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丹道除名
轰！
又一声剧烈爆炸声自暗蜮魔渊崖底响起。
崖壁上方传来好一阵妖兽恼怒的吼叫。
程昭昭面前的大石被炸得粉碎，好在她躲得快。
至于栖迟，程昭昭在一块巨石底下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巨石颤动，倒飞出去。
栖迟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胸口，一阵尘土飞扬。
紧接着，他浑身一僵。
程昭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石缝里露出一块碎片。
那是炼丹炉。
栖迟快速的从乱世堆里掏出碎片，一块、两块……拼命的想要将它们拼回去，却怎么也拼不回去。
栖迟颓然坐地，目光一阵涣散。
良久，他回神，发现面前蹲着程昭昭。
程昭昭将最后一块碎片放了回去，凑成了一个完整的炼丹炉。
栖迟一把捧过，虽然炼丹炉上布满了裂缝，却已是个完整的炼丹炉。
“前辈，这是用妖植藤液粘的，只能看看不能再炼丹了。”
栖迟闻言，朝程昭昭看去。
面前的女修眼神清澈，目光真挚，除此之外再无旁的情绪。
栖迟不由道：“这炼丹炉陪了我数百年，哪怕在这最黑暗的深渊中也并未离我而去。”
“那它现在也不是离你而去，它只是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栖迟蹙眉，不解其意。
程昭昭道：“前辈在这里没日没夜的炼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自是为了成为……
只不过这句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却生生卡在了栖迟的喉咙里。
他想成为炼丹师？
不，他早就已经是了。
如今炼制八品丹药手到擒来，若非修为限制，九品也未曾不可。
那么他躲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一刻，栖迟的眼里第一次露出了迷茫。
程昭昭静待片刻，面前的人真的是当年那个肆意傲气的少年？
“前辈，没了炼丹炉，你还炼丹吗？”
“炼！当然炼！”栖迟脱口而出，几乎是下意识的。
“前辈的炼丹炉既然已损，不如去南境购置件新的。要说丹炉，我倒是听说南境有一至尊丹炉，药”
面前突然金光一闪，一只泛着五彩金光的炼丹炉赫然出现。
程昭昭目瞪口呆。
这只炼丹炉造型精美别致，缀着无数颗极品晶石，只是色泽赤金有些俗气，金光更是要闪瞎她的眼。
“药王鼎！”
程昭昭揉了揉眼睛。
真是药王鼎。
栖迟道：“见识不错，这就是药王鼎。”
药王鼎不是消失不见了吗？还是在南境遂阳派，众目睽睽之下不翼而飞的。
如今竟在栖迟手中。
“前辈是如何偷……呃，如何得到的？”
“捡的。”
程昭昭嘴角微抽。
捡的，告诉她去哪里捡好不好？
“你不信？”
是个人都不相信啊。
不过程昭昭没这么说，道：“不瞒前辈说，当年这药王鼎还是我从散修联盟里带回门派的，后来经由门派归还了遂阳鼎丹门。”
“是你！”栖迟意外抬头看她。
程昭昭点头：“所以这药王鼎出现在此处，我实在是好奇。”
栖迟躲在暗蜮魔渊里，莫非就是为了躲避那些要寻找药王鼎的人？
却不想栖迟固执道：“捡的，有一日在崖壁上顺手捡的。”
程昭昭抬头朝上往了一眼：“谁这么手欠往暗蜮魔魔渊里丢东西，砸到妖兽也就罢了，砸到前辈怎么算？”
妖兽：“……”
朝暗蜮魔渊里丢东西，丢的还是药王鼎，偏偏底下藏着一个炼丹师。
这怎么想都是有人故意为之。
程昭昭道：“前辈可知是何人丢的？”
“程正。”
“谁？”程昭昭惊得破了音。
栖迟见程昭昭这么大反应，当即冷声：“你是他派来催丹药的？告诉他，就算有了药王鼎，他想炼的丹药也不可能有。”
等等，程昭昭越听越糊涂。
“前辈是说，丢药王鼎下来的是程正？是因为他想让前辈炼制一些丹药？”
栖迟没有回答，收起自己的炼丹炉，又将药王鼎仔细的擦拭了一番。
程昭昭却在想当初和程正重逢见面，便是在散修盟腹地，难不成他到那里，为的就是药王鼎？
如果是为了药王鼎，那么他和那伙抢夺药王鼎的邪修……
不，她爹就算想要药王鼎，也不会和邪魔为伍。
虽不知程正是如何从遂阳派里盗得药王鼎，可不知是何种逆天的丹药，需要借助栖迟之手炼制。
要知道南境的八品炼丹师虽只有寥寥数位，却也并非没有。
若是程正真能凑齐想要炼制丹药的灵植，那为何非栖迟不可？
为了确保炼丹的可能性，还费尽心机的盗取了药王鼎。
要知道得到药王鼎，可比请一位八品炼丹师出手炼丹，要难上许多。
而这些问题，程昭昭问谁都没有问栖迟来的方便。
只是栖迟显然不想告诉她。
程昭昭想了想，干脆道：“栖迟前辈！”
此言一出，栖迟整个人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凶兽，一下子扑了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是谁！”
他赤红的双目睁到最大，满是凶光。
程昭昭脖子一痛，呼吸渐渐不畅。
“前…前辈，我得到药王鼎的时候，看到了古刹幻境，知道那场奇丹大会。”
古刹幻境如同海市蜃楼，受当年那场祭炼血池的影响，瞬间封存了大片记忆在药王鼎之上，并非不可能。
栖迟知道何为古刹幻境，只是不太相信，对上程昭昭的眼神。
依旧是清澈如许，虽有痛楚却不见惧怕。
栖迟不由松开了程昭昭的脖子：“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程昭昭捂着脖子，剧烈咳嗽一阵，让喉咙得到了缓解。
“因为在古刹幻境中看过前辈炼丹，记忆深刻。只不过也是刚把前辈和那位少年联系在一起。”
栖迟突然自嘲了笑了笑：“的确记忆深刻。”
奇丹大会，本该名动天楚，却遭受唾弃，被人赶出了大会，从此被丹道除名。
栖迟浑身上下泛着一股落寞，双手紧紧的摩挲着手里的药王鼎。
“我记忆深刻的是前辈那时小小年纪就拥有高超的炼丹术，还能炼制出连宫前辈都夸赞的丹药，实是令人敬佩。”
“他夸赞我？呵……”栖迟不由冷笑。
第496章 他们错了
对宫骁尘的恨意，栖迟表现的分明。
程昭昭道：“年少有为，天赋异禀。我记得宫前辈是这么说的。”
对于栖迟的炼丹天赋，宫骁尘从未否定。
“那又如何？他还不是…还不是将我逐出大会，让我成了人人喊打的丹道大逆！”栖迟狂吼出声，浑身剧烈的颤抖。
虽然当年散修盟腹地出了那样的事，让那一场奇丹大会的结果被抹去，可奇丹大会上发生的事，早就传扬出去了。
就因为他用精血为引，炼制丹药，被归于邪修一道。
再加上好巧不巧的遇上了祭炼血池，人人都道当年的事情和他脱不了干系。
多少年，他一直过着被追杀，被囚禁，被利用的日子。
那些日子，只要他一想到就浑身不寒而栗。
闻言，程昭昭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何栖迟会躲在暗蜮魔渊里。
以他如今的修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驱逐的少年，他是一个元婴修士，也是一个八品炼丹师。
这样的人，在哪里都是炙手可热的。
只不过是他有意避世，曾经的伤害无法避免，他能做的就是尽量远离。
只是，心有樊笼，又能躲到哪里去？
“前辈，宫前辈以及当年的那些炼丹师，他们之所以那么做完全是为了丹道正统。以精血为引，炼制的丹药，极有可能造成天楚丹道大乱。
炼丹本就艰难，若是有人以为加入精血就是炼丹的捷径，那不知会有多少人误入歧途。”
程昭昭能理解当时作为宫骁尘等炼丹师的心情，防范于未然，是以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栖迟冷冷的笑出了声。
“不过，他们错了。”程昭昭道。
栖迟笑声一顿。
“他们错在不了解一个人的为人，就轻易的下了定论。”
程昭昭摊开手，手心里是一颗圆滚滚的丹药，是一颗养元丹，气味和样子都是上品之作，唯一和其余养元丹不同的是，偶然有一丝红芒闪过。
“前辈炼制的丹药，以精血为引，元神辅之。炼制出来的是正经丹药，并未有任何的不妥。”
栖迟的眼睛有点酸，梗着脖子道：“那又如何？此种炼丹手法为世所不容。”
“那是因为他们错了！”
再次听到程昭昭说他们错了，栖迟那颗早已冰冷的心跳跃了一下。
“他们何错之有，错的是我啊。”栖迟面无表情道。
“前辈虽然嘴上说自己错了，可心中却不这么认为。这么多年来，你依旧是坚持此种炼丹手法。”
程昭昭张嘴就将那颗养元丹吃了下去。
“我说他们错了，那是因为前辈并没有像他们以为的那样，因是以精血炼丹，就去为祸世间，就去谋害他人性命。”
宫骁尘等人担心的不过是此种炼丹手法一旦传扬开来，那么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将变得可怕。
人心难测，尤其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
栖迟自嘲：“你怎知我没有谋害他人性命？说不定我早已是杀人如麻的恶鬼。别说是因为没有杀你，我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活着的价值。”
程昭昭摇头：“并非是因为我。而是前辈连用自己的精血都要找一个正当的理由，更遑论是用他人的。”
“嗯？”
“前辈每次故意受伤，为的就是说服自己不浪费精血，是吗？”
栖迟脸一僵，虽然隐在乱七八糟的头发里不容易被看出，可他还是觉得脸上有些莫名的烧。
他就是如此想的。
反正都受伤了，受伤了那些血流了也是白流，不如炼丹吧。
见栖迟迟迟不答，程昭昭正色道：“这么多年，前辈可有利用他人精血炼丹？”
“没有！”栖迟斩钉截铁道。
没有旁人，没有妖兽，自始至终都只有他自己的精血。
虽然被那些想利用他炼丹的人囚禁、折磨的时候，他恨不得杀光他们，抽干他们的血拿来炼丹。可最终他只是杀光了他们，并没有拿这些人的血炼丹。
因为，他们不配！
那些肮脏的血只配流进土里，被千人踩万人踏。
闻言，程昭昭终于笑了：“所以，是他们错了啊。”
是他们错了！
是他们错了！
栖迟怔怔的呆立原地，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当年那场成为他噩梦般存在的奇丹大会。
面对宫骁尘的质疑，面对那些高阶炼丹师鄙夷的眼神，他突然有了勇气冲他们大喊出声。
你们这些人都错了！
我栖迟不会成为你们口中那样的人，以精血入丹，也并非不是丹道！
我会成为高阶炼丹师，走出自己的丹道！
许久，程昭昭看着面前的栖迟缓缓蹲下身子，像一个孩子一般蜷缩在地，拥住了自己。
他的肩膀开始耸动，而后抽泣，直至嚎啕大哭。
程昭昭嘴角微抽。
伸手，想了想，安慰人的话她不会说，还是让他哭个够吧。
男人嘛，哭吧哭吧……
程昭昭当即转身回了那处洞穴，也禁止千里外出观望。
万一栖迟回过神来觉得丢人，想要杀人灭口怎么办？
暗蜮魔渊崖底哭声震天，栖迟好似要将数百年的委屈都在此刻尽情宣泄。
洞穴角落里的千里默默执笔。
《鹰击长空之暗蜮魔渊里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某年某月某日，某女昭昭练就新剑招口蜜腹剑，生生虐哭一元婴老怪，哭声震天，深渊妖兽闻之，悲痛欲绝，惨死无数。
……
栖迟这一哭，足足哭了三天三夜。
听得千里头晕脑花，浑身的羽毛都长出了一截。
直到栖迟顺着一缕烤肉香味，摸进了洞穴，才算作罢。
千里与突然进来的栖迟大眼瞪小眼，双方堵在洞口一动不动。
里面传来程昭昭清脆的声音：“前辈，吃烤肉吗？”
栖迟大步行来，接过程昭昭手中的烤肉就大快朵颐起来。
千里飞奔程昭昭，气恼不已。
它可是等了好几个时辰，怎么哭一哭就能吃肉了？
那它也哭了！
程昭昭淡淡道：“有本事你去抢啊。”
千里呼吸一窒。
吃肉要凭本事！
它看了一眼大口大口吃烤肉的栖迟，再看了一眼重新串了一块烤肉的程昭昭。
算了，还是等等吧。
千里蹦着回了程昭昭身侧。
第497章 两个怂货
栖迟吃完了一大块烤肉，就坐在原地不动，目光从面前的火堆旁移开，缓缓落到程昭昭身上。
程昭昭浑身一僵，敏锐的感觉到他的眼中带着一丝杀意。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在她面前大哭过，觉得难堪，想要杀人灭口？
“快好了，前辈再稍等下。”
程昭昭不动声色的翻动手中的烤肉。
千里竖起脖子，瞪大眼：什么，这块肉还不是它的！
一滴油落入火堆，爆出一点火花，这声响吸引了栖迟的目光。
金灿灿的外皮，外酥里嫩，这烤肉已是恰到好处。
又见程昭昭捻了一把粉末，均匀的撒在上面，肉香一下子更浓郁了。
程昭昭切开一处，顿时一股热气喷涌而出。
算了。
说起来这女修见过古刹幻境，又是寻得药王鼎的人，与他也算有缘。
再则，这么多年，暗蜮魔渊里只有他一个人。
若是想杀她，刚发现她的时候就可以杀了。
实在是……太冷清了。
栖迟的目光移向洞府之外，有一缕微弱的光线笔直的照射在黑暗的暗蜮魔渊里。
这是一日中阳光最鼎盛的时候。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感觉到一丝丝温暖。
感觉到那股杀气消失，程昭昭提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下，递出那块烤肉。
栖迟接过，再次大快朵颐。
千里瞥了程昭昭一眼：我的呢？
程昭昭轻抚千里的脑袋，现在是一块烤肉换一条性命呢。
千里沉默。
它得想办法赶快进阶，以后带着程昭昭飞得来无影去无踪，什么暗蜮魔渊，什么无名地，统统都别想困住它。
到那时候，谁跟它抢肉吃，它一定一爪子拍死。
嗯，握爪！
……
栖迟变了。
虽然还是那副沉默寡言，埋头炼丹的样子。
可他身上那种沉沉的死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在从容。
程昭昭能感受到这种变化，嘴角上扬的幅度也越来越多。
“前辈，这里为何没有妖兽？”程昭昭问出了藏在心中许久的疑惑。
这处崖底好似与旁的不同，她都已经把一大只妖兽肉烤的差不多了，也不见这期间有任何的妖兽前来。
栖迟道：“不清楚。我来的时候便是如此。”
也因没有妖兽来打扰，他总是在这里炼丹。
程昭昭托着下巴，还是那句话，反常即为妖，莫不是这里有什么妖兽惧怕的东西？
视线移向千里，这个想法顿时就打消了。
若真有这样的东西，千里应当也能感受到出来。
除非，千里是个蠢的。
千里转了转眼珠：感受到森森的恶意了怎么办？
“我去那边看看。顺便给您老封一颗暗魔珠。”
程昭昭径自离去，千里一个飞跃，稳稳的落在她的肩头。
徒留栖迟留在原地，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浅浅的水洼，蹲下身子。
您老？他有这么老了吗？
水洼里倒映着一个头发蓬松、胡子拉碴，满脸脏乱不堪的怪人。
崖底昏暗，湿气极重，地上的水洼深深浅浅，一个接一个。碎石上布满的苔藓妖植很是滑腻，稍有不慎就有摔倒的危机。
程昭昭轻快前行，来到一处带有暗魔珠底下。
并未急着封禁暗魔珠，而是凝出一个水球，将五彩多宝鱼放了出来。
五彩多宝鱼一出来就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一个圈。
再察觉到外面环境的变化一下子就僵直了身体，两只眼白泛了出来。
“装死？”
程昭昭轻笑一声：“醒醒，该干活了。”
五彩多宝鱼背对着程昭昭的那只眼睛转了转，发现周遭一片昏暗，泛着浓浓的臭气，顿时不满。
没有星辰大海，没有珠光宝气，还要干活？
门都没有！
“千里，晚上吃水煮鱼。”
话音刚落，五彩多宝鱼就浑身一抖，在水球里快速游动起来。
千里翻了一个白眼，怂鱼。
带着五彩多宝鱼，程昭昭在这处崖底走了一圈，不过可惜，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五彩多宝鱼也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最后神情奄奄，尽显失落。
既然并非宝物，那此地的异常便不得而知了。
程昭昭不再纠结，回到那颗暗魔珠下，施手将其封禁。
‘哗啦’一声，水球里的五彩多宝鱼一跃而出，张开嘴巴，对着崖壁上的暗魔珠就是一口。
程昭昭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了，五彩多宝鱼一口吞下了暗魔珠。
乖乖！
不要命了！
此时腰间一痛，千里撞翻程昭昭，就背着她疾驰逃离，瞬间就到了对崖。
预想中的爆炸声没有传来，程昭昭远远的看着那只五彩多宝鱼，口吐着‘泡泡’，一吸一收，玩的不亦乐乎。
“回去吧。”程昭昭道。
五彩多宝鱼好歹是有灵智的寻宝妖兽，对暗魔珠的危险总不会一点不没察觉，既然它能玩，那就一定不会让一颗暗魔珠给玩死了。
千里和程昭昭再次归来，吓得五彩多宝鱼张嘴瞬间一吸溜，将那颗暗魔珠吸回了嘴里。
在一个跳跃，回到了水球里，一动不动。
程昭昭伸手进了水球，戳了戳五彩多宝鱼圆滚滚的肚子。
“既然喜欢，就给你了。”
五彩多宝鱼闻言扭动身体，欢快的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
可不想，接下来程昭昭每封一颗暗魔珠，五彩多宝鱼就吞上一颗，封一颗，吞一颗。
程昭昭戳了戳它依旧还是最初那般圆滚滚的肚子。
这家伙是个吃货啊！
方才都吃了十来颗暗魔珠了，看它样子越吃越兴奋。
“不能再吃了，再吃就真撑死了。”程昭昭从它口中抢下了一颗暗魔珠。
千里：“咯咯！”就是，它都没吃的，凭什么一只蠢鱼有吃的？
五彩多宝鱼气呼呼的在水球里翻了个跟头，越出水球，对着千里的脑袋就使出了一招连环甩尾。
‘啪啪啪啪！’
千里一下子就给打懵了，程昭昭也是惊愕不已。
竟不知五彩多宝鱼扇起人，哦，鹰来如此迅猛，竟让千里连躲开的机会都没有。
千里登时大怒，张开嘴巴就要吃了它。
五彩多宝鱼不闪不避，幽幽的吐出一个泡泡，泡泡里裹着一颗暗魔珠。
千里浑身一僵，缩回了脑袋。
算了，不与一只蠢鱼一般计较。
五彩多宝鱼：呵呵，怂鸟。
第498章 下妖兽了
察觉到有人靠近，程昭昭将圆滚滚的五彩多宝鱼塞回了灵兽袋，一转身看到一个少年。
少年五官平平，其貌不扬，肌肤很白，是那种常年不见日光的冷白。
见程昭昭望过来，少年的眉梢微动，红色的眼里透着一丝紧张。
“栖迟……”
程昭昭自然认得他，此时他的模样和当年在古刹幻境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穿着的这件法衣也和当日的如出一辙。
想不到时过境迁，他还是少年模样。
“……前辈。”程昭昭道。
栖迟松了一口气，道：“以后喊我栖迟就好。”
“这不合适吧。”
“没什么合适的，我就是栖迟。”
见栖迟坚持，程昭昭点头道：“好吧，栖迟。”
栖迟笑了，显得很高兴。
程昭昭也笑了，栖迟虽然修为已达元婴，声音也随着时间变得沙哑，可他依旧是少年心性。
这也许也跟他常年待在暗蜮魔渊里与世隔绝有关。
他愿意收拾自己，重新回到少年模样，就说明有些事情他是真的放下了。
程昭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栖迟的脸上。
“你盯着我干什么？”栖迟有些不自然道。
“怎么保养的，服用了驻颜丹？”
栖迟：“……”
……
……
暗蜮魔渊上空突然撕开了一道裂缝。
两个修士一前一后的跨了出来。
前者花团锦簇，行走间落下无数花瓣。后者先是稳住了身形，深吸了一口气，才随之落地。
“大师姐，这就是暗蜮魔渊？”
邶锋望着面前深不见底的深渊，一眼就看到了数只在崖壁上盘旋的恐怖妖兽。
花凰睇了一眼深渊：“不错，没想到这么快又来了这个鬼地方。”
对这个地方，花凰可没有半点好印象，上回来此大费周章不说，还没讨到什么便宜。对于她来说，没讨到便宜就是浪费她的时间。
不过这回可是不一样，小九落到这样的地方，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邶锋手上是从门派里取来的身份玉牌，里面封着一滴程昭昭的精血。
玉牌里的精血稍稍有些暗淡，但总体尚好，这也让他们都放心不少。
至少小师妹没有生命危险。
“你留在上面，师姐去去就回。”花凰当即一跃而下。
邶锋看着花凰的身影消失在浓浓的云雾里，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只得咽下。
他其实也想跟着下去看看，不过大师姐出发前就已经说了，就算有她带着，以他的修为也根本不能支撑到崖底。
暗蜮魔渊里魔气浓郁，修士入内无时无刻都需用灵气抵御，如此一来，再遇到危险就根本无法抽身。
想到邶婕也在暗蜮魔渊，邶锋当下捏了一道传音符发出去。
轰！
崖底又一声爆炸，与此同时天空中坠落一只妖兽，砸的血肉横飞。
程昭昭从洞穴里出来。
“栖迟，你把妖兽都炸下来了？”
千里兴冲冲的扇着翅膀飞过去，又加餐了。
程昭昭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栖迟踪影，就走到一处水洼边，果然看到里面趴着一个脸朝下的栖迟。
栖迟从水坑里抬起头，半张脸肿的跟猪头一般。
“不清楚。咳咳。”
程昭昭看了他这样子嘴角微抽，觉得栖迟还不如保持之前那样子，至少还保留了神秘高深的前辈模样，这样也不至于频频刷新她对他的认知。
“还是失败了吗？”
栖迟从水洼里爬起来，捂着脸点头：“还是和之前一样，这气体真当是前所未见。”
“不然，你还是算了。”
程昭昭劝道，当初她诱他加入暗魔珠，是打着拖延时间的主意，也许还存着把他炸死的心思。
没想到栖迟会如此较真。
“不行，此丹必须成。”
“要不然，你带着它到苍剑派做客，可借我门派专门的炼丹室。”程昭昭扫了一眼，此处魔气四溢，实在不是炼丹的好地方。
闻言，栖迟嘴唇抖了抖：“你是想离开了？”
是啊。这话在看到栖迟忧伤的目光之后，程昭昭改口道：“这里不利于我修炼，也不利于你炼丹，既然你已经想开了，为何还要待在这里？”
栖迟浑身一震，目光陡然一亮：“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一起离开？”
“是啊。”程昭昭一喜：“有何不可？”
“去苍剑派？”
程昭昭点头：“如果你想来的话，大可以来做客。不过……”
“不过什么？”栖迟露出困惑的神情。
不过也不知道尚未进阶金丹就回门派，会不会受到处罚。此次纯属意外，她也不想的。
程昭昭如此想便释然了：“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躲在暗蜮魔渊，当真没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比如外面招惹了了不得的仇敌，不得不困在此处。”
她想要让栖迟去苍剑派做客，却不能给门派弟子们带来危险，若是真有大麻烦，她可就是个罪人了。
栖迟摇头：“仇敌早就被我杀光了。”
“杀……杀光了？”
“不错，那些囚禁我为其炼丹的修士，利用我得到好处的，出卖我的人统统都死了。”栖迟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那你还有朋友吗？”
栖迟摇头：“这世上认识我的人没几个。”
程昭昭微叹，看了一眼他的红眸，突然想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是魔修？”
在天楚，红眸极大部分代表了魔修。
可程昭昭明明记得当年在幻境里看到栖迟的时候，他是一对黑瞳。
栖迟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丢了过来。
程昭昭接住，发现里面都是氮魔丹。
就听他道：“在这暗蜮魔渊里待久了，身体便不可避免的吸收了很多魔气。我炼制了许多氮魔丹，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吃上一些。只不过时间久了，氮魔丹也失去了效用。我的眼睛就成了这样。”
“是吸收了过多的魔气？”
“魔气只改变了我的眼睛，可我体内并无魔气。”
程昭昭点头，这个她相信，因为栖迟炼丹的时候，运用的都是灵气，很是精纯。
砰！
又一只妖兽从天而降，千里兴高采烈的冲过去，这里的许多妖兽体内都结着妖丹，不捡白不捡。
却不想刚跑出去就被一只妖兽砸扁在地，露出的一只翅膀抽搐了几下。
程昭昭和栖迟抬头，就见天空被一个又一个黑影遮蔽。
天上，下妖兽了！
第499章 起死回生
栖迟眼中怒焰滔滔：“又来了！”
“是什么？”程昭昭不解。
栖迟眸光里泛着血色，道：“是一些闲着没事来此历练的老怪物。此时应是被妖兽堵上了。”
程昭昭目光再次投向上空，栖迟口中的老怪物想来就是天楚的元婴修士，恐怕也只有他们敢到这个地方来历练。
“往常你也会遇到他们？”
栖迟神色平静下来：“不会，他们找不到这个地方。”
因为根本下不来，所以不曾遇到过。
暗蜮魔渊凶残的妖兽可都渐渐出没了，尤其是深渊近半之处，那里是灵气和魔气交汇最浓郁的地方，也是高阶妖兽最多之地。
崖壁上的诸多妖兽凶名在外，遇到这般闯入的修士都是不死不休。
“是吗？”
那可惜了，程昭昭还想看个热闹，见识一番元婴修士的本事。
等等，这个时候来暗蜮魔渊的，莫不是来找她的吧？
之前她遇到了邶婕，邶婕若是出去定会把她的事情告知邶锋的。
“栖迟，我觉得——”
面前骤然撕开一道裂缝，栖息一把拉过她，跨步入内。
千里忙不迭的跟上，却不想裂缝瞬间合上，它一头栽倒在地。
“咯咯！”不带这么玩的！
下一刻，那道裂缝再次出现，探出一只手拎过千里。
……
经过一阵不算短暂的晕眩之后，程昭昭再次看清了周遭的环境。
入眼的是一片苍茫茫的大草原，青草茵茵，间或能看到一群雪白的灵羊兽畅快奔跑。
“这里是？”
程昭昭环顾四周，哪还有暗蜮魔渊的影子。
千里一见到此地就喜欢上了，立时展翅高飞，吓得那群灵羊兽四处躲避。
“亡崖山脉与暗蜮魔渊的交界处。”
她千辛万苦想要出的暗蜮魔渊，元婴修士只要一个瞬移就出去了？
元婴修士恐怖如斯啊。
“对了，你方才说什么？”
闻言，程昭昭想起之前的猜测。
“栖迟，不如我们再回去看看，说不定来的是我大师姐。”
就算不是大师姐，也有可能是峰上的其他师兄，总之若是邶锋知道了她在暗蜮魔渊里，一定会想办法来救她的。
“是不是你发个传音符不就知道了。”
“关键我没有。”
程昭昭尴尬一笑，但凡她身上有张传音符，她早就发了，外出时准备了那么多，独独缺了这个。
“对了，栖迟你等等。”
程昭昭忙从储物袋里找出了一只翠绿耳环，戴上之后就忙道：“胖子，胖子你在吗？”
“昭昭！你总算想起我了。”
耳环对面的刘胖子激动不已。
程昭昭开门见山：“呵呵，胖子，我找你帮忙。”
对面的呼吸一窒，委屈道：“我就知道没事你是不会搭理我的。”
好歹是她结拜大哥啊，难道平时半点不带想念的？
程昭昭摸了摸耳环，有些心虚道：“下回，下回我一定请你吃饭。”
“一顿饭就想把我打发了？”
“那你说如何？”
“怎么也得两顿。”
程昭昭：“……”
“说吧，帮什么忙？”
“你可否帮我联系下邶锋，或者我门派师兄，大师姐也行，总之告诉他们一声我此时安好。不必担心。”
刘胖子当即问道：“你在哪？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我在，暗蜮魔渊——”
刘胖子倒吸一口凉气：“你去那里做什么，送死吗？”
“你听我说完，暗蜮魔渊与亡崖山脉交界处的一片大草原上。”
刘胖子稍微松了口气：“那里也危险的很。”
“一言难尽，总之你先告诉他们我没事。”
对面传来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刘胖子道：“你放心吧，我已经传了好几道传音符出去，要不了多久你大师姐、邶锋、还有门派汇仙殿都会收到传音符。”
“多谢你了，刘胖——爹！”
“说声谢就行了，怎么还叫起爹来了？”
程昭昭此时已顾不得刘胖子说什么了，怔怔的看着突然出现在此地的修士。
来人披着一件大斗篷，露出半张惨白惨白的脸，一双青目先是掠了程昭昭一眼，再看向栖迟。
本还想问程正为何知道她才此处的程昭昭，瞬间就明白了他并非来自己，而是来找栖迟。
栖迟面无表情：“我说了，没有那样的丹药。”
“我可以等。”程正冷然道。
“等什么？普天之下若真能有人炼制的出此种丹药，世间恐怕早已大乱。”栖迟随手丢出了药王鼎。
“这个还你，你也别再来找我了。”
程正没接，任由药王鼎砸在地上，打了个滚，滚到了程昭昭脚边。
程昭昭嘴角一抽，确定这个是药王鼎，而不是大白菜？
程正看也没看，道：“是不是还缺什么灵植，你告诉我，我去给你弄来。”
栖迟冷笑一声：“要不是看在你这么多年提供灵植的份上，你以为我会愿意再跟你废话？”
他不愿意炼的丹药，这世间再无人能逼他去炼。
程正浑身一寒，上前一步。
程昭昭见两人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当即拦在中间。
“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随之快速捡起药王鼎塞回给栖迟：“再生气也不能乱丢东西，这习惯可不好。”
而后转身将程正拉到一旁。
“爹，你要炼的到底是什么丹药？”
程正犀利的目光在看到程昭昭之后慢慢的柔和下来，轻拍她的脑袋。
“小孩子不要打听。”
程昭昭反手就抓下了那只手：“爹，我如今都多少岁了，可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你不如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我还能帮你。”
程正只是淡淡的看着她，不语。
身后传来栖迟的声音：“他想炼制还阳丹，此丹乃上古仙丹，传说有起死回生之效。”
程昭昭诧异皱眉：“真的有这样的丹药？”
起死回生，对凡人来说，他们修仙界的丹药有不少都可算得上是起死回生的丹药。可程正要的自然不是对凡人来说的丹药。
那么，对于修士都能有起死回生之效，这世间真的有这般逆天的丹药？
栖迟道：“上古传说罢了，他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丹方，非要让我给他炼制。”
第500章 救命之恩
“不是传说，这丹方是鼎丹派至宝，只要按着丹方炼制，必能炼成还阳丹！”
程正说着上前一步，目光诚挚：“我说过，只要你肯炼丹，无论要什么天材地宝，我都会给你弄来。”
“不炼！”栖迟二话不说掉头离开。
“且慢。”身后的程正快步追上去。
“怎么，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栖迟睇了程正一眼。
也太不自量力了。
程正僵硬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眼里满是坚定：“我拦不住你，我会找到你，无论天涯海角，直到你肯炼丹为止。”
栖迟扬手，一掌拍了过来。
程正的身子如枯叶般倒飞出去，狠狠的砸落在地。
“爹！”
程昭昭疾驰上前，将程正扶了起来。
程正绷着脸，浑身骨头都碎成了数段，死死的盯着栖迟离去的背影，一口血喷了出来。
……
夜色沉沉，暗蜮魔渊附近飞沙漫天，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诡异的寂静笼罩此间。
邶锋静静的立着，任由从深渊里涌上来的狂风，将他的衣摆吹得赫赫作响。
身旁是花凰临走之前给他布下的一道护阵，让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妖兽望而却步。
邶锋接到了邶婕传回来的消息，她在距暗蜮魔渊数十里之外的地方，正在等待最后一批赤炎果的成熟。
妹妹安然无恙，可邶锋的紧蹙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直到他看到深渊下的浓雾翻涌，一个巨大的妖兽冲天而上。
妖兽仰头嘶吼，直奔他而来。
再近些时，邶锋看到妖兽的背上插着一柄花剑，握着剑柄的正是大师姐花凰。
妖兽吼声渐近，最终落在邶锋身边，扇动的翅膀在地面上刮起一道旋风。
邶锋稳住了身形，就见花凰猛然拔出那柄花剑，从妖兽背上飞身下来。
“滚吧！”花凰没好气道。
妖兽吓得翅膀一哆嗦，连忙一跃飞回深渊。
女魔头什么的，太可怕了。
“大师姐——”
“没找到人，你师妹也不知道去哪了。”
花凰几乎是将底下翻了个底朝天，还差点那些恐怖的东西给引出来。
“大师姐你别担心，我方才接到了传音符，昭儿她没事了。”邶锋将刘胖子发来的传音符递上。
若非暗蜮魔渊里无法传送消息，他早就让花凰上来了。
花凰睨了一眼：“大草原？”
“没错，应该在那个方向。”邶锋朝东面一指。
“跟我来。”花凰顿时撕开虚空，大步跨入。
邶锋紧随其后。
……
程昭昭和受了重伤的栖迟坐在大草原上，头顶着一片璀璨的星空。
“爹，你为何要炼制还阳丹？莫不是……”
程正侧首，瞪着她说话。
“莫不是因为我娘？”
程正摇头：“不是。”
程昭昭自嘲笑笑：“看来我真的是捡来的啊。”
她方才还在幻想，程正这般执着，那个令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复活的人，该是那么重要啊，若是道侣，那也情有可原。
程正蹙眉：“怎么突然这么说。”怪猝不及防的。
“听说你百年前已经陨落了，陨落那会尚无道侣。所以我不是你的女儿。”程昭昭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说着今天天气很好一般的话。
她的心情也很平静，大概是这么久以来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程正吃力的抬起手臂，大手笼在她的头顶，轻拍了下：“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
程昭昭侧首看他。
“哪怕并无血缘关系。”
程昭昭微愣，而后点头：“你说的没错。爹。”
正如她这些年所想，哪怕程正并非她生父，那些年的照顾和父女之情也不是假的。那些是她这世童年的美好记忆。
“爹，你想炼制还阳丹，到底是为了救谁？”
程正原本惨白的脸上凸起了一道道交错的青色经络，青灰色的眼珠子微微转动，说出一个人的道号。
“什么？致和剑君！”
听到这个名字，识海里的君歆突然低吟一句：“九师弟。”
却原来当年的事说来复杂，程正与梁永壮在秘境里重逢，也因一株虎头芝与致和剑君相识。
却在夺取了虎头芝之后，被梁师兄的好友卢荏宏偷袭，致和剑君误会程正和梁永壮也是那等不屑之徒，起了干戈。
后来好不容易误会解除，程正与致和剑君联手追击卢荏宏，却不想中了他的埋伏。
卢荏宏手段毒辣，更有一种魔丹能操控修士的意志。
“原本那恶贼是朝我来的，是致和剑君救了我一命，不慎中了那魔丹。在意识丧失之前，我二人拼死摆脱了恶贼。”
“魔丹？就是当初邪修岁姜用的那种？”
“不错，那时候致和剑君的意识逐渐消失，他宁可死也不要沦为那等魔物，所以，他让我杀死他。”
程正抬起手，微微颤动。
“致和剑君仁义，却被我亲手所杀。”
程正眼中是满满的愧疚。
“所以，爹你要复活致和剑君？”
程正点头：“我与他虽是萍水相逢，可若不是他，我早就死在那恶贼手中了，说不定已经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魔物。
我将他的尸身冰封在秘境一处隐蔽之地，本想等秘境结束送他回门派。可不想连我也没能活着走出秘境。”
程昭昭紧了紧拳头，她记得老磨和梁永壮都说过，程正后来也陨落在了那处秘境里。
“爹，那些都过去了。”
听到程昭昭清脆悦耳的声音，程正绷直的背微微松懈了下来。
“不过到底是谁害了你！莫非是恶贼又找到了你！”程昭昭牙咬的紧紧的。
程正道：“那些事你不必知晓，身死之仇为父自己会报。”
程昭昭沉默，这么说还是那个卢荏宏！
“等我从变成了冥僵，我又去了一趟秘境，带出了致和剑君的尸身，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他活过来，否则我一辈子良心难安。”
亲手杀死自己的救命恩人，这比让他自己死还难受。
虽然他与致和剑君相识不过数个时辰，可是这份恩情他却永世难忘。在冥僵一次次进阶的痛苦时刻，是为致和剑君报仇的信念让他支撑了过来。
后来复活致和剑君成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事。
第501章 掌门令牌
“我九师弟的尸身如今何在？”识海里的君歆问道。
程昭昭识海里出现了一些君歆有关于致和剑君的记忆。
致和剑君是天尘灵君的九弟子，仅排在君歆之后，是以他们俩年纪相仿，年少时也曾时常一同练剑。
不过君歆性子温和，喜静。而致和剑君却是个热血少年，喜欢追逐刺激，新鲜的事。
很多时候，致和剑君觉得和君歆待在一处太过无趣，常偷偷离开神剑阁，和门派中的其他弟子一同外出历练。
久而久之，师姐弟俩相处的时间渐少。
君歆对此全不在意，那些岁月里，只有练剑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可那个在她记忆中留下过一些色彩的少年也陨落了，君歆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感受到那份来自识海深处的哀伤，程昭昭问道：“爹，致和剑君的尸身如今何在？”
若是旁人，程正定然不会告知。
而对程昭昭，程正并不想隐瞒：“他在北渊雪域，只有那等极寒之地才能封存尸身千年不腐。”
‘本君早该想到，若非修习冰系功法，就只有因地制宜。而整个天楚，便只有北渊雪域，才是首选。’君歆微微叹息。
‘你是想去雪域找回致和剑君的尸身吗？’程昭昭问道。
君歆道：‘不，现在就算找回他的尸身也无济于事……’
“昭儿，你在想什么？”
面前一双大手微微晃动，程昭昭回神：“爹，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让栖迟炼丹的？你又如何认得他？”
程正转头，看向突然穿梭在草原上的一只银狐。
“在那人复活为父的时候。”
“谁？”
程昭昭有些紧张，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人很重要。
这时，程正侧首，伸出手拍了拍程昭昭放在膝盖上微凉的手。
“这些事情，你早晚也会知道的，现在告诉你也好。”
“爹，您说。”
“那时候为父身死，可元神却出现在一位元婴前辈面前。是那位前辈告诉为父，想要救活致和剑君并非无法，只要照着此丹方炼制还阳丹，便可使致和剑君起死回生。
不过，他的条件就是让为父到南境苍芜山脉附近，收养一个幼女。将此幼女带离南境，养至八岁即可。”
程昭昭微愕：“这幼女便是我？”
程正肯定的点点头。
程昭昭手一紧，没有想到说着说着还牵扯到了自己身上。
“那位元婴前辈到底是谁？”程昭昭的不由的紧张起来，能听到自己的内心因为激动而狂跳不止。
这个元婴前辈说不定就是她的亲人，至少也是她知晓身世的关键。
不想，程正摇头：“他并未告知我身份，只让我按着他所说的做。并且还告诉了我栖迟的下落，让我完成他交代的事情之后，就可来寻栖迟炼丹。”
程昭昭眼中的希冀再次湮灭，说不失望那是假的，说到底，一个人总是想知道自己的来处。
见程昭昭难掩失望，程正从怀里取出半块青铜令。
“这是他留下的唯一物件，没有告诉我这是什么，只是让我好好保存。”
识海内的君歆一见此物，就猛然现身出来，怔怔的看着这块青铜令。
程昭昭当即接过青铜令，起身，将此物递到君歆的眼前。
‘前辈，你认得此物？’
君歆神情激动，颤着双手摸上了这块青铜令，却因只是残魂而无法真正的接触。
半响，君歆神情恢复，道：‘这是半块苍剑掌门令！’
此言一出，程昭昭如遭惊雷。
苍剑掌门令！
难不成那位元婴前辈便是苍剑派的掌门君临越？
程正见程昭昭神情反常，连忙起身：“昭儿，怎么了？”
程昭昭回神，缓缓的递回青铜令：“没，没事。”
她这副明显有事的神情自然瞒不过程正，程正却并没有勉强她开口，而是道：“昭儿，若是你想知道有关于这位元婴前辈的消息，或可去遂阳派一趟。”
程昭昭不解：“这是为何？”
“当初，这位元婴前辈离去之时，为父还看到了一人和他同行。那人身上的服饰乃是遂阳派内门弟子装束。
为父猜测，这位元婴前辈乃是遂阳派高阶。”
“遂阳派高阶？”程昭昭喃喃。
程正继续道：“这也只是为父的猜测，当年他将你托付与我，并告知为父一定要让你远离南境。想来是南境对你而言有危险。如此推测，他应当是南境修士，或许是因为他在南境得罪了一方势力，且是生死难料之局……”
程昭昭能明白程正的意思，那位元婴前辈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且是生死攸关，才不惜将程昭昭托付一个外人来照看。
程昭昭闻言，思绪变得乱糟糟。
如果是遂阳派高阶修士，那为何会有苍剑派的掌门令？
若是苍剑派掌门，那他之后又去了何处，他身边那个遂阳派内门弟子又是何人？
至于苍剑派的掌门为何要对南境避之不及，这又是一个不解之谜。
“爹，你可还记得那元婴修士长什么样？”
如果有画像，至少就可以判断此人是否是苍剑派掌门了。
不想，程正摇头：“那位元婴前辈以虚像示人，为父并未见其面容。”
程昭昭叹息，如此以来，线索也断了。
“不过，那个遂阳派弟子，为父却看到了他的脸。”
程正说着双指点在额间，下一刻迁出一缕神识点入程昭昭识海。
下一刻，一个身着蓝衣的年轻修士出现在识海，他生的很是俊美，也像极了一个人。
只不过这次，程昭昭却没有把他认错。
他只是像，却不是姬君溯。
这个人，程昭昭见过，曾在银泉浮生秘境里见过。
那个和君歆两情相悦的人，也是姬君溯为之折断了姻缘枝的修士。
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段赋！
亦是遂阳派如今的掌门人。
程昭昭的识海突然一阵剧痛，她捂着脑袋痛苦的蹲下身子。
这份痛苦并非是她，而是君歆，君歆的残魂见到段赋的画像，反应如此剧烈。
“昭儿！”
程正急切的呼唤声在耳畔响起，程昭昭晕倒前，模糊的看到草原的上空出现了一道裂缝。
裂缝之中，有人同样焦急的喊着她的名字。
第502章 师姐威武
“灯会开始了！”
“阿歆，你看，最高处的那盏灯笼。”
“是你方才说的那盏？”
“不错。你方才还在问我，在画这幅画的时候心中在想什么？”
“你方才又不答。”
“那是因为我想在这一刻，在凡人界的鸳鸯桥上告诉你。我段赋愿与阿歆携手共赴仙途，永世不负！”
段赋愿与阿歆携手共赴仙途，永世不负！
脑海里一遍遍回想着当初段赋许下的誓言。
五彩花灯、鸳鸯石桥、星辰流水，这一幕幕亦不断在程昭昭识海里重复闪过。
直到，程昭昭睁开眼，一切才都消失不见。
程昭昭眼角有泪水不自觉的划过，她捂着抽疼的心脏起身。
这年头，悲催的不是陷入爱恋无法自拔，而是被别人的爱情折磨的死去活来。
“昭儿，你醒了！”
身旁传来一声惊呼。
刺眼的阳光令程昭昭下意识抬头遮住眼帘，不过很快就有人替她挡住了光线。
适应了之后的程昭昭睁眼，邶锋清隽的面容赫然在眼前。
“邶锋，你来了。”
“昭儿，你没事吧，可是身体难受？”邶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有些局促。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程昭昭哭。
程昭昭抬手抹了一把脸，摇头道：“我没事。”
哭得可不是她，是君歆前辈。
“还没事，看看你这副惨样，还是我花凰的小师妹吗？”一声明显气恼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程昭昭惊喜，猛然转头，就见花凰坐在一朵巨大的花蕾上，神情不悦的看着她。
“大师姐，你可来了！”
程昭昭朝她伸出手去：“大师姐，我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嘤嘤嘤——”
花凰嘴角微抽：“差不多得了，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花凰欺负小师妹。”
话虽如此说，可花凰还是伸手捞过程昭昭，让她坐在了身侧。
程昭昭委屈道：“大师姐，我是看到你大老远的来救我，心中感激。”
花凰闻言，心中一软，捧过程昭昭的脸：“哎哟，给师姐瞧瞧，你看你都瘦了。”
“都是想师姐想的。”
“师姐瞧着也是，回头师姐给你煮点灵药，补补。”
“嗯，大师姐对我真好。”
邶锋立在一侧，胃中隐隐有些不适，不过这个时候他明白定然不能表现出来，否则这俩师姐妹的炮火会无情的对准他。
程昭昭腻歪一阵，总算让花凰消了气，于是松了一口气。
目光扫过满脸僵硬的邶锋和一望无垠的大草原。
程昭昭猛然从花凰怀里跳出来：“我爹呢！”
“谁？”花凰有些迷茫。
“就是之前和我在一起的修士。”
“那个冥修？”邶锋诧异道。
“对，没错。”
花凰脸色微僵：“那个，是你爹？”
“是啊，大师姐，我和你说过的，我爹当年在一处秘境里陨落，后来意外成了冥修。不过，他不是我亲爹。”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说过，只不过师姐一时忘记了。”花凰冲她尴尬的笑笑。
“所以……他人呢？”
不知为何，程昭昭看到花凰和邶锋不自然的神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花凰呵呵道：“拍飞了。”
“拍…拍飞了？”程昭昭下意识看向邶锋。
邶锋面色僵硬的冲她点点头。
那时候他随花凰从虚空里出来，就见一冥修正冲向程昭昭，而程昭昭则身子后仰倒了过去。
他尚未看清那冥修长什么样呢，花凰就一掌将他拍飞。
至于拍到了何处，那冥修是生是死，他也不曾留意。
邶锋歉然道：“昭儿，我不知道他就是程叔叔。”
想当初年少时，他还听程昭昭说过许多程正的事，还想着有朝一日见到他，一定要像他学习如何修炼呢？
却不想今日……
程昭昭环顾四周，却并没发现程正的踪影。
“咳咳，他走了。”
花凰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一掌重是重了点，但是一个金丹修士还死不了。我看到他走了。”
程昭昭无奈：“大师姐，下回——”
“下回我再看到一定还打！”
花凰哼了一声道：“虽不是你爹，可她将你丢在鸟不拉屎的地方，要不是你命大，我的小师妹早就饿死冻死了，你说该不该打，师姐不打死他都是给他面子！邶锋，你说是不是？”
接受到花凰凌厉的目光，邶锋微愣，而后点头：“大师姐说的是。”
大师姐威武！
这还差不多！花凰收回目光，再目光慈爱的看向程昭昭：“可怜的小师妹，年纪轻轻就遭了这么多磨难……”
程昭昭默默的咽了下口水，再不敢提半句不是，就怕花凰气不过要追去再打。
此时，花凰又幽幽的问：“你的那只鹌鹑呢？”
程昭昭目光搜寻，在草原的尽头看到了刚扑倒一只白灵羊的千里。
在那玩的不亦乐乎的千里注意到一道不寻常的目光，当即回头。
那是花凰杀气腾腾的目光。
吓得千里身子一僵，顿时摔进草地，被一群白灵羊踩踏而过……
咯咯……
……
“你这只蠢鸟，连暗蜮魔渊都飞不出来，生的这对是什么，难不成是摆设？”
千里：它还只是个孩子啊。
“小九都晕倒醒来了，你还在那扑羊，玩的开心？”
千里：这不是看到您老来了么……
“我看你是只知道吃，关键时候顶屁用……”
花凰戳着千里的脑门，破口大骂。
千里目光呆滞，甚是有些怀疑鹰生。
这和吃有什么关系？
“你就放心让她和一个冥修待在一起，就不怕她出事？”
千里眼睛眨了下。
呵，那是她爹，又不是个随随便便的冥修。
“你还不服？”花凰拍了拍千里的脑袋。
千里脑袋一歪，顿时装死过去。
程昭昭上前，拎过千里：“大师姐，您消消气，气多了长皱纹。”
“还有你！之前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说晕就晕。这么弱以后还怎么出门历练？”
眼见这火势就要蔓延到自己身上，程昭昭连忙道：“大师姐，我要去南境。”
花凰一顿：“你说什么，去南境？”
程昭昭连连点头：“因为我还没进阶金丹，怕长老责罚，所以想借着去南境，好再去历练一番。等成功进阶了，再回去。”
第503章 和你一起
花凰双脚一收，盘腿坐在花蕾上，神情有些不愉。
程昭昭忙挽住她的手臂：“大师姐，我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出事。等我进阶金丹，就回门派看你。”
“师姐记得你小黎也去了南境。这便传个消息让他接应。”
想到黎簇，以及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程昭昭后背一凉，连忙摆手道：“不用了，大师姐，我是去历练，要是总要人陪着护着，那我恐怕以后真遇到危险，就真躲不过了。”
花凰一愣，明白了程昭昭的意思，于是叹了一声。
“好吧，那你去吧。师姐不拦你。”
就见她指尖微转，一枚花藤戒指便出现在手中，拉过程昭昭的手，将其戴在了她左手的小指上。
“传音戒指，遇到危险可立即通知师姐。可再别像这回这般……”
程昭昭摸了摸花藤上一个小小杏色花骨朵，点头道：“多谢大师姐。”
这时，一旁的邶锋接了一道传音符，片刻之后劝道：“大师姐不必担心，此行我亦要去南境，送昭儿前往。”
“好。”花凰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眉宇之间的郁气顿消。
程昭昭侧首：“邶锋，不必如此——”
邶锋失笑：“可不是专程送你。是小婕她要启程回南境了，邀我同往。我已答应了要去看她。”
原来如此。
“那好吧。”
又是一个虚空瞬息，花凰带着程昭昭和邶锋出现在一片黑沙地。
三人一出现，惊得一行修士怔在当场。
还是邶婕反应最快，当即冲了过来：“啊，昭昭！”
飞奔而来的邶婕和程昭昭抱了个满怀：“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多亏了你。”程昭昭拍了拍邶婕的背，喜悦的心情难以言表。
一旁的邶锋摸了摸鼻子，有些吃味道：“昭儿一来，小婕你眼中便没了哥哥。”
邶婕和程昭昭分开，轻笑：“哥哥，你知道就好。”
邶锋呼吸一窒，再看一脸得意的程昭昭，无奈道：“好好，你们开心就好。”
这时，邶婕身后的金丹修士们都已巍巍上前。
金真人躬身道：“前辈可是苍剑派的风花剑君？”
“你见过本君？”花凰淡淡道。
“不，不，只是风花剑君的大名如雷贯耳。”
金真人微微抬头，虽从未见过花凰，可普天之下，一出场便如花仙临世，所立之地芳草茵茵，花香四溢，元婴女修，容貌不俗，那非东岭指天峰上风花剑君莫属了。
金真人身后的几个金丹修士闻言大惊，连忙躬身行礼。
传闻中的指天峰上的修士极少现身，可各个都是令人谈之色变的主，尤其是他们的大师姐风花剑君，随手捻朵花都能刺死个人，虽似花仙，可脾气古怪，难以捉摸，令人胆寒。
花凰见几个金丹，抖抖抖，都快抖成筛糠了，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长得有这么吓人，还是他们对她有什么误解？
不过见惯了这些修士的这副样子，花凰也不耐与之寒暄，对程昭昭道：“你照顾好自己。师姐走了。”
程昭昭连声应下，就见大师姐化作一袭花瓣随风飘去。
待花凰离去，众位金丹只觉腰板直了，腿也不抖了，立即摆出金丹修士该有的架势来。
“这两位是？”金真人看向程昭昭和邶锋，话却是对邶婕说的。
邶婕当即介绍道：“回真人，他是我哥哥邶锋，这位是我年少好友程昭昭，他们都是苍剑派弟子。”
邶婕并未将两人身份告知，一是邶锋早有叮嘱，此行程昭昭去南境历练，无需太过招摇。
二是她也不想让几位真人对她另眼相看。原本她成为掌门夫人弟子已经够惹人眼红的了。再让人知道她有个哥哥是东岭指天峰的桑田剑君，又与合一剑君要好，恐怕风头太盛。
“见过金真人。各位遂阳真人。”邶锋和程昭昭皆行礼道。
金真人道：“二位小友不必客气。”
邶婕虽未明言，可金真人也并非愚人，有指天峰风花剑君亲自护送前来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弟子，不过既然不愿明言，那他也乐得自在。
邶锋将两人来意告知，金真人当即同意道：“这有何不可，两位小友想随我等一同回南境，那便走吧。”
说着他放出了一架飞舟。
正当一行人就要步入飞舟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喊叫。
“昭昭，等等！”
一个少年疾奔而来，一来就一把抓住了程昭昭的袖子。
“昭昭，你说好了要带我一起走的。”
面前少年一脸委屈的看着程昭昭，好似她若是说个不字，就立马哭给她看。
程昭昭嘴角微抽，打量了一眼面前修为只在筑基后期的栖迟，传音道：‘栖迟，你这是闹哪出？’
栖迟摇了摇她的衣袖：“你说了要带我一起走的。”
“我什么时候——”程昭昭一顿，想到了之前在暗蜮魔渊说一起离开的话。
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只是想快点出那个鬼地方啊。
“我现在是要去南境，不是回门派。”
栖迟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程昭昭迟疑。
这时，邶锋问道：“昭儿，这位是……”
程昭昭睇了一眼拉着她袖子不放手的栖迟道：“他是……我一个朋友，姓栖。”
“我叫栖迟。”栖迟笑笑道。
他极少在天楚出没，知道他名字的大多数也都死了。就算还有知道栖迟的，也绝对不会把一个筑基少年和那个炼丹狂魔联系在一起。
“既然栖小友也要去南境，不若一起？”说话的是金真人，他看得出来程昭昭有所为难，以为是不好意思开口，便做了个顺水人情。
“好啊好啊！”栖迟当即拉着程昭昭步入飞舟。
一行人步入飞舟，飞舟即刻飞驰，前往南境。
程昭昭拉着栖迟来到了飞舟的最前端，传音道：‘前辈，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说了，一起走啊。”
‘我，我是说我是去南境历练，前辈你去南境做什么？’
“说了叫我栖迟就好。如今这整个天楚，我只认识你一人，不跟着你跟着谁？”栖迟大大咧咧道。
第504 相知相许
程昭昭倒吸一口凉气，面前的这个人当真是暗蜮魔渊里的那个前辈？
莫不是赵元朗假扮的吧？
如此想着，程昭昭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
栖迟痛呼一声：“你拧我脸干嘛？”
这喊声太响，直引得飞舟上的所有修士都望了过来。
程昭昭讪讪的笑笑，松开手，没想到真是栖迟啊，脸皮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厚了？
“栖迟，你要跟着我前去南境，我没意见，可你不能给我惹麻烦。”
丑话总得先说在前头。
“什么麻烦？”
“比如炼丹喂人玩，比如不经过旁人同意抢他们的灵植。总之，你别给我惹麻烦。”
想想她之前经历的折磨，她还想着找机会给自己出口恶气呢。
“好，我答应。”
这么果断，不会食言而肥吧？
程昭昭狐疑的看着栖迟。
栖迟眨着眼睛认真道：“我已发心魔誓，不随便炼丹给别人吃，不抢别人的灵植。不给你惹麻烦！”
……
飞舟在云层里飞速穿梭，从黑沙地到大草原再经亡崖山脉，时间已过去了数月。
程昭昭望着一片如巨兽脊背的山脉久久没有回神。
“那就是亡崖山脉。”
身侧的邶婕道：“刚筑基时，我曾随门派师兄们去过一回，差点没死在那里。”
程昭闻言，先是看了一眼坐在飞舟令一端的邶锋，他此时正在打坐，并未听到邶婕谈话。
“听起来很凶险。”
“是啊，我们还只是去了山脉外围，就遇到了极为难缠的尸馗。”
邶婕说起那时的惊险还有些心有余悸。
“所幸师兄们当机立断离开，否则今日恐怕就见不到你了。”
亡崖山脉是一处阴气集重的地方，据说曾出过一个尸王，便是凡人界人们常说的旱魃。
旱魃一出，自是赤地千里。
当时引起了多方注意，不过那位尸王现世，并未为祸天楚，反倒是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尸王虽是昙花一现，可亡崖山脉的险恶之名却更为远扬了，将其与彩石谷、暗蜮魔渊并成为西极三大险地，一点也不为过。
程昭昭收回目光：“以后有机会，我们一同历练。”
“你是说去亡崖山脉！”
邶婕眼中并不止惊惧，更多的却是惊喜。
程昭昭点头：“不过不是现在。”
至少也要等她们的有实力去闯的时候吧。
邶婕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去哪？”一个脑袋探了过来。
程昭昭立即退开半步：“栖迟，你醒了？”
栖迟伸了一个懒腰：“再睡这身体就要废了。”
在这飞舟之上，没有空余的地方给他炼丹，就算有，他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炼丹，尤其是不想让除了程昭昭之外的人知道他炼丹的秘密。
如此一来，他除了偶尔打坐之外，就是在飞舟上睡觉。
闷得他差点发狂。
程昭昭也是极为佩服栖迟，像他这样一个一天不炼丹就难受的人，这几个月真难为他了。
“方才你们说去哪？”栖迟再问。
邶婕道：“亡崖山脉啊，听说那里罕见的至阴灵植，就比如摄魂草就生长在那里。”
“是吗？”栖迟来了兴致，当即与邶婕讨论起如何使用摄魂草了炼丹。
邶婕与栖迟同为炼丹师，又对灵植、炼丹有超乎常人的想法，两人早就成了莫逆之交，并且惺惺相惜。
程昭昭甚至还看到栖迟拿暗魔珠与邶婕讨论如何入丹，吓得她忙不迭地告诉邶婕此物的危险性。
不过邶婕对此非但不觉得荒唐，反而兴致勃勃的出谋划策，还邀请栖迟，等到了遂阳就去她的炼丹室炼丹。
见两人又陷入了激烈的讨论之中，程昭昭默默的闭眼。
识海之中的君歆叹了一口气，很轻，却让程昭昭很是激动。
“前辈，您醒了。”
自从上次见到了段赋的画像，君歆就受了刺激，陷入了沉寂，直到今天方才再次现身。
君歆神情郁郁：“看来你都知道了。”
“前辈，你是说段…”
“他叫段赋。曾是前任遂阳派掌门亲传弟子，如今他也顺理成章成了遂阳掌门人。”
程昭昭眼皮微动。
“君歆前辈，我其实一直想问，段掌门，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君歆的残魂微微闪烁，而后柔声道：“他是个极睿智的人，极善阵道，堪称他们遂阳新一届的阵道天才。本君虽对他早有耳闻，可真正见到他时，还是在那年在南境举办的天楚汇大比上。
他代表遂阳出战，以至臻术法大阵，困住了那时诸多各门各派的精英天才，成为那一届天楚汇最出色的修士之一。”
这是初见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啊。
程昭昭想想觉得不对，并不见君歆夸赞他时有其他情绪，毕竟君歆也是个争强好胜的剑修，若两人有过交手，那定有胜负。
胜了，恐怕段赋恐怕不会给君歆留这么深的印象。若是输了，难免怅惋。
“前辈你难道没有参加那次的天楚汇？”
君歆当即会意，解释道：“参加了，只不过当时他已是元婴初期修为，参加的是元婴境的比试。而本君尚在金丹后期徘徊，参加的是金丹大比，并未能和他交手。”
“后来再见时，才得知他也是天运之人。我们八人一同被送至各处险地历练。亡崖山脉、彩石谷、暗蜮魔渊、苍芜山脉、鬼蜮木林，说得出来的险地我们都去过。
多年历练，我们八人成了极默契的好友，而本君与段赋也相知相许。
再后来便有了你在银泉浮生秘境看到的那一幕，我们相许今生相守。只可惜，造化弄人。”
听到这里，程昭昭不免就要想起姬君溯来。
“是因为玄演宫宫主？”
“不，不是他。”君歆眉眼柔和，嘴角泛起浅笑：“姬宫主是个极好的人。”
程昭昭静静的听着。
“本君与姬宫主素未谋面，他在得知本君与段赋的事之后就以大衍梦幻术见了本君一面。隔着卜运河的水帘，他告诉本君，本君已有心上人，他也无意于本君。那这婚约自不会成为困住我们三人的枷锁。”
第505章 双修大典
“果然如姬宫主所言，没过多久姬老前辈就亲自上门取消了这门婚事。
只不过彼时遂阳派却传来了段赋将与他的小师妹莫离霜结为道侣的消息。本君一时不忿便回了门派闭关。”
这是什么曲折的狗血剧情？果然有情人成眷属之前总有磨难万千。
程昭昭忙问道：“那段掌门呢，他可有交代？”
君歆神情哀伤：“本君闭关了十数年，这期间他并未来找过本君。直到本君成功进阶元婴，被师尊派去了一处秘境。
那之后，本君大抵陨落了，因为再醒来时，这抹残魂已在你的识海。”
“啊？也就是说，前辈你不记得去秘境之后发生的事情了？”
君歆叹气：“不记得了。”
她也很想知道，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故事听到**，然后生生断了，这滋味委实不好受。不过君歆如今只是个残魂，程昭昭就算再想知道也无可奈何。
这般说来，程昭昭倒是知道的比她还多一些，便将在亡城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
“那次秘境之行，乃是你们八个天运之人一同前往，据亡城幸存的乾前辈和冥前辈所言，前辈你最后是和段掌门一同离去的。恐怕也只有段掌门知道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得知八人陨落过半，只余如今段赋一人风光无限，而乾晹、冥承都过着苟且偷生的日子时，君歆神色凄苦，令人不忍再看。
不知如何安慰，程昭昭只得退出识海，留君歆一人静静。
飞舟绕过了亡崖山脉，接下来便入了南境地界。
自此，有遂阳派标记的飞舟自是无人敢拦，一路畅通无阻回了遂阳派。
飞舟在万里大殿处停下，金真人因急着要去交接任务，便叮嘱邶婕好好招待二人。
邶婕当即应下：“金真人您且放心，之后便不麻烦真人了。”
目送一行金丹真人离去，邶婕才携着程昭昭入了万里大殿。
遂阳派的万里大殿与苍剑派的汇仙殿一样，都是独立于门派山门外的一处接待大殿，所有别派修士的接待事宜，以及非本门传音符的接收都在此处大殿。
邶锋带着程昭昭和邶锋登记了身份，再加上有邶婕这个遂阳掌门夫人做担保，他们二人很轻易就得了两块通行令，可在遂阳派禁地之外的地方自由通行。
邶婕带两人去了万里大殿安排的住处。
“哥哥，昭昭，今天天色已晚，门派里有宵禁，不便行走。不若我明日再来接你们。”
邶锋来过数次，知晓这是遂阳派的规矩：“你且去吧，回去正好先见见你的师尊。”
程昭昭自无异议。
“那好，明日再见。”邶婕匆匆离去。
万里大殿布局很雅致，每个院子里都种着一棵古灵银杏树，此时银杏的叶子已微微泛黄，随风轻轻晃动，煞是喜人。
程昭昭注意到树上还挂着几对红灯笼，上面一对对‘囍’字，尤为明显。
黄昏的光晕渐消时，这几对红灯笼骤然亮起，树梢上映着微微红光，也是一道靓景。
这时，一个遂阳派小弟子经过，程昭昭唤住了他。
小弟子有些局促，快步来到程昭昭和邶锋身前：“两位前辈可有何吩咐？”
“没事，我只是想问问，大殿里可是在办喜事？”
小弟子顺着她所指看了一眼红灯笼，解释道：“前辈有所不知，这红灯笼是我们掌门当初举办双修大典时挂上的。”
程昭昭一听就暗道不好，君歆到现在还不知道段赋已与他小师妹莫离霜结为道侣了。
果不其然，识海一阵剧痛传来。
见程昭昭脸色突得惨白，身子微颤，邶锋忙扶住了她：“昭儿，你没事吧？”
程昭昭强忍的这神识剧痛，与识海中的君歆道：“前辈，既已成事实，你再难过也是无济于事。如果想知道个中缘由，还请等我见到段掌门再说。”
识海中没有回应，却痛感渐消。
程昭昭松了一口气，看来得想办法早点见到段掌门，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否则就得离遂阳派远远的，免得君歆再有不测。
这种事情再来个几回，她都不想活了。
小弟子被程昭昭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道：“前辈，我，我可是说错什么话了？”
“没，没有。我只是有些……水土不服。”
闻言，小弟子脸一抽，修士还有水土不服的？
程昭昭站直了身体，示意邶锋无事之后，道：“你们掌门和…不，我是说那场双修大典过去多久了？怎么这些灯笼还挂着。”
“许多年了，具体多少年，恕晚辈也不清楚。”小弟子不好意思笑笑：“我也刚入门派没多久。不过，这是我们首座的意思。”
“嗯？”
“我们首座觉得挂着是为了沾沾喜气，让门派里的弟子们能多多觅得道侣，好多多在万里大殿举办双修典礼，这才一直延挂至今。”
程昭昭失笑：“你们首座可真有趣，竟是让你们弟子多多举办双修大典吗？”
虽说修士大多寻求清心寡欲，一心扑在大道上，可也有不少会在仙途中寻觅道侣。
可如苍剑派这样的大门派其实是不鼓励双修做派的，这也是个不成文的规定，以免弟子们在门派里不思进取，整日里谈情说爱，荒废了剑道。
倒不想遂阳派倒是有督促弟子们多多结成双修道侣的意思。
小弟子面上有些尴尬，其实万里大殿首座的原话是，这些年大殿的开销入不敷出，若不多多举办双修大殿，哪里能赚得到灵石？不过这些话却是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说道的。
“我们首座说，仙途漫漫，能寻个人来陪着也是好事。当然，他说找不到道侣和不愿意找道侣是两回事。
他是让想找道侣的弟子们赶紧找道侣，至于那些不愿找道侣和找不到道侣的，他是不会勉强的。”
“你们首座当真有趣。”
“呵呵，是啊，我们首座是个风趣之人。不过他不在殿中，前辈若是想见，恐怕得过些日子了哦。”
“无碍。”
她也就是这么一说，并没有想见万里大殿首座的意思。
“你先去忙吧。”
第506章 掌门灵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入院子时，程昭昭已盘腿坐在灵银杏古树下打坐。
在暗蜮魔渊的那暗无天日的几个月中，打坐修炼成了一种奢望，若非栖迟的丹药发挥作用，恐怕她的修为不会有半点进步。
程昭昭打内心不喜欢那般环境。
若让她待在一直那样的地方，别说几百年了，就是几年她都受不了。这一点，栖迟还真令人佩服。
栖迟听说他们要来遂阳派做客，就留在了离遂阳派最近的青芒城中等她。
他此番举动倒是令程昭昭更加认定栖迟对宗门有排斥心理，不管是苍剑派还是遂阳派，他都不想接触。
遂阳派乃是南境的顶级大派，选址自不必说，在数条灵脉交汇之处，是以门派内的灵气十分浓郁，就连万里大殿这处小院里都有大量的灵气争前恐后的涌入体内。
千里窝在程昭昭脚边，阳光照得它身体暖洋洋的，舒坦至极。又有一股特殊的气息从程昭昭散发出来，缓缓被它吸收入体。
突然，千里睁眼了眼睛，目光锐利的望着院子屋顶一处。
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的靠近。屋瓦被物体爬过发出了极细微的颤动声。
程昭昭并未睁眼，神识却锁定了那处，缓缓收了功法，戒备起来。
那是一股极为阴冷的气息，带着潮气侵入护阵。
是妖兽！
她倒不觉得万里大殿里会有不轨之徒，毕竟这是一大派接待外派修士的地方，乃是门派的脸面，防护自是做到最佳。
且一般说来，每一座院子的护阵都足以抵挡强大攻击，也不会让这些妖兽轻易入内。
可这只妖兽潜入护阵不废吹灰之力。要么，这妖兽实力太过强大。要么，这妖兽是遂阳门派修士自己养的灵宠。
只是片刻，屋顶上的妖兽就彻底冒头，先是一对触角，再是倒三角的脑袋。一对碧绿的竖瞳里泛着一抹寒光。
它目光不善的扫过千里，而后死死盯着程昭昭。
那是一只漆黑的巨蟒！
千里在它滑上屋顶的瞬间就冲了出去，朝它发起了攻击。
“咯咯！”
“吼！”
一听这这声嘶吼，程昭昭就猛然站了起来，不对，不是黑蟒！
再仔细打量这只妖兽，它脑袋上的触角直而短，此时迸发出一道凌厉的寒光直击千里。
千里闪身避过，双翅猛然一收，无数黑色羽毛化作锋利的刀刃，直击妖兽面门。
妖兽大口一张，一股强而有力的水柱喷涌而出，瞬间将千里的利刃击溃。
潜鳞饿蛟，这是一条黑蛟！
“千里，回来！”程昭昭当即喊道。
这黑蛟境界在千里之上，千里不是它对手。
千里却是鸣叫一声，目光凶狠的盯着面前黑蛟，扇动翅膀，院子里瞬间刮起一道飓风。
屋瓦齐飞、尘土飞扬，飓风直奔黑蛟而去。
黑蛟半边身子飞起，却用尾巴牢牢的抓住了房梁，身子竖起拉成一道直线，嘴巴大张，一道寒光从口中疾射而出。
这道寒光击中千里，千里顿时鸣叫一声栽倒在地。
黑蛟脑袋轻晃，目光不屑，咧嘴露出口中一对锋利的尖牙。
地上黑影一闪，尚在得意的黑蛟就被千里扑个正着，一蛟一鹰立时滚作一处。
说时迟那时快，对面的房门大开，邶锋飞奔而出来到程昭昭身侧。
“昭儿，你没事吧？”
程昭昭摇头，只是盯着前方。
千里与那黑蛟已砸落在邶锋方才待的房屋。
轰！
院子里一片狼藉，此时万里大殿中的遂阳修士也已赶到了现场。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万里大殿的执事震惊的看着眼前一幕，好好的院子，怎么变成了一处废墟！
程昭昭神情不悦道：“这恐怕要问贵派了，这黑蛟到底是如何进来的？”
正要斥责的执事闻言猛然朝废旧的屋子里望去，就见一蛟一鹰斗得不可开交，再看清那黑蛟模样时，他的额上顿时冷汗密布。
这不好惹的主怎么闹到这来了！
执事连忙喊道：“快，快把孟黎喊过来！”
弟子正要去叫人，就听一声娇喝传来：“小黑，快别打了！”
程昭昭寻声望去，就见一个长相娇俏的女修疾步而来，她眉头紧蹙，气恼得鼓着一张小脸。
里面的黑蛟听到她的声音浑身一僵，稍一失神身上浅鳞就被千里撕下一块，痛的嘶吼出声。
孟黎见黑蛟不听她的话，当即冲了过去。
“小黑，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不理你了！”
黑蛟晃了晃脑袋，一尾巴将千里击飞，趁着千里撞飞在地的时候，快速的溜了出来。
黑蛟飞到孟黎身前，张开大口冲她嘶吼一声。
孟黎立即上前捂着它渗血的胸口，板着脸：“让你不听话。”
虽是斥责，可很快孟黎就取出灵药给黑蛟抹上，黑蛟硕大的脑袋挨着孟黎肩头拱了拱。
千里从废墟里飞了出来，再要攻向黑蛟时被程昭昭拦了下来。
程昭昭道：“别闹了。”
千里不满，将受伤的那只翅膀递到程昭昭面前。
程昭昭见之不免心疼，它的翅膀被黑蛟的爪子洞穿，伤得可比那黑蛟严重多了。
程昭昭给它抹上灵药，而后安抚的拍了拍它的脑袋。
“不知贵派打算如何处理此事。”邶锋冷然道。
万里大殿的执事快步上前，歉然道：“本人姓吴，是这里的执事。邶小友勿怪，实在是抱歉，这是掌门的灵兽，一直在门派里肆意惯了，不想今日闯到了万里大殿来。还望小友莫要同它计较。”
邶锋一听，俊脸一肃：“吴执事的意思是说，我们活该？”
吴执事脸色一僵，此事的确是他们的过错，可他诚意道歉，倒不想这两个小辈竟是半点面子也不给。
“邶小友，此言差矣，那是掌门的灵兽……”
“掌门的灵兽就可随意乱闯？它现在伤的是我师妹灵兽，若是伤的是我师妹呢，你们是不是也打算一句道歉了事？这就是贵派待客之道？”邶锋步步紧逼。
吴执事一时语塞，转头瞪了一眼孟黎。
孟黎当即快步上前：“程姐姐，我是孟黎啊。”
第507章 执法行事
程昭昭点头：“我知道。好久不见。”
吴执事见两人相熟，面上浮现喜色，这就好办了。
孟黎也同样喜形于色，高兴过了这么久，程昭昭还记得她。
她一把握住程昭昭双手：“程姐姐，这事都怪我。是我听邶姐姐说你们来了，就想着过来看你。我让小黑在外面等着，可我没想到小黑会跟着我进来。又趁着我在大殿里登记之时跑了过来。
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程姐姐，还望你能原谅我。”
程昭昭神色淡淡，不动声色的抽离了手。
“它闯了祸，你永远替它背？”
孟黎微愣，尚没反应过来程昭昭说这话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摇头：“不，不是……”
“那是说，因为我和你认识，因着情分就得原谅它？”
孟黎没想到程昭昭会这般说话，一时之间怔在原地。
程昭昭没再看孟黎，而是看向吴执事：“此事，贵派打算如何处理？依规矩行事便可。”
吴执事眉头紧皱，这按着门规来，擅自闯入万里大殿院落的灵兽和灵兽主人，轻则斥责，罚灵石，重则依门规处置。
可要说这黑蛟的身份，他还真的不好办。
这只黑蛟是多年前出现在池海院的，当时惊动了好些门派执事，后来经过执法堂调查，查出这只黑蛟是外门弟子孟黎偷偷带入门派。
本以为这名外门弟子会受到执法堂不小的惩罚，更有甚者还会被逐出门派，可后来此事却不了了之了。
没过多久，就传出这只黑蛟乃是掌门从前丢失的灵兽，多年后失而复得，孟黎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虽然此事一直没有得到掌门正面的回复，可自此这黑蛟便在池海院那棵静冥果树上住下来了。
孟黎也一跃成了照顾这只黑蛟的御兽师，还成了整个门派中唯一一个可自由出入池海院的弟子，跻身于和内门弟子有同等地位的特殊外门弟子。
从那之后，孟黎就经常带着这只黑蛟在门派里到处玩耍。
这只黑蛟是个爱惹祸的主，每每闯祸，门中修士要么顾忌着是掌门灵宠，不敢招惹；要么，就是看在孟黎姐姐邶婕的面子上对她网开一面。
总之，这些年大大小小的祸，这一人一兽也是闯了不知多少。却少有真正处罚他们的，久而久之，门中弟子见到这一人一兽都自行绕开，不招惹也不搭理。
不想今日这黑蛟闯到了万里大殿，惹恼了外派修士。
“怎么，贵派是打算置之不理了？”邶锋道。
吴执事反应过来，道：“那就请二位小友随本执事去一趟执法堂吧。”
吴执事转念也想明白了，与其纠结该如何处置，不如就直接将这烫手的山芋交给执法堂。
这本该就是执法堂的事，他又何必越俎代庖？
“好，走吧。”邶锋当即出了院门。
程昭昭拎着千里紧随其后。
身后的孟黎一时委屈：“程姐姐……”
“孟黎，走吧。其他的等处理完此事再说。”
孟黎微微蹙眉，一张娇俏的小脸上已没了笑意，见程昭昭出了院门之后，才朝黑蛟伸出手来。
黑蛟不断缩小，而后滑上她的手心盘成一个圈圈。
“别担心，程姐姐说不定只是吓唬我，她和邶姐姐是最要好的朋友。”
黑蛟转了转眼珠，它才不担心，要担心的是那两个修士才对。
遂阳山门巍峨耸立，山门小径笔直而上，直入云霄。
有许多穿着灰、白两色门派服饰的弟子们拾级而上。
吴执事带着他们是入了山门一侧传送阵的，再一睁眼，就已站在了一座大殿前。
‘执法堂’三个字端正大气，两侧的巨大石像更是气派不已。
“这便是遂阳执法堂，请吧。”
邶锋和程昭昭入内，一进入大殿就感觉到一股寒气袭来，这执法堂内森然，令人没由来生了一股惧意。
身后的孟黎对这个地方也是无比恐惧。
虽然这个地方她每年都要来个几回，大多也都只是斥责，可她深深的记得第一次因为带黑蛟入门派，被执法堂弟子带入这里的时候，那种打心底里的害怕至今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执法堂里正有一位当值的执事，姓周。
吴执事上前，与之说明来意，就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成了壁上观。
周执事先是翻看了程昭昭和邶锋登记的令牌，见二人是苍剑派弟子，不免多看了两人一眼。
再观两人身上佩剑皆为不俗，当即对两人在苍剑派的身份有了判断。
他看向锁在一旁的孟黎，眉头就是一皱。
“孟黎，怎么又是你！”
孟黎不好意思道：“周执事，给您添麻烦了，这回都是我的错，才让小黑闯了祸。”
黑蛟已经爬到了她的发梢，呲着牙冲着周执事嘶吼了一声。
虽然它的个子小了，嘶吼声也并不响亮，可它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周执事脸色一黑，果然有孟黎的事就有这只黑蛟的，他们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当真是两个惹祸精。
不过这回，周执事却不得不秉公处理了，事实上他也早就想这么做了。
往常都是门派里的弟子，有些偏颇，弟子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回却是惹恼了外派弟子，还是同为顶级门派的苍剑派，这可不能丢了他们遂阳派的脸面。
周执事很快就做了判罚。
“擅闯万里大殿，其罪一。毁坏院落，其罪二。与灵宠私斗，其罪三。三罪并罚，黑蛟沧洄该受鞭刑五十，关禁地三月，以儆效尤。
至于孟黎，看护不周，罚灵石一千，用于修缮万里院落，责令其修缮院落，直至院落完好为止。并向二位修士道歉。”
这样的处罚不算重，不落掌门的面子，却也是给足了苍剑派面子，再则能让这只黑蛟吃点苦头，也算不错。
周执事自觉满意的点点头，说完看向程昭昭和邶锋：“对了，这位程小友的灵宠受伤，就由门派奉上一瓶千年灵髓，以表歉意。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邶锋看向程昭昭，程昭昭点头。
邶锋道：“周执事处事公允，遂阳派的执法堂当真是名不虚传。”
第508章 黑蛟沧洄
如此，自是皆大欢喜。
孟黎闻言却是大哭出声：“周执事不行啊，五十鞭刑太重了，小黑会受不了的！”
周执事冷喝一声：“哭哭啼啼成何体统？难不成你觉得本执事处罚的还不够？”
“不，不是。我知错了，小黑也知错了，我们下次一定不敢了。”孟黎当即跪下身来，哀求道：“求周执事开恩。”
执法堂的鞭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打的，那鞭子可是灵犀火鞭，每一鞭下去都痛触神识。
她也曾挨过三鞭，半个月没下来床。
五十鞭，那可真是会死人的。
周执事道：“打它不打你，你是御兽师，你应该明白，妖兽的身体可不是你一个筑基小修能比的，这五十鞭说不定对它来说只是挠痒痒。”
说着周执事又觉不对，对程昭昭和邶锋解释道：“可不是挠痒痒，我们执法堂的戒鞭可是灵犀火鞭，灵火淬炼，寻常妖兽也受不了。这只黑蛟嘛，绕是它皮再厚，这五十鞭也一定让它足够记住这次教训了。”
这时，得到消息的邶婕已匆匆赶来。
“昭昭，你没事吧？”邶婕紧张的问道。
程昭昭摇头：“我没事，只是千里受了伤。”
邶婕松了一口气，再转身看到可怜巴巴望着她的孟黎，气不打一处来：“孟黎，你怎么又闯祸了？”
孟黎低下头来，愧疚道：“都是我的错。昨天听姐姐你说程姐姐来了，我高兴的睡不着觉。”
“我不是说了今日会请他们来门派？”
“可我等不及了。对不起。”
邶婕蹙眉：“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该和昭昭说。”
孟黎忙看向程昭昭：“对不起，程姐姐。”
“你刚刚已经和我道过歉了。我不怪你。”程昭昭淡淡道。
孟黎一喜：“程姐姐你原谅我了？那是不是可以让周执事收回成命，不处罚了？”
程昭昭道：“我只是原谅你了，并不是黑蛟。它该怎么处罚还是按你们门派的规矩来吧。”
“……”孟黎微愕，眼眶里泛了红，转头看向邶婕：“邶姐姐，小黑它会死的。”
邶婕道：“不会的，它好歹是北渊黑蛟，有得天独厚的身躯，等闲打不死。”
“可它会疼的……”
“小黎！”邶婕收了笑脸，面无表情道：“它早该打了。”
仗着是掌门的灵宠，在门派里作威作福。偏偏掌门日理万机，对这种小事根本没在意。
孟黎闻言，眼眶中豆大的泪珠落下。
“邶姐姐，你别生气了。我不说了。”
眼见着邶婕这次也是铁了心不管她了，孟黎比无他法，再次往周执事面前跪下：“周执事，我愿替小黑分担鞭刑，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住它。”
周执事看到面前愿替妖兽担责的女弟子，眼中非但没有赞许，反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否则你早晚被这畜生害死！”
敢叫它畜生！
黑蛟闻言，突然涨大身体，突然朝周执事卷来。
巨尾卷住周执事身躯，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饶是周执事见多了这黑蛟的真身，也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周执事涨红了脸。
这黑蛟竟敢如此无礼！
黑蛟张开大口，一口就朝他咬来。
程昭昭、邶锋、邶婕和一旁的吴执事脸色一变。
孟黎更是吓得大喊起来：“不行，小黑不可以！”
黑蛟的血盆大口距离周执事的脑袋只有半寸的地方停下，尖利的毒牙近在咫尺。
周执事脸色铁青，这个距离甚至能闻到自毒牙上传来的浓郁臭气。
“放肆！”周执事冷喝。
“小黑，小黑你快将周执事放下来。”孟黎急得跳脚。
黑蛟重重的嘶吼一声，才将周执事甩了开去，而后卷起孟黎转身就跑。
“哪里跑！”周执事是真生气了，当即大喝一声。
下一刻，执法堂的弟子们就迅速围住了黑蛟。
“反了天了还！给我拿下！”周执事这回是铁了心要给这黑蛟一顿教训，当即亲自飞身而出，朝着黑蛟攻去。
黑蛟嘶吼一声，将孟黎放在一根大柱子后头，而后尾巴横扫而出，扫开一众围过来的弟子。
“还敢攻击弟子了，好好，长本事了！”周执事丢出无数符文，执法堂内顿时一阵阵光影闪动。
程昭昭和邶锋退到了一侧，面面相觑。
这是不是闹的有点大了？
程昭昭没想到这黑蛟的脾气到了遂阳派也一点都没收敛。
她自是认出了这只黑蛟，就是当初小秘境里守着祭炼血池的那一只。
本就是只恶兽，却不想是遂阳派掌门人的灵宠。
之前是因为君歆的事，如今又有恶蛟，程昭昭对那位段掌门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哪怕他长得跟书生有些像。
今日之所以这么不给孟黎面子，也是因为如此，她可还没忘记当年的事。
执法堂里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遂阳派的高阶修士，一个面冷的修士一出手就将这黑蛟按在了地上，令它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高阶修士冷然道。
周执事忙整理衣摆，上前行礼：“回禀首座，这黑蛟擅闯万里大殿，伤了苍剑派弟子的灵宠。不服责罚，大闹执法堂。”
周执事言简意赅的说明了因果，执法堂首座目光锐利的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
而后道：“你如何责罚？”
周执事忙将之前颁布的责罚重申了一遍。
执法堂首座道：“既然不服，那就打到它服为止！”
“这……这不好吧？”周执事有些局促，这好歹是掌门的灵宠啊？
地上的黑蛟更是挣扎起身体，开口道：“尔敢！”
“沧洄！你好大的口气，你既是遂阳派一员，就得遵守遂阳的规矩。今日敢大闹执法堂，明日是不是也敢闹上遂英殿了！
本座看你的皮是够痒了，也该收拾收拾了。”
接着执法堂首座看也不看众人，亲自拎着黑蛟的脖子大步朝刑堂走去。
“小黑！”孟黎大急，忙追了出去。
“小黎，回来！”邶婕气愤不已，却根本唤不回孟黎，不由摇头道：“算了，随她去吧。”
第509章 静冥果树
周执事皮笑肉不笑：“二位小友可还满意？”
吴执事看着两人也没好脸色。
好端端来遂阳派做客，却闹出了这一出，哪怕不是程昭昭的错，也让人看了生厌。
程昭昭视若无睹，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还算满意。不愧是遂阳派啊。”
两位执事闻言，顿时一窒。
……
遂阳派坐落于平原地带，地处宽广，是以所有的殿宇建筑皆是恢弘大气，相隔甚远。
邶婕带着程昭昭看过了遂阳标志建筑——四相塔之一的法相塔，又沿途经过紫竹林、任务大殿、天瀚大殿，一直来到了外门的池海院。
一走近池海院，程昭昭就感觉一股令人极为舒适的气息扑面而来。
抬头，首先入眼的院子中央一棵巨大的苍天大树。
“这便是静冥果树了。”邶婕引着程昭昭和邶锋上前。
如今的静冥果树花期将近，枝繁叶茂，间或缀着一点点浅绿的花蕾嫩芽。
按着门中前辈推算，半年之后，静冥果树就该彻底开花了。
是以，最近许多在外的弟子们也都陆续赶回来了。
回神时，程昭昭发现自己已经入了院门，站在了静冥果树底下。
池海院算是遂阳派的禁地，没有允许是不能让修士进入的，哪怕是门中弟子也不行。
只不过此番为了表示歉意，遂阳派特许邶婕带着他们二人过来，在静冥果树下打坐参悟一个时辰。
遂阳派既如此客气，程昭昭自不能再计较之前的事情了。
此事便就此作罢。
至于黑蛟和孟黎如何处罚，已不是她关心的事了。
千里本想飞上枝头，怎奈翅膀受伤，只得老老实实的蹲在静冥果树之下。
望着面前遮蔽了天幕的巨树，程昭昭感觉自己在它面前尤为渺小，不由感慨道：“不愧是万年灵树，这一根枝丫都比百年灵树粗壮许多。”
邶婕自是与有荣焉，道：“是啊，这里是万年前就是我们遂阳的佛修大前辈，哦，我跟你说过的，古善仙尊她的住处。”
“是她啊。”
“嗯嗯，就是她。据说这棵静冥果树就是她年少的时候种下的。对了，院子后面还有一个冰潭，生长着一株万年雪莲，是从北渊雪域里来的，也是前辈载种的。
不过，后院设了重重禁制，我也只是听说，并未见到雪莲真容。”
邶婕目光灼灼的望着后院的方向，那里设的禁制，早已将后院的一切景观都封禁其中，令人无法窥探半分。
“今日能见静冥果树，已是荣幸。”
程昭昭却没有奢望能入得后院了，再朝蠢蠢欲动的千里瞥去一眼。
千里接受到警告的眼神，当即缩了脑袋。
那可是万年雪莲啊，不说吃了它之后能带来什么样的效果，就说莲子、莲花，它们不香吗？吃着不脆吗？
吃是吃不到了，它就想想还不行吗？
邶婕点头：“哥哥，那你和昭昭就抓紧时间打坐，我去外面等你们。”
邶锋道：“你不一起？”
“是这样的，这池海院平日里不许弟子们进入，今日若非那只黑蛟它不在，我们也进不来。”说着邶婕指了指静冥果树的树梢：“往常那就是黑蛟的窝，有它盘踞在此，弟子们也不敢前来。”
“不过哥哥放心，每回静冥果树成熟开花的时候，门派都会开放池海院，门中所有弟子都可以来此参悟的，那时候效果更佳。”
如此以来，他们也不勉强，目送邶婕离开院子之后，各自寻了空位坐下，静心打坐。
静冥果树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是树叶清冽的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程昭昭很快就入了定，周身好似被一道金色河流包裹，柔和温暖。
她身上渐渐闪着点点金光。
千里瞪大了眼，忙往程昭昭身侧贴近了些，果然有点点金光开始朝它飘来。
和往常感受到的光灵力不同，程昭昭觉得这条金色河流里蕴含着一股极为澄明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力量她不清楚，可极具吸引力。
不多时，她配合着《光曜》功法，体内的灵力就已运转了周天。
浓郁的灵气疯狂的涌入她的身体，静冥果树树梢轻轻晃动，繁茂的树叶发出沙沙响声，有几朵花蕾骤然盛开。
花开花落不过一瞬，那几朵静冥花纷纷飘落，悄无声息的落在程昭昭的发梢、肩膀。
丹田内的灵液积聚的越来越多，一声只有程昭昭自己能听到的轻响自体内传来。
她的修为成功从筑基中期恢复到了筑基后期，并且还在不断上涨。
一旁的邶锋察觉到灵气的波动，睁开眼朝程昭昭那处望了一眼，而后嘴角上扬，再次闭眼凝神。
……
池海院外；
邶婕漫不经心的倚靠在院墙外，突然间闻到了一缕异香。香味只在瞬间就消散了，不过这也足以令邶婕震惊。
花期未至，静冥果树竟然提前开花了。
果然，哥哥和昭昭是极幸运的。
邶婕兴奋的摩挲了一下双手，有些期待这次静冥果树花开了。
这时，一旁的山道上走来一人。
邶婕定睛一看，是垂头丧气的孟黎。
她低着脑袋，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正在哭泣。
邶婕微叹一声，轻声道：“小黎。”
听到声音的孟黎猛然抬头，刚看到是邶婕立在院外，当即感动的冲了过来，一头扎进邶婕怀中。
“邶姐姐。你在等我吗？果然是姐姐待我最好了。”
“好了好了，你如今都多大了，还这么爱哭鼻子。”邶婕拉开她，抚正了她发髻上的一串红玛瑙朱钗。
孟黎有些不好意思的擦干泪水。
“我也不想哭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次的教训你记住就是了。还有那只黑蛟，以后你少和它来往——”
话音未落，孟黎就退后了一步，鼓着一张小脸。
“邶姐姐，我都说了这次是我的错。都是我和小黑说了要去万里大殿，它才会来的。现在它被执法堂鞭打了五十下，打得皮开肉绽。
还被丢去了禁地，要关禁地三个月，还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呜呜……”孟黎说着又难过的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