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严辞天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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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昭昭脸色僵硬，后面的话都没听进去，只是盯着天尘灵君，道：“灵君，弟子有一事不明。”
“你且道来。”
“您为何要收弟子为徒？”
天尘灵君道：“本君收徒还需理由？”
他收过十几个徒儿，可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为何收徒？
他之前是元婴修为的时候，就有那么多修士想要拜他为师，他是整个天楚数一数二的剑修泰斗，能成为他的弟子不用说也能成为天楚杰出的剑修。
如顾南风、李不言、何邵元、君歆……他们哪一个的名号不是响彻天楚？
如今他进阶化神，成了灵君，修为更上一层楼，成为他的弟子，几乎可以在天楚横着走。
而剑术方面自是不用多说，哪个弟子没有自己的成名绝技？
他收徒还需要理由吗？
这话天尘灵君答的快，几乎是下意识就说出来的。
闻言，程昭昭突然笑了：“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难不成您收徒只凭喜好？晚辈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为何能被灵君看中，为何能有资格成为灵君的亲传弟子。”
天尘灵君神情肃然的望着底下这个女弟子，她的眼睛毫不掩饰的直视着他，看起来有些无礼，可目光却是纯粹的。
她是真的只是想知道这个答案。
天尘灵君这么一想，就觉得眼前这个弟子看着蛮灵光的，可竟如此愚钝。
只是既然这女弟子提出了，他身为前辈，还是要给她一个回答。
天尘灵君略一思索道：“本君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才，将来必能承神剑阁之重任，替为师将它发扬光大。”
“成为灵君弟子之后，是否一切都要听灵君您的安排？”
“这是自然。”
“灵君您都是这么教徒儿的吗？”
天尘灵君沉了脸：“你这是何意？”
程昭昭道：“灵君似乎总是把您的意志加于弟子身上，却从未顾忌弟子的想法。”
她说这话并非临时起意，而是由来已久。
尤其是每次想到那些君歆记忆的时候。
那些令她心悸和沉闷的记忆之中，绝大部分都有天尘灵君的存在。
少时君歆想见父亲的期盼被磨灭，不可有太多的奢望，她的绝大多数记忆里好似只有练剑，除了练剑还是练剑。
想结交的朋友都只能被她一一挑战，直到成为手下败将。
好似只有外出游历，远离苍剑派的日子才是君歆记忆里少有的明媚。
想到君歆，程昭昭才意识到自己受其影响，是打心眼里排斥这位灵君，哪怕他是苍剑派鼎鼎有名的剑仙。
思毕，程昭昭俯身一礼，道：“承蒙灵君抬爱，晚辈愧不敢当。”
闻言，袁首座猛然坐直的身体，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你这是不愿成为灵君的弟子？”
慕生寻也是意外，盯着大殿中央低着头的程昭昭。
天尘灵君的声音看不出了喜怒，道：“你可想清楚了？”
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可只有这一次。
程昭昭起身，站的笔直，目光不闪不避的道：“晚辈想清楚了，弟子不愿。”
天尘灵君突然发现这弟子倔强的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有一丝熟悉。
大殿之中一阵沉默。
许久，天尘灵君才笑道：“好好，看来是本君一厢情愿了。且罢，你走吧。只是今日你踏出此门，今生便与神剑阁无缘。”
袁首座当下劝道：“年轻人有自己的个性，这无可否非，可你要知道摆在你眼前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机遇？有的修士穷其一生也未必得灵君亲眼，你莫要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这大好的前程。”
袁首座是真的恨不得替程昭昭答应下来。
想想成为天尘灵君的弟子，那不说风光无限，那至少往后的仙途可谓是一马平川。这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袁首座此刻真想掰开这弟子的脑袋，看看里她在想些什么？
闻言，程昭昭郑重向两人行了一礼：“多谢天尘灵君，多谢袁首座。”
能被天尘灵君看中，想要收为弟子，她的确应该感谢，只不过有君歆的前车之鉴在，程昭昭并不想步她的后尘。
看着程昭昭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天尘灵君终是冷哼一声。
“灵君，莫非这弟子并非天运之人，否则她怎会如此鲁莽行事，坏了大好前程？”袁首座半是不解，半是惋惜。
仿佛看到一颗本该冉冉升起的星星，突然暗淡了。
提到天运之人，天尘灵君倒是想到了君歆，莫非此次的天运之人与他无缘？
一直沉默不言的慕生寻突然开口道：“师尊，弟子去天净寺的时候曾听大师说过一句话。”
天尘灵君看向他。
慕生寻道：“事事皆因果。”
天尘灵君突然叱道：“本君让你去天净寺不过是让你好好参详净心凝神的心法，你倒好，还将这些歪门斜理奉为经典。”
“师尊息怒。”
“息怒？本君何怒之有？你与本君谈因果，那便来说说这何为因果，本君何来因，会有此果？”
因果之说素来都是南境那些佛修挂在嘴边的话，可论起因果的都是那些做了孽尝了苦果的修士。
他收个徒弟莫非还是作孽不成？
天尘灵君目光炯然的看着慕生寻，非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慕生寻抱着剑的姿势不变，道：“师尊，你可还记得数年前，带弟子回门派，曾途径苍芜山脉一带雪山。”
天尘灵君蹙眉：“确有此事。”
“那师尊可否记得当年的雪地里，有一群凡人正在惨遭屠戮？”
“本君如何会将这些不足一提的事记在心上？”
慕生寻能想到天尘灵君会这么说，事实上，除了修炼上的事情，很少有什么事情会被天尘灵君放在心上，更别提记住了。
慕生寻继续道：“当时有一个凡人少女，她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却敢于追逐她的歹人搏斗。是与天斗，与命搏。只不过最终她还是被雪崩埋与地底。”
经慕生寻这么一描绘，天尘灵君隐隐的记起了当日情形。
突然将方才程昭昭那坚韧的眼神和当日那个少女的眼神重叠在一起，难怪他觉得这眼神有些熟悉，像是在何处见过。
“是她！”
第256章 老元孙子
“师尊，那日的因，才有今日的果。”
慕生寻并不会讲什么大道理，他只是觉得一切好似注定，当日在山巅之上的他是看客，没能劝说师尊出手相助，今日他亦无法阻止程昭昭的离去。
天尘灵君本是不信什么因果的，可这件事倒是能与因果牵扯起来。
当日他随手引了雪崩，可不成想雪崩之下的少女居然还活着，不仅活着还走到了他面前，成了他想收之为徒的人。
到了他这等修为，已能感悟到些许天道，程昭昭有如此运势，更是天运之人无疑。
天尘灵君看了慕生寻一眼：“往后你不必与她有来往了。”
“这是为何？”慕生寻不解。
“若这因果到今日为止，那便罢了。可若不然，天运之人无法再与本君有牵扯，那只会将这果报于本君亲近之人身上。”
他亲近之人，如今除了慕生寻这个亲传弟子之外，还有何人？
慕生寻道：“师尊多虑了。”
袁首座也附和道：“是啊是啊，他们这些小辈之间尚无定性，离天道甚远，不会牵扯因果。生寻啊，你也切莫将此事再放在心上，一切过去的都让它过去。”
天尘灵君沉默了许久，但愿他只是多虑，否则就算是天运之人，只要让他徒儿出了什么岔子，他天尘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的目光笔直的望向大殿外的天空：“世间修行之路万千，且由她去吧。”
……
直到顺利出了神剑阁，程昭昭一直紧绷着的神情才松了下来。
回头望了一眼这种庄严肃穆的大殿，程昭昭感概，拒绝了天尘灵君就等同于得罪了神剑阁，看来以后这里是再也进不去了。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朝前看了。
程昭昭舒展下胳膊，下一刻猛然回头，视线与屋檐上小心探出脑袋来的千里对上。
千里触不及防被她发现了，当下惊慌的展翅离去。
程昭昭转念一想，大喊着追了上去：“千里，你要是敢把这消息传出去，你就死定了！”
千里头也不回，化作一道残影朝指天峰的方向飞去。
程昭昭欲追，身份令牌却突然闪了一下。看过之后，她当下就朝任务大殿赶去。
来到任务大殿之中，当值的弟子道：“师姐之前发布的任务已经有了消息，人已经被带到了汇仙殿。师姐可先行确认，确认完毕那一万功绩分就归对方所有。”
“好。”程昭昭应下。
从任务大殿又匆匆赶往了汇仙殿，就被弟子引到一处偏殿。
“人就在里面，师姐请。”
程昭昭推门而入，就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坐在桌边发呆。
被推门声惊到，这少年一下子站了起来，神情拘束的看着程昭昭。
程昭昭先是打量了这少年一眼，长相很清秀，身形也有些消瘦，一双不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安。他的眉宇间倒是与老元有几分相像。
“你是老元的孙子？”
提到老元，他有些激动：“是，你认识我爷爷！我爷爷呢？”
接他过来的修士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因着是苍剑派这样的名门正派，他才会跟着过来，可他一直以为是他爷爷发布的任务。
“我认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道：“元宸。”
“元宸，名字不错。你认识老磨吗？”程昭昭问道。
元宸点点头：“磨爷爷和我爷爷是好友，他经常会来止戈城找爷爷喝酒。”
于是，程昭昭递出两个储物袋，道：“这个是你爷爷和老磨留给你的。”
元宸猛然抬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爷爷还有磨爷爷，他们，他们……”
程昭昭叹息，将发生在中央散修盟遗址的事情告知。
等她说完老磨和老元临死之前，记挂的都是他这个孙子时，元宸早已捧着储物袋嚎啕大哭。
“节哀……”
元宸大哭了许久，渐渐冷静下来发现程昭昭还在房中，当下胡乱抹了下眼泪和鼻涕，低着头对程昭昭道：“多谢前辈。让前辈见笑了。”
程昭昭点头：“接下去你有什么打算？”
元宸一时沉默，紧了紧手里的储物袋，咬牙道：“我，我要替爷爷报仇！”
“你要如何报仇？”
“爷爷死在邪修手中，我就要去杀了那些邪修！”
“凭你现在的修为，恐怕遇到邪修只有被他们杀的份。”
程昭昭的话引得元宸猛然抬头，一张脸涨的通红：“就算是死我要为爷爷他们报仇！”
“我没有阻止你报仇，我只是说，杀害老元和老磨的邪修名叫岁姜，他的修为至少在金丹之上。既然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就要找他去报。”
听得岁姜是金丹修为，元宸眼中出现了一丝颓然，显然他也意识到说要报仇不过是痴人说梦。
程昭昭既然答应了老磨寻到老元的孙子，自然也不会就这样放任不管，于是道：“既然报仇暂时不成，你不如先把此事放下。眼下，我有一个建议，你可以听听。”
元宸抬头：“前辈，你说。”
“你对剑修可有兴趣？如果有兴趣，你不妨到苍剑派来好好修炼。等到修为有所长进，你再替你两位爷爷报仇，也不算辜负了老元和老磨。”
闻言，元宸大惊：“来苍剑派！”
苍剑派在东岭是何等的庞然大物，他此次被那修士带来苍剑派，已是忐忑万分，可从未有过要入这门派的想法。
不是不想，可是不敢想。
程昭昭道：“既然来都来了，你不妨试试。不过你是散修，要入门派是需要参加入门试炼的。”
她将入门试炼需在无巅城战胜十场比试的规矩和取得苍剑派剑修战令一事告知。
“战令我有，只不过就算你得了战令，也还是要通过门派最后的山门前试炼。若是失败，三年内不可再来。”
元宸看了她的战令一眼，道：“前辈，这战令我不能收，您已经帮了我很多，我想去无巅城参加比试。”
程昭昭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脚踏实地也是不错，想当初她可是有捷径就走的人。
第257章 师尊在上
“你想凭自己的实力入门派也行。不过战令你也拿着，若是后悔了也可用此法试一试。总之，能否入苍剑派，只能凭你自己的本事了。”
她能帮的也只是这样了。
元宸向她行了一礼：“多谢前辈。”
程昭昭给了他一份地图和传音符，道：“这是无巅城的地图，你且拿去。若是有困难，可以跟我说。最重要一点，你得回去好好考虑是否真的要来苍剑派。”
“多谢前辈！”元宸再次郑重的向她行礼。
……
……
找到老元的孙子，也算是让程昭昭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心情一放松，当晚入睡她就做起了美梦。
梦到千里载着她在云海间驰骋，感受着云海之间清爽的凉风，和翱翔天际的快意。
梦到无数灵剑飞旋其间，与他们追逐嬉闹。
渴时，她来到比翼之前出现的白玉凉亭，取了桌上的灵茶一饮而尽。
花海间的各色灵花有换了品种，她随手摘下一些绕了一个花环戴在头上。
正肆意玩乐间，她眼前的景致就变成了山巅。
一道虚影立在那处。
这一回虚影转过头来，程昭昭擦了擦眼睛，觉得这虚影有些眼熟，当下闪身过去。
梦中的她身子轻飘飘的，来到虚影面前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虚影察觉到她的到来，很是熟捻道：“这里如何？”
程昭昭俯看山巅之下，到处都是翻腾的云海。
“气势壮丽，令人震撼。”
“你说的不错，这世间少有云海能如此处壮丽，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高处不胜寒，此处只有这些云海作伴，天高云淡，常年于此，唯有孤寂。”
虚影的声音泛着一股沧桑感，有时间沉淀的沉稳和厚重。
程昭昭觉得他似乎也同这些云海一般，在这山巅不知多少岁月。
“前辈若是觉得寂寞了，就找人陪你说说话。”
“哎，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到此间来。怕是做梦都梦不到这处。”
“那前辈可以找我啊。我偶尔做梦还是能梦到这里的。”
虚影转身，面向云海：“仙途本就孤寂。唯有长剑可相伴。”
话音一落，他面前就骤然出现一道无形却强大的剑芒。
这剑芒！
程昭昭曾在梦中见过一次，那次的冲天剑意至今难以忘怀。
今日这剑芒与那日相比，虽没有那样磅礴的气势，却更为惊人。
这剑意扑面而来，让她瞬间感受到仿佛来自遥远天际的神秘力量，一下子破碎虚空侵入她的心间。
程昭昭浑身战栗，是兴奋也是畏惧。
刹那间，剑芒就像一只巨手推开眼前的云雾，露出云雾底下的锦绣山河、精致殿宇。
程昭昭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底下的景致很是熟悉。
那一座座并排的殿宇连成一线，笔直的延伸出去，就似一柄朝东指去的灵剑。
这样的图案和门派的地图如出一辙。
这底下是……
云海渐渐合拢，又遮挡了她的视线。
程昭昭回头，看着虚影道：“前辈，弟子并非是在做梦？”
她若是做梦，如何能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这些。
如此清晰的感受到站在高处俯瞰底下的心悸感，她轻抚心口，那颗心到现在还在‘扑通、扑通’强烈的跳跃。
“自是梦中，否则你怎会到得此处。”
“这里是何处？”
“云间剑海。”
“云间剑海！指天峰上的云间剑海？”
得到肯定的程昭昭拍了拍自己的脸，并无痛感，道：“那还真是在做梦。”
程昭昭伸手抓了一把飘过的浮云，却能感受到这微凉的云朵在手中散去。
就在此时，虚影抬起一只手，指尖往前一直，道：“凝！”
一字而出，云海翻涌，无数道剑芒从云海里划过，‘嗖嗖嗖’数十柄造型各异的灵剑穿云而出，竖在虚影面前。
灵剑一字排开，每一柄灵剑之间都隔着一定的距离，剑身上散发出来的剑意或凌冽、或温润、或摄人，无一不令人心惊。
虚影缓缓道：“这些灵剑在云间剑海中不知多少岁月，正如本君方才所言，云海作伴，唯有孤寂！”
那些灵剑仿佛感受到了虚影此时的心情，一柄柄都似鲜花凋零，弯过剑身，好不萎靡。
“前辈若是有需要尽可直言。”
她总觉得自己能三番五次的梦到这里，也与这虚影前辈脱不了干系。
俗话说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她日常可从未思及云间剑海，怎会频频梦到此处。
灵剑倏然散去，虚影道：“方才的那道剑招，你可愿学？”
程昭昭嘴角上扬，之前她不过是见识了强大的剑芒，就悟出了一剑式。而今日这剑，她也有意牢牢记在脑海中。
“您愿让我学？”
“你愿学，本君自是愿教的。”
“我学啊！”
“学人剑招，是为传承，传承者自当为师。”
这跟吃人嘴软、拿人嘴软一个道理。
程昭昭点头：“大师在上，请受晚辈一拜。”
虚影纠正道：“是师尊和弟子。”
“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程昭昭俯身行了一礼。
起身时，一道紫雷突然劈入云海，引得一阵云海翻腾。
“怎…怎么了？”程昭昭听得耳边雷电‘滋滋’作响，心有余悸。
虚影道：“此为誓，既已拜师，若有违誓言，会遭九天玄雷劈身。”
梦中的应当是不作数的吧？
程昭昭摸摸鼻子，她方才只是应景之言。
“来，不是要学剑吗？趁着为师还有时间，今日就教你这一剑。”虚影显得很高兴，当着她的面又凝了一道剑招。
程昭昭看得仔细，自己也当下站在山巅学了起来。
就好似当年跟着君歆学剑一般。
片刻，剑芒暗淡，虚影道：“为师乏了，今日你便先回去，改日再练。”
她这都还没记住呢？
“既然如此，那便告辞了。大师…师尊再会。哦，忘了问师尊如何称呼？”
总不能以后叫梦中仙吧？
“为师九剑……”
九九剑！
九剑！
程昭昭猛然从梦中惊醒，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不由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我这是白日做梦了吧？”
从窗子里朝指天峰望去，梦到九剑神君收她为徒了？
第258章 众矢之的
虽不知这梦境究竟是怎么回事，可那剑招她却是记得清楚。
连着数日，她都沉浸其中，体会这剑招的磅薄剑意。
秋意渐浓，竹林中染了些肃杀之意，整片竹林里深绿的竹叶一夕之间都褪了色，直至枯黄纷纷飘落。
程昭昭琢磨着剑意之时，也没忘了她还有一门乐课要去。
清晨，她刚从院子里出来，一个人影突然闪至眼前。
看清来人，程昭昭诧异：“常乐，你怎么这副神情？”
常乐急色匆匆的将她推了回去，道：“昭昭，这几日你还是好好呆在住处吧，千万别出来。”
程昭昭不解：“怎么了？”
“千万别出来。”
常乐示意她不要说话，替她关上了院门。
下一刻，院中的程昭昭就听到一阵大声的拍门声，以及常乐喊道：“程昭昭，你倒是给我出来啊！别躲着里面不出声！”
这唱的是哪一出？
正纳闷着，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道：“她是在这吗？”
“是啊，当初我和王师姐她们来过，呐，那门口不是常师姐吗？她与程昭昭素来交好。”
程昭昭听出了说话人的声音，是严师妹，叫什么名字她倒是记不起来了。
常乐先声夺人道：“你们来的正好，我在这敲了半天门，可就是没人回应。”
严师妹嗤笑一声：“哟，常师姐，你这是‘大义灭亲’来了？”
来的人不少，叽叽喳喳的女弟子居多，就听其中一人道：“她会不会是躲起来了？”
“不信你自己来敲门。”常乐道。
当下门上就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常乐，她去哪了？”
“我怎会知道？”
“你们不是一向形影不离的吗？”
常乐道：“那又如何？现在她做出这样的事情犯了众怒，哪里还会在这里等你们上门来？”
严师妹道：“不然，我们就砸了她这院子，我就不信她在里面会不出来。”
院子里的程昭昭冷了眼，你倒是敢！
常乐道：“你砸啊，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是在门派，砸弟子洞府可是要入戒律堂的。”
“常乐，我劝你想清楚，告诉我们她现在在哪里？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常乐好似慌张道：“你们别过来，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她在哪？”
“你们跟我来，最近她和千里总是去千重崖，也许现在就躲在那里。”
一阵脚步声匆忙离去。
片刻，程昭昭从院子里出来，看着空无一人的竹林，有些不解。
才几日不见，她这是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难道是千里在外面惹了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程昭昭径直出了竹林，朝苍穹阁行去。
一路上有不少见过她的弟子们都对她指指点点，或是盯着她和周围的弟子们小声议论什么。
程昭昭不认识他们，这些弟子们对她也并没有太大的敌意，只不过看来他们是知道些什么。
程昭昭当下拉住一个弟子问道：“这位师弟，你们到底为何这么看我？”
那弟子挣脱了两下，没有挣脱开，无奈道：“程师姐，不是我们，是何师兄他们，他们现在正在苍穹阁外聚众商讨要如何处罚你呢。”
“何师兄？何全吗？”姓何的她好似只认识这一个。
“何绔师兄啊。”
“谁？”
这人她认识吗？
“就是炼器堂的何绔师兄啊，总之程师姐，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你快放开我吧。”那弟子有些着急，似乎是生怕和她站的近了沾染什么麻烦。
程昭昭放开他，道：“多谢师弟告知。”
那师弟愣了一下，而后道：“不…不用谢。”
苍穹阁殿外；
一群弟子围在石台前，为首的弟子叫嚣道：“她程昭昭何德何能，被天尘灵君另眼相待。可她居然敢忤逆天尘灵君，她以为她是谁？”
“就是，就算是慕师叔，他这般少年成名的剑修天才，对神剑阁，对灵君都恭敬有加。她一个外门弟子，竟然如此嚣张。”
“神剑阁是咱们苍剑派弟子们挤破了脑袋都想入的地方，她不知珍惜，竟还敢如此污蔑。是可忍孰不可忍！”
“没错，她没有资格成为苍剑派的弟子！”
程昭昭挤在人群外，盯着上面几个叫嚣的最厉害的弟子。
原来是拒绝天尘灵君收徒一事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都别喊了，我在这，有什么话就当着我的面说！”
此言一出，程昭昭面前几个背对她的弟子们吓了一跳，当下弹开。
弟子们让开一条道，石台上站着的几个弟子疾步下来。
“你就是程昭昭！”为首那个消瘦的弟子打量了她一眼问道。
程昭昭睨了他一眼：“你连程昭昭是谁都不知道，就喊得这么起劲？你又是谁？”
“他是何师兄！”有弟子介绍道。
“所以你就是何绔？”
“是我。”何绔微抬下巴道。
程昭昭觉得好笑：“我认识你吗？还是以前得罪过你？”
“不认识，也无冤无仇。”
“那你今日如此挑唆我与门派弟子们之间的关系，意欲何为？”
何绔脸上一僵：“是你犯了众怒，与我何干？”
“你倒是说说，我是犯了什么事？”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
程昭昭已经懒得与他争辩，转过头来，看向周围的弟子们，道：“各位师兄师姐们，我是程昭昭。在这之前呢，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程昭昭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人群中当下就有弟子道：“门派传言天尘灵君欲要收你为徒，可是真的？”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程昭昭回忆当时除了自己和神剑阁内三位之后，再无旁人。
而他们三人也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毕竟对于神剑阁来说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当然，程昭昭立即就想到了千里。
果然，就见那弟子从怀里取出一份册子，赫然就是《鹰击长空》。
程昭昭眉头微跳，千里这个家伙，真的是，死定了！
接过《鹰击长空》，程昭昭随手翻了一眼，上面写着神剑阁剑君欲收外门弟子程昭昭为徒，可这程昭昭自诩天才之资，不屑与之为徒，扬言这天底下无人能有资格成她师尊……
第259章 嫉妒作祟
程昭昭看完笑了，道：“就是看了这些你们就信了？”
“难道天尘灵君没有要收你为徒，你没有拒绝灵君？”何绔质问道。
“灵君有没有要收我为徒，我有没有拒绝，这说起来跟你有一点关系吗？还是说，但凡门中大小事务，你都要过问？”
程昭昭上下睨了他一眼，这个何绔，她到底是哪里得罪过他了？
何绔被程昭昭这鄙夷的眼神看得不快，冷哼一声道：“休要狡辩。”
“我狡辩什么了？”
程昭昭扫了周围的弟子们一眼，道：“这里是苍剑派，不是外面那些无组织无纪律，随便挑唆几句就可定人罪行的小门小派。”
“你说谁在挑唆？”
“谁在挑唆难道还看不出来吗？”程昭昭看了一眼方才那几个叫嚣的最厉害的弟子。
“就算天尘灵君真要收我为徒，我拒绝了岂不是对你们来说是件好事。”
有弟子不解：“这怎么会是好事？”
“你们若是觉得我如这上面所说是个狂妄自大，且诋毁灵君，那么，不能被天尘灵君收为亲传弟子，岂不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还能让出这名额，让你们觉得真正有本事的弟子成其弟子。
事情要真是那样，你们现在应该感谢我，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在这里讨论如何处罚我。
至于处罚我这件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听到，否则我想戒律堂雷首座很愿意看到你们，看看何人外门派里越俎代庖。”
好像说的有那么点道理，不少弟子们都少了些怒意。
“牙尖嘴利！你们休要听她胡言。”何绔斥道。
“昭昭！”
这时，程昭昭听到常乐的喊声转头。
就见常乐和一群女修冲了过来。
“她在那！”周师妹喊了一声，匆匆跑了过来。
常乐快速到了她身边。
程昭昭见常乐脸色不好，当下道：“你没事吧？”
常乐摇摇头来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不是让你不要出门吗？你这么又出来了。”
“这种事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再说在这里他们也不敢真的把我怎么样。”
何绔看到她就到：“周师妹，你来的正好，她是女弟子，我们作为师兄的也不能与她动手，免得失了体统。”
程昭昭冷笑，这是将烫手的山芋丢给了这个周师妹。
周师妹二话不说就骂道：“程昭昭，你当天尘灵君是什么人，他可是咱们苍剑派最德高望重的门派前辈，弟子们敬重爱戴还来不及，你居然忤逆他老人家。”
“你是他老人家吗？还是你是他亲传弟子，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我？”程昭昭对欺负到她家门口的弟子也不会客气。
“我我……就凭我是苍剑派弟子，我就不允许你这么对待天尘灵君！”
程昭昭懒得理她，转身对阻在她面前的弟子道：“想必都是上过慕容真人的礼课吧，阻了苍穹阁大门，算哪门子礼数？”
围观的弟子们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程昭昭拉过常乐就走。
“昭昭，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陪他们在这干站着？”
不想身后传来了周师妹气极的怒骂声，一股杀气立即袭来。
程昭昭和常乐当下闪开，就见周师妹执着灵剑，道：“你这么目中无人，我就要替天尘灵君好好教训你。”
程昭昭拍了拍手掌：“早出手就好了，废那么多话做什么？”
说着看向周围的弟子道：“各位师兄师姐们，你们可要给我做个证，这可是她先出手的。”
门派禁私斗，可这姓周的挑衅在先，她若不出手岂不是说不过去。
“住手！”
一个弟子从苍穹阁内出来，挡在了程昭昭身前。
“谢师兄。”
来人是谢潋墨。
“谢潋墨，我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有功夫还是多去找找你那位失踪的道侣。”何绔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自从谢潋墨的事情在门派里传开之后，一些如何绔这般的弟子就时常将他挂在嘴边说笑。
谢潋墨沉着脸，一言不发。
程昭昭道：“谢师兄，你不用管我，他们就是嫉妒，嫉妒的发了疯！”
何绔等人和周师妹那群女弟子当下黑了脸。
“你说谁嫉妒？嫉妒你，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周师妹道。
程昭昭笑道：“不是嫉妒吗？嫉妒我能有幸入了天尘灵君的法眼，若是我成了天尘灵君的弟子，你们恐怕只能将这份嫉妒深埋心底。
现在知道我成不了，你们就想尽办法来为你们那这份嫉妒出头。
说什么为了天尘灵君，为了神剑阁，那都是一派胡言，还不是因为你们嫉妒心在作祟！”
程昭昭的话像一柄柄锋利的刀子，一下子扎进了在场弟子们的心中，扎得他们生疼，又急又恼又羞愧。
不待他们说什么，程昭昭又道：“看看这里是哪里，看看这上面写着什么！”
众弟子抬头，白色墙垣，朱红瓦砾，古朴沧桑的建造，这是苍穹阁无疑，是他们学习礼，术，道，修之地。
两侧石柱上苍劲有力的大字‘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
不少弟子看到了这句话，眼中立即浮现愧疚之色，正好此时苍穹阁顶的钟声响起，他们当下入了苍穹阁，到各自的课室去。
到底是大门派里培养出来的，冷静下来也算各有各的主张和见识。
程昭昭看着剩下的十来个弟子，那都是以何绔和周师妹为首的，程昭昭记下了这些弟子的面孔，笑道：“今日是没功夫陪你们几位在这浪费时间了。不过，你们放心，以后我会一一拜访各位同门！”
留下这话之后，程昭昭就拉过常乐，和谢潋墨入了苍穹阁。
……
到了乐室，找了位置坐下。
常乐道：“昭昭，你方才还这么说，你没看到他们的眼神吗？”
一个个活像能将程昭昭生吞活剥了。
程昭昭道：“我不是吓唬他们的。”
她是真的打算上门清算的，反正梁子结下了，总是要解决的。
之前在门派里行事低调，可不想还是会有人注意到她，更甚者来说，在这苍剑派也有这样的隐患。
这周师妹已经不是第一次针对她了，事出有因，她是该好好查查这背后究竟是何人在捣鬼！
第260章 罪魁祸首
至于何绔，他又是因为什么？
难不成真的只是天尘灵君忠实的拥护者？
今日这件事，对于程昭昭来说，未必只是一件坏事。至少还让一直隐藏的危险浮现出来。
苍剑派是她安身之所，她可不希望什么时候被信任的同门捅上一刀。
“对了，方才多谢你了，谢师兄。”程昭昭看向谢潋墨。
“不必言谢。”
刚才没细看，这下才发现许久不见的谢潋墨的气色不佳，好似受了伤。
程昭昭问道：“你没事吧，谢师兄。”
谢潋墨摇头，突然道：“对不起。”
程昭昭不解：“谢师兄你为何要对我说这话？”
“这话是代一舟说的。这次的事情都是因为他没有看顾到位。”
“你说的是《鹰击长空》？”提到这个，程昭昭就来气道：“你不用提一舟道歉，这事罪魁祸首还应该是千里！”
平时这些消息可都是千里写的。
“不，这事并不是千里所为。咳咳……”
“谢师兄！”
程昭昭拍了拍谢潋墨的背，等他缓下来了之后，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昭昭…”
这时，叶一舟从门口探进头来，一脸愧疚的看着她。
程昭昭板着脸：“一舟，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你还站着做什么？”门外传来时笙的声音。
叶一舟喊道：“昭昭，我在外面等你。”
既然时笙来了，此事只得暂时作罢，程昭昭抛开杂念，专心练习她的琴。
自从到比翼那苦练了一番之后，她的琴艺就有了长足的进步，悦耳动听了些。
她和慕生寻练了音攻《天肃》，初时周边的位置都无法坐人，现在她收敛了杀意，就让人觉得这首曲调很是新颖，就连时笙偶尔也听得出神。
常乐更是赞不绝口，开心不已，因为她是那个被迫听了许久魔音的人。
课后，乐室内弟子们散去，叶一舟匆匆跑了进来。
程昭昭收起琴，端正坐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常乐也抱臂，瞪着他：“一舟，你可想仔细了再说。”
叶一舟只觉冷汗连连，要知道得罪门派女弟子的下场是很惨的，尤其是程昭昭和常乐这样的。
他道：“昭昭，我最近因为谢师兄的事忙的焦头烂额，没时间去管这《鹰击长空》，就将它交给了平素好友负责，可不成想他会把这样的消息放上去。”
这时，谢潋墨也开口道：“这事我可以作证，他最近都在我谢家，若非是他还有那位姬前辈相助，我现在还在族中无法脱身。”
叶一舟得了的那张灵符，是一张度恶符，关键时刻帮了他们大忙。
程昭昭松了一口气对叶一舟道：“不是你就好，不然我还得想想如何收拾你。”
“不过这麻烦与我也脱不了干系，现在我回来了，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叶一舟保证道。
“你那位好友是谁？”常乐问道。
叶一舟正色道：“这件事就交给我，我一定解决给昭昭一个交代的。”
“好。”程昭昭应下。
既然叶一舟不想让她知道那好友是谁，她也就不打破砂锅问到底。
程昭昭继而转向谢潋墨问道：“谢师兄，你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谢潋墨沉默。
倒是叶一舟替他答道：“我们是跑出来的，那个奇虎门的长老现在还在谢家纠缠家主，原本按谢家家主的意思是要将谢师兄交出去，给那长老处置。”
想到当时姬君溯算的卦，叶一舟就愤然道：“他们谢家当真就不顾家族子弟安危，居然送谢师兄去死。”
“他们没有想让我死。”谢潋墨低低的道。
叶一舟不赞同这一说法，在他看来，被族人交到别派任人处置，那跟去送死也没什么分别了。
“那现在呢？”
叶一舟道：“既然谢师兄已经回了门派，就由不得他们如何了，谢家也不敢把手伸到门派里来。还有当日是雷首座亲自将我们带回来的。想必谢家以后不会再来招惹谢师兄了。”
“雷首座？”程昭昭惊愕。
叶一舟道：“我当时看到他的时候也跟你一样震惊，不过后来想来可能是因为宋师叔，他和谢师兄素来交好。”
程昭昭又看向神游天外的谢潋墨，招招手道：“雷首座能来，会不会还因为温辞前辈？”
谢潋墨回神，摇头：“雷首座和温辞前辈只是泛泛之交。”
“那可能是我想多了。”
常乐歪着脑袋看谢潋墨：“谢师兄，你方才在想什么？”
谢潋墨坦白道：“实力低微只能任人宰割。”
看得出来，此事对谢潋墨的打击甚大，不管是因为家族还是因为家人。
叶一舟感同身受：“谢师兄，以后我家就是你家。我爹娘就是你爹娘。”
“对，没错，以后我家也是你……”
常乐说着就注意到程昭昭和叶一舟猛然转头看她，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脸一红，改口道：“我家还是我家，我爹娘还是我爹娘。”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对谢师兄图谋不轨呢。”叶一舟拍拍胸脯。
常乐当即愤起，掐住叶一舟脖子：“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是图谋不轨了？”
“放…放开……”
“不放！你给我解释清楚！”
叶一舟翻着白眼，早就说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门派里的女弟子……
……
千里在小竹屋瘫倒着，翅膀展开，肚皮朝上，听着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它不由得朝院门望了一眼。
怎么还不回来？它肚子都要饿扁了。
虽然它储物袋里有辟谷丹，还有哪些女弟子们送的许多食物，不过今日它就想吃程昭昭给它做的红烧热肉。
砰！
院子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千里吓了一跳，猛然弹了起来，探出脑袋来就见来人是程昭昭，它当即高兴的“咯咯”叫唤。
只不过，它觉得此刻的程昭昭很可怕。
一进门就凶神恶煞的盯着它。
千里默默的缩回了脑袋，心中默默告诫自己今日不易招惹程昭昭。
却不想，程昭昭就是冲它来的，一跃而上，将它从小竹屋里拖了出来，而后倒拎在手里。
千里大怒，挣扎着扇动翅膀。
程昭昭将它带到凉亭，放开它的爪子，在千里叫唤之前，一个册子就‘啪’一声拍在桌上。
“你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第261章 不嫌事大
千里冲她翻了一个白眼，而后歪过脑袋看上面的内容，突然锐利的叫唤起来。
“不是你，那是谁？当日神剑阁里可没旁人，你可是被我抓了现行的。”
“咯咯！”
“你会那么听我的话，我说不传你就不传了？当初那些赵师兄的程师妹，程师妹的赵师兄，怎么也不见你听我的话！”
千里急了，伸长脖子冲她叫唤。
“我不听！”
程昭昭拍了拍桌上的册子：“总之，现在这白字黑字的，《鹰击长空》！就算不是你，也和你脱不了干系！”
千里颓然，双脚一撇，整个身子趴了下来，一副‘百口莫辩’，任她如何处置的样子。
程昭昭嘴角一勾，偷偷一笑，又趁着千里望过来之前板正脸，道：“其实，你要想证明不是你做的也不是没有办法。”
果然，千里抬起了脑袋。
程昭昭道：“门中有个叫何绔的，还有周师妹，就是那个脸白的吓人，满满都是粉的女弟子，有印象吗？”
程昭昭说着刻录了两人的画像，递给千里。
千里盯着两人画像，点点头。
“知道是谁那就好办了，最近你就好好盯着他们俩，拿出你平日里挖消息的十足劲来，最好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挖出来！”
千里握爪，目光坚定。
“好，此事就交给你了。饿了吧，我给你做点东西吃。”
千里当即点点头，看着程昭昭去厨房的背影感动莫名。
等等！
千里歪过脑袋，目露疑惑。
跟踪那两人，跟证明它有没有写那份《鹰击长空》有什么关系？
……
翌日，院外的禁制响动。
程昭昭出了门，迎面就对上冲她傻笑的常乐。
“常乐，你干嘛啊，笑的这么恐怖。”
“嘿嘿，昭昭啊，我可先跟你说好，这事可跟我没关系……”话音一落，常乐猛然闪身避到一旁。
与此同时，程昭昭迎面对上了一只漆黑的眼珠子。
程昭昭倒退一步，才看清了眼前的东西，猛然瞳孔紧缩，这眼珠子的主人赫然是一只巨大的正在蠕动的绿色大毛虫。
这毛虫是被人拎在手里，腹部面向她，腹底下密密麻麻都是快速蠕动的腿。
程昭昭浑身的寒毛在瞬间炸了起来，几乎在瞬间拔剑劈了过去。
白芒一闪，伴随着一声尖叫，毛虫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而她面前原本拎着毛虫的赵妙玄，满脸都被喷满了毛虫体内黏糊糊的腥臭液体，她哇一声呕吐出声。
“哈哈，师妹，我早就让你别胡来，你就是不听。”
大笑出声的是同来的姜初渺。
断成两截的毛虫还在蠕动，程昭昭瞥过眼不敢再看，气道大声喊道：“常乐，赵妙玄！你们到底要干嘛！”
……
半响，常乐和赵妙玄坐在凉亭里一个劲的向程昭昭道歉。
她们没有想到程昭昭看到那只赤毛虫的反应这么强烈。
常乐道：“对不起啊，昭昭，我们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程昭昭冷哼一声。
“都是我不对，我就是好不容易抓了只赤蝶的幼虫，看它挺好玩的，就像拿给你看看。没成想到把你先吓到了。”
赵妙玄忙递上一杯茶：“我给你赔礼道歉。”
程昭昭接过灵茶，喝了一口：“下不为例！”
常乐和赵妙玄对视一眼，皆松了一口气。
赵妙玄笑道：“只是我还真没想到，你连那些恐怖的魔物都不害怕，居然会害怕一只毛虫。”
程昭昭瞥她一眼：“不是怕，是恶心。”
“恶心吗？我怎么没觉得，我觉得那毛虫还挺可爱的啊。”
“你刚才喝了它的粘液……”
“呕，你别说了，恶心！”赵妙玄当下捂了嘴干呕。
常乐道：“可怜了那只毛虫，再过不久就会进阶成赤蝶……”
“怪我咯？”程昭昭道。
“不敢不敢！”赵妙玄腹诽，要不是她躲的快，估计程昭昭连她也一起劈了。
程昭昭也不想再回想那只毛虫了，正色道：“你们今日来找我什么事？”
她看向姜初渺，姜初渺却道：“程师妹，你别看我，是师妹硬要拉我过来的。”
常乐避开她的视线。
程昭昭盯着赵妙玄：“你说。”
赵妙玄咧嘴一笑：“我听常乐说了，你要找那群弟子的麻烦……”
“是他们找我的麻烦！”程昭昭纠正道。
“好，反正你现在要去跟他们算账，那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呢？”赵妙玄一脸兴奋。
程昭昭觉得她这不嫌事大的神情有些眼熟，顿时想起了赵元朗那张欠揍的脸。
“你们还真不愧是兄妹。”
“咦，这跟我哥哥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想让我哥哥也一起来？”
“可别，还有这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你很闲吗？”
赵妙玄点头：“是很闲啊，我那么聪明才智，六室的课业早就完成了，有的是时间。”
常乐道：“她这人出去游历惯了，在门派闲不住，就想惹点事，昭昭，你别理她好了。”
程昭昭哼了一声：“那还不都怪你，你不跟她说不什么事都没有。”
“嘿嘿，小昭儿啊，你也别怪常乐，她也是担心你啊，怕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对了，我师姐也闲着，我们就一起替你教训教训那些臭小子！”
姜初渺开口道：“我可没闲着。是你硬要拉我来的。”
“哎呀，师姐，好歹你与小昭儿相识一场，她现在有麻烦了，你怎么能袖手旁观？”
程昭昭道：“别叫我小昭儿。”
赵妙玄嘴巴一翘：“怎么，只允许我哥哥这么叫你，不许我这么叫你？”
程昭昭当下起身，吓得赵妙玄也跟着站了起来。
“常乐，你别拦着我，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她！”
“哈哈，常乐，你别拦着她，我正好也想看看连天尘灵君都敢拒绝的人是有多厉害！”
“好啊，看招吧你……有本事你别跑！”
赵妙玄和程昭昭围着常乐你追我赶，弄得常乐喊道：“你们别闹了，我的头都晕了。”
姜初渺叹了一口气，幸好麒执事没有在这，否则看到她们两个张牙舞爪，上蹿下跳，毫无礼数的样子，估计要气的七窍生烟。
第262章 何绔展承
来到苍剑派，学的第一堂课业就是礼，礼是一个门派最基础的底蕴体现。
只不过遵循礼数之前，她们也不曾忘记，这个门派是苍剑派，是东岭顶级门派。
而东岭是崇尚武力，强者为尊，这一点，在苍剑派自然更甚。
门派很大，弟子众多，想要不发生争执和矛盾，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他们这帮尚不知天高地厚的低阶修士。
“你想好了没？不然我们就直接找上门去，不就是打上一架，演武堂那里的空地多的是。”赵妙玄等的有些不耐，她到这里来可就是为了来打架的。
程昭昭却不着急，道：“等。”
“等什么啊，难不成你想等到天黑？”
赵妙玄看了看天色，她们已经在这院子里耗了一个多时辰了，她睨了程昭昭一眼：“你该不会是想消磨我的耐心，不让我去吧？”
程昭昭摇头：“你非要来找他们麻烦，我为何要阻拦？”
“那你……”
这时，一道黑影突然冲了进来，落在程昭昭面前的桌子上。
是千里回来了。
程昭昭给它顺了顺羽毛，道：“如何，你是有消息了？”
千里仰着脖子很是得意：“咯咯……”
程昭昭点头：“好，不错。”
“昭昭，你不会让我们等的就是千里吧？”常乐问道。
程昭昭点头：“那日，他们那样兴师动众，怎会因为我的三言两语就放弃了要惩戒我的念头，所以我让千里跟着何绔。”
“何绔这个人，真的是人厌狗弃，他在门派里得罪的人可不少。”常乐道。
常乐到现在还记得去小秘境之前，这何绔无缘无故的惹她不快的事情，对这个弟子的印象极差。
千里从它的储物袋中掏出一张传影符，丢在桌上，就趴在一边呼呼大睡起来。
程昭昭开启传影符，就见何绔的身影出现在其中。
“他是在跟谁见面？”赵妙玄眯缝着眼睛仔细盯着何绔对面的弟子。
那弟子佝偻着身子，隐在一道阴影里，看不清他的样子。他看起来身体有些不适，还频频的咳嗽了几声。
“答应给我的灵石，你快点拿来。”何绔有些不耐道。
“你……你没完成答应我的事，这灵石你拿不了。”那弟子道。
何绔当下一个箭步上前，拽过那弟子的衣领子就将他提了起来：“怎么，你想赖账！”
那弟子被刺激的一阵剧烈咳嗽：“你…你再动手，一块灵石都别想要！”
何绔冷哼一声，将他推到在地。
也因为这一举动，那弟子的正脸被传影符记录下来。
五官尚算端正，额骨稍高，脸色有些苍白，双颊凹陷，像是久病之人。
“那女弟子整日里躲在竹林里，出门不是苍穹阁就是藏书阁，难不成你想让我们在门派里动手？”
“门派禁私斗，可只要不被人看到，谁又知道是你做的事。”
“她出入的这几个地方，到处都是过往的弟子，我们怎么动手？”
那弟子又道：“她不出门派不要紧，门派那么大，有那么多人烟稀少的地方，你只要想办法将她引出来……”
“怎么引？”
“那就是你的事了，这件事已经交给你了，就该你来想办法。否则，你凭什么拿灵石？”
“我来想办法，好，好的很。”何绔有些不满的踢了一脚脚下的石头。
很快，两人就各自散去，传影符里的内容也到此为止。
程昭昭疑惑道：“这人是谁？”
说实在的，她可从未在门派里见过这个弟子。
赵妙玄和姜初渺也是摇头。
“看着有点眼熟啊。”常乐仔细思索，突然恍然道：“我想起来了，他应该叫陆展承！”
“陆展承，我不认识啊。”
常乐道：“你再想想？”
程昭昭还是摇头。
“他是陆子钊的弟弟啊。”常乐提醒道。
程昭昭：“陆子钊…是谁？”
常乐：“……”
……
程昭昭和往常一般出了竹林住处，就往苍穹阁行去。
不多时，就在竹林出口岔路上遇到了两个弟子。
那两个弟子正在一边走路一边谈话，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她。
“我跟你说，何绔好似抓到了一只天鹰海东？”
“咦，咱们门派里不是也有一只吗？我记得好似是外门那个女弟子的。”
“那应该就是那只了。”
“何绔怎么去抓别人的灵宠？”
“我听说那女弟子得罪了何绔。你也知道他那个人睚眦必报的，那灵宠落在他手里估计凶多吉少。”
“两位师弟！”
程昭昭疾步上前，打断了两人谈话。
这两人之中的其中一个弟子认出了程昭昭，当下面色尴尬：“是程师姐啊。”
程昭昭面色焦急：“方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何绔把我的千里抓到哪了？”
那两个弟子当下摇头。
“不清楚……”
“你听错了。”
程昭昭急的眼眶泛红，道：“两位师弟，如果你们知道的话就快告诉我吧，千里它对我很重要，我不能让它受到伤害。”
程昭昭虽并非长相美艳的女修，可她面容姣好，身上自带清丽出尘的气质，眼下泪眼婆娑，少了一些英气，多了份楚楚可怜的意味。当下引得两弟子动了恻隐之心。
“程师姐，你别急，我听说何绔抓了那只海东之后就去千重崖那个方向去了。”
“真的？”程昭昭眼一亮。
“是啊，程师姐，你现在要是过去的话还来得及。要是去晚了说不定何绔就把那只海东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好，我这就去。多谢两位师弟。”程昭昭二话不说就朝那边闪去。
两弟子见此，松了个口气，当下发了一道传音符。
“其实看她对灵宠这样子，人也应该也没他们说的那么不可一世。”
“那又如何，谁让她敢得罪神剑阁。今天就算没有何绔，也会有别人找她麻烦。”
“哎，放着好好的灵君弟子不当，非要逞强，你说她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两弟子说着，快去离去。
……
“何师兄，程昭昭已经往千重崖赶去了。”
接到传音符的何绔得意一笑，转身对几个弟子道：“人快来了，你们先躲好。”
就见他身后的几个弟子快速的跑到石壁缝隙间藏了起来。
何绔又打量了下周遭布置，满意的点点头。
第263章 不见棺材
程昭昭赶到千重崖底的时候，崖下已是大雾漫天。
“千里！”
程昭昭在大雾里焦急的呼喊着，可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却在地上捡到了一根黑色羽毛。
是千里的！
程昭昭当下继续沿着面前的方向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程昭昭只觉着这崖下越来越冷，周遭是一片死寂，只剩下她脚踩在石头上发出的响声。
突然，大雾间一道破空声疾驰而来，程昭昭闪避不及，整个人被拍的倒飞出去，摔在地上。
程昭昭吃痛惨叫一声，而后惊慌不已盯着前方，道：“谁！”
“哈哈……”从大雾之中走出个一脸得意的弟子。
赫然就是何绔。
何绔看到程昭昭狼狈的样子，不由大笑出声：“我还当天尘灵君看上的弟子是有多厉害，没有想到这么不堪一击。”
“你偷袭算什么本事！”
“那还不是因为你蠢，才让我有了偷袭的机会。”
程昭昭脸色难看：“何绔，是你抓了我的千里！”
何绔从怀里取出几片黑色羽毛丢开，道：“你的灵宠可比你聪明多了，不过没想到你倒是挺关心那只灵宠了，不过是听到了风声就赶来了。”
何绔鄙夷的目光毫不掩饰。
程昭昭冷然道：“你算计我！”
“哈哈算计？这不是愿者上钩吗？”何绔说着就朝程昭昭走来。
程昭昭神情紧张，不断后退，道：“你…你别过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呵呵，你问的是不是太迟了，若是当日你乖乖接受处置，倒也没这么多麻烦。眼下嘛，就算我肯放了你，我的灵石也不答应。”
程昭昭起身欲走，突然周遭的山壁上一阵响动，几个弟子从大雾的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想走，没那么容易。”何绔不怀好意的打量着程昭昭。
“何绔，这里可是门派，你就不怕我把你所作所为告到戒律堂？”程昭昭怒目而视。
何绔笑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了吗？千重崖底，今日天公作美，崖底起了这般大雾，这种时候是没有人会往千重崖来的。”
程昭昭道：“这崖上还住着许多的同门，我只要大声一喊，他们就都听到了。”
“这点，不用你提醒我。你放心，我早就在这里设了阵法，从你进入这大阵开始，就算是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会听到分毫。”
闻言，程昭昭大喊了几声，果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几个弟子趁势将程昭昭四面八方的去路都阻了。
程昭昭取出灵剑，指着何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肯罢休？”
何绔见程昭昭满是防备，道：“程师妹，你放心，你这条命我是不会取的，好歹咱们也是同门一场。不过你这条胳膊，今日恐怕是保不住了。”
程昭昭目光渐冷：“我是剑修，你要我的胳膊，岂不是等同于要我的命！”
“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命清高，放着好好的神剑阁弟子不要当，既然如此，你留着这胳膊又有何用？”何绔说着这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对程昭昭能得天尘灵君亲眼这事是有多嫉妒羡慕。
程昭昭闻言不怒反笑，拍了拍手掌，挑眉道：“说完了？”
何绔冷笑一声。
程昭昭道：“好，既然你已经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那我也不会让你白费了这功夫。”
何绔见程昭昭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逞强，当即道：“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们，给我好好收拾她！”
“是！”
下一刻，大雾里就响起了一阵阵惨叫声。
……
因着苍剑派地处宽广，是以弟子们的住处也是各自分散，可供选择的住处很多，山间洞府、殿宇大院、密林树屋、竹林小楼，乃至悬崖绝壁。
只是何全还是第一次见有弟子是住在门派北面苍剑英魂冢附近的。
英魂冢是门派历年来陨落弟子埋骨之处，只不过有些弟子陨落在外，尸骨难寻，就只在这里立了衣冠冢。
虽然这里常年有门派弟子们打扫，可如今秋后风凉，落叶飘零，光是走在后山都觉得阴风阵阵。
何全触动了一处洞府的禁制。
“谁啊！咳咳……”
里面传来一阵破碎的咳嗽声。
何全也不急，就站在那里等着，继续触动禁制。
片刻，从里面出来一个修士。
何全道：“你就是陆展承？”
陆展承神情戒备的看了何全一眼：“你是？”
何全道：“我叫何全，是何绔的表弟，他让我来把这个交给你。”说着递出一张传影符。
陆展承接过，就见里面的影像正是一脸焦急的程昭昭呼喊着千里，却被突如其来的一掌击飞出去。
但见程昭昭倒在地上惊慌失措，喊了一声“谁！”
以及何绔带人将程昭昭围了起来的情形。
传影符里的画面至此戛然而止。
陆展承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何绔他抓到那女弟子了？”
“没错。我表哥说这人现在就在千重崖，他说或许更愿意亲眼看到他砍断那女弟子的胳膊。”
“我没兴趣！”陆展承道：“只要那女弟子得到了应有的下场，我答应何绔的灵石就不会少。”
何全摇头道：“那可不行，我表哥说你这人狡猾的很，之前还想耍赖，谁知道你会不会再赖账？”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陆展承很是不悦。
何全道：“请吧，亲眼看到你也放心不是。”
陆展承无奈，道：“带路。”
“带上灵石啊。”何全又提醒了一句。
当何全带着行动不便的陆展承来到千重崖底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人呢？”
大雾之中，陆展承的神识也难以辨认方向。
何全指着前方道：“就在前面，你听到声音了吗？”
陆展承凝神一听，的确，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呜咽声，像是有人在哭。
两人再走了一段路，拨开眼前大雾，就见地上躺着一个断了手臂的女修。
那女修背对着他们倒在地上，身子有些肿胀，那身法衣凌乱不堪的沾满了尘土，从她手臂伤口处淌了一地的鲜血。
听到声音，那女修不住的颤抖，口中发出闷闷的呜咽声，状若痛苦。
第264章 断臂毁容
“啧啧，晚了一步，我表哥这下手……太狠了。”
何全说着朝陆展承伸出手来：“灵石拿来。”
陆展承盯着地上女修的背影，眼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恨意，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储物袋。
只是在递出去的最后关头，他突然道：“等等，何绔呢？”
何全趁他不备一把夺过他的灵石，道：“拿来吧你！何绔，哈哈，何绔不是就在你眼前么？”
与此同时，何全将储物袋往大雾一个方向抛了过去，道：“接着！”
陆展承不满：“你这是何意！何绔……”
当他看到从大雾里走出来的人时，整个人神情大变：“怎么是你！”
“怎么，很意外吗？”
程昭昭晃了晃手里的储物袋，从大雾里走出来。
“哈哈，表哥，没看到人家都吓出一身汗了吗？”何全说着向程昭昭摊手：“表哥，这灵石可有我的一份？”
“当然有了，我的表弟。”程昭昭说着又将储物袋丢给了何全。
何全接过，打开储物袋，意外道：“十万灵石，这么多，没想到表哥你这条胳膊还挺值钱的。”
“十万！”程昭昭冷哼一声，走近一步，一脚踢在了地上修士的身上，将他踢翻了个面。
也让陆展承看清了地上那个披散着长发，身上穿着女装，嘴上贴了一道灵符的所谓‘女修’，赫然就是何绔。
何绔面容狰狞，断了一只手臂的痛楚使得他痛的满头是汗，像是过了水一般。
陆展承倒退一步，转身欲走，却突然顿住。
就见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女修，挡住了他的出去。
这几人他还都认识，一个是经常和程昭昭同行的女修常乐，还有玖颜真人的两个弟子，姜初渺和赵妙玄。
“哈哈，我还当是多少灵石呢，没想到只有十万。十万你就敢对同门下死手，何绔，你这不是找死吗？”赵妙玄说着揭了何绔嘴上的灵符。
就听何绔痛苦的喊叫出声：“你们，你们残害同门，戒律堂不会放过你们的。”
“哦，残害，谁残害了？这手臂不是你叫来的弟子砍伤的吗？与我们何干？”程昭昭道。
何全一脸好奇：“这么精彩啊，我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常乐当下道：“那是，非常精彩……”
却原来，在那群弟子要冲上来对付程昭昭的瞬间，一直隐在暗处的姜初渺和赵妙玄就出手了。
程昭昭自然也对上了何绔。
何绔没有想到程昭昭是有备而来，还请了帮手，当下就知她这是将计就计，自己却是那个被算计的。
那些弟子也都认识姜初妙和赵妙玄，心有顾虑，打斗之时就处在了下风，没多久一个个都被打趴在地。
而何绔，程昭昭也施了全力，更是将她在梦中学到的那第二剑找他试炼了一番。
这剑招威力惊人，何绔惨败。
“至于他身上的伤，那都是他咎由自取。昭昭让那些弟子完成何绔交代的命令，只不过对象从她变成了何绔。
那几个弟子权衡利弊，到了这份上也只能听昭昭的。
结果，你看，何绔的脸也被划了一道口子，手臂也断了。”常乐说着有些幸灾乐祸。
何全冲何绔‘呸’了一声，道：“打人不打脸，你还想划花一个女弟子的脸，怎么比女人还阴险。”
“何全，你说什么呢？女人哪里阴险了？”
何全一下被四个女修注视着，猛然一激灵，忙拍了下自己的嘴巴：“我阴险，我阴险。”
程昭昭道：“表弟啊，这你可冤枉何绔了，他与我无冤无仇，倒是没必要划花我的脸。若是我没有猜错，是你提的要求吧？”
程昭昭看向陆展承。
陆展承讽刺的看着她：“没错，是我！”
“让我猜猜你为何要这么做。”程昭昭道：“听说你是陆子钊的弟弟，那么你这么做一定是替你哥哥出头。”
“你总算想起来了，我哥哥被你害的进了禁地，至今没有出来。你倒好，居然还能在门派里耀武扬威，你凭什么？”
程昭昭嗤笑一声：“你哥哥因为你被人挑唆进了禁地，现如今也也是因为你哥哥来找我麻烦，我该说你们兄友弟恭令人羡慕，还是说你们兄弟俩都是脑袋里装着杂草，一点就燃的草包！”
“你说什么！”陆展承怒目而视。
“不光没有脑子，连耳朵都不好使。”
何展承气的剧烈咳嗽起来。
“哈哈，昭昭，你这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骂起人来，比我还狠。”赵妙玄笑道，而后向常乐打听谁是陆子钊，以及之前种种。
常乐和何全当下就给她们普及当初的事情。
当听说陆子钊是听了女修挑唆，来寻程昭昭麻烦，结果自食恶果之后，陆展承怒喝道：“你们胡说什么？明明我哥是因为帮了你不对付的女弟子，才让你怀恨在心，使计让我哥入了禁地。”
闻言，程昭昭哈哈大笑，道：“我觉得你哥哥有句话说的很对，那就是你是真的是年幼无知。”
常乐也笑出声来：“昭昭，他怎么会连这样的谎话都能听的进去。就算不知道真相，你随便找个门派弟子问一问，当年的事情就一清二楚了……”
“他哥从前不是说他在门派外被一个女人骗了战令吗？那就说明他这人被骗不是一次两次了。
尤其是被女人骗。”何全道。
赵妙玄也不由道：“你当咱们门派戒律堂是吃素的，如果她真有本事哄得雷首座不查清事情真相就处置你哥，那她还至于在外门吗？
今天还至于让你们几个想着算账？”
“你哥那是咎由自取！”
“你是傻子吗？那么好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陆展承大受打击，气得面红耳赤，浑身颤抖。
“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自然帮着她说话！”
程昭昭道：“骗你的人是不是叫沈娇！”
常乐闻言吃惊：“咦，是她吗？她不是被逐出门派了，这么多年还记着你啊？”
程昭昭解释道：“上次在散修联盟遇到她娘秦烟了，那时候发生了些龌蹉，我可能炸了她一只手臂……”
第265章 挑拨离间
话未说完，众人皆惊。
连姜初渺都目露惊疑：“你确定是秦烟，那可是沐生门的夫人，她的修为在金丹之上，你炸了她手臂？”
“怎么炸的！快教教我！”赵妙玄忙拉住程昭昭胳膊。
程昭昭摇头：“九死一生，总之我也是后来听说她断了手臂。不过眼下看来，这手臂断了一事还是真的了。”
程昭昭的视线落在何绔身上。
“陆展承你就是听信了沈娇的话，才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我想这只手臂应该是替她娘讨要的，至于划花脸，那自然是沈娇嫉妒我的美。”
“噗，昭昭，我还是第一次听你夸自己美。”
程昭昭也后知后觉的有些脸红，她估计是听比翼自恋多了。
近墨者黑啊。
赵妙玄不解：“她为什么不直接让他们杀了你，还留你这条命做什么？”
程昭昭道：“好歹是门派之中，残害同门被人发现总不好交代。陆展承也不是真傻到没边，而何绔拿人钱财罢了。
至于沈娇和秦烟，我想她们还等着亲自收拾我呢。”
有其母又有其女，都是那般蛇蝎心肠，只让她死恐怕根本不能让她们解恨。
“不可能，她不会骗我的！”陆展承突然喷出一口血来。
他身侧的何全跳开，抬起双手道：“我可还没动手，你可别栽赃陷害啊。”
姜初渺上前，拉过陆展承的手腕探了一下，眉头当下紧蹙：“你这幅身子亏空的很。”
“亏空？”何全当下又退开一步：“别是那种亏空吧？
陆展承突然甩开姜初渺的手，剧烈的咳嗽起来。
姜初渺别了何全一眼：“你瞎说什么？”
不过她再看陆展承的眼神就带了一丝厌恶。
何全见此拍了下自己的嘴巴，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我听说他当年从外面回来之后就是这幅鬼样子。这一看就是被人采补了……”
“啊，何全你说什么呢！”常乐只觉不堪入耳。
赵妙玄却是凑到常乐耳边道：“别不好意思啊，是他被采补了又不是你。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被采补成这样都不嫌丢人，你还替他不好意思做什么？”
“所以说，男人也可以被采补？”常乐眨眨眼。
赵妙玄当即勾过她的脖子道：“有什么不能的，你听说过采阴补阳，难道就没听说过采阳补阴？我听说西极原来有个合欢殿，那里的魔修就都是修习这些功法……”
赵妙玄和常乐在一旁说的话一字不落的都入了陆展承的耳朵，但见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终是忍受不住，眼一翻晕了过去。
何全也没想到她们女修讨论起这个来毫不避讳，当下打断道：“你看，他晕倒了。”
赵妙玄放开常乐，道：“昭昭，就这么便宜了他？要不要也断他一只手臂？”
程昭昭迟疑，似是在思考这个可能性。
倒是姜初渺阻止道：“我方才看过了，他的身体状态极差，再断一只手臂恐怕就不能活了。”
“活不了就让他死了呗。我哥说了谁要是敢欺负昭昭，统统一个死字！”赵妙玄说着冲程昭昭挤眉弄眼：“怎么样，有没有被我哥感动到啊？”
程昭昭没有理会赵妙玄，而是问道：“他是不是在修为上也无法进益了？”
姜初渺点头：“照理说是这样的，除非他得了什么灵丹妙药可以让他恢复丹田损伤。”
“既如此，就让他这么着吧。”
从千重崖回来，程昭昭就将何绔、陆展承和那一干埋伏的弟子都丢到了戒律堂。
和沈亦轩解释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又有姜初渺一干人等作证，戒律堂很快就查明真相做出了处理。
蓄意谋害同门这件事上，门派的处罚绝对不会轻。
当然，程昭昭也并不关心何绔等人究竟会受如何的处罚。
因为很快她就和千里跟着周师妹一同出了门派。
这周师妹也是她让千里密切关注的对象之一。
得知何绔等人的下场之后，周师妹显得坐立不安，又听闻程昭昭、常乐等几个女修光明正大的去寻当日那几个弟子的麻烦，她当即就决定出门派。
程昭昭和千里一直跟着她去到了无巅城，就见她入了一间专门售卖灵兽的商铺。
果然是她！
程昭昭没有贸贸然就冲进灵兽铺里去，而是等到周师妹再次回门派之后，在山门前拦下了她。
“你想做什么？”周师妹神情戒备的看着她，又看了一眼山门。
程昭昭笑道：“你放心，在这里我不与你动手。只是在这里告诉你一句话。”
“你想说什么？”周师妹蹙眉。
“你我同门不合，起了纷争倒是不足挂齿。可你若是伙同其他门派构陷同门，那可视作别派细作，到时候戒律堂可有的是惩戒等着你！
或者说你是不想在苍剑派呆了……”
周师妹脸色一白：“你胡说什么？”
“你和沈娇的计划我都已清楚。”说着程昭昭拿出了一张传影符。
周师妹呼吸微急，而后又冷静下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打听过我的话就应该知道我的千里是北渊的天鹰海东，就算那灵兽铺有隔绝大阵，可它却还是有办法将你们所说的话都用记录在传影符里。”
程昭昭踱步上前，将传影符递过去，道：“你不信的话可以看看。”
周师妹当即一把抢过，那传影符却在接过之后瞬间燃了火，顷刻间化作飞灰。
“你什么意思！”周师妹怒目而视。
程昭昭微笑，道：“既然是记录了你们谈话的传影符，那我怎么会这么轻易的交给你？当然是留着送到戒律堂，也好坐实你的罪名！”
周师妹脸色变得难看，一张煞白的脸扭曲了起来。
程昭昭又道：“不过周师妹你放心，你虽对我不仁，可我这人却是念着同门之情，不会将这传影符送到戒律堂。”
周师妹眼神变换，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没有想要如何？只是要你转告沈娇一句话。
她在沐生门如何兴风作浪那都是她的事，可敢到苍剑派里挑拨离间，那就是自寻死路。让她在沐生门给我好好等着！”
第266章 桑田剑君
竹林住处；
“你真的打算到沐生门去找麻烦？”赵妙玄震惊道。
常乐也连连摇头：“昭昭，你可别…别……”
“别不自量力！”程昭昭接道：“你们想什么呢，我又不傻，我不过是放了句狠话罢了。现在这样的修为去沐生门不是羊入虎口，找死么？”
常乐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气不过。”
“气不过也没办法，谁让她仗着是沐生门掌门之女呢。”程昭昭确实不愤，这回算是无妄之灾，可罪魁祸首她却没办法收拾。
赵妙玄倒是关心那传影符，道：“千里真的那么厉害，能在有护阵的商铺外看到里面的情形？”
程昭昭抬头看了一眼小竹屋里伸出来的脑袋，道：“当然不可能了，它若是能进阶生出妖丹，那估计能再得天鹰的神通。现在嘛，那是痴心妄想。”
千里的脑袋又缩了回去。
常乐疑惑道：“那你说的传影符？”
“当然是骗她的啊，不然她怎么会乖乖给我去带话。”
赵妙玄道：“带了话又如何，沈娇还真能听你的不成？”
“我也没指望她听我的，我这不是在警告沈娇，而是在警告周师妹，她与沈娇的那点事我既已知道，就不会再让她有机可乘。
若是不想被门派当成别派奸细，我想她应该会知道如何做。”
“攘外必先安内？我师姐说你这人做事还算有章法，看来她说的没错。”赵妙玄点点头道。
“姜师姐真这么说，那你就替我谢谢她夸奖了。”
“我师姐去闭关了。下回出来你自己去谢她吧！”
程昭昭咦了一声道：“她不是才出关没多久吗？怎么又去闭关了？”
赵妙玄道：“谁让那个谁已经筑基了吗？我师姐若是再不抓紧点，岂不是要被甩到老远？”
程昭昭一时还没有理解赵妙玄说的谁是谁，就听常乐惊呼一声：“姜师姐真的喜欢慕师叔？”
赵妙玄一下子捂住了常乐的嘴：“我…我可什么都没说，这话可是你说的。”
常乐点点头，示意她放开。
程昭昭这才反应过来她们说的是慕生寻。
“慕师叔知道吗？”
赵妙玄咦了一声道：“昭昭，你怎么也这么八卦？”
“我就是随便问问。”
赵妙玄摇头：“慕师叔那样不是在抱剑就是在练剑的修士，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他估计连我师姐是谁都不记得吧。”
常乐也点头，道：“没错，我可从来见过慕师叔和别的女修说过话。”
“咦，你这话是说慕师叔有说话的女修，是谁啊？”
常乐凑到赵妙玄耳边，小声道：“就是昭昭啊，前阵子还传言天尘灵君就是为了慕师叔才一定要收昭昭为徒的。”
“什么时候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你快给我讲讲这怎么回事？”
程昭昭叉腰：“喂，你们俩当着我的面胡说八道，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还有常乐你方才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叫天尘灵君是为了慕师叔收我为徒……”
常乐道：“就听说……听说的你别当真？”
“快跟我说说昭昭和慕师叔什么情况？”赵妙玄拉着常乐问道。
“能有什么情况！”程昭昭挑眉：“还不许慕师叔有个朋友了？”
“我不是……”
轰！
突然天边一声惊天雷鸣，震的三人怔在当场。
惊天雷鸣过后，又是一阵噼哩叭啦的响声。
程昭昭等三人已是快速出了凉亭，朝声源的方向望去。
入眼的就是东面的指天峰，峰上云雾缠绕的地方紫雷密布，无数剑影在期间闪动，其势唯有壮观。
“快，咱们出去看看。”
三人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任务大殿，那里已经有不少弟子围聚在那处了。
不少筑基师叔们站在高台上，激动不已的看着指天峰。
就连不少出来观望的金丹前辈们，眼中也满是羡慕。
不明所以的练气弟子们议论纷纷，不多时就从前辈们口中得知了这紫雷和剑影的来历。
却原来是指天峰上多了剑君，这便是指天峰上在举行收徒大典。
紫雷云、云海择剑，这些都是九剑灵君收徒时特有的仪式。
众所周知，指天峰上是九剑神君居所，连同他的亲传弟子也都住在上面。
而苍剑派史载上记录了这九剑神君已有七位亲传弟子，如今看来这第八位剑君已是有主了。
“也不知这位桑田剑君究竟是何许人也，怎么之前一定风声也没有？”
“也不是没，几年前不是听说苍海剑主奉九剑神君之命到苍芜山脉带回了一个少年吗？”
“什么少年？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指天峰上各位剑君素来行事低调。我也是听任务大殿那日当值的一位师兄说的。”
赵妙玄道：“原来是桑田剑君有主了啊？”
自从得知比翼是九剑神君的亲传弟子之后，程昭昭也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些九剑神君收徒的规矩。
历任九剑神君都遵循一个规矩，那就是收且只收九个亲传弟子。
且他们所有的道号早在创派那任九剑神君时期就已经取好，一直沿用至今。
分别是大徒弟：风花剑君。
二徒弟：雪月剑君。
三徒弟：比翼剑君。
四徒弟：双飞剑君。
五徒弟：绝情剑君。
六徒弟：断意剑君。
七徒弟：苍海剑君。
八徒弟：桑田剑君。
九徒弟：合一剑君。
程昭昭盯着那片紫雷，心中百感交集。
是羡慕是向往还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或许还有一些失落。
这失落却是因为前些日子她还做梦梦到过，九剑神君收她为徒了。却不想如今九剑神君是真的收徒了，可徒弟这事跟她没半点关系。
“你们看，是一柄天剑！”有弟子发出了一声惊呼。
就见剑影闪动的云雾突然散开，像是打开了一扇天窗，一柄墨绿色灵剑笔直的横在其间，剑柄的一端已被一只修长的手紧紧握住。
那只手的主人被云雾遮掩，不见真容。
他握住那柄墨绿色天剑的瞬间，紫雷统统都像寻到了方向一般聚到了一处，狠狠的劈在天剑，通过剑身窜入桑田剑君身上。
第267章 扶生天剑
所有目睹此情此景的弟子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紫雷顺着天剑聚向桑田剑君的身上，只见他的手剧烈的颤抖，甚至都有些快握不住那柄天剑了。
紫雷的威力惊人，光是远远的望着，就觉头皮发麻，更别说别劈在身上，还是被这么密密麻麻的紫雷引身。
众弟子屏息，咬紧牙关，神情各个紧绷，好似这一刻是他们自己在对抗这紫雷。
程昭昭也不由默念坚持住！
因为他们知道，若是放手，就代表这柄天剑认主失败。
对于剑修来说，若是没能让他所选的灵剑彻底认主，那就说明他的实力还不足以和灵剑匹配，这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所幸，这位新任的桑田剑君无论如何艰难，他始终都没有放手，直到紫雷消散。
这柄天剑认主，散发出耀眼的绿芒。
这光芒自上而下，如阳光一般照耀下来，给整个苍剑派抹上了一层盎然生机。
桃树，灵植，藤蔓等皆散发出了点点白光。
“是木之精华！”明故执事道：“木之精华暗含磅礴生机，可入止血丹，凝神丹等，皆可功效大增。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经明故执事一提醒，众弟子忙拿出瓷瓶，到处收集木精。
程昭昭也来到桃花林间，轻点白光，将它们收集到瓷瓶中。
片刻以后，指天峰上的云雾重聚拢，也阻隔了众弟子们的视线，而灵植也不再散出木之精华，弟子们各自作罢。
“方才那柄是什么天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弟子问道。
站在任务大殿外的明故执事轻抚了他的短须，道：“那是伏生。上一任桑田剑君的佩剑，已在云剑剑海搁置了数千年，如今终于又重见天日了。”
扶生天剑，主木，伏魔凝生，生机不绝之意。
据说这位桑田剑君是天木灵根根，与扶生天剑可谓是天作之合。
“真的好想看看九剑神君的弟子们都长什么样？他们现在应该都在上面为桑田剑君观礼。”常乐仰望着指天峰，满目皆羡。
这回，就连赵妙玄也忍不住道：“也不知这九剑神君是如何收徒的？当年我爹就让我哥上指天峰试试，只不过被我哥拒绝了。”
“为何拒绝？”程昭昭好奇道。
赵妙玄摇头：“不清楚，可能我哥喜欢热闹，不喜欢只有寥寥数人的指天峰，话说，你又为何拒绝天尘灵君？”
……
因着指天峰那日盛况太过震撼人心，是以接下来数月，门派里讨论的最多的都是指天峰、九剑神君以及他的那些亲传弟子。
只不过指天峰上修士素来低调，弟子们翻来覆去的也只是把那些众所周知的陈年旧事拿出来说道。
而这位桑田剑君无疑成了现在弟子们最关注的对象。
听说他如今刚刚筑基，从被苍海剑君带回门派之后就一直在接受试炼，甚至是被带去了无名地。
直到完成了九剑神君给他的任务，这才回到门派，被正式收为亲传弟子，才有那日的收徒大典。
而让苍穹阁内弟子们兴奋的是，这位桑田剑君还没完成六室考核，按照门派规定，他哪怕是筑基了也是要来苍穹阁报道的。
届时他们就能看到桑田剑君的真面目了。
“常乐，你快点，今日器室开课了！”
程昭昭在常乐的住处外催促。听说器室课业是一位元婴前辈坐镇，不清楚这位前辈的性子之前，还是别在一开始就迟到，惹人不快。
“来了来了！”
常乐捧着一只大铁箱就跑了出来。
程昭昭不解：“你这大铁箱里放了什么宝贝，有储物袋不放，你非要抱在身上。”
常乐拍了拍大铁箱，一脸神秘的道：“这里面可是我专门为器室开课准备的东西，一会一定让你大开眼界。”
程昭昭不以为然：“好啊，可别到时候是一堆破铜烂铁。”
“你就等着瞧吧。”
赶到苍穹阁外的时候，一群弟子围在大殿门口。
常乐和程昭昭面面相觑。
常乐道：“该不会又是找你麻烦吧？”
不怪她如此猜测，实在是上回那些弟子们堵在门口的情形和今日如出一辙。
她至今心有余悸。
程昭昭摇头：“今天跟我没关系。”
因为那些弟子根本看都没有看她们，而是继续盯着前方，神情难掩激动。
“借过！借过！”
程昭昭和常乐好不容易从石阶上挤过，来到了大殿门口。
此时，就听一个弟子喊道：“来了来了！”
所有的弟子都像涌动的热潮，一下子从石台上冲了下去，连带着将程昭昭和常乐再次挤下了石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别挤，哎呀！”
常乐一边埋怨，一边打听。
只是很快他们就知道他们为何如此激动了。
“快看！桑田剑君来了！”一个弟子激动的指着桃花林的方向。
众弟子纷纷望去。
就见苍穹阁外的桃花林里走出一个身穿湛蓝法衣，大约十七八岁的年轻弟子。剑眉星目，长相俊朗不凡，嘴角上扬，唇边有一颗小痣。
他好似被眼前的情形给惊到了，脚步微顿，片刻才继续朝前走来。
事实上弟子们也根本不认识他，门派弟子众多，没见过面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是他手中握着那柄灵剑，剑鞘是朴实无华的碧水色，只缀了一颗极品孔雀晶石，可就算是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上面散发出来，还未彻底消散的剑气。
且当日有那么多弟子亲眼看到那柄天剑，如何还会认错？
“桑田剑君！”
“真的是他，哇，没想到他这般年纪就已筑基。”
“如果慕师叔在就好了，他一定会找桑田师叔比试的！”
众弟子激动不已，议论纷纷。
石阶上的程昭昭看到桑田剑君却愣住了。眼中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那桑田剑主对众弟子们展颜一笑，笑容很是阳光。
他继续走来，众弟子们激动不已，却无人敢上前搭讪。
“众位同门，可否让让？”
这桑田剑主微笑道。
众弟子还未有行动，就听石阶上传来一个明媚悦耳的声音。
“你说让就让，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第268章 邶锋邶婕
闻言，桑田剑主抬首，当看清说话女修的样貌时，他的剑眉一敛，瞳孔紧缩，满目震惊。
记忆好似开了闸的洪水，一下子倾泻而出。
那年岁末，整个镇上都在张灯结彩，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他与妹妹还有族中小胖子正在街上玩闹。
玩闹时妹妹手里琉璃珠不慎滚落，一直滚向街角巷尾，滚到一个女孩身后。
那女孩蹲在地上，上首屋檐灯笼照射下来一抹光晕，她就蹲在红彤彤的光晕里，好似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她周身的寒意。
她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
“哥哥，你看那个小姐姐，过新年了怎么不穿新衣服？”
的确，女孩的衣衫有些单薄和褴褛。
女孩好似听到妹妹的说话声，瞥了他和妹妹一眼，眼里透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孤寂和冷漠。
妹妹不敢去捡琉璃珠，他这个做兄长的自然上前。
只是年少骄傲，他一开口竟是：“让开！你挡我的道了！”
却不想女孩身子未动，只是仰起头来，不卑不亢道：“你说让就让，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众弟子就见桑田剑君愣了片刻，突然喊了一声：“昭儿！”
听到喊声的众弟子们朝上望去，看向程昭昭。
程昭昭闻言，只觉热泪盈眶，看着下方熟悉又陌生的人，不由得微笑起来。
“昭昭！桑田剑君是在叫你吗？他认识你？他，他朝你过来了！”。
耳畔是常乐的惊呼声。
桑田剑君拨开人群，几个箭步跑上石阶，一下来到程昭昭面前，双手紧紧的搭在程昭昭肩膀两侧。
桑田剑君俯身打量着程昭昭，直到如今的程昭昭和记忆里女孩的身影渐渐重叠。
他道：“你…你真的是昭儿？”
程昭昭展颜微笑，虽然面前的人和当年的少年比起来，已经变了不少，个子高了，声音变了，脸也长开了，可他的眼神却依旧不变。
“邶锋，是我！”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程昭昭口中说出，邶锋一把拥住了程昭昭。
此举引得一片哗然，常乐更是瞪大眼睛，嘴巴张大成一个圈形。
“昭儿，你还活着。”
程昭昭能感受到邶峰的激动和喜悦，她感同身受。
当下伸手轻拍了下他的背：“你也还活着，真好！”
就是因为邶锋和邶婕，邶氏族长才会收留她进邶家，和他们作伴。
她也因此在和程正走散之后，有了一个安身之所。
在邶家的那两年虽然短暂，可却是她年少记忆中一段难忘忘却的愉快时光。
……
万众瞩目的桑田剑君来了，又在众弟子震惊的目光中走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将同样造成轰动的外门女弟子程昭昭带走了。
徒留一头雾水的常乐，被同样一群不明所以的弟子们围着追问，直到苍穹阁的铃声响起，常乐才得以借口脱困。
而此时被常乐埋怨没有义气的程昭昭正在竹林住处的凉亭里。
她对面坐着的正是如今风头正盛的桑田剑君邶锋。
“所以当年是苍海剑君救了你？”
邶锋道：“没错，雪山那日，我与小胖子，年叔等人一起逃到了山谷。可年叔为了保护我们，惨死在他们屠刀下。
后来是七师兄及时出现，他不仅救了我，还救了和我在一起的其他族人。”
只不过邶锋当时年幼，惊吓过度晕倒过去，醒来以后就发现自己被送到了指天峰。而那些族人被安顿在了苍芜山脉最近的凡人小镇。
邶锋醒来见到了九剑神君。不过当时的他可不知道九剑神君是谁，也不知道指天峰在哪里。
他只知道有一个修仙者问他是否要踏上仙途，是否要修习剑道。
邶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最初的理由不过是为了复仇，为了将那些屠杀亲人、族人的恶徒都碎尸万段。
仇恨占据他的心思，是以他从练剑以来就满身戾气，常常让自己受一身伤。
九剑神君也迟迟没有正式收他为徒，而是将他送往无名之地历练。
这些年他九死一生，尝尽人间疾苦，褪去一身公子娇气，也渐渐的明白了许多事，变得沉稳了许多。
他将这份仇恨压在心底，全心全意的修习功法、剑术，他的灵根是单一木灵根，在修仙界算的上十分优异，才得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筑基成功。
“小婕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开心疯了！”程昭昭道。
当初邶婕去往南境，唯一牵挂的就是她这个下落不明的哥哥和那些族人。
闻言，邶锋喜出望外：“你有邶婕的消息！她现在在哪？”
程昭昭忙点头：“她如今在南境，遂阳派，只不过我们当年的传音符已用完了，我如今也没法联系到她。”
邶锋难掩激动，道：“当年我托七师兄又回去找小婕，因为那时七师兄还有任务在身，是以将她安置在昊山城。可等完成任务再去昊山城时，已没了小婕的下落。”
“原来将小婕安置在那个老妪那的是苍海剑君？”
邶锋点头：“七师兄不仅是我师兄，他还是我恩人，若非是他，我们兄妹二人恐怕都已丧命苍芜山脉。”
“那还真是阴差阳错，当年我与小婕分开，她就去了南境，而我来了苍剑派。”
“你们都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邶锋俊朗的脸上满是笑意。
他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自从当年雪山里发生的事情之后。
“有机会我也想见见这位苍海剑君。”程昭昭感慨道。
“会有机会的。”
邶锋说着起身，道：“昭儿，我得先走了。”
“你要去南境？”程昭昭当即就想到。
邶锋点头：“我一定要亲眼确认小婕的安危才行，我答应过爹娘要好好照顾你们。
可这么多年，我没有尽到一个做哥哥的责任，从今往后不会了，你，还有小婕，我都会好好保护。”
多少次午夜梦回，雪山惨遭屠戮的场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曾发誓若是上天垂怜，他还能再找到妹妹们，他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全力去保护她们。
听到这话，程昭昭心中一阵温暖，在她心中，邶婕、邶锋也早已是亲人般的存在。
“好，替我向小婕问好。”
第269章 不言剑君
常乐从器室出来，就直奔程昭昭的竹林住处。
这回，不用常乐开口，程昭昭就将她与邶锋是如何相识的告知。
闻言，常乐感概万千：“没想到，你们当年都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昭昭，难怪桑田剑君看到你会这么高兴。”
程昭昭却是关心器室课业。
常乐道：“这次算你走运，因是第一堂课业，是以那位真君都没露面，只是让我们去了解何为器，以及让我们准备好器课要用的所有东西。”
常乐说着将一份玉简递出，道：“这是王师姐整理出来的，课后我们每个弟子都刻录了一份，这份给你。”
程昭昭接过查看，器课以炼器为主，也涉及炼丹、阵法、制符等四艺，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这趟课业之所以这么迟才开课，皆是因为苍剑派以修剑为主，要让弟子们以练剑入门。四艺并不是非常看重，只作体验，完成各项炼制就算考核通过。
可若是在这器室之内，有四艺天赋的弟子，则会被炼丹堂、阵法堂、制符堂乃至炼器堂选入其中，只是这些弟子就需摒弃剑修身份，一心一意的学习所擅长的。
如何抉择，端看弟子们自己的选择。
就像之前归一真人希望程昭昭入制符堂，可也并不强求。
因这四艺皆需体验，而每一样所需用品皆是昂贵，考虑到许多门派弟子并没有那么多灵石购买，是以在门派坊市之中是有专门租赁四艺灵器的商铺。
程昭昭和常乐自然也选择了租赁。
去了一趟坊市，又去了一趟藏书阁，将这四艺最基础的玉简都看了个遍。
……
器室；
几个弟子来的早，正就聚在一起闲聊。
“周师妹，幸好你们那次没把她怎么样，不然现在就惨了。”
说话的便是替弟子们准备玉简的王佳期，因着乐于助人的性子，在门派里一向受人欢迎。
“王师姐，你别说了，你没看到周师妹心情不好吗？”
王佳期身旁一个女弟子冲她使了一个眼色。
周念自从被程昭昭在山门处拦下警告了一番之后，就一直想找机会让程昭昭难堪，可不成想，那日桑田剑君居然也认识程昭昭，看起来关系还十分亲昵，这让她一时间很是踌躇不安。
周念身旁的严锦裳道：“没想到这个程昭昭这么有本事，不仅让慕师叔对她刮目相看，竟然连指天峰上的这位桑田剑君都当着所以门派弟子们上去抱她。”
“是啊，那可是桑田剑君，不是从刚回门派吗？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严锦裳不屑道：“周师妹，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招惹她了。先是慕师叔、赵师兄，如今是谢师兄、桑田师叔，她身边可少不了帮手，你又没她那股子谄媚劲，怎么跟她斗？”
“谁想和她斗，我只是看她不顺眼！”周念沉了眉。
王佳期等人也知道周念和沈娇那段时日关系很好，知道周念喜欢灵兽，沈娇当初还送了她好几只。
就连跟周念交好的她们几个女弟子也各得了一只高阶的流星兔。
王佳期温声道：“周师妹，其实你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经被逐出门派的沈娇而与程师妹交恶。毕竟你现在和程师妹才是同门，我看她平日行事也不是那般令人讨厌之人。”
“也是呢，上回在藏书阁，她还替我找到了一本古籍……”有女弟子也小声附和。
“看吧，连王师姐她们都替程昭昭说话，周师妹，依我看啊，你还是乖乖听劝吧。”严锦裳说着叹了一口气：“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周念闻言，神情更是恼怒。
“严师妹，嘘，她们来了！”
程昭昭和常乐入了器室，就看到了聚在一起的周念等人，她们也都朝门口望来，神情各异。
看了下位置，常乐拉着程昭昭选了个离她们稍远的位置坐下。
“昭昭，她们方才肯定在说我们坏话，一个个看我们的眼神那么古怪。”
程昭昭道：“哦？你现在倒是很会察言观色。”
“那是！”常乐得意，道：“不过你上次那招还挺管用的，那周师妹已经不敢来找你麻烦了。”
“但愿吧。”
钟声响起，弟子们各就各位，端正笔直的坐好。
常乐梗着脖子，没有转头，只是声音从她微张的嘴巴里传过来：“昭昭，我跟你说，今日要来的这位不言真君，是一位天剑锻造师…”
说话间，一个身影一闪而至，高台上出现的修士面无表情的扫了底下的弟子们一眼。
众弟子们当下起身行礼。
程昭昭打量这位前辈，他的外表不过三十上下，面容看起来有些憔悴，一双眼睛里布满血丝，法衣下摆有很多污渍，看起来是沾染了各种各样炼器材料的残渣。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言真君，天剑锻造师，也是打造慕生寻那柄流苍天剑的那位真君，更是天尘灵君口中不配再称之为剑君的那位弃剑从器的真君。
不言真君人如其名，只开口讲了一句“坐下”，就丢了一堆的玉简让弟子们自行刻录查看。
那之后他的神情就变得有些木然，似在出神，又似沉浸在某种思考之后。
弟子们面面相觑，却也只能照办。
程昭昭也很快刻录了整整十三份玉简，拿起来仔细浏览，不由惊叹，这些玉简都是炼器心得！
有炼器入门这些简单的，有炼制灵器的，最为震惊的是居然有炼制天剑这般难度的心得。
炼制天剑的炼器心得，若是在苍剑派之外的地方，那不知要花费多少灵石才可以买到，甚至有市无价。
可这位真君就这么一股脑的都丢出来了。
程昭昭将其余的玉简都收起来，专门拿出了两块最简单的入门玉简翻看。
事实上，哪怕她想成为的是一个剑修，可炼器这方面却不可不学。因为寻常剑修在金丹之后还没有得到一柄适合自己的灵剑，那么无论如何他都得为自己炼制一柄本命灵剑。
之所以要自己炼制，则是为了让灵剑从诞生之初就与剑修契合，才能让剑修发挥灵剑最大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