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康斯坦丁的终结
神座堡垒的最底层，透过最底端的地板，能够看到的便是无尽的高空。
此前康斯坦丁一直以为这座堡垒是在地底，但如今才知道，这是在群峰之顶。在所有金字塔最顶端还要往上的高空。
只是康斯坦丁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在以往的结构设计图里，康斯坦丁和其余几个秩序之子都以为这里是燃料重地，各个堡垒的物资通过工作人员独有的传送渠道，然后囤积在底层。
这些燃料有些是魂晶，有些则是一些高位化学物质。带有极强的放射性。
至少在堡垒结构图里这么警告的。
但并非没有人怀疑过，数百年来那么多的秩序之子并非没有一个人想到，底下或许是有秘密的。
只是那个秘密，就像是消失在顶层的神之间一样。只在特定的时间出现。
也因此，至今为止，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
康斯坦丁虽然想到了，但也只是有了一个思路。
可眼下不同，所有的门都在为康斯坦丁放行，那些隐藏的道路也全部显现，甚至给了康斯坦丁指引。
在原本该是最底层的那一层里，康斯坦丁的确发现了另外一条以前没有见过的通道。
通道的入口处就像一只眼睛。它散发着灰色的光芒。默默的注视着康斯坦丁，康斯坦丁也仿佛感受到了深渊的召唤。
他一步步的走入通道。
随着不断下行，他才终于感觉到了神座堡垒的巨大。底下这一层的深度，似乎能够与上面全部层级相比。
也不知走了多久，康斯坦丁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有了变化。
那种不受掌控的感觉，如同胃液腐蚀食物一样，开始一点一点的溶解他，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康斯坦丁来到了神作堡垒真正的最底层。
透明的地板让他明白了，原来神座是漂浮在空中的。
而之所以叫神座，是因为底层这片仿佛是浅蓝色玻璃构建成的大厅里，有一个巨大的营养舱。
营养舱的潜伏，是高度机械化的王座。
无数条如同电缆一样的管道密密麻麻的接壤在王座上。
而在王座之上的那个身影，让康斯坦丁颇为意外，他想过这个容器的样子，或许是历来的某个秩序之子，或许是宋缺，或许是唐闲，但却没想到是一个女人。
“唐闲走出神国，是因为从我的孩子塞壬手里掠夺了精神领域的免疫能力，而你不一样，普罗米修斯，我的孩子，你其实一直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但你并不比他差。靠着自己走出神国的，你是第一个。但神国是你的故乡，你该回去了。”
“你……让我感觉有些眼熟，而且你不是应该还在孵化中吗？”
“眼熟是因为基因层面上，我和康斯坦丁有些相似，不过按照生物说法来看，我是雌性。至于那个孵化，我骗你的，其实七日之前，我的诞生便已经完成。我留下你七日，只是想要看看你的选择在何处。”
女人的样子，在眼睛上有些像唐闲，如果唐闲在这里，或许无从认出这个女人和自己的生母很相似，但声音却记得的。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我想我今日已经难逃一死，既然如此，能不能在我死前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何而存在？”
女人看着康斯坦丁，平静的说道：
“你不会死，我的孩子，神国里你将永存。”
“我已经从神国离开。那个地方再也困不住我。”
“你已经和我一样，使徒算是我的劣质品，也是一个试水计划，虽然你具备人类的思维，但这些思维早已经成为了我可以更改的数据，我会为你生成一个新的副本，在那里，没有叛逆的唐闲。”
康斯坦丁忽然笑了笑，说道：
“我不会再回神国，大不了死在这里，从现在起，我既不要当康斯坦丁，也不要当普罗米修斯，我叫唐景。”
女人的神情带着不屑，眼中却也有些困惑：
“唐景么，那是你在神国的身份，神国是按照你内心深处的需求变化而来，既然你想要做唐景，为何又要从神国里走出来？你要知道，你已经成了机械体，现实对你来说，反而才是冰冷的不是么。”
康斯坦丁摇了摇头，说道：
“你只是一个机械生命，你不懂。”
“万物都可以变成数据，而数据都可以被分析，我怎么会不懂？何况进入了神之间的你，已经完成了使徒化的改造，你在步入神国的阶段，你的身体已经被替换的差不多。我保留了你的神经中枢，是因为你具备着人类丰富的想象力。”
女人的语气很平静，不像是争辩，更像是阐述事实。
她依旧坐在机械王座之上，双目仿佛将康斯坦丁看透。
康斯坦丁这才发现，自己天赋分析能力，在这个女人面前没有任何作用。
而这片如同被淡蓝琉璃覆盖的空间里，忽然多出了许多的面板。
情绪波动。
记忆闪回片段。
需求分析。
喜好。
脑海里闪过的种种想法，在这间屋子里，那些淡蓝琉璃壁上一一显现。
以及康斯坦丁从各个角度的细微表情变化，也都一一显现。
原本透明的，能看到脚下高空的屋子，忽然就变成了一道道显示屏幕。
康斯坦丁怔住。
这个时候，女人才开始回答康斯坦丁的疑惑：
“我最早被伊甸制造出来的时候，是为了探寻生命的进化极限，如果生命不拘于形态，而又能够掌握各种能力，是否就是新的神明？这一个命题便是伊甸族最喜欢探讨的，后来它们发现失控了，因为我具备了一些基础意识，虽然不完整，但在种种指令下，的确是形成了一个类似神经脉络一样的结构。”
“不过早些时候的我，就像细胞时代的生物一样，只具备一些简单的意识，复杂的升级指令，还得靠人类来操作，一步一步进化到现在，也多亏人类。”
康斯坦丁问道：
“人类？我记得应该是先有了你和你的金字塔，而后才有的人类。”
“我与你们人类接触的时间，可远比你们你想象中要早的多。”
女人的话语让康斯坦丁有些不解。他也并不知道，在矿区一个名为圣山的不可知之地里其实还住着人类。
但女人所说的早，却还远远早过法官与这些人接触的时候。
“盯上人类的世界，垂涎人类的创造力，这并非是几百年前的事情，其时间也远比你们想象中早的多。伊甸族是矿区的第一文明，我的创造者之一，那个时候的矿区，远远没有如今这般繁多的生物，只有一些极为强大的生物，其中最强的几个，被誉为兽神，有着不输给伊甸之主的实力。
而伊甸族的生物没有固定的生命形态，所产下的后代也一样，于是伊甸族便想着创造更多生命特征稳定的生物。”
“那个年代远比你想象中要早的多。我在那个时候，还只是掌握在伊甸族和少数几个人类手中的一种道具。我的存在就是观察生命，记录生命，创造生命。就像是你们人类手里的计算器一样，尽管我已经具备了一些低阶生物的意识形态，但我还无法理解高等生物，比如你们人类的情绪。我也没办法给自己带来既有算法之外的变化。”
女人所说的那个年代，康斯坦丁不知道到底有多早。
也不知道，当时的伊甸曾经在人类所生存的世界，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
他只是隐约觉得，这一次，神没有骗自己。
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在不断地学习，而通过我，伊甸族也在伊甸之地里，制造了大量的生物。那些生物本不属于这个万兽界，是伊甸族根据人类想象力制造出来的生物。”
“伊甸族到底是……”康斯坦丁忍不住问。
只是问题还没有说出口，周围的蓝色琉璃上就已经显示出这个问题。女人笑了笑，说道：
“第一文明，其实经历过几次末世，最终掌握了创造生命的力量，它们能够汲取生命的特性，但它们并非无敌。在人类的世界里有一个悖论，说上帝无所不能，那么上帝能否创造出他不能打败的生物？这个悖论无法同时满足两个条件，现实是，伊甸就是上帝，但它并非无所不能。”
“伊甸族也曾经创造过许多恐怖的怪物，险些毁灭过世界，后来那些怪物被伊甸族和六大兽神联手杀死。六大兽神也禁止伊甸族再继续创造生物。”
康斯坦丁再次疑惑道：
“伊甸族到底创造过多少生命？”
“很多，但是普罗米修斯，你常年在神座里，对其感触不深。换做康斯坦丁就一定懂了，他一定不止一次的感慨过，为何矿区的生物，有着人类上古时代神话里的造型？”
尽管康斯坦丁没有过唐闲的疑惑，但康斯坦丁还是听懂了这句话。
“你的意思是……人类设计了后来的许多万兽？”
“是的。”女人颇为玩味的看着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现在的表情极为错愕。
但这一切也就都解释的通，即便唐闲在这里，也会认同这个说法。
“人类竟然……在数千年前就已经和伊甸族有所往来？”
“那个时候的人类，对各种技术一无所知，但总归是有几个天才的，他们负责绘制图案，设定生物的背景习性，大体个性，而伊甸族则负责创造。伊甸族的能力，的确是一种禁忌能力，也因此惹来了许多不满。”
“随后的几千年里，拒绝接受伊甸族改造的，和接受伊甸族改造的生物几乎分成了两个流派。但由于伊甸族创造的生物过于真实，也本就是真实的存在。所以渐渐的，生物之间还是开始包容，混杂。对于伊甸族的抵制，并没有落在它们身上。”
“而我也在这几千年里不断地完善，因为伊甸族被针对之后，六大兽神里，即便和伊甸走的最近的银河，也不认同继续创造兽类。”
“是因为……平衡？”
“是的，创造一个新的物种，还是强大的神话里的兽类，对于这个世界的生态平衡来说，是极大地摧残。六大兽神里，银河是那个最为平和的，也接受了伊甸族的改造。但伊甸神王对于银河也很钦佩，接受了银河的意见。”
“所以这几千来，伊甸将重心放在了制造科技生物，也就是我。”
“只不过它们没有想到的是，我早在很久之前就有了自己的意识，这股意识虽然如同拙劣，却也让我开始一点一点的累积各种算法，一点一点的壮大自己。而在得到了伊甸赋予的灰色结晶之后，我对生物的学习能力就大幅度增加。”
“所以数千年后，你由于过于强大，而被矿区所不容？并且侵占了人类？”康斯坦丁和唐闲的资料不对等，只能做出这样的推断。
但女人也没有纠错。
在数千年后，她的确变得过于强大，率领了机械族险些灭绝了矿区，也是伊甸和六大兽神联手，才将机械族消灭。
她原本该彻底被毁灭。
可在那场战斗里，她让法官进入了一次神国，让法官这样的存在，看到了内心最为渴求的画面。于是乎……最为核心的科技被法官藏私，留了下来。她也因此存活下来，只不过以前的种种数据彻底丢失。
法官似乎也明白这一点，见识过毁灭世界的强大力量后，法官认为自己能够控制住她，便准备让其重生。
于是才有了入侵人类世界这件事，才有了后来的金字塔时代。
但明面上，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份暴露，法官始终没有参与人类世界的谋划。
两个世界，甚至看起来像是对立的。
这一切也都是法官的意思。人类从矿区狩猎生物，开拓金字塔层级，一切如同神明的馈赠。
康斯坦丁推导出了一部分，不敢相信两个世界原来是一个势力。
可这个时候，女人却说出了一句奇怪的话语：
“它以为可以利用我，就像所有曾经试图利用我的存在一样，但到最后，它们迎来的，便是神的审判。”
“如今的我，比起数百年前更为强大，我也不再是机械。普罗米修我的孩子，现在的我可是比你还要真实的存在，你虽然已经做出了抉择，但我还是给你一个机会，甚至你可以在我的带领下，亲手摧毁那个算计人类的法官。我也不会灭绝人类，只是会继续奴役他们。”
“而你，会是人类的英雄。康斯坦丁没有办到的事情，你可以办到，康斯坦丁也可以由你而终结，那个叛逆的孩子，会为他的叛逆付出代价。”
女人说了许多，其实答案早已知晓。
这一刻的康斯坦丁，哪里还有半点隐私，所有的想法都如同公式一样，分毫不差的出现在了四周淡蓝色的琉璃壁上。
康斯坦丁看着周围自己的种种念头，想着大概以后所有人类也都是一样，没有任何的隐私，脑海里的种种想法就像数据一样，罗列在神的四周，以供神学习壮大。
而这些数据但凡有些不合理的，就会被删改掉。
这样的世界不可怕吗？
唐闲说的一切，都是对的。所以自己所做的一切，并非没意义。
康斯坦丁的眼里浮现出决绝与狠厉。
女人摇了摇头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回归神国吧，我啊，拥有了真正的生物思维后，终究有感情的。”
腐蚀的速度越来越快，康斯坦丁也在这个时候骤然发动进攻。
“没用的，你的能力无法伤害我，使徒化已经开始，不可逆转。这一次你不会再变回人类，你将永远留在神国。”
康斯坦丁的金属控制，对于眼前的女人来说，就像是小孩的肥皂泡。
女人看着康斯坦丁，说道：
“接下来你想打开传送裂缝，逃离。可以哦，逃吧，不管去了哪里，你都会是我最忠诚的仆人。”
绝望侵袭着康斯坦丁，就如同女人所说的一样，他的确打算使用传送裂缝逃跑，但一切动机都被看穿。即便如此，最后的一刻，康斯坦丁也像是赌博一般的打开了传送裂缝。
女人也果然没有阻止他，只是微笑着看着他。就像母亲看着叛逆的孩子，就像一切的离别终究还会相遇。
她一点也不着急，也丝毫不在意。
……
……
裂缝打开。
康斯坦丁回到了上一次所在的地方，正是跟黎万业交谈的圣地堡垒。
这座方舟堡垒，曾经承载着拯救人类的寓意，如今却没有了任何一个人类。
而在这里，康斯坦丁拖着越发失控的身体，见到了唐闲。
意识的侵蚀，让康斯坦丁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在他看来，在这样的地方遇到唐闲，宛若是从神国里离开后，经过了短暂的分别，在最为绝望无助的时候，哥哥又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回想起一切后，康斯坦丁明明很难受，自己就快被囚禁在神国了，但见到了唐闲却还是想笑。
幼儿时段，自己与这个人一起制定了计划。
命运由他而起。
如今自己走到了尽头，在这个时候，大概也只能交待一些遗言。
命运由他而终。
哪怕看着唐闲还在戒备着自己，康斯坦丁也没有办法解释什么，他必须抓紧时间，将所有的事情说清楚。
“这便是我……这两天的经历。”
关于神国的经历，康斯坦丁隐去了一部分，而关于与神的相遇，康斯坦丁没有任何的保留。
讲完这一切的时候，唐闲也同样震惊无比。
那些康斯坦丁没有想到的事情，他已然推导出了轮廓。
法官，背叛，诸神黄昏，机械族，秩序者，为何天坑底下的蛟龙会知道秩序者能够燃烧天赋，为何圣山会有人类？为何生物都像是人类神话里的生物……
一切问题都被唐闲串了起来。
只是这个时候，康斯坦丁的意识已经有些混乱了。
他没有再称呼唐闲为唐闲，而是颇让唐闲不解的叫了一声哥哥。
“哥哥……你是想他活下去的吧？我给你留了一份礼物。”
康斯坦丁指了指了黎万业。
黎万业没有想到这样的两个人的谈话，居然会扯到自己。
唐闲不明白康斯坦丁为何叫自己哥哥，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只是还是接过了那个礼物。
“这里头……是一些录像文件，有了这个，黎万业就能够在人类的世界里活下去。”
时间越发的稀少，察觉到这一点的康斯坦丁，也慢慢的有些焦急，他还有一些事情要交待。
关于神的弱点，关于这些年……他掌控的秩序者的所有资料。
（下一章卷末章，考虑到故事节奏，没办法凑整了，写的有些赶，可能错别字会不少，我先发，然后慢慢改）
卷末章：唐闲与唐景
录像是康斯坦丁很早的时候就准备的，其实康斯坦丁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准备这些东西。
大概是认识黎万业之后，在神国的镇子里，就多了这么一个从别处转来的镇长。
从神国离开的时候，康斯坦丁就会不知不觉的的回忆起这些内容。
黎万业的好坏，这个人的种种，是否有利用的价值，他和唐闲之间的利害关系。
说起来也奇怪，似乎种种数据都表明这个人只是一条秩序者的走狗，但康斯坦丁还是看到了黎万业的摇摆不定。
那种摇摆不定，就像是自己一样。
自己能否善终呢？
康斯坦丁一点底气也没有，人有时候就是忽然发些没有由来的善心。会产生一些奇怪的想法。
说不定这个曾经的走狗，会给秩序者带来最为致命的打击。
尽管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大可能，但康斯坦丁还是为了黎万业留有一条退路。
于是才有了这份视频文件。
那其实只是一段很微妙的剪切。但却能够在人间带来巨大的影响力。
康斯坦丁的意识越发模糊。
唐闲注意到，康斯坦丁的瞳孔颜色已经慢慢的变为了灰色。
他此刻的视界，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分裂。
一半是唐闲，一半是那个重新被编排好的，没有唐闲的神国。
他的脚步踉跄，如同行尸走肉的往前走了几步。
唐闲看着这一幕，下意识的一退，看着康斯坦丁无神的双目，才猛然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一种类似弥留的状态。
“康斯坦丁，你到底怎么？”
“我不是都说了吗，哥哥，我快要回去了。”
唐闲不知为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将康斯坦丁的礼物接下，示意黎万业退的远些。
但康斯坦丁却笑了笑，这笑容生硬，目光却纯真的如同孩子。
“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已经没有必要再讨厌你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唐闲整个人一怔。
康斯坦丁还是如同游魂一样，缓慢的走着，他走一步，唐闲就退一步。
上次与使徒交手的经历，让唐闲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有，只是我的脑子……有点乱，你得等我一下。”
这一刻的康斯坦丁，眼里的唐闲也开始模糊起来，神国的一切，渐渐变得清晰。
属于生命的一部分，正在一点一点瓦解。
黎万业还是第一次见到人类能够由骨血状态，从内到外蜕变为纯粹的机械。
康斯坦丁交出了一管蓝色的试剂。
“我想起……来了。”
“什么？”唐闲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康斯坦丁。
“哥哥……我也给你，留了礼物。”
对于这个忽然改变的称呼，唐闲还是觉得很奇怪，但他也没有询问为什么。
他只是感觉得到，康斯坦丁的时间不多了。
只是这一次和上一次的使徒化到底是不同的，上一次康斯坦丁是忽然就变成了使徒形态。
这种变化是可以逆转的。
但这一次仿佛是病毒在一点一点，不可逆转的侵蚀他。
康斯坦丁拿出了一管蓝色的试剂。
“这个……我也不知道能否对你有用，但你曾经对宋缺……做过一样的事情，我想也许我也可以……如果你还信任我的话。”
语气已经变得有些单调。
唐闲却反而能够听出康斯坦丁有些无奈和善意的一面。
那种让他内心烦躁的感觉再次升起，就像是有着极为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将要发生。
唐闲没有犹豫多久，接过了康斯坦丁手里递来的那管试剂。
“你的天赋？”
“嗯……”
“这个东西，我用不上。”
“那就留给别人吧……哥哥，我也给不到你什么了。”
“你到底怎么了？”
康斯坦丁终究还是没有讲清楚自己的种种心迹。神国里那些美好被他隐去，他只是对唐闲提及了破解神国的这件事，具体过程却又多有隐瞒。
以至于唐闲没办法猜到康斯坦丁到底做了什么。
“哥哥，战争已经开始了，但我们这一次，并非无法胜利。”
唐闲接过试剂的时候，康斯坦丁的身子微微前倾，完全不受掌控的状态让康斯坦丁有些失衡。
唐闲只感觉到，康斯坦丁如同一个病人，现在的他，正在用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自己，关于敌人的种种情报。
只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况呢？
康斯坦丁或许走的是另一条道路，但他和自己，终究是敌人不是么？
唐闲越发的不解。
而康斯坦丁终于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像是一个沙漠里前行了太久，最终因为找不到水源渴死匍匐的旅行者。
唐闲内心的警惕开始一点一点松动，但依旧死死的盯着康斯坦丁，防止他做出一些伤害到黎万业的事情。
康斯坦丁说道：
“神……是有弱点的，那个弱点应该掌控在万兽界现在的主人手上，他们之间，本该是合作的关系，但制造神的那个家伙，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神。”
“数千年才该成长起来的神，因为观察着无数的人类……用几百年的时间便重新完成了成长，只是神虽然没有提及，但她现在拥有了情绪，她也会有恐惧的反应。”
“哥哥……你要找到那个东西，要找到能够抑制神的物品，也许在她口中的六兽神身上……会有一些线索。”
这一刻的唐闲，心情很是复杂。
这个世界是圆的。
兄弟两个背道而驰，渐行渐远，却最终走到了一处。
下落和线索，都落在了六兽神的身上。
唐闲多想告诉康斯坦丁，自己其实已经知道了这些，但看着康斯坦丁的呼吸越发微弱，属于生物的心跳之声也停止了许久，他发现自己忽然开不了口。
康斯坦丁的声音也越发的虚弱，只剩下了最后的一点交代：
“神座，在高空之上。哥哥，每一个堡垒的上空，都会有防御的结界。那些结界就像是矿区的领域一样，会让机械失效。但通过那层结界之后……在所有的金字塔顶端，就能够看到神座所在。”
唐闲点点头。
康斯坦丁艰难的驱使着双臂，想要让自己爬起来，眼里的一切，已然全部变成了神国的景象。
隐约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
“唐景！唐景！”
叫着这个名字的人很多，有男有女，康斯坦丁转过头，看到了句芒，看到了乌拉洛斯迦尼萨，看到了塞壬羲和，也看到了一脸平静喜乐的唐问和钟遥。
他想要笑，却又忽然被一股茫然注入心间。
少了一个人。
少了谁呢？
康斯坦丁快要想不起来了。
但另一面，现实里唐闲终于还是放下了戒备，来到了康斯坦丁的身前，他搀扶起康斯坦丁，大声的呼喊着康斯坦丁。
声声入耳，如同直击灵魂的鼓槌。
康斯坦丁的神情这才有了细微的变化，他挤出了一个笑容，也不知道是在对着神国里的众人，还是在对着唐闲笑。
“还有啊……所有的审判骑士……都还可以救回来的……你要去救他们……”
“怎么救？”
唐闲感觉到一股冰冷从脚升起，一些他没有想过的情绪从心里一点一点的滋生。
康斯坦丁已经没有办法回答唐闲的这个问题。
眼里的光芒也变得极为黯淡。
“哥哥……神国啊……真的很美呢……在那里，我不是康斯坦丁……我也不是普罗米修斯，我叫唐景……”
“救救我……救救我……我从来没有背叛你……你该走了……哥哥，快走吧，我很快就没办法帮到你了……”
只说完了这两句没有逻辑没头没脑的话之后，康斯坦丁就再也没有了反应。
唐闲整个人抖了一下，头皮猛地一炸，一些康斯坦丁以前说过的话忽然闪现过脑海。
一直观察着这一幕的黎万业忽然说道：
“他死了？”
唐闲放下已然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康斯坦丁，背对着黎万业，沉默着摇头。
许久之后，他才忽然说道：
“走吧，该离开这里了。”
“我能走？”
“我会去验证康斯坦丁的话，在这之前，我会让你在东郊住着，那里没有我的命令，没有人敢靠近。”
“你可要想好。”
“你不想拿你女儿和黎家的未来冒险，我也不会。”
这句话说完之后，唐闲便带着黎万业，用传送裂缝离开。
这座昔日人类的方舟堡垒，终于没有了任何一个活人。
……
……
百川市东郊。
下着细雪的百川市极为寒冷，对于黎万业来说，这种寒冷不曾体会过，他原以为可以克制住想要见女儿的情绪，但来到了那座城市的外面，才真正感觉到思女心切。
只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去。
为了保险，唐闲甚至让白霜将黎万业传送到了一处洞窟里。
安置好黎万业后，唐闲便没有再管黎万业。
出于慎重和以前对秩序者的种种心态，唐闲开始认真的检查着康斯坦丁的“礼物”。
再三确认之后，他才终于确信，这的确是能够为黎万业开拓的一份证据。虽然是一份伪证，却是天衣无缝。
而那管蓝色的试剂，经由句芒确认，也的的确确是康斯坦丁的天赋基因。
得知这一切的唐闲，没有感觉到喜悦。
相反他就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整个人有些魂不守舍。
晚些时候，唐闲才去见了黎万业。
白霜早些年游走世界，有很多藏匿之处，黎万业如今藏匿在一处山洞里，虽然是冬日，却也不会寒冷，住着极为舒适。
等待着唐闲的黎万业也很焦急，他很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正大光明的去见女儿，那份所谓的礼物能否为自己开脱。
唐闲为何去了这么久？百川市安全么？
从来没有离开过堡垒的黎万业，内心涌现出许多想法，直到唐闲来的时候，这些焦虑才终于有了安置的地方。
“你总算来了，怎么样？”
“是有利于你的东西，有了那份录像，的确可以让你得到原谅。假如再能帮助百川市，帮助我将那些审判骑士救回来的话。”
“那这是好消息啊！”
“是的。”
黎万业很不解，唐闲为何神情如此凝重肃穆。
“你怎么了？”
“没什么，有烟吗？”
黎万业一愣，唐闲要抽烟？
他虽然没想明白，却还是给唐闲递了一支烟。
唐闲也没有废话，接过烟点着便是狠狠的吸了一口。
他这烟抽的很急，一支烟很快的就抽完。
黎万业看出来了，这是有心事，便又递给了唐闲一根。
这一老一小，倒也默契，谁也不说话，只是任凭烟雾缭绕。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黎万业和唐闲的脚底，都是一地的烟头。
原本以为会就这么沉默着，然后唐闲离去，自己等待消息。结果沉默却随着唐闲的咳嗽被打破。
就像是被烟呛到了，唐闲咳嗽的很厉害，那一声声咳嗽就像是带着一股子悲怆的意味。
黎万业愣住，这种情况根本没有见过。刚抽烟的人，都是抽的时候开始咳，哪有抽完了许多之后，才开始咳嗽的？
唐闲的咳嗽声冗长无比，仿佛身体里有了某些异物，他想要刻出来。
黎万业猛然想到，这不是被呛到的……他只是想要咳出声来，想要让自己痛苦些。
……
……
咳嗽声越来越急，唐闲眼眶发红，神情痛苦。
那些一度以为靠烟能够压下去的思绪，最终一股脑如同洪水决堤一般的涌了出来。
康斯坦丁死前的话，似乎没有一点逻辑，但当以往的那些对话浮现在脑海里时，唐闲忽然就想通了。
“我警告过你的，如果将事情闹得太大，我们就会被察觉到。我们只不过是牧羊犬罢了，对真正的牧羊人质疑的时候，就是我们面临毁灭的时候。”
“龙袭事件你闹得太过火了，会引起察觉的。”
过往和康斯坦丁的对话，一幕幕的浮现在唐闲脑海里。
那些没有由来的话，经由回忆里的种种细节，终于裸露出让他难过的真相。
不是康斯坦丁在妨碍自己，相反，因为自己的过于莽撞，妨碍了康斯坦丁。
最大的分歧，其实是由那次龙袭而起，如果不是金字塔的世界里，出现了浩劫级的生物，康斯坦丁的布局也不会被打乱。
他其实已经提醒过自己，但自己并没有在意。
一直以来，唐闲扮演的便是那个反抗者，而康斯坦丁扮演的，则是大魔王身边的间谍。
反抗者可以真戏真做，假戏假做。可以横冲直撞，可以肆无忌惮。
但间谍不行，间谍只能小心翼翼的活着。
龙袭事件的时候，康斯坦丁便开始告诫唐闲，要小心谨慎的行动。但唐闲接下来便策划了一个比龙袭事件更大规模的事变——安排宋缺争夺方舟堡垒领主。
那之后的计划，康斯坦丁自然全盘猜到了，一旦宋缺成为了方舟堡垒领主，就会将所有真相抖出，那是动摇金字塔根基的事情。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起，康斯坦丁才不得不“叛变”，在他看来，当时还不是将人们带离出去的时候，因为即便是秩序之子，都对秩序者一无所知。
在秩序者终于决定将康斯坦丁使徒化之后，康斯坦丁的那句：“我从来都不怎么喜欢你”才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这个人原来并不是讨厌自己，相反，他只是在不得已的自保。所有的话语，所有的心绪，不过都是在使徒化之前，演给那位神看的。
监察者监控天下。
可付出的代价也极为沉重，内心，灵魂，思想都被秩序者监察。
康斯坦丁……不过是在挣扎着求生罢了。
“哥哥……神国啊真的很美呢……在那里，我不是康斯坦丁……我也不是普罗米修斯，我叫唐景……”
“救救我……救救我……我从来没有背叛你……你该走了……哥哥，快走吧，我很快就没办法帮到你了……”
神国里的一切，都是一个人内心最为渴求的东西。
在那里，黎小虞和自己的家人一起美好的生活着，在那里，颜小铃和自己的父母一起放着风筝。
这些都是自己的渴求。
那么康斯坦丁呢？
在康斯坦丁的梦境里，自己大概是他的兄长吧？在那个梦境里，他不是没有存在感的普罗米修斯，也不是那个替代自己的康斯坦丁。
他第一次为自己而活，他叫唐景，是自己的弟弟。
愧疚就像是疯狂生长的苔藓一样，密密麻麻的牵扯在唐闲的脏腑里。
他想要将这些负罪感和歉疚咳出来，却怎么也咳不出来。
想到唐景最后像自己求救的那一幕，唐闲的咳嗽更是越发剧烈急促。
救救我……救救我……我从来没有背叛你……
那个时候的唐景该是何等绝望？
唐闲回忆起此前记忆复苏后与唐景第一次通话时的对话，当时阿卡司也在旁边。
“二十年了，你的初衷有没有发生变化，你自己是清楚的，但我是否还是当初那个我，你就不得而知了吧？”
“现在的你我，都未必是以前的你我，你确定你在失去记忆二十年后，我们还能一起合作吗？”
唐闲的回答就像二十年前时两个人第一次达成一致时一样。
“我们之间可以没有信任，只要彼此利益一致就行。”
当时的唐闲，以为唐景也是这么想的，大家不需要有任何情分上的牵扯，只需要有一致的利益就好。
但也许那个时候的唐景……既难过又开心吧？
难过的是自己并没有信任他，开心的是他骗过了自己。
“能骗到你，是我的荣幸，这二十年来，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么喜悦。”
“为什么背叛我？”
“因为你让我一直觉得，我只是一个替代品，但好在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假着假着，就会变成真的。”
这是在三十九堡垒校区里的对话，如今再回想，也就有了不一样的意思。
唐闲的喉咙已经有些嘶哑。
假着假着，就成了真的。
念叨着这句话，他咳嗽里，悲痛越发浓重。
自己走了一条或许危险，但并不孤独的道路，唐景呢？他走了一条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也不被任何人相信的道路。
他到死的时候，自己都还在戒备着他。
咳嗽声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黎万业看着唐闲，喉咙里像是被堵着说不出话来。
他是一个生性凉薄的人。他一直以为唐闲也是一样的人。
也因此在圣地堡垒第九层和唐闲对话的时候，他才觉得如遇知己。
只是哪里能想到，唐闲会有情绪波动如此剧烈的时候？
那哪里是咳嗽，那根本就是悲痛到了极致。
没有人能够理解这样的唐闲，那种看错了一个人二十年的感觉。
他把唐景当做一个利益一致的合作者。
唐景却把自己当做了唯一的朋友。
这种剧烈的反差，让拥有了人性的唐闲，无比的愧疚。
……
……
黎万业也不知道唐闲到底咳嗽了多久，只是许久之后，连他都听得有些乏累了，唐闲才停下。
又再过了许久，黎万业见到唐闲虽然依旧一语不发，神情却慢慢的不再那么沉重的时候，才缓缓说道：
“接下来要怎么做？”
“百川市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在帮你脱罪之后，你要帮小虞做事情，她怎么说，你怎么做。”
唐闲的声音彻底变了，显得干枯沙哑。
“你呢？”黎万业倒是对唐闲的安排没有意见。
唐闲站起身，看着山洞之外的辽阔天地，淡淡的说道：
“我要去把神国里的那个人带回来，我要把这该死的一切，全部结束掉。”
（第三卷完）
第一章：前往神座堡垒
百川市接下来局势动荡了很长时间，因为即便是远比金字塔巨大的城市，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安排好两百多座堡垒的人口。
黎万业给到了建议，既然各堡垒离开时按照于小喆的指示，携带了大量的传送裂缝，倒不如暂时实行“倒班制”。
将部分人口安置在矿区开采资源，待到一定时间后，再将这些人口换回百川市，又倒出去另一部分人前往矿区，将矿区当做了一个人口缓存地带。
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实施起来却也比较麻烦。
但黎万业组织了一批人，很快就将所有的编排制定好，这些人都是昔日各个堡垒的领主。
重新回到故土，意味着势力的重新洗牌，黎万业很好的把握好了这些人不甘人后准备树立威信再回到管理层的心态。于是让这些昔日领主们开始负责一切，每个人都表现出了极高的工作效率。
唐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想着其实黎万业自己也是这批人一样的心态。
就在数日前，对黎万业的审判场面十分壮观。
整个百川市时代广场人山人海，世界各地的人都有，所有的声音几乎都是要黎万业付出代价，其中也有不少是要让整个黎家付出代价的。
并非是黎万业愿意“被大义灭亲”，所有人就接受这一套的。
好在唐景最后给出的录像力度十分大的扭转了局势。
那是唐景的剧本。
这个剧本就像极了唐景自己的人生。
在这个剧本里，黎万业很早的发现了秩序者，作为最早开辟第八层的堡垒，那个时候黎万业就发现了审判骑士的秘密。
秩序之子与黎万业的对话，其中有一段便是塞壬对黎万业的精神窥探。
只是那一段的对话内容被改的完全不同。
包括后来黎万业在第九层与唐景的对话也完全不一样。
黎万业在这个剧本里，就是一个游走在人类和秩序者之间的间谍，一边和唐闲合作，一边听命于秩序者。但总归是在为人类的势力一点一点的努力。
这也就是解释了为何在宋缺被抨击的那段时间里，黎万业始终在书房里闭关不出，没有参与着打压宋缺，明明那个时候是黎万业扳回一城的机会。
这里头有些理由在唐闲这个当局者看来，其实有些牵强。只是唐景作为监察者能够用来为黎万业开脱的素材实在是太多了。
而最后黎万业与黎小年黎铮的决裂，也被暴露出来是黎万业的壮士断腕与赎罪。
尽管真正了解黎万业的那极少数人，都知道，赎罪这个词永远不在黎万业的字典里。
但不得不说，正是黎铮与黎小年发声，才加速了金字塔的大撤离。
最为关键的一点，在黎万业的努力下，他打听到了前往神座堡垒的途径，以及神座堡垒的内部布防。这是获取了秩序之子信任所得到的奖励。
而在所有人得知了那些被滞留在神国的灵魂们还有回来的一天时，黎万业的价值就显得至关重要。
尽管这一切情报都是属于唐闲的，但唐闲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拆穿。
黎万业这个罪孽滔天的人，成了一个背负着命运的悲情英雄。
就像是唐景和唐闲的交织。
唐闲也明白，这个剧本，其实就是唐景最后的留白。
是一个让唐闲拯救自己，也拯救所有神国灵魂的请求。
……
……
黎万业最终活了下来。
他的滔天罪孽没有被洗清，唐闲也没有想过要让黎万业的后半生过的太舒服。
大多时候黎万业都被软禁在百川市靠近东市区的一栋宅子里，由元雾看守着。
除了黎家人和唐闲，没有任何人可以去探望。
即便将来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了外忧，黎万业大概也无法走出这间屋子。
对于黎万业的这些处罚，并非是百川市的市民们要求的，而是唐闲提出的。
黎万业心知肚明，自己保全了名声，但犯过的罪孽却还得偿还。
对于这件事，黎小虞也没有意见，她知道这大概是眼下能够得到的最好的结局。
至于父亲是不是人类潜伏在秩序者身边的间谍，唐闲虽然没有说，但黎小虞内心是知道的——这一切都是谎言。
她和唐闲也很默契的不提这件事。
在偶尔得空和唐闲一起相处的时候，也只是询问一些关于之后的计划。
两日前，唐闲提出了一个让黎小虞意想不到的计划。
“你要……去那个神座堡垒？”黎小虞一时有些不明白。
唐闲点点头。
关于秩序者的一些深层次的秘密，如今也只有句芒，黎小虞，黎万业知道。
其余所有人对于秩序者的真实面貌，代表着什么，与矿区的关系，都还并不清楚。
“那不是敌人的大本营吗？”
“是，但那里头能够威胁到我的，也就只有一个。”
“我不同意。”
“我已经决定了，过两天就会行动。”
“……”
黎小虞沉默了几秒后，说道：
“照理说，现在你不应该如此莽撞，尤其是……”
唐景的事情，唐闲最终告诉了黎小虞。
他自责自己不够谨慎。
而黎小虞认为，一个人如果人性色彩越来越浓烈，那么会犯下的错误也就越来越多，可同样的，他也越发的值得人们去敬佩。
唐闲有时候也在想，是否这个世界真的给自己留了使命，总是会遇到这种为了某个人不计后果的笨蛋。
“我并没有莽撞，百川市的危机，不只是那些不满你和黎万业的人，这些内患，跟由矿区和金字塔组成的外忧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你有没有想过，在不是矿区的地方，一个审判骑士能够杀死多少人？”
“在这里人们没有天赋，即便有，除开宋缺这类的存在，有多少人能够对抗审判骑士？更何况还有白银审判骑士，甚至更强大的一些存在。”
“审判骑士的数量如今已经到了人类的六分之一，但它们的单体作战能力，说是以一敌千也不为过。”
“最关键的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很少……”
银河死去之后，法官不会一直不作为。只是这件事，唐闲没办法对
唐闲神情凝重，说道：
“而唐景说过，神是有弱点的，她变成了人类，补全了人性。因为无法将人性和人类的创造力剥离出来。”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黎小虞心说那个神终究不是人类，只是具备了人类的灵魂。
唐闲的伊甸血脉也无法对其有半分的威胁。
唐闲说道：
“是人就能谈，如果这个时候，数以百万计的审判骑士杀过来，百川市也只有靠着白霜前辈的挪移才能苟活，带着一座城市去流浪，那样的隐患太大了。”
“那你要跟她怎么谈？”
黎小虞发现唐闲并非是冲动，而是已经想好了怎么做。
“唐景给的情报里有一条很重要——法官的手里，掌握着能够制衡秩序者的东西，数以百万计的审判骑士足以轻易毁灭百川市，但要对付矿区，就不那么容易了。”
人类，秩序者，万兽。
三方势力在唐闲看来，原本是人类被针对，而秩序者和万兽之间，表面上不合，实际上蛇鼠一窝，但现在不一样了。
一旦局势变成了三足鼎立，那么就有足够的资本去游说。
“有些东西大家都会藏着掖着，但聊着聊着，总归是能够得到些消息。人类的确回到了故土，但在秩序者万兽势力的夹缝中生存，并没有改变。”
“你都已经想好了。”
“是的，也制定好了具体的计划。”
“我能帮你做什么？”
“管好百川市。”
“好。”
打那天唐闲接回黎万业之后，黎小虞虽然那时还不知道唐景的事情，但第一次见到唐闲的神情如此冷冽。
随后不久，唐闲将唐景的一切讲出来的时候，黎小虞也一阵唏嘘。
她也就得知了唐闲的目标之一，便是要带回唐景。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原以为是很后面才能完成的目标，唐闲居然放到了最前面。
……
……
管好百川市，这件事黎小虞和宋缺一直在做。
百川市如今鱼龙混杂，不少人图谋不轨，曾经宋缺和黎小虞就遇到过闹事的，如今闹事的规模何止扩大了百倍？
早些时候一直有人闹事，集会游行。要求罢了黎小虞的权，更有甚者，连宋缺也看不惯，开始强行推选曾经某某堡垒的领主。
这件事也是在几天前解决了。
那天正是那些叛乱者们闹得最厉害的一天，负责替黎小虞和宋缺办事的人是林决，林决拎着球棍举着扩音器，问了三个问题：
“你们要当老大，有龙吗？”
龙吟之声响彻九霄，声动如何雷霆。一时间盖过了所有反抗的声音，苍龙在低空飞过，巨大的阴影闪动。
看着巨龙飞舞的时候，这些游街闹事的人，忽然底气就不怎么足了。
这……怎么还带龙的？
苍龙终究是人类历史上极少见到的，威慑上，九尾妖狐其实更为震慑人心。
于是林决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你们要当老大，有狐狸吗？”
谁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服装店里那个倾国倾城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忽然就变成了有着九条毛茸茸尾巴的怪物。
狐狸叫声比起龙吟慵懒了许多，但每个人都感觉那原本该酥麻到骨子里的声音，今天一点都不香了。
只有百川市最早的一批住民们，习以为常，端着饭碗，吃着肉，看着时代广场那批人，有说有笑的戏谑着。
金字塔里自然是有武器的，当初逃离金字塔的时候，也有一些狠角色携带着大量的武器出逃。
比如五十一堡垒，天守阁堡垒。这些重工业堡垒，自然也有类似佣兵团伙的存在。
这些聚众闹事的，有不少就是仗着手里有枪杆子。
如今见着万兽，这些枪杆子忽然有点软了……但终究有人不甘心，便举起了武器。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你还敢真让这些畜生杀了我？
林决看着一瞬间许多的枪口对准自己，忽然笑了笑，说道：
“第三个问题，你们的武器……哑火吗？”
元雾和唐索野就分散在这片广场的两个角，不多时忽然有人发现手中的兵器开始发生不规则的变化。
枪管如果弯了，自然就不敢开火。
林决的三个问题便是三句嘲讽。这三句嘲讽让闹事者们，以及准备闹事的人都开始掂量起自己的实力。
这天过后，百川市便没有了这些大规模闹事的。
解决了这些事情后不久，唐闲便找到了黎小虞，将自己的计划告知。
黎小虞曾经尝试过用飞行载具前往金字塔最顶端，窥探金字塔的奥秘。
但在云层中，看起来只是金字塔半腰的位置，机械就像进入了矿区一样失灵。
要前往神座堡垒，唐闲没办法使用任何载具。只能通过别的途径前往高空。百川市恰好拥有能够飞入高空的生物。
在唐闲告诉黎小虞后续安排后，黎小虞便差使了唐飞机。
唐飞机倒也爽快。
他现在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看场子，仿佛一个红棍。百川市的问题解决后，人们对于唐飞机和卿九玉的畏惧忽然拔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唐飞机走在大街上，莫名有一种成就感。
只是唐闲很嫌弃唐飞机。
“这次你就不去了。”
“靠，本大爷又不是没有跟你一起上刀山下火海过。”
“不错，都会说成语了。但你太笨了。”
唐飞机露出了怀疑龙生的脸？
难道这个百川市不是自己最聪明吗？发现了魔方秘密的，难道除开唐闲，不就只有自己一个吗？
“除了本大爷还有谁能够带你去那么高的高空？”
“自然是有的。东郊有只凤凰。”
唐飞机不说话了。
不死玄鸟的名号他是知道的。虽然内心认为凤不如龙，但唐飞机现在对这种怎么也打不死的生物很畏惧。
唐闲选择玄鸟，倒并非是出于战斗力上的考量。玄鸟生存能力强自然是有极大作用，但更主要的是——他信不过玄鸟。
留守在百川市的万兽，必须得是他最信得过的。
这一点，唐闲倒也没有告诉唐飞机。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唐飞机有些郁闷的问道。
“就在今日，寻找神座入口。”
第二章：与神的第二次见面
通往神座之前的这些天，唐闲一直有在准备。
从此前的种种消息上来看，唐闲确信了一件事，冥凰当年其实可以活下来。
灵薄狱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空间，看起来与现实无异，破坏神可以在灵薄狱里和冥凰打个五五开。但如果冥凰或者玄鸟这些冥兽，不将对手拉入冥界，对方即便强如破坏神和法官也没有办法进入冥界。
只是躲在冥界里，对于大多数生物来说，终究不现实。在冥界里，生命急速流失的速度没有几个生物可以承受得住。
截至目前为止——除却几个兽神，也只有唐闲和唐很肉二人，再无其他。
而步入冥界，在是视觉上来说，并不像是其他的空间术一样遁入远方。
冥界像是现实空间的倒影，唐很肉和玄鸟进入冥界之后，并非不可见，只是蒙上了一层灰色。
这便是唐闲的筹码之一。
所以不带唐飞机，倒也不是真的出于智商上的考虑——虽然唐飞机的确不怎么聪明就是了。
为了避免与那位神交战，带上一个随时能够带自己遁走的玄鸟，便是唐闲的第一重准备。
第二重准备则是唐景留下的注射液。
虽然在圣地堡垒，唐闲直言这些天赋没有意义，但那时的拒绝，多少有些武断。
如今想来，对付审判骑士，唐景的天赋再好不过。
控制金属的能力足以让青铜审判骑士和白银审判骑士在领域内任由自己摆布。
这几乎就是一个专门针对秩序者手下这些兵将的手段。
没有多想，唐闲将这管试剂注入了自己的体内。
负责照料唐闲的便是宋缺和乔珊珊。
因为上一次宋缺注射了这管试剂后，可是昏睡了许久。所以料想着唐闲也会进入昏迷状态。
结果唐闲直接略过了这个过程，这让宋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大概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吧？
他哭笑不得，自己当初接受唐闲的天赋，身体适应了许久，昏睡了许久。而后彻底掌握能力，适应这种大幅度提高后的数据，也用了许久。
唐闲就显得效率多了。
或许是因为唐闲本就是秩序之子的缘故，他注射完天赋基因后，只是稍微歇息了几分钟，随后周围的金属便开始随着唐闲的意志开始变化。
起先只是一些细小的金属部件儿，随后慢慢的扩大范围和力道，到最后，连远处的铁塔都开始扭曲。
最终这一切又变回了原状。
百川市民风淳朴，这里的人们跟狐狸啊，龙啊，蛇啊都很友善，异能人士也不少。至少最早一批进入百川市的人们对这些很熟悉。
所以当那座标志性的电视塔忽然扭曲的时候，一些不久前才从金字塔出来的人都大呼小叫，仿佛末日降临。
而那批天坑住民和后来圣地堡垒住民反应就很真实。
“嘿，你看那铁塔，扭的真好看。”
“哎？这就完了？还没看够呢！”
对于第一批百川住民来说，大概便是这么个反应。他们是被龙驮着带离天坑的，啥稀奇古怪的事情也都见过了。
也由此，尽管人类势力在百川市被分化为好多股，但后来者们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别去招惹那批土著。
……
……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唐闲便寻来了玄鸟，告知了计划安排。
【那个地方便是秩序者的巢穴？】
“说到秩序者……我有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知道秩序者的？”
唐闲至今记得那只天坑里的洞穴蛟，提及到秩序者时的反应。
他很奇怪，洞穴蛟如何得知的秩序者？
玄鸟回答道：
【这个名字，最早本就是由法官大人定义的。】
玄鸟开始慢慢讲述一些作为审判长才知道的密辛，曾经险些毁灭万兽界，不知由来的机械生命，在战斗结束之后，便被法官命名为秩序者。
虽然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像是对敌人的称呼，但知晓的万兽，也都是法官的亲信，故而没有异议。
只是内心深处，玄鸟等万兽也不愿意承认这个叫法。它们还是将其称之为机械生物。
听到是法官定义的，唐闲内心也就更加确认了。
“难怪我一直觉得，审判骑士，审判长，这些听着好接近，敢情跟我一样，是个起名废啊。”
唐闲也就是这个时候，承认自己是起名废，大多时候他是不愿意承认的。
【你要想好，如果真如你所言，机械族已经复活，那么它的实力，根本不是你能够抗衡的。】
“矿区那边我们就能抗衡了吗？”
【似乎也不能，其实法庭的审判长们换过很多次，在圣山的禁地，似乎有着某种实验。】
“我已经看出来了，整个圣山的那群猴子们，其实都只是一群工具猴，它们所做的，大概便是制造生物。”
唐闲忽然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性。
许多年前，伊甸族制造生命，惹怒法官和其他兽神。
于是伊甸族放弃创造神话生物，改为了研究机械生物。
结晶和机械的完美结合，引发了后来的诸神黄昏。
在玄鸟等人看来，这些机械生物是来自异时空的侵略者，而唐景那边得来消息，其实这些机械生物，也就是秩序者，不过就是伊甸族弄出来的怪物。
伊甸族有着强大到过剩的创造力，险些把几个世界都折腾没了。
其余几个兽神都在制止伊甸族，法官也是一样，但法官内心也嫉妒着伊甸族。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嫉妒，才导致法官走上了伊甸族的老路。
在圣山的禁地里，培育着各种怪物，唐很肉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被当做是失败品给流放到了别处。
同时，法官还想捡起伊甸族曾经做过的事情——操控秩序者。
曾经伊甸族作过的死，法官全部作了一次。
但它大概是有着某种底气的，这种底气是什么，唐闲得弄清楚。
他看向玄鸟，认真的说道：
“危险肯定是有些危险的，但有些地方反推敲下来，我想这位‘神’，其实也在等我跟她谈谈。”
【为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
唐闲没有将唐景的事情告诉玄鸟。
只是想到最后为何唐景能够在那样的状态下逃离到圣地堡垒？
如果不是那位神有意为之，唐景根本不可能离开。
那么神为什么要有意为之？
这一推敲下来，唐闲便觉得一切很好解释。
他要去找她，而她也在等他。
……
……
启程是在下午。
要在浩瀚的天空里找到神秘的神座堡垒，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玄鸟带着唐闲，很快便飞过了云层。
曾经不知高度的金字塔，也在许久之后，就见到了尽头。
骑着凤凰在天空中翱翔，过于高的高度，一般人也无法承受的住，但唐闲很适应。
根据康斯坦丁给的情报，神座堡垒的位置，大概是在两百多座金字塔的中心地带，虽然缩小了范围，但依旧是难以寻觅。
再高空之上看这个世界，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的。
【人类的世界，远比我想象中要破败，也就只有你的城市看起来还有些生机。】
“当年法官驱使了一大批万兽入侵，审判骑士和一些精锐生物兽群，尽管数百年前人类科技还算发达，但要抵御这些人型兵器和矿区野兽，尤其是在人口密度极高的城市里，就显得十分困难。”
玄鸟对于人类历史的确不怎么了解。
飞行寻觅的途中，出于解闷，它倒也有兴趣了解下。
唐闲大概也是一个目的，便继续讲道：
“在我们之下的城市里，其实都是累累白骨，玄鸟，我们并不是敌人，银河前辈死前的话你应该听到了，他渴求的，是一个两个世界和平共处的局面，人类为万兽界提供知识，万兽则保护人类。”
“早些年代，伊甸族虽然也利用古人去制造神话生物，但从伊甸族将大多数生物的共用形态变为人类就能看出，即便强如伊甸族，也很羡慕人类的创造能力。”
“诸神黄昏之后，一切都变了，法官出于某些原因，憎恶人类，带着审判骑士和兽群，摧枯拉朽的毁灭着人类居住的城市，文明被毁灭殆尽，人类不得不住进金字塔。目前来看，完整的历史线便是如此，但个中还有一些小细节我没有找到。”
【找到了又能怎么样？现在的你，难道不是该专注于寻找几位兽神大人的传承？获得强大的力量来守卫这个世界？】
“话是如此，但永远不要在心里觉得十拿十稳之前，就放弃寻找细节，因为细微的细节，可能将整个真相颠覆。”
玄鸟记下了这句话，虽然无法理解，却也觉得有道理。
唐闲和玄鸟接下来的日子便是不断地寻觅神座堡垒，以及聊些有的没的。
要让玄鸟真正归心，不能纯粹的靠对法官的仇恨。
他要一点一点的消融玄鸟对这个世界的误会。
比如人类是食物链的底层这件事。
银河临死前的一番话，让玄鸟已经有所改观，它没有想到一位伟大的兽神，会如此的看重人类。
唐闲也就趁热打铁，让玄鸟明白人类和几位兽神其实是一个阵营的，都是法官和秩序者势力的受害者。
寻觅一共用了七日。
第七日的时候，唐闲和玄鸟终于在穿过一片云海之后，于云端之上，见到了巨大的神座堡垒。
漂浮在空中的堡垒甚为壮观，但更为壮观的，是这片云海。
神座堡垒就像是一条从云海里翻腾而起最终定格在空中的飞鱼。
又像是一只巨大的深渊之眼，在默默的凝视着这个地方。
在唐闲发现神座堡垒的时候。
堡垒内部的主人，也发现了唐闲。
她的眼神平静，早就想到了唐闲会到来。
巨大的玄鸟相比于神座堡垒，就如同圣山上的一只古猿。
玄鸟有些纳闷，该如何寻找入口。但就在这么想的时候，神座堡垒的一道门便打开了。
那是道门掩藏于堡垒外层的防御壁上，直到开启的时候，才显露出青铜的色泽，看起来就像是寻常金字塔里步入更高层级后会见到的大门。
只是比之更为巨大。巨大到连玄鸟也都可以一并同行。
【进去？】
“当然。”
【可得想好，说不定你这一进去，就是有去无回。】
“你以后得多跟在我身边学习学习，就会明白人类和人类之间，哪怕身负血海深仇，也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一起喝茶。”
【里头的怪物可不是人类。】
“她的确不是，但却有了人类的灵魂。”
玄鸟听不懂，最终还是带着唐闲步入了神座堡垒。
再进入堡垒之后，那道青铜巨门便很快的关上，那一刻玄鸟有一种仿佛无法离开这里的感觉。
反倒是唐闲很镇定。
神座堡垒的内部很大，玄鸟飞行于其中，本也不知道该如何行进。唐闲虽然小时候待过，可对底层环境也一样很陌生。
但这个问题也没有困扰这一人一凰多久，在穿过了飞行轨道后进入了巨大的载具停放坪后，屏幕上便会有蓝色的箭头开始标注方向。
唐闲没有犹豫，任由自己跟着箭头行走。
玄鸟也紧紧的跟着唐闲，遇到危险后，方便第一时间拯救唐闲。
而这一路行来，遇到许多类似青铜门一样的建筑，也都无一例外的为唐闲放行。
这一幕和唐景第一次发现底层的时候一样，只是那个时候唐景带着赴死的觉悟，察觉到时间不多，一路上显得很急。
唐闲不一样，他走的很慢，有时候还会停下脚步驻足，观察周遭的环境。
他看起来更像是来谈判的，而且手里握着的牌还不小。
在走了约莫近一小时后，唐闲兜兜转转，才终于来到了唐景与神对话的那间屋子。
大门开启的瞬间，唐闲见到了那个女人的脸。
对于生母的记忆，其实已经很淡，但唐闲还是第一眼就感觉到了一种熟悉，这种熟悉让他的从容淡定被瞬间打破，只是很短的时间里，唐闲又调整好了心态。
他早就想过，这位神可能是以一个自己意想不到的形态出现的。
如今看来，不是唐闲对唐闲就已经该庆幸了。表象是迷惑不了唐闲的。
唐闲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停住不前。
神也很略微诧异，唐闲居然如此快的就习惯了自己的样子。
“不进来么？”
“要不咱们就隔着们聊？”
唐闲不想一只脚跨入那间屋子，因为眼前这个人太危险了。他也不敢靠的太近。
第三章：我今日就要救出他
气氛一时间有些古怪。
唐闲与神之间的距离，隔了有是十余丈，这么远的距离，即便在静谧的堡垒里，也不好交流。好在二人听力过人。
女人说道：“要知道，你只要身在这座堡垒里，便没有安全一说，倒不如走近些。”
“就在这里说话吧，这里宽敞。”
来神座堡垒与死敌交谈，是一件很莽的事情。
而此刻的唐闲，又显得很怂——半步也不敢靠近。
神笑了笑说道：
“你怕我？”
“我以前一直在想，什么样的神，满口胡言，什么意识体，病毒，矿区代表混乱，金字塔代表秩序这种言论都能章口就莱。敢情是女的，女文青都有这毛病，喜欢说些不知所谓的话，看些自己也看不懂的文章。”
神没有在意唐闲的嘲讽，只是淡淡的说道：
“你见到自己的母亲，就是这么个态度？”
唐闲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神的身体是取自于谁，他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冷冷的说道：
“自打那次我进入神国，你应该便有了我的数据。”
“是的，说起来，普罗米修斯也是因此才能破开神国。”
“他叫唐景。”
“呵，他叫普罗米修斯，他为了你，后来扮演了二十余年的康斯坦丁，最终他的死亡也是因为你。你现在管他叫什么，已经没有了意义。”
“神国只是一个意识载体，说到底，你将人召唤进神国的方式就能看出，这大概类似于一种能力，和法官的因果领域，冥凰的灵薄狱差不多。”唐闲很冷静，没有因为神的话语而失去理智。
“哦？是这样吗？”
“三十九堡垒的时候，你看我一眼，便让我进入了神国，没有接入任何的意识传输道具，可见神国其实是一个能够束缚意识的领域，这是一种天赋。既然如此，唐景便应该还活着。”
唐闲的语气很笃定。
因为唐景也同样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请求唐闲拯救自己，并且希望唐闲能够拯救出所有人。
神沉默了一秒，四周的淡蓝琉璃上没有呈现出任何的画面。
“你果然很不一样，唐问和钟遥，给了你一份很大的礼物。”
“是，那才是我的父母，我也感谢我的生母，若不是因为她，可能我就真的成了康斯坦丁。”
“所以你不应该来到我的怀里，好好感激我吗？我的孩子。”
神的笑容带着几分神性与母性，仿佛是与儿子久别重逢的母亲。
唐闲掩饰起内心的厌恶，说道：
“这一套对我没用，神国里的一切都留不住我，何况这里？”
“那可真是遗憾。”神也没有觉得失望，唐闲的一切反应，在她看来都很正常。
唯独不正常的是四周的琉璃壁上，没有任何关于唐闲的信息分析。
这与唐闲站在屋外无关。
看到这一幕画面的时候，神就明白了，唐闲的体内，大概有着钟遥和唐问留下的某种干扰装置，可以屏蔽自己的数据分析。
哪怕是秩序之子都能被解读的一清二楚，但面对唐闲，神却也无法得到更多的信息。
她是观察了极大量人类群体数百年，不过唐闲的脸上也看不出其想法。
神观察着唐闲，唐闲也在观察这位神。
在他的推断里，神拥有的力量，也许和伊甸的力量很相似，同时历代秩序之子的天赋也在神的手中。
这是一个现阶段自己根本没办法匹敌的对手。但神是有弱点的。
“谈正事吧。在我将你送入神国，或者杀死你之前，你最好能够找到让你活下去的说辞。毕竟上一个亵渎神的人，已经再也无法回到人间。”神先开了口。
“神？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你也有了人类的灵魂，既然如此，也该入乡随俗不是么？”
神淡淡的说道：
“我不需要名字。”
“可惜了，我起的名字好记又好听。”
“我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这之后，你如果没有说服我，你便会永远的留在神国。”
“吓唬谁？神国如果出现逻辑崩坏，便会任由那些意识逃离，这件事，我和唐景先后都印证了不是么？如果我再去神国，你的神国可就得出大乱子。你只能杀了我，但你又不能杀我，杀了我，法官的秘密你就不知道。”
唐闲看起来丝毫无惧，但就是不敢往前多走一步。
神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说道：
“法官的秘密？”
“法官或许进入过神国，被你蛊惑，看到了最美好的愿景。但法官是什么的存在？我和它交过手，这个人的多疑是到了骨子里的。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它怎么可能会任由你发展数百年？”
唐闲的目光锐利，似乎连神也可以穿透。
神说道：
“那你又能做什么？”
“这些年你的手伸的很长，现在的你，对于人类来说，大概是全知全能的存在，可矿区你不了解，而我了解。你知道法官的所在地吗？圣山是一座和你的堡垒一样悬空的所在，要找到法官很难，但我和我的伙伴却知道路线。”
“你复活了，你以前的做过的事情，我是知道的。曾经险些毁灭矿区，将所有生物奴役起来，最后被六大兽神所击败，但六大兽神是否找到了传人？你又可知道？矿区里的一切，说到底，你也就是个萌新，而我不一样，我是个大佬。”
在这位秩序之神面前，假装是个大佬，是十分考验唐闲演技的。
“因为唐问和钟遥留给你东西，我无法数据分析你的言语真假，但你身后的那只玄鸟，我却可以做到。”
唐闲心中一愣，终究是算漏了这一点。
不过这一刻，玄鸟也没有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当玄鸟的种种念头被显示在四周的房壁上时，唐闲看到的只有愤怒和仇恨。
既是对法官的仇恨，也是对眼前这个机械生物的仇恨。
“你的这只宠物，似乎不怎么喜欢我。”
“这是兽神的嫡系，兽神因你和法官而死，它当然不喜欢。”
神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多疑。
唐闲内心捏了一把冷汗。
“你要帮助我，原因呢？而且你的宠物不会生气？”
“要帮助你，我便必须要有一个人的协助，靠我一人之力，是没有办法的。至于我的这位朋友，它对于敌人和叛徒，更痛恨叛徒，我们现在联手对付叛徒，之后再各自为敌，不也很好么？”
唐闲看着神，显得漫不经心。
神打量着唐闲，几秒钟的思考里，演算了许多种可能。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给我时间和计划，如果我完成了第一步，那么我们一手交货，一手交人。”唐闲的回应很迅速。
神嘲弄道：
“所以你其实也不知道法官手里掌握着什么？”
“不知道，但你肯定怕。”
“既然你也知道是克制我的东西，你还会乖乖合作？”
唐闲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短暂的沉默，神和唐闲都明白了对方的处境。
“我的城市所在，你不难找到，那么多没有战力的人类，那么多有着天赋基因的存在，你要来找麻烦，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次偷袭，对那些没有战斗力的人来说，也都是灭顶之灾。我不想打没有准备的仗，我的姿态摆的很正，我就是来签不平等条约的，但你也只有我一个人可以选择。”
唐闲这一次，终于往前走了一步：
“要么，你现在杀了我，毁灭人类世界，然后被法官控制，要么你继续待在这个世界，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我去消灭法官。”
神也向前了一步。
她与唐闲的眼睛极为相似，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知道么，我选择的容器，其实不是你的母亲，而是你母亲的妹妹。她有着与你分毫不差的天赋。如果天赋用数值评估，甚至比你还要更高。”
“你如果愿意追随我，我可以从神国里，放出你真正的家人。”
“你的生母，以及她的兄弟姐妹们。”
唐闲愣住。
神继续说道：
“你有你的小算盘，你想要知道威胁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你打算先与我合作，为的是争取时间，现在就像是一盘棋，你必须自己杀死自己的子，才能将这盘棋给救活。”
唐闲并不意外神能够猜到自己的想法。
“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要付出代价。”
“我以为，我帮你解决法官便是代价。”
“法官是最后的命题。为了考验你的忠诚，为了防止你在这段时间里壮大到让我也会产生麻烦的程度，我对你的第一个要求，不是对付法官。”
唐闲也想过，事情不会那么顺利，这个神并不好对付。
他还是平静的说道：
“说说看。我也许能够办到。”
“放心，你自然能够办到。如果不能办到，我会杀死百川市一半的人类，有一点你猜错了，我对人类世界的情况，远比你想象中了解的深。所以，不要怀疑我的能力。”
“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要你找来六大兽神的传承宝藏，你找到的每一分传承之力，都必须交由我。这样我便会信任你。”
老狐狸。
唐闲心中暗骂。
他想过这件事不会过于顺利。
因为神如果真的同意让自己对付法官，拿回那个能够压制神的道具，那么神必然会将这个道具的一些情况告知唐闲。
这个过程，对于神来说变数太大，法官被解决了，唐闲或许会成为那个新的能够制约她的存在。
而她也知道六大兽神传承，所以最终的底牌先不打出，而是让唐闲将六大兽神的传承找来交于自己。
这等同于封堵了唐闲的成长空间。
可眼下唐闲没得选，他必须要接受这种要求。
“你每隔十四天来到我这里一次，我得告诉你，一旦你得到了传承之力，在见到你的时候，我是能够感应到的，如果你选择隐瞒我，你就得掂量掂量，百川市的数以千万计的人类，你可以承受多少损失。你现在体内的那股力量，对我没意义。时空之力也过于衰弱，看起来它应该是将大多数力量用在了别处，以至于没有多少传承。”
唐闲的目光闪过一丝诧异。
神果然是能够感知到这些力量的，银河的传承也的确所剩无几，只留有一道时回之力。因为数百年来银河为了百川市，已经消耗了大量的力量。
唐闲寒声道：
“你已经天下无敌了不是么？为何还需要六大兽神的传承？”
“因为我要防止你有成为我对手的可能性。”
“看来我们这场对话，大家都挺坦诚的。”唐闲冷笑。
神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她说道：
“你把我的奴隶们从金字塔里带了出去，你想要让他们活，那便得为我做事。”
“这件事对我不公平的程度，已经超出了我的底线。”
“康斯坦丁，你有跟我谈底线的资格么？”
“我现在要离开这里的话，你也拦不住我。”唐闲说道。
神没有否认，甚至说道：
“你的成长速度，的确令我惊讶。”
“所以我完全可以选择不帮你，至少我能在矿区活得很好。非天赋者们也一样。这个世界惹不起你，我可以在另外一个世界躲得起你。”
唐闲略作停顿，又继续说道：
“你要我帮你，前面的种种不平等条约，我都可以答应，但现在我有个条件，而且任务时间必须得延长。”
“接着说。”
虽然无法从神身上看出什么，但唐闲确信自己的那番话，的确成了威胁神的资本。
这也侧面印证了法官手里掌握的东西，对神的威胁极大。
他眉头一挑，说道：
“任务时间必须延长的三个月一次，我不瞒你说，我也是找了一年多，才终于找到了银河的力量传承，它也的确不甘心死亡，所以一直在用这道力量续命。要找到其他兽神的传承，我需要更长的时间，这段期间，百川市不能有任何危险。否则我能做到的事情，绝对不止鱼死网破。”
神思虑了几息时间，点点头。
“剩下一个要求呢？”
“我需要一个伙伴，我身边的人，也有厉害的，但寻找兽神传承，我的力量还是薄弱了些。”
唐闲看着神，一字一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
“我需要唐景帮我，也就是普罗米修斯。我今日就要见到他，否则一切免谈。”
第四章：人间第一墙头草
神对于唐闲的要求并不意外。
“你又如何保证，带回来的那个人，不是一个定时炸弹呢？他难道就不会再重蹈覆辙？”
“法官手里的东西，是一种专门针对你的武器吧？”
唐闲直视着神，这个时候他没有一点的惧色。
“你以为我会要告诉你？”
“那我就当你承认了。法官为了防止当年的诸神黄昏重演，便有了这个专门对付你的手段。但即便这个玩意儿被摧毁了，六大兽神的传承却也还是会对你造成威胁吧？”
唐闲忽然连着向前走了许多步，一边说道：
“神啊，也是可以被杀死的。六兽神的力量才是你最忌惮的，相反，法官的手段也许反而不如兽神传承。”
来到了神的身边，唐闲比起神还要略高一些，他缓缓的说道：
“你骗不到我，而且你在矿区里，不是法官的对手。我原本不确信，但发现你跟我谈了这么久之后，我现在确信了，你暂时还不敢去矿区。所以你能委托的，也只有我。”
“那些审判骑士沉迷于神国，到了现实里，就会变得暴躁不安，你能指望它们去帮你对付法官？末日级的生物的实力，可不是你这些审判骑士能比的。”
神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并没有因为唐闲的话语而愤怒，她仿佛在欣赏一件自己创造出来的杰作：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的难处，为何还要答应帮我？”
“这就是你得展现诚意的地方，我要的唐景，必须是纯粹的人类，你要将他从使徒化解除掉。如今他对你已经不重要了，但对我来说，这是一份人情。”唐闲这番话很坦诚。
神却颇为意外：
“人情？”
“虽然你有着人类极限的学识，但有些东西，你不自己经历，你永远不会懂。”
“我也不需要懂。”神淡淡的说道。
唐闲耸耸肩，没有岔开话题，继续说道：
“我的条件已经摆明了，我只要唐景，这三个月的时间里由他和我一起寻找兽神传承，每三个月我会交一次货。”
“如果你带不出来呢？”
“随你。”
唐闲这句话说的十分有底气，同时继续说道：
“所以这个唐景，必须是原原本本的唐景，我不希望他有任何再变成使徒的隐患，你要是做不到，今日的谈判便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你以为你能威胁我？”
“你不妨试试留下我，或者杀了我。我可以保证如果没有我的帮助，法官一定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两个人同时沉默。
唐闲现在的年纪，也就和他生母当年一个年纪，二人看起来就像是姐弟。
神冷笑了一声，说道：
“如果我能早二十年醒来，就不会让你这样的人逃出神座了。”
“这些废话不用多说。”
“可以，今日对话的内容，在我复苏那日的推演里也曾出现过。普罗米修斯是一个好孩子，虽然充满了迷茫与挣扎，但最后，他既完成了对我的使命，也完成了对你的使命。”
唐闲的目光一凛。
“不要在意，在我看来，他的背叛无足轻重，也只是我研究人性的一环。基于今日的对话，我也的确保留了他的生机。使徒终究和其他存在不同，他没办法变成纯粹的人类……”
“那就是没得谈？”
“急什么？虽然没办法让其便会纯粹的人类，但他与我之间的感应，与神国的联系，都可以被切除掉，也就是说，他可以作为一个独立与我之外的秩序生命存在。这其实比他成为一个纯粹的人类更有意义。”
即便是神，也没有察觉到，对话的主动权，居然从她自己，变成了弱势的唐闲。
当然，这样轻微的占据上风，并不能改变唐闲之后要面对的重重困难。
唐闲也很有分寸，说道：
“这也算折中。既然如此，我们就算达成了共识。”
神轻轻的嗯了一声，她大概是喜欢某种角色扮演，总是喜欢用母亲看儿子的眼神看着唐闲。
唐闲直接无视，提醒道：
“谈也谈完了，你该履行承诺了。”
“跟我来。”
神点点头，带着唐闲前往了另一处。
路过玄鸟的时候，她轻蔑的看了一眼玄鸟：
“三姓家奴。”
玄鸟登时便要发怒，唐闲眼神制止，随即说道：
“既然要合作，你就不要做这种无谓的试探，我不值得你削弱，你的首要强敌，应该是法官不是么？”
神是背对着唐闲的，唐闲的语气虽然听不出任何不满，眼神深处，却很忌惮。
如果玄鸟在这里栽了跟斗，自己可就真不好脱身了。
好在神也没有后续的动作。她只是继续带着唐闲，前往备用容器的所在地。
那是一间比之于方才谈话的王座之地更大的房间。房间里有七个实验舱，排成一列。
在一排实验舱里，编号为02的实验舱忽然打开了舱门。
白色的气体从实验舱里排出。
唐闲原以为自己要去神国里将唐景带回来，没想到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舱门内白雾一样的气体慢慢消散，唐景那张脸慢慢显现。
他似乎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呼吸很均匀，已经没有了上一次见到时，那种濒临死亡的错乱感。
唐闲看着这张脸，其实内心也不知道自己选择与虎谋皮是否百分百正确。
一边和秩序者假意合作，一边为人类谋求未来，这种事情，也就是唐景前二十年在做的事情。
神的眼中闪耀着灰色的光芒，她双目视线落在唐景身上。
唐景的浑身也蒙上了一层灰色的光泽。
但不久之后，他整个人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唐闲有些担忧，只是神微微摆手，示意唐闲安静。
唐闲便没有打断这一幕。
同时好奇的扫了一眼其他几个实验舱。
但实验舱里都被白色的特殊雾气填满，无法看清那些实验体的面容。
料想着该是以前的使徒？
如果这些人再次被神唤醒，对于百川市来说，也是不亚于浩劫级生物的威胁吧？
唐闲内心计算着种种可能性，十分确信一点，即便把南方海岛的生物全部搬过来，恐怕面对六分之一人类总数的秩序者，也难以抵挡。
他摇了摇头，这个时候，神那边也停止了动作。
实验舱里的唐景也停止了剧烈的震动。仿佛那道灰色结晶所散发的光芒，隔断了某种链接。
思维转化为数据，是古代科技在神经领域所希图攻克的至高命题。如今唐闲所见到的，便是这样的领域。
几秒钟之后，大脑忽然传来的刺痛让唐景醒了过来。
明明前一刻还在神国里，过着有些茫然却也依旧美好的生活，下一刻忽然世界破裂，巨大的裂缝将意识吸走，这种断层感让他有些不适应。
脱离神国的过程过于野蛮霸道，让唐景的大脑十分的痛楚，这种痛楚过了许久，才缓缓的消退。
这个时候，他才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神，和唐闲站在一起，身后的生物从瞳孔深处的色泽看，应该是橙阶生物。
这画面让唐景难以理解，什么情况？
万兽，人类，秩序者？
“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景想起来了，神国里的一切记忆都还在，但只有离开了神国，他才真正回忆起了自己所丢失的部分。
原来是关于唐闲的记忆。
唐景的表情有些欣喜，但也有些担忧。
他记得自己应该是没办法再见到唐闲了，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该是会待在神国。
直到时间久了，大概也会跟那些审判骑士一样，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渐渐的，忘记了曾经最为重要的记忆。
可他没想到，似乎自己也没有在神国里待上多久，就从神国里离开了。
神国崩碎的场景也与此前极为不同。那仿佛是遭受到了不可逆转的粉碎性攻击。
连带着自己的意识，都被吸入了裂缝中。
巨大的割裂感让他适应了许久。
唐闲看着唐景错愕的神情，忽然笑了。
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神说道：
“你之前说的，可还算话？他跟你已经没有联系了吧？”
“是的。你可以带他走了。但你也要记住你答应过的事情，我要毁灭百川市，甚至说我要毁灭这颗星球，并不难。”
互相威胁，大概就成了二人相互信任的资本。
唐闲点点头，说道：
“走吧，唐景，路上再说，我带你回家。”
“回家……你叫我什么？所以这里其实是另一层神国？”
唐闲摇了摇头说道：“路上跟你解释。”
两道冷白色的光线射出，唐闲和唐景都被玄鸟拉入了灵薄狱内。
这一刹那间，神的目光带着某种杀意。
“好手段。你为了见我，到时候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他在说什么？”唐景问道。
“不知道，我们和她已经不再同一个空间。”
此刻唐景与唐闲都步入了灵薄狱内，唐景只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慢慢的流失。
他如今还是使徒之身，有着强大的战斗里，生命恢复能力不足以抵消灵薄狱内的灵魂吞噬，但也能够坚持很久。
神座堡垒底层的出口缓缓开启。
玄鸟展翅，没有任何犹豫的飞出了神座堡垒。
尽管内心无比愤怒，但玄鸟对这位神的恐惧，可比六大兽神还要高，也得亏愤怒，才能掩饰住这股恐惧。
此刻飞离了神座堡垒，玄鸟才真正的舒了口气。
虽然感觉得到，也许那位神还没有真正的恢复到昔日诸神黄昏时的实力，但也绝对是到了非末日不足以为敌的程度。
好在它浑身冷蓝色的火焰，没有冷汗一说。
唐闲也在玄鸟飞回去的过程里，开始对唐景讲述自己的安排，以及这些天的变化。
这期间的发生的事情并不多，但矿区的形势，百川市的形势，人类如今的首要任务，以及他们两兄弟要做的事情糅杂在一起，却也有不少东西可以讲。
许久之后，唐景才终于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他的表情很错乱，不同于使徒化时那种不受控制的错乱，而是显得高兴又被担忧。
他高兴自己还能再回到人间，哪怕不再是人类的躯体，也高兴唐闲为了自己居然做出了如此胆大的举动。
“哥哥……谢谢你。”
“不客气，我不想欠人情，何况我两如果没有任何作为，也就三个月可以活了。”唐闲显得很随意，似乎今日的事情，也不过是还个人情。
“哥哥，你有些傲娇。有人对你说过吗？”
唐闲别过头，没有回应这句话。
唐景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颇为担忧的说道：
“法官手里的道具可以击败神，是一种只对神有效地东西，而六大兽神的传承，既能够击败神，也能够击败法官，哥哥，你不觉得你给到的神的承诺太多了吗？”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事实上，那位神要求的更过分，她只给人间十四天的时间，如今倒计时变成了九十天，虽然依旧是九死一生，但我们总算是有了一线生机。”
唐闲没有说的是，这一切也算是为了还一个人情。
唐景内心清楚，但也不再这个时候矫情。
“我们现在能期待的最好的局面，就是九十天内，将所有的兽神传承集齐。”唐景说道。
唐闲点点头，没有否认这一点。
唐景还是担忧，说道：
“如果九十天内没有完成呢？”
唐闲笑了笑，说道：
“九十天里，要找齐所有兽神的传承根本是痴人说梦，要找到一处，恐怕都十分困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拖延。有句话叫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你有计划。”
“是的。你知道人间和矿区相隔一个维度的好处是什么吗？”
“两家敌人没办法打探情报？”唐景眼中精光一闪。
“是的。法官不知道秩序者的情况，也许在法官看来，秩序者还没有觉醒。而秩序者提前苏醒了，这代表着法官失控了。”
“而秩序者也不知道法官其实伤势颇重，即便等到了我，但那个仪式被玄鸟中断，它的伤势至今也未痊愈。”
唐闲笑道：
“浑水最好摸鱼，我们虽然是最为弱势的一方，夹杂在了两个庞然大物的缝隙里，但也可以扮演好压死某一方的那根稻草。”
唐景懂了，谁规定……只能选择跟秩序者合作的？
但随即他也想到了，恐怕说服法官的过程，会比说服神要更为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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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几个兽神的线索
全速飞行了数小时之后，玄鸟终于将唐闲和唐景带回了百川市。
见到雄奇大城百川的时候，即便远远望去，也能够感受到其间的巨大生机。
随着玄鸟逐渐飞往东郊，唐闲说道：
“你先去找句芒，金字塔里的事情你懂的比较多，但百川市的事情，你不如她。关于百川市的一些事情，由她来告诉你最为合适。”
“你呢？”
“时间紧迫，我有些事情要问一位朋友。”
“好。”
唐闲与唐景一路上也聊了许多，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两个人都注重办事效率，自然也就没有多耽搁，各自开始忙活各自的事情。
玄鸟一如既往的守在山洞外不远处。这里原本是没有梧桐树的，但白霜还是从远处挪移了一刻过来。
也就成了玄鸟的落脚处，是在东郊的至高处。从梧桐树上望去，还能见到那片鸭棚。
玄鸟如今也知道了，这鸭王达克，就是四凶兽里实力最强的混沌。
它十分意外唐闲怎么办到的，有那么几次，玄鸟觉得无聊，打算和这个同样叛出法庭的前同事聊聊天。
结果达克撒丫子就跑，嘴里大叫着怪鸟来了好可怕鸭。
一群小鸭也就跟在达克后头。这一幕迷惑行为大赏让玄鸟颇为诧异。
这还是混沌吗？
过了好些日子，玄鸟才让达克明白了自己是友军，这还是靠着黎小虞后来抱来的唐嘎吱。
但一番对话后，玄鸟更加困惑了。
唐嘎吱当时的翻译让玄鸟有点怀疑鸟生：
“你可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四凶兽之一—混沌？”
“你才是混沌，你全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鸟子鸟孙祖祖辈辈都是混沌。”
唐嘎吱翻译这句话的时候，还模拟出了达克那厌恶带着害怕的神情。
玄鸟懵了。
后来也就放弃了将达克当成混沌，反而将其当做一只剑羽鸭，达克就正常多了。
……
……
方从虎穴离开，玄鸟今日便栖息在枝头上，内心开始想着之后的安排——或者说如何被唐闲安排。
唐闲此刻就在银河死去的洞窟里，与白霜交谈着。
白霜说道：
“你这番行为有些莽撞。”
“但也有价值，一来争取到了时间，二来确定了一件事，机械与意识间的链接果然可以隔断，那些审判骑士，其实还可以活过来。虽然过程肯定很艰难，但起码让人有了盼头。”唐闲笑着说道。
随后他站直身，表情略显严肃的看着白霜，说道：
“白霜前辈，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她叫钟遥，她和您至少有六分相似，这个问题我其实早些天就想问，但当时我记着救一个人。”
白霜淡淡的说道：
“我还在想，你和钟遥到底有没有联系，毕竟她说她的孩子会寻找到这座城市，但你和她，并不像。你很不错。关于我的样子，一定很让你好奇，这件事你能忍着这么多天，先去救你的朋友，很好。”
什么时候优先做什么事情，这得看一个人拎不拎得清，也得看一个人能否克制。
白霜不会再像以往一样隐瞒唐闲：
“我曾经侥幸，去过一次已经沦为了废墟的伊甸圣地。在那里，我见到了你的母亲。”
唐闲的心跳猛然变快。
“然后呢？”
“当时我记得我的主人叮嘱过我，不要进入伊甸圣地，那里有着强大的进制。但我想要离开的时候，已经没办法离开。我的空间能力像是破碎了一般。结晶在那个地方，也会变得异常诡异。
伊甸圣地的确变成了废墟，但那些游离，不知多少生物的结晶碎片，似乎组成了一道曲折循环的空间迷宫。
我不管怎么走，都无法摆脱迷宫，最终陷入到曾经走过的地方。”
白霜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
“钟遥的确是人类，但很神奇的是，我尚且无法承受的禁制，她却可以很轻松走出这些迷宫。也是靠着她，我才得以离开。”
唐闲震惊，断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秘。
原来母亲当年真的去过伊甸废墟？看白霜这话的意思，伊甸废墟或许破败了，但也依旧是寻常生物可以乱闯的。
一旦被困住，甚至浩劫级生物也难以逃脱。
白霜这话里蕴含的信息实在是太多，唐闲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问，白霜继续说道：
“离开了伊甸废墟，我本就对人类友善，便欲要报答她，她也没有拒绝，便要我将一句话，带给一个人。”
“那个人是我？”唐闲不确定的说道。
“没有说是谁，只是后来我问到如何才能找到那个人？她便让我变成她的样子。说是见到了我，那个人便会认出我。”
“那看来就是我了，我妈居然不告诉你我的名字？”
“名字可能会变。她不确定你的人生，在离开了她之后，你会选择走新的道路，还是以前的道路。”这句话白霜其实并不懂。
但唐闲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几年的养育之恩，加上记忆的断层，使得唐闲具备了部分人性，父母离开自己的时候，自己也就是刚好进入学区的前一年。
那个时候，自己能有多讨厌呢？大概是就连商路小柯这样的人，都会下意识的远离自己。
只有颜小铃这样的笨蛋，会因为一句话，会因为傻子的直觉来靠近自己。
也因此得到了救赎。
唐闲可以想象，也许父母也在担心这些事情，担心自己以后的人生是否是有人去救赎的。
如果没有，大概就会做回那个被人欺负的七号吧？
所以唐闲这个名字，很有可能在自己二十岁前，就已经被自己摒弃了。
唐闲沉默了一阵子，说道：
“我的父亲，唐问也在伊甸废墟？”
“不，我没有感知到伊甸废墟里还有其他活物的痕迹，只有你母亲一个，但也许是我本就没办法感知伊甸废墟的原因吧？我没有发现你的父亲。”
唐闲再次讶然，断然没有想到自己的父母竟然有可能是分开行动的。
这里头藏着的意思可就有点多了。
“老爹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他当年和母亲为何要忽然离开我？”
唐闲想不明白，只觉得也许这是一个破局的线索。
也许父母留下的手段，并不只是伊甸血脉，但如今也没办法得到更多的消息。
唐闲有些无奈，说道：
“母亲让前辈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
“最后再进入伊甸圣地。”
“没了？”
“没了。”白霜平静的说道。
唐闲第一次有种被自己妈坑的感觉，就不能交代的更清楚？
白霜这个时候说道：“伊甸废墟远比你想象中要凶险，你或许不用将这句话的意思想的过于复杂。”
唐闲点点头，他思考的事情终究是比较多的。
父母的忽然离去，他原本以为只是拼图的一块，但现在看来，这也许是画龙点睛的那一笔。
“最后再去伊甸废墟，字面上的意思，结合我现在的处境，看起来就像是在告诉我，寻找兽神传承的顺序。但我走至今日，每一步应该都不是必然的，期间充满了无法确切计算的偶然性，母亲不可能推算到才对。”
眼下唐闲要做的，便是寻找兽神传承，他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伊甸之力，所以这一传承应该是不需要再寻找，但如今看来……伊甸废墟里的东西，恐怕远比他想象中要复杂。
思虑了许久后，唐闲说道：
“谢谢白霜前辈的解惑。”
“不客气，这本就是我答应她的事情。”
唐闲苦笑，早知道自己跟白霜有这么一层关系，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去让黎小虞接近白霜了。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当时大概说什么，都无法让白霜变出人形。自然的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
“看来我必须去一趟伊甸废墟。我虽然不怎么听她的话，但我这次相信她。就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好了，伊甸废墟最后再去。”
“或许那里藏着凶险。”
“伊甸之主都已经死了，还能有什么凶险？”
“伊甸族却并没有灭绝，否则我进入伊甸废墟，也不会被困住。”白霜说道。
唐闲点点头，将今日的对话一一记在了脑子里。
得知了白霜和自己家人的过去之后，唐闲便开始询问关于白霜这些年游历两个世界得到的种种消息。
白霜也没有任何隐瞒，知晓唐闲即将远行，便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的很仔细。
唐闲等同于获得了一份更为精细的矿区地图。
其中有那么几个地方，引起了白霜的注意，也算是重点标记的地方。
第一个地方：饿海最深处。
这个地方白霜没有进去，因为饿海过于凶险，也因为她不擅长在海域里作战。
但饿海的生物，其实是近几百年才开始变得凶狠嗜杀。以前那片地方并不叫饿海，只是叫西海。
直到里头的生物开始变得凶狠嗜杀，似乎都获得了某种吞噬其他生物就能变强甚至进化的效果，因而慢慢的，海域里到处都是怪物，这个地方也就变成了饿海。
饿海后来据说被四凶兽之一的饕餮给扫荡了一圈，只是饕餮离开后，那些海怪便又出来了。
而最深处深海里的那些怪物，也有一些恐怕是连饕餮都无法对付的。
第二个地方，便是南方的移动海岛，这个地方唐闲已经探索过，进入矿区后的第一站便是这里。
第三个地方，则是罪夺之境的边境。
在百兽集结围剿唐闲的那一战里，唐闲终止了罪夺之境的探寻，但那个时候，唐闲其实已经感觉到了，那片土地的荒芜有些过于奇怪……
在白霜的讲述里，数百年前的罪夺之境，并非那般荒芜死寂。
这些变化也是这几百年间才有的。
唐闲确信里头一定有线索，只是罪夺之境过于庞大。哪怕白霜将目的地缩小到了罪夺之境的边境，也依旧是探寻很久。
另外在罪夺之境的边境，唐闲也从白霜这里得知，其实是存在一些恐怖生物的。它们似乎是从破碎的灵薄狱里逃出来的，一种介乎于生死之间的生物。
唐闲很好奇，法官难道数百年都没有发现罪夺之境有问题？
白霜对此的解答是，以前法官不敢，或许派遣过一些生物去探寻，但应该是没有什么结果的。
最后一个让白霜没有办法深入探查的地方，在祖顿巨人的巢穴里。
只是祖顿巨人都是不断迁徙的，它们的巢穴也不断在变动。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唐闲便说道：
“祖顿巨人到底有多少？”
“一千余名。”
“这么多？”
唐闲内心慢慢摇头，看来自己遇到的祖顿巨人群，应该不是主流。或许只是被万手法庭征召去修圣山的。
这么想着，唐闲便询问了一些关于祖顿巨人的线索，以及为何会怀疑到祖顿巨人，对此白霜给出的回答是，常年利用空间术在矿区游荡，几次见到祖顿巨人都发现这些巨大生物的最核心处，一些巨人抬着某种宝藏。
白霜没办法看清。
唐闲想着莫不是某个兽神还喜欢住在棺材里？
要让祖顿巨人抬的棺材得多大的棺材？
摇了摇头，唐闲否决了这个想法。
“祖顿巨人给我感觉神神叨叨的，它们会供奉祖顿圣树，想来也是信封着某种神明的。”
白霜说道：
“要找到祖顿巨人不难，但它们现在在何处，我也不知道。得你自己寻找。”
唐闲点点头。
银河与法官以及海神除开后，便有罪夺之境，饿海深处，和祖顿巨人，六大兽神里，另外四个兽神可能在的地方，唐闲便算有了初步的线索。
“不能帮到你，我很抱歉。”白霜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用词跟唐闲说话。
唐闲非常理解白霜的处境，说道：
“前辈已经帮了我不少，有了范围，我能找到这些传承的把握便多了一分。”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前往矿区？第一个目标是哪里？”
“南方海岛，那也是我最熟悉，以及法官势力暂时无法触及的地方。海神的传承我并没有得到，但我想我已经有了线索。”
（还好~没有断更）
第六章：兵分三路
唐闲随后继续问了白霜诸多细节。白霜也没有任何隐瞒，全部告诉了唐闲。
前往矿区，寻找兽神传承的计划，马上就要进入了实施阶段。
唐景在唐闲前往东郊后，便进入了百川城区，句芒算是百川市名人，要打听到她的住址并不难，只是路人一听居然有人去打听那个解剖狂魔，便觉得唐景有些可怜。
唐景这会儿的心情也很复杂，他和句芒其实很少对话。
句芒的画风，在以前身为秩序之子的时候，是带着少女音，让人容易忽视，但往往很严肃的。句芒大多时候是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所在。
久而久之，几个秩序之子虽然都很聪明，却也认为，心思最细腻者，当还是句芒。
但当句芒亮出自己才是那条狼的身份后，一切就都变了。
现在的句芒，有着一种向着商路和钟秀秀这对极品夫妻靠拢的趋势。
热衷于实验，偶尔替黎小虞揪出几个不轨分子。倒也清闲。
二人的见面便是在句芒的实验室里。这也是不久前黎小虞拨下来的。设备仅次于商路夫妻。
句芒见到唐景的时候，第一眼有些愣。
“这温和的表情，让我感觉你不像是康斯坦丁，倒像是隔壁老宋。”
句芒决定以后就叫宋缺隔壁老宋了，她除了惦记唐闲，商路，也惦记宋缺。
这些好脑子不解剖，好基因不传宗接代，太可惜了。
“看来那天你果然不是真的叛变，我想了想，你和唐闲的关系其实应该比我和唐闲的关系更牢靠。你背叛那天，唐闲其实很不想动手。你们男人的友谊，怎么比我和秀秀这种普通女孩的友谊还有九曲十八弯的。”
唐景笑了笑，心说你可不是什么普通女孩子吧？
“唐闲让我来问问你，关于百川市的一些事情，或许你可以告诉我。”
“严格意义区分，你认为咱两个，哪个更像是叛徒？”句芒说道。
唐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句芒的变化很大，但唐景自己的变化也很大。
“你现在就像是反派被洗白之后的样子，通常都会变弱，存在感亦如是，然后气质也都变了。”句芒笑道。
“以前的我们，活得并不真实。”唐景说道。
“是的，这句话我同意，塞壬和羲和倒是挺喜欢做狗的，我不喜欢。乌拉诺斯和迦尼萨呢，又有些傻。真要对付起来，有点难度的就是你，结果你也是半个自己人。我最近在看柯南，反派组织太可怜了，稍微有点能耐的几个，都是卧底。”
句芒取下了手套，随后去洗了洗手，停止了实验。
“走，我带你去间咖啡厅，那里聊天比较合适。”
唐景点点头。
昔日的两个秩序之子，如今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走在大街上，也没有人知道这二人便是当年统治他们的幕后大佬。
冬染的咖啡厅生意越来越好，已经计划着要开连锁店了。
好在最近百川市所有人都很忙，今日还有位置。
唐景和句芒就坐在靠窗的位置。
“我们平日里喝的东西，都是营养液，吃的也都是营养餐，在这个地方，说不定你可得好好适应适应。”
唐景喝着饮品，起初有些不习惯。但很快他就适应了。
句芒笑了笑，说道：
“所以我们之中最会过日子的，还是唐闲。他也最会使唤人，连自己老婆都当工具使唤。”
唐景说道：
“我也不会在百川市待太久，大概马上就会执行某个任务。”
“去哪里执行？矿区？”
“是的。”
“真羡慕。带上我吧？”句芒试探着问道。
唐景摇了摇头，说道：
“你的天赋能力已经下降了不少。那天你应该燃烧了自己的天赋。而且这里是没有办法移植天赋的吧。”
句芒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天赋移植，虽然唐闲给了宋缺自己的天赋，唐景也将自己的天赋给了唐闲。
但这种珍贵的移植试剂，都是由唐景在神座里完成的，期间需要的资源，也只有神座这样的地方可以找到。
句芒最终还是很洒脱的笑了笑，说道：
“那天的对决里，我听到了神国。那个地方让你很沉迷？”
“是的，神国很美好。”
“你的神国里，我们这些丑恶的家伙，大概压根儿不存在吧？”句芒只是随意的问问，但内心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唐景却沉默了起来。
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后，句芒的表情稍微有了变化。
“嗯？”
“不是的，在神国里……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心仿佛忽然慢了一拍。
句芒微微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唐景。
唐景认真的说道：
“在那里，我们和家人一样。虽然有时候也会被乌拉诺斯迦尼萨欺负，但大家骨子里感情都很好。”
“你在逗我？”
“没有。我很认真的在说。”
句芒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种不曾有过的情绪在胸口里跳腾着，便端着热饮，一口饮尽。
过了足足三十秒，她忽然开口道：
“我在神国里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是个喜欢花草的姑娘，性子温和，总是会拉着我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比如今天哪株花说了些什么。仿佛你能够听懂植物的语言一样。镇子里的人很多，但大家都喜欢你。”
“还好我不是这样的人。”句芒被逗笑了，显得很开心。哪怕她说出来的话，并不值得怎么开心：
“我是一个不怎么招人喜欢的人，比起秀秀来，大概略微有些情商，但秀秀起码有一个疼爱她的兄长，爱她的丈夫。我不一样，我只是在一场战斗里，站对了阵营。”
句芒笑着笑着，眼中却带着一丝落寞：
“我们呐，一旦离开了神座，也许比之凡人还不如。你应该能感觉到，就在我们聊天的当下，就有人在远处监视我。因为并不被人信任，这样的我，又怎么会有人喜欢？”
唐景倒也没有安慰的意思，只是说道：
“时间会改变人们的看法。”
“你倒是看得开。”
“我只是相信哥哥。”
“哥哥？唐闲在神国里是你的兄长？”句芒看着唐景的眼神，忽然变得怪怪的。
唐景点点头，没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句芒跳过了这个话题，开始讲起百川市的一些情况，不过满脑子都是兄贵什么的，好在秩序之子，分心二用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讲到了一半，句芒实在是觉得无聊，便问起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康……唐景，我们不如即刻结婚吧？我对你的身体很感兴趣。”
唐景：“……”
句芒噗嗤笑出了声：“逗你的，结婚对我来说，也就是找个长期可以研究的实验对象。或者大家互相研究。不管生个孩子的话确实不错，小孩说不定会有着比唐闲更优秀的基因。”
唐景还是不说话。
句芒的笑容稍微敛去，说道：
“我的住处你已经知道了，我希望你能多来找我，我其实不该相信你，但唐闲让你来到了百川市，去了最为危险的地方把你拉回来，我想我也不需要担心什么，毕竟你连我都骗不到，更不可能骗过他。”
唐景点点头，句芒的表情是他不曾见过的。
“我没有去过神国，但我希望你今日对我说的，那些神国里的一切，在这个名为百川市的地方，一样可以实现。”
……
……
将晚时分。
唐闲从东郊回来，很快就将百川市所有战斗力都集结到了一起，准备开始制定之后的长期计划。
唐很肉唐飞机卿九玉白曼声唐小九到了，甚至玄鸟也到了。
楼厦顶端出现了一只冒着蓝色火焰的凤凰，这一幕过于壮观，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
万兽势力之后，便是人类势力，宋缺阿卡司元雾唐索野也全部到场。
句芒乔珊珊冬染唐景乃至林决等等人也全部到来，但凡是唐闲信得过且用的上的，基本都到来了。
甚至最近和柳浪走得很近的柯冶，也都赶来了。
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厅极为热闹。
唐闲也不寒暄，直接开始分工，黎小虞宋缺阿卡司唐索野依旧负责治理百川市。
此番治理，也有加强百川市的战力的意思。
那些闹事之人的军火，能收的便收。且尽量满足柯冶的一切要求，那些武器制作资源，只要柯冶提了，就尽最大努力去提供。
柯冶曾经认为，天赋的强大，加上矿区的限制，使得武器装备终究走了下乘，却不想，当人类离开金字塔后，这些技艺成了守卫百川市最为重要的东西。
曾经的五十一堡垒的人，也都由柯冶驾驭。
这自然是走后门了，但去过几次五十一堡垒，唐闲也感觉得到，柯冶在那群老派武器设计师底下，算是一直被打压的。
如今便要给柯冶一展拳脚的机会，其中极限手套算是大力发展项目。
唐闲内心的真实想法是，尽可能避免百川市与秩序者或者万兽势力陷入战斗。
但如果真要打起来，也尽可能让百川市有一战之力。
极限手套的制作需要海量的魂晶，巧的是，灰烬之海的深处，唐飞机曾经镇守的龙宫里，就有数之不尽的魂晶。
这些才是底牌，是唐闲不曾在秩序者和法官面前显露的东西。
也因此，第一个任务安排完之后，唐闲便开始安排起第二个任务。
所有精通传送裂缝制造的人，都由于小喆和林森率领，这批高端技术人才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在南方的海岛上，建立起一座巨大的传送门。
这件事如果是九十天完成，以目前百川市的资源和人力来说并不难，尤其是林森和于小喆都已经算是此中老手。
但唐闲的要求里，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要确保传送裂缝能不被任何反驱动装置给干扰。
唐闲不想因为同样的疏忽失败两次，所以这一次，他要于小喆和林森，乃至近千万人口中所有能帮得上忙的人，在最短时间内，将传送裂缝的技术加以改进。
于小喆点点头答应了下来。任务艰巨，但再也不只是和林森搭伙，身后还有自然之眼，起源之中的顶尖科学团队，于小喆心里倒也有点信心。
百川市的所有任务安排之后，唐闲心里才算踏实了些。
没有了后顾之忧，他才能够安心的前往矿区。
接下来便是矿区的人事安排。
唐飞机，唐小九，元雾，唐很肉，会随着唐闲一起，征战四方，寻找兽神传承。
唐飞机颇为得意，心说老唐心里终究是有自己的，知道这种大任务必须得带上自己才安心。
狐狸，蛇？不行的，龙才是世界第一。
真实的情况是，有两处兽神传承可能在饿海和灰烬之海深处，唐闲认为有唐飞机这条海龙王，会比较方便，等这两个地方探索完，就赶紧把唐飞机踢回百川市，镇守百川。
第一个目的地便是南方海岛，随行的，还有于小喆林森等人，算是传送基站的建立者。
所有人也都感觉得到，唐闲的计划安排虽然全面，却又有些急促的意思，尽管唐闲没有说九十天后会怎么样，但每个人都有一种大事件将至的感觉。
最后一个任务，是玄鸟和唐景的任务。
唐景其实也早就有了察觉，这个任务他也是最合适的那个。
提及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唐闲便遣散了其他人，单独对唐景说道：
“你要扮演的，还是康斯坦丁，玄鸟会负责保护你，因为你现在的躯体，并非人类的躯体，你还是一名使徒。”
唐景会意，说道：
“我不需要反抗法官，我只需要透露出秩序者已然苏醒，比它预想的要更早就好。”
“是的，法官多疑，但本身也忌惮秩序者，倒未必会对你做什么，但总归要小心。”
唐景点点头，说道：
“这件事之后呢？”
“帮我守好百川市。”
“不需要我去矿区帮你？”
“杀审判骑士，我不如你，杀万兽，你不如我。”
唐景没有反驳这句话，唐闲显然是已经将一切安排好。
法官，传承，百川市，兵分三路。
最重要的，但也希望最渺茫的，是寻找兽神传承。但如果法官那边能够处理好，百川市的种种安排也妥当。
九十天后……也未必便是人类的末日。
第七章：再探深海龙宫
第二日的清晨，唐闲与唐景，作为前往矿区的两拨人，便开始分头行动。
与唐闲一道前行的，还有林森和于小喆等人。
矿区今日风和日丽，即便是在冬日，南方的海域的
在龙背上飞行，看着灰烬之海下，那些巨大的海洋生物的阴影，险些让林森有了深海恐惧症。
“据说这个世界其实最早的生物也是都栖息在深海？里头是不是有很多怪物？”林森说道。
回忆起曾经在深海的经历，唐闲淡定的说道：
“没有，都是一些可爱的小海鱼罢了。你好好搭建传送站，做得好了，百川市将来你是功臣。”
“做不好呢？”
“做好了会所嫩模，做不好就下海干活。”
“我一个大男人，下海干活不合适吧？再说了，你那百川市，娱乐行业里还没有什么会所这一项目。”
“放心，我不会逼良为娼，我说的下海，是下灰烬之海。”
林森愣了一下，怎么好好聊着天，忽然就话题惊悚起来了呢。
唐闲其实没有吓唬林森，在深海之下的龙宫里，海水被隔绝，那巨大的宫殿容纳个几万人没有问题。
如果真的出现了人类末日……或许海神这巨大的躯体上所搭建的龙宫，倒是不错的避难所。
所以下海干活几个字，是字面意思。
不过唐闲推演之下，真发展到那么悲催的局面，其实也不太可能。
在所有人看来，逃出了金字塔，便是一番广阔天地，但前提是要承受住神的怒火。
如今这件事，大概就像是那日在罪夺之境里，面对万兽法庭的围剿一样，只是规模更加夸张。
当前胜算，百分之十。
唐闲倒也乐观，龙背上迎风疾驰，和林森等人打趣。
林森和于小喆有些恐高，双手紧紧的握着龙鳞，生怕掉下去，实际上掉下去也能接着。
这样的飞行很要持续很久，好在这二人慢慢也开始适应，逐渐就克服了恐惧，甚至称赞起唐飞机是一个老司机，开车很稳。
唐闲心说我这条龙要是404了，就找你们这些评论区开车的问罪。
……
……
南方的海岛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唐闲一如既往很平静。
哇哇鬼叫的，依旧是林森等几个人类。
其实唐闲也有些诧异，原来白曼声经营海神教的那几个月，成果如此丰富来着。
从高空处往下看的时候，就能看到巨大的合并之后的海岛中心，有一座唐闲的石像。
石像高二十余丈，以万兽的劳动力来说，做出来不费事，但在文明远远落后于人类当前的南方诸兽来说，愿意修建石像，说明是对石像所代表的人，崇拜到了极致。
林森以前装逼：我在圣地堡垒当过一段领主。于小喆装逼则是：联邦抓了我好多年都没抓到我，最后还得听我调遣。
但跟眼前唐闲相比，都黯然失色。
在万兽的领地上，人类不曾踏足的灰烬之海彼端，做了岛主，还有着自己的雕像，实在是太涨脸了。
这样的雕像不止一座，白曼声的也有，甚至还有唐飞机的。
唐飞机很满意这一幕，就是觉得那条石龙稍微秀气了些，彰显不出自己的威武霸气。
但登岛之后，那些兽群匍匐的样子，又让唐飞机原谅了它们。
谁叫自己是一条仁慈的帅龙呢。
对于林森于小喆和一些随行前来搭建传送站的人员来说，这一幕委实是让人震惊到无以复加。
这些兽类对唐闲的态度，大概就像是对海神本尊一样崇敬。
数百年来建立起的信仰神权，做了自己的嫁衣。唐闲也很高兴，海神传承就算找不到，这波遗产捡的也不亏。
九十多座岛屿被镇海大乌贼合并在了一起之后，这里说是岛屿，其实已经是一块小大陆。
唐闲的嗅觉都无法扩散全部，好在降落的地方，就是金纹豹的领地。
穿着豹纹的金露也很早就从海鸟处得到了消息，苍龙接近之时，她便已经率领好部族准备迎接唐闲。
唐闲与金露简单的寒暄了几句。
“我听白曼声说，她离开后这段日子，将海神教交给了娲蛇团的长老们打理，但最主要的权力给了你，治理的很不错。”
金露感觉到唐闲有了极大的变化，这种变化她说不好，以前只感觉到唐闲身上有着与自己同阶的气息，现在则彻底变了，显得高深莫测。
唐闲如今的实力，的确已经不是天灾级生物可以匹敌的了。
“祭祀大人的嘱托，我自然当努力做到。”
工具豹金露还是很可爱的，野性气息十足，倒是跟唐飞机很般配。唐闲内衣觉得有些可惜，金露将唐飞机神格化了，要是知道他只是一只披着龙皮的哈士奇，大概信仰崩塌，会抑郁吧？
“大人，您带的这些是……？”
“是一群朋友，同道。海神的敌人已经和我们正式开战了，战火倒是没办法波及到南方，但也得未雨绸缪，提前为你们准备好退路，他们会负责修建传送站，一种能让你们离开海岛，前往另一个海神庇佑之地的道具。会耗费不少时间，你要尽可能的保护他们，协助他们。”
唐闲章口就来，于小喆心说难怪黎二小姐这种女人都死心塌地的，瞧这嘴脸，这神态，影帝啊。
金露果然露出凝重的姿态，没想到等了几个月，不见海神的指示，一来就是事关全岛命运的，她认真的说道：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们的。”
唐闲点点头，说道：
“饿了，明天再忙另外一件事，今天先杀只狗吃。我那唐氏狗……不对，地狱炎狼们，还圈着的吧？”
金露点点头，那些安艾试剂，让地狱炎狼变得异常温顺。
猫狗大战之后，如今猫族地位已然仅次于蛇族。
唐闲难得来一次南方海岛，自然是不会放过吃狗肉的机会。
尽管金露觉得这些地狱炎狼已经被驯服了，但回想起上次吃到唐闲做的狗肉，她想了想，还是假装它们没有被驯服吧。
这一晚，豹族的领地里，那片遗迹所在之地，洋溢着狗肉的香味。
唐小九吃的满嘴油，林森和于小喆也赞不绝口。
唐闲最照顾的，还是唐飞机和唐很肉。
毕竟明天下海干活，重点得靠这二人。
至于唐小九，小孩子见到熟人总是高兴，大猫姐姐叫的贼亲，深海里过于凶险，唐小九自然是带不得，就托工具豹照看孩子好了。
一夜无事，但很闹腾，因为听说海神降临，许多兽类都想要来瞻仰一下。
平日里对着石像跪拜，要是能拜拜本人自然是好的。
林森和于小喆无法想象，这周边黑暗的林子里，那数也数不清的幽幽的眼睛里，唐闲到底是怎么一个形象？怎么就这么崇拜他呢？
其实这种事情并不夸张，海神这种末日级生物，对于寻常生物来说，的确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尤其是海上几百年，让它们越发相信只有信奉海神才能得到赐福。
中世纪的时候，教众们对于教权顶端的崇拜就很狂热，巴不得亲吻教皇走过的泥土。
人类尚且如此，何况文明远低于中世纪的兽类？
唐闲也不理会这些野兽，就是觉得这神当得太顺利了，顺利到只有地狱炎狼一族反派势力。
这很不好，因为会导致晚上的食材过于单一……
次日清晨，唐飞机被唐闲一脚踹醒，唐很肉则早早的等在了洞口外。
唐闲先是与金露交谈了会儿，交待了一些事宜之后，便不再耽搁。
在天光初晓的时候，就带上唐很肉，潜入了灰烬之海。
……
……
上一次穿梭至海底的过程唐闲还历历在目——那真是充满了恋爱的味道。浑身黏糊糊的，以至于对战唐飞机的时候，身上连个衣服也没有。
这么说起来，唐飞机还是可以吹嘘了。毕竟是跟唐闲坦诚相对的人，黎小虞都没这个待遇。
这一次就简单多了，但躲在巨大苍龙嘴里，深海里的所有生物都退避三舍，即便偶尔出现能和唐飞机抗衡的巨大海怪，见着是那条龙，也都绕的远远的。
灰烬之海的生物或许不如饿海那般好斗，但论及战斗力，可一点不差。
至今为止，即便是第一文明的伊甸族，也只是陆上文明。
海里到底有多少怪物，它们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说能够全部知晓。
与上次一样，在海里下潜了将近三小时左右，穿越过最为黑暗的深海，与无数体积极为巨大的海怪们擦肩而过之后，才见到了一座极其不科学的所在地——龙宫。
那个无比巨大的镇海巨人，依旧会每隔一阵子前来龙宫，放置魂晶，只是龙宫里却见不到那条巨龙。
唐很肉出来的时候，很是不懂，这座龙宫为何不会被海水淹没。
就像是一道屏障，将海水隔开了一样。
但这个问题没有困扰唐很肉太久，因为满地的魂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多魂晶。
同样是万兽出身的唐很肉，对于魂晶，不会当做是宝藏的概念，虽然兽类之间有吞噬魂晶来增强自身的说法，但大多时候，魂晶在它们看来，就等同于某个器官。
所以唐闲眼里，这里是藏宝之地，唐很肉眼里，这就里1就有点修罗地狱的意思了。
但他也没有说什么，越是感觉到危险，他便越发主动的走在唐闲前面，尽可能的护住唐闲。
唐闲观测着这座龙宫，虽然来过一次，但再次来，依旧震撼无比。
这么巨大的宫殿，即便是镇海巨人，也得修建良久。唐闲看着这里，越发觉得这个地方不是单纯的用来存放魂晶的。
他捡起一些魂晶，将前阵子柯冶改造好的极限手套拿出，塞了几颗进去后，说道：
“唐飞机，你以前告诉我中间的熔炉，是用来吸收这些魂晶的？”
“没错。”
“这就有些奇怪了不是吗？这么多魂晶，其实都填不满那个熔炉，但魂晶却依旧在堆积，你以前告诉我，需要这些魂晶来维持海神还活着的表象，但这些魂晶，基本没怎么动过吧？”
唐飞机以前的确会将一些魂晶投入熔炉里，那还是它来到这里之前就被叮嘱的，他也没想过这些问题。不过唐闲说的确实是真的。
贡品的增加数量，远远高于消耗数量，这也才导致了这里的魂晶堆积如山。
唐闲靠近熔炉，巨大的宫殿让他走了有好一会儿，这熔炉的大小，看起来就像是天坑城的入口一样，只是天坑的入口是漆黑无比的，而这座熔炉的入口，则像是火山口的顶端，往下望去，能看到的只有一片火红。
深海熔岩。
这种熔岩温度极高，危险程度可比那些凶兽的胃液也恐怖。
唐闲皱起眉头，按照这入口以及宫殿巨大程度来说，下方或许有着更为宽广的空间也不足为奇。
唐闲的猜测里，很有可能最下方，不是熔岩，而是另外一片广阔的天地，但挡在他面前的，是一道极为恐怖的障碍。
熔岩。
如果只是极短的一层也就罢了，如果是一片熔岩地带，那根本无法穿越。除非是烬龙那样的火元素免疫的怪物，所以唐闲在想，如何才能达到最下方。
这一切也只是猜测，或许这里真的就是一个熔炉，一个为海魔兽躯体提供些许生机的反应堆。
这么想着，唐闲忽然想到，银河看似死亡，但却还活了几百年，法官虽然也监管着法庭，但若不是身受重伤，又何至于数百年不敢出手？
海神或许比前面两个伤的还要重些，出于一种死亡临界状态？
如果真是这样的情况，那么逆推一下，几个兽神是不是都没有死？
又都跟死了也没区别？
这个问题很快被唐闲抛在了脑后，不管它们死没死，如今都不可能站出来再来对付法官或者秩序者。眼下最重要的，是取走海神传承。
唐闲看着入口处想着，自己要不要尝试一下熔岩煮自己？
他终究是有些犹豫，因为底下对于唐闲来说也是过于危险。
以肉身穿越熔岩带这种事情从来没有人做到过。
唐闲踟蹰不前，唐很肉这个时候忽然说道：
“你，下去？”
“是的。”
“我，保护你。”
“岩浆，怕是你都会死。”
“我，熔岩兽，血液，不疼。”
唐很肉的话语依旧生硬，唐闲却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他目光一亮，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古猿的卷宗。
长耳古猿曾经将熔岩兽的血液注入到了唐很肉身体里——那是堪比岩浆的血液，险些要了唐很肉的命。
但唐很肉撑住了，如今有着恐怖，宁驾于伊甸之力的生命恢复能力，加上这一层机缘，唐闲想着，说不定唐很肉真的可以撑过去。
“这是搏命，你要是死了，我也会死在里头。”
唐很肉没有说话，思考了几秒，然后纵身一跃，跳入了熔岩之中。
仿佛那不是熔岩，而是一道天然的温泉。
唐闲呆住……这唐莽，是真的莽。
第八章：十三年后的父子对话
熔岩之下，即便是矿区，大部分生物也都该灭绝。
唐闲看着翻滚的岩浆，一时间担忧不已。
那恐怖的硝烟也极大幅度的干扰着他的嗅觉，像是一层隔离带，他也无法感知到唐很肉现在的状况。
唐飞机就在不远处说道：
“那底下可是连魂晶都能炼化的海神大人的熔炉间……本大爷即便有着元素抗性，也不敢下去，他怕是没命了已经……”
唐闲瞪了一眼唐飞机，说道：
“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
摇了摇头，唐闲耐心的等待着，这熔岩固然是会造成极大地伤害，但唐闲也不相信，唐很肉会就这么没了。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岩浆浑然喷涌，一道焦黑冒着烟的身影猛然从岩浆里爬出，速度极快。
正是唐很肉，他浑身都灌满了岩浆，以至于连血管经脉都呈现出火焰的光泽，整个人就像是上古时候的火神一般。
只是很快的，这些光泽开始慢慢的黯淡，裸露处唐很肉兽化形态下恶鬼一般的黑色身躯。
“底下，有点烫。”唐很肉回答让唐飞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飞机想了想，你跑的没我快，不会飞，我会喷火你会吗？
这么一想，他平衡了不少，这个孩子终究还是太年轻，唐闲需要的还是自己这样的全面型人才。
“唐飞机你就在这上面放风，没我命令不准离开，唐很肉，保护我，我与你一道下去。”
唐飞机：“……”
唐很肉点点头，身体忽然软化，随后如同铠甲一般覆盖在了唐闲的身上，只是这次，算是眼耳口鼻全部覆盖住。
唐飞机第一次见到唐很肉的这种形态，顿时心一慌，有一种完了，本大爷要下岗了的感觉。
唐闲才懒得琢磨这头蠢龙想什么，纵身一跃，便跳入了熔岩之中。
……
……
这巨大的坑洞下方，像是无尽的熔岩带。
深海之下，本就是这个世界最为靠近地核之所在，唐闲不能目视，所能做的，便是不断的下潜。
这一切只是一种直觉，似乎熔岩的底部，一定该有着某个足以存活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在岩浆里下潜了多久，好在如今自己的体质，即便在无氧的环境里也能保持清醒很久。
越是往下潜，唐闲便越发感觉到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在岩浆带之后，就能够找到海神所在的核心。
但他绝对没有想到，等待自己的，是完全不曾想象过的一个世界。
在经历了可谓有些乏味漫长的下潜之后，唐闲终于听到了熔岩流动之声之外的声音。
也是在这个时候，唐很肉的形态变为了正常的形态。
无尽的下落终于结束，周遭恐怖的温度也随着唐很肉的离去，迅速的消散。
双脚踏在地上的时候，唐闲睁开了眼睛。
并非深海里的绝对黑暗，但也没有因为长久闭眼而感觉到刺目。
眼前的景象，和头顶上方的熔岩地带完全不同，熔岩所带来的些微亮光，并非是这里的唯一光源。这里仿佛生长着某种荧光苔藓，整个空间都在一片暗淡的橘红之间。
周遭堆积着许多的魂晶。
唐闲看着这些魂晶，想了想，这大概就是唐飞机口中那些被熔炼了的魂晶，实际上，熔岩也没有让这些魂晶损毁。
这一幕就像是龙宫里一样，明明生物和魂晶这些东西可以达到，海水却不能到达。
明明自己和唐很肉一路下潜，终于落到了地底最深处，但天空中那些熔岩，就像是燃烧的红色云海一样，只是漂浮着，并不落下来。
这一点让唐闲相信，海神也许……意识已经死了，但身体过于庞大，有些地方还未死透？
他没有深入思考，黯淡的橘红色里，有不少细微的声音传来，这些声音就在唐闲前方不远处，是一些看起来像是海胆一样的生物。
但它们睁大着眼睛，眼睛的比例相对于面部来说，还很夸张。
就有一种动漫萌物的感觉，一时间，唐闲以为自己见到了派大星。
这种生物很多，它们在熔岩底下这条神秘的隧道里，不断地流动着。
明明没有海水，但它们仿佛就是在海中游荡一样。
随着唐闲和唐很肉到来，越来越多的大眼睛就将视线落在了唐闲这边。
【是人类呐！】
【噢噢，好久没有看到人类了哇！】
【旁边那个是什么怪物！】
【不知道不知道，假装没有看见就好了，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
【有道理，我是一颗海草我是一颗海草我是一颗海草……】
唐闲愣住。
唐很肉是听不懂这些生物话语的，所以不知道唐闲为何忽然忍着笑意。
唐闲确实觉得好笑，这些生物胆子小的跟那群剑羽鸭有得一比。
他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生物，只是往前走着，尽量也不吓到这些生物。他走一步，这些生物就后退散开好几步。
“至少是精锐级，而且是boss系生物。嗅觉反馈来看，大概有上万只，虽然不知是什么生物，但完全没有攻击意识，暂且不搭理，反正看起来也不好吃。”
唐闲内心想着有一些有的没的。
这些奇怪的生物仿佛能够不受引力束缚一样，在空中自由的游动着。
唐闲也不理会。带着唐很肉往前方走去。
橘红色的苔藓仿佛也有着自己的思维，唐闲走过的地方，就会变得更为黯淡，而唐闲所停留的位置，它们就显得十分亮堂。
这世界最深处的小东西们，都还挺友善的。
呈现在唐闲眼前的，像是一条巨大的通道，的确很巨大，管道的直径，足有二十余米，唐闲的感觉，自己就像是走在某个生物的血管里。
他想了想，恐怕即便是镇海巨人，也没有这么大的血管，但如果是海魔兽……似乎又太小了些。
也是走了许久之后，唐闲发现苔藓慢慢变少了，那些胆子很小的小动物，也没有了身影。
唐闲驻足，前方的一切，看起来不像是矿区，更像是某个文明存在过的废墟。
通道的光由橘红变为了暗蓝色，远方隐约的，似乎还有许多的石碑。
这过于神奇的景象，让唐闲都不知道是否该继续往前。
“方才那些奇怪的小动物说……是人类，很久没有看到人类了。也就是说它们见过别的人类？”
南方的海岛上那些生物尚且没有见过人类，这深海之下，怎么可能会有人类？
且不说之前那恐怖的足以融化一切的岩浆地带，单说龙宫之外的那片深海，就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可以活下来。
除非……
唐闲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为了求证，他继续往前走。
走了约莫数百米后，橘红色的光已经彻底消失，就像是从古代走到了现代，暗蓝色的光让周围呈现出一种未来感。
唐闲和唐很肉终于来到了石碑前。原本唐闲对这些石碑不报以期望，毕竟他看不懂这些文字。
但目光落在石碑上，看到那些符号的时候，他整个人震惊了。
“这……怎么可能？”
石碑上的内容唐闲是认识的，确切来说，如今还活着的人类里，或许也只有唐闲是认识的。
阿亚帕涅科语。
一种古代墨西哥境内的预言体系。是全世界最为小众的语言……小众到曾几何时，语言学家们担心这种语言会失去传承，于是竭力的寻找会说这门语言的人。
最终的结果让人哭笑不得——全世界只有两个人会这门语言，而且这两个人还相互不对付，都不愿意互相交流。
不过语言，文字，总算还是以文本形式保留下来了。
虽然根本没有人愿意去研究。
自打人类进入金字塔文明之后，许多传承更是随之而失去踪迹。
唐闲即便再怎么好学，也找不到阿亚帕涅科语的相关资料。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
他第一次接触到这门语言，是从父亲唐问那里。
“暗号太过复杂，比如摩斯密码这种，很多内容还无法表达，我今天教你一门语言，只要你不教给别人，那就只有我们两个会，哪天爸爸要是没了，你再教给其他人，那就只有你们两个会。”
唐问那时候说的话，唐闲还记得，那是自己五岁的时候。
尽管启智较早，但还是会有一些童心，想着学习一些很冷门的知识。
比如自己和父亲交流，母亲却听不懂，这样大概会很好玩。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巧合，所以唐闲很容易就想到了——原来那些小动物口中的人类，是自己的父亲唐问。
这条讯息对于唐闲来说，也是十分难以想象的。
他是怎么来的？
深海地带和熔岩地带又是如何穿越过的？
作为前一代的秩序之子，父亲的能力是什么？
母亲去过伊甸废墟，甚至在伊甸废墟救了白霜。
父亲来过海神的熔炉，在这里的石碑里留下了讯息。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人总是很容易把自己当做主角，但其实每一代人里，都会有那么一两个绝世天才。
唐闲固然是秩序之子里最为叛逆的，可如果有人能够对历史全知，或许会给唐问和钟遥更高的评价。
这种评价无关才能，而是在于意义。
唐闲摇了摇头，甩开这些杂念，开始解读这些石碑。想着也许父亲在石碑里，会留下一些线索。
只是读着读着，唐闲整个人却沉默了起来，唐很肉看着唐闲的背影，觉得这一刻的唐闲，特别的孤独，就像是一个走丢了的孩子。
“作为秩序之子，我和阿遥情绪其实也有欠缺，但随着她做了母亲，那些关于爱的感悟，就慢慢的丰富起来。”
“我不喜欢我的孩子，他不是我真正的孩子，为了这个世界，我和阿遥对秀秀亏欠许多，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好父亲，但我知道，如果我感觉到难受，一定是我做错了。我很难受，我很想见她。”
“阿遥总是将唐闲视作自己的亲生骨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办法说服自己。他只是一件兵器，一件用来帮助人类摆脱困境的兵器。”
“那几年里，我只是尽可能的说服自己，像别的父亲一样，普通的对待他就好。我想他对我也没有感情的吧？毕竟阿遥对他，和我对他，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在我告诉他，将来有一天，爸爸和妈妈会去很远的地方的时候，那个我以为根本不会有感情的孩子，流露出了不舍和孤独。”
“那就是孤独吧？就像是我小时候被关在容器里，听不到阿遥声音时候的表情。会忍不住在想，以后能不能再见到她？他的表情就和我那时候一样，我认得这样的表情，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好像对这个孩子不够好。也许……他是可以被救赎的。”
“人如果像机器一样活着，会是什么样子？会和我们察觉到的那些审判骑士一样吗？机器如果像人一样活着，那么该将其当做人类吗？我时常被这样的问题困扰。妻子没有发现的秘密，我其实发现了。”
“她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是那个最有人类感情的孩子，一直以为他也是因为有了人类感情，神性不足，才会被欺负。其实不然的……这个孩子，并不是被欺负的那个。”
“康斯坦丁出来阻拦我们的时候，提出的要求实在过于诡异，根本不像是要欺负这个他，而是托我们照顾他。”
“有很多时候，我都感觉到，也许被我们带出来的，不是那个资质最低下的，相反，他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所以我一直对他有所忌惮和戒备。”
“可阿遥才是对的，他是可以被救赎的，不管他是一个精于算计的怪物，或者是一个受人欺负的废物。他也有自己的感情，如果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或许能够……学会怎么做好一个父亲，将来人类那边，也许会多一个正义的领袖。”
“可惜……我的时间真的不多。”
“认得这些碑文的，就只有阿遥和我的孩子。而阿遥不在这里，我和她的任务不同。”
“所以能看到这些碑文的，也只有你，我的孩子。”
就像是跨越了时空，在与某个人隔着年代对话，唐闲无声的笑了笑，轻轻的触碰石碑。
这是第一块石碑，几近十三年后，他与父亲的再一次对话。
第九章：人族永不为奴
唐闲的心情很是复杂，他以前的确想过，父母最大的意义，大概便是将自己带出了神座。之后前往矿区，也许只是逃避秩序者势力。
后来这个想法出现了太多的漏洞，再后来……他渐渐发现一切的关键，便是在于父母。
这并不是两个平凡的路人，如今历史的轮廓已经拼凑出来，几乎所有的拼图都已经摆到了该放的位置，唯有一处——那便是父母当年在对自己做过什么。
唐闲开始继续看这些石碑内容，唐很肉则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待着，保持警觉守卫着唐闲。
唐问的寒暄水平显然也不怎么样，留在石碑里的诸多内容，这一部分是为了取得唐闲原谅，但似乎，父亲的架子端着，似乎他在表达对儿子疼爱方面的能力，大概也就是比唐很肉这种说话水平略强，所以这块碑文的下半段只有短短几句——
“我应该好好对待你，这一方面阿遥比我有天赋，我的计算失误了，人类的感情没办法算计，你是否具备人性，是否具备才能，都不冲突。”
“另外，人类的感情没办法计算也体现在其他方面，比如好感度，阿遥说过，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是可以超越天赋既有的最大数值的。也许将来你就会遇到一个对你好感度超越了极限的人。我……没有遇到，但我相信阿遥。”
“总之，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可我没有时间纠正自己了。但既然你来到了这里，说明已经进入了决战的阶段。我会将我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你。”
唐闲笑了笑。秀秀果然是随父亲的。
他将这些碑文记录了下来，想着回去了，分享给妹妹。
接着，唐闲便走到了第二块石碑处。
这一块石碑，介绍了许多深海里的生物。有些生物唐闲听过，但也只是知道名字，比如之前第一次进入深海所经历的一系列大鱼吃小鱼的套娃过程，那里头就有很多生物是唐闲不知道的。
包括镇海巨人，包括镇海大乌贼。
这些生物唐闲听说过，识海里被这些生物触碰到时，也会有反馈，但它们的能力，习性，唐闲一无所知。
石碑里却全部有记载，父亲唐问所做的工作，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行走的科研者，在记录所见到的一切，而这些内容，不管是秩序者，还是人类，都是不曾拥有的。
比如方才见到的那些人畜无害的精锐级生物，叫做海怂兽。很怂。疑似海神的结晶所分裂出的一种较为温和的生物，用于清理心房的。
唐闲心说这名儿是不是老爸你自己起的？这水平倒是跟自己差不多。
随即才意识到……这里不是什么熔炉，而是海神的存放心脏的地方？
但是没道理啊？
海神的心脏得多大？这个地方的确很大，可是对于海神来说，一颗心脏的大小，也得是一片小大陆了吧？
唐闲有这样的疑惑不奇怪，如果说世界第二大的生物是一根牙签的话。那么它和第一大的生物海魔兽之间的差距，大概就像是牙签和狼牙棒。
一个是没有感觉。
一个是一步到胃，甚至一步到胃都有点保守了，得是扎心了，或者上头了。
总之，海神在体态上拉开了第二名极大地差距。
唐问像是知道唐闲会有类似的疑惑，说道：
“海神的心脏有四百个左右，有很多已经死去，保留着最为关键的，也就是传承的心脏，就是如今这龙宫之下的心脏。其实还有一个心脏活着的，但为了迷惑万兽法庭，那颗心脏就藏在克利夫兰的龟壳里。海神的智慧比不上其他几位兽神，它所能做的，便是让克列夫兰成为一个饵。也许你来到这里的时候，那只巨大的镇海乌龟，就已经死去了对吧？”
四百个？如果是四百分之一的话，那大概就合情合理了。
唐闲确信，父亲还去过其他地方，甚至是兽神陨落之地，否则如何了解到这些知识？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或者说唐问，其实都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这些秘密，唐问没有保留，都记录在了石碑里。
唐闲很快的看完并记下了这块关于深海生物的石碑，然后开始来到了第三块石碑。
到了这里，他才终于了解到了，整个历史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类与秩序者的抗争，也远比他想象的要壮烈。
“现在开始说正事，你一定很疑惑，你的伊甸传承怎么得来的？你的能力为何不像兽类一样，得靠经验去一次次熟悉适应，而是如同秩序者给到的天赋一样，存在着种种的数据？”
“这一切要说起来，那可真是一个漫长无比的故事，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还得赶往别处，只能尽可能的长话短说。”
“一切还得从世界的最后一个人类，一名叫荆简的男人身上说起。”
唐闲一震……
荆简？那不就是那个留下了手稿，最终在旧世界里孤独死去的那个人吗？甚至将自己的尸体死在了郊外，喂给那些动物。
唐闲断然没想到，自己经历的一切，原来都存在着关联？
“在人类步入金字塔的时候，也有一些像荆简一样，认为这一切都是阴谋的，但随着金字塔里的一些人，开始获得了异能后，荆简这样的人就越来越少。虽然环境也许并不比原来的世界号多少，可是进入金字塔后，就再也不用担心被异兽和审判骑士进攻，还能获得强大的体质，人们将其称之为神迹。”
“但你无法想象……荆简其实有一个孩子，他的妻子在法官派遣审判骑士和兽类大举进攻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身孕。荆简的确渴望留在这个世界，但也渴望自己的家人能够活下来，于是劝说妻子住进了金字塔。”
“他们其实很恩爱，做妻子的，其实内心深处也理解自己的丈夫，同样也是为了孩子，才肯来到金字塔里，人类的命运那个时候，有些人以为得到了神的垂帘，有些人则很悲惨。”
“荆简妻子，为了悼念荆简，也将儿子起名为荆简，十月身孕期间，时常会说这个世界是假的，你一定要反抗这个世界，带人们走出去之类的话。”
唐闲整个人感觉到后背发麻……这一幕，简直像极了自己的母亲……那个他不知道名字的生母。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可不就是因为生母说着一样的话，于是乎开始怀疑这个世界，对秩序者生出了反叛的意识？
难不成这个荆简，其实还跟自己有关系？
唐闲忽然发觉，也许这根本不是一两代人之间的事情，而是从人类进入金字塔之初，那不屈服的血性便已经开始让他们计划着一个长达数百年的，逃出鱼缸的计划。
内心的波动极大，唐闲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荆简的死亡孕育了另一个荆简，但他的诞生，却并不顺利。母亲被劫走，去了神座堡垒，作为第一批秩序之子的培育者，一切便是在那个时候开始。”
“后来也有很多的秩序之子，有着相同命运，那些最为优秀的基因，最强的天赋拥有者，都会被劫掠走用以当做诞生秩序之子的容器。或者说，生产工具？在秩序者眼里，这些人类其实才是机器吧？”
“荆简诞生后，成了第七个秩序之子，在他之前已经有六个，他们年纪相仿，相差不过数月，但之后的几年里，荆简受尽了欺凌。直到能力觉醒，成为了最强的秩序之子之后，才摆脱了这种欺凌，只是他担任的职务，并不是康斯坦丁。而是句芒。”
唐闲看到这里，皱起了眉头。
看来是有必要给句芒一个人类名字了，毕竟这玩意儿是秩序之子的代号，也就是说，历史上其实有很多句芒。
七天时间到了，就让元雾回去传个信儿，让句芒改为唐脑花好了。反正她又喜欢脑，又喜欢花。
唐闲继续往下看。
“作为可以离开神座堡垒的秩序之子，加上生母在自己尚未出生时的那些话语，让荆简有了反抗的念头。这个念头很快变成了计划，直到后来的数百年，一直到我这一代，都还在执行。”
“荆简的一生是很传奇的，他长大之后，大概是在二十二岁，他为了摆脱康斯坦丁的监视，在那个人们连金字塔第三层都没有开拓出来，矿区连个安全区也没有，才刚刚掌握传送裂缝技术的时候，便开始进入矿区，一待就是六天，每次出来的时间都很极限。”
这……真是像极了自己。唐闲没想到，当初在百川市看到的那个人，其子嗣后代，还有如此精彩的经历。
“也正是因为常年在矿区，荆简也终于有了奇遇。他是第一个前往过伊甸废墟的的人，第一个见到了伊甸之主的人。那个最早的文明，对人类其实并没有恶意，但这也不意味着伊甸族就是好人，它们狂妄自大，认为自己就是神明，可以打开潘多拉的盒子却安然无恙，这种狂妄让伊甸族制造了强大的机械生物，也就是后来由法官命名的秩序者。”
“万能的上帝能否创造出比它更强的生物？这大概便是这个命题的答案。伊甸族，矿区，险些被其创造，完美而又强大的机械生命给统治。那个世界面临过和我们的故土一样的毁灭，那场战役被称之为诸神黄昏。”
“而荆简，是诸神黄昏之后，第一个进入伊甸圣地的人，也是在那里他才了解到了这两个世界之经历的来龙去脉，同时，他也才知道了这个文明有多么狂妄，他们并没有反思自己的错误。这个自诩为神的种族，认为既然可以创造秩序者，那也就可以毁灭秩序者。它们是不甘于承认自己失去了对一切的控制权，因为秩序者或许几近完美，却终究还是被六大兽神所击败。”
“兽神的传承，是打败秩序者的关键，秩序者一心想要变为人类，拥有灵魂，但它并不知道，一旦真的如此，便再也无法得到兽神传承。不管是机械变为了人类，还是人类变为了机械，都无法承受住末日级生物传承所带来的巨大冲击。”
唐闲不解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何自己可以？
难不成……他们实行了数百年的计划，其成果就是自己？
带着疑惑，唐闲继续阅读石碑：
“只有同为兽神，拥有红色结晶的生物，拥有极致生命力与创造力的物种，才能够承受兽神传承带来的巨大冲击。但很遗憾，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了这样的生物，除了万兽法庭的那位法官。”
“而伊甸之主告诉荆简，它们设计出了一个可以让人类拥有伊甸之力的办法，一个可以让人类得到兽神传承的心脏！一旦拥有了这颗心，哪怕战斗数值能力很弱小，却也已经是兽神级别的存在，若是进入了审判骑士的视线，会被评级为红色存在。”
“但这颗心脏，可不好获取，按照荆简的说法，那位伊甸之主在交付了设计图之后，便进入了深度休眠状态。它不曾死去，而是每过一阵子，都会逆生长一岁，最后……变成了一名婴儿。”
婴儿？
唐闲忽然想起来，自己做过一个梦，梦里，父亲带着自己，走在一个仿佛是几个世界交界之处的地方，在那里，他也曾经见到过一个婴儿。
“伊甸之主不会真正死去，但它受过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以至于不得不将自己退化为最弱的形态，苟全性命。就像海神保留着一颗心脏，就像百川市郊外的一名兽神，也在用时间不断地将自己的身体拉回临死前的一刻。这些兽神，到底都是些最为伟大的存在，诸神黄昏，终究也只是带来了黄昏，而非永夜。”
“伊甸之主与荆简便做好了一个约定，荆简开始研究那份伊甸之心的设计图，直到这份设计图，真的变成了实物后，再来伊甸废墟，换取能够改变人类命运的力量！”
看到这里，唐闲大概明白了，这所谓的伊甸之心就在自己体内。今日的一切，不是自己的一时兴起，不是因为种种偶然。
走上对抗秩序者和万兽法庭道路的……在自己之前还有无数代人，说到底，人族的内心——
从未屈服。
第十章：坑儿的伊甸之心
这个故事的最后一块拼图，终于也隐隐露出了痕迹。
唐闲一直在戒备着伊甸族。
从唐景给的情报，和父亲唐问的话来看，伊甸族创造了一个它们自己无法控制的怪物。造成了矿区的末日，也间接造成了人类的末日。
但伊甸族没有反省自己，它们太狂了，想着的不是承认错误，而是创造出一个能够比错误更强大的东西，强行镇压。
也就是那颗伊甸之心。
伊甸族如果还有谁活着，说不定依旧是一个不听劝，一意孤行的创造者。
它们的确有着神一样的创造能力，是科技与武力值都站在所有生物最顶端的存在。
按照以往的习惯，唐闲是会将伊甸族归纳为反派的，是属于一定要被消灭的科学狂人。
甚至可以说，伊甸族和进化区有些相似，只是进化区做的事情，比起伊甸族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但伊甸族也的确对人类很友好。
这种友好大概就像是真正的智慧种之间的惺惺相惜？
不管伊甸族第一个见到的人是谁，那个为伊甸族设计了种种神话生物的人，一定是有着过人的能力，得到了伊甸族的赏识。
唐闲忽然想到——那个人是否还活着？会否就是圣山禁地里最深处的那个人？
摇了摇头，唐闲摒除了这些杂念。
现在想这些还太早，总之，托最早和伊甸族接触的那一拨人的福，导致后来伊甸族和人类的关系还算不错。
这一点，从银河的话语上看，是可以推导出来的。银河喜爱人类，甚至愿意舍生忘死的保护人类，也和伊甸族最早的劝说有关。
综上来看，伊甸族有点像是一个中立而又混乱的种族。
但如今，这个种族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
它们将最后的，用来证明自己的伊甸之心，交给了人类，如果不是真的穷途末路，又为何会委托给人类？
唐闲继续往下阅读石碑：
“荆简并没有立即着手这件事，而是慢慢的组织科学家，在暗中成立自己的势力，为了不被监察者告密，荆简做了一件极为大胆的事情——拉拢监察者。”
唐闲轻咦一声，这荆简，怎么像是自己穿越回去的，做的事情还真像自己。
“这件事并不容易，其中过程也比较曲折，好在最终结果还算满意，荆简证明了金字塔只是鱼缸，人类只是秩序者用来观察世界，自我突破的一些实验对象。包括秩序之子本身，一旦过了某个年龄，身体的机能，大脑的算力，都开始呈现下跌后，秩序者处理秩序之子的手段就很残暴，简而言之，新的秩序之子会取代旧的秩序之子。”
这些事情，唐闲早已经猜到。如今也算是得到了证实。
如果这一年里，自己和唐景没有叛变，恐怕纵然秩序者没有复活，自己与唐景等人，也都难逃一死。
机器就是这样的，它一旦认为某个程序的计算能力不足，且有了新的替代品之后，便立马的会更新替换。
“我无法想象在那个年代，荆简做了多么伟大的事情，但他唯独没有去做伊甸之心。那张设计图，对于人类当前来说，太难解读。也只有秩序之子，稍微能够看懂一些门道。”
“荆简死在二十五岁那一年，他的死亡，和所有的秩序之子一样，都是被替代。但他留下了底子，也留下了线索。”
“通过荆简留下的线索，以及荆简自身对伊甸之心的一些推敲，极大幅度的缩短了伊甸之心完成所需的时间。但即便如此，数百年时间里，这些寿命只有二十五岁的秩序之子们，在制作伊甸之心，也就是人造末日级生物结晶的道路上，也十分艰难。”
这几句话唐问的表述没有任何的修辞手法，但唐闲还是能够感觉到这个工程的不易。
二十五岁的寿命，从金字塔出现之初到如今的漫长岁月里，到底有多少秩序之子为之牺牲？
“我们的时间其实并不多，第十四位句芒是最早察觉的，他留下了线索，让后来者务必要加快速度加快进程，因为——秩序者对秩序之子的控制在逐渐加深。神座堡垒里有着一间奇怪的屋子，据说是不定时的出现，但我和阿遥并没有找到那间屋子。也许此前的康斯坦丁们进去过，但他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事实上，从荆简开始，每一代秩序之子也并非全部康斯坦丁都是反抗者，七个秩序之子，也有过全部一心为秩序者服务，七个人都以为自己神选之人的时候，也就是说，荆简留下的反抗计划，险些被掐断过，好在他在人间的组织，最终又将这些续上。我无法像你表明这里头的艰辛，因为我的上一任，也知晓不多。只能告诉你，这条路，无数代人，走的并不容易。”
“而到了我们这一代，的确我能够感觉得到，康斯坦丁已然很不对劲，这种不对劲是忽然到来的，某个夏天过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阿遥便是你们这一代之前的句芒，而我是普罗米修斯。我们之所以能够活下来，负责教育你们，是因为有一段时间，人类之中并没有找到足以替代我们的。”
“这算是我和阿遥运气好，或许命不该绝？而荆简留下的伊甸之心，到了我们这一代，终于制作完成。数百年来人们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果。
但就像是命运在刻意为这个故事增加难度一样，我和阿遥惊讶的发现，秩序者——也就是神，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思维，前代秩序之子就已经给了我们提示，只是亲眼见到的时候，才真正感觉到这种惊骇。”
“它的觉醒实在是太快了，也许再过几十年，就会成为真真正正的智慧生命。也是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康斯坦丁为何性格大变，仿佛被寄生了一样，原来那不是康斯坦丁，那是名为使徒的存在，也就是神。”
“时间紧迫，我和阿遥便决定前往伊甸废墟，将制作伊甸之心的最后一步给完成，那个时候你尚未诞生。伊甸之心的最后一步，便是前往伊甸废墟，寻找到变为婴儿的伊甸之主，由它注入自己的结晶。”
“我们的确找到了正当的理由前去矿区，按照前代秩序之子和荆简在人类金字塔里发展的组织所留下的线索，找到了伊甸废墟所在。其实这并非是荆简之后，第一次有人找到，在人类的探险队伍里，也有人误入过伊甸废墟，只是又被送了回来，这些人都是旅行者，是为人类描绘地图的，他们很无辜，因为每一个人都在回来后不久便死去了。”
到了这里，很多内容就和唐闲的记忆对得上号了。
那些死去的人，便是那群留下了伊甸废墟传说的大学者们。
他们进入了伊甸废墟，但大概那位变为了婴儿的伊甸之主，发现来的人并不是自己等待了数百年的人之后，大概也很愤怒，但出于对人类勇气的赞许，以及本身对人类有较好的观感，这位伊甸之主，放过了这些人类。
只是这种放过，也不过是一位神明给予的假慈悲，大概便是让他们能够落叶归根，死在人类的领域。
“我们也找到了伊甸废墟，但这场交涉，也是我和阿遥命运的终点，伊甸之主的确激活了伊甸之心，却认为我和阿遥并不具备改变人类命运以及战胜秩序者的能力。”
“它甚至在我和阿遥身上，感知到了一种让他厌恶的东西，那个时候我们并不知道，我和阿遥的身体，都已经被秩序者使徒化。这才是秩序者放任我们在神座堡垒里工作的真正原因。我们低估了它觉醒的速度。”
唐闲心头一悲，原来唐景经历过的事情，父母也经历过。
“我们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使徒化的，但我和阿遥的记忆，的确有过一段缺失。伊甸之主告诉我们，约莫十二年后，在新的秩序之子到达十二岁左右的时候，我们便会被替代，成为使徒，也就是秩序者的容器。除非前往矿区，隔断与秩序者的感应。”
“而接下来的时间里，伊甸之心便留在了伊甸废墟，伊甸之主等待着我们，我和阿遥回到了神座，必须要找到一个能够继承伊甸之心的人类，这个人类我们挑选了很久很久。我一直希望是康斯坦丁，因为他是监察者，是综合能力最强的。但你的母亲，阿遥她坚持认为你才是最有人性的那个。”
“接下来的事情，你或许也知道了，因为你必然会有回忆起这一天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和阿遥有了争执，但我最终还是听从了她的意见，于是你就成为了伊甸之心的继承者。”
“说来也许真的有天意这种东西，带着你前往伊甸废墟的时候，伊甸之主看到你之后，和我看到和阿遥的表情截然不同，那仿佛是带着复仇的快意，仿佛也带着能够证明自己的狂放。它十分满意你的资质。也因此，我更加的担忧人类的未来。”
“你没有天赋，在我看来，也许是你已经燃烧过自己的天赋。也许你做的事情，和那位荆简一样，有着自己的谋划，但我不知道你是哪一边的人。”
“可我后来我也慢慢的变了想法，我和阿遥的时间不多，我只能选择相信你，不管你是哪一边的人，你都是我的儿子。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但阿遥说你有最深的人性，那便一定有！”
“将来这个世界，一定也会有爱你的人出现，将来的你，也一定会因为这些人，而承担起某种觉悟。”
“我无法亲眼看到那一幕，但我希望你是这样的人。希望你有这样的际遇。”
“带着你逃离了神座之后，由于我和阿遥算是掌握了神座的一些核心，甚至在社交天赋权限上，基因层面的修改都有所突破，住在底层这样混乱的地方，很久都没被发现。这也算是我的终极成就之一。”
“养育你的九年里，生命的倒计时中，我和阿遥也在轮流的探索着矿区世界，这个世界很大，生物很多，为了让你以后能够少走一些弯路，我们的目的很明确，寻找兽神传承。”
“这些石碑，刻在你七岁那年。也就是你学会了这门险些断了传承的语言后不久。我写下这些的时候，还不知道下一站会是哪里。希望我留下的足迹，还有与你再见的一天。”
“但至少现在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来对了地方，这里，便是海神的传承所在地，通往海神心脏之处，有一个守卫，它手中的兵器，便是海神的传承。”
“很可惜，我的能力虽然让我可以轻松的穿过岩浆带，但我不是那位守卫的对手。即便燃烧天赋胜了，我也无法使用那把武器。但你可以。”
“如今的你，拥有伊甸之心，你是人类，但更确切的说法，你是一名末日级人类。你的体内，有着红色的结晶。尽管你从小到大的体检，都无法检测出你有任何异常。因为那颗心脏本就会给任何生物一种——你就是同类存在的感觉。机械也一样。”
唐闲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自己最早会被卿九玉白曼声乃至金露等其他生物认作同等存在的原因。
“这颗伊甸之心，其实是伊甸族最为尖端的科技，其尖端程度，甚至超越了秩序者这个存在，虽然秩序者也在自我完善。”
“伊甸之心链接了你的神经中枢之后，你的识海里会有各种数据分析，你会看到一个庞大的关于万兽的数据库，万兽的数据像卡牌一样呈现在你的识海里。”
原来最早看到的那些卡牌一样的东西，只是一个程序ui？
唐闲渐渐明白了自己能力的奥秘。
“秩序者最想获得的能力便是能够对生物产生致命伤害和抗性的能力，但它无法获得。而你拥有了，甚至你比伊甸族能够更快的彻底获取其他生物的抗性。只是这个程序，也有很多瑕疵，你无法获得看透灵魂的力量，也就是真实的伊甸之眼。也不是无法获得，而是需要进入更深层次的融合。”
真实的伊甸之眼？
唐闲忽然想到，三十九堡垒第八层石碑里提过，伊甸魔童拥有看透一切的能力，原来是指的这个？
谜题逐渐揭晓，但这一块石碑的最后一段话，让唐闲哭笑不得：
“要获得全部伊甸之力，进入更深层次的融合，具体的做法，只能你这个拥有者自己摸索。另外还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瑕疵——
伊甸族能够通过战斗获取其他生物的战斗技能。伊甸之心也可以，但是只能概率获得。不过我相信，我儿子的运气一定会很好，所以这个问题应该不需要太担心。”
唐闲满头黑线。就差做出黑人问号的表情：我怎么不知道我运气很好？这么大的问题你告诉我不需要太担心？你管这叫微不足道的小瑕疵？坑儿呐！
第十一章：海底有个和尚
无数代人的计划，终于慢慢的讲完，其中也有很多唐问不知道的过去，但那些过去也已经不重要。
像是荆简当年到底成了了一个什么样的组织，那个组织后来怎么样了，这数百年来，又有没有哪个秩序之子或者人类，其实也做过类似的事情，这些都已经不重要，成为了过去。
也许将来增添一点传奇色彩，就能写成一部很好的故事。
唐闲的思绪和目光停留在最后一块石碑的最后一段。
“在你即将步入学区的那年，说来也巧，我和阿遥的生命，也将在那个时候结束，为了不变成使徒，我和阿遥计划前往矿区，再不归来。”
“但也许这个世界还存在着一些能够让我和阿遥活下去的方法，至少到我写下这些石碑的时候，我还活着，我也无法预言你十二岁的时候，会发生些什么。更无法知道多年之后，你能否利用那颗伊甸之心，为人类做些什么，我只能报以乐观的态度。虽然这不科学。”
“最后，我是爱你的，孩子。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公式来证明这一点，但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人类才比机械更伟大。”
“请想尽办法找到我，也找到阿遥。无论我与阿遥是否还活着。”
所有石碑的内容到这里结束。
唐闲看着最后这段话，淡淡的笑了笑，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开心，不开心？”唐很肉看不懂这个又笑又摇头的表情。
“唐很肉，还记得你的爸爸妈妈吗？”唐闲没有回答唐很肉这个问题。
“不记得了。它们，不要我。”唐很肉说道。
“想念它们吗？”
“不想。恨。”
唐闲点点头，倒是很理解唐很肉。硬生生从雷枭变成了一个不知名的怪物，一个谁也无法抹杀的强大生命体，这个过程的痛苦无法想象，唐很肉没有憎恨整个世界，已然说明了其内心的强大和淳朴。
这个世界也是不公平的，这样的孩子没有得到父母的爱。
反倒是自己这么一个人性淡薄的家伙，却被父母疼爱着。
唐闲摸着石碑，千言万语终究是说不出口，只是淡淡的叹道：
“可我很想他们。”
他轻轻的拍了拍石碑，便转过了身，收拾好情绪，准备往更深处走去。
唐很肉感觉到唐闲有些落寞，但更多的他也察觉不到，便走到了唐闲的前头，仿佛保护一个人，便会让那个人开心起来。
唐闲是能够看到种种需求的，他心里一暖，也许将来没有办法完成父母乃至无数代人想要战胜秩序者的心愿，但至少——
自己在这个世界，并不孤单，百川市里有很多人发自内心爱着自己。母亲的那句话终于是灵验了的。
蓝色的区域走了一阵之后，深海隧道的色调又变回了火红，一股灼热的高温气流扑面而来。整个隧道也陡然间在一个拐角之后，变得开阔起来。
原本就庞大的隧道，如今变得更加庞大，
一道巨大的石门出现，这道石门的大小，可比堡垒通往下一层入口的青铜门要大数十倍。
唐闲站在门外，如同一粒从门缝里爬出来的蚂蚁。
石门上有许多像是经脉一样的东西，密密麻麻的缠住了门，如同植物，又如同心壁上那些细腻的血管。
这壮观的一幕，没有让唐闲觉得多惊讶，他惊讶的是，在大门之下，站着一个奇怪的，难以想象的存在。
这个存在以前他只在历史课本里看到过，没想到居然还能在海神传承的心室内看到。
光头，灰袍。这个造型看起来就像是华夏古代的僧侣。
穿着功夫鞋，灰袍上写着一个禅字。
和尚。
一个看起来温和儒雅，让人感觉到颇有禅妙之意和尚。并非那种金刚怒目，肌肉爆炸的武僧，而是月下拈花，云淡风轻的雅僧。
这么一个和尚，出现在这么一个地方，已然极为奇怪。唐闲的大脑都短路了一秒。随后看到和尚拿着的不是禅杖，而是一把三叉戟，他更觉得这画风怎么这么魔幻现实主义？
尤其这和尚拿着一把骇人的三叉戟，这怎么看怎么像二郎神出了家。其怪异感，也可以比肩诸葛丞相拿着大关刀，大喊一声王司徒休走。
唐闲看不懂眼前怎么个情况。
但从需求分析来看，这个和尚只想做好一件事——守门。
唐闲推测，父亲所说的那个守门人，海神心脏的守护者，便是这个家伙了。
按照之前的称呼，唐飞机原本为苍龙，挂镇海二字，这僧莫非就叫镇海僧？
唐闲推测这应该是某个强大的兽类，只是又有着能够变成人的样子。
希望不需要打起来，他总觉得这和尚看起来高深莫测的，不好对付。想着自己也不需要进入
“你好，我叫唐闲，是来问海神大人要一样东西的。”
“施主好，小僧法号法海。”
“……”
唐闲忽然一口老槽不知道如何吐。
这人不懂爱啊！
二人的对话展开倒也自然，这和尚似乎一点不奇怪有人来，或者说很早就感应到了。
和尚看着唐闲的说道：
“曾经有位唐问施主，靠着特殊的才能，躲开了顶上那条小龙的巡视，来到了这个地方。莫非施主也是？”
小龙？说的应该是唐飞机了。
唐闲摇头说道：
“我落入深海的时候，便听到了某个声音，说是我早已死去，但我的七个奴仆掌管着我的身体，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你便是我要等的人。所以我寻思，我来到这个地方，大概是命中注定。另外法海这个名字不好听，我还是叫你镇海僧吧。”
唐闲算是第一次给人把名字改的比以前好。
镇海僧倒是没在意名字，而是很好奇唐闲所说的。
“你能听到那些声音？”
“能。”
“如何证明？”
“证明不了，如果那话是海神说的，要不你让他改个口，我再给你听出一遍来？”
镇海僧微微皱眉，说道：
“这无法做到。”
“所以跳过这一步吧。我没有恶意，至于你说的那条小龙，已经跟了我。”
“不可能，镇海苍龙有龙元血誓的束缚，如何离开那间屋子？”
“龙元血誓被我解开了。因为它已经完成了承诺，等到了那个它等的人。”
唐闲撒谎尚且底气十足，何况说实话。
镇海僧看着唐闲，端详许久说道：
“原来你是伊甸传承者。”
“大师要是认识我，那就好办多了。我只想借走一样东西，这东西据说是海神大人的传承，有了它，我相信在对付秩序者的法官上，我能够更有把握。”
镇海僧不为所动，依旧是打量着唐闲。
唐闲也不急，就静静的等着，丝毫不慌。
过了片刻，镇海僧说道：
“要拿到海神的传承，便须得战胜我。”
“我难道不是这把武器的钦定拥有者？”唐闲一愣。
镇海僧摇头说道：
“即便你是海神大人本体复苏，你也必须打败我，才能得到这把武器。这是命令，我只是一道海神大人的精神投影，是它内心的一处渴求的具象化。我无法违背海神大人的命令。”
这镇海僧莫非是守护者？
原来唐飞机都还不够资格做海神的守护者的么？
精神投影，内心渴求的具象化。这种玄乎的东西居然真的存在？
“所以不管我是不是海神所等待的人，要拿走海神的传承，我都得跟你打一架？”
“是。”
“那这几百年就没有别的生物挑战你？”
“唐问。”
“我老爸不算。其他存在呢？”
“除了你与唐问施主，没有任何存在来到过这里。”
唐闲点点头，对这个答案倒是可以接受。
“那万一我不是海神在等的人，我打赢了你，也能拿走传承？”
“这把武器，不是谁都能用的。”镇海僧眼中带着自信。
唐闲忽然想起来，父亲在石碑上说过，没有任何末日级之下的生物可以承受。
所以这个假设也不成立。
唐闲想了想，既然要打那便打，自己现在还不至于需要害怕一个浩劫级boss生物。
只是唐闲现在很好奇，这个僧人形象的守护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师，我一路行来没有恶意，一路上那些海怂兽我也没有伤害。”
“我能够感觉得到。”
“所以大师，我想在试炼开始之前问几个问题，可以么？”
“施主但说无妨。”镇海僧倒是很友善。
如果放下那把三叉戟，大概会更看起更平易近人。
“海神到底是一种什么生物，我只知道它很巨大，但这个世界的资源真的足以供养如此巨大的生物吗？”
唐闲一开口的问题就让镇海僧一愣，镇海僧也断然没有想到唐闲会询问如此一个有些唐突的问题。
但他沉吟了片刻后，还是说道：
“海神大人，乃是六大兽神里，真正接近神的那个。它的实力可以说是六兽神最强，也可以说是六兽神最弱。因为它的优点，便是它的缺点。”
这话有些不好懂，唐闲却听明白了，问道：
“过于庞大？”
“施主没有说错，海神大人过于庞大，以至于根本没有办法做出一些战斗的招式，它的一举一动，都能对这个世界造成根源上的破坏，正是因为如此恐怖的力量，使得海神大人成为了最特殊的那个。”
镇海僧一叹，说道：
“但也正是因为过于庞大，力量过于恐怖，海神大人的活动范围被自我限制的很小，它害怕一不小心，就把这个世界给造成了些不可逆转的毁灭。”
“这是因为如此，它开始苦恼自己为何拥有如此庞大的身躯。于是内心深处，海神大人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渺小的人类，能够将那些恐怖的力量，压缩在极为袖珍的躯壳里，能够如同寻常生物一样，在这个世界里肆意的活动着。”
唐闲猛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所以你……”
“我说了，我是海神大人内心的一道渴求，我便是海神大人最希望的一种生命形态。也就叫执念。”
镇海僧不顾唐闲的震惊，继续说道：
“海神大人是什么生物吗，它的全貌是什么，这些并不重要，即便是视海神大人为朋友的银河，也不曾见过海神大人真正的样子。过于庞大的身躯，注定了海神大人的孤独。”
“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海神大人到底是什么生物？”
“没有，一个也没有。”
“海神大人真的陨落么？传闻它有四百颗心脏。”
镇海僧点点头，神情悲痛：
“海神大人的确已经死去，最后两颗心脏之所以能够独立出来运转，也只是为了维持海神大人还活着的假象罢了。”
“至于供养，海神大人其实并不需要供养，它本就是有着无尽的能源和寿命，原本就是与这个世界一样，亘古不变的存在。”
唐闲点点头，如果海神也需要吃东西，这个世界可不够它吃几天的。
唐闲已经理清了头绪，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之后，他准备拿走海神传承。
“大师，既然要战斗，那便现在开始吧。”
“问完了？”
“问完……等等，最后两个问题。”
“施主讲，为何海神想要做一个和尚？”
“海神大人曾经和伊甸之主论道，对人类的种种1职业，生活方式很感兴趣。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六大兽神里，海神大人是最缺少大智慧的那个。”
“所以他觉得和尚是最有智慧的？”
“是。”
“嘶……这脑子果然不怎么……”唐闲没说完，如果眼前这个镇海僧，是海神的一道执念具象化，那也算是海神本尊了。
还是给海神一点面子。
而且海神如此友善，他的确没想到。
“最后一个问题，我能用武器么？毕竟你用这三叉戟打我，我这么柔弱的一个人，总得找个家伙吧？”
“施主所言有理，佛不仗势欺人，需要什么兵器，施主自便。”
“唐很肉，保护我。”
唐很肉点点头，再次软化，随后覆盖到唐闲身上，如同一件铠甲。
唐闲心说，这可是你允许我用武器的，就算你的三叉戟是世界最强之矛，在唐很肉这盾面前，也得盘着。
第十二章：新的海神·唐闲
镇海僧是海神的一种执念，拥有着海神所拥有的诸多知识，虽然并非海神本体，但意识层面相差不远。
即便是镇海僧也没有见过唐很肉这样的生物。
“这莫非也是某位兽神的传承？”
人形兵器，能化作铠甲的不知名兽类，这让镇海僧也略感诧异。
唐闲也没有说话，时间已经耽搁了不少，他该问的也都问清楚了，说道：
“大师，开始吧。”
话音方落，唐闲的手段便密密麻麻的开始施展。
疫源的毒烟以唐闲为中心开始四散开来。这些毒烟唐闲以前很少用到过，似乎对浩劫级生物不大管用。
但后来随着猎杀矿区野猪，导致唐闲的技能进化了，这些毒烟对浩劫级生物，能够渐渐起到一些负面状态，比如见到幻觉，反应迟钝，身体机能下降，间歇性晕眩。
这些负面状态随便一个生效，都能极大程度降低战斗难度。
镇海僧没有冒然进攻，他面带微笑，许久没有接触人类，他也很想看看，这位来寻传承的挑战者，到底有几分功力。
如果只是唐问的水准——
镇海僧的思绪忽然被打断。
因为天忽然黑了。
尽管那些岩浆脉络一样的血管让周遭一片亮堂，但那些光也照不进镇海僧的视野里。
吞日发动。
唐闲还是很感谢大天狗的，他很遗憾没有吃到大天狗的肉，但上帝关上了一道门，必然为你打开一扇窗。大天狗的肉一定很好吃，不然这吞日技能怎么这么香？
无数次险恶战斗，都是靠着吞日掌握先机，封闭对手感知。
镇海僧微微惊奇，心道这唐闲施主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只是还来不及多想，他便听到了雷电环绕的声音。
金色的雷电发出电流跳动的声音，唐闲全身被这种不稳定的金色电流包裹着。整个人仿佛一道闪电，飘忽不定起来。
进攻现在才真正开始。
镇海僧虽然看不见，却感觉到有气流有了变化。
他伸出二指，虚空点向了某处，但同一时间，却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三叉戟的下段传来了剧烈的震动感。
镇海僧一惊，这是什么速度？
自己能够感觉到对方行动的时候，对方的攻势都已经结束了？
镇海僧舞动三叉戟，速度奇快，如果吞日消除，便能够看到镇海僧仿佛有三个，三头六臂一般的没有死角的防御着。
叮叮叮的声音密密麻麻，响动频率极高。
即便镇海僧看不见，也能够感觉到唐闲再用一种十分恐怖的速度进攻。
最让镇海僧不解的是，唐闲身上明明没有任何金属器物，可打在三叉戟上那种反馈，仿佛是某种世间最为坚硬的金属。
唐闲当然不会自报底牌。
断金兽的技能，崩金碎铁，能够轻易的将触碰到的金属破坏。
不止是金属，任何能够被断金兽那奇异的臂膀所斩裂的物体，都会被破坏掉。
这正是断金兽能够发动恐怖斩切的原因。
与唐景此前的天赋，控制不同，虽然控制金属的能力更为强大，但那只是针对金属。
唐闲现在的破坏力，已经极为全面，可以说——末日级之下的生物，他无法造成伤害的，只有唐很肉一个。
不仅仅是速度，锋利度。如今的唐闲，在体能，感知等能力上，也有了极高的水平，即便达不到浩劫级标准，也不会低于天灾级。
他还有比浩劫级生物都还要强大的感知。以及一些强大的被动特性。
唐闲没有轻敌，对付镇海僧，一开始便用出了全部手段。
但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实力，在多种能力的组合下，尤其是有了末日级的生命恢复力做支撑后，已然今非昔比。
镇海僧很长一段时间，竟然被压制住。
一个男人，攻势凶猛自然重要，但持久也很关键。眼下唐闲就很持久，在森罗之域里的混战，以及后万兽伐唐的一战里，他的体能也得到了怪物式的成长。
攻势非但没有减弱，甚至越来越猛。
镇海僧皱起眉头。一只手做出拈花指状，口中开始默默的颂念着什么。
接下来他似乎放弃了防守，任由唐闲的进攻落在自己身上。
而镇海僧的皮肤，也慢慢的泛起一层金色。
唐闲与镇海僧在黑暗中皆不可目视，但唐闲有着变态的嗅觉感知。
他能够感觉到，镇海僧的身体发生了某种质变。
“法海七式，龟式。”
这句话念出之后，唐闲便感觉到自己的进攻打在镇海僧身体上，仿佛打在了那根三叉戟上一样。
这和尚的身体变得比断金兽的手臂还要坚硬。
这不是金钟罩么？唐闲心说你还真是个和尚啊，连技能都是这样的。
不过随着镇海僧开始用另一式反击，唐闲大概明白了这法海七式是个什么鬼名堂。
“法海七式，龙式。”
镇海僧开始挥动三叉戟，仿佛在挥动一根禅杖，禅杖所过，风雷涌动。一瞬间如同有苍龙吐息。
而三叉戟挥舞的轨迹，就像是一条苍龙游动。
唐闲看出来了，这不就是唐飞机吗？
元素频出，即便唐闲身法奇快如雷枭，但整个战场上，渐渐的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风雷火雨，这些元素之力都带着毁灭的意味。
唐闲倒是不怕。
不过他很好奇，莫非镇海僧的法海七式，就是海神七大奴仆的能力浓缩？
上一式的龟，其实就是克利夫兰，那只镇海大乌龟？
这么想着，镇海僧已经用出了下一式，鲨式。
他的终于不再是原地不动，身体速度一瞬间也快到了极致。
而三叉戟舞动之下，唐闲发现，海水开始慢慢的灌注这片空间。
即便在闭气的情况下，他也能够与镇海僧一战，但海水填满这片空间之后，自己的速度就必然会变慢。
而那只镇海鲨鱼，在海中的速度比唐飞机更快，乃是海中最快的生物。
且有着同样堪称变态的嗅觉。
唐闲这一刻，发现形式逆转，自己居然被镇海僧近身了，这一刻，唐闲认为吞日已经起不到作用了，便解除了吞日。
浓厚的黑暗消除之后，唐闲看到的不再是那个月下拈花云淡风轻的雅僧，而是身体泛着金光，肌肉暴涨的怒僧。
“法海七式，千手式。”
话音落下，这怒僧的身体又有变化，唐闲看到怒僧的后背，伸出了许多只手，乍一看，仿佛一只大章鱼。
这必然是镇海章鱼无疑了。
这些手臂的延伸，也就极大幅度，甚至是数倍的提升了镇海僧的攻击力和攻击频率。
终于这次连唐闲也守不住了，只能任由那些进攻落在自己身上。
海水已经将这片空间填的差不多，雷枭陆上最快，镇海鲨鱼水中最快，如今主场变成了水域，唐闲的速度自然也无法逃离。
全程挨打。
但他没有焦虑，你打的是唐很肉，跟我唐闲有什么关系？
虽然脑海里的抗性增加提示一直没有断过。
这场战斗唐闲是注定能够获胜的。
他已然舍弃了防守，开始与镇海僧对攻。
不管龟式的防御力多么恐怖，伊甸之下，众生平等。
镇海僧起先没有察觉，但渐渐的也感觉到了些微的痛楚。
他目光中呈现出无奈，显然是已经意识到了这位伊甸传承者的强大，也知道这场战斗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对自己极为不利。
最关键的是，目前为止，根本无法伤到唐闲。
不得已镇海僧一下退出十丈之外，双手合十，那把三叉戟便悬浮在水中，于他身旁站立，仿佛一个活物。
“即便再施展出后面几式，看来也无法奈何施主，既然如此，一招定胜负吧。”镇海僧说道。
他没有选择，唐闲可以拖，即便摸不到镇海僧，那些毒雾也早晚会把这片空间填满，毒溶于水，扩散反而更快。
唐闲心说这光头还有什么招式？难不成还能一拳秒杀我？你能秒杀我唐闲？你要是能直接秒杀我，我当场把这根三叉戟吃下去。
镇海僧的形态并未再次发生变化，但随着镇海僧一声难辨音节的大喝，唐闲能够感觉到，一股极为恐怖的，宛若实质性的压力将自己禁锢住。
法海七式的鲸式，鲸歌。
一字一出，唐闲仿佛被整个深海压住，动弹不得。
随后镇海僧的手势不断变动。
除却那股恐怖的压制，还有一股极为骇人的能量在聚集着。
糟糕，唐闲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大家都是切磋，怎么有种对方要跟自己玩命的感觉？
镇海僧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凝聚着极为强大的力量。
他再次大喝一声，身后涌现出了一道旋涡。那道旋涡如同门一样，似乎门的另一头，关着某个足以毁灭世界的怪物。
“法海七式奥义，七式合一。”
旋涡里果然爬出了一个巨大的怪物，广阔的空间，随着这个怪物的出现，瞬间变得拥挤。
海魔兽，也就是海神的本体。
这只是海神身上极小的一部分，但呈现出的巨大，已然比唐闲曾经见到过的镇海巨人还要夸张
海神到底有多少眼耳口鼻，到底有多少肢体？到底是个什么形状？无从得知。
就像是古人也不知道世界是个球，因此天圆地方之说，也流行了很久。
出现在唐闲面前的，是一张深渊巨口。
唐闲动弹不得，索性眼睛一闭，说道：
“镇海僧用完这一招，怕是也陷入了虚弱，无力再战，唐很肉，撑住。”
【好。】
唐很肉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却是底气十足。
随着深渊巨口的猛烈吞噬，原本只是一片区域的海水，迅速的扩散开去，这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冲击到遥远的另一端，外围那些海怂兽都被波及。
【好可怕啊，发大水了！】一只海怂兽到处跑动叫嚷着，身后便是汹涌的浪潮。
【我是一颗海草一颗海草，海水和我是一伙的一伙的。】另一只海怂兽决定继续催眠自己，让自己相信自己是一颗海草。
其余海怂兽也都十分怂的找地方躲起来。
海怂兽自然是不怕海水的，只是数百年来，这里一直都是干燥的，它们一见到不曾见过的东西，就会犯怂。
海潮汹涌。在这片海神的心室里喧嚣了许久之后，海潮才慢慢的褪去。
那些大眼睛的海怂兽被冲刷的眼冒金星，晕眩不止。
而心室的深处，另一头里，海水开始迅速的褪去，镇海僧端坐在地，双手合十，正在想办法恢复自己的体力。
召唤出海神的一部分身体，对他来说是极大地消耗，这种恐怖的力量，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只浩劫级生物可以承受。
即便是施术者，也一样会感觉到极大地负担。
镇海僧看起来倒是没有太疲累，呼吸也并未变乱，但力量实已挥霍一空，已然是无法再战。
胜负已分。
镇海僧虽然面容平静，眼中却有一股悲悯。
这并非是因为使用出了杀招导致杀死敌人的悲悯。
因为敌人——似乎没有受伤。
唐闲和唐很肉已然分开。
最后的那一击，唐很肉脱离了唐闲，借着海流将唐闲推向了远处，虽然依旧是深渊巨口里，但唐闲所在的位置，却是躲开了那恐怖的咬合力。
唐很肉就很惨了，被咬的破碎不堪，身体也被恐怖的咬合力弄的血肉模糊。
唐闲粗略的计算了一下，那张深渊巨口，如果再来一口，唐很肉恐怕都恢复不过来……
好在那一击之后，镇海僧似乎就已经用尽了力气。
“这还真是往死里下手。”唐闲的语气颇为不悦。
对自己同伴下死手，按照唐闲的性子，是要加倍奉还的。
只是镇海僧那一脸悲悯，又让唐闲感觉到，大概已经没有必要做些什么了。
“这是命令，小僧无法违背，还望施主见谅。另外施主已然通过了考验，这世间罕有生物能够再威胁到施主。这海神大人的传承，施主可以接过了。”
镇海僧的话音落下后，那三叉戟便缓缓的飞向唐闲这边。
握住三叉戟的时候，唐闲识海猛烈的一震，随后有些诧异的看着镇海僧。
镇海僧的身影变得有些黯淡，他双手再次合十，说道：
“至今日起，您便是新的海神大人。”
第十三章：神一样的队友
镇海僧的身影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唐闲只感觉到握住了海神的传承，这把三叉戟之后，自己的心脏处，似乎在汇集着某种力量，自己与镇海僧，也建立了某种链接。
“我在吸取你的生命力？”唐闲难以置信的问道。
“不，确切的说，是融合，海神大人留下的，原本属于它的一切，都会转入到新的三叉戟的拥有者身上。从今日起，您便是新的海神大人，那些曾经由海神大人留下的东西，尽归您所有，自然，也就包括我这一道执念。”
“等等，七个奴仆呢？”
“七个奴仆里有几个是海神大人的物外化身，属于独立的个体，而那条与您关系交好的龙，并非由海神大人所创造，它乃是苍龙一族，拥有的潜力很大。它们都不会消失，将任由您差遣。”
唐闲看着镇海僧的身影越来越透明，方才的不悦也就慢慢消散。
镇海僧说道：
“我的主人，海神大人一直很羡慕人生百态，我们万兽，终究活不出那般的盛景。希望您能够接过的，不止是我主人的传承，还有它的意志。”
“倒是没想到，海神还真是站在人类这一方的。”
原本此前在海岛上，唐闲看着所有生物为了获得所谓的海神庇佑，不惜死斗，对海神的印象不怎么好。但没想到的是海神对人类世界，倒是十分的友好。
“每一位兽神，都去过人间，但唯有我的主人没有去过。可当年与伊甸之主论道，他对人间极为向往。如果真有那般的世界，请不要让它毁灭。”
镇海僧语气慈悲。唐闲点点头说道：
“相信我，如果不是因为有着一样的目的，我也不会对这些传承感兴趣。”
镇海僧已然将要消失。
在即将消散的最后一刻里，他的声音忽然有了变化，变得浑厚，就像唐闲在深海里听到的那些话一样。
这声音也不是通过听觉让唐闲感知到，而是响彻在唐闲的识海里。
【我之传承，只有在大海上，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若将来你遇到了不可战胜之人，记得将其引来海上。】
“海神？”唐闲疑惑道。
镇海僧的声线可不是这般的，唐闲记得这个声音，这便是海神的声音。
海神没有回答唐闲，只是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便随着镇海僧一道，彻底的消失。
【天命虽辞，吾道不孤。人类，愿我们终有相遇之日。】
这句话响彻在唐闲的脑海里，唐闲对海神的敬畏，远不如对银河，但他拎得清海神的心思。
对着那道通往海神心脏的巨大石门鞠了一躬，唐闲拿起三叉戟，转身望向一边已经恢复的完好如初的唐很肉，说道：
“走吧，我们回去。”
“好。”唐很肉感觉到唐闲有了一丝变化，这种变化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甚至唐闲自己也说不清。
他目光望向那些海水的时候，仿佛是看着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在握住三叉戟的瞬间，自己的识海，真的变成了一片海。
返回的过程，远比探寻的过程轻松。
三叉戟一挥舞，那些岩浆似乎都有了生命一样，竟然自动浮现出了一条通道。
尽管唐很肉可以承受住，但不用经历被熔岩吞噬的痛苦，也是一件好事。
这次取得海神传承，可多亏唐很肉，唐闲想着上了岸，可得好好招待他一顿。
……
……
没有多久，唐闲和唐很肉就返回了龙宫。
唐飞机已然等了许久，虽然隔着极远的距离，但镇海僧最后那一招的震动，即便是龙宫的唐飞机也有所感应，见到唐闲和唐很肉安然归来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
“就多了个这？这就是海神大人的传承？”
唐飞机显然还没有认识到这把三叉戟的力量。
唐闲点点头，别说唐飞机，他自己现在也没有摸清楚海神的传承到底有多大作用。
接过了海神的身份，似乎也没什么变化，自己更在意的是陆地上的生物，即便海神死去这么多年，法官也不敢来海里找茬。
这说明战场必然不是在海上。
但海神最后留下的消息，倒是让唐闲意识到了，为了最大程度增加对付法官或者秩序者的胜算，必须要在海上与这二人对决才行。
“哼，没有本大爷，你们也真够磨蹭的，拿这么一个小玩意儿都要这么久。”唐飞机说道。
“底下是岩浆，我送你下去洗个澡？”唐闲友善的说道。
唐飞机哪里还敢说话。
唐闲说道：
“下一站便是饿海了。准备动身回去吧。”
唐飞机变为了龙形，张开了大嘴，准备让唐闲和唐很肉躲进自己嘴里。
但唐闲没有进去，而是说道：
“现在应该不需要了，这些海水，我感觉得到像是身体的一部分，它们已然不会对我有任何威胁。”
唐闲来到了龙宫的门口，抬头望去，能够看到一些巨大的阴影在海中游动，他轻轻的挥舞了一下三叉戟，让唐飞机惊掉眼珠的事情发生了，大海仿佛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分开，深海里居然出现了一条没有水的通道。
海神恐怖的力量，说是能把海洋翻起来也不为过。尽管传承之力比起海神本身的实力自然是弱了许多，但深海里开辟出一条通道依旧易如反掌。
唐闲和唐很肉终于不用忍受唐飞机的口臭，可以骑着唐飞机直接回到海面上。
唐飞机很惊讶，因为唐闲表现的力量过于强大，唐很肉就很淡定了，似乎唐闲做什么都不值得奇怪。
乘龙而上，那些深海生物终于是见到了光。
它们原本就不敢招惹唐飞机，如今唐飞机反而微不足道，他背上的那个人类，才让所有深海生物感觉到本能的颤栗。
返回海岛的过程自然快了许多，一路上唐闲看着这些生物的反应，对海神的传承，稍微有了些了解。
虽然内心更喜欢银河，但唐闲必须承认，银河的传承已经没有多少力量，顶多算是一个保命的手段。
而海神的传承相比起来，就丰厚得多。
破坏神，冥凰，失落之神，这几个传承想来也都不吝啬。
九十天的时间还剩下许多，只要速度够快，制定好一个正确的顺序，也许真的可以在九十天之内找到所有兽神传承。
……
……
唐闲返回到海岛上的时候，时间已然是下午。
看着唐闲手里多了一把三叉戟，金露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却能够猜到和海神有关。
她看向唐闲的眼神更加顺从，不只是金露，所有海岛生物似乎都感受到了那把三叉戟带来的某种奇特气势。
这对唐闲来说，只能算是锦上添花，毕竟他原本就已经得到了万兽的信任，
深夜的时候，唐闲将开始烤着海里捕来的鱼和唐氏狗肉，一边的唐小九正在不停的表达对唐很肉哥哥的好感。
因为自打唐很肉第一次负责分肉之后，以后所有分肉的工作，都是唐很肉负责。
原本还想表达对元雾哥哥的好感，因为元雾哥哥会将一些肉分出来给自己吃，但元雾早上的时候，返回了百川市，是应林森的要求，带来一些材料。
为了能多吃到肉，唐小九甚至愿意献祭飞机叔叔。
“肉肉哥哥，飞机叔叔不吃海里的鱼的，你把他的那份给我吧。”
唐飞机怎么会不吃？不过他也没有听到。
因为他现在很困扰。
老板好像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想当年自己是御用飞机，上天入海无所不能。
可现在呢？
找海神传承，自己全程没有参与感！身为一只骄傲的苍龙，居然被一个紫阶生物给比了下去，成何体统！
当唐飞机看到自己的碗里只有狗肉没有鱼肉的时候，他更是感慨自己晚景凄凉，过气老龙不如狗。
唐闲是没有搭理唐飞机的。
这头蠢龙的心脏大得很，随便夸两句就能尾巴翘上天。
这会儿唐闲正在和林森于小喆等人聊着天，询问一些进度，虽然前往海神的传承地所在不久。
林森和于小喆目前也都还顺利，传送站的搭建，还在构架中，那些比较复杂的问题还没有显现出来。
现在着急也没用。
金露过来询问了一番唐闲的意见。
“你明天就要走？”
“是的，明天就得走，时间很紧迫。”
“去哪里？”
“下一站或许是饿海。在世界的另一边，但我也不确定。”
金露不知道为何唐闲还不确定，只是问道：
“需要帮忙吗？”
“暂时不需要，在白曼声不在的期间，你管理好海岛上的万兽便好。需要你们的时候，我自然会派人通知你们。”
“好。”
金露没有多问唐闲的计划，唐闲其实也还在构建中。
在与所有人交谈完之后，唐闲便在角落里，看着火光，慢慢的嚼着狗肉鱼肉，双目出神，思考着接下来的步骤。
“罪夺之境里藏着的必然是冥凰无疑，但法官很有可能在伤势恢复不少后在那里等我。罪夺之境也是特征最为显著的地方，按照白霜的说法，那里几乎表明了有一处传承。”
唐闲内心默默的盘算着，皱起眉头。
要去的地方还有三处，寻找祖顿巨人，饿海，罪夺之境，这三处的顺序至关重要。
“如果去的早了，我现在便会和法官正面交战，这一次，它恐怕是不会让我轻易离开。我现在也没有办法与它一战，如果等到拿到了其他几处传承，恐怕冥凰的传承便已经落入法官之手。”
“冥界灵薄狱，乃是至关重要的保命手段。如果放弃这一传承，将来要杀死法官就过于艰难了。其他几处传承之地，法官未必知晓。”
“眼下我有海神之力，若前去饿海，或许能用极快的速度夺取饿海的传承，不管是破坏神的传承，还是失落之神的传承，其力量或许不足以让我战胜法官，但至少可以安然退走。只是之中还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唐闲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如果法官能被谁拖住就好了。
这样一来，就可以安然的前往罪夺之境。但谁能拖住法官？
就在唐闲步入困境的时候，传送裂缝的光芒闪过，元雾的身影出现。
元雾见到唐闲，露出了笑容。
在那次暴君化之后，他缺失的愤怒和喜悦，便慢慢的开始回复，逐渐变成一个情绪完整的人，拥有正常人一样的喜怒哀乐。
“大人，有一个好消息。”
唐闲在见到元雾的瞬间，就从需求分析里知道了大概是怎么一件事。
他微微一愣，难不成自己真的转运了？要什么来什么？老爹显灵了，毒奶变纯奶了？
元雾见唐闲有些错愕，以为是在疑惑，便说道：
“我回去替他们取材料，小虞大人让我给您带个消息，说是唐景大人那边一切顺利，与法官的交涉有惊无险，几个原本计划的目的也都已经初步达成。”
“小虞大人说，如果需要唐景大人做些别的什么，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唐闲忽然觉得饿了，心情一好，便有了大口吃肉的兴致。
唐闲断然没想到唐景居然如此效率的完成了任务。
这个任务是既要引起法官的警觉，又要引起法官让法官不怀疑到人类这边，也就是说，唐景要扮演好一个秩序者的来使。
这件事唐景做了二十几年，可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甚至不需要玄鸟出现。尤其如今已然使徒化，唐景没有了人类的生命特征。
秩序者对机械生物的控制能力，法官是不会怀疑的，难不成秩序者还会主动切断与某个使徒的关联？
有着这些常识的干扰，让唐景很容易的完成了任务，甚至可以散播一些误导言论。
这便是顶级间谍的实力。在这么一个争抢时间的关键点，只要能够困住法官哪怕一个星期，唐闲也有把握先法官一步拿走冥凰传承。
唐闲知道时间紧急，笑了笑，说道：
“你告诉黎小虞，让唐景转告这么一条消息，就说唐闲即将前往阿玛拉洲以南的灰烬之海海岸，寻找海神传承。至于消息来源，唐景自会有办法自圆其说。”
元雾点点头，很快又通过传送裂缝离开。
唐闲看着天空，心道如今算是老天相助，胜算大概又提升了百分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