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章 不会食言
“原来你是刘氏后人。”程隅笑了：“刘综仁的目标是让任宝阁开遍整个仙界的每一座仙岛。”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刘胖子欣喜不已，那样等他到了上界，也能在仙界横着走了。
有任宝阁在的地方，何处不为家？
“不过……”程隅莞尔：“他如今的第一间任宝阁，还是一个小铺子，希望你来上界的时候，这间任宝阁已经在仙岛站稳了脚跟。”
刘胖子的笑脸一下子就僵了。
“怎么，很失望？”
“不不不！”刘胖子连连摇头：“刘先祖能让任宝阁开遍整个天楚大陆，就一定也能让它开遍整个上界。就算不能，等我上去了，也一定要帮他完成这个宏大的目标。”
“哈哈，本仙见到他，定转告他，不要被你这后浪给赶超了。”
刘胖子心中雀跃万分，他这是被古善仙尊表扬了。
邶婕羡慕不已，不过却没有上前说话，她想等自己有足够的实力之后，再大大方方的与古善仙尊对话。
莫灵君上前，简要的禀报了这些年南境以及遂阳派的一些动向，这些虽是程隅关心的，可她不想干预，所以只是静静的听着。
末了，莫灵君道：“对了，此界的镇守尊者，那位齐上仙该如何处置？”
“他还活着？”
“还残存元神。”莫灵君将一个盛放着齐上仙元神的瓶子递出。
程隅将其摄入手中，倒出了齐上仙的元神。
齐上仙被万真仙重创，此番元神颤颤巍巍的看着程隅：“真仙饶命！”
“你可知错？”
“小仙知错，小仙知错。小仙不该搅乱天楚大陆，不该试图掌握天楚大陆……”
程隅点头：“你错不止于此。在其位谋其职，你身为天楚大陆的镇守尊者，非但没有守护天楚大陆，反而给天楚大陆带来了灾难。这一点，你比起上一任镇守尊者差远了。”
“是是是，小仙知错。”
“既然知错，就要接受惩罚。”程隅手心里突然燃起一道烈焰。
齐上仙顿时惨叫出声。
“寂灭真火，焚尽一起罪恶。你就用性命来恕罪吧。”
不过瞬间，齐上仙的元神就消失殆尽。
程昭昭等人见此都觉得爽快。这也算是替那些死在齐上仙手里的修士报仇了。
不多时，待云祥那边参详完毕之后，天际就传来了一个清朗的男声：“阿隅，时辰到了。”
“好。”程隅点头，飞身向上。
刘胖子激动大喊：“古善仙尊，方才那是不是古宝仙尊？”
程隅轻笑：“是他。”
“啊啊啊！所以您和古宝仙尊在上界成为道侣了吗？”
“还有那位冥奕前辈，有到上界找您了吗？”
“您和云净大师还在一起战斗吗？”
刘胖子的一个个问题一股脑问出来，只可惜古善仙尊早已消失在天际，天际的祥云散去，一切归于平静。
邶婕重重的拍了拍刘胖子的肩膀：“哎呀，你有这么多问题，怎么不早问！”
这些问题可是他们这些了解过古善仙尊事迹的修士都想知道的。
就连在场的不少修士，纷纷露出遗憾的神情。
“哎哟哟，我之前也不敢啊，要是惹得这位仙尊不开心，一个巴掌就把我给拍扁了。”
“你你，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你想知道，你怎么不早问？”
两人追逐打闹的身影消失在程昭昭视线里。
程昭昭收回目光，看向升仙梯，这座升仙梯宏伟壮观，直通天际，吸引着此界所有修士的目光。
从此以后，他们这些人就要为了登上这座升仙梯努力修炼了。
……
绝灵之地因有了升仙梯，成了整个天楚的禁地。
遂阳派一众高阶阵法师入内，以毕生之力在此地布上繁琐大阵，让此地只有渡劫飞升的修士才可开启入内。
此后数年，上界之门再次开启，这回下来了一位镇守尊者，乃是上界程氏一族派遣的程氏族人，入了绝灵之地后，鲜有露面的时候。
……
大平村；
程昭昭站在姬爷爷的院子之外，迟迟没有进去。
经过的每一个村民都会好奇的打量她。
一个年长的老者还认得她，笑着道：“哟，姬老头的孙媳妇回来见他了啊。丫头啊，你尽管进去，姬老头啊，从来不锁院门。不过，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也不知道这老头又到哪里去喝酒了。”
程昭昭心中难过，她倒宁愿姬爷爷是去别处喝酒了。
肩膀上的千里用翅膀拍拍她的肩膀，而后振翅和飞到田野里和顺风打架去了。
面前的传影镜里发出柔光，姬君溯的面容清晰的出现其中。
“你回来了？”
“你还好吗？”
“我没事。”
程昭昭沉默片刻，推开院子的大门，一阵清风吹过，头顶上传来的是折钱铜币碰撞发出来的脆响声。
叮叮当当，很是悦耳。
熟悉的院落，熟悉的摇钱树，熟悉的藤椅。
只是本该靠在藤椅上摇晃的人不在了。
“君溯，对不起。”程昭昭艰难的与姬君溯对视：“我没能保护好姬爷爷，都是因为我——”
“你说什么？”姬君溯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让程昭昭一阵发慌。
“姬爷爷为了保护我，死在了西山城。”
“不可能！”
程昭昭眼前变得模糊：“对不起，战后我第一时间去找了，可我连姬爷爷的尸首都找不到！”
西山城已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碎裂的土地，断崖和焦石。她将西山城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找到了无数的尸骨，却没能找到姬爷爷的。
“爷爷不会的。”姬君溯轻声说。
程昭昭知道姬君溯不相信，她也不相信啊，可是——
“爷爷说过不会离开我的，那两个小子来了，他还要照顾他们，他不会食言的。”
闻言，程昭昭泪如雨下，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痛哭出声。
“哎哟，哎呦，这谁啊，哭得这么可怜。”面前的藤椅上传来姬老头的声音。
程昭昭猛然抬头，就见姬老头背着手靠在上面，随着藤椅的晃动，摇啊摇啊摇。
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柔和的光芒，让程昭昭清楚的知道眼前只是幻象。
可就算是幻象，她也不舍得眨眼：“姬爷爷，真的是你吗？”
“是啊，爷爷都说了让你不要哭。你本来长得就不是特别好看，哭起来就更丑了。”
“姬爷爷。”程昭昭哭得更大声了。
第968章 叔叔婶婶
“哎哟，孙媳妇你眼里装的是卜运河的河水吗？再哭，我大平村都要淹了……”
姬老头的躺椅都不摇了，神色慌乱的看着她。
程昭昭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抽搐着说：“只要爷爷你在，大平村淹不了。”
“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爷爷老了，大平村该交给你们这些小辈了。爷爷啊，只想天天吃饭睡觉打千里。”
“你从前也这么说。”
“所以说这一直是爷爷的夙愿啊。”
程昭昭恋恋不舍的看着姬老头。
“瞧瞧，爷爷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是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么瞅着人，怪招人疼的。”姬老头慈爱的朝她探来手：“小时候连受伤都不哭，现在都元婴期修为了，还学会哭鼻子了，你啊，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也不想啊，可我控制不住啊。”程昭昭觉得她心痛极了，她是真的真的不舍得姬爷爷啊。
姬老头的手在她头顶轻轻抚过：“别哭。只要你还记得爷爷说的话，爷爷就走得心安。”
程昭昭突然浑身一顿，怔怔的注视着他。
“怎么了，你这就忘了？说好了要替爷爷好好照顾臭小子的。”姬老头神色诧异。
“我没忘。”程昭昭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擦干眼泪：“不过，我觉得还是您自己照顾吧。”
“啊？”
“我都快伤心死了，姬爷爷你居然还有心情骗我！”程昭昭反手一把拉住姬老头的手，猛然将他从藤椅上拉了起来。
瞬间，姬老头身上的光晕就消失了。
程昭昭抬头一看，发现是摇钱树上挂了一只琉璃灯管，里面放着一颗拳头大的黑曜石，方才柔和的光线就是从这上面打下来的。
姬老头的手是温暖的，方才摸在她头顶上的时候就让她一下子从悲伤中回了神。
姬老头脑袋一歪，吐出舌头：“啊，你看错了。老头我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我觉得还不够透，还得我给您补上一剑。”说着程昭昭亮出了合一剑。
姬老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合一剑，眼瞪大，甩开程昭昭的手，拔腿就跑。
“姬爷爷，你居然骗我！”
院子里传来程昭昭的咆哮。
“没，没骗你，爷爷那时候真的是被打的好惨。可我也没说自己要死了啊。”
“你活着也不跟我说！”
“我这不是忘了吗。你不知道我最近可忙了，成天被两个小萝卜头追着跑，今天好不容易才甩开了他们……”
“什么萝卜头能有比通知我重要？”
院子里的程昭昭提着剑，追着姬老头绕着摇钱树跑了八百圈。
传影镜子里的姬君溯失笑：“昭昭，小心些，别伤了——”
“还是臭小子知道心疼爷爷。”
“——自己。”姬君溯话落。
姬老头：“……”
“君溯，你也知道是不是！”程昭昭一个眼刀甩过来，咬牙切齿：“你也给我等着，居然联合姬爷爷欺骗我。”
姬君溯低头，吹了一下刚雕刻好的桃花发簪，吹掉了上面的粉末，轻声说：“好，我等着。”
“嘻嘻，曾爷爷被打了。”
“哦。”
“被打的好惨，鼻青脸肿的。”
“哦。”
“我们也要一起吗？”
“一起干嘛？”
“一起打曾爷爷啊。”
“好啊。”
两个小娃娃的对话声，程昭昭听到了。
她一个闪身就冲进了小厨房里，不多时就揪出了两个穿着蔚蓝色法衣的小娃娃。
小娃娃六七岁的样子，长得一模一样，像雪团子一般粉雕玉琢，一个神色狡黠，一个目光懵懂。
“熔麒、泽麟？”
刚要施展火龙的熔麒住了手，打量了程昭昭一眼：“我是熔麒，姐姐，你是谁？”
姬老头扶着摇钱树喘息：“叫什么姐姐，叫婶婶。”
“婶婶？君溯叔叔的道侣？”
“不然呢，天楚还有哪个小兔崽子敢这样提剑追着爷爷跑？”姬老头摇摇头，还能说什么，这小兔崽还不是自己惯出来的？
熔麒板着的小脸一下子就柔和了，伸出手来：“婶婶抱抱。”
程昭昭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娃娃，左看看右看看，当真是越看越觉得可爱。
熔麒话多，拉着程昭昭就巴拉巴拉的说着姬老头是如何来了遂阳派，如何把他们俩从看守森严的门派给骗出来，到了这里又不给他们好吃的，他们都快饿死了之类的……
一旁的泽麟安安静静的，抓着程昭昭的一缕头发丝，在胖乎乎的小手心里绕啊绕。
“瞎说什么？曾爷爷哪里骗你们出来了，是你们自己要吃好吃的，非跟着曾爷爷回来。现在是撵都撵不走……”
程昭昭一个眼刀过去：“姬爷爷，你就说吧，你这打的是什么主意？”
姬老头缩缩脑袋：“爷爷当时就是打累了，躺在那里睡了一觉。睡醒发现你们还没打完，爷爷觉得甚是无聊，这不就想去看看这俩小家伙。可爷爷好多年没出过门了，一下子迷路了，等找到遂阳派，这俩小臭小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爷爷没偷娃，就拿出了你的一盘烧肉。
就一盘。这俩小小臭小子就屁颠屁颠的要跟爷爷走。爷爷想着，反正是早晚要来的，这不就给他们带回来了。
哪成想，一回来就看到你在这嚎丧，这多不吉利啊，爷爷得好好教训你下……”
注意到程昭昭威胁的眼神，姬老头改口道：“不是教训，是给你个惊喜。”
“这惊喜真的是够大的。”程昭昭瞪着眼，一下子冲了过去。
“哎，别打别打，爷爷下回——”
程昭昭伸开手，一把抱了过去。姬老头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脱手的两个娃娃。
就变成了程昭昭拥抱着怀里怀着两个娃娃的姬老头。
“姬爷爷，下次再也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我一点都不想你出事，君溯也不想。”程昭昭认真说着。
闻言，姬老头眼眶湿润，连连点头：“好好，爷爷再也不偷懒跑了……看在爷爷诚心认错的份上，晚上的烧肉能多来一盘吗？”
“嘻嘻，老不羞，哭鼻子……”熔麒做了个鬼脸。
“倒霉羞羞，屁股扭扭……”泽麟捂着嘴偷笑。
姬老头老脸一红：“两个小臭小子，信不信现在就给你丢回去。”
“好呀好呀，飞高高——”
“飞高高。”
两娃娃手舞足蹈的咯咯直笑。
程昭昭盯着两个娃娃，瞥了姬老头一眼：“姬爷爷，你带他们回来的时候，当真没人发现？”
“那可不，爷爷的本事，哪里是遂阳派几重禁制能拦得住的？”
“那遂阳现在岂不是乱了套了？”
“那不能吧，我还能把他们吃了不成？”
“关键是他们不知道是你啊！”
“说的也是，那怎么办？”
“还怎么办？快发传音符过去啊。”
“哦哦，这么大声，爷爷差点被你吼没了。”
第969章 仙凡有别
玄演宫；
程昭昭在平坦的大道上走着，身后跟着两个小胳膊小腿的娃娃。
“真不用我抱你们？”程昭昭转头问两娃娃。
熔麒摇头：“才不用呢，我爹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自己的路自己走。”
泽麟跑的‘呼呲呼呲’的，顾不得回答，待超过了熔麒，才停下来等他。
两个娃娃很快就从程昭昭身边跑过。
“婶婶，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么大，又这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这里是玄演宫，这条是玄演宫主大道，周围的大殿、浮殿都是玄演宫历代宫主住过的地方。”程昭昭扫了一眼四周笼罩在阴影里的大殿群。
这地方从来都是这样安静的，难得有这么多人光顾。
“还有，你们该叫我前辈。”
“才不，我有很多前辈了，婶婶就只有一个。”熔麒摇头：“还是说婶婶不喜欢我们叫你婶婶？”
“你君溯叔叔的道侣才是婶婶，你们以后可以叫我昭姨。”
“可曾爷爷说是婶婶，就是婶婶。曾爷爷难道骗我们？”熔麒转头，委屈的盯着她。
一旁的泽麟则瘪了嘴，好似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程昭昭没有跟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见他们这副神情，当下摆手：“好了，好了，随你们叫什么吧。”
现在他们年纪还小，等长大了，很多事情就明白了。
安静的玄演宫，回荡着三人的说话声，一直到了姬君溯的大殿门前。
“这里就是你们叔叔的住处。”
“哇，好漂亮！”熔麒蹬着小腿，跑到高大的大门外，敲了敲：“叔叔开门。婶婶来了。”
程昭昭嘴角微抽：“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来了。”
“叔叔又没见过我们，万一不认识怎么办？”
“我不是也没见过你们，还不是照样认得出你们。”
“好像有点道理。”熔麒又喊道：“叔叔开门，熔麒来了。”
“泽麟也来了。”泽麟不甘示弱的喊起来。
大殿外一阵热闹，大殿的门终于缓缓的打开了。
熔麒见到来人一下子扑了进去，抱住了姬君溯的小腿：“爹爹。”
“笨蛋哥哥，是叔叔。”泽麟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毕竟姬君溯和段赋长得极像。
熔麒抬头，打量了好久，而后抱得更紧了：“叔叔，我是熔麒。这是我弟弟，泽麟。”
姬君溯被小娃娃抱着，身子有点僵，有些无措的看着程昭昭。
程昭昭摊手：“是姬爷爷带他们来的，我也没办法。”
“我是说，帮我把他抱走。”
熔麒一听就急了：“叔叔，你要赶熔麒走，你讨厌熔麒……”
“哇……”
泽麟见熔麒哭了，也坐在地上抽抽搭搭。
姬君溯毕竟是当过教书先生的，对程昭昭无奈一笑，低头抱起熔麒，跨出门外，指着对面一座座大殿：“你想知道那些大殿里都有什么吗？”
熔麒眨眨眼，望过去：“有什么？”
程昭昭则抱起泽麟，跟在他们身后。
“有宝物。”
“真的？”熔麒瞪大眼，就连泽麟眼里也放了光。
“是啊，很多，叔叔小时候就一个人去探险，寻宝。”
“那我也要去。”
“我也去。”
“好，你们兄弟俩就去寻宝吧，谁先寻到，一会我就给谁做好吃的。”程昭昭说着将泽麟放下来。
……
夕阳西下。
程昭昭和姬君溯两人坐在大殿高高的台阶上，望着在不远处殿群四处奔跑的两个娃娃，他们手里分别拿着两颗发光石。
“他们胆子还挺大的。”
大殿群没有阳光，此时的光线更是暗淡：“如果是我小时候，定然是不敢去的。”
程昭昭犹记得她这么大点的时候，还和程正四处漂泊，那时候她和一些孩童捉迷藏，是不敢躲在黑暗里的。
“因为他们知道我们在这。”
的确，只要两个娃娃一回头，就能看到他们。因为他们在玄演宫最亮的地方。
“你小时候呢，害怕吗？”程昭昭问。
姬君溯回眸，坦然点头：“害怕。不过害怕会习惯的。”
“我听姬爷爷说起过你小时候的事情，他说他只给你准备了必备的吃食，让一只玄龟每日给你送来。有时候他一准备，就准备了一两年的，品种不多，你怕是都吃腻了吧？”程昭昭深深的看着姬君溯，觉得他的童年几乎是在灰暗里度过的。
姬君溯目光远去，陷入回忆：“有一次，爷爷忘了回来。吃的都没了，我饿了好多天……”
程昭昭心一紧：“后来呢？”
“……玄龟驮着我到了大平村。是村口的一个孩童给了我一个馒头吃。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馒头。”
程昭昭望着姬君溯的眼睛：“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就连姬爷爷也不曾说过这段故事。
“爷爷很自责，一夜白了头。从那以后他没有再去净尘寺。他见我喜欢大平村，就围着那棵松柏，建了院落。松柏成了摇钱树，那里也成了我们的家。”
“救了你的孩童呢？”
“他成了我第一个朋友。”
“你的朋友，他叫什么名字？”
“阿岳。他爹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后来他也成了教书先生……”
在姬君溯的述说中，阿岳是村子里唯一一个清楚的知道他们身份不同的人。
仙凡有别，阿岳百年归老的时候，姬君溯还是那个少年模样。
多年后，姬君溯成了村子里的教书先生。
只是，姬君溯再也没有和村子里的凡人交朋友。
书籍，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程昭昭想象不到看着自己的好友徐徐老去却无可奈何的心情，因为她的年少好友，邶婕、邶锋、刘胖子，清木……他们至今都还在各处活跃着，就算好久不见，可总有见面的时候。
难怪，姬爷爷说姬君溯是最孤独的。
“对了，那只玄龟呢？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甚至她都不曾听说过玄演宫有一只玄龟。
“村口的梨花树。它就葬在那里。”
“嗯？”
“玄龟是玄演宫的守护兽，它无法离开玄演宫。”姬君溯望向不远处的池塘：“它耗尽了所有的灵力，带我冲破了玄演宫的禁制……我和阿岳亲手将它葬在村口，后来，那里长出了一棵梨树。”
第970章 和你一起
程昭昭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她没有想到连村口的梨花树都透着这样悲伤的故事。
从前，她心目中的玄演宫，是大平村那样的，宁静祥和，村民们安居乐业，康泰一生。
可越来越了解，才发现真正的玄演宫是眼前这样的，一片死寂，永远被黑暗笼罩。
姬爷爷和姬君溯身上都有厚重的无形枷锁，是世代玄演宫人都无法挣脱的。
程昭昭的视线落在远处的泽麟身上，有些不忍。
他姓姬啊，以后也要背负姬氏的命运。
似是知道程昭昭心中所思，姬君溯的声音传来：“在他还没有自主选择能力之前，我不会教他玄演之术的。”
“不。你应该教。”
姬君溯不解。
程昭昭侧首，与之对视：“姬爷爷曾说，玄演之术讲求天赋。如果泽麟有这方面的天赋，你就应该尽早教。你们没能做到的，或许他能做到。”
如果泽麟注定要成为玄演宫宫主，那她希望他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有足够的能力，替自己选择。
最好他能强大到解开诅咒，那姬氏的困局就迎难而解了。
“谈何容易。”姬君溯微叹。
以他如今的玄演之术，也不过是触及了天道的一丝边缘。他感觉到的就已是极大的恐怖未知。
“我知道不容易。这是你们姬氏世世代代都在努力改变的事情。可你们始终要进步，即便你无法办到，泽麟也要想办法办到。姬氏，总有冲破诅咒的那一天。”
程昭昭相信，这一天不会远。
“玄演之术能窥探天机，是福。有此诅咒，是祸。祸福相依，诅咒解开的那天，或许玄演宫也将不复存在。”
姬君溯的话，程昭昭没由来打了一个寒颤。
姬君溯伸过手，握住了程昭昭一只冰凉的手：“昭昭，我很庆幸当初有那样的选择。”
“你是说，你选择将姻缘枝移给了段掌门和君歆？”
姬君溯点点头。
程昭昭撇撇嘴：“这有什么可庆幸的，我一点都不觉得。你不知道如今想要见你一面，太难了。”
她甚至都可以想象的到，这次之后，他们又将会错过无数次见面的机会。
而且，这些错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谁也没有办法。
“可比起你的安危来，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程昭昭猛然抬头，目光灼灼。
姬君溯从怀里取出一只竹签，程昭昭接过，上面又是刺眼的‘下下签’三个字。
“移姻缘枝之前，我曾给你卜过一只卦。”
“便是这只？”
“是。”虽然具体的大劫是什么，姬君溯不清楚，可那种令人绝望的感觉错不了。他不希望有那一天，他宁愿再也见不到程昭昭，只要知道她在天楚的某个地方，安然无恙，就好。
程昭昭紧握竹签，一下子就将其折成两半，再用力的捏了一把，直至竹签变成了粉末，从指间散落。
“答应我，以后别给我算卦了。”
姬君溯微怔，就见程昭昭拍了拍手，起身道：“我卦上显示的运势从来都不是好的。小时候姬爷爷给我抽的签，我抽了一年有余，每一根都是下下签。我是再也不要见到下下签了。
可我的运气从来也不差，我入了苍剑派，做了九剑神君的徒弟，成了见证升仙梯修复的天运之人。
我觉得我身上是有光环的，而这光环足以将你们玄演宫的卦示给推翻。”
姬君溯微扬着头，看着被晚霞渡了一层金边的程昭昭，哑然失笑：“是啊，你的确是有光环的。”
“你也这么觉得是吧！”程昭昭笑得灿烂：“所有以后千万别给我算卦了。是福是祸，都由我自己承担。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姬爷爷也不许。我回头就告诉他。
你们啊，就仗着自己有玄演之术，将这些不该背负的都独自背负，其实这样未必会有更好的结果。
就像你爹，他选择独自一人承担卦示，一命换一命。可最终，南莲夫人半生都是活在仇恨和痛苦里。你们兄弟俩也是凄惨度日……”这话说出口，程昭昭又有些后悔：“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无碍。你说的对。”
有时候独自承受的确不见得能有好结果。姬君溯的神色有些落寞。
这时，程昭昭俯下身来，一下子抱住了姬君溯。
温暖来的触不及防。姬君溯浑身一僵，两只手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程昭昭轻拍姬君溯的后背：“君溯，谢谢你。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你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默默的帮助我，从小到大，每一次都是这样。
可是我想说，我们既在同一条仙途大道上，就可以携手并进。你不要总是想着为我去付出，为我受伤，这么做不值得。”
“……值得！”
程昭昭打断他：“你听我说完。”
姬君溯试探性的伸手，轻轻回抱住了程昭昭：“你说。”
“他们都说大道孤独，可我不这么以为。这一路上，我有好友，有师门，有知己，有千里，你们的陪伴，让我走的无比畅快和轻松。可我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我这样的际遇。你的大道里有枷锁，有险阻，有责任，走的定然十分艰难……”
这时，程昭昭放开姬君溯，与之四目相对：“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勇敢坚强的走下去。”
“昭昭……”姬君溯浑身一震，他没想到程昭昭会这样说。
“我在啊。我会在这条大道上，和你一起走下去。”
这一次见到姬君溯的时候，程昭昭觉得他眼里的光不一样了。
她也听伽洛梦说过在她昏迷的时候，刘胖子和姬君溯之间发生的事情。
虽然她不认为姬君溯会因为刘胖子的那些话耿耿于怀。可她却知道姬君溯会因为没有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现身帮忙而自责愧疚。
还有姻缘枝的事，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我会在这条大道上，和你一起走下去！’
这句话深深的烙印在姬君溯心底。他极浅的眸子里有微光闪动，里面倒映着程昭昭此刻的样子。
耀眼，明媚。
像是一束光，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哦吼，感动了吧。看看，我差点把你说哭了。”
程昭昭伸手捏了捏姬君溯的脸，哈哈大笑起来。
姬君溯所有的动容在瞬间土崩瓦解，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第971章 大结局 猝不及防的来了
姬君溯拉过程昭昭的手臂，让她坐下来，将一物插到了程昭昭发间。
程昭昭抬手将其拔了下来，原来是一支桃花簪子：“你新做的？”
姬君溯点头。
程昭昭忙抵还回去：“不能收了。之前那两根，不知道让你替我受了多重的伤，这回说什么也不能收。”
“没有术法。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发簪。”
“真的？”程昭昭半信半疑的将桃花簪子来回翻看，确定真的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发簪才放下心来，重新往头发上插：“这样我就收下了，多谢你的礼物。”
姬君溯接过来，帮她戴好。
程昭昭想了想，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石头：“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是块问心石。送你了，以后算卦的时候或许用的到。”
姬君溯接过：“多谢。”
……
“哎哟，我去！好好的孙媳妇，怎么就偏生长了这么张嘴。”躲在某座大殿后面的姬老头，气得直跺脚。
方才那种你侬我侬的好时候，就应该亲亲抱抱举高高。
“嗷呜。”顺风抬头叫唤，对啊，应该扑倒啊！
“顺子，你也觉得对吧？哎，这没用的臭小子。”
“呵呵——”千里鄙夷的看了一人一狼一眼。
方才要不是姬老头拉着，它一个翅膀就要把抱着昭昭的姬君溯给掀飞。
多刺眼啊。
不行，它得赶紧带昭昭离开。
去历练，去打架，不香吗？
千里才刚飞出去半截，顺风就一下子将它扑倒在地。
一黑一白，就地翻滚，一直滚下了长长的阶梯。
“姬爷爷，你居然偷听！”
“糟了，被发现了，快跑——”
“嗷呜！”
“咯咯！”
寂静的玄演宫一阵鸡飞狗跳，回荡着他们追逐打闹的声音。
姬君溯负手而立，望着第一次这样热闹的玄演宫，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热闹鼎盛时期玄演宫的模样。
手心里微烫，姬君溯抬手，凝神看着那枚问心石。
问心石，顾名思义乃是问明心意。
他微微用力，问心石上就出现了一副画面，赫然是一截姻缘枝。
姬君溯望向了不远处揪着姬爷爷胡子的程昭昭，收起了问心石。
他的心意，无需问心石来验明。
……
……
“上回书说到——升仙梯落成之后，天楚大陆的秩序逐渐恢复。
东岭苍剑派、玄演宫，南境遂阳派、净尘寺，北渊鸿鹄派、西极魔宗殿、仙媚宫，在此番大劫之中，大义凛然，起到守护天楚各境的带头作用，当真不愧是传承千百年的顶级门派。
那么各位就要问了，那传说中的八位天运之人，如今何在？”
茶馆里一位算卦老者故作神秘，扫了周围修士一眼。
“在何处？”
“老头你倒是说啊，每回都吊人胃口。”
说话间，无数的灵石如雨落一般丢进了算卦老者面前的一个签筒里。
算卦老者点点头，继续道：“嘿，要说这八位天运之人啊，自从升仙梯落成之后，就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听闻是一起去了无名地历练，那一晃啊，就是十数年。”
“哎？听闻鸿鹄派司真君缺了颗心，移了傀儡之心，那之后不是成了半个傀儡人吗？”
“差不多，好多年行动僵硬。所以啊，那一行人便是为司白筠寻找活灵石心，让他恢复以往的灵动。”
“那成功了吗？”
“当然！你们也不想想都是谁人去？我孙媳——那都是天运之人，哪能不成功？”姬老头拍拍嘴，差点说漏嘴了。
“真好。我要是有这么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就好了。”
茶馆内众修纷纷羡慕。
算卦先生敲了敲桌上的签筒：“你们还听不听了？”
“您老继续。”
“八大天运之人离去，也丝毫不影响天楚界的精彩。北渊出了个绝色修士，便是司白筠与鲛人族五公主的儿子，你们都可有听闻？”
“那是天才少年司珞，鲛人一族的后代，容颜自是冠绝。听闻，鸿鹄派的年轻女弟子们各个都爱慕他。只不过司珞鲜少外出，众修极难见到。”
姬老头心中肺腑：天天往大平村跑的人，你们当然是难见到了。他也就初见那小子觉得不逊于他们姬氏容颜，可后来看都看腻了。
“司珞倒还好，听闻脾性俱佳。要说精彩，那得论玄演宫和遂阳派的那两位混世魔王。”
姬老头闻言当下瞪了过去：“怎么就混世魔王了？”
“老头，你孤陋寡闻了吧。那两小子年少时不知是被关到哪了，怕是闷出病来了。
现在一被放出来，就搅得东岭和南境可谓是天翻地覆。”
“怎么就天翻地覆了？”他的两个曾孙儿多乖啊。
“身怀重宝，红了多少修士的眼，追着他们满地跑。可偏生这俩一个阵法高超，一个有未卜先知之能。愣是把追去的修士打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瞎说，明明打人的是西极的一个小妖女。”姬老头道。
“哪个小妖女？”
“就那个仙媚宫宫主和一冥修的女儿，瘦胳膊瘦腿，脾气却是火爆。”姬老头描述着。
“老头，你说的是女修冥皎？”
“可不，就是她。”
“怎么可能。虽是冥修，可这位女仙可是乘袭了她娘亲的品性，很是乖巧懂事。”
“就是就是，想当初我还看到她扶老爷爷过河了。”
众修七嘴八舌的说着。
姬老头想插话都插不进去。
那哪里是安生的主，那一群小鬼中就这个小妖女鬼主意最多。
还有不是扶着过河，是骗他去钓大海妖，差点没把他这老骨头折腾散架了。
他两个曾孙儿哪里会打人打得这么狠，一听就是小妖女干的。
熔麒、泽麟、司珞，还有冥皎，打小就认识，被允许出来历练了以后，就一直结伴而行。
他承认，四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可一行四人历练，为何偏偏是他俩曾孙儿担了混世魔王的名头？
他可不答应。
姬老头刚要说话，就有一个修士问道：“对了，老头，你是算卦的，那你应该也算是玄演宫门下？”
“算，算是吧。”
“那我听闻天运之人中的合一真君，她和你们姬宫主是有缘无份，再无相见之日？”
“听谁说的！”姬老头怒视。
“呐，《鹰击长空之姬宫主和女剑修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续集——三顾玄演宫而不入》，上面说了，自从升仙梯重建，到如今的近两百年时间里，两位真君都再不曾见过面。”那修士有板有眼的拍出一本册子。
姬老头气恼，又是蠢鸟干的，这样的事情能到处乱说吗？让那些追着孙媳妇的修士知道了，还以为有机可乘怎么办？尤其是那个天天和孙媳妇形影不离的慕小子。
可是，姬老头叹息：“事倒是真的，姬宫主闭关呢，可等出关他们就可以见面了。”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算了算了，玄演宫的下一任宫主都长这么大了，咱们啊还是关心关心小姬宫主吧……”
“哎，你们别姬宫主来，姬宫主去的，你们就不想知道天运之人中的万宝真君，是何许人也？”
众修闻言，朝茶馆角落里望去，但见一个胖子正一脸兴奋的看着他们。
“当然——没兴趣。”众修立马回了头。
刘胖子一脸郁郁，瞥向被柱子挡住了的程昭昭和慕生寻。
“气死我了，我可是八个人中最神秘的万宝真君，他们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是谁，我为何有这么多宝物？”
“不想知道。”程昭昭摇头。
慕生寻：“不重要。”
程昭昭肩膀上的千里：“丑人多作怪。”
“你们！”刘胖子只觉一口气上不来了，为了回击程昭昭，刘胖子问道：“那我倒是真好奇，你和姓姬的当真就没见过面？”
程昭昭朝他勾勾手，刘胖子忙凑上去。
“你猜。”
她腰间挂着的传影镜微微一亮。
话说完，程昭昭就招呼慕生寻离开：“走吧，青芒城外的秘境就要开了。”
慕生寻紧追其后。
“嗳，你们等等我。”
……
……
……
本书完
（看到这三个字怕了吧）
渡劫飞升（番外）
完结两月，一昭升仙的故事已经留在了2020的夏天里。这一年整个世界因为疫情发生了太多改变。放松两月，原本想写的番外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放下，觉得就让程昭昭、千里、姬君溯、姬老头他们留在大家的记忆里，后续的想象交给读者们自行发挥。
可临到申请完结，觉得就这样点了完结，再也没法发表番外，心中难免有一丝丝遗憾。于是整理了以下的番外篇。
不长，但是将想说的话留下了，算作是对一昭升仙的补充和告别。
……
……
升仙梯；
程昭昭立在升仙梯脚下，目光随着这一步步阶梯向上望去。天际劫云翻滚，引仙雷蠢蠢欲动，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劈下。
数百年过去了，终于再次见到了这座升仙梯。
程昭昭心神微动，抬脚踏了上去。
‘轰隆’一声，劫雷笔直落下，精准无比的劈在她的身上。周身光芒顿闪，是师门赠予的升仙护身灵器溃散，同时也替她挡下了这一道雷劫。
曾经为这升仙梯添砖加瓦的八大天运之人，已经渐渐退出了众修的视野，成了各个门派史载里的一页页传说。
刘胖子的刘家商铺没能像任宝阁一般开遍整个天楚，因为他觉得这已经是自家先祖刘综仁已经做到的事情，再去复制，毫无意义。用他的话说，留着实力，到上界大展拳脚，争取在刘先祖之前把上界的地盘给占了，这才是正道。届时，他就是上界的商界传说。
自从知晓千里能‘生产’仙晶之后，他和千里就在研究仙晶奇物一途上，一去不复返。无数稀奇古怪的‘仙器’应运而生，可对于无法运用仙力的天楚修士来说，这些都是华而不实的鸡肋。千里和他都颇有守着宝山，孤芳自赏的感觉。
司白筠入了化神期，放下了鸿鹄派重担之后，和伽洛蓝一同去了天楚之外的无名地。结伴同行的还有殷今若和濯，成了他们一行人中令人羡慕的两对神仙眷侣。
云祥的师尊已然飞升，他成了净尘寺中最德高望重的佛修大能。可私底下依旧是和他们四处闯荡，临危不乱的小和尚。
伽洛梦放下了心中执念，成了五师兄尹疏寒的生死之交。直至五师兄飞升，才去了外海，闭关冲击大乘。
凌百痕入了化神之后就随六师兄凌簇、镜游花去了魔界，掀起了那里的一番风云。
时常与她同行历练的慕生寻，成了神剑阁人人敬仰的传说，比之当年的天尘灵君有过之无不及。可直至离开门派，他也不曾收过一个徒儿，也许只是不想重蹈天尘灵君当年的覆辙。
程昭昭一步步拾阶而上，这些年所经历的人和事一幕幕从眼前划过。
花团锦簇的灵器在升仙梯上绽放，这是大师姐花凰所赠的护身之物。她和二师兄楚桓已经在上界等她了。
三师兄比翼和四师兄白術在五百年前也一同渡劫飞升。
段赋和君歆双双入了大乘，云游外海之后，多年来了无音讯。
程昭昭回望东边的云海，透过厚厚的云层，她仿佛能看到九剑剑君洛君然和邶锋、邶婕为她加油鼓劲的样子。
身上的劫雷越劈越多，一样样护身灵器已然用尽。劫雷透过法衣，在她体内穿来穿去。
痛，这种皮开肉绽，侵入骨髓的痛楚，她已经好多年没有经历过了。
她脚下不停，升仙梯已然过半，她的模糊身影也映射到了天楚各地的天际。
天楚无数修士仰望天际，目睹着这难得一见的升仙盛世。
云海翻涌的天边，金色霞光漫天的地方，一座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升仙梯上，有一个女修士顶着一道道雷云疾步而上。
雷声震耳欲聋，哪怕是在边缘地带的修士也被震得心神动荡。他们无比敬佩那位无法看清面貌的女修士。
直到《鹰击长空之合一剑君渡劫飞升》传来，他们才知道这便是苍剑派指天峰上传说中的一位女剑君——合一剑君。
还有数百阶的时候，程昭昭的脚步慢下来了，身体里的灵力耗尽，脚步变得愈发沉重。
“弟弟，你说婶婶她会成功吧？”
“自然。”
段熔麒和姬泽麟聚在玄演宫的梨花树下，目不转睛的盯着升仙梯上的那道身影。
“放心吧，你们曾爷爷当年离开此界的时候，不是给我合一师叔测过一支签吗？那可是‘上上签’。”梨树上的楚娴晃荡了下脚，面露微笑。
“我梦姨也说过，合一剑君运气一向极好。”司珞说着将垂在耳畔甩来甩去的骨节鞭拽了下来，同时也将树上看得正起劲的冥皎带了下来。
“司珞，你找打是吧？”冥皎瞪了他一眼。
“没有没有。这里看得清楚。你们看，合一剑君怎么了？”司珞突然一指，成功引开了冥皎的注意力。
升仙梯上的身影停了下来，距离升仙之门只有一步之遥。
程昭昭低头看了一眼升仙梯脚下的千里，他如今的样子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模样，早在三百年前，千里就连同顺风一同化形成功了。
化形后的千里精致俊美，性子却一如既往的臭屁傲娇，没少跟泽麟他们去惹祸。
相反，顺风化形之后，是个呆萌可爱的小女孩，让程昭昭喜欢不已。
千里和顺风依旧一见面就不对付，不过他们打架时，千里总是要求顺风化作原形，否则总说好男不跟女斗，下不了手。
“千里，你和顺风可要好好努力，争取早日飞升上界，我在上界等着你们。”程昭昭扬声道。
千里是天鹰，崇尚自由，她从未与之契约，因此也无法在渡劫飞升时带他一同离开。
千里在程昭昭望过来的时候，已经收起了他眼含泪光、依依不舍的模样，转而活灵神现的白了她一眼：“啰里啰嗦，这些话你已经说了不知多少遍了。快走吧！你放心，我一定比顺风早飞升。”
程昭昭比姬君溯晚了一百多年飞升，他这个做灵宠的若是再输了，岂不是颜面无存？他和顺风比了近千年，他怎么可能在飞升这件事上输给顺风！
千里身旁的顺风，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依依不舍的望着程昭昭，一如看着当年离去的姬君溯。
“顺风，千里就拜托你了。”
顺风闻言，顿时神采飞扬，用力点点头。
“你说错了，是拜托我照看顺风。”千里咂舌，反驳道。
程昭昭失笑，踏上了升仙梯的最后一步，一道劫雷劈身，眼前被白光彻底笼罩。
升仙梯的这万步走来，她没有片刻停留，直到最后，她才惊觉自己很舍不得天楚。升仙梯的每一步，带来的无数幻象，都是她入升仙梯以来所经历的事情，就好似重走了她的仙途。
舍不得仍在努力修炼的天楚的好友。
虽然在飞升之前，她已经和慕生寻、邶婕、邶锋、清木、姜初渺、赵妙玄等人告了别。
怀念仙途中故去的友人。
赵元朗、谢潋墨，以及寿元耗尽止步仙途的叶一舟、常乐、顾岐宁、陶陶……
可她更想去追逐心中的大道。
大师姐、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栖迟、姬爷爷、姬君溯……都已经在这条升仙大道上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她将沿着这条大道，步入属于她的新天地。
腰间的桃花传影镜微微一亮。
“君溯，我飞升了。”
镜子里的姬君溯目光柔和，浅眸带笑：“好……”话未说完，这面镜子被白光笼罩，在程昭昭错愕的目光中化作齑粉。
“……”
程昭昭微叹，自从当年玄演宫一别，这么多年来，他们的确如外界传言那般从未有面对面相聚见面的机会。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偶尔能通过传影镜沟通。
虽不能见面，她却总能从姬爷爷和泽麟那里听到有关于姬君溯的消息。
姬君溯被困玄演宫，却从未气馁，他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泽麟，让他担负起了玄演宫今后的重担之后，就潜心专研玄演之术。
可惜直至飞升，他还是无法为玄演宫的后人解开诅咒。
不过他耗费心力，独创了‘姻缘同脉’的玄演之术，能让玄演宫今后诅咒之人与道侣一体，被诅咒者借用其道侣寿元活命。只一点，如此做法加速了该生者的寿元速度，若是无法尽快进阶，一旦寿元耗尽，两人都将殒命。
‘姻缘同脉’是否启用，取决于每一任的玄演宫宫主。可在程昭昭看来，玄演宫人生性痴情，曾有那么多为了道侣牺牲自己的修士，有了这样的玄演之术，他们定然愿意分享自己的寿命与道侣一同使用，哪怕时间短暂，也总好过无可奈何的阴阳两隔。
姬老头曾感慨，若是他和姬倾莫能有此法，姬氏三代的许多悲剧也不会发生。他做梦也想能和凌昙在一起好好生活，哪怕再多一天，也好……
在一阵剧烈的旋涡中，程昭昭体内一颗白色元婴彻底吞噬另一个元婴，两者合二为一，重凝仙体。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并不陌生的升仙池。
来接引的熟人赫然是卢上仙。
上界地处辽阔，浩瀚无边，这里是谱写更多精彩传奇的地方。
虽然不清楚姬君溯、姬爷爷还有大师姐他们身在何处，可程昭昭相信，只要努力，他们终将有重逢的一天。
升仙池外暖阳明媚，有桃花瓣迎风而来。
程昭昭展开双臂，呐喊一声：“上界，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