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黔州乾坤尽在手,改土归流平尽时(下)
你好歹矜持点儿啊,老夫知道张小公爷哪怕是老夫见之都惊若天人。
可你个死丫头,老夫可是你爷爷啊!
养你二十多年到现在,居然还不抵你跟这张小公爷数十日……
田蕾这是充分的体现了什么叫“颜值即正义”,守着颜值爆表炸裂的玉螭虎。
现在田大小姐对于回田家或者嫁其他人这个选项,早从选择页面上划掉了。
莫说黔州,便是粤北、桂西、闽浙……乃至整个大明天下。
可有如玉公子张痴虎小公爷一般,如此俊俏璧人、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功勋卓著……这般的人物么?!
本姑娘可不傻呢,守着这样的好夫君还要往外跑?!
回去嫁给那些粗俗无礼、肥头大耳,守着黔州一亩三分地就觉着自己风生水起的土鳖么?!
其实刚开始田蕾知道爷爷把自己留给了张小公爷,心里虽是愿意却有些别扭。
好在她也不是那种痴呆文妇,觉着这辱没了自己便寻死觅活。
倒是足利鹤小姐姐笑吟吟的给她说,你若愿走我家夫君不留人的。
只是你田家如今还需借张小公爷之名,你且留下与我学礼罢。
待得黔州事定你想回田家抑或自住一方,都是无碍的。
足利鹤小姐姐那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两宫她往来多次赞誉甚佳。
于是两宫便请了弘治皇帝御笔题匾曰“恪谨遵礼”,萧敬亲往宣旨赠之。
此匾额可不一般,上还有三朝元老、理学大家、武英殿大学士刘晦庵公题跋。
有弘治皇帝御笔,再有理学大家刘晦庵公给背书……
足利鹤小姐姐那即便不是“恪谨遵礼”,那也必然是了。
田家小姑娘怎么可能走?!自然是留下来了的。
再与这姬武将们打成一片,很快的从她们口中得知了更多小公爷的事情。
比如晋阳大战十万百姓的百衲万福衣,一首首的诗词、各式话本、文武双解元……
那京师的女子们不少都喜过张家新庄桃林前,盼的便是与张小公爷不期而遇。
小公爷每每出行皆是掷花如雨、掷果盈车,大街小巷皆占满了来瞧他的人颇有看杀卫阶之势呢!
我们家公子这是不募人而已,若是说家里招人伺候小公爷恐怕国公府的门槛都得踏破了。
“黔州诸土司、头人究竟田亩几何、丁口多少,还需田公与户部、布政使大人核实一番。”
听得张小公爷的话,田浩心里轻叹。
这位玉螭虎笑语盈盈俊俏若那嫡仙璧人,然而行事却滴水不漏杀伐狠厉。
让他田家去出这个头,就是让他们那投名状、站在黔州诸土司、头人的对立面啊!
宋家到时候主安抚,田家则是主督促。
督抚二职拆之分制,田家又得背上清查诸土司、头人田亩丁口之名……
如此之下田家除了一门心思投靠国朝、投向张小公爷之外,还能如何?!
田家又是没有根基的破落户,若无国朝、张小公爷的照拂恐怕此仇头人们必报啊!
“也莫想太多,只需好好任事该有则有……”
田浩能说什么,只能是躬身应是。
张小公爷笑着让田蕾过去,送一下老家伙出去便是。
再摆手让小周管家将宋然、杨爱、安荣贵三人,领到自己的草亭来。
走在了路上,田浩想要跟自己的孙女儿说什么。
但张开口却一时顿住,终究是停住了脚步长叹一声:“蕾儿,莫怪大父……”
田蕾听得这话不由得浑身一震,但很快的回过身来轻声道。
“大父过虑了,蕾儿从不曾责怪大父……”
却见田蕾笑着走到了老田身边,搀扶着他轻声道:“蕾儿知道大父担心甚……”
“这些日子,蕾儿与足利姐姐亦是问过……”
田老头儿听得这话,不由得两眼放光:“哦?!”
“夫阴阳四时、八位、十二度、二十四节各有教令,顺之者昌,逆之者不死则亡……”
却见田蕾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对着自己的爷爷轻声道。
“姐姐说,太史公此自序……颇有禅理……”
老田浩听得这话脚步一顿,随后沉重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宋然、杨爱、安荣贵三人则是像被训导的小学生一般,双手恭敬的下垂低着脑袋站着。
“过几日,都安顿好你们便带头人们到粤北见识一番罢……”
张小公爷轻声道,声音不需大然而他们全都得听。
“回来后便开始平米鲁、剿水路匪盗,顺便这次拿我的手令去运一批农具回来……”
三人躬身应是皆不敢多话,张小公爷也没有要奉茶的意思:“这次……宋公带队罢!”
“还劳烦二位多多协助,沿途安抚诸头人。”
这话说的……杨爱、安荣贵都要哭了,还需要安抚么?!
估计沿途那帮狗崽子特么抢着给宋然献殷勤罢?!我俩现在就是边缘人啊!
其实从茶会结束后他们就感觉到了明显的区别,那些头人们嘿嘿的笑着各自离去。
甚至很多人招呼都不打,直接从他们的宅子里搬了出去。
这些头人们只是土鳖但不是傻子,他们也算是看出来现在杨、安二家怕是要废了。
这两艘破船特么薅自己等人羊毛那么多年,说感情?!说个特么个卵子的感情啊!
不是没辙要抱团求活,谁特么有心思跟这两家人打交道啊。
“此番粤北之行,做的好的自然有功论赏。”
张小公爷望着他们,轻声道:“如今大事初始,立功机会颇多!需多加用心,好为子孙搏个前程。”
“‘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黔州古前有诸家引入变化方有今日……”
望着他们几人,张小公爷缓缓的站起来那身姿挺拔若松柏:“千载数百年,也是到了要变的时候了。”
几人赶紧躬身应是,他们自然知道这是出自于《周易-系辞》下。其曰:
“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张小公爷缓步行出,走到了三人面前淡淡的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今汝三家亦受泽多年,当斩不斩必受其害!”
三人躬身,却不再吱声。
这是出自于《孟子离娄章句下》二十二节: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
“当予不取,当取不弃……”
张小公爷望着这三人,那双丹凤桃花微微眯起:“本督给你们,才是你们的……”
“不给的,你们不能抢!!”
历史上平灭米鲁的王用敬现在用极大的热情,投入到了黔州的改建工作中。
也是这个时候他突然感叹,这米鲁作乱也并非坏事啊!
好歹这贼婆娘把一水儿的黔州官员,该砍的砍了、该杀的杀了。
那帮废柴全挂逼了,国朝这才好进入重新打整呐!
不然国朝要将黔州改制,还不知道需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凡事欲行,尤其是这种大事必然是需要一个契机的。
当年国朝第一次入黔,是为了借道往滇南剿灭前朝余孽。
永乐朝两田相争,亦是给了国朝逐渐入驻黔州的契机。
然而那两次的都没有这一次米鲁来的直接,张小公爷是借此彻彻底底的拔除了土司之制。
甚至连带头人制都一并拔除了,只需看着这些个头人们现在把亲族都一并领来就知道了。
王用敬看着边上的田家人亦是同时感叹,这张小公爷比传说中的更厉害啊!
用上田家这破落户,顿时变废为宝!
有谁比破落后不得不四处行商求活的田家,更清楚各家土司头人家底的么?!
田家的人往边上一站,这些土司头人们即便是想要藏些许丁口田亩顿时变得不可能了。
除了土司们的田亩之外,王用敬还需要着人开垦大量的田亩。
原各军屯都被召集了起来,一方面是告知他们现在军籍转民籍了。
顺便让那些逃籍的军卒回来,他们就是想从军也不可能再接收的。
但登记丁口后可以从布政使司凭丁口领取田亩,只需要一亩每年六斗的租子就能耕作。
一堆之前的逃卒听得这个小心满心卧槽,呼啦啦的便往山下跑。
毕竟这能上户籍谁特么愿意做野人啊,靠近城心里都发慌啊!
另一方面则是让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农,负责带这些打散的部族开荒、耕作。
这当然不是免费的,每月月银一分、糙米五升就是给他们的工钱。
这价钱莫说在京师便是在粤北,那鬼都请不来。
可在黔州这已经是很不错的工价了,一群老农们自然屁颠屁颠的跑来帮忙干活儿。
土司头人们并在没黔州呆的太久,仅仅是数日时间将丁口田亩登记完毕后他们就启程了。
带着他们的些许亲兵,交代家里人好好配合布政使司后边匆匆上路……
而随着他们的离开,大量在山涧中的寨民几乎都被迁了出来。
并将其打乱后重新分配,有着部族头人的吩咐、亲族的安抚亦没出啥事儿。
而且到了地方还有良种、田亩派下来,那些老农数代居住于此语言不是问题。
官话的推广亦被提上日程,老农们还得身兼教授官话事宜……
王用敬看着这如火如荼的场面,深深吐出一口气。
这黔州,如今才能真正的算是入国朝掌中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黔州土鳖皆服气,归来却觉换人间
船只渐渐的接近于粤北的时候,那船上的头人们便开始激动了。
因为往来的船只已经开始渐渐的增多了,甚至那些大船吃水甚深满载货物。
沿途所见都让他们无比惊奇,很多时候目瞪口呆。
其实他们黔州的时候就被吓了一哆嗦,小周管家给他们准备的是乌云踏雪舒适豪华版马车。
虽然是并坐六人的,但这马车的豪遮还是让这些头人们畏缩的不敢上前。
其他名贵的材料他们只能看出名贵,然而那车板的几根紫檀木他们还是看出来了的。
听说这车就得五百两一辆,这些个土鳖们差点儿裤子都尿了。
好家伙,一辆车就得他们好几年的全年收入才买得起啊!
这群土鳖们可真的是第一次到出门啊,而且一来就到了大明最为繁华新区域之一的羊城码头。
看着那码头上人山人海呼喝着不断通过栈桥,将一箱箱的货物往船下运载着。
这些个头人们看着码头上的人山人海腿脚直哆嗦,这码头上的人看着恐怕比金筑城都多罢?!
头人们畏畏缩缩的从栈桥上下来,而早有望江楼的人过来给他们准备了车马。
拉着他们就往望江楼走,沿途那看着层层叠叠的商铺、各式各样的货物摆设。
这些个头人们简直那口水都要哈喇下来了,到了地方看到那望江楼更是腿肚子一哆嗦差点儿就给跪了。
要知道哪怕是比他们见多识广的土司们,第一次见到望江楼的时候也是差点儿就给跪了。
宏伟无比的望江楼内,哆哆嗦嗦的走进去一水儿土鳖们又傻眼了。
这楼内的陈设那简直超乎他们所有的想象啊,要知道他们连江南水乡都没见识过的。
这几辈子祖上带他们,全都蹲黔州大山沟沟里头傻呵呵的住吊脚楼的。
猛然到了这粤北,见到了这哪怕是连粤北商贾们都甚感奢华的望江楼里不傻才怪了。
再听着小周管家给他们笑吟吟一点点的介绍这楼内的情况,一众头人们更加畏首畏尾了。
生怕自己不小心触碰到啥贵重玩意儿,那砸了一个几百上千两银子的……
头人们想想就觉着自己腚眼儿都在抽搐,这尼玛豪遮无度啊!豪遮无度啊!!
再上了顶层那餐厅,看着江城水天一色之景……
哪怕是这些个土鳖们亦生出人活一世当如是之感,晕晕乎乎的被殷勤劝酒劝菜。
迷迷瞪瞪的吃了一大通胀肚子,再饮些许茶水被送到了楼下的江景客房里休息。
一觉起来,已经是傍晚了。
洪舟同他们这些粤北货殖总会馆的人,也是晚宴上才与他们一同吃饭。
笑吟吟的给他们大致介绍了一番,然后又是一顿酒。
喝的五迷三道的这些个头人们,看着琳琅满目的各式菜肴。
再看着奢华无比的整间餐厅,回首望去见那江城夜色中灯火通明……
顿时感慨,自己特么上半辈子那过的叫什么日子啊!
简直特么猪狗不如的日子啊!
瞅瞅人家、瞅瞅人家,这特么的才叫过日子啊!
晕晕乎乎的喝完滚蛋去睡觉了,第二天一早就起来换上了一身衣袍。
便有粤北货殖总会馆的人找来,给他们带来了五百两现银。
又给了一块牌牌,说不够可以随时到柜上支取。
就是每次得签名入账,这倒是难不倒这些头人们。
虽然不是啥读书人,但自己的名字还是会写的。
哪怕是歪七扭八的写上,然后再按上手指膜画押一个。
那粤北新码头上的商铺自不必说了,直接把这些个黔州土鳖们看的是眼花缭乱。
上次土司们来去匆匆也没有细看,这回总算是可以仔仔细细的逛上一遍了。
好些上次遗漏的地方这次都看全了,这看了就捂不住荷包了……
这胭脂水粉好啊,先折腾几件回去给自家的虎逼娘们让她们乐呵一下。
再看那订制衣裳也好啊,就特么的价钱简直……
算了~算了~到释褐肆瞅了瞅,撮着牙花儿掏了几百两置办了好几身衣裳。
再掏了几百两买了些许手势,走出来这群土鳖们眼角都在抽抽。
东西是好啊,都是好东西啊!
可这银子也特么不经花销啊,就这一间铺子前后一抬手近千两就没了。
再到米粮铺子,这米粮倒是比黔州便宜多了。
但小周管家笑吟吟的给他们说,不必购买米粮了。
到时候他们回程会买上一大批,随船一并运回黔州去。
于是一众头人们又钻到了其他铺子、巷子、街市上瞅瞅,四周围全都看了一遍后不由得感叹。
哪怕是黔州最繁华、最热闹的金筑城,跟人家这码头比那都不是个儿。
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张小公爷毕竟是从新世纪过来的大好青年啊!
虽然当年鸟事儿没少干,但正事也没少干呐!
至少这街道的规划问题上肯定是要比大明强上不止一筹的,营造之初就已经考虑到市场内的规划问题了。
下水道、运货通道、柜台摆设、防火、防潮……等等一大溜,再有大匠们补充上去。
建造出来的若是连黔州金筑城都比不过,那小公爷赶紧抹脖子拉倒了。
这在码头的铺子,上头人们就足足逛了三天还意犹未尽。
心里感慨:
不读圣贤真可怕,一句卧槽走天下。
若是曾读圣贤书,好歹会加句尼玛。
直至小周管家提醒他们要去参观铸造分司这事儿,他们这才恍然想起这事儿来。
在小周管家的带领下直接乘船,再转马车半日抵达了铸造分司。
从戒备森严的高墙城门处进入了铸造分司,看着那巨大的冶炼车间、铸造车间。
还有一位位的大匠们,不断的在铸造各型号的火炮、马车配件。
即便是这些头人们一水儿土鳖,此时也知道为啥人家愿意带他们来看了。
原因很简单啊,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自行铸造出火炮来。
这就是人家愿意给他们看的原因。
如此巨大的车间、数千大匠工匠辅匠学徒同时运作,再有那巨大的水力锻锤……
这些他们怎么造?!
走出车间到外面的水坝上,可以看到那高耸水泥浇灌的水坝。
看到他们都绝望了,这特么怎么造?!
张小公爷没有做什么花俏的行动,就是实实在在的告诉他们一个道理。
这国朝你们扛不起,老老实实的跟着国朝走该有都有。
若是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那说不得就得一家人整整齐齐……
铸造司足足参观了一天,这都算是囫囵吞枣的粗略看看了。
即便是如此,也足以让这些个黔州土鳖们震撼的腿肚子都在哆嗦了。
到了第二天小周管家则是笑吟吟的,带着他们去拜访了如今的粤北都指挥使许宁。
许宁也没客气,哈哈一笑便带着他们进入了演武场。
三大土司们算是见识过人家怎么打的了,这些个头人们虽然见过但这数千人一起演武还是第一次见。
看着自己检查过跟金筑城一样结实的城墙,在新铸辅国级戟式八寸重型战防炮下轰然倒塌……
这些个头人们知道,自己在人家哪儿就是一盘儿菜。
这下他们是真的彻底认怂了,刚不过啊!
真要硬着头皮上,那就是送菊受肛的结果……
一边带着他们参观各地,小周管家却也没有闲着。
一方面待这些个土鳖们全都心服口服,彻底认怂后就开始运作“帝国黔州货殖总会馆”事宜。
让这些个土鳖们屁都不敢放的就加入进来,三家土司每人一成股子、黔州布政使司二成。
国朝户部那边拿了一成、再有军部一成,剩下三成则是给了头人们分。
这都不用他们出银子,只需到平米鲁、剿水陆盗匪的时候用俘虏数量决定就完了。
小周管家的话一说,顿时这些个头人们眼珠子都红了!
卧槽尼玛!必须杀回去啊,那特么狗崽子们可别给某家把人打死了!那都是股子啊!是银子啊!
小周管家可没管他们咋想的,狗腿王周瑾山阁下只对自家主子张小公爷负责。
于是接着宣布的,便是要成立黔州货殖总会馆下属的“帝国皇家均输司黔州分司”。
照样是不用他们出一分银子,只需要等分红就是了。
这块儿搞完了接着便是按照清单,开始大面积的采购各种物资准备随船运回黔州去。
首先就是来百财甲型货运马车,啥也不说直接先来五百辆。
三万多两,打完折扣也就三万多点儿。
小意思、撕撕碎,反正这些个土司、头人和他们的随从都会赶马车。
再跟粤北布政使司商谈一番,以黔州布政使司的名义从粤北布政使司购粮五十万石。
因为数额巨大,所以粤北布政使司将每石的价格降了二钱银子。
在钦差、户部的见证下双方签字画押,由黔州货殖总会馆采买、交由均属总司粤北分司负责运至黔州。
然后交付给新成立的“帝国皇家均输司黔州分司”负责押运,送往黔州首府金筑城。
这一块儿算上给粤北均输分司的运费,拢共亦就一两银子一石了。
五十万石粮食算上送到了黔州的运费,也就五十万两~!
小意思,撕撕碎!
再有的便是采买了三万多两的农具,以黔州货殖总会馆的名义拿下铸造分司黔州铁锅代理权。
由粤北布政使司、粤北货殖总会馆负责,招募了一堆老农往黔州指导堆肥、种田。
忙乎着这一切的小周管家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回黔州。
京师勋贵们组建的“大明帝国国勋簪缨货殖会”,便跟诸土司们代表的黔州货殖总会馆签署了协议。
随后呼啦啦的先租赁了一大票的货船,拉上水泥便往黔州赶。
沿途还派出快马,让黔州方面赶紧把那些个罪囚给送来清理河道、修筑码头。
当然,还有要建上大批的商铺、酒楼、街巷……
潮白河码头坊市现在是日进斗金啊,这粤北新码头也差不到哪儿去。
黔州的虽然估算稍微差点儿,但总是挣钱的。
只要挣钱大家就都很开森的去做,只要想到挣银子大家就美滋滋的。
终于清单、人手都招募完毕了,那些个头人们却多多少少都超出预算的支取了一大笔银子。
原本他们觉着这一万两是足够花的了,可到了粤北才发现够特么的够啊!
完全不够花啊!!
去一趟成衣坊出来小一千多两就没了,再买几件首饰、些许水粉。
自己等人又瞧上了精制五百炼的战刀,凭借他们头人的身份可以担保购买。
一瞅标价直接腚眼儿凉了半截,那尼玛一把战刀就得两百多两银子啊!
再配个檀木铜镶红珊瑚青金石鲨鱼皮包刀鞘,一下子三百多两就没了。
这银子……真特么不经花啊,一众头人们泪流满面。
其实比头人们更泪流满脸的是杨爱、安荣贵他俩,这俩土司原本那也是威风八面啊!
在黔州这些个瘪犊子当年谁被捧着他们啊,现在呢?!
卧槽尼玛!全都给宋然那狗东西呵卵子去了,恨不得就跪地上舔着。
气归气,这两人也知道这是大势已去无可奈何。
待得他们启程再随着沉重的一溜溜货船,跑了半个多月总算是回到了黔州的时候不由得目瞪口呆。
那位他们几乎都被忘掉的阿扎,带着他寨子里一千余青壮基本挂逼了半数在码头上。
总算是将这码头勉强的修筑了起来,跟粤北那码头肯定是不能比的。
然而却比从前那可是强出太多了,边上的仓库都修筑好了。
还有一溜溜的码头工人们,在这码头上呼喝着开始不断的运载、卸货。
不等晕乎乎的他们反应过来,车队就开始顺着驿道隆隆的向着金筑城赶去。
看到了阔别已久的金筑城这些个头人们顿时感觉恍若隔世啊,可他们似乎才仅仅出去月余而已。
小周管家去向张小公爷缴令,而黔州布政使王用敬则是笑吟吟的将头人们带到了城内。
布政使司边上已经给“黔州货殖总会馆”修造了门楼,而布政使司内亦有“贤德协抚会”办公点。
这算是彻底的安抚了这些个头人们的心,但紧接着他们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摩拳擦掌启平叛,各路头人忙挣钱(上)
部族的族人被拆散分配,他们这个已经有了预感并不意外。
田亩这个事情三大土司们都老老实实的交出来了,自己还能硬扛是咋地?!
拿脖子抵过去跟那位漂亮的小公爷说,咱脖子很硬您试试?!
这试试,说不准就得现场逝世啊!
但……卧槽尼玛!某家私藏的那些矿山矿井、一些亲族兵卫咋一并没了啊!
再一琢磨那会儿蹲布政使司、户部身边的田家人,这些头人们顿时气的直哆嗦。
好家伙!好你个田家啊,这尼玛就把咱全给卖了个彻底啊!
田家一时间在这黔州举世皆敌,以至于有苦说不出。
好在这些人可都不敢动他们,毕竟那玉螭虎大爷可就站在田家身后呢。
田家的那位小祖姑姐还在玉螭虎的营地里,说是跟扶桑的那位公主殿下学礼仪去了。
再往下他们心里就更加的麻卖批了,因为土官卫所撤销了!
寨子里原本所有的铠甲、刀剑,都被收走了。
黔州水汽重、日照少,铁甲根本就很难存放。
即便是布甲也不好收拾,这里最为适宜的只有是藤甲。
藤甲,最为著名的莫过于《三国》中诸葛武侯火烧藤甲兵的那一幕。
而藤甲历史上也是确实存在的,甚至后世还还原过藤甲。
还原藤甲的地方恰好便是现在的黔州,是布族的寨子进行了一次还原。
当时还有节目组为此专门做了一期节目,并将藤甲带至后世的京师军事博物馆。
馆内馆员、李斌博士还专门用古连弩进行了测试,发现确实无法击穿。
而后世的藤甲亦是经过改良的,其极大的提高了防火能力解决了原本藤甲面临的易燃缺点。
黔州虽然藤甲好用却制作不易,首先工序就是个巨大的问题。
一套藤甲要选藤、砍藤,回来后还得沸水杀青,再进行晾晒让其复干。
然后就是桐油的浸泡,浸泡后还得进行阴干。
这才能用藤去编织藤甲,编织完毕、札紧后还得压实。
最后还需进行两次桐油浸泡、阴干的流程,这才能是一副可用的藤甲。
其实这也是为什么《三国》中孟获的藤甲,会易燃的原因。
而写《三国演义》的湖海散人是元末明初生人,又曾入张士诚府内为幕僚。
是以应该是接触过相关的事宜,知道藤甲的情况。
也是因为制作困难于是他们除了亲卫,囤积的藤甲并不多。
哪怕是三大土司中亲卫最多的杨、安二家,也仅仅是囤积了不到万副藤甲。
当然,现在这些连带头人们的藤甲全都归了小公爷。
再经过石灰水浸泡、桐油浸泡,再刷以黔州毕城所产大漆藤甲易燃缺点顿解。
头人们都感叹,这位玉螭虎人家厉害并非是浪得虚名啊!
这才出去一个多月,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人间。
原本扣扣索索意图私藏下来的亲族,几乎全部被登记了户籍丁口。
而且还全部打散重新组织起来,分散到各地派了官员管理、给田亩种地。
头人们是不知道,这一个多月王用敬那是遭了多大的罪啊,这日子过的那简直了……
权利是拿回来了,而且没有了土司头人的肘制王用敬可以随意发挥。
可尼玛这黔州缺官员、缺文教、缺社学……几乎什么都缺啊!
且还是全大明十三省中,唯一没有乡试的行省。
王用敬哪怕是到现在都忙的脚不沾地,这黔州现在能用的人几乎都被他拎起来用了。
还好各军屯本身人也不少还基本都能用上,调配一些、按照张小公爷的要求培训一下。
派下去暂时能够顶上,但国朝肯定需要将官员派来管理的。
黔州虽然没有乡试,但县、府二试还是有的。
从宋代开始亦考出不少读书人来,但总体来说和其他区域完全没法比。
最惨的是现在他们都没有乡试,要考乡试还只能是去滇南考。
但现在可用的人手不多啊,这些本地识字的秀才们当时就被召集到了一起开会。
整个金筑城布政使司里,秀才们互相道礼熙熙攘攘。
王用敬却没有太多时间给他们解释这那,直接分派了每人一个卷宗。
然后让他们愿意的就去接受培训,回头就开始到新切割的乡村里任职。
这些秀才们拿到卷宗看完就懵逼了,这特么神马情况?!
瞧着卷宗里的意思他们这是要去暂代很多土司、头人、土官们原本的位置,只是切割的更细。
同时他们还得负责教谕之职务,当然只是暂代。
既然让他们办事自然是不可能亏待他们的,月银一钱、糙米三斗这就是工资。
还能得一块儿布政使司颁发的,“黔州布政使司宣谕使”的牌牌。
布政使司每月一次小考他们的功考进度,三月一次大考、一年一总考。
若是评级能达“上上”,那么就奏请国朝为他们的科举加分。
但这些都还不是最狠的,最狠的是王用敬宣布如果诸位庠生做的好……
张小公爷说了,会与他一并联名奏请国朝在黔州开乡试!
这重磅炸弹就很尼玛了,一堆的黔州士子们都满心“且尔娘之”!
提到这乡试一众黔州士子们就泪流满面啊,那尼玛简直就特么不是人能扛的事儿。
黔州这驿站、驿道本来就坑的要死,他们还得准备盘缠、冒着沿途被各种山贼流寇山寨做掉的危险……
一路跑到滇南去考个乡试!
这帮子士子虽然没有跟黔州外的士子一般,手无缚鸡之力。
可要说他们多能打,那就真不至于了。
这年月哪怕是黔州外的很多区域,出了村寨就相当于踏入吃鸡战场。
你不知道啥时候蹦达出来一逃卒、山民,或者狮子老虎毒蛇……让你死的不明不白。
更何况这黔州之地,那比黔州外可风险高多了去了。
于是从宋末迄今黔州能考出来的举人没几个,秀才虽然有不少。
王用敬这个时候又说了,这次国朝将玉螭虎张小公爷派来一则为平米鲁之乱。
二则亦是清扫这黔州的牛鬼蛇神,最近这驿站、驿道都要修筑起来。
张小公爷分身乏术,也是考虑到读书子生活不易不当废弃一身所学于是请本官寻来诸位说项此事。
让你们去安抚那些原属于土司、头人、土官们的领民,就是要调拨人手去剿灭水陆两匪的。
而且到时这驿站亦对我等读书人开放,可凭条投宿!
介时黔州水陆两路皆畅,天下之大诸位又哪里去不得?!
你们得好好做啊、出功绩啊,老夫这才与张小公爷向国朝请奏给咱们黔州开乡试啊!
这几项一摆出来,黔州的士子们哪儿还有啥废话啊!
要面子,布政使司宣谕使的牌牌、布政使亲自接见还不够有面子的?!
要里子,每月一钱银子、糙米三斗这实打实收下的啊!
要前程,到时候这乡试要是在黔州开设,自己等人不必远行又能借驿站投宿……
这特么还说个卵子的说啊,哗啦啦一大片士子赶紧站起来。
就差给王用敬切手指表忠心了,一个二个面皮涨红誓言必然安抚好各领民。
头人们自是不知道,王用敬这是使了九牛二虎之力、再多用张小公爷仕林中的大名镇场子。
而且是奔忙的几乎脚不沾地,一天都不知道有没有睡到两个时辰……
这才勉强的赶在土司、土官和头人们回来之前,安置好了所有的一切。
然后就是剿匪队伍的组建问题,这方面是由毛锐亲自来办的。
由田家的名单甄选,各家土司、土官和头人们的部属里直接被遴选出来了五万余人。
土司们回来一瞅这情况就知道,得~啥也别说赶紧干活儿罢!
一顿壮行酒下,熟悉这黔州各水陆山寨、知道谁跟米鲁勾结的土司、头人大军兵分五路直接进剿。
国防军的部队这是要来立功的,于是除了全火器营留守之外其余全部出动平米鲁去了。
张小公爷到是不怕米鲁知道这里的动静,这个时代哪怕九边出乱子沿途快马也得七八天京师才能知道。
更何况这黔州的山峦叠嶂、各寨不通,她米鲁除非能掐会算不然怎么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开炮轰了这寨子罢!”
户必裂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这些个头人们哇呀呀的喊着冲阵,但他的话刚出口就被身边的头人打断了。
却见那头人摆着手道:“别别别……兄弟,某能打下来!那俘虏可都是银子啊!”
“你这一炮下去得打死不少,打死某可就亏了!死的一个才一斗粮啊!”
户必裂一头黑线,这尼玛全掉钱眼里去了!
“可……哥们,你的那些人伤亡也不少啊!”
这头人不在乎的撇嘴道:“回去一人给三分银子就成了,但抓了人一个能值五斗糙米呢!”
“么事儿!么事儿!”
亦是此时,便听得前方传来一阵欢呼!
“轰隆~~!”那城寨的大门直接轰然倒塌,嗷嗷鬼叫的土司兵们直接冲入了城寨中……
那几个头人见状赶紧往下跑:“别打死了!死的不值钱!要活口!要活口筑路!!”
第四百五十九章 摩拳擦掌启平叛,各路头人忙挣钱(中)
“……”户必裂不知道自己该说啥好,叹气一挥手让弟兄们上去搭把手。
可他们要上去人家还不愿意啊,这特么都是功绩啊!
一个活口可得值好几斗粮食呢,您别跟我们抢啊!
户必裂这一琢磨,不对啊!
哥们,你们要立功我们也得要啊!
不能你们给挣钱、挣粮食了,我们就干看着罢?!
双方这一商量很快的做出了决定,由头人们先去喊话。
对方不投降就开两炮吓唬一下,要再死犟一炮给丫把城寨轰了。
死的不值钱就给户必裂他们算功绩,活的户必裂他们功绩一成剩余都给头人们。
大家配合作战,打完后算账。
于是,平叛的画面就变成了这样:
“兄弟!开门呐!哥们包你不死!(就是要筑路)”
“狗东西!谁是你兄弟,是你把官军引来的罢?!叛徒!###……”
“别做无谓的牺牲,布政使大人说了投降不杀!”
“叛徒!$##……”
“马勒隔壁!老欧!老欧!给他开几炮!”
“嗵嗵嗵……轰!轰!轰!!”
一片山崖崩塌,巨石迸裂飞溅的四处都是。
“马勒隔壁!还嘴硬,老欧肛他!!”
“得嘞~!”
“嗵嗵嗵……轰!轰!轰!!……”
“崽子们,杀……呸!是抓!抓抓抓!要活口,死的不值钱啊!记得别打死打残!!”
而这个经验很快的在五支大军中飞快的流传开了去,然后很快的获得了一致的好评。
从头人再到国防军纷纷对这个经验分享点赞,此举极大的促进了大家的平叛热情和配合。
此时黔州的山寨可谓是星罗密布,大的数千人、少的也许百余人。
《明史》就曾载历史上王轼平米鲁时候,战果是:
“用兵凡五月,破贼寨千余、斩首四千八百有奇、俘获一千二百”。
破城寨千余但斩首、俘虏却只有六千余人,这特么一个寨子平均下来就二百人。
这还是历史上只打首要刻意放过了很多跟米鲁有牵涉的山寨,毕竟要是追溯下可了不得。
然而这次的情况不一样了,那些人可都是头人们的功勋啊!
那尼玛没关系都打算让他们有点儿关系,你特么没关系某家如何拿你去换粮食筑路?!
再然后大家为了多抓人那流程就更加的简化了,直接成为这样:
“投降不?!”
“叛徒!!¥##¥……”
“开炮!”
分叉一:投降,入内抓人。
分叉二:不投降,一顿炮轰了寨门进去抓人。
火炮轰多了国防军们也有经验了,把火炮放低对着寨门、寨墙下半部轰。
这样寨墙、寨门就会顺势倒下,而且里面的伤亡会较低。
方便大家多抓点儿活口,好送回去筑路。
五路大军齐头并进,虽然没有历史上所载那样:
“调桂、湘粤、滇南、蜀中官军、土兵八万人,合贵州兵,分八道进”,如此宏伟。
但实际上这次的进攻却是更为有力的,甚至比历史上的队伍更强!
那尼玛都是下面头人们的功勋、都是下面部族兵卒的粮食啊,大家都士气如虹、战心十足啊!
一个二个那都俩眼珠子透着绿光的,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全在剿平上。
等米鲁等人终于发现自己正在被清剿的时候,周边的数百个寨子几乎都被拔除光了……
“怎么办!你说说怎么怎么办!!”
益州土官宣慰使安民气的直哆嗦,自己这个女儿到底有多么不懂事儿他已是知晓了。
益州安氏土司的设立,要追溯到宣威安氏土司的先辈安宗举。
当年安宗举因助元平定滇东北有功,被授予“曲靖宣慰使”。
传承至大明朝,安氏的权利一直承袭了下来。
“怎么办?!这大明的官员能怎么办?!”
不得不说米鲁能够起家还是有些本事的,虽然她不至有多漂亮却十分之绰约妖娆。
一双媚眼轻眨着,甚至她老爹身边的几个侍卫都不敢抬眼望去。
“阿爹也莫着急,这大明朝的官儿女儿亦不是没打过交道~!”
身上挂着无数银饰的米鲁站起来,那挂着薄纱妖娆的身子上银环、银铃不住的叮当作响。
安民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声音不住的发颤:“老头子最大的错,就是生了你!生了你!!”
“现在后悔了?!来不及了……”
却见米鲁“咯咯咯~~”的笑开了,那浑身的银铃“铃铃铃~~”的不住响起。
“阿爹,你逼女儿嫁与隆畅那老东西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
米鲁的一双媚眼中尽然是怒火,那贝齿咬的“咯咯~”作响:“怎么?!现在就后悔了?!”
安民张开嘴想要辩解些什么,但最终却化作一声叹息。
“阿爹也莫要担心,左右不过是去了土狗来条秃尾巴狼而已……”
却见米鲁的那双媚眼中满是轻蔑,嘴角勾勒起一丝冷笑:“钱越、杨友、刘福、阎正……”
“李雄、许焘、郭仁……”
安民听得自己的女儿一个个的点出这些名字,不由得呼吸更加沉重了!
“还四千明军,又有何用?!女儿不过抬手之间,便尽数灭矣!”
黔州按察使刘福、右副都御史阎正,还有都指挥李雄、许焘、郭仁……
都死在这次奇袭里,连带的还有四千明军……
黔州镇守太监杨友被生擒,最严重的是明军依仗的火器和一部分弹药亦被缴获!
明军战败的多米诺骨牌倒下第一枚后,紧接着便是大量的周边土官、山寨投靠过来。
一时间甚至米鲁手上的兵马近乎十万,这也是她敢自号“无敌天王”的根源。
以至于现在哪怕是作为她的父亲,安民都不敢轻易动她半分。
在这近十万人马中,她已经是近乎于神一般的存在了。
哪怕是偷袭、用了各种阴谋,但她实实在在的歼灭了四千明军、斩杀了大明在此镇守的一众官员。
然而这是实实在在的打破了大明军队,在黔州威望。
“新来了秃尾巴狼,也不过是换了个稍微凶点儿土狗罢了……”
安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抬起头声音沙哑的道:“我老矣……”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恨……怎么生下的是你!!”
说完这句,安民居然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在身边甲士的搀扶下缓缓的走了出去。
米鲁却似乎被父亲的这句话刺的浑身微微颤栗,待得父亲走到了门口才撕去了自己的媚态。
“若不是你逼着我嫁给那个老不死的,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吗!会吗!!”
安民听得这话浑身一颤,头也未曾回直接“蹬蹬蹬……”的走下了阁楼。
《列传第二百四贵州土司》载:
“弘治十一年,普安州土判官隆畅妻米鲁反。米鲁者,沾益州土知州安民女也,适畅被出,居其父家……”
“畅老,前妻子礼袭,父子不相能。米鲁与营长阿保通,因令阿保讽礼迎己,礼与阿保同之……”
“畅闻怒,立杀礼,毁阿保寨。阿保挟鲁与其子阿等攻畅,畅走滇南……”
《明实录》则载:
“畅有妾曰米鲁,乃沾益州土官安民女,尝以罪见逐后乃依礼同居,礼及阿保皆通焉……”
“阿保见礼既死欲助米鲁攘窃其柄,乃与其子阿莫阿歹儿等率兵攻畅破其寨百余,杀掠人畜甚众……”
“畅惧逃之滇南亦佐县,黔州巡抚钱钺劝归。米鲁迎,则归途毒杀聚反……”
直白的说,就是益州土知州安民将自己的女儿米鲁嫁给了年迈的普安州土判官隆畅。
然而米鲁却“尝以罪见逐”、“适畅被出”,总之就是被赶回娘家了。
隆畅告老后儿子“礼”继承了他的位置,米鲁跟隆畅手下阿保私通于是通过阿保让礼迎自己回去。
礼还真做了,回去后的米鲁随即周旋在礼和阿保之间。
隆畅知道这个事情顿时就炸了,二话不说就把儿子礼给杀了还摧毁了阿保的城寨。
阿保也不是省油的灯,立马反手就带着儿子手下千余人、米鲁从父亲那边借来的五百兵干了隆畅。
隆畅没打过他俩被干的逃出条狗命,到了滇南躲避。
巡抚钱钺劝他回来,又劝米鲁不得继续伤人。
米鲁倒是表面答应了,隆畅也回来了。
结果米鲁的真实想法是隆畅必须死,于是走到了半路隆畅直接被毒死。
而米鲁正式开始了造反大业……
“这就是米鲁藏身的地方?!”张小公爷望着远远可见的城寨,轻声问道。
田浩这老头子躬身上前,轻声道:“是,米鲁谨慎非常、疑兵甚多!”
“常有似其者出没于各寨,令人不清其行踪……”
张小公爷听得这话,不由得笑着道:“那先生如何断定她就在此寨中?!”
“米鲁所好不多,唯喜扬州戴家胭脂……”
却见田浩躬身轻声道:“她且多疑,常换侍女……”
“数日前,有苗女买扬州戴家胭脂。言语间自称来自于‘马尾笼寨’……”
张小公爷拍着额头叹气,好吧!这米鲁的行踪暴露,完全是因为化妆品啊!
果然这爱美之心害死人啊!
比如现在,夜色中隆隆的大军已经缓缓的开始将这马尾笼寨合围了起来……
第四百六十章 摩拳擦掌启平叛,各路头人忙挣钱(下)
再厉害的人终究是人,不是神。
只要是人就会有缺点、有缺陷,有漏洞、有突出!
处男第一次带着当年还是初哥的张小公爷到欢场的时候,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要抓牢对方的重点、堵死对方的漏洞,那将无往而不利!
(处男哥:麻卖批,劳资好歹是这小子的领路人!要求出场!!)
张小公爷眨巴着那双丹凤桃花,看着户必裂摩挲着自己的大光头指挥人把火炮推上来。
边上的田浩看着这火炮,眼皮子直抽抽。
这是小周管家专门从粤北托运回来的,弘治十四年五寸重型战防炮!
炮重近两千斤,由钢架车两匹驮马拖拽。
如果不是这马尾笼寨位置合适根本就运不过来,看来是合该这米鲁要倒霉啊!
十五门弘治十四年二寸后膛装速射炮、十五门弘治十四年二寸野战炮,全都布满了阵地。
营寨内却一无所觉,除了城寨上偶尔闪过的人影再没见到一个人。
“报告!全军准备完毕!”
张小公爷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轻声道:“开始罢!”
其实于张小公爷而言这种战斗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他只是好奇那位米鲁是个怎样的人。
即便是在女性可以掌权的黔州,一个被丈夫赶回家的女人居然能闹腾的这么大。
甚至可以聚起近十万丁口做反,这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事情了。
这甚至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后来安荣贵乃至杨应龙他们的反心,因为大明第一次居然惨败了。
足足损失了四千军卒,这让黔州的土司们看到了大明的虚弱。
“嗵嗵嗵……”
没有任何警告,火炮的凄厉轰鸣声直接划破了这夜空的宁静。
一枚枚的炮弹在夜色中飞旋而出,猛然撞击在了毫无防备的城寨上!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中,整个营寨的寨门竟然被五寸的战防炮轰的粉碎!
却见数块碎裂的寨门直接飞上了半空,却又“哗啦啦~”无力的落下……
“嗵嗵嗵……轰!轰!轰!!……”
火炮继续发力,直接朝着城寨里轰了进去。
爆炸声中凄厉的惨叫声、哀嚎声开始响起,爆炸带起的烈火开始在城寨中熊熊燃起。
张小公爷突然觉着有些无趣,但看着身边全身披挂的妙安小姐姐似乎跃跃欲试。
不由得笑着道:“妙安姐姐要去便去,注意安全就是了……”
“公子……”
边上的樱子嘟起了嘴,她们可好久没有上阵了。
看着这表情,还有边上美奈、小百合……等几个俏丽姬武将的眼神张小公爷不由得抚着额头。
“都去罢,注意安全!铠甲一定要穿好!”
却见得张小公爷无奈的笑着摆手道:“不许第一批进去,得等户必裂他们先冲。”
炮击进行了两轮就停止了,因为这炮实在太密集了。
打完第一轮到第二轮的时候,甚至那里面惨叫声都没有了。
“嘿嘿嘿……小公爷您请好喽~!米鲁那贼婆娘末将这就给您擒回来洗脚!!”
却见户必裂哇哈哈的一笑把头盔一把扣上,便带着人朝着寨子里杀去!
田浩回报发现了米鲁行踪的时候,张小公爷立即把毛锐找来了。
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两人在商议之后,让田浩再次确认一番米鲁是否在这个寨子里。
米鲁很警惕,但她身边的人却没有她那么警惕了。
比如她爹安民,那就几乎是大摇大摆的在这城寨内外晃悠。
还有她的侍女、几个亲信将领,进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遮掩。
都不需要进入城寨只需要在外面观察,就能够确定她肯定在这山寨里蹲着。
既然确定了那么接下的事情就是如何避免消息的走漏,而将军卒调配到这里来。
土司、头人们的军卒,张小公爷是绝对不用的。
万一风声走漏了,这米鲁绝对跑了。
户必裂等人被抽调了回来,甚至根据他们的表现又抽调了一个哨回来。
两个哨配合火器营全营,在田家的掩护下昼伏夜出赶了足足四天的路才抵达这里。
米鲁选择的这个马尾笼寨极为精妙,这里首先水陆皆宜。
寨子沿江而建,距离驿道不过是三五里随时可以出入。
寨子后面便是苍莽山林,寨子右侧则是江水川流。
然而适宜她随时撤离或转移,自然也适宜张小公爷将火炮、军伍运抵。
换上了田家商帮的衣裳,借由大船一点点的通过一处小码头把家伙什全都运到。
然后沿途车马不停几乎都是是露宿野外,在白天的时候总算抵达了。
修整了一个白天才对这里发起了进攻,现在这些个国防军的崽子们可谓是如狼似虎。
“嗡嗡嗡……”无数的弩箭在黑夜中飞旋刺出,好在走在最前面的是大盾手。
那些弩箭“咄咄咄……”的钉在了大盾上,火枪手立即据枪“砰砰砰……”的一个齐射还击!
却听得黑暗中传来了声声的惨叫,亦是这个时候对面闪过一丝火光!
户必裂猛然心头一寒,声竭力嘶咆哮:“立盾!虎蹲炮!!”
“轰!轰!轰!!……”
却见得那黑暗中火光乍现,一团团的气浪猛然向着大盾手撞来!
好在大盾手听得了户必裂的怒吼,早已将大盾立住!
而跟在大盾手后面的长枪、刀盾手则是顺势抵住自己的队友以免他们被炸飞!
“噼里啪啦~~”无数的铁籽将大盾的不住作响,若非这些大盾都包裹着钢皮子又被锢住那说不准真裂了。
火炮声轰的众人的耳朵“嗡嗡嗡……”的作响,亦是这个时候黑暗中无数的人影杀奔出来。
却见他们脸上的抹着浓厚的颜料,嘴里哇呀呀的怪叫着冲来。
他们身着的是明军的铠甲,手上拿着的亦是卫所军卒的刀枪。
若是他们的对手是其他卫所军卒的话,说不准这一冲击就得展开追杀、掩杀了。
然而……他们对阵的是张小公爷训练出来的,在粤北经过多次厮杀的老杀才们!
“砰砰砰……”老杀才们在刚才就没有闲着,直接装填了第二波弹药!
却见得他们在大盾手身后“砰砰砰……”的打出了一轮齐射,随后毫不犹豫的后撤。
这次他们没有三轮射,因为距离已经不足以执行三轮射了。
他们只是集中打出了一轮齐射,给大盾手争取了恢复的时间。
“嗡嗡嗡……”一阵强弩弓弦声响起,不止是这些城寨的兵丁有弩箭而已。
户必裂他们的小队中,作为刀盾手的伍正也是有一把小型强弩的。
直接一波的齐射,那些黑暗中的身影还没有来得及结束在火枪下的惨叫则又被打了一波。
“杀!!”户必裂赤红着眼珠子,一声令下大盾手挣扎着顶着巨盾上前。
对方此时被削了两波,火枪的一轮齐射对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直接冲锋的箭头躺下了大片,弩箭近距离的射击威力堪比手枪子弹!
“扑扑扑……”长枪如毒蛇一般,从大盾手的缝隙中刺出。
那些即将靠近大盾手的身影凄厉的嚎叫着,被捅翻到了地上。
“吼~!!”
户必裂怒目圆瞪怒吼一声,猛然扑出了盾阵“轰隆~”的直接撞进了对方的人群中。
作为箭头的存在,手中的大刀转若风雷“咔嚓~!”便是将两名苗兵轰然斩开!
那腥血喷溅,惨叫声凄厉……
张小公爷的脸色却有些阴郁,他猜到了这米鲁不好对付。
毕竟这女人能搅动黔州风云,甚至埋伏袭杀了如此多官员、灭掉了四千卫所兵卒。
要知道,那些卫所兵卒哪怕都是渣渣。
可跟着都指挥使们一起去的,却都是亲兵啊!
居然没有一个逃出来的,可见这女人的谋算之深、下手之狠。
那群猪脑子被她算计也就罢了,主要是丢失了一大堆的军械甚至包括了火器。
这才是张小公爷一直都担心的,果然他的担心成为了现实……
“杀!!”妙安小姐姐见得此,不由得按耐不住直接擎枪扑了上去。
樱子她们则是对着服部姐妹点了点头,随后也上去了。
“砰砰砰……”一阵枪声响起,樱子她们手上的火枪可比国防军的精致多了。
而且不止是精致,精度也高了许多。
枪声响起顿时对面又倒下了一大片,刀盾手们趁机咆哮着杀入人群。
这些苗兵到底没有经受过完备的军事训练,打一下卫所兵、暗算都指挥使的亲兵还行。
对上这些个张小公爷和老将们训练出来,又多经战阵、有着强烈战心的国防军就不成了。
亦是这个时候双方的巨大差距开始显露出来,这些苗兵接连不断的被砍倒。
而国防军这边却有着铠甲保护,还有着阵型、大盾和长枪手配合。
即便是有人摔倒了,也会立即被救走不会被围杀。
“呼呼呼~~”妙安双目含煞,掌中长枪如游龙“啪啪啪……”的直接将几个苗兵击飞开去!
在她身后的姬武将们娇喝一声,抽出制式砍刀借阵上前!
厮杀,正酣!
第四百六十一章 隔空交手终得见,苗女米鲁智计全(上)
“哈哈哈……够味儿!!”
户必裂猖狂的笑声响彻在这寨子里,此时的他杀的浑身浴血将那铠甲尽数染红!
腥血喷溅在他的面甲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恶鬼一般。
面甲下是那双在熊熊烈焰下,赤红的如同邪魔一般暴戾的双眸。
那些个苗家汉子们已然开始缓缓的退缩,这根本就不是在与对方作战!
这完完全全的就是在被对方屠杀!
“呼~扑!”妙安小姐姐的长枪直接将一人扎穿,那汉子嘴里发出了凄厉的嚎叫。
然而妙安却杏眼冰冷,直接将长枪抽出请甩了一把“青龙探爪”。
却听得“噗~!”的一声轻响,这汉子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的脖子上破开了一个巨大的血洞,腥血不断从中喷涌出来……
“器械跪地,高举双手!否则格杀勿论!!”
户必裂那暴戾的声音猛然如同惊雷一般炸响,那些个国防军的战士们亦是怒目圆瞪!
“跪地举手!否则格杀!!”
怒吼咆哮声直接震慑的这些个苗兵们愣愣的居然连逃都忘了,却见几个苗兵试探着“当啷~”抛下了刀。
这似乎一下子按下了开关,开始有无数的苗兵们“当啷~”的随之将刀抛下。
“捆起来~!!”
户必裂怒吼一声,便见得无数的国防军汉子们扑了上去开始将人扎捆起来。
随后便是整个国防军全面大索山寨,张小公爷亦在田浩的带领下进入了山寨。
服部姐妹、足利鹤小姐姐则是跟在他的身边,警惕的看着四周。
妙安这回总算是开了利是,脸蛋儿红扑扑的兴奋的跑回来咯咯的笑着给自家少爷炫耀战利品。
“少爷~!少爷~!这块牌子有点儿怪哩!料子婢子都没见过。”
张小公爷看着妙安小姐姐手里递过来的一块雕件牌子,笑了笑。
“是呢!这块牌的料子外间没有,只有这黔州印江梵净山有产叫‘紫袍玉’。”
“姐姐自是没有见过的。”
妙安小姐姐听得这话不由得眨巴着杏眼点头,将手里的牌子塞到了张小公爷手里。
“果然公子博学呢!这都知道呀!”
那是因为咱当年也操持过这生意,张小公爷笑着刮了刮妙安的鼻子让她在身边莫乱跑。
拿过牌子看了几眼,料子是好料子就是雕工略显粗糙。
不过这亦显得古朴了许多,且看其手法大约不是这大明的产物。
城寨里的烈焰也逐渐的被扑灭,同时一丛丛的火把被点燃。
张小公爷被迎到了搜索过的吊脚楼处,在这里他见到了满脸沧桑的安民。
安民没有受伤,他身边的几个侍卫都被按倒了。
这吊脚楼里并没有想象的奢华,反而整个屋子里透着简陋、颓唐。
安民须髯垂下,耷拉着脑袋在听得张小公爷踏进门内的声音后才微微昂首。
当田浩让出身形张小公爷登场的时候,这老家伙不由得眼前一亮。
却见他好一会儿了才喃喃的道:“难怪田氏将其孙女赠与您,那田氏女都无怨尤啊……”
这话说的张小公爷脸色一红,只能是无奈的笑了笑:“你便是安民。”
“您便是国朝来的上使罢……”
却见安民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躬身大礼拜下:“化外野人安民,见过上使……”
张小公爷没有说话,身后的樱子迅速的拿出一张折叠太师椅摆上。
而田浩则是看着那张折叠太师椅,眼皮子不由得抽搐了几下。
这是一张金丝楠阴沉木全雕金镶碧玉翡翠,螺钿象牙红珊瑚……等百宝嵌而成的。
仅仅是这上面的名贵用料,田浩看到的就多达二十余种。
更别提这色泽上等流光四溢的金丝楠阴沉木了,仅仅是刨出这主料那价格都已经上天了!
而且能做出椅子的只有苏工中的大匠方可,就田浩所知能百宝嵌出这样椅子者即便是苏工亦不过二三人。
更重要的是,看那叫“樱子”的侍大匠将椅子拿出十分随意。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玩意儿在人家眼里,就是个物件儿。
算不得值钱……
“米鲁怎的不带你一并离开?!”
安民听得这话低着头轻叹道:“是老头子不愿走,若老头子走了这寨中亲眷恐怕尽数需死……”
那不至于,小爷还需要人手来筑路怎么舍得杀人啊!
“便是留下来又有何用?!其实你真不如一并走罢。”
安民缓缓的抬起头,望着张小公爷那张俊俏如璧生出莹莹之光的鹅蛋脸叹气道。
“小老儿留下还是有些许用处的,比如小女让小老儿转告督抚大人……”
可惜张小公爷似乎没有兴趣听他说什么,一摆手让人将他们押下去:“擒到她,她亲自与我说罢!”
说着便摆手让人将安民给押送下去,却见安民在被押走之前说了一句。
“五日后,她会亲自来找您!”
张小公爷那双丹凤桃花微微眯起,笑着道:“本督……等着她!!”
安民没有再说话,而是垂首恭敬的让人将自己扣起来押送下楼。
张小公爷亦是这个时候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他竖起耳朵倾听了一番猛然色变。
却见他“呼啦~”一下长身而起,一个窜身就扑到了边上一根柱子前猛的一脚踹出!
“轰隆~”一声,却见得这根柱子一下子炸开了一个洞!
边上的妙安、足利鹤等人顿时色变,却见张小公爷想也不想直接跃下这坑洞。
其余人等亦是飞快的跟了上来,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个秘道只是通到楼下而已。
尽管这座吊脚楼没有如同其他吊脚楼一样,在楼下养着牲口。
但却依旧可以看到杂物,后方面对着楼梯、路面的那块儿是用木板隔开的。
地面上铺着软软的沙子,人走上前根本就不会发出声音来。
“追!”张小公爷俊脸很是难看,咬牙切齿的吐出了这个字。
姬武将们还没开始动作,已经是臊的满脸通红的户必裂便一摆手率先冲了出去。
“笨蛋!不是那边,是这边!!”
张小公爷似乎知道对方是怎么跑的一般,直接挥手让户必裂追另一条路线。
这条通道显然就是为撤离准备的,沿途并没有什么陷阱尖刺。
甚至道路都非常的好走,一行人气喘吁吁的冲在前面绕过了几道隘口居然看到了河流。
见到河流户必裂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知道这就没法追了!
果然,远远的便见到江面上飘着一只竹筏。
上面两个身影在划动着竹筏,而一个看不清面容但身材极为妖娆的身影打着灯笼。
“咯咯咯……对面可是平叛之将么?!”
却听得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带着咯咯笑声远远的从那竹筏上传来。
那是个女子的声音,但官话说的极为标准不带任何一丝的口音。
尽管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上,户必裂也不得不说仅仅是凭借这把声音此女就很难让人有恶感。
这是一把听起来有些慵懒带着些许媚意,却又有着些江南女子温婉的声线。
“贼妇!本将劝你尽早跪降还可保条性命,继续顽抗不过死路一条!!”
户必裂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满心的麻卖批在这声音都后都压了下去尽量文绉绉的说话。
“咯咯咯……那大胖秃子,恐怕你非主将罢?!怎敢说保妾身不死?!”
那声音再次从竹筏上传来,却听得那灯笼下身材妖娆的女子叹息道。
“妾身已是杀了诸多明官、明将,甚至袭杀了四千明军呢!”
这话说的,户必裂瞬间面皮就涨红了。
那女子则是继续笑着道:“将军莫诳妾身,如此劣迹妾室亦是必死怎能续活?!”
亦是这个时候,张小公爷才缓缓的抵达了这里。
望着那江面上的竹筏笑了笑,对着身边面皮涨红的户必裂道。
“你呀~!莫觉得黔州蛮荒便无能人,这下吃亏了么?!”
户必裂面皮涨的更红了,这房间可是他检查的。
然而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居然不知道,甚至还得张小公爷来揭破才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你……你……你可敢将火把映的亮一些么!!”
那江面上的女子居然又开口了,只是这次开口她居然有些结巴。
张小公爷有些莫名其妙,但妙安小姐姐却撇嘴道:“怎的?!想要谋算我家公子么?!”
说着还将火把挪的开了些许,那女子似乎很是失望。
“瞧你身形,却是个俊俏人儿。可惜却见之不清,好生遗憾……”
张小公爷听得这话却不生气,笑眯眯的道:“那你记住了……”
“若本督下属围住你,莫要反抗径自投降。本督答应,可见你一面。”
那女子似乎并没有被这话激怒,而是反笑着道。
“方才切身可是在柱子里被你们围住了好一会儿呢,可你们未曾擒我呀!”
张小公爷听得这话亦不生气,只是笑着环左右道:“看到没?本督就是大意了呐!现在落话柄喽!”
户必裂这面皮“蹭蹭蹭~”红的更厉害了,张小公爷这是把责任都扛到自己身上去了。
可这本来是他的责任啊!
“那位俏小哥哥,你是如何发现妾身藏身与柱子中的?!”
第四百六十二章 隔空交手终得见,苗女米鲁智计全(中)
“等你被擒见到本督时,本督再告诉你。”
张小公爷笑眯眯的对着江上的那苗家女子,轻叹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那江上的苗家女子却突然失语,只是竹筏逆江而上却是速度不慢。
便是在张小公爷望着那竹筏便是要消失前,才听的那苗女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公子当真不肯一见么?!妾身若见之公子,便请降了呢!”
张小公爷撇撇嘴,你当小爷三岁孩子呢?!
鸨儿爱钞、姐儿爱俏,这是没错。
但咱真没认为自己已经是帅到能让对方投降的地步,忠武王高孝都只是面具遮颜出战而已。
“您若真降,自可一见!”
张小公爷说着,一摆手让人回寨子里开始清理战后首尾。
看着户必裂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模样,张小公爷便是一番宽慰。
这苗女智计百出却不是你的错,毕竟那会儿黔州从布政使、按察使到都指挥使都被她坑了。
直接带着四千人都被她连锅端掉,以一己之力搅动这黔州风云。
在她手上吃了点儿亏,这不算什么。
然后又说这事儿也得怪本督,之前也有些太顺利了以至于忽略了这苗女的狡诈……
总之就是让功考把放跑了苗女的事情,记在自己头上。
户必裂这边只记功绩,不记错处。
这感激的户必裂要给小公爷磕头,这真真是从来没遇过的上司啊!
明明是自己的错他却扛黑锅,功绩全是你们的、过错全是他自己的。
在这样的督抚手下办事那还不卖命干活儿,等什么?!
回到了寨子里户必裂咬牙切齿的带着人几乎把整个山寨都掀了一遍,恨不得每一寸都挖开瞅瞅。
还真叫他挖出来来了一些好东西,比如米鲁藏在这里的些许粮秣、金银。
还有一些藏起来瑟瑟发抖的妇幼,这些人全都被抓起来一并押送回去。
这一战大约能够算是国防军入黔州以来打的最艰苦的一场,虽然没有阵亡的却受伤甚众。
战后一点算居然轻重伤员有近两百人,好在铠甲得力重伤致残的没有多少。
又带有医官处置了一下,整个作战来说除了米鲁跑掉之外算是完胜。
但这一战对方也算是硬茬儿,前后挨了好些炮弹居然没有溃散还在死拼。
一般的山寨被打了两轮就怂了,即便是不怂杀进去后砍上一阵子也就投降了。
唯独这山寨竟是足足抵挡了有半个多时辰,中途还数次试图突围逃窜。
但脖子终究是没有钢刀硬,藤甲还是挡不住火枪。
对方近两千的壮丁被炮轰、火枪横扫,再砍杀了一番足足躺下了六百余人后终究是投降了。
此一役很快的疯传整个黔州,四大土司家族全数默默的开始散播这个消息。
米鲁藏身山寨被彻底剿灭,阵斩首级六百四十七、俘四千三百有奇。
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就是要告诉那些其他的山寨,别想着收留米鲁!
谁敢收留就是找死,直接破寨灭门!
一边宣传此事,另一边他们却都没有闲着不断的在清扫那些跟米鲁有牵涉的山寨。
你说你跟米鲁没牵涉?!我特么觉着你有,那你就有!
你没有劳资怎么有人手开山筑路、整饬河道啊?!
所以你们必须有,没有也得有!
张小公爷对此灰常的满意,哪怕是一张厕纸也是有他的用处的啊!
这些个黔州狗犊子们虽然都是一群老狗批,但好歹还能管点儿用。
至少现在前前后后破掉了两千余山寨,历史上斩、俘虏六千余人估计跑掉的不少。
那些土司们瞒报的肯定也不少,毕竟他们深耕这黔州多年关系复杂。
指不定就有这亲眷、那故旧,大军杀完人能扯呼他们还得在这地儿呆下去呢。
所以自然是不能做的太过分,宋家为何有苗、土二族敢不服?!
这也是有历史缘由的,宋家原本做主的可不是现在这支。
元初有宋隆济任雍真葛蛮土司,领军起义抗元聚众数十万并多次获胜声威赫赫。
结果《元史》载:“宋阿重,生获其叔隆济来献,升其官,赐衣一袭”,这就很尼玛了。
被自己亲侄儿给怼了,老宋估计被砍头的时候也很草泥马。
从黔州到滇南,甚至到桂西都无数部族支持自己。
结果自己最终却惨死在了自己的族侄手里,这怎么能不让老宋唏嘘。
宋阿重虽然后来继承了族叔的位置,可水东这边只是被他武力慑服而已。
实际上宋阿重的名头算是彻底坏了,这导致的是哪怕是安家跟他们关系好的时候都防着一手。
大明也不曾真正的信任过他们,老祖上毕竟出了一个连自己族叔都斩了换官职的啊!
有宋家这个前车之鉴,其他家自然是不敢做的太过分的。
而张小公爷之所以敢启用宋家,是因为他熟读《明史》知道宋家哪怕到完犊子也没背叛大明。
被安家胁迫着造反过一回,但一直想投奔回来的。
而且宋家知道自己立身不正,迫切的想要给自己正名于是他们多数选择是站在大明这一边。
“……破寨二千四百有奇,俘四万七千五百有奇,缴金二千三百两、银八万两……”
张小公爷看着这份汇报不由得苦笑,这可真是“人无三分银”啊!
破寨二千四百多,抓了四万多俘虏结果缴获的金银就这么点儿。
粤北几个最大的山寨都比他们拢共加起来的金银,要多很多啊!
“……滇南来报,贼妇米鲁逃窜至其境内。本欲缉拿,然贼妇狡猾竟逃窜之……”
张小公爷撇了撇嘴,分明是滇南的土司们看着黔州这平乱的模样被吓着了。
根本就不敢收留米鲁,又怕擒了她落下骂名干脆就赶她走得了。
张小公爷为何不在乎米鲁逃窜的事情?!
因为根本就不必在乎啊!
小诡计在真实力面前或许能讨得一时的便宜,但比拼下去终究得败亡。
现在黔州四大土司、下属数十大山寨头人,尽数被张小公爷临以威、诱以利捆住了。
米鲁即便是满脑子是计却又能如何?!
她逃得一时而已,等整个黔州所有支持她的山寨全数被剿灭、一堆人扔去筑路、整河了。
她又能逃窜到哪儿去?!又能怎么躲藏?!
历史上米鲁亦是占得一时便宜,但王用敬直接命八万人兵分八路进剿后她终究还不是败亡了么?!
这便是以小博大的结果。
整体的力量根本就没法相提并论,大明朝逼急了还能调集其他行省的兵卒进剿。
大明能承受多次的失败,但米鲁只要败一次则亡。
张小公爷翻看着各处的汇报,军营外却传来了阵阵的呼喝声。
边上的妙安小姐姐见状顿时起身,足利鹤则是一摆手让侍大将樱子出去看看。
没一会儿便见得生得一双大长腿的樱子蹬蹬蹬的跑回来,俏生生的道:“公子,擒了个人!”
“说是给那米鲁送信来的,说明日要见您投降呢!”
张小公爷笑了,这婆娘到底是藏不住了罢!
却见张小公爷摆了摆手,笑着道:“把那人放了罢!”
“信就不必了,让他告诉米鲁两个时辰之内我要见到她。”
两个时辰?!樱子有些疑惑,但这个时代扶桑姑娘的顺从让她不会问为什么。
反正公子的话就是对的,直接这么告诉他就完了。
张小公爷则是笑着继续看手里的汇报,边上的妙安有些莫名其妙。
而足利鹤则是若有所思。
大约过去了一刻钟左右,便听得樱子在屋子外报来:“公子,米鲁已到。”
张小公爷这才放下了手里的卷宗,笑着让樱子将人领进来。
那夜米鲁在竹筏上打着灯笼只是看得风姿绰约,面容是看不清的。
但这次在灯火通明之下,顿时她的容颜便显现出来了。
即便是张小公爷上辈子由处男哥领路纵横天下,一度是“五洲走肾不走心,四海留套不留情”……
(处男哥:哇哈哈哈……没错!某家便是带坏他的人!)
但见之这米鲁亦不由得赞叹,果然是媚姿充盈绰约妖娆。
却见这米鲁生着一张略显婴儿肥的瓜子脸,有着白皙娇嫩的肌肤充充盈盈。
身姿妖娆无比,前翘后凸几近达到后世胸扩臀凸美女的那种程度。
是让人一见之,便不由得顾盼生怜心下悸动的那种。
尽管她身穿着的是一身简单的扎染,甚至头发都只是随意的梳起。
但那种不时流露出来的媚态,足以让无数的男子趋之若鹜。
无怪乎那阿保居然肯为她不惜造反,甚至那隆礼不顾后果的愿意跟阿保一起共享她。
这女子的妖娆分明就不是他们这些个黔州土鳖们,能够抵挡得住的。
恐怕那隆畅也是看出这点来了,才将她赶回了娘家罢!
张小公爷在打量这米鲁,米鲁也在打量着张小公爷。
好一会儿了,才见得米鲁轻叹了一句:“若您早来三年,妾身何必造反……”
“为何……为何您现在,才到了这黔州来?!为何……妾身现在才得见于您呐……”
第四百六十三章 隔空交手终得见,苗女米鲁智计全(下)
当然,咱张小公爷是啥人啊?!
那是纵横五洲四洋、走肾不走心、留套不留情,堂堂肾骑士大保健军团成员是也!
米鲁在他看来,大约也就是个风姿绰约的女子罢。还不至于让他掉魂儿的。
他扫了一眼米鲁便收回了眼神,但米鲁却那双媚眼直愣愣的望着他须弥不离。
直直的把张小公爷望的是很无奈,只能是放下了书卷轻叹道。
“你来见我,不是光来看的罢?!”
米鲁这才回过神来,却见这搅动了黔州风云的苗家女子“呀~”的一声脸色瞬间“蹭~”的就红了!
妙安带着小得意望着足利鹤,足利鹤则是无奈的抚着额头一脸苦笑。
刚才米鲁没进来之前她俩私下里打赌,妙安坚信自家公子容貌那近乎无双的震慑力足以让那米鲁失神。
足利鹤则是对于自己这位俊俏夫君的杀伤力估计不足,觉着米鲁好歹是搅动黔州风云者。
不至于直接看到自己的夫君,就傻呵呵的回不过神来罢?!
“妾身……确实只是来见一见您的,若不亲眼一见妾身抱憾终生……”
米鲁略有些痴痴的望着张小公爷,神情中带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终究是最后化作了一声苦笑。
“不见螭虎终身误,但见螭虎误终身……”
这夸的张小公爷都很不好意思了,顿时有些呐呐不言。
小张上辈子与处男哥商海搏杀、周游五洲,赞他智计百出的有、赞他毅力惊人的有。
掏了银子的姑娘们赞他帅,那是因为他的银子不是因为他真帅。
然而突然被人发自内心的赞自己帅,甚至还给夸成“不见终身误,一见误终身”……
小张瞬间感觉这特么怎么这么不得劲儿啊!哥们这不是靠脸吃饭啊!
你怎么能因为我的容颜,忽略了我的才华!!
“咳咳咳……”张小公爷无奈的清咳了几声,转过了话题:“你不是好奇本督如何发现你的么?!”
这个时候米鲁总算是平静了一下,躬身微微一福:“现在,妾身知道了……”
“哦?!知道了?!”张小公爷笑了笑,倒是对此不意外。
因为事情说穿了,其实一文不值。
“妾身所嗜不多,唯胭脂一项恐怕黔州无他人可有了……”
米鲁说到此不由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恐怕妾身所在被探知,亦是因为胭脂罢?!”
果然是个聪明人呐,张小公爷摆手笑着道:“还请坐罢!”
“本督虽然认为你说五日来见我不可能,但却没有想到你居然投降的这么快……”
的确挺快的,虽然张小公爷从未信过这米鲁会在五日内来见他。
但也确实没有想到,这米鲁居然会真的过来投降。
毕竟历史上米鲁可是一直到被剿灭阵斩了,都没有投降的主儿。
“那是因为妾身去过粤北了……”
却见米鲁面带苦笑,微微一福:“胜机不曾见,苟活则看天命。”
“想必奏报皆言,妾身杀了四千官军罢?!”
听得米鲁这话张小公爷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妾身这都成了妖魔了……”
米鲁那张妩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其实人没死几个,只是那些个官员和他们的亲兵死了。”
这话张小公爷是信的,说实话直接全歼四千人一个都没跑掉这难度很大。
而且当时米鲁是出于弱势,她能袭杀那票按察使、都指挥使肯定是在阵前骗过去的。
还得是在对方距离后方有一定距离的地方,那群按察使、都指挥使哪怕都是猪……
也肯定不会离开后方阵营的视线,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被击杀后方会看不到?!
当然看得到,看到了却救援不到那怎么办?!
跑啊!主将都死了,不跑难道回去扛罪责么?!
人都跑了没一个敢回去的,这特么自然是被认为全歼了啊。
“妾身倒是抓住了一些,主要是缴获了部分火器、甲胄、刀剑和弓弩……”
米鲁望着张小公爷,那双妩媚的眼神中竟是有些许迷离。
“若是阿爹将妾身赠与的是您,哪怕是为婢恐怕妾身也不做反了罢!”
呃……本公子有这么……厉害么?!
张小公爷对于这个事情其实是抱着怀疑的态度,于是用眼神求证妙安、足利鹤。
这有什么,只要在夫君身边那将军之位妾身都不耐做呢!
足利鹤撇了撇嘴,若非生活所迫谁不愿意有个可依靠的港湾不必自己拼搏?!
妙安小姐姐直接翻了一下自己的杏眼,给奴奴个公主都不走!就在您身边了!
两宫里去多了,妙安小姐姐自然也没少见识到皇家变态的礼仪要求。
皇家的女人无论是生于斯,抑或是嫁进来的想快活都难。
莫说日常无法自主,便是夫婿都得看皇家挑选。
锦衣玉食?!妙安小姐姐撇撇嘴,锦衣奴奴可不缺。
而茶饭……那光禄寺的茶饭,可真算了。
“妾身既是敢来,自然是有所依仗的……”
张小公爷对此倒是有些兴趣:“哦?!本督很好奇,你打算怎么活下来?!”
却见得米鲁似乎信心十足,对着张小公爷嫣然一笑。
“督抚大人玉螭虎张小公爷,出身英国公故忠烈定兴王文弼公嫡脉……”
米鲁说着,顿了顿望着张小公爷一字一句的道:“难度,您就不想收回安南么?!”
“如今滇南外,东吁、木邦、孟养、孟密……互相攻伐征战不休。”
米鲁说着,顿了顿轻声道:“若是有其得势者,大明边境怎可宁乎?!”
这话一说出口首先震惊的实际上不是张小公爷,而是足利鹤。
却见她死死的盯着米鲁,呼吸逐渐的沉重了起来。
“此多处征伐,恐难成行……”
足利小姐姐望着米鲁,目光冷冽声音放缓道:“若以此求活,恐怕不易罢?!”
张小公爷却没有说话,而是稍有兴致的望着这米鲁。
显然她与这黔州诸多的土司们不一样,不似安荣贵那般仅依仗自己的武力。
更不是宋然那样一心只读自己的书,想要凭此获得大明认可。
亦不似杨爱那般井底之蛙,以为自己这黔州就是天下无知无畏。
在滇南外的问题上,她所分析的并没错。
包括了大越、滇南外的土司们,实际上他们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尤其是东吁,没有人能够想到他们居然能够逼迫到大明放弃大量边土。
这事儿说到底,还是那些个脑子里装猪大肠的文臣们给折腾的。
东吁多次征伐原本当地土司还很积极抗击,可巡抚们“惧兵兴祸速”啊!
比如东吁大举进攻孟养,孟养土司思个都把东吁打到求和了。
只是兵力不足无法歼灭,急请明朝出兵相助。
结果呢?!其时大明滇南巡抚王凝曰“防边将喜事,遂一切以镇静待之”。
金腾屯田副使罗汝芳欲率兵相助,直接被王凝所阻。
以至于“汝芳接檄愤恨,投债于地,大骂而罢”,思个见状大失所望。
虽然这次思个“率兵追之,且追且杀,缅兵大败,生还者什不一二”……
然而大明不支援的实情被试探出来了,王凝的做法导致的是“一时士民以为大失机会”。
不过王凝没有他的继任更蠢,王凝的继任陈文燧向国朝上奏提请为孟养土司思个加官进爵!
意思是“国朝多抚,则其为国朝效命安边也”,这居然还被内阁相信了。
随后内阁更是做了一件,堪称为比猪都蠢的事情:
内阁遣使到达孟养,命思个将所俘获的东吁士兵和战象归还!
这都不止还赠送东吁金帛,对人家好言慰谕。
这下更没有土司愿意再打了,不止不愿意而且几乎多数都投靠了东吁。
最终造成的结果,就是东吁彻底击败思个并将他擒杀!
而搞笑的是,滇南巡抚饶仁侃居然还以为自己能派使招抚东吁。
可在人家眼里,他们就是一群蠢狗。
甚至在东吁的眼中,取下大明都只是时间问题。
亦是至此,洪武、永乐数代大明帝王在滇南打下的泰半基业生生被读书人们败光。
大明在滇南的实际控制区域极度收缩,原本纳贡、纳捐的一并不见。
甚至象征大明统治的“信符、金字红牌制”,彻底崩坏。
论及败家玩意儿,没人能堪比大明官吏。
“妾身敢来,自是知其难处的……”
却见米鲁轻声道:“宝藏之富,生齿之繁,莫如孟密……”
“孟密东产宝石、产金,南产银、北产铁,西产催生文石……”
“巡西产唬拍、产金、铁……”
张小公爷当然知道这些地方有着各种宝藏,甚至南北朝千字文都著曰: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这说的就是滇金的情况,为何会这么说?!
因为有大量的文献支持啊,譬如《后汉书西南夷传》载:“滇有金银畜产之富。”
《华阳国志》则曰:“汉益州金银畜产之富。”
近之《元史食货志》更有书:
“岁课产金之所,滇南曰威楚、丽江、大理、金齿、临安、曲靖、元江、东川、乌蒙……”
金沙江为何从“泸水”被改唤做“金沙江”?!
那是因为人家真的沿江都产金沙啊,宋代开始就发现了这事儿所以才叫“金沙江”啊!
“滇南至其外,甚至安南山形颇为险峻、道路崎岖……”
米鲁望着张小公爷,轻声道:“然而,若是您推以黔州之法先定滇南再谋此二者呢?!”
张小公爷照旧没说话,其实这也是之前他隐隐透着的打算。
只是现在黔州都未定若说图谋滇南之变,就步子迈的太大了。
好歹需要黔州为根基,逐步发展稳定起来再图谋滇南。
至于安南、东吁等地那就得看机会了,毕竟这出兵也得需要准备、需要理由不是。
黔州为何在张小公爷的搬弄之下,米鲁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一举而定?!
那是因为张小公爷在粤北就打下了大量的基础啊,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一举而定?!
“黔州土司逃亡数人,秘连滇南土司逃至外东吁等宣慰司举兵做反……”
米鲁说着,笑的很是妩媚:“不知督抚大人觉着,如此国朝可愿发兵么?!”
足利鹤听得这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子,长长吁出一口气望着米鲁好一会儿。
这才轻叹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那侃侃而谈的米鲁居然楞了一下,随即那媚眼中升起丝丝雾气。
“若是能有二位甚至屋外那些女子般命数,妾身又何必甘冒此险?!”
一直没有说话的妙安听得这话,不由得道:“你有何难处?!”
“可说来我家公子听听,若真是身不由己亦未必不能请条活路给你。”
嗯……反正到时候活路就是去挖矿,或者筑路。
公子可舍不得随便杀人,现在这人命值钱着呢!
米鲁倒是没有扭捏,轻声的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
这话一说起来米鲁的情况倒是让人同情了几分,她那是真的不容易。
因为从小敬仰奢香、明德二位夫人,于是米鲁从小父亲安民就请人教授她汉学。
但滇南的这读书人么,既然是考学困难无望自然是寄情山水杂书比较多。
于是米鲁正二八经的四书五经没有读多少,倒是很多杂学读了一肚子。
转眼间这米鲁也到了待嫁的年纪,然而她居然看上了自己的新任西席费侪。
俩虽然是未曾逾越,但安民这也不能忍啊!
毫不犹豫的棒打鸳鸯不说,还强行将米鲁许给了老畅隆。
然而米鲁显然不是省油的灯,老畅隆老老实实的让她回家对外则说“逐出”。
米鲁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费尽心思的回来,那与她花前月下、让她敬仰爱慕的费侪先生……
居然为了一百两银子,二话不说出奔山寨连夜举家迁走了。
不死心的米鲁甚至曾经追至金筑城,那费侪早已经成为了“费员外”。
拿着那一百两银子不仅给自己捐了个官儿,还娶了按察使家的族侄女为妻……
张小公爷听到这里不由得满背冷汗,卧槽!这果然绝望的女人最可怕啊!
尤其这聪明的女人,那更加欺负不得啊!
好在俺们大保健军团都是有原则的人,大家坚持的就是处男哥的“三不”原则:
不恋爱、不结婚、不约啪!
大家都是纯洁的交易关系,而按照这个原则的建立者处男哥的人生哲学是这么论断的:
与其花费诸多的时间精力和无法预估的代价,走进不知未来的婚姻。
不如花费一些各人能够承受的代价,换取一份不需要负责的温柔。
张小公爷当时就觉着很卧槽!处男哥这特么大保健都闹出哲学来了?!
当然,处男哥能发出这份感慨大约跟他的人生经历有关。
而他的人生经历嘛,则是跟他的这个“处男哥”称号有关。
处男哥不是处男,之所以叫处男哥原因有二:
其一,穷困潦倒到处跑买卖时,在举国多个省市被联防多次扫簧处理过的男人……
其二,年轻人心怀对美好爱情的憧憬,结果被多个渣女多次处理过的男人……
于是得此大号“处男哥”。
大约是这份难得的人生经历,让处男哥订下了自己的“三不”原则与军团誓词:
长夜将至,我从今开始入坑,至死方休!
我将不恋爱、不结婚、不约啪。
……
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大宝剑,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妙安小姐姐早已是听的泪眼婆娑,嘟着嘴在一旁不说话。
足利小姐姐则是不住的叹息,她想到的是自己。
她老爹也是差点儿就拿她去换兵马了,若非她从小就知道这武家女子的命运苦练武艺……
恐怕现在人在扶桑不知已成哪个瓜皮脑袋的妻妾,甚至孩子都生了一大坨了罢!
“你之计策恐怕不止于次罢?!”
张小公爷笑眯眯的看着米鲁,轻声道:“你的后手,是什么?!”
米鲁亦不意外,望着张小公爷轻声道:“您大约收到消息,妾身曾出现于滇南罢?!”
听得这话张小公爷眉头一皱,随后不由得“嘶嘶嘶~”的倒吸一口凉气。
却见张小公爷的那双丹凤桃花微微眯起:“你已经备下后手,欲使滇南、东吁做反?!”
“督抚大人目光如炬……”
米鲁那双妩媚的眼睛赞赏的望着张小公爷,轻声道:“妾身的确本意如此,只是现在改了……”
“恐怕土司、头人中,亦有人投靠于你了罢?!还有滇南、东吁诸土司恐怕也有不少不臣者罢?!”
张小公爷那双丹凤桃花中闪过一丝寒光,轻声道:“果然,有些人还是去筑路比较好。”
这事儿说穿了就一文不值了,张小公爷在这里“改土归流”大大的削弱了土司的权利。
如此做法自然是会引起土司们的警惕与不满的,但黔州这边一片风平浪静滇南也不敢动作啊!
可若是黔州这边的土司、头人有人表示做反,又将黔州“改土归流”的情况散播出去……
米鲁没有再说话,而是缓缓的起身对着张小公爷福了一个。
“妾身只求二事:一则释之妾身亲族,命他们阵前作战以封官职。”
这个要求不算是过分,只是囚徒的身份改变了。
于是张小公爷点了点头,轻声道:“可!”
说完了第一个
“二则,妾身欲留于公子身边!乞公子可容之!”
却见米鲁那玲珑有致的身材福在桌边上,轻声道:“妾身亦知几处金矿可采……”
呃……张小公爷一脸懵逼:喵喵喵??这神马情况?!
张小公爷没反应过来,足利鹤可是反应的极快的!
却见她笑着起身走上前去将这米鲁搀起来,轻叹道:“姐姐愿留自然是好的……”
“见姐姐周旋于诸虎狼间,却守宫未失却是好女子呐……”
这话说的让米鲁居然俏脸微红,呐呐无语。
只是不断的用媚眼偷偷的瞧着张小公爷,等着他的回话。
这“守宫”乃是指她还是处子之身,足利鹤这是特意点出来给张小公爷听的呢。
扶桑之将军也是有“内家”的,而他们自然有一套分辨女性是否处子的方式。
张小公爷亦是莫名其妙,这特么怎么非要凑我这会儿来啊?!
但足利鹤却是看的很明白,米鲁即便是守宫未失又如何?!
如今这名声在黔州可是彻底坏透了,且有如此杀伐之相谁人敢娶?!
她行此招看则必杀,实亦是风险极大。
万一张小公爷恼羞成怒,非要动用国防军杀个血流成河怎么办?!
这个时候抵一个够分量的质子,而且得是决定性人物示弱于张小公爷自是最好的。
她手上的筹码可不多啊,张小公爷的筹码却不少。
以小博大还想全赢人家,这怎么可能?!
当然,米鲁肯这么做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因素:
咱们张小公爷玉螭虎,那是真的很帅!
若是要把自己嫁给杨爱那个灰头土脸的鳖孙,估计米鲁宁愿自杀都不肯。
但若是把自己赠与张小公爷做侍妾,她觉着这是自己的幸运。
从黔州出发往粤北,她满耳朵听到的都是张小公爷的消息。
这几年她忙着造反消息隔绝的太久了,以至于张小公爷声名鹊起她却不曾闻之。
直至这次拿到了张小公爷的诗集、看到了《肥堆叙话集》、《幽都夜梦》……等等。
米鲁才恍然,自己败的是不冤啊!
再把粤北前后查探了一遍,尤其是国防军驻地附近跑了几趟。
米鲁很快的就确定,自己不可能赢下来。
再翻阅之前的《帝国时报》、《粤北时报》后,她便很清楚“改土归流”这是大势所趋了。
仅仅是数千国防军,便已经让自己在黔州被扫荡的无所遁形。
若是这数万国防军一并进入,那又会是个什么场景?!
莫说是黔州的土司,即便是她的谋划顺利滇南、东吁等土司全数发动起来……
那却又能抵挡多久?!
火炮、火枪的威力她是见识过的,她很清楚一旦这支队伍开拔进去会发生什么。
所以,米鲁和算是无奈之举啊!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那个……你若肯,便留下罢……”
第四百六十四章 平叛之役初阶定,再遣土兵粤北行
王用敬看着面前的米鲁一脸呆滞,倒不是老王被米鲁的妩媚所吸引。
而是王用敬根本就没有想到,这黔州爆发了数年的叛乱居然以这种可笑的方式结束了。
这……这算什么?!此事已经完全的超出了王用敬的认知了。
造反头子跑平叛督抚这里做婢女,还兴致勃勃的把一众从属全卖了?!
王用敬:喵喵喵???
田家虽然是做买卖但毕竟他们家不再是土司头领,很多时候收集情报也得旁敲侧击。
米鲁这就不同了,她是直接跟这些部族头人们打交道的。
谁可用、谁可信,谁反复无常、谁包藏祸心……
她都一清二楚,这都不止大部分的山寨她都实地去过。
哪个山寨在什么位置、地利如何、从哪里可以攻破,可以说米鲁都清楚的很。
名单直接开具出来再附上亲笔信,再绘出一份份堪舆图。
甚至每个寨子头人跟下属的情况关系、刀剑弓弩几何,都罗列了长长的一份清单。
毛锐傻呵呵的拿着这份清单,觉着这特么都打不赢自己干脆抹脖子算了。
手握较之黔州土司们强出无数倍的国防军重兵,再有这堪舆近乎详细到那山寨内有几棵树了。
山寨内的情况更是一清二楚,就差头人亵裤啥颜色都罗列出来了。
除非是其蠢如猪,否则怎么可能打不赢?!
粤北的事情基本已经上轨道自行运转了,至少到目前也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但可怜的李东阳回不去京师,因为张小公爷这黔州平叛实在太尼玛快了!
三两下就传来消息,米鲁都特么投降到小公爷身边做婢女去了。
还没等一脸懵逼的李东阳反应过来,张小公爷又来信催他过黔州督促这改制事宜。
这特么可是大事儿啊,李东阳哪儿敢怠慢?!
国朝对于西南边疆的控制多数时候都是半真空状态的,大量依靠宣慰司土司在打理。
如今张小公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居然把这国朝阁老们都头疼回避的问题给搞定了?!
老李头晕乎乎的随队来到黔州,看着这里热火朝天的大开发脑子都发懵。
待得到了金筑城里王轼、户部的官员,乐呵呵的把田亩、丁口登记表拿上来一筹。
老李头哆嗦了半天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这事儿……真特么搞定了啊!
而平叛事宜则更简单了,领头的都投降了还叛个鸡毛啊!
名单上可以收服的那些接到了米鲁信二话不说就投降了,整个山寨迁徙下来接受安排。
然后这批人被打散重新安置,分配田亩开始干活儿。
他们中能打的青壮则是华丽的变身带路党,披上甲胄就开始带路平叛。
剩下那些就简单多了,一句不投降直接开炮轰!
而且这特么都还是定点殴打,一大溜的山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啥事儿就被全逮起来。
各种抄家后,呼啦啦全送去修驿道去了。
大家的对话已经转变为:
老乡~都指挥使司……呸!是布政使司、宣慰司让我们来给你送温暖!
不接受?!
马勒隔壁!开炮!开炮!
第一阶段的平叛已经结束了,汇报上来破寨六千有余。
阵斩却堪堪只有四千三百有奇,不过俘虏极多。
足足俘虏了超过七万人,整个“义士”军急速扩张到五万四千余人。
但第一阶段主要参与叛乱的城寨不是被攻破了,就是直接投降拆除了。
黔州布政使司户籍丁口簿上,足足多了五十余万人。
不过最让李东阳哭笑不得的是,那上奏“战死”的四千明军居然冒出来了三千六百余人。
加上寨子里找到的近二百人,也就是说那场米鲁的埋伏战真正的伤亡其实可能就百余人。
甚至可能更少,因为有些人是跑着跑到了山林里死的不明不白。
真正死在阵地上的,大约就那些个都指挥使和他们的亲兵。
可这黔州穷啊,这里的都指挥使能有几个银子养亲兵的?!
他们这类都指挥使的亲兵,能有十来人就不错了。
清查出来的官、屯二田没有粤北多,但亦有数十万亩。
各土司们交上来的田亩帐簿本来还有藏着的,被田家掀一遍、再被米鲁掀一遍。
得~毛都没留下,全给抄底了。
杨爱满心麻卖批还得脸上笑嘻嘻的,把家里数百处庄田全交上去。
安荣贵在这次倒是得分不少,得了宋然的信儿他没磕巴就把所有的庄田都交出去了。
这换来的是“黔州贤德协抚会”副会长的职务,同时还兼“黔州货殖总会”副会长。
头人们亦凭借这次突出的贡献,获得了“帝国均输总局黔州分局”的股子。
但张小公爷却没有直接进行第二阶段清扫沿途山寨的计划,反而请来了毛锐、李东阳、王轼。
“挑选一千功勋土兵去粤北?!”
李东阳对于张小公爷的这个奇思妙想感到很奇怪,让他们去粤北做什么?!
“最早去的是土司,土司们现在归附了。”
张小公爷笑眯眯的望着李东阳,轻声道:“后来去的是头人们,回来后就卖力平叛了……”
这么一说,顿时李东阳、毛锐、王轼三人恍然!
“欲使其归心,当予其所望。”
边上的妙安小姐姐低着头,不断的在记录着。
“以武慑其心、以利足其欲,以律束其行,再以前程牵之……”
却见张小公爷眨巴着那双丹凤桃花,请笑着道:“怎能不予心服?!”
这玩意儿其实说白了一文不值,就是带着这些个黔州土鳖们去粤北瞧瞧。
一则当他们领略黔州之外的繁华,了解这黔州之外的大明天地更广阔!
二则让他们见识见识那数万国防军,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告诉他们:跟帝国得瑟鸡儿都打断你的。
第三么,则是明确的告诉他们一个事实:
帝国从来不亏待任何人,回来后好好剿匪、立功勋。
然后全部编入国防军内,战绩优异、功勋卓著者可推荐往京师帝**官学院就读。
读完出来那也得是个尉官,到时候可就银粮不缺、光宗耀祖,跳出这黔州大山了啊!
李东阳听得这话不由得一拍大腿,那心道果然好手段啊!
这手段一上去哪怕是那些人是土司头人们的心腹,可还愿意继续呆在这里屈居人下么?!
即便是他肯,也得为自己的子孙后代做想罢?!
光明大道给他们铺就,就摆在他们的面前……
即便是他们不肯走,家里人也会推着他们走啊!
尤其是一千余人去走了一圈回来,这事儿还能瞒得住么?!
“回来后,再让他们开会予‘义士’军中宣讲此事……”
张小公爷笑眯眯的望着毛锐,轻声道:“您觉着,下面的土兵们将会如何?!”
会如何?!那必须下死力气打仗啊!
毛锐想想自己的嘴皮子都哆嗦,有这前程、再有这去过的一千多人宣讲。
那些土兵们不心动才是见鬼了,到时候恐怕嗷嗷叫着找仗打啊!
“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张小公爷轻声吟诵着这段话,李东阳听得这话不由得脸色“蹭~”的一红。
这是出自于《管子牧民》,但孔圣人对于这位敬仲观感参半。
即曾在《论语八佾篇》里面,说“管仲之器小哉!”。
又说他“焉得俭?”、“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但在此同时又很推崇敬仲公,比如在《论语宪问篇》里则曰:
“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这是说,齐国扛把子齐桓召春秋时各路帮派开大会皆不用武力杀伐,这都是靠管仲的本事呐!
这就是管仲的仁德,而且是大仁德啊!
在《论语宪问篇》又说:
“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这则是说,管仲帮着桓公称霸天下,大家不必总是打仗死人世人受他恩惠不少。
如果不是管仲,咱们恐怕得沦为披头散发衣襟在左边开的蛮夷了。
这样的牛批大佬岂能因为煞笔青年的评断,就跑小山沟里自我挂批而不是做一番大事业?!
简单说老孔就是佩服管仲的本事,承认管仲老牛批了!
但同时又诟病管仲,觉着他不重礼仪、太豪遮、器量小。
这导致的是身为儒家弟子的老李这票后世子孙们,对于管仲的学说并不看重。
但张小公爷的这番做法,再结合之《管子牧民》里的话却实实在在的打脸了。
“这次去要精选些许秦地灾民出身的、盗匪出身的陪同……”
毛锐听得这话不住的点头,这主要是告诉这些土兵们:俺们如今都混的牛批了呐!
你们也有机会,到时候好好立功要啥有啥!
实实在在的看到了好处、实实在在的看到了力量,又真真切切的听得这些人的边鼓。
再给他们回来黔州给自己的同袍们讲上一番,那特么咋还能不买死力气啊!
第四百六十五章 黔州土兵初出山,粤北繁华震心胆
阿卡哆哆嗦嗦的看着这大船,目瞪口呆不敢上前。
“走啊!你怕个甚!”
身后的户必裂哈哈一笑,摩挲一把自己的大光头竟是将阿卡拎起咚咚咚几步上船。
将哆嗦着的阿卡一把摆在了甲板上:“这才到哪儿?!马车上你也束手束脚的,没个爷们样!”
“大人,阿卡打山寨的时候可没后跑过!”
被户必裂这一说,阿卡顿时涨红了脸:“阿卡也是好汉!”
“哈哈哈……必然是好汉子,若不是好汉某怎肯亲自带你出黔州去粤北?!”
阿卡的肩膀被户必裂那肥胖的手掌重重的拍了几下,却见户必裂感慨的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
“莫要把眼睛就放在黔州这小地方,黔州算个甚子!”
却见户必裂意气风发的道:“这天下大的很呐,哥哥这便带你们去见识一番!!”
在他们的身后则是无数的黔州土兵代表们,两眼放光带着畏缩又好奇的登上大船。
他们中有人曾是土司、头人的亲随,有人曾只是寨子里的梁柱。
但无一例外的他们都会说官话,而且官话都说的不错。
他们统一穿着便民坊订制出来的粗麻衣裳,只是衣裳上刺绣着大字“黔州义士团勇”。
这衣衫每人有三身,除了身上的这一身还有两身装在他们身后的大背包里。
既然他们是立下了功勋的,自然是每人分派到了赏银。
虽然不多,每人都只是十两但已经让他们无比惊喜了。
给家里留下了几两,咬着牙揣上剩下的银子便随船到粤北去了。
好在黔州的码头现在来往的船只也是较多的了,有小周管家提前安排倒是没有问题。
粤北方面洪舟同也得到了吩咐,甚至提前给许宁打了招呼。
随着船队的逐渐出发,阿卡等人开始人生第一次看到了黔州之外的千山万水。
事实上当他们第一次坐上进宝禄甲型客运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晕晕乎乎的看着那些被他们俘虏的青壮,凄凄惨惨的在整理驿道然后来到了码头。
当顺着江流缓缓的离开了黔州的时候,他们总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
这些长了这么大都没有出过黔州的土兵们,激动无比的看着两岸的船只、小舟。
看着那沿江的码头、水道、亭台楼阁……等等,这一瞬间他们才感觉到黔州外面之大!
随着船队缓缓的来到了羊城新码头,一众土兵们顿时都傻眼了。
那数十丈的江面上无数的船只来来往往,码头上人声鼎沸呼喝不断。
一箱箱沉重的货物不断的被送上船,又或是抬下码头运载到货栈去。
他们的船队缓缓的靠上了码头,随后开始在那些国防军军卒的指挥下顺着栈桥下船。
他们自然是没有资格住进望江楼去的,因为人实在太多所以给安排的是军营。
随着国防军的车队隆隆的进入了军营内,刚过营门这些个土鳖们就被震撼了!
“一、二、三、四!!”
一声声的呼喝声中,身穿国防军制式铠甲的汉子们不断的在呼喝操演。
看着那些个汉子们操演的军阵,默契的配合、整齐划一的队形。
顿时这些个平日里还觉着自己算得上一号人物的土兵们,感觉自己就像是杂兵一般。
户必裂他们的厉害,这帮土兵们是领教过的了。
然而他们却从来没有看过户必裂他们操演,毕竟在黔州都是打仗啊。
如今得见这军营内多达数千人的操演,顿时那种军律肃杀扑面而来。
让他们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脑袋,好在很快的就有人来交接将他们迎去了准备好的营房。
放下大背包后便是所有人统一沐浴,随后先被带去了望江楼。
虽然不能让他们住在那边,但带他们去吃一顿还是可以的。
今日的望江楼包场,这些个土鳖们看着那巍峨的望江楼哆嗦着差点儿就给跪了。
毕竟这楼别说他们头人,哪怕是他们的四大土司那会儿见之都差点儿要跪啊!
晕乎乎的被迎接了进去看着那一张张桌子上摆满的各色菜肴,一水儿的八凉八热时令瓜果。
这些个黔州土鳖们差点儿位置都不敢坐,好在身边的国防军老卒们早已习惯。
哈哈一笑领着他们坐下,随后开始吩咐今儿喝酒不得喝醉!
随意饮点儿酒便罢了,明日还要带大家见识见识这羊城风光!
说话间分批带着这些个土鳖们,往二三楼去转了一圈。
二楼的时候告诉他们,这是你们头人来的时候住的地方。
到了三楼则是告诉他们,这是黔州四大土司们来的时候吃饭的地方。
那画是什么宝贝,虽然市价五千多两但实际上有银子也买不到。
那翡翠雕件光雕工就得多少两银子,那帘子是珍珠的。
一粒拿出去就能当二三十两银子使唤,那一帘子下来……嘿嘿嘿……
这一桩桩、一件件,惊的这些个黔州土鳖们差点儿脚都不敢迈了。
带着他们粗略的转了一圈,下得一楼便开始吃饭。
这鱼是什么鱼,用了什么料、怎么做的。
这道鱼亦是不贵,三钱银子一份。
还有这道八宝烧鸭,料子用的组、鸭子肥美都是好玩意儿。
一道……五钱银子,这酒则是塞外的烈酒。
一口兹溜下去,那嗓子火辣辣跟刀割似的。
和黔州此时多数山寨里自酿的低度酒,那就没法比啊!
好在有吩咐他们也不敢多喝,差不多就只是吃饭。
那饭可都是上好的新米,一粒粒的颗粒分明洁白如玉。
吭哧吭哧的陪着菜肴吃了几碗,这些个土鳖们就眼珠子都在泛光啊!
这好米若是在黔州恐怕是土司家,都未必能顿顿吃的上罢?!
一顿饭吃下来居然添了好几次菜,这些个土鳖们那是敞开了肚子可劲儿造。
好几个差点儿都要吃到吐了,这才无奈放下了碗筷。
进来的时候那都直挺挺的,吃完走出去好些都得互相搀扶弓着身子唧唧哼哼的挪动。
户必裂一瞅他们这模样,只能叹气带他们到后面的院子走走。
给他们介绍这院子是他们之前的土司们来了后,居住的地方。
望江楼的管事给他们点亮了所有人的灯火,这群土鳖们傻呵呵的望着这江上灯火连天一色……
顿时觉着,自己这上半辈子那活的地方都不能叫人间了。
看看这景色、看看这景象,一群土鳖们喉头不住的滚动。
等他们把各个院子都转了一圈回来后,肚子也消化下去了。
但肚子消化下去脑子却不停的在转,只是一晚而已但对他们的冲击那简直不要太大啊!
这就好像是一个生长在贫困乡村,从来都没有出去过、对外界几乎没有任何认识的小伙儿。
突然间被人邀请到了北上广深,带他去洲际、四季、希尔顿、凯宾斯基……那也得把他震撼一大顿啊!
尤其是带着他们进去里面吃一顿,甭管菜色味道好不好罢。
便是在里面看着那富丽堂皇的装修,再有那山间难得一见的宏伟建筑……
然后带着他们参观酒店的总统包厢,再去总统套房。
如此一圈转下来,那换做是谁都难以平静啊!
“这些,他们能享受你们也能!”
看着这些个土鳖们被震撼的无比激动,户必裂这些人自然是开始干活儿了。
“哥哥们也是盗匪出身,都不是甚好人!”
“能走到一这步全凭着能打敢杀,弟兄们想出头就得拿出本事来!”
毫无疑问的,必须要加入国防军!立下功勋,到时候莫说是来这望江楼吃饭了。
便是举家搬迁到这粤北码头来,带着娘老子媳妇孩子一并享受这繁华都并非不可啊!
这些个土鳖们听得此言不由得满心卧槽,然而更让他们“卧槽”的是第二天。
他们全都去观摩国防军的演习作战,看着那一门门的火炮之下、轰隆声中城寨灰飞烟灭……
还有那一门门比他们在黔州见到的更巨大的火炮,这群土鳖们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卧槽尼玛!这玩意儿挨一下,那还有活路么?!
简直就是要了亲命啊!
再看那些个国防军们集体演练阵容互相对战,还有战马飞驰斩杀稻草目标。
一水儿的土鳖们如同三九天被人一盆冰水浇脑门上,从胸口凉到了腚眼儿。
所有人都夹紧了腚眼儿,缩着脑袋生怕自己被抓去剁了。
想想不过数千人就在黔州杀伐无算,若是这些个大军开拔进去……
“你们也能如此,只要成为了帝国皇家国防军那就是陛下的军卒!”
户必裂等人自然是要在这个时候开始干活儿的,却见他们一点点的给这些土兵们解释着。
“我们会着最好的铠甲、用最好的刀剑,有最坚固的盾牌!还有最强的火炮、火枪!”
“只要成为帝国皇家国防军,要甚不过是凭命去挣!”
户必裂等人呵呵的笑着,拍着这些个土兵们的肩头道:“你们有功勋,所以机会更大!”
“黔州很快要剿匪了,弟兄们想要发家就得好好表现一番!!”
第四百六十六章 黔州轻抚风波定,上下无人不慑服
接下来的流程差不离,畅游了一番码头各大商铺。
在街巷里撮着牙花儿给自家婆娘买些许首饰,又给家里的娃买了几个布偶啥的。
有国防军的老卒们在,这些土兵到不会吃亏。
且洪舟同他们之前就为了避免土兵和商家的冲突,提前早早就给传了话。
这些可都是张小公爷的客人,布政使司章大人可是说话了哈……
谁让张小公爷一时不痛快,那粤北布政使司、货殖总会馆就让他一辈子都不痛快。
做买卖得好声气,该几分银子就几分银子别琢磨下黑刀。
于是这些个土兵们倒是没遭遇宰客啥的,只是胭脂水粉这确实买不起。
回头后又被领着参观了一圈儿铸造分司,看着那巨大的水锤叮叮当当的锻刀剑盔甲、铸火炮。
这群土鳖们那腚眼儿都紧巴的死死缩着,有这刀剑铠甲火炮。
再有那军营里一堆膘肥体壮呼喝杀伐的汉子,这特么天下谁能挡?!
逛上了几天再有户必裂等人在身边耳提面命,这些个土兵们每日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那面儿都涨的通红,一个二个嚷嚷着要回黔州赶紧开始剿匪!
为啥啊?!这还不是被刺激的么。
若是从贫困山村里出来从来没有见识过外面世界的,被人先带去北上广深各种享受一番。
然后再告诉你好好干,将来这些享受对你不过小事尔……
那估计大部分的人也得撮着牙,往死里卖力气求发达啊!
而这些人又是经过数遍筛选的,首先就得是能打敢杀、肯死拼的。
这样的人不缺胆魄、不缺拼死之力,他们只需要被稍稍推动、让他们看到希望便嗷嗷叫着扑上去了。
粤北十日游很快的结束了,带着不舍最后在望江楼大吃大喝一顿践行。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便乘坐着均属局的船缓缓离开。
这帮人马不停蹄的回到了黔州后,就被同在义勇团的土兵们围住了。
听着他们昂着脑袋讲那粤北的繁华,看着他们从粤北带回来的各种好玩意儿啧啧称奇。
那一个二个羡慕的口水哈喇的,拿回来的好玩意儿很多他们见都没见过啊。
然而没有等他们多想,这五万多人就被再次重新打散重组了。
随后便是一个月的强训,那些前往过粤北的土兵们再次被打散放至一线为军士使用。
卫所虽然废弛了,但军屯能够在群狼环伺中生存下来必然有一群好手。
田家在这方面自然也有留意,甚至不少时候他们还雇请那些好手帮忙护送货物。
再将一个营的国防军分配下去,集训了一个多月总算有些模样了。
至少在毛锐看来张小公爷这练兵法,还是做的很不错的。
这些个原土兵们,愿意来给国防军当“义勇”么?!
那特么自然是千百个愿意啊,没选上的还就得哭闹着要进来啊。
为啥?!不提前程那每人一个月也是糙米五斗,这是起步啊!
而且家里还能多分田亩,且自己给国防军做“义勇”期间是全免租的。
领队的官老爷说了,好好训练、好好练官话,到时候拿着好刀、穿着铠甲去打仗!
只要抓了活口、立下功勋了,回来就能正式加入官军。
没看那些立下功勋去了粤北回来的,哪怕从前只是普通土兵现在都是头领了么?!
而且这正式官军好啊,正式官军最低月银一钱、糙米二斗啊!!
这尼玛哪个土司头人、土官将佐肯给啊?!
那些个原本还琢磨自己家数代人给土司头人们效命,这么干是不是不好的小头目们……
瞬间就坚定了信心:去尼玛的狗批土司头人!
按劳资的本事算下来,那特么也得四钱银子、五斗糙米啊!
这还包吃住的,打下来功勋还有赏赐、还能送到京师去上学。
那可是京师啊,莫说头人便是土司大人都没去过罢?!
要是功勋立下了再从那边读书出来,月银直接跳到一两三钱啊!
如此一想,顿时这些个大小头目们心里只有一句话:
呸~!去尼玛个狗批的土司头人,那功勋才是爷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数日后,黔州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帝国司律部黔州分司、户部黔州分司、黔州协抚总会……等等。
在黔州金筑城布政使司新建布政使司官衙议会室,召开重要会议。
帝国内阁大学士李东阳列席会议,并代表皇帝陛下、帝国内阁发表重要讲话。
李东阳大学士表示,黔州第一阶段平叛攻坚战已经圆满完成。
米鲁深明大义检举揭发、积极认罪并缴纳全部财产,因其良好表现帝国不予追究。
其余从者多数拨乱反正协助平叛,立功赎罪亦不予判罚。
剩余顽固不化、冥顽不灵,死不悔改的叛乱城寨均已剿灭。
所以第二阶段关于水陆盗匪山贼猖獗问题,将成为黔州目前主要问题。
李东阳大学士表示,多年来黔州发展迟缓、百姓困苦无不与沿途驿道盗匪路霸有着深切的关系。
多年来,在黔州部分地区驿道、官路、水路……等沿线,“盗匪路霸”无比猖獗、勾结成团伙山寨。
从盗窃到公然拦路抢劫,从抢劫财物到严重伤害车马货运和过往百姓!
他们无恶不作、为非作歹、横行不法,气焰极为嚣张!
其行径严重危害黔州发展、百姓安危,和黔州正常的均输秩序!
对帝国、黔州的发展、黔州及过往百姓生命资财的安全,构成极大威胁。
针对此李东阳大学士提出,将对整个黔州展开“黔州严厉打击整治水陆盗匪山贼专项行动”!
布政使司布政使王轼、都指挥使司暂代指挥使毛锐,及黔州协抚总会会首宋然等积极响应……
张小公爷在会议上笑眯眯的看着李大学士慷慨激昂的发表讲话,下面的杨爱、安荣贵面皮不住抽搐。
两家下属的头人甚至亲卫们,经此两役几乎全数离心离德了。
毕竟他们哪怕是土司能给的好处就这么多,跟大明朝这庞然大物能比么?!
头人们的田亩如今交出了大半,但这些都是每年可以从户部领租子的。
再有均输分局的股子,大家算算这银子那尼玛可是大挣啊!
平叛现在结束他们也拿到了各自的功勋,张小公爷大手一挥让他们准备去帝**官学校就学。
虽然不是天子门生,可好歹也是军部直属呐!
读完后出来若再立功勋,便可申请就读“帝国皇家军事学院”了。
从“帝国皇家军事学院”出来,那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啊!
这前途,可不比在黔州当个土头人强么?!
土司们现在收拾了一番,便是要到粤北去接受初步的国防军训练。
以免到了“帝国皇家军官学校”里,闹笑话出来。
四大土司家族,宋家彻彻底底归顺、田家在监督。
剩下的安、杨两家则是捏着鼻子,老老实实的认怂。
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兵、土官们,开始作为“义勇”去剿匪争取国防军的位置。
筑路的人手是足够了,但那些土司们交出来的矿井、矿山还得人手开采啊!
尤其是田家交代出来那些个土司们占有的矿山,王轼想到就满心卧槽尼玛!
仅仅是杨氏报上来的铁冶便有二十四处,田家告知上来的三十七处!
出产黄白蜡的蜡崖自报二十八处,田家及米鲁上报的直接就四十一处!
还有多处的银、铅、朱砂……等等矿产,查实每年产银三万余两、黑铅两万余石。
朱砂二千余斤,其余猎场等山珍无尽。
杨爱这是泪流满面啊,特么我杨氏祖宗基业传到我手上这说没就没了……
安荣贵又何尝不是如此?!
然而他俩满心麻卖批,脸上还得笑嘻嘻。
没辙啊,形式比人强。
他们这也算是看出来了,张小公爷其实从一开始就打算全面卸除他们的兵权。
看着一手眼花缭乱的操作,前面又说让自己在平叛剿匪的时候出力……
特么其实都是烟雾弹啊,张小公爷真正的狠手是到了黔州后才发动的。
先搞定那些头人然后再搞定他们的亲卫、土兵,现在头人们基本都要去粤北了。
眼瞅他们算是第一批跳出黔州的人士,说不准将来就不回来了。
土兵们为了银子和前程,基本又都入国防军了。
自己麾下的部族领民,现在几乎都被打散重新规划安置。
管理他们的一水儿都是这黔州的秀才们,秀才们直属的又是布政使司。
那这黔州,可不就是尽归国朝了么?!
他们这几个土司除了从户部领租子、从货殖总会领分子,守着自己家里一亩三分地儿还能有啥?!
黔州的事宜都交付给了李东阳、王轼,还有毛锐他们。
张小公爷自己却带着立下了诸多功勋的头人们离开,头人们将往粤北接受许宁的训练。
而张小公爷自己则是需要亲自回京师,将黔州的情况、米鲁的谋划一并上报。
黔州,会成为帝国改制的一个延伸区域。
随之延伸扩散的,则是囊括至滇南、桂西、粤北……等一大片!
第四百六十七章 作别粤北黔州路,挥手北归京师去
户必裂、肥龙梁超,这次亦随同张小公爷一并回去。
他们的功勋足以让他们进入“帝国皇家军事学院”就读了,而许悦礼兄弟他们则是继续在粤北训练。
等“帝国皇家军官学校”成立后,他们才会随同那些头人们一并前往就读。
将头人们都安置好后,张小公爷便扬帆踏上了规程……
“这黔州……就解决了?!”
弘治皇帝一脸懵逼,军部从他在到张老国公、保国公、成国公……甚至汪直都一脸懵逼。
虽然他们也觉着张小公爷那肯定能搞定黔州米鲁之变,但这么迅速、这么直接、这么彻底……
这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啊,在他们看来能把米鲁剿灭就算达标了。
可张小公爷这……感觉他平乱这是顺带的,过去收拾黔州那些土司们才是主要的。
而且收拾的那简直不要太漂亮,五万余精锐土兵现在一心要给帝国扫平驿站、驿道沿途匪患。
土司们老老实实的交出自己手里的土地,还有大量的矿山矿井。
这个……啥情况这是?!
然后那米鲁,那米鲁又是个什么情况?!
不是说厉害的很么,居然都把镇守中官给活捉了、阵斩了一大溜的布政使、按察使、指挥使……
上奏还全歼了四千官军,端的是厉害啊!
这特么居然吱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连锅全端了?!
至于张小公爷直接接受了米鲁投降这事儿,他和戴义的密奏都抵达了。
意思都一致,米鲁布置的后手太麻烦了。
如果直接杀了她的话,恐怕滇南及滇南外的东吁等宣慰司将起乱。
这于国朝目前来说并非好事,而且纳降一事于国朝也并非坏事。
四大土司家族在黔州根深蒂固,哪怕是田家那样永乐朝被打击了一波亦僵而不死。
为防他们后续再有勾连成祸,那么多几家不掌控军卒的势力亦势在必行。
田家的话不能全信,需要多几个消息渠道的来源。
而曾经声名赫赫的米鲁就是一块招牌,有她的存在可以一定程度上制衡于田家。
这二者同时又增加了其他三家的违制成本,形成了一个多方制衡……
军部方面在多方讨论后亦觉着此意甚好,主要是弘治皇帝觉着灰常好。
至于弘治皇帝为啥会觉着灰常好呢,那是因为最近内库的资产又增加了。
粤北铸造分司的铁锅那挣钱比特么开闸的水龙头都猛啊,尤其是在彻底控制了冶炼一块儿后。
各家都拿出自己的秘方来,以至于铁锅铸造技术不止提高了一筹。
同时也因为大批量的采购、冶炼、铸造,于是成本实际上下降了一倍有余。
中间一来一往顿时这就在利润表上体现出来了,再有两京十三省各代理的提货量。
这粤北铸造分司妥妥就是下金蛋的鹅啊,只要被瞎掺和插手让它自行发展。
那么每月给内库里带来的银子都是十数万计的,这还不算大量平价卖出的农具。
国朝莫名其妙的就把粤北控制铸造了,又莫名其妙的收回了整个黔州的各项权利。
两地莫名其妙的就让国朝户部的账簿上,多了数百万亩的田地、一堆的矿山还有大量的产业。
户部钟这老家伙翻账簿的时候据说差点儿没摔地上,老家伙成为这户部尚书以来就没这么富余过啊!
比较头疼的是倪岳倪舜咨,这特么满朝官员本来就人手紧张的要死。
结果现在还得考虑往黔州派人,不派还不成了。
张小公爷不贪权这是好事儿,可这家伙把事情办完丢下就走人……
这就尼玛很坑爹了啊!
之前这玉螭虎在京师那稀里哗啦的一大溜人,全特么开山筑路整饬河道去了。
以至于督察院、翰林院,在到兵部、六科、各部照磨……等等尽数缺人啊!
好容易算是让大家适应了下来,国朝六部调整了一番勉强运作起来。
然而弘治皇帝似乎对于兵部完全不上心,督察院、翰林院也没有要补充的意思。
六科自不必说了,马文升、刘大夏提起来几次都被留中了。
这俩老家伙也算是彻底死心了,知道这些部门的人算是彻底把弘治皇帝得罪死了。
其实这都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各地的御史们似乎也嗅到了国朝风向的改变。
纷纷开始致信自己的座师、同窗、同年,一部分则是琢磨是不是要调到其他部门去。
明显这督察院不好待了啊,眼瞅似乎陛下这意思就是要撤销还是咋地……
“这……大约,亦算平息了?!”
王越也有些不确定,这玩意儿实在太尼玛神奇了。
神奇到打了半辈子仗的老家伙,看着这战报、密奏只能表示看不懂。
里面一桩桩、一件件,分开来看王越都看得懂。
可全部组合在一起,怎么这粤北黔州就被抵定了?!
“闻所未闻……千古奇闻啊……”
弘治皇帝看着一份份的密奏、战报,摇头苦笑。
“痴虎儿言道不费国帑便可平叛之事,朕还道是大言……”
可如今事实证明人家那何止没花国朝一文钱银子啊,那还给国朝挣了一大笔银子啊!
挣都算了,还能拿回地方的控制权、兵权甚至田亩、丁口。
“若论及计然之道,恐怕便是计然复生都未必及痴虎儿罢!”
军部内众将们听得弘治皇帝此言,不由得一惊!
这可是极高的评价了,但若是再想想却又觉着理所当然。
计然是用计然之策使越国富强、使陶朱公三散家财亦能聚得天下财富,这的确很厉害。
甚至奉他为财神亦无不可,然而凡事怕对比啊!
计然便是再强也不能说打仗不花钱,还反而能挣钱罢?!
也没说去平叛就让国库、内库,直接充盈进来数百万田亩、数十万两银子罢?!
这份操作已经是超出这些朝臣们的认知范畴了,以至于整个国朝重臣们研究了不止一次。
却没有人能够拿出一个结论,来给弘治皇帝参考。
看不明白,但好处确实实实在在。
“只能等痴虎儿回来自己再解释了……”
弘治皇帝揉着脑门,这几天他可是真没睡好。
倒不是忧心国事,而是痴虎儿这操作他完全看不懂啊!
当然,相较于和军部诸人弘治皇帝实际上能够稍微明白其中的道理。
而能够稍微明白这道理还不是因为他自己的缘故,而是借由张小公爷的《肥堆叙话集》。
以及之前太子朱厚照所作的那些家庭作业,借由那些才算稍微理解了点儿。
“关于‘帝国皇家军官学校’的筹建事宜,军部讨论的如何?!”
弘治皇帝索性撇去此着,此事唯有待痴虎儿归来再谈罢!
提及了“帝国皇家军官学校”一事,王越倒是松了口气。
却见他起身行了一个军礼,对着弘治皇帝沉声道:“学校章程已有,请总帅过目。”
说着,便让会议记录将手上的卷宗交了上去。
弘治皇帝打开扫了几眼,亦不由得点头。
选拔是面向于大明举国的,卫所可以通过比拼推送人选至京师考取。
然,若是卫所多次举荐之人皆不第……
那国朝可得派出军律司,对其卫所勘验查访了。
此外,立有功勋军卒、于国朝有功忠烈之后可免试入读。
只是入读后能否毕业,可就得看能否熬下来了。
由军官学校毕业后则分配入各级国防军军伍中,比如现在的粤北都指挥使司、黔州都指挥使司。
但初次分配则不得归入本属司,按照军部的规划这些军士级是要配备到各级卫所去的。
然后通过他们再逐步淘汰卫所军籍制度,屯田则是全数交予户部。
裁减、筛选士卒,同时内库将保证在军部下辖各都指挥使司所在地皆有产业。
其产出最低要求可维持当地都指挥使司粮秣、月银支付,每年除押送回京之外。
各地皆须建内库分司之粮库、银库,以支应当地都指挥使司所需。
以后都指挥使司直辖于军部,各级将校尉官调配期为三年。
每年一考课、三年一大考,由军部监督、考核,各指挥使司配合。
考评后则是以文官的方式进行调配,或降职、或平调,抑或升调。
军官学院毕业就职满三年,可申请考取帝国皇家军事学院。
每都指挥使司按军卒总数多寡分配名额,但并非免试。
至京师后依旧需要通过考核,方可入读军事学院。
军官学校的另一部分生源则是来自于武举子们,各布政使司武举子可直接入读军官学校。
顺利毕业后亦可分配入军旅,也可不入读继续考取试考武进士。
第一批的武举子人数实在是太少了,这完全没辙。
但随着这批武进士们现在逐渐的担任国防军主官,又得了“天子门生”的名分。
那自然报考的人将会增多……
张小公爷并不知道,自己在粤北、黔州的手笔居然会将大明国朝上下的土鳖们震的不行。
不过即便是他知道了也会觉着无所谓,走出船舱看着远远的津门港他眯起了自己的那双丹凤桃花。
京师啊……出去了数月,总算是回来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归至京师二三事,稳妥司机玉螭虎
潮白河码头上熙熙攘攘,张小公爷玉螭虎要回来的消息早在津门的时候便已经有人快马传到京师来了。
黔粤督抚的大旗挂在船桅桅杆上烈烈作响,让人想不看到都难。
而京师的玉螭虎簇拥们,在互相交流中已经形成了一个广泛小团体。
她们倒是没有名字,只是想要加入进来就必须要熟读玉螭虎的诗词。
还得看过《肥堆叙话集》、《幽都夜梦》、《金陵夜梦》……等等,张小公爷的大作。
莫小瞧这些个女子们,她们中有的是勋贵家贵女、有外戚家的宝贝。
有大商贾家的女儿,亦有大儒家的女子。
而她们集合起来的能量那是极为可怕的,甚至朝堂上早上有人说了玉螭虎的坏话。
不需到正午,她们就能够知晓。
玉螭虎的行踪虽然没有办法完全打听到,但玉螭虎回来的舰船特征、大约什么时候到。
她们却完完全全可以打听的出来,甚至早早的就开始在潮白河码头上找好最佳位置。
但她们却没有泄露这个消息,如今她们的相处更像是一个闺蜜团。
叽叽喳喳的分享着属于她们的秘密,而她们秘密的核心便是玉螭虎。
“少爷,津门港和两岸都站了好多军卒、军士!”
原本张小公爷在船舱里,只是在妙安小姐姐的陪伴下看着书。
但樱子进来的报告,却让他的神色为之一凛。
“他们都穿着军装,在两岸对咱们的船行礼!”
张小公爷默默的放下了书卷,沉声道:“更衣,军装!!”
妙安小姐姐瞬间整个人窜出去,飞快的取来熨好的黑色军装并开始帮张小公爷换上。
足利鹤则是摒退了非贴身侍女的田蕾、米鲁二人,然后才帮着妙安一起给张小公爷更衣。
待得她俩收拾停当后,张小公爷才缓步走出了舱门。
映入他眼中的是两岸边上那无尽的黑潮,那是一位位的国防军军卒、军士!
“立正~!敬礼!!”
见得张小公爷走出来,不知谁人怒吼声中一声令下!
这些个军卒、军士们“轰隆~!”一声尽皆以拳击胸、双目炽热,身子笔直如标枪昂首而立!
如同那千万年一直都扎根在这两岸边上,一颗颗不屈的青松一般。
张小公爷的心跳突然“扑通~扑通~”不住的加快,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了自己的军容、军姿。
却听得他那双丹凤桃花猛然瞪大,顿时一股威严肃杀之气弥漫!
“啪~!”马靴猛的撞击立正,张小公爷无比肃穆的昂首以拳击胸:“敬礼!!”
见得玉螭虎走出来,而且肃穆的对着他们还礼。
这些个军卒们更加的激动了,他们拼命的调整自己的军姿让自己站的更加的笔直!
“咚咚咚……”
两岸不知道什么时候竖起了战鼓,着甲的雄壮国防军力士敲响战鼓隆隆声中矗立两岸!
一声声战鼓声中,无数身着甲胄的国防军军卒、军士们成行、成列默默的对着舰船肃穆而立。
“恭迎大人功勋荣立,载誉归京!!”
猛然间,一声炸雷般的呼喝声响起。
随即便是一声声的怒吼,在岸边炸响:“津门卫,恭迎大人功勋荣立归京!!”
这些军卒们激动的望着张小公爷,他们中有的是曾随张小公爷去接灾民的。
有的曾是灾民中青壮的,还有不少是学院的毕业生。
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看着他们肃穆而激动的对着自己行礼。
张小公爷突然明白了为何那只老乌鸦,在提到他的“豺狗”的时候会是那样的神情。
同袍,这个词汇没有经历过是完全不懂的。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不知怎的,这首出自《诗经秦风无衣》的词句就这么从张小公爷的嗓子中迸发出来。
这一刻他似乎又看到了晋阳外战场上的那一幕,那些战死在沙场上的汉子。
那些怒吼咆哮拼死护持在他身边的张家老亲兵们……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变声期的张小公爷嗓音略微有些沙哑,但那股腔中迸发出的血勇却让此词更显悲壮。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而这最后一句,却是整个站在了岸边对着张小公爷行礼的军卒、军士们迸发出来的怒吼。
这吼声更近于嘶吼,是与那战鼓擂动声相合而不散之曲调……
那些个两岸上的军卒、军士们,更是激动的对着张小公爷行注目礼。
默默的目送他的战船从渡口通过,向着京师的潮白河码头缓缓驶去。
默默的站在张小公爷身后略远处的田蕾、米鲁二人,则是第一次面对如此震撼的场面。
她们二人都是来自于黔州,所以自然较为抱团的。
但这场景之下,二人的心思却全然不同。
田蕾显得较为激动,没有一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所喜欢的那个人是一个大英雄。
张小公爷平日尽管是俊美,尽管是雍容华贵、是温文儒雅。
但却没有对任何人表现出他激昂铁血的那一面,所以田蕾自是看不到的。
然而这一次她哪怕是远远的站在了身后,亦是能够从那些岸边战士们的神情中看得出来。
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对张小公爷的崇敬,是那种发自于内心的崇敬。
整洁的军容,标枪一般笔挺的军姿。
那种死战中厮杀出来的狠厉,和望向张小公爷那发自于他们内心的崇敬……
站在岸边的国防军军卒人数大约达数千,数千统一肃穆军装、默然行礼以待的雄壮汉子。
这给予田蕾、米鲁的震撼,是极大的。
米鲁那双媚眼痴痴的望着张小公爷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低下头。
心中则是庆幸自己的选择,幸好!幸好投降,也幸好投降顺利。
经过这一遭张小公爷却没有了再读书的兴致,索性便在船头上好好的看看这运河。
自从那群御史、给事中、翰林们,被丢过来整饬河道后张小公爷还真没仔细看过。
如今这潮白河上可谓是繁忙异常,还好有大量的羊皮筏子、牛皮筏子。
否则的话这运力恐怕都还是不够的,毕竟潮白河坊市每日的吞吐量实在太大。
近乎整个京师到九边,大量的物资皆须经由此发散至南方。
而从包括了蜀中、黔州、滇南……等地的物资,亦是经水陆至江浙、粤北再北上京师。
之后发送到京师周边,及各北地区域。
当张小公爷的船缓缓的驶入潮白河码头附近的时候,便听得牛角号“呜呜呜~”的响起。
那些个船只则是开始避让,给张小公爷船让出了一条巨大的通道。
见得这模样张小公爷不由得苦笑,对着身边的小周管家道。
“回来低调些,这都折腾成净街虎了……”
小周管家则是躬身苦着脸,低声解释道:“真不是咱们安排的……”
“不知谁家嘴碎的,非说您是天上仙人财神爷挡不得……”
张小公爷听得这话不由得愕然,小周管家则是继续道:“说挡您道的,那都发不得财还得遭灾……”
听得这话玉螭虎不由得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远远的临近了潮白河码头上,却见得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喧闹了起来。
无数人凑在前面激动的看着这传说中的玉螭虎,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
这颇有后世各路大咖明星们被粉丝接机爱豆的气势,可张小公爷不想要这种气势啊!
就是因为不喜欢总被人围观,所以张小公爷才不爱出门。
“看到了!看到了!螭虎公子居然没有在船舱!他站在船头呢!啊啊啊啊啊……”
那高高的阁楼上,一众的俏丽的女子们捂着自己的胸口。
好些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着,捂着自己的嘴居然是说不出话来。
便见那眼眶中泪水不住的打转,但亦是凑在栏杆上目不转睛的望着那船头上的张小公爷。
“奴奴要死了,姐姐……奴奴要死了!他怎能生的如此俊俏……”
京师的些许名妓们亦是在另一栋的茶楼顶层上,看着那船头上的玉螭虎不住的颤抖。
那人谓之“北直隶玉琴第一”的赵妍儿赵大家,更是那玉指捏的发白。
望着那江潮船头浪尖上的人儿,喃喃自语:“若是为他,尽覆千金为婢亦甘愿呐……”
“姐姐可莫说傻话,那英国公府不募人呢……”
却见一年纪约十四五生着一双乌黑玉珠儿似的眼眸,长着一张细嫩白皙银盘面儿的小女子趴在栏杆上。
痴痴的望着远远那张小公爷的身影俊美鹅蛋面儿,嘴里轻叹呢喃着。
“若是能去,奴奴一早儿便去了……”
赵妍儿咬着双唇,痴痴的望着那玉螭虎的身形娇嗔道。
“回头再问问!便是见一面、演一回琴,千金也值!!”
张小公爷玉螭虎哪里知道自己现在引得人议论纷纷,他昂着头望着天际心中轻叹。
这大明……好像被自己甩了几把方向盘以后,不知道开到啥路上去……
第四百六十九章 桃花林前拜大父,钱福促狭套螭虎
挡张小公爷下了船登上马车后,那码头边上留下了无数的叹息。
下一次张小公爷出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这样俊美的人儿怎么就不爱出门呢。
码头距离张家新庄子其实不甚远,这也是张小公爷为何会选在潮白河码头下船的原因。
当距离庄子越来越近的时候,张小公爷就愈来愈激动了。
他干脆下车让小周管家牵过来一批战马,直接催动战马先往庄子那边赶去。
妙安足利鹤、苗类米鲁姬武将们见状,则是一并下车打马跟在了后面。
远远的,张小公爷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如上次自己从江南回来的时候那样,那个壮硕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索。
就这么站在了庄子门前,身后跟着一位老仆。
老者高大壮硕、虎目环首,虬髯飞扬下身着黑色的肃穆军装端的是威赫如战神再世。
然而那双虎目中此时却尽是期盼,不断的掂起脚向着大路张望着、似乎期盼着什么……
张小公爷猛的便感觉眼睛好酸,却见他急急的勒住了马头滚下马来。
随后竟是不管不顾的向着那身影跑去,那身影亦是动起来。
“大父!!”
远远的只需一眼张小公爷便看出,这是自家的大父。
他冲到了前面便推山倒柱的拜倒在地上,对着那露出了面容的老国公“砰砰砰~”的便是磕了仨响头。
老国公甚至伸手都没有来得及拉,直至张小公爷磕完了才满眼心疼的一把扯起他。
“孙儿不孝,叫大父担忧了!”
心疼的擦了一把孙儿额头的红印子,这虎头国公竟是虎目微红声音有些发颤。
“傻虎儿,傻虎儿呐……”
远远的,田蕾看到了这幅情形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的爷爷田浩。
转过身去,田蕾擦了擦眼角。
米鲁却是低着头,她亦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大父。
“来来来……别站着了,回家了!都回来罢!”
虎头老国公看着又多了两个女子跟着回来,倒是没有什么意外。
在密奏里面孙儿也说的清楚了,只是那麻卖批的陈州同居然诳老夫乖孙儿练内丹功!
这尼玛就坑了,好好身边一堆姑娘现在连个蛋都木有啊!
“伯虎和徵伯他们都挺争气的,考下解元。”
虎头老国公亦是在这个时候,才会表现出自己年纪渐长的一面。
对于孙儿的几个徒弟他虽然平日里不甚言语,却从未少过关心。
而且虎头国公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唐伯虎喜欢春娘、张嫣然二女。
虎头国公便先把张嫣然划拉到了张家支脉里面去,算是给了个身份亦不算低。
春娘这边则是先将其赎身,而后又寻一命妇将其认做女儿。
如此一来二人的身份就不再是问题了,毕竟大明朝这官员妻妾的身份此时还是要求的较严的。
“家里的情况都还好,伯虎这次也没出去会友多在桃林里读书……”
领着孙儿穿过桃林,却见那规划好的张家庄子宛若世外桃源一般。
静瑟的潺潺流水穿过浅浅的池塘,洋洋洒洒的月光飘落在清澈的池塘上。
透过清澈的流水还能看着下面洁白的鹅卵石,以及那些调皮嬉戏在水中的游鱼。
一盏盏灯笼在这庄子中被挂起来,从路边一直到一家家的宅院。
规划的平整而顺畅的庄子里,顺着月光、灯火可见错落有致的宅院。
每一栋的宅院中都有着小牌楼,田蕾和米鲁两人见着这山庄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她们从未想过一个山庄居然能这么建,一个村庄居然能够这么规划!
穿过那桃林远远往来,这山庄便宛如仙境一般掩面而上。
灯火月光映衬之下,走在这庄中的水泥道上让人不由得流连忘返。
“很美罢?!这是公子亲自设计的呢!”
看着二女痴痴的看着这庄子中的夜景,樱子笑着走上来:“走罢!公子还要见好多人呢!”
二女被樱子这么一呼唤才回过神来,赶紧道谢随后跟上了队伍。
顺着大道走到了祠堂边上,那里是村庄中大摆宴席、举行重要活动的地方。
此时这里已经摆了一百余张桌子,整个张家庄子的人全都来了。
自家小公爷又立下功勋回来了,这谁都高兴啊!
张家的根基是啥?!就是这张家庄子,庄子里的庄户们。
而张家庄子依靠的是什么,亦是英国公张家的赫赫声威与辉煌!
只有英国公家好,张家庄子才会兴旺。
也只有张家庄子兴旺、不断的有汉子可以练出来,护持张家子弟上沙场搏杀功勋。
这张家才能够凭借功勋,继续在国朝辉煌下去。
“恩师……”唐伯虎这声恩师,那是真叫的情深意切啊!
这从去岁大案开始迄今,唐伯虎走出阴影跟在这恩师身边那是实实在在的学了不少本事。
就说这计然之策,唐伯虎就敢说全大明他在了解程度上绝对能排在前五。
在行伍一途,咱老唐那也是跟恩师在晋阳外与鞑靼见过生死的人啊!
而且这武举子咱也是考下来了的,咋算都比现在很多老行伍要强出一大截了。
还有那抚民一途,咱也是沿途安抚、安置过灾民的。
这点上咱亦不比哪个知县甚至知府差,可能还比他们强出更多。
“莫做儿女姿态,这次希哲、徵明可有信心了?!”
来迎接的还包括了文徵明、祝允明二人,甚至还有如今“帝国第一喷王”、《帝国时报》主编钱福。
徐经见状赶紧上前躬身作揖:“回恩师的话,都来了!且成竹在胸,此科必中!”
“是!有螭虎先生、钱公悉心传授,学生茅塞顿开怎敢不中!!”
却见这二人感激的对张小公爷躬身作揖,他二人对于科举一事可上心多了。
这二人中文徵明那真是考运凄惨,弘治十年到正德十一年七次乡试不第啊!
到底是连举人,都没混到一个!
说起来,这真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啊!
历史上这哥们直至嘉靖二年才被以贡生身份,举荐到了京师任职。
不过当时吏部还挺看得起他的,给的是翰林院待诏。
而老祝比文徵明大好些,提起这科举路来亦是坎坷不已。
这哥们十九岁中的秀才,但考了五次乡试在弘治五年才考上举人。
随后凄惨的日子开始了,考了足足七次会试、甚至他儿子都比他前一科考上进士了。
他还是在举人的路上徘徊,你说这悲剧不悲剧?!
“好!但酒不可多饮,此时更当多温习功课不可懈怠。”
张小公爷笑着对徐经等人道:“待高中之日,再行庆贺!”
“哈哈哈……莫言道些许功名利禄俗人事,今夜尽兴且饮胜!!”
这话说的唐伯虎他们几个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能这么堵人的还有谁?!
自然是目前这大明第一喷王钱福钱与谦了。
“功名利禄俗人事,柴米油盐日复日。
释褐华殿笑作赋,布衣陋巷潦倒词。”
张小公爷的这首打油诗前后意思可有些不好听了,前两句意思是:
你说功名利禄不过是俗事,那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是不是俗事?!
可你还不是每日都用着么?!
“释褐”二字则是指褪去平民身份,有了官身。
用在这里便是说你钱福钱与谦,都是考上状元的人了。
可以入“华殿”面圣作诗的,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而人家伯虎他们几个跟您比就是“布衣”而已,作不得什么“华殿赋”只能弄点儿“潦倒词”。
钱福钱与谦这老家伙听得张小公爷的这首打油歪诗,不由得脸色一红但又很快撇嘴。
“平仄不对,生搬硬凑!”
张小公爷则是眨巴着那双漂亮的丹凤桃花,笑眯眯的道:
“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这首诗一出张小公爷从前作过,但老钱没想到又被拎出来抽他用了。
顿时这鼻子都要歪了,人家歪诗不错但能圆回来啊!
而且这句“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可不就是说的人家张小公爷自己么?!
唐伯虎等人见状赶紧劝着上桌,钱与谦这时才似乎恍然马上借坡下驴!
祝允明他们几个则是一边感激着张小公爷解围,一边则是叹气。
别看您钱福钱与谦是状元郎出身,可论及骂人一途您还真没法跟小公爷比啊!
特么这张小公爷是能骂人骂到出话本、骂到出《肥堆叙话集》的狠犊子呢!
您这是脑子抽抽了,没事儿刺我等功名利禄的事儿干甚啊!
都知道这张小公爷脾气可不好,而且跟他家大父一个死德行护犊子。
“得得得……老夫与你赔不是了,你不饮酒便老夫自己饮罢!”
钱与谦看样子似乎认怂了,却见他哈哈一笑。
似乎是责怪自己口不择言一般,端起了被子自罚一杯。
张小公爷本来也不是那种计较的人,就是瞅这老家伙开口就爱刺人。
终究是没忍住,让他也尝尝这被刺一下滋味。
“老夫的酒可是喝了,玉螭虎今日回来有酒却无赋这可不对啊!”
却见钱与谦这酒杯放下,便促狭的对着张小公爷挤了挤眼睛:“来一首呗!”
“啊?!啊?!”这下轮到张小公爷傻眼了,怎么又要作诗啊!
却见这钱福钱与谦瞬间不好说话了:“老夫可是挨了你一刺,不来首诗词怎熄心火?!”
“钱公啊!你好歹也是文坛前辈,形象!形象啊!”
张小公爷见此不由得哭笑不得,这老家伙还没到七十呢!
但只要两杯马尿下肚了,顿时有“从心所欲不逾矩”之态。
“形象个鸟儿!”却见这钱与谦的袖子直接撸起来了,瞪着眼珠子便道。
“老夫吃了你一刺,要求不高做首词总得有罢!”
好罢!好罢!这老家伙是要找回场子的意思,这其实也是他好文的表现。
“好好好……小子这便作、这便作!总得给小子想想罢!”
张小公爷苦笑,难怪这老家伙这么好说话就认怂了。
根子在这儿啊!
老家伙可知道,张小公爷其实平素不爱做诗词。
尤其是出了《肥堆叙话集》之后,那诗词几乎就没做过了。
他又熟知张小公爷护短的脾性,甚至玉螭虎怀疑这老家伙特么是不是故意的!
张小公爷沉吟了会儿,却忽觉两股目光望来。
抬首望去,却是田蕾、米鲁二女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
而与自己的目光对上时,这二女又忽的低下头去顿时微微一笑。
“得矣!”
第四百七十章 人生只若初见赋,三百年间无双词
张小公爷一句“得矣”那钱福钱与谦,瞬间不知从何处摸出笔墨纸砚来。
两眼放光的便蹦达到一边的石桌上,大声道:“速速道来!速速道来!!”
卧槽!个老王八犊子,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特么的笔墨纸砚你都准备好了,你跟我说不是故意套我作诗?!
张小公爷气鼓鼓的想揍人,然而这都应承下来还说“已得”哪儿好再反悔啊?!
于是只能是瞪着那双勾人的丹凤桃花,气鼓鼓的剜了钱与谦一眼。
可惜老家伙明显脸皮厚度很高,完全不在乎。
当然,最主要的是张小公爷这丹凤桃花除非是怒极,否则根本没啥杀伤力。
即便是生气的看着人家,也如那“似嗔却笑”一般。
“快快道来!莫要作那般姿态!!”
老家伙诡计得逞那笑的叫一个得意啊,这臭小子自从不在《帝国时报》那边呆着后就很难逮住人了。
钱与谦也知道他不是在瞎玩,而是在操持帝国大事于是亦未曾打搅。
然而总觉着能做出如此诗词的玉螭虎,便就此封笔甚是可惜。
于是逮住了今儿这个机会,堵着张小公爷给做诗词。
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张小公爷调整了一番情绪踱着步昂首往月。
便见得那月色下晚风微微扬起他飘逸的青丝,银色的月光在他那双丹凤桃花中映衬。
他的那双眼眸飘然扫过田蕾、米鲁二女,又扫过自己的姬武将们轻叹了一丝横。
灯火下黑色的军装让他看着肃穆,配以之那略显忧郁的情绪吟诵声飘然传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词吟至此那奋笔疾书正在誊抄的钱与谦笔锋为止一顿,竟是心尖被这吟诵、被这词句带起些许黯然。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轻轻的将此词吟诵毕,张小公爷轻叹一声不由得承认这楞伽山人的《木兰花令》端的是哀婉凄绝。
无怪乎能得那“北宋以来,一人而已”之赞誉,纳兰词下再无纳兰。
那“人生只若初见”之下,再无人可超越之。即便是纳兰自己。
“嘤咛~~”听得一声哀婉的泣声,张小公爷愕然的抬首望去。
却见田蕾、米鲁和樱子……些许女子们,竟是面带哀戚泪珠轻垂。
这首《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本就是纳兰以女子角度,道出的是凄然婉泣。
“此词一出,恐三百年再难出对词矣……”
良久,钱与谦似乎才从这词句中的境域中走出。
却见他悠悠的轻叹,望着张小公爷苦笑着道:“老夫实难明了,你一少年人如何能作此哀婉之词?”
玉螭虎只是矜持的笑了笑,却没有对此作出任何的解释。
倒是钱与谦只能是脑补一番,这玉螭虎都说是千百世轮回护国佛子嫡仙人。
虽多时觉着此鬼神论断当敬而远之,然如此瞧来……
钱与谦不由得苦笑,便是有人说他不是恐怕自己也不信罢!
张小公爷也是挺懊恼的,本来好好的接风宴结果这一首词出来顿时变得哀哀怨怨。
一众人亦是没了吃饭的心思,满脑子都是飘荡着这首词。
张小公爷则是小声的跟自家大父说着话儿,随后更是给诸桌的庄子老人们敬酒。
只是他现在真的还不能喝酒啊,毕竟这乙醇伤脑。
张小公爷还不想脑子没长好就装犊子给自己灌酒,将来六十没到就手指头哆嗦。
一顿酒饭匆匆吃完,钱福钱与谦这次居然没喝多。
随意扒拉了几口饭菜与张小公爷坐了会儿,便匆匆告辞了。
这让张小公爷很是莫名其妙,但此时张小公爷更怀念自己桃林草庐里的那张踱步床。
那可是小周管家倾力打造、兼具了奢华与舒适,堪称是这个时代顶尖儿舒适的大床啊!
还按照张小公爷的吩咐,床板上方采材乃用弹性软木。
再有鹅绒、羊绒垫子,夏日里则是采丝绸湘妃竹象牙顺滑席。
可谓是冬暖夏凉,整张大床舒坦无比。
张小公爷溜达到粤北、黔州去那是去平叛的,自然没法带上这张大床的。
在那段时间里他最怀念的便是京师桃林草庐里,自己的这张舒适大床。
酒饭吃完作别了大父,回到了自己的桃林草庐张小公爷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随意的披上了薄纱睡衣,张小公爷慵懒的被妙安小姐姐伺候着。
足利鹤则是笑吟吟的在一边帮衬,为他褪衣、抱着他入那铜包浴池中。
看着他在浴池里睡着了,小心翼翼的再将他抱出来为他着好薄衫睡衣。
拥着他沉沉睡去……
张小公爷所不知道的是,第二天随着《帝国时报》上刊发顿时整个京师深闺中生出无数凄婉声。
这玉螭虎怎能将女儿家的心思,写的如此深切?!
他怎能将这《木兰花拟古决绝词》,写的如此哀怨婉凄?!
这词句中的般般典故,近乎说尽了女儿家的凄泣心历……
上阙一二句,乃采汉班婕妤被弃之典故又借班婕妤之《怨歌行》团扇之寓。
次之则取南北朝时南朝梁孝绰公之《班婕妤怨》诗,乃取其“妾身似秋扇”之哀句。
三四句则取南朝齐玄晖公之《同王主簿怨情》,其句“故人心尚永,故心人不见”。
而《木兰辞》中则才以“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兹显哀婉更切。
再之如取那醉吟先生那《长恨歌》,“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句。
樊南生生公《马嵬》中,“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之寓……
一词之下情伤意切,无一不哀、无词不凄。
便是那勋贵、官宦家正堂大妇见得此词,亦是感同身受轻声微叹将词誊录垂泪不已。
然而便是做出此赚得京师乃至帝国上下女子们眼泪的玉螭虎,却连一个好觉都没法睡。
一大早还没起来萧敬那老家伙就带着队伍杀上门来了,那狗皇帝连个好觉都不让人睡。
萧敬这老东西更狠,洗澡就在一旁盯着说陛下说下朝必须见到小公爷!
小公爷不必在意咱家,陛下与皇后敦伦时咱家亦是在旁的!
这听得张小公爷一顿麻卖批,再三保证自己尽快才把这老家伙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