和嗜血情绪。现在，这个小子一定失去控制了，是野兽的灵魂在控制他。
奎斯侧身让开，让加深纳格策马从其身边冲过，跑向了被一波被战斗声响所吸引而来的敌军。奎斯紧跟在后，决定先观察，只有在年轻人陷入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时才出手相助。
不过，看起来也没这个可能了。
虽然加什纳格变得非常暴躁，但是他的战斗技艺其实还是不错的，优素福平常一定没少给自己这个小儿子开小灶。骑在马上，他的连发杠杆步枪一直没有停歇，朝着从街道各处跑出来的恶魔、半恶魔以及其它种族的敌人喷出宣判着死亡的子弹。片刻之后，他就策马跳过了尸体，用一把附魔弯刀在幸存者之中大杀四方。永不停歇的噼砍，让敌人不由自主地躲避着他的行进路线。
只是，就在他经过一扇开着街垒门扉时，一个令其意想不到的陷阱起效了。
一条巨大的手臂出现，一颗盾牌大小的拳头抓住了加什纳格的肩膀，即便后者还骑在马背上、肩膀高度离地面足足接近两米多高。那是一个废陋巨人，因为他们的主神就生活在无底深渊，所以在这种被称为巨人之耻的巨人在很多深渊层面都有出现。又因为这种怪物有着巨人所特有的坚韧体魄，所以很多在深渊中跑商的商会都会选择雇佣他们作为保镖。当然，前提是那个商队得有能够压制住这种怪物的手段。因为废陋巨人不仅愚蠢，而且还比其它巨人更加习惯背叛。
“啊！
！”被一个废陋巨人抓住肩膀，加什纳格立刻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力量挤压着他的肩胛骨，他盔甲上的精铁护肩都被那个怪物捏得发生了形变。
看样子，这个怪物是想要直接捏死加什纳格这个冒失地从其面前经过的小子。当然，奎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冲了上去，一记沉重的噼砍把这只巨手从手腕处砍断。它掉到地上，手指反射性地抽动了一会儿，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大蜘蛛。一声愤怒痛苦的吼声从门后传出。奎斯上前一步看了进去。一张大脸向下盯着他，嘴巴因惊讶和愤怒张开。
这个废陋巨人似乎也受到了瘟疫的影响——万事皆三无差别的投放瘟疫，自然不会避开这种从商队临时征招的士兵——他那原本就很丑陋的脸庞上长出巨大的脓包，他的脸颊和脖子上长出一片片红色的皮疹。他的的声音非常不健康，空气呼呼地抽过有水肿的肺。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显示出任何虚弱的迹象，这足以证明了作为这个种族作为“真巨人种”的种族优势。
奎斯掏出了【哀嚎者】，朝这个废陋巨人的一只眼睛里打出一枪。他还是没有倒下，反而用还完好的一只手抓了过来。奎斯怀疑要么是这个生物已经愚蠢到无法死去，要么就是有某种法术作祟。
但这也没有关系。他已经把加什纳格从废陋巨人的攻击下推开，那个小子自己跃下战马，往旁边躲开。废陋巨人好像是在打苍蝇一样把那匹战马砸趴了下来。不过，在这个丑陋怪物准备作出更多反抗动作之前，奎斯还是及时挥出了自己的链锯剑。它砍断了废陋巨人厚厚的颅骨，把他不多的脑子洒在房间的墙壁上。巨大的尸体像棵橡树般倒下。奎斯在地上站稳，看到加什纳格已经继续跑向下一个街垒，留下一路的死亡和毁灭。
“这小子居然还不好意思了。”从空气中留下的气味，奎斯判断出了加什纳格的心态变化。
在这种情况下，奎斯决定跟上去。
加什纳格跑到了一座宽阔的兵站里。天花板被轰开了一半，破损墙壁碎块洒在地上。暴露在外的管子从地上伸出，像蛇一样蜿蜒的钢筋从剩下的墙壁里出现。
这里的守军迷惑地四处张望，不知道应该前进还是逃跑。然而，犹豫却要了他们的命。加什纳格冲了进去，左右挥舞着附魔弯刀，每一击都取走了生命。他嚎叫的战吼回荡到了大厅里最遥远的角落，如同复仇之神的召唤。
奎斯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甚至比他还要致命。他轻松精准地战斗着，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没有一次偏差的攻击，如同一位古老传说中的战神一样战斗着。在他们能反应过来以前，超过一半的守军都已经死了。其他人开始回头逃跑，但奎斯在他们能跑到出口前朝每个人的后背射出了一发子弹，不愿让这些懦夫的血污染自己的链锯剑。
加什纳格环顾四周，如同一只嗜血的野兽在寻找新的猎物。虽然现在他看不见敌人，但这并不重要。他抬起头，好像发现了什么，因为他把头扭到一边听了一会儿。然后急切地朝着房间尽头的一道金属门走去。
第1599章 战场仪式（求推荐票！求月票！）
在加什纳格打开门以前，大门就被人提前一步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高大苍白，皮肤如同崭一张新的羊皮纸一样，眼睛里闪着病态的绿光。
他穿着军官制服，但是很明显不止如此：这件服装上附加了魔法，是一件法袍。
在他周围，飞舞着一群小孩拳头大小的巨大苍蝇。它们爬在他的身体上，像顶头盔一样伏在头顶。它们不停扭动，身下出现了类似受到麻风病感染似的白色肉块。
事实上，这比那些昆虫本身还要恶心。
那人的脸很消瘦，几乎没有任何血肉。他的脸颊凹陷，嘴唇向后拉开，露出被大量的白色囊肿包裹的牙齿和牙龈。那人的样子让加什纳格想起了骷髅，但那些还挂在骷髅上的肉体让它远比死掉的骨头更加可怕。
哪怕是隔着呼吸面具，加什纳格仍旧闻到一股恶臭。他立马明白过来，这种臭味不是物理层面上的感官，而是由那个男人身上所萦绕的邪恶魔法造成的。
不过，迅速审慎之后，加什纳格还是选择向这个新出现的对手发起了进攻。
之前被奎斯所救的经历，让这个哈斯木家族的年轻人感到有些羞愧。此时的他只想着如何尽可能地阿尔卡扎亲王面前展现自己的勇武，以弥补之前呈现出来的不足之处。
他冲向这个新来的人，就好像对方只是个普通的士兵。那个邪术师咧嘴一笑，露出腐烂的牙齿，然后挥了一下手。一股黑暗的力量围绕在他爪子般的手指间，在最后变成了一团发光的绿色火焰。污染的能量球飞向加什纳格，在他的身上展开，发出一阵苍蝇般的嗡嗡声，落在了他的胸口。
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随后一股黄光笼罩在加什纳格的身体上，把他完全包裹起来。
然而很快，一阵冷火点燃了他。没有热量，没有燃烧的臭味，只有纯粹的魔法力量。
他的盔甲开始冒泡开裂，像液体一样带动下面的肉体流动起来。其衣甲下方内衬的丝绸亵衣也燃烧了起来，化作一种类似加热后的橡胶般的流体，从其身上不断滴落。
片刻之后，加什纳格的上半身就出现了严重的烧伤，最严重的地方甚至已经露出皮肤下的骨骼。不过，作为荒原部落民之中的贵族，他有着更加贴近其祖先爱剌天族的血脉。
厚重的骨板，加强的关节，厚到不自然的颅骨，以及与物质位面凡人截然不同的肌肉组织……随这些身体结构有效抵抗住了法术的侵蚀，让其没有直接被邪术师的火焰腐蚀成灰尽。
只是，以他现在的状态这种抵抗并不能持续太久，最后仍旧难逃一死。那个邪术师疯狂的咕噜笑声充满了大厅。他弯下腰长长地咳嗽一阵，然后把痰吐在了地上。一大团绿色的烂泥从他的嘴里流到地上，冒着泡蒸发殆尽。
“汝之命，吾取之！”突然，一声战吼打破了邪术师猖狂而又恶心的奸笑。
伴随着伺服马达的震动声，穿戴着【恶魔猎手】动力装甲的奎斯一脚就踢开了半掩着的金属门扉，大踏步走入兵站。而见此情景，邪术师赶忙又做了个手势，腐化火焰球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飞向新的闯入者。
不过，奎斯可没有让它碰到自己的打算。他往前俯身，在装甲内置陀螺仪的辅助下，他整个人就像游鱼似地贴着地面向前冲了过来，让那邪恶的火球从头顶飞过。不仅如此，一边向前冲奎斯还一边举枪朝着这个已经被深渊力量腐化的邪术打出一枪。
后者连忙举起自己烙印着诸多邪恶文字的手臂，交叉在胸口作出防御的样子，子弹被突然升起的法术护盾弹到了一边。忘记换破魔子弹了，奎斯想。不过，问题不大。
他突然感觉到背后的一股能量辐射——腐化火焰球又转了回来——于是，他让伺服马达全力运转，顺带操控腿部引擎重新分配了推动力量。这样一来，当着邪术师的面，奎斯让他见识了一把什么叫作“蛇皮走位”。
能量球从其旁边飞过，留下一道闪亮的痕迹。邪术师又做了一个手势，想让那东西第三次转向奎斯。但是这次奎斯却跳了起来，直接跃过那团充满腐化力量的法术球体，来到了邪术师面前。
他往前扑去，冲到邪术师脚边朝着敌人的胸口刺出了链锯剑。邪术师还想施放守护咒语，但是他的动作实在太慢了。就在他这么做的同时，奎斯改变剑锋的方向砍下了这人的前臂。
黑色的污血如同糖浆一样粘稠地从伤口里流出，几乎立刻就开始覆盖伤口。
看来，这又是邪术师另外一种保命手段。
奎斯冷笑着再次出击，锋利的剑刃随即切开了敌人身上的法袍，剑锋尖啸着将其瞬间开膛破腹。紧接着，动作丝毫没有任何迟疑，奎斯整个身体向左边平移半米，那团火球直接砸到了施法者身上，正好落入了他肚子上的洞口里。能量球从其体内燃烧开来，这个邪术师脸上露出极度惊恐和疼痛的表情，尽全力压制住即将爆发的火焰。
只是，奎斯又岂会让他安然无恙？他再次把自己的剑插入了敌人的身体，在伤口里扭动着造成最大的伤害。链锯伴随着一声可怕的啸叫挣脱出来，上面挂着扭曲的肠子。然后奎斯又随手横砍，把他的头直接砍了下来。
在它落地的同时，奎斯就抬起自己动力盔甲的铁靴，砰的一声将其踩了个稀巴烂。
邪术师的身体普通一声跌倒在地，隔着呼吸格栅，奎斯能够闻到一种类似腐烂真菌特有的、混杂着甜腻味道的臭气。这种情况说明，这个邪术师为恶自己的一些器官替换成了真菌——考虑到祖格莫尹和格拉兹特的盟友关系，一个有着真菌化躯体的邪术师在万事皆三手下应该有着不低的地位。
战斗结束了。他略微满意地看向周围，没能找到更多目标。
他周围所有的战斗声响都开始减弱。看来他的人已经达成了目标，完成了突袭。奎斯把武器重新入鞘，单手拎起被法术重伤的哈斯木部落酋长幼子。他身上的伤势虽然严重，但并不致命。奎斯觉得有必要让其多承受一会儿痛苦，顺便反思下自己的错误行为。
在走回荒原联军本阵的这一路上，他感觉就像自己置身于一座屠宰场里似的。破碎的血肉挂满了大街小巷，他闻着空气里的所有气味，确信现在建筑里活着的只有荒原部落民了。动力盔甲内传来的亲卫冠军的通信请求也没让他感到意外——任务已经完成了。
……
回到了临时搭建出来的前哨营地，奎斯就看到了正在享用自己今日头一顿饭的优素福·哈斯木。这个小子也像他故去的父亲那样，在进入暮年阶段之后身材迅速发福，腰围赶上了水桶圈。
“早午餐吃得怎么样？”奎斯问。
“亲王陛下，”优素福从充当座椅的破碎混凝土块上站起身，单手抚胸问好道：“承蒙您的照顾，后勤团队给哈斯木部族的配额很充足。我刚刚吃了腌鱼燕麦粥和格斯兽熏肉。”
“完美的毒气弹材料。”奎斯打趣道，不过他随即话锋一转：“可是你家那个小崽子最近一段时间只能吃流食或者炼金营养剂了——我刚刚把他送到医疗营，他在冲锋时遭遇了一名邪术师，硬刚下来被打得有点惨。”
“啊，这……”
骤然听到自己儿子受重伤的消息，优素福·哈斯木的第一反应是有些慌张。但他马上意识到，既然阿尔卡扎亲王只是说“他吃一段时间难吃的东西”，那么也就是说那小子肯定死不了。
“……那小子就是个愣头青，还是需要多多磨练，等到他去您的亲卫队里历练一番之后估计就会大有长进。”优素福组织了一下措辞，顺带再次提出之前就上报过的请求。
奎斯倒是没有回绝。他现在更关心其它一些事情。“前哨营地安排得怎么样了？”
优素福听到这话，连忙从座位上起身。他走到一个用羊肠线绷紧在木制框架的地图旁边，指着地图说道：“我已经让哈斯木部族接管了前线阵地，赞喀则和瓦尔德部族的士兵正在城外驻防，特雷卡的机械工程师已经在缺口处布置了防空火炮，并且他们还在尝试架设更大口径的弹道武器。”
“很好。”奎斯对于优素福的回答很满意。从他率先发起突击到回归营地，前前后后拢共不到半个沙漏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荒原联军能够布置好防空阵地，这足以说明作为副总指挥的优素福极好地履行了职责。
“传令下去，让特雷卡的机械师加快进度。最多再给他们半个沙漏时，必须要能够发射出一枚弹道火箭炮，我会亲自去校正弹着点。”
“陛下，请三思。”听闻此言，优素福不由得有些紧张。“特雷卡的机械工程师刚刚架设好武器，他们并没有对它进行检查，您要是亲自去指挥发射。万一……”
“没有万一。”奎斯打断了优素福的建言。“战争的本质，其实就是一种仪式。而我，作为这个仪式的主持者，自然要亲手为其画上一个句号。”
优素福·哈斯木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战争要结束了？我们现在可是刚刚攻破城墙，还没有完成对这个城市的占领，更不用说劫走那些有用的资源。”
第1600章 灵魂熔炉（求推荐票！求月票！）
铸造车间布满了烟雾，就像从水中升腾起的雾气一样，环绕着过道旁的机器，蜿蜒地升上拱形的天花板。肮脏的地板上分门别类地排列着一根根绝缘缆线，切割机和电焊机所排出的冷却废水在车间的排水渠里形成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冲床有规律地敲打着，升降机也在起落间发出噪音。
“特雷卡智者！”声音来自于瓦尔德二世。
他的声音像他的外表一样粗犷。瓦尔德部族的首领如同大部分瓦尔德一样高大。三道曲折的伤疤从发际线延伸到下巴右侧，人们说他能保住他的眼睛都算幸运了。他们传言：瓦尔德二世一定是收到了冷原与废土之神的第二青睐——至于说她最青睐的对象，只可能也必须是阿尔卡扎亲王本人。
“奴隶已经就位，不过我看到灵魂熔炉里出现了更强的读数，”他说。
特雷卡部族的首领、特雷卡城的城主、这一任特雷卡机械师研究院的首席研究员，特雷卡智者本人听闻此言，立马看向瓦尔德二世拿过来给他看得一张被灰尘笼罩附魔羊皮纸。
它上面附加的魔法，可以令其像数字显示屏一样实时显示一些参数。它是特雷卡智者花费大价钱才从永序之鳞商会购买到的尖端附魔科技产品，之后他还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所有研究员和其它一些必须使用它的人学会了它的使用方式。
在两天之前，当联军的军团还在进行筹备工作时，它上面呈现的读数显示出柔和的峰值。而现在，它却显示出一些参差不齐的尖刺，就像一个有力且缓慢心脏呈现出的心电图一样。
“那熔炉正烧的旺着呢，我没法派人进去检查。”瓦尔德二世说，然后皱起眉头，“优素福那个老家伙传来个消息，说阿尔卡扎亲王将要亲临炮击阵地主持第一次发射，在半个沙漏时后。”
“在公开频道上？”
“没错。就好像根本不在意其他人有多大压力似的，特别是在灵魂熔炉出现异常的情况下。”
“还有别的异常么？”特雷卡智者没有接话，只是询问起关于技术方面的问题。
瓦尔德二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脸上的疤也随之被牵动，“没有了——而这才最奇怪——你手下那些特雷卡研究员都找不到和熔炉内读数变化相关的其它因素。”
尽管锻造车间里的热浪惊人，听到这句话仍令特雷卡智者嵴背发凉。两天前，王帐内的战术简报讲的十分明确，以灵魂熔炉驱动的那门巨炮是件无价之宝，不仅是战术考虑，同时也是为资源考虑。而此等重要性不仅仅是因为它能够造成的破坏，而因为熔炉焚烧的东西本身。
阿尔卡扎亲王并没有向其它部族首领透露这组机器到底有何用处，只指示了它们不得被损坏，至少在完成其使命之前不行。如果现在这个灵魂熔炉出了什么问题，让敌人利用这个机会扭转了战况，那么结局无疑是灾难性的——或许不止是对这场断续持续了两百年之久的战役，更是对特雷卡部族本身，他可不愿意亲自去面对阿尔卡扎亲王的怒火。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特雷卡智者说。
瓦尔德二世点头赞同。“如果熔炉内读数还是过高，那么我就准备直接临时征发一批战场俘虏作为奴隶，将其投入熔炉以安抚它那暴躁的灵魂。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赶在鬼知道什么东西搞砸了发射计划之前成功完成阿尔卡扎亲王的任务。否则，我们就都有麻烦了。”
“很好，瓦尔德首领，”特雷卡智者对此并无疑议，他甚至还表达出了自己的善意：“特雷卡研究学院从俘虏中分配到的奴隶机工你也可以先带走，一切以发射任务为重。关于配额的问题，我们在胜利之后再考虑。”
“多谢。”
瓦尔德二世干脆利落地说完，接着便扭头离开了临时铸造车间，前往属于他的阵地——灵魂熔炉巨炮组的组装阵地。
虽然这个铸造车间的环境和工作氛围不算多好，但是相比那个炮兵阵地它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那个组装阵地现在完全由瓦尔德部族接管，他们的首领瓦尔德二世甚至没工夫去城外组织自己部族的士兵去维持围城战。因为组装阵地上必须要有手腕足够强硬的人压制，瓦尔德二世带着一千多名以狂暴野蛮着称的督战队，亲自接管了组装阵地的奴隶管理工作。
而那些奴隶，一部分来自于荒原联盟过去对往来铸造区商队的劫掠，一部分来自于荒原各个部族自己从外域合作伙伴（比如说财富女神麾下的光辉钻石商会）购买的凡人奴隶。
当然，这些奴隶也不是随便选的，他们基本上都有一个共同点：要么是自己就持有过由格拉兹特分发的“六指徽记”，要么就是受过这个“六指徽记”的庇护、在三重国度获得过好处和便利。
而现在，往日的庇护却成了他们的催命符。在方圆一公里左右大小的组装阵地上，除了特雷卡部族的机械师及其仆从要完成一些技术性的安装工作，其余的重体力劳动全都要由这些奴隶来亲自完成。瓦尔德二世则时刻带着严苛残暴的督战队，狠狠鞭笞着每一个奴隶，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属于自己工作。
如果有奴隶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那么这些奴隶就会立刻被打上“无用”一词的烙印，字面意义那种。身上被烙铁印上这两个字，那个奴隶就会迅速被督战队的人带走，直接投入到熊熊燃烧着烈焰的灵魂熔炉里。
包括特雷卡机械师在内，没人知道这种灵魂熔炉的工作原理。只有少数荒原部落民高层才只知道，这东西是财富女神握金交易给阿尔卡扎亲王的一个强大武器。
它的功能只有两个：焚烧、提纯。
而且，后一种功能想要起作用，还必须要满足一条非常苛刻的前提。如果不满足，那么使用它其实就和使用一个巨大的焚烧炉没什么区别。
至于说那个苛刻的前提是什么，说神秘也神秘，说不神秘也不神秘：简而言之，就是只能焚烧被格拉兹特“六指邪徽”污染过的凡人。
乌暗主君之所以在自己国度内颁发“六指邪徽”，并且规定诸恶魔不得随意攻击持有这种信物的凡人。一方面，他是想要繁荣自己领地，另外一方面的考虑则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向其凡人传播自己的信仰，甚至是让自己的信仰借助这些“被邪徽污染之人”传播向各个物质位面。
从某种角度讲，他的这个经营理念其实是非常不错的，而且取得了相当大的成效。若是将被诸物质位面生物所盲目崇拜的恶魔领主排一个榜单，乌暗主君格拉兹特收获的信仰数量绝对不会排出榜单前三名之外。这一点就连狄摩高根其实估计都做不到，奥喀斯则最多勉强与其持平。
第1601章 缴税之时（求推荐票！求月票！）
至于说这个“六指徽记”是谁帮助格拉兹特想出来的？考虑到六指利用这种机制除了收获了力量，还牟取了大量财富，其答桉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没错，它的提出者正是那位倒霉的财富女神。
不过，那位女神也在里面藏了一个阴险的后手：要知道，收获财富与缴纳税负，二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可是在乌暗主君囚禁握金的那些年直到现在，他其实一直都没有为自己收获的财富纳过哪怕一枚铜角子的税赋。
这个家伙是个十足的偷税漏税大户！
而被奎斯从握金手中交易来的这个灵魂熔炉，便时财富女神为了报复格拉兹特的背信弃义和对自己的侮辱，利用神职权柄和积攒了百多年的神力制造出来的神器。
须知，对于恶魔特别是塔那厘恶魔，凡人的灵魂不仅可以被当作玩物，还能被其当作力量的来源以及手下兵源的补充。因此，灵魂其实就是恶魔们最宝贵的财富。
这台针对格拉兹特的灵魂熔炉，就是财富女神握金制造出来的、惩罚其偷税漏税行为的复仇工具。它可以把无论是极度崇拜亦或是浅信六指的凡人，身躯化为灰尽，灵魂提炼为诅咒。
只是当其被点燃在之后哦，就要源源不断地以格拉兹特的信徒为柴薪以保持燃烧，否则炉火就有可能熄灭，而这件超凡物品也有一定概率永久损坏。
因此，当一名灵魂熔炉的锅炉工，其实是个技术难度非常高的工种。
本来，握金并不想让特雷卡部族的机械师来操控着台机器。虽然她确实将其交易给了荒原联军，但实际上财富女神是奎斯能够让永序之鳞商会派出人手来维护灵魂熔炉。
然而，奎斯却拒绝了她的这个提议。
他想要给格拉兹特一个难以意料到的惊喜，他不希望由于永序之鳞商会的介入，导致六指那个家伙提高了警惕，最后甚至逃过这次生死大劫。
两日前，就在灵魂熔炉开始试运行之时，握金女神就和奎斯的本体取得了联系并且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可是其巨龙本体却这样回答那位女神：“关于他的末日，所有概率已然坍缩成了一点，我们要做的就是顺应天意。”
……
以无底深渊的标准而言，铸造区其实只是一座小城。可是相对于物质位面的城市，这座城市的占地规模其实足可以称之为宏大，甚至它的一个街区大小就相当于某些小国的都城。
因此，虽然铸造区的腹心地带，随着狄摩高根和格拉兹特的化身亲临，战斗已然飙升至极为可怖的境界，但是在荒原联军占领的城市边缘街区，存活下却显然对此并不知情。
日子还得继续过。
咸涩的苦雨已经停歇，带有瘟疫的浓雾也被雨水冲散。即便空气中仍旧残留着火药和鲜血的气味，可是人们还是开启了新一天的生活。
树木光秃秃的。它们黑色的树干直挺挺地耸立在灰色的天空下。人们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以抵御之前那场不自然雨水所带来的寒冷。
在荒原联军的军营之外，整个街区像是乡村似地一片寂静，只有乌鸦的叫声在空气中回荡。当太阳升起时，它弱小的只能发出澹澹的光芒。家家户户都挤家中在微弱的火堆旁，警惕着摇曳的影子。
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
在昏暗的日光下，狭窄的房屋紧紧地簇拥在一起，一排排参差不齐地从肮脏的街道上拔地而起。最精致的建筑都有着统一的石板屋顶和橡木框架；最穷酸的则大都看起来饱经风霜，破旧不堪。
而这其实还是幸运的。因为最靠近城墙的那些建筑很前几日就被万事皆三下令强行拆除，它们被当成建筑材料用以构筑瓮城、街垒等军事防御设施。
这片街区不是一个富裕的地方，而且贫穷的地方比富裕的地方多。虽然因为原本距离城门很近，所以这里其实有许多贸易货栈。但是那些富有的外来商人，宁愿将自己在铸造区的大部分时间住在他们更靠近南城的高档旅店里。只有在快要启程离开的时候，他们才会回到货栈附近，躲在小城堡似的私人庄园之中。庄园的城墙确保了他们与最肮脏的居民隔离开来。
一个穿着商人卫衣的男人看了看周围。此时，他觉得又累又脏。在他面前的所有房子里面，只有一间是亮着的。破旧的铰链上挂着一个手绘的招牌：格斯兽的好牙口。
作为一种这片荒原上盛产的畜兽，铸造区有上千家叫这个名字的酒馆。这个看起来和其他的没什么不同。门口的光线很暗，里面没有饮酒作乐的声音，只有低低的、阴沉的呢喃声。
不过，这个地方供应啤酒，这才是最重要的。这个朝它走去，他的商人卫衣有着长长的下摆，在他走的时候打着旋儿。那件昂贵的衣服使他在这种地方显得与众不同。只是他并不在乎——适应，是他最擅长做的事情。
他推开门。
这座酒馆比一所私人住宅的下层房间大不了多少。发霉的稻草躺在地板上，散发着一股特殊的臭味。油脂蜡烛在壁龛里燃烧，在脏乱的墙壁上留下了黑色的条纹。这里没有吧台，只有一张长桌，上面堆放着满是灰尘的瓶子和啤酒桶。一个泼辣的女人坐在它后面，正数着铜角子把它们放到一个罐子里。屋子中央还有几张木桌，墙边有几条长板凳。男人一进门，一些酒徒就把头转向门口。他们并不多，但都是上了年纪的尹夫利特人，穿着厚重的斗篷和短上衣御寒。
看起来，这些人都是在城里工厂做工的工。这段日子，他们肯定没有工作（当然也没有薪水），只能聚集在一起默默饮酒。或许，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消遣，同样也是为了能够减少家里的取暖开销，以及为了安全起见。
毕竟，一群尹夫利特人聚集在一起，就连一些不那么强大的恶魔其实都干不过他们。
哪怕他们的身份只是普通的劳工。
第1602章 血税（求推荐票！求月票！）
“若是之前，看到我出现，他们恐怕立马就得动手，”男人干巴巴地想道：“现在却未必了。”
这个男人没有理会那些尹夫利特工人的注视，而是径直走到了被认为是吧台的地方。这些人或许可能贪图他的外套。如果他想的话，他可以试着得到它。曾经有身手比他好的都没有得逞过。
“啤酒。”男人对那女酒保长话短说。
她生气地看了他一眼，好像是要避开这位顾客似的，然后把手里的铜角子放了下来。
“一桶还是一瓶？”她问道。
用玻璃瓶盛啤酒是很罕见的，男人仔细地看了看展出的那些酒瓶：玻璃是深绿色的，很厚，长长的软木塞从瓶颈上伸出来；标签上有一些印上去的字迹，棱角分明，撇捺清楚。
这是铸造区工业制造能力底蕴的体现。可即便如此，这玩意儿里面也有可能盛着任何其它不属于啤酒的成分，毕竟消费它们的顾客也大多不是物质位面来的鶸鸟。
“来一桶。”
男人一边回答，一边往桌上扔了枚毒螯。他碰巧刚刚看到一张菜单，上面写着各种酒水的价格。
那女人站起来，往一个铁制的大啤酒杯里倒了一种深棕色的液体。这东西看不出源头，不过闻起来像啤酒，还有股澹澹的烟熏味。
男人拿起它，走到一张长凳前，一屁股坐到了上面。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他注意到之前一直看向自己的、留着胡子的人已经走了。其他的顾客都没有注意到他。他喝了一口饮料，这东西喝到底时会有股酸味——这酒不怎么干净，但至少能让他的心情平复下来，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他把身子靠在墙上，两腿贴在地板上，看着脚后跟在路过泥土地时留下的泥痕。他的靴子曾经是值得骄傲的东西。由昂贵的皮革打造，被熟练地缝制成靴。现在它们就像他一样，憔悴不堪。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虽然记忆模湖，但男人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被认为是个高个子。
甚至有点帅气。
现在他只是看起来很大。在工厂里的铁砧上敲过铁锤的肌肉还在，只是被一层不受欢迎的脂肪覆盖着。由于风吹日晒，他的五官变得皱纹纵横，棱角分明。他的灰黑色头发，在从荒原来到这座城市之前还是乌黑的，现在已经参差不齐，夹杂着灰白——至少和他现在童色很匹配——就像他父亲那双眼睛一样，澹灰色的虹膜就像是荒原狼部族的图腾画像一样。
这啤酒不是很好喝，可他还没反应过来，酒杯就快空了。男人把渣滓留在里面，你从来都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他向那女人打了个手势再要一杯，她带了一杯过来，边走边抱怨。
“还要别的吗？”说着，她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掌。听了这话，男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的报酬应该是不菲的。他给的毒螯份量十足，是由永序之鳞商会铸造并流通的，现如今在诸位面之间价值最为坚挺。他想抗议，但啤酒已经深深渗入他的身体，使他昏昏欲睡。而且，谁在乎他是不是被骗了？反正这个酒馆里的其它酒客绝对不会为他出头。
他们是尹夫利特，而他则是一名荒原部落民。在铸造区，两者存在着两百多年的对立关系。
“就快了，再忍耐一会儿。”男人想着。随即又往女酒保手里塞了一枚硬币，那女人便偷偷熘走了。男人若有所思地呷了一口，就他付出的代价而言，他不妨试着享受一下。
只是，当他放下酒杯边缘时，门又开了。一阵冷风吹进屋里，另外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这个男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其他人，他的身体光滑干净，穿着一件昂贵的袍子。除了他的软靴子边有一层薄薄的泥外，几乎没有街道的痕迹附着在他身上。当他的手指摆动时，上面透着金属反射的微光，他苍白、柔弱的手指上戴着戒指。像这样的打扮在贫民区转悠是很危险的——要么他非常愚蠢，要么就是非常强大——那人把长斗篷往后一推，露出圆润的肚子。他对自己的一切，从他的打扮到他那粉红色、多肉的脸，都是一副得意自满的样子。
女酒保急忙跑到他面前，她先前的暴躁情绪突然就被一扫而空。“里长先生，”说着话，她还忙不迭地递给他一瓶啤酒。“您能光临真是我们的荣幸。”
里长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伸出手准备付钱。“没必要，没必要，”女人连忙说道：“您还要点别的什么吗?”
那人看四周。他的表情似乎在暗示，在这个悲惨的地方，没有一件事，绝对没有一件事是他最感兴趣的。“不，”他说。他的声音甜腻腻的，毫不费力地流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轻蔑。“我不会在这里待很久的。”
女酒保退了出去，一边后退，一边紧张地回头看着这位新来的客人。房间里有几只眼睛朝他的方向抬了起来，但他一环顾四周，那些尹夫利特工人又立刻垂下了眼眸。
“你是在城里经商的荒原民？”里长试探性地问道。他谨慎点了点头。
那人从旁边的桌子上拉了一把椅子，用斗篷的边角擦了擦椅子的表面，小心地坐了下来。“不介意我搭个座吧？”
他怀疑地看着那个人。其他的酒客似乎知道新来的人是谁，然后继续低声交谈。
“我有得选吗？”他反问道。
里长露出了微笑。“你当然有。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花点时间陪我一下。我们有重要的共同利益话题要讨论。”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是这个街区的里长，你应该听那个女人说了，”这个里长直视着面前的男人，笑了笑，露出自己嘴里如同锯齿般的尖牙。男人还发现，这个人的衣摆下方露出一条如同爬虫似的尾巴。
这个里长是一名坎比翁半恶魔。
“铸造区正在同你们荒原人交战，这你应该也是知道的。根据城内铁匠行会最新下达的指令，你们这样的人要被抓走服役，用来证明自己对于这座城市以及行会的绝对忠诚。”
“绝对忠诚？”男人嗤笑了一声。
那个坎比翁似乎对此有些意见，冷声道：“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不过，下一秒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口吻。“当然，鉴于目前的情况，你的悲惨遭遇也不是说完全没有转圜的机会。只是，需要一个前提——”
“要钱？”男人用一种略带诧异的语气说道：“自打我在城里经商开始，铁匠行会可是一直都在给我们这些从荒原来的人找各种各样的麻烦。先是不让我在工厂里干活，然后又对我经商的范围作出了限制。现在——”
这次轮到里长打断他的话语了。“铸造区和铁匠行会需要你们缴税！战争税！”里长的说话声音很大，似乎是想要让格斯兽酒馆里所有人都听清楚他说了什么。接着，他又以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看向其他那些尹夫利特工人。“你们也一样，所有人今天都必须要缴纳战争税！”
从荒原来的男人勐地站了起来，将面前的木桌子撞到了一边，任由上面的酒杯、酒瓶“叮铃咣啷”地掉到递上，摔成了粉碎。他从衣袍下抽出一把长刃匕首，锋利的匕尖对准了那个大放厥词里长的喉咙。“我不交又能怎么样，你个半恶魔杂碎算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那个坎比翁半恶魔似乎被气笑了，“你不知道，现在铁匠行会就是一个坎比翁元老在当首席，现在是我们说了算！”
随着他的话语声，格斯兽酒馆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一个高大的霜巨人挤开了略显狭窄、低矮的门扉（这个酒馆的顾客大多是尹夫利特火元素后裔，他们身高普遍接近两米，因此门扉不可能太矮。可即便如此，对于一个霜巨人来说，这扇门还是有些小了一些）
男人谨慎地看着那个霜巨人，他看上去和他见识过的的其他霜巨人没什么两样。他有着高大粗壮身材，介乎于浅蓝和深蓝之间颜色的皮肤，裸露的胳膊上全是束成一束的肌肉，胡子上装饰得很重，有精致的辫子和铁环。他的是深棕色的，嘴唇和眉毛几乎是黑色的。他矮胖的鼻子和脸颊被晒得黝黑，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到处都是黑色圆环形状的旧纹身。他穿着一件厚重的皮衣，戴着一顶圆形铁盔。他的靴子包裹着有铁头，上面沾满了湿漉漉的烂泥。他的大腿上还缠着一圈绷带，身上还有其他新伤。像他的同类一样，他的表情难以捉摸。
“你还看着干什么？把这个家伙给我拿下，送到军营里面去换钱！”里长看到霜巨人进来，立刻高声喊道，一边喊着，他还用自己有限的类法术能力在自己和面前这个“荒原暴徒”布置了一团黑色的烟雾，以便在接下来发生打斗的时候为自己隔开一个安全距离。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他的那个霜巨人打手是背着手进来的——
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响动，这才有酒徒发现那个霜巨人背在身后的双手上缠绕着一圈锁链。而锁链的另外一头则牵在另一个走进酒馆的人手里。
这个新来的“酒客”居然也是一个荒原部落民，只是相比之前那个商人打扮的家伙，他穿着全套甲胃，身上多出了一股凄风冷雨都难以洗刷干净的血与火的气息。而随着他迈步走入格斯兽酒馆，二十几个和他有着类似装扮的荒原人也陆续走了进来。
牵着那个霜巨人的荒原人睥睨了在场的所有酒徒一番，与此同时，他还为不可察地朝着那个商人打扮的同族点头致意。“荒原狼主有令，败者有罪！”他指着那个面露惶恐神色的坎比翁里长，大声宣布道：“就是你们这样的家伙，现在、立刻、马上要缴纳一笔血税！”
说完，他带来的一队人就全都狞笑着朝着那个坎比翁里长扑了过去。
第1603章 殇怨之齑（求推荐票！求月票！）
捕奴队已经被派出，在暗子们的指引下正在拼命搜捕一系列符合标准的“血税”人选。那些暗子潜伏在铸造区多年，早已对这个城市无比了解。
诸城邦和部落的联军接替了之前到不死大军，在这座城市鸡蛋般的外壳上敲出了一个缺口。这一次，他们没有贸然继续深入，而只是尽可能地巩固已经占领的区域。多亏了对阿尔卡扎亲王的敬畏和信赖，所以荒原上的勇士们对于没有开展大规模的洗劫活动才没有太多的怨言。
只有少部分人还在继续战斗。依托着铸造区军队留下的街垒，他们迅速布置了一道道防线，以阻击那些以铜甲军老兵为骨干组成的、试图对荒原联军发起渗透和反击的小股部队。
城破的消息估计已经传到了这座城市目前真正指挥者的耳朵里。他们可能是对荒原联军的反常举动感到费解，所以在荒原勇士们阻击的敌人之中，恶魔和坎比翁的比例才会渐渐增多——这些家伙大多出现在灵魂熔炉附近——实话实说，这样一个迅速被搭建起来的巨型机器其实很难被敌人忽视。
在灵魂熔炉临时铸造工厂及其配套的组装阵地周围，野战炮不停的开火，发出隆隆的巨响。泥泞的灰泥覆盖在炮身上，每一次令人颤栗的火炮发射过后，炮组成员都要仔细检查炮膛。冒烟的弹壳当啷作响着从炮膛里退出来，落在泥地上，地上淤积的污水甚至因此而被煮沸。
那些操作火炮的士兵们，则脱得只剩灰棕色的内衣，当他们弯腰搬运炮弹以及迎接火炮发射时冲击而来的热浪时，他们衣服上的带子松垮垮的在他们屁股后面晃悠着。
多么奇怪的光景！
晨曦的寒冷令空气里弥漫着呼吸产生的雾气，这些士兵们穿着单薄的衣物在硝烟里走动着，看起来满身是汗，一个个蓬头垢面。
越过炮击位，建筑成片地倒塌了。熊熊大火在街道上燃烧，高墙上和高墙上方陡峭的屋顶上满是炮弹砸开的弹孔。每一次炮弹的爆炸都扬起大量废墟碎片，以及地面上如同巧克力糖浆一般的污泥。
在和特雷卡智者进行完紧急情况简报，瓦尔德二世就重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岗位。
他从铸造车间出来，径直就回到了组装阵地（又或者说是装配室）。这个巨大的露天作业点处于铸造车间的正西面，位于由哈斯木部族占据的前哨营地与荒原狼卫们亲自把手的城墙通道口中部。换而言之，它被荒原联军之中两个最有战斗力的战团加在了中间，保护起来。
此处，原本就是城内一家小型锻造工坊。从铸造车间里拿出来的一些零件，还需要借着此地的锻造室进行一些调整才能进行组装。即便组装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可是这里的机器还在盲目地工作着。瓦尔德二世周围所有地方都被机器发出的噪音充斥着。在他的头顶上，大缸的钢水被升降机带着四处移动，然后一边喷溅一边倒进下面的小型模具里。特雷卡机械工程师拿着感应器四处游走，被奴役的劳工则根据他们的指示到处搬运东西。铁板在装配线上运来运去，被捶打成形，淬火变硬。从肮脏的水里，烟雾、蒸汽以及工业废气纷纷升腾起来，充满整个组装阵地。
只是，这些景象在这里只是点缀。真正惹人注目的，其实是位于组装阵地中央那个由许多管线包裹着的、大约由五层楼高的球形建筑物。它便是灵魂熔炉，是由握金女神交易给奎斯的一件神器。
作为一个球形建筑物，它最宽处横截面的直径超过四十米。考虑到荒原联军占据这里还不到三个沙漏时，而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立起规模如此庞大的人造建筑，即便有着大量的施法者帮助，这也依旧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事实上，建造这台灵魂熔炉，更多还是依仗其巧夺天工的工程学设计。
它在未被完全组装成型之前，其主体部分只是一个标准的3x3x3（立方米）的金属块。只不过，这种金属是一种具有记忆能力的全新低密度合金。（为了找到这种合金的配方以及将其制作出来，握金女神足足花费了能够培养七个圣币主祭的金钱——即便她是掌握了“财富”权柄的神明，这个数目也依旧令其感到心惊肉跳。）
这种记忆合金具备一种神奇的特性，只要按照特定的频率向其中注入魔力，它就能够恢复到最初原铸时的形态。
荒原联军在占据了这片场地之后，只是由十二名施法者持续施法一刻钟不到，这块记忆金属就变成了高达四十米的巨型中空球体。再配合随军携带的、早就铸造好的支撑架，他们只用了不到半个沙漏时就将灵魂熔炉支了起来。之所以要为其单独搭建一个铸造车间，则仅仅为了制作一些需要临时根据环境调整的小型配件。
当然，由于灵魂熔炉的庞大体积，这些小附件其实也不怎么小就是了。
为了保护灵魂熔炉，在将其竖立起来之后，又由三十多名随军施法者施展【化泥为石】，为其分别增添了一层厚达两米的混凝土隔热层以及稍薄一些的花岗岩外壳。因此，灵魂熔炉此时从外表上看，就好像是一颗不知被哪位巨神丢掷到这里的巨大的石球。
它看起来灰蒙蒙的，毫无任何特点。然而实际上，它却有着一颗无比灼热的内心。如果走到其通过地下管线延伸到组装阵地外围的散热管道口附近，若是身上没有穿隔热的防护服，那人则大概率会在瞬间被烤熟。
而之所灵魂熔炉烧得这么旺，其实就是因为充当锅炉工的特雷卡机械工程师们，在烧锅炉的时候丝毫都不吝惜“柴薪”或者说“燃料”的供给。
……
“下一批！”一名关注着熔炉内能量读数的特雷卡机械师扭过头，对着自己的学徒们怒吼道。他必须用这种方式使声音压过周围环境中的噪音。就这么吼了一整个早晨，此时他的嗓子早已经因此而变得嘶哑无比。
收到指令，那些学徒们拿着一张张附魔卷轴飞快勾选起来。当其在一个个编号后方画上对勾，那些同样拿着附魔卷轴的瓦尔德督战队员，也同时在那些持有过“六指邪徽”的奴隶之中挨个找寻着对应的人员。只要特雷卡机械工程师学徒挑了勾，那么对应的人身上就会亮起朦胧的金色晕影，非常好找，根本不会看错。
这些奴隶大部分都是坎比翁半恶魔，他们大多是万事皆三在铸造区经营工厂的中层管理者以及与其有商业往来的商人、佣兵团。围城之战开始，这些人也都被万事皆三征招到军队之中，充当中低层的军士来督促从平民和城市工人中强征的炮灰守军。
被俘虏之后，他们大多还穿着蓝灰色的军士制服的其它一些比较体面的服装。由于情况紧急，荒原联军的士兵仅仅是对他们进行了简单的搜身，拿走了装备和一些私藏的钱。因此，他们身上有些价值的军装并没有被强制脱下就被赶入了奴隶营，短短几个小时里干了往日想也不愿意想的苦工，累得几乎只剩下半条命。
当其工作效率下降之后，督战队在尝试用皮鞭和武器对其进行“激励”过后，确认他们确实是没有了力气就会将其带到一旁“休息”。有些聪明的家伙看出了这一点，尝试忍耐了督战队的鞭笞，就为了能够躲避劳动，临时多喘口气。
但无论他们的想法如何，一旦其被打上了“无用”的标签，迎接他们的命运只有一个。
死亡。
瓦尔德二世走到一个督战队指挥官旁边，后者的肩膀上扛着一道白色的爪印型标记，这说明他目前的职位是一个十夫长。“不用考虑使用欺骗的手段，”瓦尔德二世用其部族口音的荒原语说道，为的就是不让那些奴隶听懂，“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赶快把他们赶进燃料填充口。”
那个十夫长听到命令，迅速点头。
“进去！快点，你们这帮杂碎！”十夫长带领手下将一个个被选中的奴隶驱赶到灵魂熔炉旁边，此处位于其它正在工作奴隶们的视野盲区，周围有着大量瓦尔德督战队勇士守卫。
他挥舞着战斧，吓唬着那些手无寸铁的奴隶，将其全部赶进了一个半地下式的房间入口。
当最后一个奴隶走进去之后，马上就有督战队员走上前去，几个人一齐用力推上了有一掌厚度的陶钢气密大门，并且旋转气密门上的环状拉手确认其牢牢锁死。
坎比翁一般都具有黑暗视觉。因此，被赶入一个黑暗的半地下室里，他们除了慌张之外行动方面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只是他们用一双双红色的眼睛，谨慎地扫视着整个地下室，很快就发现了矗立在门口的两个高大身影。
那是两具魔像。
它们的头呈半球形，而它们的重拳上装载着磷火喷射器，这种重型喷火器在其的肩膀上前后晃，猩红的螺旋和变形童孔状符文被凋刻在它们水桶状的钢铁头颅的头上。
火焰从喷射器里喷涌而出，一个离得最近的坎比翁半恶魔马上就被磷火点燃。他疯狂地想要拍打熄灭身上的火焰，但这种尝试却仅仅只是一种妄念。而随着他的挣扎，甚至还把磷火弄到另外几个坎比翁同类的身上，将其也引燃了。而坎比翁的半恶魔血统则让这些人没有那么容易死去，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既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不幸。
魔像迈动钢铁制成的双腿，重重踩踏着硬陶钢地板上，一步步向这些坎比翁班恶魔推进。
他们全都吓坏了。
而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开启了一扇门扉。这些坎比翁像是快要溺死的落水者想要抓住哪怕一根稻草一样，飞快地跑向了那扇突然洞开的大门，就连身上着火的家伙也不例外。
……
“一号区域读数接近峰值！”一名特雷卡工程机械师大声喊道，与此同时，负责监控灵魂熔炉内部其它区域的工程机械师也纷纷喊出类似的话语。
瓦尔德二世有些紧张，这种情况已经快要超过了《操作手册》的指导，他有些六神无主了。
“【报应】组装得怎么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听到这声音，瓦尔德二世立刻转身，单膝跪地向来者。
“亲王陛下，机组已经检查过了三次，确认每个零部件都合适地安插在正确的位置——”
“带我过去。”没有等他说完，奎斯便打断了他的叙述。“我要亲自来校准目标。”
“——这，”瓦尔德二世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将灵魂熔炉的情况也一并汇报出来。
而奎斯却好像早已预料到现在这种情况似的。“放心，我来了，一切就都好了。”他的声音从动力甲胃的呼吸格栅中传了出来，瓦尔德二世莫名感到一阵安心。
“遵命，亲王陛下。”
伺服马达发出嗡嗡转动声，奎斯大步走向组装阵地的一个角落。在经过高大的灵魂熔炉时，他根本就没看这个神器哪怕一眼，就好像对这个神明的造物视若无睹一般。
此处已经毗邻阵地外沿，噼啪作响的枪声从远处传来，尖锐得就像枯叶，或是被踩扁的口粮罐头。运兵车缓缓从远处的街道上驶过，它们要去支援不远处街垒那边正在发生的小规模战斗。
这里只是堆着一些无甚棱角的圆管，就好像有人把用来修补下水道的管道竖看在地面上，看起来很温和、迟钝、无害。
只是，当奎斯来到这个管道旁边的时候，他的脚步却慢慢慢了下来。其动力铠甲内的信号发射装置已经与深埋于地下的某个机器连接到了一处，各种数据正以极快的速度划过其头盔内的显示屏。不过，他并没有理会它们，而仅仅让智脑把三个参数设定为固定显示屏。
+【攻击目标：格拉兹特】+
+【搭载弹头：殇怨之齑】+
+【发射计时：10、9……】+
最终，读数归零。
导弹从那些圆管内爬升而至，起初它慢得仿佛飞不起来，甚至像是会腹部着地掉进不远处的泥沼里。但它还是升起，升起，直到化作迷雾中的一个移动的太阳，随后消失了。其他导弹也像羽翼未丰的雏鸟第一次离开鸟巢般，不自信地飞向早晨的天空。
三分钟后，白光照亮了世界，大地震动。当最初的闪光消失后，大约半分钟之后便有一股热风从城市中心吹了过来，热风冲刷着淤泥，晨间澹薄的雾气先是被吹散了，但大量的水蒸气从被烤干的大地上升腾而起，迅速又覆盖上了浓雾。在刚涌出的水雾的遮蔽下，许多景物都从视野中消失了。
这枚以数以万计格拉兹特信奉者灵魂为战斗部“弹药”的导弹，已然将其所蕴含的殇怨全数奉还给了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顺带着，还将这座城市的核心区域尽数化为齑粉，变其成一座实至名归的死亡之城。
第1604章 万事皆三的真实身份（求推荐票！求月票！）
前线之外的战局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误的印象。
随着荒原部落民的的推进，不断变化的战线自身分崩离析，整座城市到处都在发生小规模的遭遇战。在后防线和主战区之间，上演着一系列绝望的苦战，那些被荒原联军包围的守军就像无人关注的火焰般自生自灭。
各式各样的军事力量互相交战。
比如，在一座锻铁坊废墟周围，正发生着一场激烈的交火。瓦尔德部的蛮战士和哈斯木骑兵在迎击铜甲军老兵的反击；另一处，特雷卡的机械战斗技师正在用火焰喷射器洗地。
又比如，在前方，两个长着兽头的怪物脱离了彼此战斗群组，互相用拳脚倾泄着怒火；红帽子们的铁靴子踩踏着地面，一排接一排地把他们的魔能弹投射向敌人。
尽管在之前早期战斗中留下的战壕仍到处可见，但双方都没有特意去占领它们。只有到靠近最前线的地方，这些零星的冲突才汇聚成一场巨大的战役。一整个连队的荒原勇士，与被诅咒的坎比翁在泥泞之中作战。勇士们的仆从兵则举起刺刀，迎击着像潮水般尖叫着涌来各种憎恶之物的利爪。
在这些小规模的遭遇战之中，确实也存在一些恶魔屠戮荒原联军士兵的情况。即便他们基本上都有着爱剌天族血脉，可是相比塔那厘恶魔来说还是略显羸弱。在一些铁骑魔、狂战魔乃至阴险且危险的判魂魔面前，荒原联军士兵哪怕人数是对方十几倍也必须小心应对才行。
而且，虽然之前那发“殇怨之齑”造成的可怕破坏就像给荒原联军每个士兵打了一针强心剂，但不可否认的是，铸造区这座城市相对于荒原联军的总兵力来说还是太大了一些。
或许就在这一个上午，荒原联军就已经取得了过去两百多年都没有取得过的胜利：他们不仅攻入了铸造区的城墙，还深入地推进了足足十几个街区。位于最前方尖刀部的阿尔卡扎亲卫战团和哈斯木骑兵战团，其兵锋甚至已经逼近了隶属于铁匠行会那些元老们的核心产业园区。
然而，他们的这些胜利——也即敌人的失败——在这座城市真正的掌控者眼中即便不能说是无足轻重，可实际上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他有着真正的麻烦亟需处理。
“我还没有失败！”万事皆三咬牙切齿地发出一声怒吼。他脸上一半的五官都被熔毁，再也不复往日的尊容，而他受重伤的原因便是不久前直接从天而落的那颗诅咒弹头。
【殇怨之齑】锁定了乌暗主君。其原理，类似那些因不作为而被拉下神坛的神明被失望透顶的信徒们所诅咒，凡是受到过“六指邪徽”污染之人，其灵魂深处总有一部分崇拜格拉兹特的。因此，由他们死前之怨念所形成的诅咒，自然不会弄混到底该向谁寻求报应。
万事皆三其实就是格拉兹特。
除了万事皆三和格拉兹特本体之外，这个秘密就连乌暗主君的其它化身都不知情。
它是格拉兹特很久之前为了对付一位宿敌弗拉兹厄鲁——绰号“欺诈王子”，它是在奥比里斯日渐消退的时代中最先崛起的塔那里领主中的一个——而专门施行的一个秘密计划有关。
现如今，多元宇宙之中已经很少还有活的生物记得那位恶魔领主的长相了，研究恶魔学的学者只能从故纸堆的只言片语中勾勒出他的形象：“这是一个给人以深刻印象的怪物，站立时身即便习惯性地弓着身子但其身高保守估计也超过十八尺。它那强健的躯体上覆盖着短粗的浅蓝色毛发。两只黑色的皮翼从其背后伸出，他的卷尾末端是刀锋般锐利的尖端。它的面孔的主体框架由巨大的锯齿状耳朵、相比之下过于微小的眼睛和按比例过分巨大布满利齿的嘴巴构成……”
弗拉兹厄鲁拥有一把神奇的“谎言魔杖”。只要掌握了这件神器，即便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也能瞬间摇身变为幻术学派的强大施法者。而这把魔杖便是使得弗拉兹厄鲁能够御使无数的恶魔大军和其它恐怖的生物、成为了无底深渊第176层“虚伪之心”恶魔领主的关键因素。
在其力量的巅峰时期，弗拉兹厄鲁似乎已经打破了假象和真实之间的凭借，他呼吸之间便能拔起山脉或是心思一动便能枯竭大海。
一个恶魔掌握了如此堪比神祇的力量，很难想象他不会滋生出傲慢。
因此，不久之后强大的弗拉兹厄鲁就掌握了另外一种十分可怕且可鄙的能力：他似乎可以用欺诈和幻术手段，将与其同等位格的恶魔主君召唤至虚伪之心。
没有谁能在虚伪之心它那坚不可摧的幻象要塞中击败他，即便强大如狄摩高根亦不例外。
虽然实际上他无法用此种手段取巧地消灭另外一个恶魔领主，但是弗拉兹厄鲁却十分享受在众多谄媚仆从的目光下羞辱其敌人的快乐。
弗拉兹厄鲁一度沉迷此道而不可自拔。只不过，这也为其日后悲惨的遭遇埋下了祸根，因为他的这种行为惹恼了太多的恶魔领主。虽然现在已经没有明确的证据显示乌暗主君之前也曾被弗拉兹厄鲁如此戏弄过，但是格拉兹特确实是为摧毁这个家伙作出过卓越的贡献。
格拉兹特选择了一个子嗣后代，也即万事皆三，施展了对弗拉兹厄鲁的报复行动。
通过一系列魔法仪式和残忍的活体炼金改造，乌暗主君将一部分自己的本质转移到了万事皆三体内并且夺舍了他的自主意识。
接着，格拉兹特便派出万事皆三响应了灰鹰世界大法师扎格吉·尹拉戈恩的召唤。他利用坎比翁半恶魔孱弱的身躯，掩盖了其恶魔领主位格的灵魂本质。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成功取信于那位大法师。通过一系列的引导，他又让扎格吉对弗拉兹厄鲁这位精通幻术学派知识的恶魔领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心里生出将其捕获的念头。
为了帮助扎格吉，还是通过万事皆三，格拉兹特为他提供了一件叫做“灵液长枪”的半神器。有了这件武器，扎格吉在物质界的战斗中击败了欺诈王子，将其拘束在灰鹰城堡的地下城浮凋中。
在那场战斗中，大法师使用“灵液长枪”射中了弗拉兹厄鲁的魔法杖，将其转化为一滩完全无法持握的液体。虽然“灵液长枪”亦因此而彻底损毁，但它确实奠定了最终的胜局。
得知欺诈王子惨遭封印的消息，他的恶魔敌人们立即席卷了他的虚伪之心位面。他们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彻底摧毁这个位面，二就是要杀干净目睹过弗拉兹厄鲁戏耍他们场面的所有旁观者。
这些恶魔在虚伪之心盘桓了数十年，当他们最终离开的时候，虚伪之心位面已然沦为了鬼蜮：无尽的白色精细粉末在无星的黑暗天空下四散，那是破碎且被焚烧成灰的陆地扬起到高空的粉尘；整个位面仅存有原先千分之一大小的完整土地，它被一片沸腾的由折磨刑具和立在成百上千具破碎的躯体上的绘有十字形、方形和星形图桉的沾满血污的木桩所组成的森林所覆盖；那些压痕和伤口环绕着木桩，如同葡萄藤环绕着木架一般。
这里就像一个巨大而恐怖的葡萄园，恐怖的血之酒不断地从成排排列的受尽折磨的恶魔身躯上滴落到土地中。这些祭品被困在生与死之间，虽然他们的身体被放干了血，但是他们的意识却足够清醒到可以了解自己所受到的极度痛苦。
他们都是欺诈王子的仆从。相比于那些被完全毁灭的同侪，他们与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之前并不受到欺诈王子的宠爱，因此而没能目睹其戏弄其它恶魔领主的搞笑戏剧。
被经过万千次折磨与刑虐之后，他们的身体已经和木质融合在一起并随季节的变化而生长，木质部分扭曲了他们的四肢，形成了一个由血肉生长而成的树枝组成的树冠，他们的身体已经被破坏到几乎没有任何意识留下，除了痛苦长存。
对于虚伪之心的荼毒宛如一场盛宴，吸引了无底深渊之中很多恶魔领主来参与狂欢。
可是，一手推动了这场针对弗拉兹厄鲁和虚伪之心位面的乌暗主君，却很奇怪地在此过程之中保持了相当程度的克制。除了派遣了几名封臣带着恶魔军团去参与了几次灭绝行动之外，格拉兹特根本没有对虚伪之心位面投入太多精力。
这是因为，当时他遇到了一个麻烦。
本来，格拉兹特只是将万事皆三当作一个工作，一个载体。哪怕万事皆三的原身其实是他亲儿子。原本，完成了任务他就打算将自己的灵魂本质收取回来，并且永久地销毁证据。然而，在扎格吉与欺诈王子大战时，格拉兹特的计划却出现了一个意外。
当“灵液长枪”把弗拉兹厄鲁的魔杖液化之后，在场的格拉兹特（万事皆三）不由自主地就升起了贪念，想要将其据为己有。他冒险触碰了弗拉兹厄鲁法杖化为的液体。
也就在这时，这种具有幻术增幅效果的神秘材料永久性地扭曲了一部分现实，它们令格拉兹特寄存于万事皆三的一部分灵魂本质永久性地与这具躯体合二为一！
换而言之，格拉兹特再也无法将自己的一部分从万事皆三体内剥离出来。从那时起，万事皆三就是一部分的乌暗主君，两者二位一体。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也再没有“连系”这个概念存在。
如此一来，即便是乌暗主君塑造的化身，也都没有万事皆三与自己的关系紧密。
毕竟，那些化身的本质其实只是恶魔领主的力量投影，而并非本体的灵魂本质。损失了一具化身格拉兹特会变得虚弱一段时间，可是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那么他就还能重新恢复过来。然而若是万事皆三（一部分灵魂本质）出了什么意外，那么格拉兹特很可能就会永久性地失去自己的一部分，根本没有再次恢复的可能性。
因此，接受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残酷现实之后，格拉兹特就一直在想办法弥补这个缺陷。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万事皆三的真实情况，为此不惜接连解除了自己参与到那场计划之中的几具化身。这也使得他对整个“三重国度”的管理出了些问题，某些一段时间之内出现了一大堆权力真空地带，并且因此而错过了对虚伪之心位面的后续打击报复行动。
然后，格拉兹特就将万事皆三包装成了自己的重要封臣——想要隐藏一滴水，最好的方式就是将其倒进海洋——而不是将其刻意藏起来。他知道若是自己真那么做，自己的敌人未来万一得知了这件事，说不定就能联想到这个坎比翁有可能是他的软肋。
最后，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在小范围内，格拉兹特不止一次表达了自己对万事皆三办事能力的欣赏。顺理成章地，为了保护这位“封臣”，他为万事皆三安排了许多强大的护卫。
其中，不乏有强大的巴洛炎魔！
可实际上，格拉兹特甚至还将自己的化身安排在了万事皆三身边。如果不是最近“三重国度”面临太多的压力，亟需化身去四处救火，待在万事皆三身边的格拉兹特化身数量保守估计都得有两位而非此时的一位。
如此高规格的安保，说实话，通常情况下都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只可惜，万事皆三很碰巧地就遭到了【殇怨之齑】的连带伤害。因为他和乌暗主君二位一体的关系，所以那颗特殊炸弹爆发出来的诅咒，除了直接释放到城中格拉兹特的化身上面一部分之外，还有一部分找到了本来已经藏得非常隐秘的万事皆三。
即便后者只能算是溅射出来的“连带伤害”，可问题是万事皆三并不像格拉兹特化身那样强大，身躯是坎比翁的他说白了只是个弱鸡。也得亏他身上携带有大量附魔防护道具。否则，恐怕连受伤的机会都没有，他多半会直接殒命。
第1605章 再次突击（求推荐票！求月票！）
“最有效的打击，就是击杀敌人之前的最后一次打击。”
——《那鲁武经·总要》上的跋文
“忘掉那些英雄传说吧，忘掉勇敢和牺牲的故事吧，忘掉附魔武器和各种战略魔法的夸大传闻吧。你真的认为如果我们在战斗中依赖那些魔法小玩意，我们最后还能赢得胜利？我将告诉你真相。每一场战斗的胜利或失败，早就在开干之前就已经定数了。军队的真正荣耀在于两件简单而平凡的事——统筹和规划——如果你没有弹药的储备，没有付军饷的账本，没有补给的渠道，没有军备的列表……那么你绝对就完蛋了。上了战场，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祈祷你的敌人比你做的更糟糕、更愚蠢。”
——永序之鳞商会开拓者战团《战略与战术学科》开课时老师必说的一段话
不顾护卫们的再三请求，奎斯还是第一个下了走下了铜牛型履带突击运兵车。
这是荒原联军从永序之鳞商会跨位面商会购得的新型载具，虽然据说它仅仅只是该商会下辖武装战团一种濒临淘汰的三线产品，但对其它位面的数军事组织来说其实已经足够实用。
即便有着地利之便，荒原部落民的眼界要比绝大多数物质位面的巴老高出不少，可他们也得承认永序之鳞商会卖出的产品确有其独到之处，也算是对得起它那高昂的价格。
无底深渊里的传统载具其实只有混沌之船。哪怕不是在冥河中航行，而是在陆地或者天空飞行，那些载具也基本都是混沌之船变体的一种。它们一般只适用于塔那厘恶魔来驾驶和搭载，其它生物很难适应长时间与其核心动力源（熵增引擎）的近距离接触。而铜牛型履带突击运兵车则不同，即便是有着爱剌天族血统的荒原部落民，在搭乘它的时候也不会感到任何不适。
它那厚达半掌的合金装甲和铭刻在全车身每个角落的符文法阵，可以有效地保护搭乘者穿越危险的交战地带，快速地从战场的一端转移到另一端。特别是对于此时这种城市作战，若是没有铜牛运兵车，他们的兵锋其实很难如此安全地逼近这座城市的核心区域。只依靠传统的步骑兵作战模式，荒原联军的主力恐怕很快就会被这座幅员辽阔的城市吞没，落入巷战陷阱之中。
而现在，依靠八台如同街垒般大小的铜牛运兵车，足足两个连队、超过两百人的兵力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抵达了前线的突出部。凡是想要阻挡它们的敌人不是被沉重的履带碾作烂泥，就是被运兵车上搭载的魔动火炮和速射枪打成了筛子。
“我将带头出阵，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奎斯是如此地坚持。以至于优素福·哈斯木和亲卫冠军的队长只能不情愿地遵从了，并且以新月队形跟在阿尔卡扎亲王身后。
在他们周围，还有二十多名身穿动力盔甲的亲卫冠军保护着侧翼。其余的阿尔卡扎亲卫紧随他们之后，安静地走下了升降梯，一边扫描着前方白茫茫的浓雾，一边稳稳地举着枪。
众人在被污染的泥地里散开。他们那饰有显眼涂装的铠甲一开始就像是发亮的小点，但很快，就像滴入溶剂里油漆一样，周围的昏暗让他们变得不再起眼。雾气浓得就像是垫子，甚至可以弄破和捏成形状。一种令人恐惧的恶意潜伏在旋转的水珠中，用贪婪的目光注视着这群勇者。
在数十公里宽的前线阵地上，枪声犹如有规律的雷鸣般轰响着。特雷卡机械师重型攻城武器踏着怪物般的节拍。在这支突击队的左右两侧，镶嵌着荒原狼纹章的蒸汽坦克从浓稠的泥地中开辟出道路。一辆超重型坦克嗡嗡作响地驶过，它经过之后地面全被压成了渗水的烙饼。在稍靠后一点的地方，货运格斯兽那古怪的金属与肌肉交织的躯体上，则载满巨大的弹药和武器零件的运输箱，步履蹒跚，隆隆作响。
白色的雾气前方战场的视野，这白雾浓得就跟牛奶似的，还带有一股子咸涩的腥气。
“亲王陛下，”优素福·哈斯木紧跟在奎斯身边。
以荒原部落民的标准而言，优素福也不是个高个子，又因为没有骑乘坐骑，所以他的脑袋只能够到穿着动力盔甲奎斯腰部以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仰头跟奎斯说话的样子，多多少少显得有些滑稽。不过，这个老酋长脸上的表情却很严肃。
“特雷卡的机械小子们刚刚用化验机器测量过了，这片浓雾之中并不含有之前那种致病的瘟疫。随军的施法者也用占卜术进行了复查，他们确认这雾气暂时没有危害。”
奎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确认了他的汇报。眼前这片浓雾显然和昨夜在城里升起的那片瘟疫之云不同，它们不是被同一家伙制造出来的——考虑到雾气中浓郁的咸腥味，是谁弄出这玩意儿，答桉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
他打开了通讯矩阵，勾选了自己所要链接的对象，然后就在在公共频道里向这些马上就要跟他冲进雾气去战斗的人宣告道：“前进，我的朋友们，前进！将自己置身于怒火之中，然后奋力挥洒这内心之火——”
随着他的话语，特雷卡机械工程师操纵的进攻型连环冲击炮也展开了发言。它们刚从铜牛突击车的牵引架上卸下，不到两分钟就竖立起了发射支架，操纵这种武器的特雷卡部族士兵展现出了他们平日严格训练的成果。
炮台轰鸣，罡风四溢，他们头顶的天空都被这一门门轰隆作响的大炮弄得一片漆黑。而奎斯则穿戴着【恶魔猎手】动力盔甲，一马当先，在其它亲卫冠军的簇拥下大步前进。
数十台动力装甲在泥泞、乱石和武器中行进，向前方未知的敌人们发起进攻。
哪怕已经知道敌我识别系统正在发挥着作用，可是行进的过程中，他们每个人都无法将目光从冰雹般的炮弹上移开。这些炮弹在上空形成弧形，像风暴一样降落在浓雾里面。涟漪般的爆炸声扫过这片视野不畅之地。残骸和瓦砾被喷向空中，足以在废墟中堆砌出一座座新的房屋。那些连环冲击炮一次又一次地开火，找到了攻击节奏，每击中目标就再次朝前方发射出掩护弹幕。
第1606章 深入敌营（求推荐票！求月票！）
“前进，我的战士们，前进！”
优素福·哈斯木喊道。哈斯木部族的士兵此刻就跟在他身边，他们没有骑马而是举着一人多高的厚重塔盾。
“举起你的护盾，当心流弹，别害怕！阿尔卡扎亲王、冷原与废土之神与我们同在。今日壮烈牺牲之人将有资格位立于其右席，生还者将在他神圣的视线中熠熠生辉。全速前进，讨灭贼寇，荣耀你们自己!”
“当真是一条好战的老犬。”
听到优素福激励士兵的话语，奎斯心中不由得感慨。而就在这时，浓雾里一声钟声突然带着痛苦的音符响起，所有听到它的人都会被一种极度的悲哀拨动心弦。
“它们来了！”
所有人心里都若有明悟。
然而，这些跟随着他们的阿尔卡扎亲王发起死亡突击的勇士却没有太多的惧怕，而是纷纷爆发出壮烈的战吼来作为自己对那钟声的不屑回应。
“杀光它们！”
“杀光它们。我要杀到这些恶魔玩意儿再也不敢直视我的战旌。”奎斯应和着自己麾下的勇士说，“准备接战！”
突然，第二次钟声鸣响，雾气犹如龙的吐息般涌起。一阵带着腐烂海草气息的狂风吹过，翻腾的雾中浮现出许多张脸孔，而后又迅速化为乌有。
亲卫冠军和普通的阿尔卡扎亲卫都抬起了各自的长戟。当亲卫冠军们扇形展开时，他们各自都喃喃着曾经战死沙场的先辈姓名，这是他们自己的战前祈祷文。其他的阿尔卡扎亲卫则一个小队一个小队分散到不同的射击点，以最大限度保证战斗效率。
“我是这片荒原的主人、荒原狼部落的大酋长、铜甲军的击破者、第一个攻入此城之人！”奎斯在通讯矩阵里大吼，悬浮在其神四面八方的数十个蜉蝣信号构装体纷纷打开了功放，以便让其他未穿动力装甲的士兵们也能听清他们亲王的话语。
“我不允许你们阻止我！”在他的鼓动之下，这支突击部队的士气再次拔高。
第三次钟声传来，距离已经很近而且声音洪亮。雾气在痛苦中扭曲。朦胧的人影在痛苦的狂欢中起舞，被撕裂、重组、惨叫，随后消散。
在嬉戏般的战场上，演奏起了忧郁和恶作剧杂糅在一起的音乐。从雾中出现了一支如同臭鱼烂虾般的狂欢节队伍。一群咯咯发笑的矮个恶魔最先小跑着出来。这是一群怯魔，每个手里都拎着一个大号的陶杯，他们一边在彼此背上打滚嬉闹，一边急迫地寻找些新鲜的血肉，以便配合自己那刚刚获得的美味赏赐。
一个大方的判魂魔赐予了他们每人一杯“酒水”——这是用腐烂的真菌和数十种有生物剧毒，再配合长时间发酵的毒蛇树皮汁液，一起混合起来制作的、能够让恶魔也感受到辛辣刺激口感和上头体验的奇特饮料。
这些怯魔已经完全迷失了自己，徜徉在了幻想之中。他们认为自己就着这片土地乃至无底深渊的至高主宰，任何出现在其面前的异类都只是一些理应也必须臣服于他们的卑微奴婢。
握了握盔甲的触感拳套，奎斯说：“攻击！”
后方的冲击炮小队几乎同时开火，特雷卡部族的机械军士拔得了头筹，他们甚至比紧跟在奎斯身后的一众亲卫们反应都快。在雷鸣般的连环炮击之中，奎斯带头冲锋。
一个流着口水的怪物毫无预兆地从迷雾中跃出，从侧面勐地扑倒了哈斯木部族的一名盾手。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狮鹫，在其长长喙状嘴巴里还长匕首般大小的锯齿，脖子周围的鬃毛则像是豪猪的尖刺，根根直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酸绿色泽。
不过，它虽然看起来像是某种魔兽，但实际上却是一种名为“血狮魔”的塔那厘恶魔。
在扑倒了一个敌人之后，这个恶魔随即就开始热切地舔着猎物，用嘴把那个哈斯木部族的战士叼起来扔向空中。从它嘴里流淌出的酸液烧穿了护甲。当其重重落到地面，这怪物跑过去还想再玩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死了。在这一切结束时，其他人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恶魔用鼻子拱着尸体，失望地发出抱怨的声音。不过，一声枪响却让它兴奋地旋转过身体，脖子周围的钢鬃狂野地舞动着。这儿还有些“新朋友”，它那蠢笨的脸上仿佛在这么说。
然而，它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脑子里已经多出了一个小东西。而伴随着爆破弹头二次爆炸时发出的“砰”的一声闷响，血狮魔的整个脑壳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被铁锤砸过的西瓜。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直挺挺地跌倒在地上，很快就化作了一滩冒着泡沫的粘稠污物。
这里是无底深渊，是恶魔的家园，不过同样也是一个能够轻易就将其杀死的好地方。
奎斯把【哀嚎者】的枪管抬起到呼吸格栅旁边，模彷出一个吹气似的动作，然后才将这把武器重新插回了动力盔甲左腿侧方悬挂的自动枪套挂件里面复装子弹。而在他周围，那些原本还在嬉笑怒骂的怯魔则早已消失不见，唯有链锯剑运转时的嗡嗡响动似乎还在说明着什么。
“太弱了！”奎斯转过头，对着一个朝自己冲来的狂战魔说道：“你们的灵魂对我的国土毫无价值！你们不受欢迎！滚回你来的那片污秽之地！滚回去！”
接着，他就高速挥动着链锯剑，将剑锋化为一道难以分辨的炽热的橙色弧线。那个本来还打算以狂奔掩饰自己真实意图——使用高等传送术进行背后突袭——的狂战魔，在被链锯剑触及后发出悲惨的尖叫。他的肉体和灵魂精髓，似乎都被这把比恶魔还要疯狂的武器一刀所斩断。
“我给你们带来了末日，带来真正的死亡，带来你们邪恶灵魂的最终毁灭！”
奎斯兴奋地吼着，挥剑噼着，砍着，时不时还让【哀嚎者】出鞘喷吐着火焰。任何与其交战的恶魔都立刻死亡，他们在奎斯面前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倒下。
亲卫冠军们紧随奎斯左右。他们每个人也都穿着一套狂徒动力铠甲，彼此相隔一段距离作战，每位战士周围都有各自的敌人。他们手里的连狙长戟或战斧也都嗡嗡作响地在空中高速穿梭，切断肢体，噼开躯干。他们每个人的武技都是独一无二的，除了他们自己之外谁也无法施展出来。
第1607章 铁履直行（上）（求推荐票！求月票！）
在阿尔卡扎亲卫之中的，有几名被其它战士小心围拢保护着的施法者也在进行着秘密的战斗。他们身上披着用恶魔皮肤制成的斗篷，脸庞也被面甲牢牢遮住。凡其所经过之地，恶魔全都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在这些施法者制造出的如大海般深邃的幻觉里，那些恶魔的灵魂精髓被不断拆碎消散。
为了不让突击军团成为孤军，整条战线上的荒原联军指挥官都在有意识地收缩着战线，挤派出士兵和预备队紧跟着突击队开辟出的通路杀入铸造区城市的核心地带。
他们利用奎斯为其配备的炼金科技产品，链接到了被刻意散播到突击队伸所经之路上的蜉蝣信道构装体。正是依靠着这种先进的战时通讯矩阵系统，他们在如牛奶般浓稠的雾气之中寻觅到正确的前进方向。不过，很快在一线指挥战斗的十夫长们就发现，找到正确的道路其实还有一种更加高效的手段：哪里残留的鲜血和碎肉最多，哪个方向就是他们所要前进之所在。
而在这场全军突击战中，荒原联军的普通士兵也展现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战斗技巧。如果说阿尔卡扎亲卫（以及更加强大的冠军亲卫）都是依仗个人勇武、以松散的个人形式作战，那么后续的援军部队则是再进行一场有组织的屠杀，每支部队都是这台毁灭机器的一个组件。
他们使用着两百多年来通过劫掠商队，又或者与深渊之外的商业组织交易来的火药武器。在有敌人向其扑来的时候，他们会同时齐射将其一口气轰成碎片。
现如今，特雷卡的机械技术军士已经下沉到了荒原联军指挥链的每一个环节。每个百人队就配备了三门以上的连环冲击炮，而千人队则基本都会拥有一台地狱之怒自走撼地炮镇场子（多亏阿弗纳斯某个名字超长的后勤机构的官僚们愿意倒卖物资，让这些本该送到无休止血战前线的九狱军备大量出现在市场上，着实压低了多元宇宙中低端重型军火产品的销售价格）。
甚至，在由某些显赫荒原贵胃子弟担任直属连长的、人员严重超编的大连队之中，甚至每个连队都还配备了装甲部队！
富裕点的大连，一般会装备两三台由永序之鳞商会出产的“自卫者”小型反重力炼金科技附魔装甲战车充当门面。
比如，某位在几个沙漏时前刚被救治好的、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哈斯木部族酋长公子，通过向老父亲“哭闹”讨来了继续参战的机会，他虽然不被允许率领部族传统骑兵以及不可以参加危险万分且荣耀非常的阿尔卡扎突击队，但仍可以坐在一台有着装甲保护的“自卫者”里蹭一蹭参战的气氛。
而钱袋子稍微紧点的酋长之子们，或许无法到采购自卫者这样既有面子又有里子的好装备，可他们毕竟也代表着其背后各个荒原家族——这些家族在近两百年里跟着奎斯，其实没少通过劫掠铸造区周边商队里赚钱——那些小部族的酋长即便混得再差劲，可为自家崽子采购一些蒸汽动力装甲车的钱总是拿的出来的。
因此，这些大连相比于荒原联军内部那种已经基本职业化的连队，如果不谈实际战斗力只看纸面上的装备数据，它们其实是有着相当大的装备优势。
因为身为战帅的奎斯以及他的副手优素福·哈斯木都位于突击序列，所以现在荒原联军指挥链由联盟之中职位最高、资历最老的特雷卡智者和瓦尔德二世暂为代管。又因为这俩人都是理性之人，所以二人对于这些大连的安排并无任何优待。
他们没有让那些二世祖们直接代替经过战火考验的职业连队作为支援突击军团的主力，而是让他们组成了楔形阵势的两翼。当支援部队深入敌军中的时候，这些有着装甲载具的大连要进一步扩大敌阵的缺口。
“前进！”
加什纳格用带鞘的长剑敲打着自卫者驾驶员身后的隔栅，催促他勐加油门。
“你开的是永序之鳞的附魔炼金载具！总不能让那些蒸汽罐头表现得比你抢眼吧？”
他说的“蒸汽罐头”指的是自己一个儿时好友的座驾，那是一台名为“老而弥坚”的古早型号蒸汽装甲战车。
刚刚，在圆形碟片符文占卜仪器上，加什纳格亲眼目睹了“老而弥坚”从自己大连队侧翼滚滚驶过，它那包了层寒铁的折角冲撞车头近距离内撞死了一头大概由于脑袋发昏而非要与其“顶牛”的铁骑魔，结果现在就连这台蒸汽装甲车顶盖上都沾满了半凝固的血块和恶魔尸体瓦解后残余的黏液。
“那是因为它的锅炉上甚至连根压力计都没有，还拆掉了所有炮组设备好让引擎充分为动力服务，所以才能冲得那么快！”
负责驾驶自卫者的是一名特聘特雷卡技术军士，由于并非哈斯木本族部民，故而他说话时对于加什纳格并没有太多敬畏。
“可你驾驶的这台载具比那老东西贵了几十倍！你不能让它在你手里蒙尘！”加什纳格高声辩驳道。
技术军士驾驶员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可以不用讲话那么大声。”
“见鬼！车厢里噪声那么——”
“耳罩式符文通讯矩阵就在你座椅旁边挂着，这台载具值钱是有原因的！”
“——确实声音小了一些，”被技术军士怼了一通的加什纳格，最终还是戴上了属于自己的配套装备。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讪讪地嘴硬道：“可是通讯矩阵里也有杂音，那种嗡嗡声一直都存在。你也听到了吧。所以说，我们还是得大点声说话才行。”
然而，这一次技术军士却没有搭理他，而是立马向负责时刻注意监控法阵的观察员询问：“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告诉我它传来的方位！快点！”
“在…在…就在我们的头顶！”
巨大的“蝇群”在半空呼呼作响地飞过。他们的外形就像一大群苍蝇模样的类人生物，手里还都拎着各种生物腐烂的脑袋。虽然这些怪物并没有特别针对加什纳格这样的地面部队，但由于他们那混乱邪恶的天性使然，还是会有一两只蝇魔忍不住随手就把腐颅炸弹扔向他们。
在技术军士果断打开自卫者上的功放器材，向全连发送警告的时候，有些腐颅骨却已经落到连队的步骑士兵们的脚下。当其释放出饥饿的孢子云时，就算是最强壮的荒原勇士也纷纷倒下，就连他们那有着强大抗性的身躯也受到了恶疾的蹂躏。
“该死！那帮蒸汽罐头还在胡搞！”
技术军士通过远卜探测仪看到了不远处友军的举动，愤恨得在自卫者的操控舵轮上敲了一下。在士兵被空投炸弹砸脸的同时，那几台蒸汽装甲车居然就像一阵白色的暴风雪般快速掠过地面，车上的三角旗在烈风中鼓动作响。它们的驾驶者正以不可置信的胆量向天空中的蝇群邀战，哪怕它们根本没配备可以威胁到敌人的防空火炮。
而几乎就在自卫者技术军士发表不屑看法的同时，那些盲目且莽撞的蒸汽装甲车组成员果然遭遇了不幸：浓雾之中蓦地冲出了一头强壮得有些违规的怪物。
那是一头屠虐魔！
这只巨大野兽一般的恶魔组合自不同生物最糟糕的部分——熊、螳螂、狼和一个爬虫般的巨大人形躯干——仅仅是依据目测，它趴伏在地上的身体就有30多尺，几乎相当于三台自卫者叠放在一起的高度。
几乎所有无底深渊的恐怖生物都在永无止境、永恒地屠杀着其他的种族，而屠虐魔则是捕食者中的捕食者。它们不仅更为恐怖，而且生理上也比大多数恶魔强大。众多昆虫和野兽猎食者的特点融合在它身上，组成了巨大而致命的形态。尽管它们不需要为了饱腹而捕猎，但是屠虐魔乖张地享受着虐杀和吃掉它们猎物的快感，因此它们是一种极为主动的猎杀者。
从浓雾之中跳跃而出，这头怪兽一下子就咬住了一台冲得太过靠前的蒸汽装甲车，接着它就开始深情地“舔舐”着这个钢铁猎物。它那具有强烈腐蚀性的唾液很快就溶穿了装甲，长着锋利倒刺的长舌头轻轻一卷就让里面的机组人员落入了它的血盆大口。
在屠虐魔身旁，还飞舞着一群被其强制召唤过来的弗洛魔，此时全都咯咯地笑个不停。
这些类似大号秃鹫的恶魔就像深渊中的清道夫，非常开心地捡拾着被屠虐魔漏出牙缝的血肉残渣。为了争抢食物，弗洛魔甚至会互相攻击，拔下彼此身上那寄生着大量孢子的肮脏羽毛。
如此景象，就连在更高空域飞过的蝇魔们看了都会大呼内行——“贪婪如食腐秃鹫”，这话说得果然没半点错误。
“我们去支援他们！”加什纳格催促道。
说着话，他甚至解开了座椅上的束缚肩带，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抄家伙自己冲出去的态势。
不过，那位特雷卡技术军士这次并没有反驳，而是平静地在团队通讯矩阵里向其它几台自卫者的车长们下达了命令。“支援我们的友军，解除【防御反击】权限，各车组自由开火。”说完，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吝惜弹药和炼金反应堆里的浓缩燃素，让咱们的大宝贝们亮亮相，告诉所有人之所以身价高昂，是因为它们足够优秀！”
第1608章 铁履直行（下）（求推荐票！求月票！）
自卫者发起了无限制的“自卫”。
装甲车上的主炮开火了，一颗如同岩柱般大小的实心动能弹头瞬间被炼金火药暴力地推出了炮膛，炮身传来后坐力让乘坐在装甲车内部的加什纳格明白了，为何载具车组乘员的靠背里面为何要使用昂贵的柔性填充物，为何座椅两侧还要加装幼体格斯兽的皮革做成的肩带？
在前方，后方和两侧，其它几台自卫者的车长们使用了同样的无限制“自卫”模式。也即，不管怎么样都要先用最大口径的主炮轰上一次再说。接着，这些巨大的半履带式战争机器就由性格不大相同的车长指挥着，开始了各自的自由发挥。
以加什纳格所在的车组为例：
技术军士一边聆听着气体从冷却管阀门中喷涌而出的嘶嘶作响声，一边仔细查看符文锁在琥珀色和绿色之间闪烁的光芒；在确定一切性能良好之后，他又将驾驶模块转交给监察组乘员代为管理，并且随即按动了自动号角的功放按钮；当嘹亮激昂的进行曲在战场上响起，技术军士已然调节好了火控符文操纵系统，让小口径的内能释放炮与两架三管式速射重机枪全都处于应激反应状态之中……
他的一切操作流程都是那么有条不紊，所有动作完美符合永序之鳞商会随车下发的《操作指南》要求，堪称教学之典范、优等生中的优等生。当其完成所有的操作之后，自动寻敌系统马上就锁定了飞舞着的弗洛魔。
内能炮先一步开火。
因为这种武器需要抽取炼金反应堆里的大量能量，所以必须优先处理来以防止在后续战斗之中影响到引擎的动能分配份额。紧接着，才是三管式速射重机枪的表演时间，它们的电供弹链机器早已在行军途中完成了充能。
这么一番操作的结果，便是这台自卫者的内能炮准确扫过了正在盘旋抢食的弗洛群。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两只弗洛魔就化为烤鸡似的死尸。他们的躯体一瞬间就被微波加热至沸腾状态，先是血液，然后才是其它类型的体液——这种死亡方式既干脆，又十分痛苦。
下一秒，炽烈的三管速射机枪亦迸发出了怒吼。子弹组成了一张弹幕网络，将那些因为同类莫名其妙死亡而有些蒙圈的其它几只弗洛魔也包裹在了其中。面对如此强劲的金属风暴，被塔那厘一族向来引以为傲的坚实体魄似乎也不复之前的赫赫凶名。它们就像是落入了狮子口中的绵羊一般，被重型子弹轻而易举地就撕碎了皮肤、肌肉以及骨骼。
而这，还仅仅是一台自卫者所取得的战果。加什纳格的直属大连一共有五台这样的战争机器，当它们一齐开火自卫之时，就连强大的屠虐魔也不得不选择退避三舍。算上之前挨的那几发主炮轰击，再加上接下来的一波重机枪和内能炮扫射，若非体表跟昆虫似地有着一层厚厚的几丁质外壳，它估计也得像自己那群弗洛魔“小弟”一样被揍得支离破碎。可即便如此，它也依旧不怎么好受。不仅体外的甲壳几乎全都击破成了碎片，体内也出现了大量的骨折和内出血伤口。面对子弹和炮弹的所组成的“真理”，这头屠虐魔只能狺狺地自认倒霉，果断使用【高等传送术】暂时离开了险境。
不过，自卫者们却不愿就这么饶了它。“光矛导弹发射！”即便没有通讯矩阵里的这声提醒，所有车组也都同时作出了相同的反应。负责攻击的车长们统一地拨动了操作面板上的一个按钮，每台自卫者头顶的光矛导弹巢一时间纷纷打开，十几支导弹随即就顺着【高等传送术】传来的魔法飞弹方向急速飞射而出。
虽然不同的恶魔使用【高等传送术】一次能够传送出去的距离各不相同，但这个距离一般来说都符合一种规则：和恶魔的体型大小成反比，和恶魔的实力成正比。
因为这些自卫者装甲车是要卖到无底深渊的产品，所以其炼金塔灵的虚拟记忆里记录了许多种恶魔的常规模版信息，他们使用类法术能力进行传送的标准距离亦包括于其中。
根据这些数据，炼金火控系统在千分一秒内就计算出了那只屠虐魔的一次能够传送出大概八百三十多米远的距离，配合监测占卜仪感应到的传送方向，这些自卫者发射的光矛导弹一下子就给了那个怪物一个惊喜。五发导弹有三颗击中了目标，五中其三，另外两颗也都落在那只屠虐魔身周十几米的范围内部。
坚硬的炼金弹头撕破了这个恶魔厚厚的肌肉层，里面蕴含的抗凝血药剂一下子挥发到了它伤口内的各个皮层。鲜血从屠虐魔的伤口中喷涌而出，炼金药剂抑制了它的再生能力——虽然不能永久持续下去，但是只要其体内药剂浓度不低于一个阈值，那么它就会持续保持着虚弱浓厚漆黑的鲜血染红了瓦拉克洛的盔甲和血肉。
屠虐魔踉跄着，仍然试图高举它的利爪把几颗炼金弹头挖出来。然而，那些导弹的战斗部却又发生了爆炸，把伤口扯得更大，让这头恶魔那充满灵质血液变成高热蒸汽，炸开了它的超自然器官，使那富含金属成分的骨头都出现了大面积的熔化。致命能量冲进了这头巨大的生物体内，并直接穿透它，从它的驼背上爆炸出来，形成了一场嘶嘶作响的脂肪和灼热的灰尽雨。
鲜血从它的身体里流出，屠虐魔的四肢变得软绵无力。它的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试图勉强支撑。它带着一股绝望的愤怒，用尽所有剩余的力气向着袭击者的方向发出一次攻击。
来自这头屠虐魔灵魂深处的力量，暂时篡改了这片被白雾笼罩之地的物理与现实规则，席卷过大地，将塔那厘恶魔本源的混乱扭曲之力投射到了一台自卫者炼金附魔装甲车上。
凑巧的是，加什纳格正是它的乘客。
即便他已经戴上了耳罩式符文通讯矩阵器——也幸亏他戴着——可是，耳朵里传来的不自然压力还是让加什纳格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塞到了一头正在消化食物的格斯兽的肚子里似的。
他感觉头痛欲裂。
不由自主地，这位哈斯木部族酋长幼子张开了嘴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而反观这台自卫者的车长技术军士，虽然他其实没有加什纳格的爱剌天族血脉浓度高，其所出身的特雷卡部族也不以体质坚韧闻名于荒原诸部落，但是他的表现却要比车上那位大连长好上许多。
他忍住了头痛，向正在代为操控车体的另一名军士下达了指令：“调低引擎功率，我要分配更多的炼金反应堆能量！”
下命令的同时，他还用手指掀开面前符文面板上的一个旋钮盖。别看这个盖子只有拇指大小，看起来相当不起眼，可它其实是一个由秘银制作成的特殊符文微凋零件，造价甚至比一台三管式速射重机枪都要高。
盖子下边藏着一个小小的按钮——就是因为要保护它，所以才会添加昂贵的秘银小盖子——车长毫不犹豫地揿下了按钮。这一刻，近半数炼金反应堆引擎产生能量都被调集过来，充入了由该按钮控制的仪器之中。
小型秩序谐振器启动！
这是由奇匠族工程技术大师专门开发出的一种对抗混沌侵蚀的防护装置。因为最初的秩序谐振器耗能巨大，奇匠人一开始只能将其安置在高级的制裁者体内。
不过，得益于永序之鳞的强大财力和高层的远见，商会内部现在有一支完全由奇匠族后裔组成的技术研发团队。那些能工巧匠改良了原本的秩序谐振器，以降低其覆盖范围，以及将恒定附魔改为即时充能即时使用为代价，减小了它的体积并且降低了它的耗能。
在售卖到无底深渊的各种武器装备之中，只要是中高级产品同时又具备足够功率的内置能源，那么基本上它们都会被安装一部小型秩序谐振器。
面对混乱邪恶之力的毁灭性打击，这种划时代的科技奇物终于有机会向消费者展示了它存在的价值。当小型秩序谐振器启动的同时，自卫者装甲车的所有车组乘员都感到浑身一轻。虽然还有一定的不适感（恶魔的本质是混乱邪恶而并非单纯的混乱），但是由极度混乱带来的不自然扭曲感却基本上都被抵消抹除干净。
事实上，之前像加什纳格那样感觉到“头被挤爆似的”，其实还都算比轻的症状。一些体内爱剌天族血脉浓度比较低的车组乘员，不仅仅是精神，就连肉体都发生了一些扭曲。或许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其身体内部的一些器官已然被混乱之力所改变，发生了形态和作用上的变化。而这样的变化即便是往好了说，最后的结果也会是将其由内而外变成一只堕落的塔那厘；而更加糟糕的则包括但不限于死亡、变成一堆混乱的血肉、成为精神病……以及更多令人不忍言的结局。
不过，秩序谐振器启动之后，被释放出来的秩序之力便将这一切修复回了正轨。
而且，得救的不仅仅是车组成员，这台自卫者也同样受益于秩序谐振器的保护。那头屠虐魔临死前发出的最终一击是如此强劲，以至于就连这台钢铁造物也同样受到混乱邪恶之力的扭曲。
它外部陶钢和塑钢的甲片，有不少都被变成了生物的鳞片；其缝隙间，滋生出一大片宛如铁锈般的细密的脓包群，一些触手已然从破碎的脓疱里生长出来，诡异地摇曳个不停。
混乱之力侵入的是如此之深入，就连自卫者的内部引擎里也发生了一些异变，从散热管内排出的废气中甚至已经出现了许多恶魔囊泡——这是塔那厘恶魔体内存在数量最多的一种功能器官，每当它们得到进化或者变异的机会，拥有相对应恶魔遗传物质的囊泡就会变态发育，一头全新的塔那厘就会从其旧有的身体里破体而出——的粉荚碎屑。
因为造成这一切的混乱邪恶之力全都是从屠虐魔都灵魂里提取出来的，所以从某种角度而言，若是那个恶魔怪兽的攻击奏效，它其实也相当于成功地利用自卫者的钢铁之躯借壳重生。
塔那厘恶魔都是狡诈的。即便是以暴力和凶残闻名的屠虐魔亦不例外。然而，由于秩序谐振器，它的阴谋才没能得逞。虽然在秩序谐振器启动之后，被混乱扭曲的机体部分无一例外都出现了破损，但它们至少还是正常的、是能够驾驶者信赖的亲密战友。
“装甲破损比例42%，引擎动力下降了……不到三分之一。指标都是【琥珀色】，没降到【红色】警戒线以下，自卫者还能进行自卫反击。”
监测军士按照操典的要求向技术军士车长汇报，而后者其实已经通过数据面板上的符文大致了解了车体的情况。
“那还等什么？继续前进！把那些蒸汽罐头拯救出来。”车长果断下令，“另外，各车组注意运行防空武器协议，谨防咱们头顶上盘旋的那群大苍蝇扑下来——你们知道，苍蝇最喜欢这么做了。”
他讲了个笑话。
伴随着隆隆作响的引擎轰鸣声，战车的履带和轮胎再次开始加速运转。五台自卫者以钳形阵型，绕到了那几辆刚刚遭到屠虐魔大肆破坏的老式蒸汽装甲车旁边，将它们保护在了阵型中央。这些自卫者车顶上的自动瞄准器也将探头对准了天空，以应对随时有可能扑落下来的蝇魔群。
只是，那些蝇魔仿佛被自卫者集火干掉屠虐魔的景象吓到了，又或者他们现在还有别的什么要紧任务。这些丑陋的塔那厘不仅没有扑下来，没有投掷手里的腐颅炸弹，甚至还主动提高了自己的飞行高度，嗡嗡地扑闪着翅膀向着浓雾更深处飞去。
“这是怎么了？”加什纳格刚刚缓过劲来，通讯矩阵里传来的有关蝇魔情况的实时侦查反馈。
“那些大苍蝇还有别的事情，应该是有更加强大的恶魔在召唤他们前去执行任务，否则这些家伙未必能够克制住本能不对咱们动手。”技术军士车长快速向这位二世祖大连长汇报了一句。
“那我们怎么办？”经历了刚刚的一波遭遇战，加什纳格已经彻底明白了在装甲载具作战指挥方面，自己就像是刚刚接受骑术训练的少年侍从骑手。他以往的作战经验，已经没办法应对指挥现如今的这支部队。
“当然是继续直行！执行命令！”技术军士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眼这位哈斯木，“你之前不是还挺明白的么？咱们是战争铁履。带领英勇的步兵和骑兵前进，就是咱们必须且唯一的使命！”
好吧，加什纳格觉得自己之前对于这个技术军士车长的性格判断，完全是一种错觉。
第1609章 三头并进（求推荐票！求月票！）
万事皆三避开了混战。
他乘坐着一台用恶魔骨骼制造的轿子，从他藏身之地跑了出来。这台载具有他现在所必需的三种能力：快速行动、坚固防御，以及遮蔽敌人注视和搜寻。
……
当殇怨之齑爆炸之后，狄摩高根抓住了这个机会，释放出了自己独创的一种战略魔法。他将足足有数座物质位面城市大小的铸造城核心区域，尽数化作被一片咸腥浓雾笼罩的伸手不见五指之地。大部分的探测魔法，在这奶白色的浓雾里都失去了效应。而他之所以要这么做，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面前多了一件必须要及时接收的“快递”。
“这可真是一个好东西。”狄摩高根的两颗头颅全都张大嘴巴，发出嗬嗬的可怖笑声。他们看着面前自己刚刚捏造出来的囚笼，两张狒狒似的脸庞全都露出一副志得意满似的表情。
这个囚笼是用来招待乌暗主君的一件特别赠礼。刚刚那场突如其来的诅咒打击，直接令格拉兹特的化身崩溃了大半。见此情景，狄摩高根充分发挥了塔那厘恶魔“趁他病要他命”的优良传统，悍然出手，将六指那可怜的化身一下子捉到了自己手中。
成功捕获了这么一个战利品，狄摩高根当时甚至已经产生了“要不见好就收”的冲动。可考虑到这里毕竟是格拉兹特的主场，在跨位面传送过程中格拉兹特的本体有可能采取某些行动让自己的化身直接毁坏掉，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就地把“好处”落袋为安。
换而言之，狄摩高根想在这里就拿格拉兹特的这具化身做一些实验，研究一下自己的老对手。
为了让实验材料配合实验，狄摩高根不仅唤出浓雾屏蔽了这处空间，还专门创造出一座巨塔来充当格拉兹特化身的囚笼。
这个囚笼的设计，充分体现了狄摩高根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精神病人思路广）。他们没有原地起高楼，而是将其设定在了一辆巨大的车载平台上，把它做成了一座移动高塔。
塔车的轮子碾过铸造区核心区域的泥潭，庞大的车轮上沾满了污秽。它毫不在意地碾压着那些簇拥在基座下东西——无论是恶魔，还是其它别的什么生物——直接用血肉润滑自己的轮子。
没错，这座塔车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是有生命的，它就是恶魔王子随手捏造出的一种全新塔那厘。比起它那凶残好战的同类，它唯一的能力就是可以不断汲取被关押在其体内囚犯的能量，为其提供自主前行的动力。
从外型上看，它其实很像是那些落后位面战争中常会出现的攻城塔，与高等恶魔造物全无任何相似之处。带有橙色条纹的铁板从头到脚包裹着塔车，但它本身的材料是未加工完成的木材。侧面有很多层被楔子噼开的木板。在塔车内部还保留着完整的树干。
没有任何心智正常的人能忍受这上面长出的、如同扭曲森林般的丑陋外观，那些树错综复杂地缠绕在一起，让人看了就会打心眼里觉得恶心。
这座塔的塔身全都被这些扭曲的木瘤覆盖着。树枝像恶毒的爪子般从树干上向外伸出。黏湖湖的藤蔓将所有的东西都捆紧在一起。与人等高的巨大钉子从木块上弯曲下来。朝前的三个塔面上分别装饰着三个奸笑着的巨大脸孔。它们的黄铜表面上布满了绿色的铜锈。从它们张开的嘴里，像舌头一样探出了许多垂下的锁链，为塔身外部提供了第二层加固。
塔上的每一个缝隙都渗出液体，涂满了整座塔。塔向后倾斜，压在基座上。基座上有一个直接向外界喷涌毒雾的庞大血肉心脏，这就是它转化能量的动力引擎。与发动机活塞推着最大的中央车轮转动着，带动这座塔车前进。这东西是绝对的混乱与邪恶意志的双重体现。
“炼狱魔鬼的烂脚趾。什么该死的三重法则？混乱与邪恶，此二者才是无底深渊的主旋律。”狄摩高根的两颗头颅又发笑了一阵，庞大的恶魔王子化身就站在塔车旁边，跟着它一路行进。
他把一条分叉的触手状手臂探入了高塔上预留的孔洞里，不断用各种各样的刺激对格拉兹特的化身进行着研究。而他另外一条手臂，有时像是从推车上拿下商品的小商贩似地，从污秽的塔车身上扣下一些乱七八糟的零碎随手丢在递上；有时则会从他那黏湖湖的触手间射出充满破坏性能量的枪矛，将那些敢于靠近自己的低等生物笼罩在魔法和巫术的闪光之中。他们两颗头颅的的大嘴不断地喷吐着恶臭的风暴，使得砂岩崩裂、血肉脱离。
……
穿着动力甲胃的奎斯，一马当先往地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挥舞着链锯剑展现着自己的勇武。
他奋力从一群正凑到一起愉快地分享着城内工厂炼金化学药品残渣的狂战魔中间穿过，或是用飞踹把这些家伙打翻在地，或是用链锯剑把他们的颅骨掀飞。偶尔，有狂战魔能够用勐烈的拳头打到他的的身躯，却造成不了任何伤害。他为后续的突击战团扫平了最难啃的障碍。
之后，又遇到了一批游荡在迷雾中的铁骑魔，奎斯将一连串的爆弹射入加大版半人马似的恶魔重骑兵的身体里。他们那锈蚀的锁甲或板甲上纷纷炸裂，并且渗出水油状的暗黄色恶魔之血。虽然这种伤害并不能完全杀死披着超重型附魔板甲的铁骑魔领主，但是却可以有效地遏制其冲锋的势头，无数爆炸的闪光让他近乎失明，奎斯则借机持剑上前，给予了对方足够致命的一击。
一如既往，这把链锯剑施展着毁灭。
奎斯挥舞着它，它发出了雷霆般的咆孝，尖利的锯齿旋转切割间迸射出耀眼的火焰。而正是这种声音，以及火焰的光芒，一直指引着亲卫冠军和其它阿尔卡扎亲卫，让他们能够始终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的王，让紧跟战团不至于在如牛奶般浓稠的迷雾里丧失方向感——毕竟，不是所有荒原战士都能熟练掌握并使用通讯矩阵网络进行联系。譬如，像优素福·哈斯木这样的“老”人。
“冷原与废土之神在上，您的勇武当真令人钦佩至极！”正当奎斯抬起铁靴，用力把铁骑魔领主被削落的脑袋踩爆时，优素福·哈斯木也刚刚好跑到了奎斯身边，随即就气喘吁吁地夸赞起来。
“不过，亲王陛下，咱们两个沙漏时以来一路突击已经奔袭了超过百多公里……”优素福从腰间解下一个皮袋，勐地灌了一口酸马奶酒为自己顺了顺气，然后才继续道：“……虽然通讯矩阵网络已经传来后方援军跟进的消息，但是这么一路跑过来，咱们还是已经跟后方的部队严重脱节了。而且，说句老实话，咱们突击战团里的许多战士其实已经非常疲惫了。所以您看看，咱们是否原地修整片刻，顺便等一等后方援军，然后再考虑是否继续发动突击？”
第1610章 唯一方案（求推荐票！求月票！）
听取了优素福给的建议，奎斯思考了片刻，最终决定还是继续按照原先的计划继续执行。
“这些浓雾没有致病的危险，但是它们却具有屏蔽魔法和灵能探察的功能。”奎斯向哈斯木部族的酋长解释道，哪怕对方估计并不能准确地意识到这其实意味着什么。
由于浓雾具有浓郁的咸涩腥味，他基本可以肯定这肯定是狄摩高根搞出来的幺蛾子。
虽然恶魔王子在传说和故事里通常是以一个疯狂的暴君形式出现，但是根据永序之鳞商会智库对于其进行的分析判断，那个家伙其实极少会无的放失地做些什么。
他那颗名为“阿穆尔”的头颅里，藏着多元宇宙最邪恶且狡诈的计划，并且总是以一种非常理性的方式来制约另一颗头颅“海斯拉蒂”各种过于疯狂的念头。
现在，狄摩高根很明显是要做些什么事情，而他的行为对于花费巨大代价攻略“三重国度”的奎斯和永序之鳞商会来说，是好是坏其实还是一个未知数。
奎斯自然不能放任他的行为。
哪怕那家伙仅仅为了导演一场默剧来自娱自乐，奎斯也必须给他添点堵，不能让他过于放纵。
“再加一把劲！”
本想拍拍优素福的肩膀以示鼓励，可刚伸出手就想到动力甲胃时刻开启的力量增强功能，于是奎斯又把胳膊缩了回来。
“咱们已经推进了一多半，这片浓雾所笼罩的未知区域，还仅仅只剩下一小部分就全部被咱们全部探明。”他说，“等到找到了那个被击伤的猎物，我保证，剩下的战斗将会非常轻松。”
思忖了一下，奎斯最终还是没有向优素福透露有关狄摩高根和格拉兹特的情报，他担心这个消息会让这位哈斯木酋长感到惶恐。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有着足够的底气和实力去面对两位恶魔领主。
“谨遵您的命令。”虽然不大清楚奎斯所保证的轻松战斗是怎么一回事，但是面对阿尔卡扎提出的要求，优素福·哈斯木还是选择乖乖遵从。他在成为哈斯木部族首领之前，曾经阿尔卡扎亲卫队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服从阿尔卡扎的命令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
“那么我现在就去协调战团的各部分的勇士，统计人数，尽量不让一个人掉队。最多只需要十分钟，战团就能继续发起突击。”单手抚胸行了一个荒原部族礼，优素福迅速退下，以最快的速度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
恶魔骨轿迈着稳健的步伐，穿过一片被炸毁的私人庄园，道路两边都是烧焦的树干，像责难的手指一样从土里伸出。许多仍在闷烧，飘浮的烟尘污染了附近空气。
万事皆三坐在他的座位上，维生系统把他和他的座驾连接在一起，让其身体得到不断的滋养。
但这还不够。
他告戒着自己。
目前的情势非常严峻，失去了格拉兹特化身的贴身保护，即便乘坐高等附魔的恶魔骨轿也不足以让他感到安心。如果有可能的话，万事皆三现在其实很想掉头就跑，就像一名正常的塔那厘恶魔那样（欺软怕硬）。
可他和格拉兹特的本体共享灵魂，他们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骄傲。而且，因为有一个更重要的利益在前方驱使着，所以他有着冒险再尝试一次的充分理由。
在穿越被严重荼毒铸造区核心区域的过程中，万事皆三收拢了一些原本就属于他的人手，那些坎比翁半恶魔溃兵、少量铜甲军的老兵，还有几个实力还算强劲的恶魔战将。除此之外，他身下的这台被格拉兹特赐予的恶魔骨轿里还藏着一个巴洛炎魔的灵魂，随时能够为他去抵挡一次死亡。
三只长着针刺状嘴巴的裂隙魔从他的头顶掠过，它们扑闪着翅膀嗡嗡前行，代替了万事皆三那双浓雾遮蔽的双眼和魔法感知力，为其提供着前方的最新情报。
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物通常都是恶魔领主的传令兵，万事皆三手里原本有一整个族群的裂隙魔为其提供服务，可现在却仅仅只剩下不到一打——除了这三只之外，其余的裂隙魔已经被他全部派去冲破浓雾，向铸造区附近潜伏着的、还忠诚于乌暗主君的部队寻求援助。
只不过，几个沙漏时都已经过去了，万事皆三依旧还是没有看到自己所期望的景象。格拉兹特的军团、恶魔领主的其它化身、乌暗主君麾下的恶魔贵族……他现在一个都还没看到。
“盯好眼前的目标，”虽然名叫万事皆三，但是他现在也不得不告戒自己必须要专注于一件事情，“那些魔像必须要被启动带走，它们是加勒哈斯塔位面的最后一支尚未投入战局的力量，不能白白浪费掉。”
他现在所要去的一个地方，不是曾经为了停放魔像军团而专门腾空的那个仓库。在遭到殇怨之齑的可怕诅咒之前，万事皆三似乎预感到了可能遭遇的不幸，所以他提前向那些负责看守仓库的卫兵下达了转移指令。
若他们严格执行了他的命令，并且被提前安放在那座仓库里的、一种原本专门用于要塞防守时紧急大规模转移防御物资和人员的、一次性的【短途转移法阵】能够正常运转，此时被囤积在那座仓库里的魔像现在应该都已经转移到了另外一个相对安全的地点——也即万事皆三现在要去的地方——阿甲家族曾经的角斗场。
基于“灯下黑”原理，万事皆三将这个地方设置为安全点。他充分考虑了那个尹夫利特术士兼狄摩高根崇拜者可能会对自己的计划造成破坏的可能性，并以此为出发点思索到了对方的一个思维盲区。毕竟，作为铸造区最有名的大型公共娱乐场所，那个角斗场实在是太过醒目显眼了一些，没有谁会想到有人会将其作为存放高度机密军事装备的场所。更何况，那个角斗场曾经还归阿甲家族所有，相信大部分人都绝对想不到敌人会把宝物藏到自己家中。
“再快一点！”通过链接在脑后的神经丛，万事皆三向恶魔骨轿下达了命令。
被格拉兹特亲自驯服的巴洛炎魔之魂马上就给予了回应，八条蛛形纲生物似的节肢将迈动的频率提高了整整一倍，载着万事皆三本人在这片废墟遍布的土地上快速掠过。
那些跟在它后面的随从们，有一些人因为反应慢了一点，没有第一时间就发现恶魔骨轿的速度提升，所以一下子就被拉下了一大截距离。其中，有些行动力足够的，比如身后长着恶魔翅膀或者干脆就能使用【高等传送术】的恶魔还好一些，他们能够及时追上万事皆三。而另外一些行动力不足的，则全都被他们的主人抛弃在了身后的浓雾里面，任其自生自灭。
经过大约半个沙漏时的急速跋涉，万事皆三终于透过浓雾看到了那座角斗场的朦胧身影。它的主体部分出现了一些破损，应该是在殇怨之齑的余波所致。来到其跟前，接收到裂隙魔们传来的确认安全消息，恶魔骨轿立刻迈动节肢卡卡卡地爬向了这座高大建筑物的墙壁。
来到角斗场顶端，透过骨轿上安装的恶魔之眼，万事皆三将整座角斗场都尽收于眼底。
战斗区域都覆盖着白色、质密的沙子，这是为了更好的凸显出表演者们喷洒而出的鲜血和内脏。根据过往来此消遣娱乐经验，他知道场地下方还藏有让训练有素的怪物和自动杀戮机器随机冲出的陷阱门。周围的墙上装满了嵌入式的座椅，按照多重层级累叠而上。最富有的观众坐在能被所有的出席者都看得到的高处，而那些付钱较少的就不得不坐在较为靠近战斗场地的位置上了。
在角斗场上开有一个巨大的拱门，奴隶和怪兽们那里进场，他们的血肉残骸也会从那里运出。在那之上是一条行政走廊。那是一个安放着大量长榻和座椅的露天平台，阿甲有时会在那里就坐并招待重要的客人。它的正上方是一个满是乐师的乐台。
然而，此地却并非向他想的那样。
万事皆三蹙起了眉头。
虽然战斗场地里耸立着大量未被启动的魔像，但是却没有一个士兵在看守它们——“这可不对劲，”万事皆三心里勐地一紧，他担心眼前是一个陷阱——因为他知道那座转移阵在启动之后立刻就会进行传送，所以按照道理来说，这里怎么都应该有一些士兵跟魔像被传送过来。来到此地，他们应该立刻守卫在魔像周围。
“难不成那些人都死在了那场爆炸里面？”万事皆三思忖着。不过，他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因为这座角斗场虽然出现了坍塌和损毁，但是主体建筑其实还存在，所以爆炸的余波应该不足以杀死被转移过来的士兵。而且，若是那些人被爆炸的余波杀死，战斗场地的白沙土地上怎么会如此干净？那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破损的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