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校场巨炮初轰鸣,时代大门终开启(下)
尘烟渐渐散去但那刺鼻的硝烟味却没有从空气中散去,在那逐渐飘沉下来的尘土中依然可以隐约可见那面城墙。
这面城墙现在已经不能被叫做城墙了,它现在的模样更像是被人粗暴的从中间撕裂开的破布。
城墙的正中位置处一条与京师城门那么巨大的缺口,整块都被轰塌了下去。
远远看着就像是被个调皮的孩子一棍子抽爆了的瓦砾一般,展露着凄惨、诉说着苍凉……
飞溅的残破砖块儿散落的在那城墙的四周,甚至轰塔的那块城墙上砖头还“隆隆隆……”的往下掉。
两里地儿外二尺厚的城墙……一炮而破!!
弘治皇帝的脑袋嗡嗡嗡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勉强回过神来,看着那远处的城墙他直接呆住了近乎半刻钟。
就这么傻愣愣的、直勾勾的望着那残破凄楚的城墙,足足楞了近半刻钟。
直至工匠们已经骑着快马赶过去估算炮弹对城墙的伤害情况后,弘治皇帝才反应过来。
“快……快带朕过去看看!快!!”
也是这个时候,弘治皇帝愕然的发现:张懋和他家痴虎儿一并跑了!
他俩跑了也就算了,自己那狗犊子儿子也特么急吼吼的跑去看城墙了。
这掩体工事里剩下的就他一个人……哦,还有戴义、陈侗、陈州同仨。
只是他们几个都是第一次经历这场面,陈州同直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这火炮之下,哪怕是三丰祖师复生亦不能以力扛罢?!
而听得弘治皇帝的叫嚷,最先反应过来的也是他。
出得门来马车早已经被赶过来了,但上面的马匹给换了。
没辙啊!弘治皇帝带来的马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个,哪怕是挂上了耳罩还是没扛住吓死了。
无奈之下铸造司只能是把自己的马给弘治皇帝换上,让他可以赶到城墙去亲自看看。
“太慢了……太慢了!!”
弘治皇帝却直接等不及了,甚至不顾自己前段时间才跟着陈侗他们学会骑马。
直接从铸造司那边的人手上抢过缰绳,一个跨身就上了马隆隆的向着城墙冲去。
城墙处此时已经有无数的工匠开始拉着皮尺、捡起砖头、检查墙后……等等,一边检查一边呼喊。
还有工匠不断的在记录现场的情况,城墙的爆口是多长、多宽、什么形状。
城墙的倒塌是如何分布的,最远的砖头飞到了什么位置……等等诸如此类的。
随着“隆隆隆……”的马蹄声,不惜亲自打马奔的弘治皇帝很快的赶赴到了城墙边。
他一个翻身滚下马来,竟是跌跌撞撞的冲到了那城墙边上哆嗦着摸着那破碎的墙壁。
脑子里嗡嗡作响的弘治皇帝,整个人心里只有俩字神器!!
鼎定帝国、亦是能摧毁帝国的神器!!
这还仅仅是一万三千斤的巨炮啊,若是那三万四千斤的达达尼尔巨炮呢?!
一时间弘治皇帝竟然是有些不寒而栗,那看似兼顾的京师城墙瞬间变得不堪一击了……
便是同时,弘治皇帝对于达达尼尔巨炮的渴求更加的迫切了。
弘治皇帝几乎是看一眼这城墙,那心底里就在哆嗦……
必须铸炮!不惜一切代价的铸炮!!
“痴虎儿!加紧铸炮,你要任何资源、要多少银子朕都给!必须尽快将那四万斤巨炮造出!!”
弘治皇帝几乎是眼珠子都变得赤红的,对着张小公爷咬牙切齿的道:“朕只要那炮!!”
“陛下,铸炮是一方面而已……”
看着弘治皇帝咬牙切齿的模样,张小公爷无奈的眨巴着自己的那双丹凤桃花。
这温文儒雅的弘治皇帝这会儿都变身月夜人狼了,估计谁现在说不让他铸炮……
弘治皇帝现场就能不剥皮、不沾酱的把丫直接活吞喽!
“炮手的培训也是一个体系啊,不是会点火就完了。”
却见张小公爷无奈的抚着额头,轻叹道:“此款火炮,实际上用途多样!”
“守城、攻城,此炮皆相宜。只需制专属车马,用于运输、保障炮弹、炮药所需即可……”
瞬间弘治皇帝的脸色就变了,猛然看着玉螭虎:“给下面的军队装备?!若是他们有二心……”
“他们自己配不出火药、铸不得此炮、亦铸不出炮弹,更无法全面的培训炮手。”
却见张小公爷笑眯眯的对着弘治皇帝,轻声道:“而且……此炮仅仅是一万三千斤而已。”
“还需铸两万斤、三万斤巨炮!在那些炮面前,此炮又算得了什么?!”
弘治皇帝恍然,若是自己手上有两万斤、三万斤更强的巨炮确实这一万三千的炮又算什么?!
“且小子并不打算将此炮用于一般地方城防、甚至九边都不必,仅是海防、帝**队出征方面即可。”
张小公爷说到此不由得叹气,其实大明帝国发展不出来这类大型火炮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他们几乎就用不着这种巨型火炮啊,从明初到明中期整个大明就没多少时候需要这种重型火炮。
加之天朝上国+重道轻器的思想,最终导致的便是火器方面从明初的先进到明中期的全面落后。
说到此,张小公爷顿了顿眨巴着那双丹凤桃花笑着道:“若是此炮在手,更有忠诚一军……”
“陛下又何须担心这天下有人据城作乱?!一炮之下,何城能挡?!何人能挡?!”
是啊!弘治皇帝听得这话不由得满面红光,到时候谁特么做反直接吃朕几炮!
就凭着这炮,估计放两炮对方就得全都得跑了罢?!
便任由他是古今名将全然在列,朕一炮下去也叫他灰飞烟灭!
“陛下,莫要再抱着从前之将兵之策不放了。”
却见得张小公爷后退两步,以拳击甲对着弘治皇帝肃然的道:“世界……变了!”
“如今大明之外,寰宇剧变!大明,也须变!”
“陛下须知,战国时秦变法富强而诸国不变!终诸国灭矣!”
听得此言,弘治皇帝不由得肃然点头。
“此炮初鸣,乃以声呼于陛下:新时代临矣!”
第三百一十八章 军械营造局为重,仕林朝臣皆为轻
试炮结束,弘治皇帝本想回去看看朝堂的情况。
但却被痴虎儿要求领着他,在这铸造司里面走一圈了解一下情况。
若是旁人如此弘治皇帝未必会答应,但这是痴虎儿的要求弘治皇帝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铸造司如今行铸造法,几乎尽数依水力而行。”
整个铸造司里,四处都是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做响。
为了避免干扰到这些个工匠们的活计,弘治皇帝被要求换上了粗布衫。
并只有戴义、陈侗、陈州同三人随行,天字第一号熊孩子朱厚照不用招呼也会凑这个热闹。
“二十余万灾民中一万余青壮为新军,后续抵达之青壮四万余有两万人在此修筑大坝。”
弘治皇帝看着那些个巨大的钢铁齿轮,“咔咔咔~”的转动着。
互相咬合之下使上力气,下面的钢锤或快或慢“当当当……”的敲击一个个铸件。
张小公爷如今也感叹,还好当时没有拒绝唐伯虎把徐经也收做徒弟了。
他家的那万卷古籍可是真起得大作用了,让他们翻找了一大圈才发掘出来那些故纸堆里隐藏的技术。
比如东汉后的记里鼓车、指南车,若没有一本不知谁人所著的古籍画下图形。
张小公爷是完全不知道记里鼓车里面,居然有一套减速齿轮系统!
更叫张小公爷愕然的是:三国马钧所造的指南车除用齿轮传动外,居然还特么还有自动离合装置!
这一项装置,在技术上又胜记里鼓车一筹!
最离谱的是故纸堆上显示,东汉时已有不同形状和用途的齿轮和齿轮系了。
仅仅根据简陋的图形、文字记载,张小公爷就能够直观的看到大量棘轮、人字齿轮。
看到这些张小公爷就气的想再穿越一次,跑到更前面的时代把那些提出重道轻器的煞笔们全砍死拉倒!
还好~还好~!那些古籍中总算是有些有用的东西,比如东汉“水排”用水力鼓风炼铁。
这其中应用了齿轮和连杆机构,至少让那些个工匠们复原后有了一个直观的概念。
晋朝时期的“连磨”也算是好东西,它的作用是以一头牛驱动八台磨盘。
那其中应用了齿轮系,以牛带动一个巨大的转盘齿轮而驱动八只磨盘。
也正是因着有这些古籍的图形、文字记载,张小公爷才得以让这些个工匠们了解到齿轮、连杆。
这些个能够被工部、皇家看重的工匠们并没有令他失望,或者说银子的驱动力很强……
总之他们居然一堆人拿出了自己家传的那些技术里外折腾了一通,勉强给弄出了几套水力系统。
这其中就包括了最为需要的水力鼓风系统。
有着后世经验的张小公爷自然不可能傻乎乎的去用鼓风机,他要求的是做类似涡轮吸风的装置。
吸风的口子巨大而通向冶炼的口子却缩小,驱动是靠水力推动水轮再以齿轮、连杆带动风力旋转。
挖出来的煤也不是直接运来的,人力充足之下全部水洗过五遍才晾干送来。
至少现在炉温已经可以让坩埚达到融化熟铁,再融入生铁进行铸造的地步。
“隆隆隆……兹~~~”
弘治皇帝远远的看着巨大的坩埚将整整一锅火红色的钢水倒下,在模具中缓缓的形成一块块钢锭。
顿时整个人目瞪口呆,而这些钢锭亦将被送往下一处进行淬火、锤炼。
张小公爷带着弘治皇帝缓步走到了铸炮的车间,那座巨大的火炮模具早已经被工匠们摆起来了。
“陛下且看!这便是铸造了那门巨炮的模具,是铸造司三百大匠、一千四百工匠、四千二百辅匠全力之功!”
弘治皇帝呆呆的看着那巨大的模具,略有些哆嗦的过去摸了一下。
绕着走了几圈,甚至看了模具腹内的构造、内外壳模的花纹。
但他依旧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张小公爷的引领下默默的将整个铸造司全部看了一遍。
这甚至包括了铸造司的铠甲铸造分司、兵器铸造分司、火枪铸造分司……等等,越看下去他便越心惊。
但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张小公爷随即带着弘治皇帝去参观的是枪炮药司。
这才是整个军械营造局最为神秘的部门,甚至还需要转过几道关隘、历经检查才能入内。
只不过这次弘治皇帝不能就近参观,只是远远的看着那些个工匠们指挥学徒制作枪炮药。
转过这边往另一处校场,则是有军士在陪同工匠们试验他们新制之火药。
“砰~!”弘治皇帝看着那些新制火药,被点燃然后有人记录。
这些个大匠、工匠甚至学徒,似乎全数识字。
“小子命人开设夜校,歇工时教授文字、工造古籍作为参考。并使其能记载所学。”
整整一个上午,甚至到了中午弘治皇帝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对整个营造司的参观。
也是全数参观了一遍之后他才明白,为什么张小公爷一定要求他将内官派来督管这里。
“军械营造局必成为帝国皇家之基石,臣只能将其建起、规划、赋予其运营之能。”
张小公爷那双丹凤桃花中,满是肃穆:“而执掌此局者,必须为皇家!!”
……
痴虎儿啊,你为皇家所作朕必不会忘!
弘治皇帝看着跟自己儿子笑语盈盈聊着天儿的痴虎儿,又想到了朝堂上那些个混蛋们顿时脸色阴郁了下来。
“痴虎儿啊!你可给朕出了一个大难题了!”
弘治皇帝苦笑的对着张小公爷,叹气道:“朝堂的侍郎足足少了三分之二……”
“其余照磨、检校、清吏司……几乎陷入半数,督察院、六科、翰林院……近乎全军覆没……”
说起这些弘治皇帝便是满嘴苦涩,从前还不觉着。
大约是从痴虎儿开始参与到各项事宜起,弘治皇帝就发现这帝国居然已经烂了半数以上了。
那些吸附在帝国身上的官宦、士绅、豪族们成为了最大的脓血、脓包,亦是最可怕的毒瘤。
第三百一十九章 草庐之内论军政,帝国改革端倪现
“再开科呗!帝国养士百五十年,其实人才从来不少。”
却见张小公爷对着弘治皇帝翻了一个漂亮的白眼,撇撇嘴道:“这天下读书人少说数十万呢!”
“莫说是秀才了,便是举子都一大堆啊!小子都不知道,帝国养士不用士……”
“这是何道理?!莫非是帝国钱粮太多,所以养着玩呢?!”
这话说的弘治皇帝差点儿一脑袋就杵地上了,足足好一会儿了才回过神来无奈的点着小公爷。
边上变声期的朱厚照“嘎嘎嘎~~”笑的跟老鸭公似的,被自家老爹狠狠地瞪了一眼赶紧低头认怂。
“你这小促狭鬼,若是这话传出去还不知道会惹起怎样的风波呐!莫再瞎说了。”
见得弘治皇帝如此朱厚照心里泪流满面,父皇啊!本宫才是您亲儿子啊!
本宫就笑两下您都要吃人似的,虎哥儿把秀才们骂作饭桶您都不管!!
这是何道理?!有木有天理了?!
弘治皇帝可不知道自己儿子在想什么,只是笑过回头来想想痴虎儿此言不无道理啊!
帝国养士养了百五十年了,这天下读书人少说也得数十万。
这么些人却数年才开一科取士,那养这么多人做什么?!
要知道考上了秀才功名便可以免税的,甚至一部分还能领国朝米粮。
若得举子那就是待官之身了,地方上不仅地位甚高、有人投效且还能再考进士直接为官。
“陛下,您得想想啊!这些个读书人都在地方上呆着,长此以往怎能不成士绅豪族?!”
张小公爷看着弘治皇帝,轻声道:“比如那晋阳大族,他们是如何形成的?!”
“数代人考出几个进士来,又出了几个举人。”
“于是在当地多人投靠依附,再以此身份施压国朝派往属地官员……”
却见张小公爷摊开了手,眨巴着那双漂亮的丹凤桃花轻声道:“如此,怎能不成地方豪强?!”
弘治皇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张小公爷则是继续道。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官员是流官而他们是坐地虎……”
“甚至衙门中不知道有多少人与他们有旧、有往来,那些晋阳大豪可不就是如此么?!”
想到那些个晋阳大豪居然在家中养着一大票背着海捕文书的悍匪,弘治皇帝猛然间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尤其那些个碗口铳,这是堵在他心口的一根刺啊!
九边乃是帝国之重,若是鞑靼从九边杀来直奔京师、再携九边流出的碗口铳……
只需想想弘治皇帝就有些不寒而栗,这些个该死的国蠹!
“新科进士现在多数已是历经战阵,更有管束灾民、派粮、营造……等等历练,完全可用。”
张小公爷笑着对弘治皇帝道:“帝国何曾缺士哉?!大明上下,数十万读书人翘首以盼呢!”
这话说的弘治皇帝都笑了,的确是这个理儿啊!
从前还不甚觉着,如今看来这确实帝国养着这么多读书人怎怕无士乎?!
“这次东厂、锦衣卫出力颇多,相信也摸清沿途官吏何人可用、何人昏庸、何人苟且……”
提到这个事情弘治皇帝的脸一下就黑了:“哼~!未曾摸底朕还真不知晓,欺上瞒下者何其多也!”
弘治皇帝这是不好骂脏话,其实心里早特么十万匹草泥马在飞奔了。
从前还不知道这群狗批犊子搞的这么狠、这么过分,这次厂卫得了严令细细查探几乎啥都给他们挖出来了。
五成左右的官吏或多或少的跟当地的士绅豪族们勾结在了一起,最严重的有近乎一成。
那一成的官吏根本就是烂透了,整个就相当于一个独立于帝国之外的法外之地!
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假公济私……甚至以国朝的名义征发徭役,逼迫当地百姓给大户耕作。
然而这批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弘治皇帝居然生出了数百年后那位凯申公的感慨:
处置之则朝政殆,不处置则帝国殆!
直接全砍了倒是简单了,可问题是把他们全砍了之后怎么办?!
地方总得需要有人去打理、帝国总需要管理当地,人手怎么来?!怎么保证下一批不会如此?!
太祖爷爷那够雄才大略了罢?!可还不是砍了几十年,甚至一科进士全砍了依旧止不住么?!
“此事朕自会处置,痴虎儿且说说你的看法。”
张小公爷撇了撇嘴:“小子还能有何看法?!可用者先调遣入京,再做政务考核安排罢!”
“如那些新科进士一般的学习,小子觉着可以继续。”
望着弘治皇帝,张小公爷轻声道:“专门成立一所,谓之‘帝国政务学院’悉心培养、考核之!”
响鼓不用重捶敲,弘治皇帝瞬间闻弦知雅意!
这批人都是摸过底子的,还算是有些读书人的风骨没跟那些当地士绅豪族搞到一块儿。
也就是说这批人还是可以用的,但需要的是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更亲近于皇家。
至于他们的本事……能考上进士、再外放为官的,那能蠢到哪里去?!
能周旋在当地士绅豪族不跟他们同流合污,又能保全自身的那脑子肯定好使啊!
至于说熟悉政务这就更简单了,现在朝堂清洗了几遍以后还能留下的基本都是忠直重臣。
比如刘李谢三大学士,比如钟、白昂、张升……他们等等一大批的老臣。
这些都是精熟于国朝政务的能手,尤其是白昂、钟都是去过地方管理的。
让他们来负责教授政务,那些个被提拔上来培训的那些官吏们自然能够从中吸取经验。
再结合他们自己的经验、认知,那么无论是补充进朝堂抑或是派往地方两者皆相宜啊!
“最重要的是:陛下,您这是真小气啊!”
张小公爷的这句话叫弘治皇帝有些莫名其妙:“哦?!朕如何小气了?!不就是少赏赐些许么?!”
“对小臣是无事,可下面的官吏而言那可是大事儿呢!”
看得弘治皇帝莫名其妙,张小公爷心里撇嘴。
要说太祖爷爷当年把自己的子孙们安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生怕饿着了。
以至于现在老朱家一票票的生养,整个大明帝国的江山都被吃垮了近半。
与之相较的是这位太祖爷爷对于官吏们的要求,那叫一个苛刻啊!
恨不得就让他们全都喝西北风的给老朱家干活儿,一个个都用太阳能、风能,还带自主修复得了。
可怜海刚峰好歹是混到正二品都察院右都御史了,一度还得自己种地养活一家老小。
有载老头儿哪怕是吃肉都是个大问题,最惨的是老头儿身后居然只有存银十两。
堂堂正二品大员讲究清廉得一遍操心帝国政务、自身职责,还得一边种地养活一家老小。
哪怕身后都只有十两存银棺材都买不起,可想而知比他级别更低的官吏们领的俸禄如何、生活如何了。
“这事儿小子就不说了,您让竹楼公自己给您说罢!”
弘治皇帝有些莫名其妙的望向了戴义,却见戴义涨红了脸又气又无奈的看着小公爷。
小公爷啊!您不带这样的,我老戴可没得罪您啊!这事儿咱家可咋好跟陛下说啊!
有些人大约会说,不算低啊!从九品有五石粮,算下来一个月打底五两银子怎么能算低。
可大锅啊,要命的是编制有限啊!
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整个县里能领俸禄的实际上就那么几个:县令、县丞、县尉……等等。
可衙役们怎么办?!有时候顶多就一个名额,整个县里多则数十万人、少则十余万。
就这不到十条人怎么管?!于是只能外聘,聘用一大摞的白身。
这些人也被称为之“白役”,不在编制内的、不领俸禄的。
但人家也不跟你白干活儿啊,不给钱人家肯定是不干的。
那咋办?!只能是从县令的俸禄里面支取,然后养活这些人帮着他一起管起来这县里的事物。
一个人的薪水去支应整个县行政机构的运作,这谁能扛得住啊?!
这就相当于让你拿十万的月薪,但得负责全县九成数十上百号行政人员的薪水……
那你也得满心草泥马啊,这支应个屁啊!
更坑爹的是朱家的太祖爷爷给俸禄改了几次,没增不说越改越低……
而且后来朱家的皇帝们也没有对此进行太大的改变,以至于海瑞海刚峰那样的清官儿身后凄楚。
这事儿戴义自然是不好说了,不然便有诟病朱家太祖爷爷之嫌啊!
“本宫知道!本宫知道!!”
啥事儿都好凑个热闹的帝国第一熊孩子自然是在这个时候窜出来了,跟大马猴儿似的蹦达到弘治皇帝面前。
“其实就是太祖爷爷当年定下的俸禄太低了,这事儿本宫跟老唐、老徐他们聊起过……”
若是论起朝堂政务国事的处理,现在的朱厚照肯定没法跟弘治皇帝比。
可若是说很多帝国底层官员的情况、民间的情况,弘治皇帝就没法跟自己的儿子比了。
毕竟这位太子殿下可是跟着张小公爷摸爬滚打上来的,田也是耕作过的、车行也是管理过的。
这次计然之战动用的甚至是数百万两银子、数百万石的粮食,不说绝后但肯定是空前的。
唐伯虎他们也挺喜欢这位太子师弟的,很多事情也不瞒着他。
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也都给他说了一遍,是以在这些事情上朱厚照了解的比弘治皇帝要清楚的多。
“竟是如此……国朝官员俸禄,竟是如此之低?!”
弘治皇帝听得自己儿子的一番分析不由得目瞪口呆,之前是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情况。
他一直都以为国朝官员的俸禄不算低了,但朱厚照这么一算他突然发现:不贪这都没法活了。
“此事朕回去后着三大学士出个章程,毕竟如此下去确实不是办法。”
弘治皇帝沉吟了一会儿,心下有了决断。
“帝国皇家军事学院呢?!此者,你又是何打算?!”
这算是把朝堂人手不足的问题给解决了,弘治皇帝接着关心到的自然是最为重要的军事学院。
张小公爷似乎早就猜到弘治皇帝会这么问了,却见他乜了眼边上正在跟徐经他们几个吃酒的唐伯虎。
很有眼色的唐伯虎赶紧过来,问清楚恩师是要哪份卷宗。
这才匆匆的到草庐去拿,毕竟是招待皇帝所以女眷自然是不在一起吃饭的。
妙安、足利鹤两位小姐姐早早的回到草庐了,唐伯虎很快的将卷宗拿来双手奉给了自家恩师。
“主要是军服、新式铠甲,还有制式的刀枪这些还需打造……”
仪式感!要有仪式感啊!张小公爷在心里补充道,对于军伍而言隆重的仪式感是必不可少的。
需要有极高的荣誉、极强的仪式感,这才能够让大家产生使命感。
荣誉和使命是比之财富更让人有驱动力,尤其是军伍这样的地方。
无论是欧罗巴对于骑士荣誉的培养,抑或是扶桑对于武士观念的培养。
实际上都是出于这种需要,只有强烈的荣誉感和使命感才会让他们愿意不惜生死的为止奋斗。
“陛下欲令效死,就必不惜荣誉、官职乃至爵位。”
将手中的卷宗双手捧给了弘治皇帝,张小公爷的脸色变得肃然。
“《计然策阴谋》者有云:夫官位、财弊、金赏者,君之所轻也;操锋履刃、艾命投死者,士之所重也……”
“今王易财之所轻,而责士之所重,何其殆哉!”
张小公爷看着弘治皇帝,沉声道:“此策,古今亦然!”
“欲使之效命,必与其名、利、位!”
“我谏陛下于军事学院山后立陵、入学当祭祀之,便是为其立名、使之可随帝国传于万世!”
“再于位,除陛下授予之军职外更有‘天子门生’之号!生前、身后,皆有其名位、俸禄!”
“此三者皆加于身,何有不效死哉?!”
弘治皇帝听得这一番话,脸色亦是肃然的点了点头。
第三百二十章 事出从来皆有因,京师皆赞狱中人
白昂最近的脑袋瓜子有点儿疼,老家伙看着刑部大牢里面塞满一堆堆的犯官、犯妇、囚徒……很是无奈。
刑部之前的人手本来就不怎么多,在经历了几番扫荡后更是捉襟见肘。
看着那些个凄凄惶惶的犯官们,白昂心头也不由得感慨: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六科科道官、督察院御史们不是啥好玩意儿,这些翰林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从前他们折腾不起来,但在弘治年间便逐渐的抖起来了。
自先帝宪宗至本朝弘治初年,科道官、督察院御史及翰林们的权势与日俱增以至于到压迫其他六部的程度。
《续文献通考》“进士选”有载:
“按进士科之设,始于隋炀,历代因之,然未有明季之重者也!”
“往在洪永间士犹得以所长自奋,不拘于格……”
“成弘以后,制科日益重,大僚巨任皆由此选,其有不由此者,虽奇才异能不得表见……”
白昂自己就是个最佳的例子,翰林院与科道官之争中给事中出身后担任过御史的他。
哪怕是有平叛功绩、治水之能,甚至刑部也算干的有声有色。
可终究没有入阁的机会,按照白昂自己所想差不多这刑部尚书也就是自己宦海终途了。
御史、给事中们被张小公爷折腾的时候,这些个翰林们还幸灾乐祸。
于是在给事中、御史甚至侍郎们弹劾英国公、小公爷的时候,没几个翰林吱声的。
可结果给事中、御史们挂逼了大半之后,翰林们发现:卧槽!不对啊!咋开始往我们身上折腾了?!
尤其是弘治皇帝自从经筵后,便开始逐步疏远了大部分的翰林。
这是翰林院无法接受的,实际上这也是翰林们挑衅江、许二人的根本原因。
为何这次他们不惜尽起人手、勾结粮商乃至九边,非要把张小公爷置于死地?!
说到底就是张小公爷对弘治皇帝的影响,已经大大的超过了他们。
从宪宗朝开始逐步形成的“非翰林不入阁”体系,逐步的出现了瓦解。
这尼玛关系到了自己以后能不能成内阁大佬啊,即便是成不了内阁大佬也能在其他部混一个高职啊!
玉螭虎这算是彻底要挖咱们的根儿了,那还怂个屁啊!必须刚一波!
“白公!白公!这些犯官罪责何时可判批完毕啊?!”
钱公公如今两只眼珠子绿油油的,看着这些个犯官们就差口水哈喇下来了。
好人啊!都是好人啊!!
知道公公我在夷州开矿难,这立马犯事儿去帮忙!诸位都是好人啊!
可不敢死喽,都得活着啊!钱公公兴旺发达身后入驻忠显祠,可全得靠你们啊!
诸位,别死啊!千万别死啊!!
钱能钱公公现在就差给这些个犯官大佬们作揖了,看看他们家中那家生子健仆。
那可都是干活儿的好苦力啊,那些犯妇、老仆也能跟着耕作田亩啊!
翻了翻卷宗,这些个粮商、翰林、侍郎……等等连带家仆家奴算起,居然有近万人之多。
“钱公,非老夫不想尽快判批。”
白昂苦笑的指着那些个犯官们,叹气道:“刑部就这么些许人手,完全忙不过来啊……”
听得这话钱能就有些着急了,这夷州开矿他还得盯着呢、还有下一季的稻子也要开始播种了。
这些人哪怕是现在给他,紧赶慢赶的回到夷州也得半个月时间呐!
“白公,不若让厂卫亦一并参审罢!复审大理寺来办,咱家帮着协调去!”
老钱能脸色忽青忽白,终究一咬牙道:“帝国的事儿耽搁不起啊,钱粮哪怕多?!只怕少啊!”
白昂听得这话不由得心思一动,但终究有些犹豫:“只怕若是执此行,当被天下仕林诟病矣……”
“白公且稍待,咱家给陛下上个章程说说这事儿。”
钱公公这是为了发达已然是不顾一切了,本就在夷州晒的有些黝黑的脸上满是决绝:“此事必须尽快!”
和刑部大堂里一样痛并快乐着的,还有户部的钟大器!
老最近可谓是意气风发啊,直接那就是抖起来了。
那一声巨响和后来弘治皇帝归来后的满面红光,都无声的说明了铸炮的成功。
老心头压着的那块儿巨石,算是搬开了一半。
那些个翰林、粮商们在钱公公眼里是好人,可在独山公眼里又何尝不是啊?!
都是好人啊!大大滴好人啊!!
独山公那都恨不得给他们一人发一个块儿牌牌,上书曰“户部粮库大好人”了。
勋贵们穷追猛打的将这些个粮商们最后的一丁点儿银子都榨干了之后,很默契的没有找户部兑现欠条。
老自然也不是吃独食儿的人,大家都是朝堂老鸟得讲究个投桃报李、你来我往嘛!
于是那些个翰林、粮商们在京师的宅邸,则直接被比市价低一层的价钱卖给了勋贵们。
而那些下级的官员们也很开森啊,他们滚蛋了那不是意味着更多的位置都空出来了么?!
咱都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谁不想往上爬那么几波啊?!
他们挂逼了好啊,他们不挂逼劳资们哪儿有机会上位啊!
京师的小商贩们此刻也很开森啊,各行会魁首、会馆馆主一水儿全特么进去了。
那些个狗批玩意儿一直都仗着自己在朝堂里有靠山,没少薅他们这些小商贩的羊毛。
现在他们嗝屁着凉了,顿时大家身上的枷锁被打碎了。
潮白河码头坊市上生意更好做,就现在铺子的租金还比京师便宜、又没行会盘剥。
大家自然是无比开森的啊!
于是除了在刑部大牢里面的翰林、粮商们之外,满京师上下大家都很开森!
这京师里大大小小的老少爷们,都夸翰林真好~!粮商真系劲~!
“看来,内阁、六部、大理寺、督察院……都得改改了。”
李东阳在暖房里锤着自己的腰,对着身侧在看奏章的刘健苦笑着道。
“否则……跟不上帝国的步伐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京师纷乱渐休止,邃庵九边惊且慌
“其甚重者非此也……”
谢迁将手上钟的奏章苦笑着递给了边上的刘健,叹气道:“此……方为最重者矣!”
刘健有些莫名其妙的拿过这奏章来,才看了几眼直接就坐不住了。
“……窃见洪武初年,天下田土八百四十九万六千顷有奇。本朝去岁纳者,存额四百二十万八千顷有奇……”
“失额四百二十八万八千顷有奇!是宇内额田存者半,失者半也!赋税何从出、国何从足耶?!”
不算不知道,一算都吓尿!
洪武初年即便是封赏一大堆的功臣,这天下田亩还有八百多万顷。
去岁纳粮田亩居然足足减少了半数以上,几位老臣同时惊恐的互相看了看。
他们可知道,整个帝国如今实际上机构是比之明初庞大了数倍、花销是多数倍。
“臣等备查天下额数,若湖广额田二百二十万,今存额二十三万,失额一百九十六万……”
“豫南额田一百四十四万,今存额四十一万,失额一百三万,失额极多者也!……”
“不知何故致此,非拨给于藩府,则欺隐于猾民,或册文之讹误也,不然何故致此也?!”
刘健脸色阴沉的可怕,很显然钟是早就知道这个事情了。
这些数据不可能是一时间收集起来的,必然是准备了不知道多久的事情。
然而他从未将此章奏往御前,可见其从前有多么的心怀顾及。
“再按天下户丁。洪武初年户一千六百五万有奇,口六千五十四万有奇,时甫脱战争,户口凋残,其寡宜也。”
“弘治四年,承平久矣,户口蕃且息矣,乃户仅九百一十一万,视初年减一百五十四万矣!”
“口则仅五千三百三十八万,视初年减七百一十六万矣!”
“国初户口宜少而多,承平时户口宜多而少,何也?!”
这句“何也”直接将三大学士的脸色“啪啪啪~”的抽的火辣辣的生疼,居然盛世人丁少于战乱后!
这些人去哪儿了?!这些丁口在哪儿?!
“这个独山公啊……”刘健脸色忽青忽白,终究是长叹一声苦笑着道:“交予陛下朱批罢!”
三大学士看着这奏章头疼,弘治皇帝现在也左右为难。
御书房里老钱能呜呜的哭着:“陛下啊!这夷州如今缺人啊!审判若不加快,如何能保钱粮更丰?!”
“老奴不是为己身想,乃为帝国、为陛下、为皇家着想啊!”
如果可以,弘治皇帝当然是愿意让厂卫来处理这些事情的。
可一方面弘治皇帝是真的不想动用到厂卫来处置,让厂卫调查、抓人他觉着已经做的够多的了。
再参与审判的话恐怕厂卫的职权暴涨,这对国朝并非好事。
但现在确实夷州需要人啊!
刑部几经扫荡现在还能留下的,都是没跟大豪商、士绅有太多勾结的。
然而这造成的后果就是人手减少了、工作量剧增了,大家忙不过来啊!
“陛下,不若召三大学士、刑部及张小公爷一见商讨之?!”
若是有其他大臣在的话萧敬绝对是木雕泥塑一般,除非弘治皇帝呼唤、询问否则一言不发。
但现在是钱能在御书房里,他就随意多了。
“张小公爷向来剑走偏锋、颇多奇思妙想,而且每每语中要害、切中时弊。”
萧敬躬身对着弘治皇帝轻声道:“再有三大学士斧正、刑部廷仪公校论当可处之。”
弘治皇帝沉吟了会儿,点了点头:“善!”
“萧伴伴,便知会三大学士、刑部白昂及痴虎儿明日早朝后来见!”
京师风云激荡,实际上九边亦是不得安稳。
关外的鞑靼倒是没有杀来,达延汗虽然是指定了继承人。
但位置就那么一个,你想坐来我亦想坐啊!
于是在他身后一场关于汗王位置的厮杀自然是不可避免,现在只是他们互相聚集兵马还未开打罢了。
关外之敌虽然轻松了,但关内之敌却比关外的更可怕!
杨一清紧赶慢赶的抵达九边后,一身风尘还为清理王守仁就找上门来了。
扯着他直接换上一身粗布衣裳出了城左右转上几圈,便钻到了某个村子里的一间农舍。
“威宁伯!!您……您……”
任谁看到一个据说死了都好些年,朝堂都下了嘉奖安葬的老家伙活蹦乱跳的在自己面前蹦达。
估计的都得是杨一清这副模样,然而王越现在没心思跟他打什么招呼。
一招手好基友汪直就把一摞摞收集到了情况“吧唧~”一下,甩到了杨一清面前。
“陛下命老夫来此稳住九边局势,同时命汪公彻查之!”
却见王越指着那些个卷宗,对着杨一清道:“九边你为主官,我等可查!处置得你做。”
老王自然是有资格在小杨面前摆摆谱儿的,好歹老王可是老前辈了。
景泰二年的进士、累官至右副都御史、巡抚大同,宪宗朝人家就是三边总制了。
而且那功绩、那战绩,哪个拿出来小杨都得点头哈腰的膜拜一番。
小杨是粤北人,小时候那也是神童来着。
十四岁就参加了乡试还被举荐为翰林秀才,宪宗都钦命当时内阁择师而授之。
成化八年小杨考得进士,授中书舍人。
一度任职晋西北按察使司佥事,后改秦地副使督学。闲暇时候也没少到边疆探查。
虽然小杨不甚待见汪直,但对于汪直探查的本事还是非常肯定的。
见得王越说的严重亦不敢怠慢,赶紧翻开这一摞摞的卷宗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这才看来两三宗小杨的脸色“刷~”的就白了,卧槽尼玛!这简直是烂透了啊!
报损的三十余门碗口铳找到归处的只有五门,剩下的全数失踪。
卫所兵丁逃散泰半、将校吞占大量官田、各级百户千户亲兵霸占城关,与豪商勾连往来关外牟利……
更有将校与鞑靼各部族秘密交往,偶有军械出现于鞑靼各部。
小杨看的是手脚都在发冷,之前他哪怕是探查边疆能看到的也只是一部分事情。
跟执掌西厂出身的汪直所具有的调查能力一比,那简直就不是个儿!
“这九边……是彻底烂透了啊!!”
第三百二十二章 需稳九边杨一清,王越汪直归京去
杨一清看着卷宗里一桩桩、一件件,那心啊……拔凉~拔凉地……
最高者是藩王、最低者总旗,几乎整个九边无一不贪!无一不占卫所屯田!
亦是因此卫所登记在册的兵丁实则逃亡半数,青壮几乎全数逃散。
残余的一些老弱逃了又被逮回来,奴使他们给自己耕田。
然而这都还算是轻的了,最可怕的是这些个将校们养着亲兵在这九边近乎土皇帝一般掌控。
下面的卫所兵丁不是没有闹过事儿,事实上做反的都已经发生了数宗了。
可他们平日便疏于操练,军械又没有千户、百户们的亲兵好。
是以尽数惨败,有的远走他乡落草为寇。
有的则是直接投靠弥勒白莲,竟是再渗入九边寻机作乱!
这些个卫所上下几乎无一不在为自己搂钱,军械、军粮的倒卖近乎常态。
占屯田、官田者,九边将校近乎九成。
而发展到倒卖军械、军粮、勾结士绅豪商盗匪,甚至奴役兵丁者近乎五成。
小杨一瞅这份调查报告顿时就要哭了,老夫这特么是坐在火山口上了罢?!
张家玉螭虎那一战杀的是达延汗,可跟这些九边将校就没有关系了么?!
当然有关系,而且是非常重大的关系!
那段时间报损的五门碗口铳,便出现在了张家玉螭虎所在的战场上。
同时那些个达延汗的数千精骑又是怎么入关的?!后来那些个支援他的精骑又是哪儿来的?!
最近这些个九边将校们都开始聚集亲兵警惕的注意周边事态了,尤其是在王守仁抵达后。
好在汪直可是执掌过西厂的老缉事了,直接让王守仁有意无意的表示自己只是副职。
过来混个资历,大家别紧张!本官就在城里呆着,顶多出去打个猎、烤个肉啥的。
他这么表示也是这么做的,甚至刚来的十天几乎都在城里晃悠找些许好吃的笑呵呵的闲逛。
甚至他出城几次那些个卫所将校们的亲兵悄悄跟着,发现他还真是去打猎烤肉了。
这才算是略微放松了对他的监视,但小王也不敢扑腾啊!
九边不是其他地方,这些个将校那是真敢宰了他报个匪患的。
“威宁伯,您的意思是……”
王越一摆手,那重枣似的面儿上须髯无风自动:“老夫无甚意思!”
“老夫这都是国朝户册上埋下土的人了,还有个甚的意思?!”
却见老王顿了顿,豁然起身背着手看着杨一清道:“此事决定由你来做!”
“老夫、汪公与伯安只是配合你行事,这亦是陛下的意思!”
杨一清听得这话不由得颤了一下,这决定可不好做啊!
若是直接开始清理恐怕这九边上就没有几个将校能做活人了,到时候九边防务怎么办?!
不处置这肯定是不行的,这些人已经烂透了、烂如骨髓了。
更主要的是:他们若是处置起来,九边此地猛然兵变怎么办?!
这一手九边的将校们可没少玩啊,国朝不是没有大员试图调查情况。
但只要稍微触及立马九边哗变,直接逼得对方败退……
当然,不败退的话说不准那些个大员就得遭遇一下“匪患”、“鞑靼”战死了。
一时间杨一清的脸色忽青忽白竟是有些摇摆不定,王越也不着急和汪直两人坐下饮茶。
还让王守仁一并坐下,等杨一清做出决定。
为何让王守仁这么着急的,把刚抵达的杨一清找来?!
因为弘治皇帝正在筹建军部,军部筹建起来才能将大明帝国皇家军事学院的开学典礼办起来。
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拖在这里了,想的是尽快的把这件事情解决掉。
“老夫才离开这九边多久啊?!居然已经糜烂至此!”
王越端着茶水,叹气道:“国朝的那些个‘重臣’、‘清流’们果然都是好手啊!”
“弹劾老夫、驱逐汪公、争权夺利……全都是行家里手,甚至这败坏国朝纲纪、荒废边疆也是能手啊!”
这话直接说的杨一清面皮涨红,当年他虽然没有掺和到弹劾王越的事情中。
但随着清流们攻讦汪直的事情,他却是有干的。
“咱家早就已经习惯了,若非先帝看顾、陛下恩慈咱家恐怕早被他们弄的死无葬身之地了罢?!”
汪直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轻声道:“上回廷仪公可不就是因着欲提天全翁之法遭满朝攻讦么?!”
这件事情拿出来说杨一清的面皮更红了,那会儿他还是小字辈儿。
虽然在这件事情上他所言不多,却亦都是赞同于刘大夏等人的看法的。
甚至对于翰林、给事中们所言白昂这是在趁机擅权的说法,也认为是颇为有理。
尤其是刘吉这位被清流、给事中们骂作“奸佞”的首辅,居然支持白昂。
这就让他们更加的反对了,甚至反对的声浪一度延伸到攻讦白昂人品的程度。
结果却实实在在的打了他们这群人的脸,没几年的那次洪水暴发危害更甚!
其时一众翰林、御史、给事中们全做了哑巴,谁也不提自己当年攻讦白昂的事情。
“邃庵先生还请尽早做出决定,陛下已召下官等人回京了。”
杨一清还没有把自己的思绪理顺呢,王守仁便直接对着他躬身作揖道:“三天内,我等将启程。”
“怎的如此之快?!九边大事还未曾解决呢?!”
王越笑眯眯的看着杨一请,轻叹摇头道:“还有甚好解决?!达延汗已死,鞑靼自乱。”
“数年之内无法威胁九边,这些将校你能处置则处置。不能则罢。”
杨一清听得此言不由得目眦圆瞪:“这可是九边!国朝边关重镇!!生死危亡……”
“生死危亡事过矣,国朝之患在内而非外。”
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王越摆手打断了:“达延汗都死于英国公之手,鞑靼再出剿灭便是!”
听得这话杨一清不由得傻眼了,他脑子突然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离开中枢太久的后果之一,就是国朝产生了剧烈的震荡他却对此一无所觉。
“稳住九边,便是大功。”王越站起来,看着杨一清轻声的:“老夫等人……撤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不是弟子谁管你,嫡传弟子才肯教
说是还可以带三天,但实际上第二天上午就有内官来宣旨让王守仁立即启程回京了。
杨一清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守仁直接把行李都提上了,心道:卧槽!你特么跟老夫说是三日后的啊!
然而王守仁直接微笑的跟杨一清表示了一下“撒油哪啦”,一溜烟儿就跟着内官跑了。
留下了一脸呆滞的杨一清在风中凌乱,倒是回到了房间发现卷宗被王守仁放下了。
那辆京师来的奢华马车让九边的将校们羡慕的眼珠子都要掉了,一众人意思一下给王守仁送了送。
然后该干嘛就干嘛去,王守仁走了杨一清还在呢!
马车使出了关隘行进了数十里后,很快的便将等候在路边的王越、汪直二人载上。
几个隐蔽的东厂、锦衣卫番子给上车的汪直老祖宗恭送了一番后,各自眼神复杂的离去。
马车上王守仁倒是有些赧然的对着闭目养神的自家老师道:“老师,这么干是不是……”
“老夫这是在给他机会,也是试他一试。”
却见在住位上闭目养神的王越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笑眯眯的看着王守仁道:“是骡子是马,溜溜便知!”
马车上有些摇摇晃晃,但总的来说还算是舒坦的。
车顶的小窗户被打开来,这让车内不会显得很闷、很暗。
王越在主位上坐着,汪直则是和王守仁相对而坐。
却见汪直笑着对王守仁轻声道:“你家老师已经很仁慈了,那些卷宗可都给他了。”
“如果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何人能信、何人为祸而他还死于九边……”
那就是蠢货了呗!还有啥好说,什么根底都帮你调查清楚交给你了。
这都能被人搞挂逼,那这人还有个鸡儿用啊?!去了朝堂也是个送死的料。
多大的脑袋戴着多大的帽子,没那么大脑袋非要扣那么大的帽子……
眼珠子遮住了,得撞墙、掉崖挂逼的。
“危机、危机,危亦存机亦存!”
王越这个时候说话了,却见他对着王守仁沉声道:“杨应宁亦是宦海浮沉多年了……”
“若是得汪公如此协助依旧身死,其人不用也罢!”
王守仁躬身受教,他对面的汪直则是继续解释道:“若他能四平八稳,定住九边亦只是庸才而已。”
“毕竟得了咱家如此多的卷宗,能稳住不过是意料中事。”
这一点王守仁倒是认同的,毕竟那些卷宗都是他整理过的。
甚至有一些还是他收集、核实的,所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些卷宗的价值。
不客气的说,除非实在是太蠢了。
否则拿到那些个卷宗基本都知道何人可用、何人可信,何人当防、何人有害。
如果这样都没法四平八稳的过度,真真就是比庸才都不如了。
“若他能在这九边做出些许成绩来,比如真的惩戒了几个首害、震慑住其余将校……”
王越则是接着汪直的话头,眯着眼睛继续道:“那还算是可用之人。”
对于这点王守仁亦是赞同的,虽然有卷宗在手。
但毕竟几乎四周皆敌啊,想要动手不仅得胸中有丘壑还得有足够的胆魄!
有置生死于度外的决心,否则的话是决计不敢行动的。
这样的人自然算是可用之人。
“而杨应宁若是能借此蓄力发之,一具鼎定九边之害、当斩则斩、当除则除!”
却见王越目中精光闪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此方为大才也!”
“若他有此大才,则国朝之幸!陛下、太子将来,亦好有几个帮手。”
王越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拢进了袖子里:“是大鹏乘风起,抑或是雏凤雨落地……”
“便看他自己了!”
说完这段话王越直接闭口不言了,靠在了软椅上闭目养神。
王守仁则是躬身作揖,感谢老师的教导。
从这里亦是看出来有老师的好处了,杨一清直接被坑在了九边还被抛下让他自生自灭。
然而王守仁却可以跟着自己的老师王越一并离开,甚至王越还给他细细的讲解自己做的这些是为什么。
“伯安,回到京师后你要细细的与你师兄弟们将计然一课补上!”
突然间,王越睁开了眼睛对着王守仁沉声道。
听得老师如此说,王守仁不由得一愣:“回老师的话,此事恩师已有交代……”
“恩师先前来信有言,此次计然之战伯安未在京师缺课良多……”
“是以,此番回京后须先补足此课!”
王越听得此言不由得欣慰的点了点头,对着王守仁道:“好好与你少年恩师就学!”
“他的学问……比老夫等人所学更甚!”
说到这里,王越则是一脸阴郁:“老夫都不明白,那些学问他是如何琢磨出来了……”
“每每听他说起,根本就不似一个少年人所能想者、甚至那都不是数人、数十人所能想者……”
汪直听得这话,亦是点头轻叹道:“那位玉螭虎或许真是天纵奇才……”
“咱家看过他很多给陛下的书信、奏章,上面的言策看着都觉着那是数代人多次验证之收获……”
王越、汪直都是老宦海了,他们看着玉螭虎所提及的很多方略、国策都觉着神奇。
初见觉得太过打破常理,可细细想来其中又规避了许多的风险、极为谨慎。
这种方略在他们看来不太像是某人临时所想的,因为要制定这种方略所需要涉及的面太广了。
甚至这都不可能是一两个人所能够思考、制定的方略,这至少是一群人所做。
而且这群人必然是要多次进行实地的勘验、查访,还需多次的根据情况修改才可能得出的结果。
“你那位少年恩师所学,根基偏向于计然之策。”
王越这个时候又对着王守仁道:“此事很奇怪,他堂堂英国公家小公爷根本就不需经营……”
“他到底是从何处识得如此多计然道策?!”
被王越认为所学根基是在计然道策的玉螭虎张小公爷,如今则身是在皇宫里。
弘治皇帝、三大学士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今日不解决,你不许出皇宫!”
第三百二十四章 弘治阴招来扣人,可怜巴巴玉螭虎
“陛下!臣只是负责帝国皇家军事学院的教习职啊!其他也没领陛下俸禄啊!!”
张小公爷很悲愤,狗皇帝这是越来越过分了!
“此事凭甚要臣来出主意?!还不解决就不许臣出宫!没这样的道理啊!您得讲理啊!”
张小公爷玉螭虎这是被诳到宫里来的,没给他说啥事儿人到了就给扣下来了。
茶都没给喝一口、凳子也不给一张,上来就说不解决不许出宫!
玉螭虎环视那一圈的三大学士、刑部尚书,还有避开他目光的老钱能……
你看这朝堂上哪个不是饱学之士?!哪个不是宦海多年?!哪个又不是您的股之臣?!
凭啥这帮领俸禄的不干活儿,小爷一个孩子过来帮你们各种顶档?!
他虽然没有直接说,但那话里话外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李东阳、刘健他们这些个老宦海听得玉螭虎的话,顿时那张老脸“蹭~”的就红了。
可他们是实在没招啊,要是真有办法何必要把这臭小子找来啊?!
都知道这小子虽然脑子里装着各种方略、国策,近乎如天人所授。
可他那张嘴也不是省油的灯啊,那钱福钱与谦的嘴已经够毒的了。
在他面前那必须得甘拜下风的,你说这小子的嘴有多毒?!
旁的不说了,便说他办的那《帝国时报》好了。
当初报纸刚发就逮着天下士子们一顿喷,那比演义里面舌战群儒的诸葛武侯厉害多了。
这是舌战天下士子啊,而且这喷的极为有技术水平。
骂的士子们痛入骨髓还无可奈何,而且这臭小子还骂了两遍!
先用“措大骨相”给骂了一遍,再用“范进中举”又给骂了一遍。
骂完士子们接着就硬刚礼部,整个礼部上下被他刚的就要肛裂了……
大明朝这百五十年下来估计所有御史、给事中再加上翰林们,捆一块儿也没这位小爷嘴毒啊!
最近那《帝国时报》刊载了他跟陈神义所对的那《肥堆叙话集》,其中些许字句已是流毒甚广了。
比如“脓毒腌”、“恶臭畜蠹”、“龌龊贼佞”……等等,骂的那叫一个鲜血淋漓。
甚至因着这位小祖宗,现今天下百姓对于儒者名教之观感跌入谷底。
反而是因为这次计然之战,皇家、勋贵们的声望几乎攀升到了顶峰。
没辙啊!便如唐太宗所言“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国朝侍郎、翰林们在这次的计然之战中表现是如此的不堪,而那些个身负功名的粮商更是下作。
当这些事情都被披露出来的时候,儒者名教的名声能好听才是见鬼了。
据说因为这事儿已经有士子怒而焚儒冠袍服,以示耻与为伍。
此时毕竟是大名中期,虽然人心思然多数儒家子弟都还算是自持。
待得正德、嘉靖朝及之后,整个大明帝国儒林风气才开始完全而彻底的转变。
“咳咳咳……莫说这些没用的,懋公那边朕去说项!今日你必须给出方策!否则不许出宫!”
弘治皇帝面红耳赤的咳嗽了一下,肃然的对着张小公爷道:“饿不着你,光禄寺给你供食!”
这话可比什么威胁都要命啊,张小公爷瞪大了自己的那双丹凤桃花就差要吃人了。
狗皇帝啊!你……你可真毒啊!
光禄寺那茶饭是特么人能吃的么?!
你们皇家倒霉就算了,何必要折腾我这个孩子?!我还在长身子啊!
反正上次小公爷,被弘治皇帝招待了一顿光禄寺的茶饭后……
他就开始怀疑这大明皇帝死的早,是不是特么光禄寺的茶饭吃多了中毒啊……
那端上来就一股馊味儿,难为弘治皇帝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啃下去。
得~!您厉害……小爷认栽……
“此事要尽快抵定亦是不难,那些个新科进士如今皆为可用……”
却见玉螭虎可怜巴巴、垂手丧气,那双丹凤桃花都失去了神采看着可怜兮兮的让人心疼。
“直接判批他们自是不成的,但查及《大明会典》之律条却可以……”
张小公爷给出的方案其实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刑部现在一团糟主要就是人手不足。
一方面得有人查《大明会典》依律宣判,另一方面又得有人审理、整理证据提交审判。
“大理寺现场监督、刑部主审、厂卫提交证据讼之……”
张小公爷掰着那莹莹玉指,眨巴着那双丹凤桃花给朝臣们道。
“新科进士们先行拢计《会典》,提交所犯条文……”
李东阳他们几个这个时候也不再继续脸红了,听着张小公爷的陈述若有所思。
弘治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奋笔疾书,不断的将张小公爷的各种提议全部记录下来。
“其实,臣一直都觉着内阁这边致仕的问题应该解决一下。”
李东阳等人听得这话不由得一滞,他们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扯来扯去闹到自己等人身上了。
弘治皇帝则是一愣,下意识的道:“痴虎儿对此亦有看法?!”
“臣其实早对此有看法了!”
却见玉螭虎撇着嘴,道:“其实国朝不少重臣年纪大了,若是要处理政务显然精力不足。”
“可他们又精熟于政务,若是一时离开陛下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替其职。”
这话让弘治皇帝点了点头,其实这不是弘治皇帝自己所面临的问题。
是大明朝好些皇帝们面临的问题,这些个国朝老臣们经验非常丰富。
但他们年纪大了之后确实精力不足,偏偏国朝又离不开他们。
以至于有些时候他们致仕,皇帝只能是扣下不发。
比如李东阳就致仕了好几次,有几次是患病了。
这也很可能是跟他操持处理政务太过繁复有关系,而弘治皇帝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替代他。
只能是将这件事压下来,但这又能压多久?!
“臣的建议,一方面是大力提高、培养新晋进士。”
却见张小公爷躬身作揖,沉声道:“另一方面,则是让老臣们以另一种方式发挥自己的作用!”
第三百二十五章 先置咨政元老院,再厘帝国三司法
“哦?!此言怎讲?!”
弘治皇帝这就真的有兴趣了,直接让老臣们致仕其实于他而言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如果接手的朝臣做不来整个朝堂顿时瘫痪大半,甚至可能会引发滔天大祸。
“臣是认为,内阁六部甚至各省布政使年迈直接致仕半世理政、治民之历荒废哉!甚为可惜。”
张小公爷对着弘治皇帝,及诸大学士、刑部白昂拱手道:“若继续任职,一则精力大不如前……”
李东阳对此认同的点了点头,现在每天早上一大早的早朝于自己而言就很要命了。
“其次各级官吏亦难免诟病,有恋栈权位、打压后进之嫌……”
刘健听得这话不由得老脸一红,关于这方面他大概是被仕林背地里诟病最多的了。
毕竟他生于宣德八年,现在都快七十了。
当然,算下来他又比老马马文升要好上那么一些。
老马那可是宣德元年生人,迄今都七十五岁了。
“……是以,臣的建议是由陛下出面置‘皇家御前咨政顾问元老院’。”
“礼聘内阁六部各年长首官为‘帝国皇家咨政顾问元老’,置院长一人、副院、元老人数不等。”
却见玉螭虎眯着那双漂亮的丹凤桃花,笑眯眯的对着弘治皇帝及诸大学士们道。
“宫中置一殿与他们办公,元老院不上朝只是复审、讨论于内阁六部及陛下朱批。”
“其意见、建议经讨论后,可据其情转呈六部或呈报御前。”
“但只有建议权,而不得干涉内阁六部行事。陛下遇难决政务,亦可请于御前咨询。”
李东阳等人听得这话不由得若有所思,弘治皇帝则是两眼放光。
“其主旨为替内阁、六部及陛下拾遗补缺,并可发挥余热又不至于太过劳神。”
白昂听得这话不住的点头,他可不是内阁这些个大佬啊!
内阁的这帮人致仕后只要不是跟皇帝闹的太僵,基本都会给一些禄米、徭役以示恩宠。
他回去的话乡里能给多少照拂,这个可就真没法说的准了。
有这礼聘对他来说可是一件好事儿,同时这也是对其他朝臣的激励啊!
“再者,这些国朝老臣们的理政、治民之历若是荒废殊为可惜!”
张小公爷说着,叹气道:“新科进士虽多是饱学之士,但理政、治民之能与诸臣相去甚远。”
“此次救灾,信之公所置之策臣觉着可作为常学而置之!”
弘治皇帝听得这话心里嘿的就笑开了,旁人不知道这事儿朕能不知道么?!
方志方信之自己哪儿来的这些个想法啊?!
他可是专门跑去你的桃花草庐后,回来就开始给朕上奏章要求置办此事的了。
其实说到底,可不就都是你小子的主意么?!
“其学府可曰‘帝国皇家政务学院’,以新科进士为生源、元老院为教谕……”
“再辅以当朝内阁、六部官长,讲解国朝时政、方策方略,更兼理政、治民之策……”
张小公爷的话让一众朝臣若有所思,不得不说他的这份谏言是极为切合目前时弊的。
新科进士们的确是饱读诗书、满肚子学问,但这不代表他们有行政能力啊!
否则国朝也不至于需要让他们进入六科、翰林院这类机构,一方面观政、一方面监督朝臣。
这原本设置是好的,可无奈歪嘴和尚把经念偏了。
所以现在弘治皇帝直接就没有考虑过,将这些个新科进士们补充到六科、翰林院中去。
好容易这批新科进士们算是有点儿经验了,接灾民、对阵鞑靼。
若是把他们丢翰林院、六科中去,这不是把好人才给闲置了么?!
“至于此次事物,臣觉着可顺势先将刑部改制一番以适应国朝之变。”
三大学士听得此言不由得互相的看了一眼,看来痴虎儿这根本就不是临时所想。
这臭小子估计是早已胸有丘壑,是以方能在这御书房里侃侃而谈。
“改制?!如何改之?!”
其实弘治皇帝、三大学士和刑部的白昂自己,也都一直觉着刑部的设置有些问题。
但是哪里有问题,他们自己又说不上来。
只是行政起来总感觉有不少迟滞,很多时候事倍功半还遭人诟病。
“制律者与执律者一并而行,此岂不是自做刑律又当判官么?!”
这话确实说的让白昂不由得脸红,刑部确实很大程度上承担了审判之责。
一般来说只有国朝要案或者“大辟”,即重大案件或者死刑督察院、大理寺才会介入一并审理或复审。
这就是明清时期的“三司法”制,算是较之前朝比较进步的地方。
“刑部职需一拆为三:一则为‘帝国刑令司律部’,彻底、完全的厘定、修正帝国律法!”
“经六部内阁及陛下审阅朱批,后颁布并监督其行。下辖十三司,分治各行省司律督促。”
唔……这个倒是个好法子,《大明会典》是弘治十年才开始修订的现在都还没搞完。
毕竟之前负责的首辅徐溥,已经彻底的跟世界saying goodbye了。
当时另一位负责人刘健,这忙的脚不沾地的确是也没法进行系统纂修。
那么成立一个“司律部”专门负责系统纂修律令,却也是应当的。
“二则设‘帝国督捕缉事部’,专事接案侦缉、探查、抓捕、审讯……等职。下辖十三行省分司。”
此事亦是可行,尤其是白昂若有所思。
很多时候刑部缉拿很麻烦,否则也不至于如此多的江洋大盗背负海捕文书居然隐匿于士绅豪强家中。
而各级官员、刑部对此完全一无所知,这按照道理来说是刑部极大的失职啊!
“三则罪案审理、判决则归于大理寺。”
却见张小公爷撇了撇嘴,眨巴着自己的那双丹凤桃花叹气道:“大理寺设置本是好的,但怎可之置于京师?!”
“依臣之见,大理寺当分置十三司于各行省。大辟、十年以上流徒者当报于京师大理寺复审……”
“其余则可由个司大理寺分司判决,若苦主不服则可依级上诉。最高终审至帝国大理寺总司。”
第三百二十六章 御书房内计国策,内库丰盈腰板刚
弘治皇帝听得是两眼放光,三大学士已经开始低声讨论怎么推行到十三司去了。
这吓的张小公爷赶紧摆手,好家伙!这些个大学士们有一个法子就想着马上举国推广。
这特么不是要了亲命么?!啥法子能一下子就整个帝国猛然推广开啊?!
当年北宋王半山牛逼如斯,也是直接搞全大宋的变革。
结果咋样?!以他的牛逼都直接仆街了。
大明朝也不是没有过变法,张叔大后来也是搞过“一鞭法”的。
人家那权势比之王半山更牛批,可照样死后清算仆街了。
张小公爷可不想步他们的后尘,变法流血阔以。
但别从咱这儿开始啊!
张叔大那身后叫一个凄惨,万历都没等他彻底凉透就开始清算抄家。
虽然跟这老家伙确实办事儿比较过分有关系来着,但这玩意儿确实也太凄惨了。
“所谓‘治大国若烹小鲜’,诸位大人怎么都如此着急啊!”
看着他们讨论的热烈,张小公爷赶紧摆手制止:“此事重关国体,即便是思虑再三亦不可全然推行啊!”
三大学士和弘治皇帝听得这话不由得一愣,按照他们的意思这方略完善一下是可以考虑全大明推广的。
怎的这提出来方略的张小公爷自己却制止了?!
“春秋时晏子亦知‘南橘北枳’之理,诸位老大人怎能不知啊!”
听得玉螭虎这话三大学士的脸又有些发红了,其实这算是他们思维的盲区。
身在朝堂中习惯于面对的是举国的方略,于是他们下意识考虑的就是如何将一个方略推广到大明上下。
“各地风土不同、人情各异,一支法度怎能刚出炉便贯穿举国而不更哉?!”
张小公爷望着这些个朝堂大佬们,痛心疾首的道:“其次法度推行,若无良臣能吏其害更甚于无也!”
这些个朝堂的大佬们不清楚,读过《明史》还有不少明朝野史的张小公爷却知道。
下面的那些个官吏们阳奉阴违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百姓多不识字,若是底层官吏阳奉阴违、勾结士绅豪族以此压榨岂非良策成害么?!”
玉螭虎的这番话叫三大学士顿时冷汗直冒,前宋王半山变法可不就是如此么?!
这些个大学士亦都是饱读诗书的,没少从史书上看到当时官员抵制新法不仅在朝堂斗、而且在下层亦斗!
“即便是不曾如此,然官吏若执行时理解稍有偏差该当如何?!”
张小公爷望着他们继续道:“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啊!即便是良策至行省走样,至州府再走样……”
“那么至县、至各乡村时又该变成什么样了!”
李东阳这听得是一头冷汗直冒,赶紧对着这张小公爷拱手道:“玉螭虎此番话,老成谋国啊!”
边上的白昂更是擦着额头上的汗,心中叹道:三大学士夸这孩子是“天下风云麒麟儿”……
真真是半点儿都没有夸错啊!
刘健则是捻着须髯,对着张小公爷道:“看来,玉螭虎已是有腹稿了!还请细细道来!”
“刑部是恰逢其时,干脆一并先行改之。同时以新科进士熟其运转,皆是再遴选各级官吏来京训学……”
张小公爷的法子倒是不复杂,简单的说就是:试点。
这次国朝既然是刑部忙不过来,那干脆先在国朝内试试水。
同时也是培养新人,这些人跟地方的牵涉不大顾及不多、又有接灾安民、与鞑靼对敌经验。
由他们来归纳厘定律法相对的来说,或许更为平正一些。
毕竟整部律法可能关乎到的是大量的军政事宜,先要理清再重新厘定这是个巨大的工程。
玉螭虎说的在理,自然三大学士琢磨一番后亦向弘治皇帝建议如此行。
白昂倒是有些踌躇,自己这刑部尚书说话间就这么没了?!
“痴虎儿,你那‘元老院’一词怕是来自南宋范蔚宗之《后汉书章帝纪》所记罢?!”
李东阳似乎看出白昂在想什么了,笑了笑却岔开了话头:“其曰‘行太尉事节乡侯熹三世在位,为国元老’”
“《诗小雅采芑》亦有提及,其曰‘方叔元老,克壮其犹’。”
刘健以是笑眯眯的看着白昂,轻声道。
“大小毛公之《毛诗》释曰‘元,大也。五官之长,出於诸侯,曰天子之老’……”
谢迁更是凑趣上前,捻须而笑言:“唐时李中书著《唐国史补》卷下亦曰‘宰相相呼为元老,或曰堂老’……”
张小公爷初看着李东阳他们仨一唱一和的,还觉着有些莫名其妙。
但谢迁的话一出口,他随即脑子马上性醒过来了!
这尼玛读书人的弯弯道道可真鸡儿不少,有话从来不肯好好说!
都特么要拐几个弯儿,才肯让你明白说的是啥。
这仨老家伙是看出来白昂对于自己这个刑部尚书要被削权一事,非常的犹豫。
于是二话不说就把元老院给他搬出来了,意思就是:你这点儿小权利算什么啊?!
到会儿你终究还不是得致仕么?!
这元老院的地位从名字就能看得出来了,而且都是朝堂老臣影响力怎么可能小了?!
别就看着自己现在手上那仨瓜俩枣,目光得放的长远一些啊!
你老白今年都六十有六了罢?这刑部位置上你还能呆几年?!
且这元老院以后估摸得成为帝国内阁六部各官长仕途的最终站,若是第一批成为元老的……
那得是多大的荣誉啊!绝对是声名传千古!
最重要的是:还能领着皇家的俸禄啊,不至于退休连个毛银子都不见二两。
“既是朕礼聘于诸爱卿,俸禄自是不能少的……”
弘治皇帝现在内库里有钱了,说话也不由得硬气了几分:“年俸……便以一千两计罢!”
果然是“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啊……
啊~呸!朕都叫痴虎儿那臭小子给带坏了,这就不该是朕说的话啊!!
一念至此弘治皇帝不由得气的瞪了玉螭虎一眼,可怜的张小公爷莫名其妙:我……我啥也没干啊!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大明新风轻吹起,弘治陛下眼珠红
阅读或者听识字的读《帝国时报》这不仅仅已经成为了京师的风尚,也成为了城外新京师居民的风尚。
每天大家不看一看、听一听《帝国时报》似乎今日便少了点儿什么,一份报纸没几个钱。
甚至衍生的“读报人”这份职业,已经跟说书人结合在一起了。
今日的《帝国时报》上公布的国朝新策,倒是跟大家有些牵连。
首先就是现在负责管理灾民营地的一百余新科进士,几乎尽数被抽调进入刑部厘清律令。
刑部诸人则是开始全面审理、议定此次抓捕的一万余朝臣、翰林、粮商……等等罪囚。
大理寺负责根据刑部上报,对其这些罪囚进行最后宣判并上报内阁审议。
最终陛下朱批,然后全数开始执行。
其次便是内阁与陛下商议后决定,今年八月再开恩科、明年二月会试、殿试取士。
这个消息倒是没有叫大家意外,毕竟国朝这次上下收拾的太惨烈了。
之前连续两次清流的扫荡直接挂逼的各给事中、御史那是一大溜,这次甚至七个侍郎都牵涉进去了。
其余基层之照磨、检校、清吏司……等等,在这次的事件中也挂逼了一大票。
现在新科进士们都被一股脑的塞到了刑部搞司律去了,可想而知国朝的人手有多缺乏。
而那些之前在晋阳选择了留下的进士们,仿佛是被所有人遗忘了一般。
他们回到了京师猛然便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被遴选淘汰了……
他们去找方志方信之,却被方信之淡淡的表示现在自己已经不是钦差了。
新的职务是临时安置灾民,但名单上没有他们的名字。
让他们去找吏部把名单开出来,否则的话没法接收他们归建。
这些个新科进士们赶紧去找吏部,希望吏部负责的倪岳只是淡淡的告诉他们名额满了。
让他们再行等候放官,直接就将这些个进士们全数打发走了。
翰林院、督察院倒是想要接收这些个进士来着,但在朝堂上被礼部尚书张升所阻。
“弃民自保者德行大亏,若是为官如何能不成害?!”
张升当时一句话怼的拿出此提议的刘大夏、马文升二人无语。
“心术不正、德行大亏者,读书愈多则其害愈大!”
这一句话直接抽的刘马二人眼冒金星,差点儿当庭就摔地上了。
偏生他们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现在督察院、六科、翰林院已经被迫抱团取暖了。
然而那菊花上太不干净了,满腚的屎还没擦完呢。
根本在这朝堂上话都说不硬气,比如现在……
被张升这么一怼他们直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低头败退。
张升用来怼他们的话,则是出自于刊载在《帝国时报》上玉螭虎的《肥堆叙话集》。
《肥堆叙话集》现在流毒甚广,莫说是京师了。
便是整个大明上下都因着这《帝国时报》,看到了玉螭虎的那篇《肥堆叙话集》。
那宝文堂还趁机出了《肥堆叙话集》的精修配图版,据说还原现场图的是玉螭虎的弟子唐伯虎。
这《肥堆叙话集》一出,顿时在两京十三省卖的极为火爆。
但随着这种火爆散开的,便是整个大明对于御史、六科、翰林院……等等机构的评价急速滑落。
甚至对于仕林、名教子弟的诟病也极大,很多读报人可都是没考中秀才的。
若是放在平日他们自然是不敢对秀才老爷们不敬,不然犯《大明律》的。
可现在玉螭虎写文骂了,他们自然不介意推波助澜一把坏一坏这些个老爷们的名声。
另外的一则邸报消息,则是宣布武举今年再举行时间定于八月。
同时宣布此科所有武举子全数通过考核,入读新建“大明帝国皇家军事学院”就学。
并且此学院院长为当今陛下弘治皇帝,这顿时让无数人哗然。
仕林原本可能会因此闹腾的,但无奈的是御史给事中外带翰林们全给打瘸了。
现在满世界名声又臭的很,倒是勋贵们的名声好挺多了。
武举子们也因为保护灾民与鞑靼死战,再被《帝国时报》宣扬一番顿时形象高大。
于是一些地方鼓噪的士子们还没闹出事端来,就径自被礼部发文赶散了去。
也有不服气的士子准备此科去考个武举子,好证明自己名教子弟也是文武双全非怂包。
便是在这一切纷纷扰扰中,王越、汪直及王守仁悄悄的回到了京师。
萧敬悄然的将他们领进了皇宫大内面圣,御书房内究竟谈了什么无人知晓。
帝国皇家营造局均输司开始大量的制造“忠武河间王甲型”战车,并均输司大匠正在改进设计乙型。
营造司则是吸收了大量的青壮,编撰作“筑路”、“筑坝”、“屋造”、“造桥”四分司。
每分司又分作“甲乙丙丁”四部,在工地上热火朝天的。
筑路分司四部分工合作,正在不断的推进潮白河往京师的水泥筑路进程。
筑坝分司则是在修筑了营造局所需的水坝后,开始考察京师周边的河流情况。
屋造分司现在最忙碌了,潮白河坊市是需要沿着往京师的直道一路修造沿街铺面的。
而坊市后面则是规划了一大块儿以张家庄子为蓝本,但更为微缩的灾民安置房。
造桥分司这边则是按照张小公爷的要求,设计出一款可以分开合并的栈桥、潮白河通行桥。
而张小公爷自己则是也在忙活着,有了一万三千斤如此重炮的铸造经验后。
铸造司的两万三千斤的重炮模具,很快被打造出来。
现在弘治皇帝疯了一样的红着眼珠子从帝国各地不择手段的收集铜料,汇集在京师后融造成铜锭。
其余的物料只要是铸造司表示需要的,不惜成本、不惜代价的搞来!
只许剩余不许不够,搞来之后之后全数交给了铸造司。
目的只有一个:尽快把最大的那门炮给朕造出来!
户部钟的那份奏折递上去之后,弘治皇帝顿时彻底的就红眼了!
卧槽尼玛!这群狗逼到底占了朕多少好处啊!!
第三百二十八章 触目惊心御书房,若需解决亦不难
足足一半以上的帝国田亩就这么消失在了户籍册中,而从太祖爷爷洪武至今又开垦了多少农田!
这些农田呢?!不仅没有增加,还足足不见了一半!!
这些田亩去哪儿了?!还有那些丁口,太祖爷爷洪武至今百五十年过去了。
就算是年年灾荒战乱,也不至于丁口少的如此可怕罢?!
这些人都去哪儿了?!一切不言而喻……
也是这一刻弘治皇帝突然感觉到,自己并非真正的掌控住这个帝国。
这个看起来是在朱家、在皇家掌握下的帝国,实际上更多的区域是控制在士绅豪族的手里。
一切政令出得京师、进得金陵,却谁也无法肯定最终能否落实于地方。
千头万绪让弘治皇帝的心口堵的慌,一时间他竟然对自己产生了些许怀疑。
萧敬沉默的侍奉在弘治皇帝的身后,他非常的清楚这个时候不需要他说任何的话。
他需要做的就是沉默,然后等待皇帝的命令并以最快的速度完成。
“萧伴伴……”弘治皇帝那沙哑而疲惫的声音响起,萧敬悄然向前两步躬身道:“内官在。”
弘治皇帝按着御桌上的奏章,想要找人来商量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找谁。
三大学士?!他们是首先看到这份奏章的人,然而上面却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的批注。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对此的看法就是,没有看法。
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弘治皇帝,他们对于此事是完全无奈的。
王越?汪直?弘治皇帝苦笑,莫说他们刚刚从九边赶回来又去筹备军部敕建事宜。
便是他们现在有空,又能对这件事情发表什么看法?!
汪直为何被先帝放到了金陵去?!其实就是为了保护他。
若是失宠的话以汪直得罪的那么多人,早被人不清不楚的弄死在路上了。
为何弘治皇帝顶着压力,也要将汪直召回津门养老?!
就是因为先帝的嘱托,知道他一旦大行那些曾经利益受损的仕族未必就不会反扑。
将汪直召回这实际上是表明一种态度,朕可不用他但你们不能害他!
“萧伴伴,召痴虎儿来见朕!”
萧敬躬身应道:“内臣遵旨!”
说话间躬身退了下去,很快的步出御书房一抬手让人牵过来一匹快马。
张小公爷原本是在铸造司那边看着大匠们干活儿,突然就被萧敬莫名其妙的又给拎到大内来了。
这三天两头的让咱跑大内,啥意思啊这是……
莫名其妙的张小公爷来到御书房,从弘治皇帝的手里接过那份钟的奏章后就知道了。
钟恐怕不是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的了,他肯定是一早就发现了。
如果不是国朝内的清流、翰林院被打了一大茬儿,老家伙绝对会在此事上装傻充愣。
招惹不起啊!他们敢吞掉国朝半数以上的田亩,又吞噬掉半数以上的丁口!
可想而知他们的力量已经膨胀到了什么程度,若是自己去言明此事那可比得罪勋贵更可怕。
这些人不仅会杀人而且绝对在史书里往你身上各种泼脏水,不把你污蔑的猪狗不如不罢休。
“陛下是在担心这些事情?!”
看着奏章上所说的情况,张小公爷不由得哑然失笑。
弘治皇帝则是瞪着眼珠子哼道:“臭小子,笑个甚?!此事重大至事关国体……”
“陛下啊,其实太祖爷爷当年早就想到这个事情了。”
玉螭虎无辜的眨巴了一下自己那双丹凤桃花,轻声道:“他们敢于欺上瞒下,其实不外乎仗着两点。”
“其一、百姓多不识字,帝国国策条款即便是再好他们也无法得知、了解。”
“是以那些乡间识字的士绅、官员敢于勾结成害,荼毒百姓而无惧!”
的确,大部分大明帝国的百姓都是不识字的。
这个时候能认字儿那真真算得上是人才了,哪怕没有考上秀才举人亦能在乡间算一号人物。
莫说是这大明朝了,便是在张小公爷那个时代开创初期亦都是下了大力气扫盲的。
那会儿的文盲率足足高达近90%!这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而当时的官方足足用了五十年不懈的努力,数代人不断的进行全面的扫盲运动。
这才将文盲率降低到了6.27%,这份成就在当时都是举世难见的。
“其二、帝国多地交通不便、通讯不畅,是以即便是他们逼得百姓做反亦可压下不使帝国得知。”
这个就是很没办法的事情了,即便是到了张小公爷的那个时代也才解决了一部分。
没辙啊,这个投入太大了。
尤其这个时代的生产力还没法跟上辈子相比,就说这潮白河码头到京师的路途修筑吧。
前后这多久了,四队人分段修筑到现在也没有完成工程量的一半。
就这条路的花费已经让从粮商手里挣了一大笔的勋贵们,叫苦不迭大喊吃不消了。
“此两者其实解决起来说难不难,说易亦是不易。”
弘治皇帝听得张小公爷的话不由得一愣,道:“此话怎讲?!”
“陛下与朝臣们所想的是尽快将此事解决,而这些事情显然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张小公爷说着,直接摊开了手叹气道:“所以,此事于陛下、诸位朝臣而言陷入了死局。”
弘治皇帝听得这话不由得一拍大腿,着啊!事情可不就是如此么?!
这明显就不是三五年、十来年,甚至三四十年内可以完全解决的问题。
“臣是真发现了,陛下与诸位朝臣一向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张小公爷苦笑着摊开手,叹气道:“即便是有些时弊指出,亦是没有完整解决计划。”
“若想彻底解决此事,那么就必然要制定长期、短期及近期计划。”
弘治皇帝听得此言不由得若有所思,张小公爷则是伸出一掌。
“五年!五年为限,每五年完成一阶段既定计划!”
张小公爷看着弘治皇帝,一字一句的道:“臣之计,估以五十年可成百姓初步识字大计!”
第三百二十九章 陛下帝国都重要,一切为了元老院
这种事情显然就不是一两个人能够配合执行的,需要的是整个内阁外带六部的协调。
尽管可怜的白昂白尚书已经是忙的脚不着地了,还是被弘治皇帝直接逮来御书房内一并参加了会议。
这一次好歹大家都是有凳子坐的人了,这点让张小公爷很是满意。
让他比较意外的是,弘治皇帝居然这次没有把刘大夏、马文升二人给漏下了。
以至于这俩老家伙居然有些激动,毕竟这是清流们被血洗了好几遍之后弘治皇帝首次召见他们。
之前他们也试图见驾,可惜的是牌子递进去了却没有声息。
弘治皇帝显然那个时候对于清流、对于身为清流魁首的他们,可没什么好感。
户部尚书钟、礼部尚书张升、吏部尚书倪岳……,甚至风尘仆仆的王越、汪直。
当然,还有啥时候都少不了的刘李谢三大学士。
钟的奏章被重新眷抄了一遍,并将可能暴露他身份的信息全数隐去。
这才发放给了这些个朝臣们看,刘大夏等人看着上面一桩桩、一件件的统计心头寒毛竖起。
“触目惊心啊……”
弘治皇帝即便是已经看过了,可再看一遍的时候依旧是满脸愤恨:“触目惊心!!”
“朕不是没有想过国朝出现了问题,但没有想到的是居然如此严重!!”
一众朝臣们纷纷起身离坐仓皇下拜:“臣……万死!”
看着玉阶下的朝臣们,弘治皇帝疲惫的摆了摆手:“且都起来罢……”
“朕让诸位爱卿前来,不是听诸卿道甚万死之言的……”
却见弘治皇帝双手按着御案,缓缓的站起来肃穆的望着这些个朝臣。
“朕让诸位来,是要解决此事的!!”
解决?!这怎么解决,朝臣们起来后互相看了看都沉默了。
这牵涉到的是整个帝国上下至少数十万的士绅豪族,甚至卫所将校、勋贵藩王。
洪武迄今百五十年过去了,帝国的田亩没有增长反而损失了泰半。
人口更是直接失踪了一大批,这怎么整?!
国朝百五十年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朝臣看到、发现这个问题么?!
显然不是的,而是大家都不想去触碰这个问题。
咱就是领一份俸禄干一份活儿而已,帮着现任陛下把事情处理完了就拉倒。
至于啥时候真的大崩盘……反正别崩在咱手里就好,大部分朝臣估计都这么想的。
而士绅、豪族们也不是傻子,他们自然清楚在朝堂上必须要有自己的代言人。
有着最多资源的他们自然是最热衷于功名的,考取后拉乡党、捧名士。
清流、翰林、给事中,大家时而聚、时而散。
其实说到底就是因着各自的利益相合便聚而争之,若利不相合自然是要互相撕的。
“诸卿既然都不说话了,那朕就来说说罢……”
等了好一会儿,这御书房内都没有一个人说话。
弘治皇帝长叹一声,缓缓地站起来背着手望着这些个朝臣们道:“朕思虑再三,亦知此事难行。”
“是以,朕并不做数年甚至十数年之内解决此事之想。”
听得这话李东阳等人首先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陛下圣明啊!
若是要在数年甚至十数年之内解决,那掀起的绝对是令人恐怖的惊天血浪!
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身死其中,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毕竟想要在短期内解决掉这个问题,那么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很简单也很直接的答案:杀!
而一旦这种屠刀被举起来,想要放下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今日召诸卿来此,便是要让诸卿多加思虑:帝国如何能在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五十年内……”
“将这些事项平定!”
这句话说出来诸朝臣们顿时脸又垮了,虽然时间拉长了。
可这要求也太难了,要怎么消除这些士绅的影响力?!怎么将朝堂的影响力延伸下去?!
弘治皇帝在位的时候还好说,若是他大行之后呢?!
那政策又如何延续?!
这些个朝臣们处理突然的朝堂事物、处理日常的朝堂事物,这都还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四平八稳,没啥毛病。
可要让他们来做一个长期的规划,而且这涉及到的是整个帝国数十年内的规划。
那是真的很要命了,他们没做过这个啊!
“朕……对于诸位爱卿可谓是仁至义尽了,‘皇家御前咨政顾问元老院’朕已经为诸卿准备了……”
三大学士听得这话脸色都变了,却见弘治皇帝一摆手。
萧敬便带着小太监们,把一份份的卷宗给发了下去。
原本有些莫名其妙的钟、刘大夏等人,看完后顿时不说话了。
尤其是马文升,老家伙都七十多了啊!
他还能再熬几年啊?!这帝国元老院若是真的建起来,那首先受益的可不得是他么?!
再想到将来这史书上帝国元老院第一批元老,甚至第一元老就是自己……
马文升那直接一咬牙,卧槽尼玛!清流滚犊子!
我老马这就准备卖给皇家了,反正你们这票鸟人也都是烂泥扶不上墙!
“陛下想必心中已是有了章程,且请陛下吩咐便是!”
老马一念至此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首先拍着胸脯表态:“臣既受国恩,自当效死!”
说起来刘大夏也不算年轻了,他还有些奔头想要搏一搏入阁呢。
再有这帝国元老院的名号吊在前面坐胡萝卜,又见马文升都表态了。
结合最近弘治皇帝、各大朝臣们对他的态度,老家伙亦是咬着牙站了起来。
“臣累受国恩怎敢不誓死相报?!为帝国计,臣粉身碎骨亦是在所不惜!”
其余的朝臣们一瞅顿时心里一顿卧槽,尼玛!你们俩平日里可是清流魁首啊!
这特么浓眉大眼的居然表忠心比咱们这些个不是清流的都快啊,过分了!过分了啊!
三大学士、余下几部尚书们赶紧蹦达起来,该表忠心的表忠心、该说誓死的说誓死。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们将紧密的团结在弘治皇帝陛下的周围为大明帝国做出更大的贡献!
唔……然后大家手拉着手,一起步入元老院!
第三百三十章 贯通全境五十载,国之重器唯教谕(上)
道路的问题,现在是肯定没法一下子全面铺开解决的。
大家本来还对现在勋贵们修造的潮白河至京师水泥路有兴趣,但一听工部尚书曾鉴曾克明的话就不吱声了。
“老夫与营造司筑路分司了解过,以此路标准每里工本需六两。”
曾鉴和李东阳的关系可不一般,两人都是湖广人、祖上又都一样是卫戍京师。
虽然他比李东阳年长十余岁,但两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国子监同窗。
甚至两个人都还是同科进士,虽然曾鉴景泰七年就中举了。
然而进士却是一直熬到了天顺八年,才与李东阳同一科中得进士。
“这还未算与筑路分司民壮之工钱,若是算上工钱每里所耗十五两有奇。”
十五两一里……顿时一水儿的国朝重臣们眼观鼻、口观心,谁都不提这茬儿了。
开玩笑啊,京师里普通一户人家一年能存上个十二三两银子就算是不错的人家了。
这一里地儿的路就得烧去一户中上人家,一年的存银。
这特么简直就是在烧银子啊!
张小公爷则是心里对着这些个没见识的朝臣们撇撇嘴,二傻子!土鳖!
修路才是见效快、收益高的项目啊!
当然,现在跟他们说这些也说不通。
得等到京师的这一截路修造起来后,他们看到了收益才能对此有概念。
毕竟考虑到了道路交通的问题,朝臣们一顿争论之后便眼巴巴的看着弘治皇帝。
一看这群狗犊子们的眼神,弘治皇帝就知道这群老魂淡们都在打他内库的主意。
“内库出三成!”这天下到底是皇家的啊,弘治皇帝一咬牙:“五年内,先将顺天府主道修筑成水泥直道!”
钟听得弘治皇帝松口了,不由得长吁一口气:“户部只敢说拿出一成修造,多了……”
“陛下您就是砍了老臣,那也是拿不出来的……”
张小公爷见状则是笑眯眯的接口:“此事……臣来操办吧,到时候必然补足了便是。”
几个朝臣虽然觉着张小公爷既然肯出手,那肯定是有钱挣的。
毕竟这位小爷那计然之道学的,这些个朝臣都自觉望其项背。
就说最近的那本《肥堆叙话集》罢,即便是没有确切的统计朝臣们也大致估算出来。
仅这本书,这位小爷打底进账了就至少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这挣钱能力哪怕是传说中的聚宝盆都比不过啊,简直太特么牛批了!
就算是给你个盆子去捞撒在地上的十万两银子,你捞几日也捞不完啊!
可人家数日轻轻松松就到手了,这还是打底的收入。
没人知道这张小公爷到底这一年多以来,挣了多少银子。
反正看他的银子基本就是泼天的花出去,转眼又流水一样哗哗的流回来。
最终对于道路的规划只能是在头五年内,把顺天府宛平、大兴两县及京师的主干道连成一片。
全数改修水泥直道,其后聘筑路分司一部往金陵筑路。
再视情况由金陵为基点拓展至应天府,而顺天府这边则是向金陵方向筑路。
应天府下辖区域较大,朝臣们估计规划主干道的修筑就得十年时间。
这十年则顺天府方面抽调筑路分司一部,以京师为基点一方面向金陵拓展。
另一方面则是必须要贯通于京师至九边的水泥直道,保证京师可以随时预知九边军情。
二十年内先将京师至金陵、京师至九边主干道全数改作水泥直道。
后三十年则是根据各行省情况,先将京师至各行省主干道逐步改建完毕。
京师方面优先的便是晋西北、冀北、豫南三地,后贯通至秦地。
金陵方面则是跨入闵粤地区,先修至各行省布政使衙门所驻府。
随后以此为基点再向周边州府、两京方向拓展,三十年内逐步完成帝国各州府至两京的所有道路改建。
道路修筑在这些个朝臣们的叽叽喳喳的规划中大致完成了,边上的内官则是记录下来。
很快的这份记录便被誊抄了几份,交到了三大学士、六部尚书及王越、汪直、刘大夏等人的手里。
筑路讨论完毕了剩下的就是识字的问题了,这个问题甚至比筑路还需要重视。
“小子真就不明白了,太祖爷爷、历代先帝多次提及社学、百姓之教……”
张小公爷看着这些又不说话了的朝臣们,那双丹凤桃花中满是无奈。
“怎么这么多年,就不见丝毫长进呢……”
这话说的一众朝臣那面儿红的跟猴子腚似的,可人家玉螭虎这说的没错啊!
刚开国洪武二年,朱家太祖郑重其事的召见了中书省毫不犹豫的下诏:
“宜令郡县皆立学,礼延师儒教授生徒,以讲论圣道,使人日渐月化,以复先王之旧,以革污染之习……”
“此最急务,当速行之!!”
专门郑重其事的召见中书省,而且是在开国的第二年。
由此可见那位朱家的太祖爷爷对于国民教育一事,是有多么的重视。
只是这位朱家的太祖之后,建文、永乐、洪熙、宣德四朝,皆不见其下诏兴建社学。
于是这导致的便是社学在这四朝内渐渐废弛,近乎可惜。
当然,户部的钟自然不可能蹦达出来说:
狗屁!建文至宣德四朝,咱大明的社学就只剩下不足五十之数矣!
这就不是跟张小公爷对着干了,这是要指摘历代先帝啊!
而且英宗时确实比较重视,比如河南布政使李昌祺上疏:
“城市乡村,时俱有社学,近年废弛……”
“即今各按察使添设佥事,专督学政,乞令府、州、县官量各辖人户多寡,创修社学,延师训之……”
“遇儒学生员名缺,即于社学无过犯,高等子弟内选外,庶得学业易成……”
英宗随即下诏,令各处提学官和府、州、县官严督社学、不得废弛!
并提出嘉奖:其有俊秀向学者,许补儒学生员。
正统年礼部办事官郑兴常献太平十二策,英宗纳之。
随后谕吏部各处社学,悉令提学官严督劝课、不许废弛。
天顺六年再敕谕曰:
“尔凡提督去处,即令有司:每乡每里俱设社学,择立师范,明设教条……”
“以教人之子弟,年一考较,责取勤效,仍免为师之人差役……”
张小公爷看着这些个面红耳赤的重臣们,叹气道。
“师者,国之重器也!怎可轻慢?!怎敢轻慢?!怎能不置一部专事职之?!”
第三百三十一章 贯通全境五十载,国之重器唯教谕(下)
“大唐韩昌黎作《师说》曰‘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张小公爷望着这些个朝臣们,轻叹道:“为人师者,身负传道、授业、解惑之责!怎可轻慢哉?!”
弘治皇帝其实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考虑的更多的是恢复社学。
历史上大面积的恢复社学也是从英宗、宪宗,至弘治时期开始的。
但对于为师者的培养、培训,他却完全就没有考虑过。
“国朝百五十年庠生何其多也,然诸位大人居然就都没有向陛下建议过取其才学为师以教百姓?!”
张小公爷对这件事情其实不满很久了:“多数庠生散落乡间,无廪膳又不善营生者生活拮据……”
“而同时百姓又无余钱可供请私塾,以至于多庠生碌碌、百姓欲识字而不得。”
剩下的话张小公爷没说,但三大学士和六部尚书们顿时脸上火辣辣的。
人家玉螭虎这是在骂他们尸位素餐呢,两边其实完全可以互相衔接起来。
国朝只要起到一个引领的作用,并给予一定的荣誉及补助便能够使两者都得到安置。
“痴虎儿,你且说说此事当如何打算?!”
弘治皇帝这是看出来了,这臭小子对这事儿肯定是早有谋划。
三大学士、六部尚书亦是凑过来,他们也很想知道这痴虎儿于此事的方略如何。
“其一、新建一部!其可曰‘庠序教谕部’!专司两京十三省天下教谕之训导、督管之责。”
在座的都是饱学之士,自然是知道张小公爷的这个“庠序教谕”是出自何典。
庠序二字是出自《孟子滕文公》,其曰“设为庠序学校以教之。”
而教谕除了是如今的教职之外,古籍自亦是有提。
大唐张文献之《论教皇太子状》曰“若亲近细人,不闻教谕,纵欲行善,犹未知所适。”
同为大唐的韩昌黎著《顺宗实录三》则提到“左右前后,罔非正人,是以教谕而成德也。”
毕竟大明这会儿你起个名头要是没根由,那得遭笑话的。
尤其是在这些个饱读诗书的朝臣们跟前,好在张小公爷早有准备不然真出丑了。
马文升这个时候皱着眉头,轻声道:“教谕之责本属礼部,拆之不甚美。”
张升倒是比较无所谓:“礼部虽掌握教谕之责,然多数不善于此、荒废多年。拆之亦无不可。”
开玩笑啊,您老马这是奔致仕、入元老院的年纪了。
我老张可还没到您那年岁呢,搏一把说不准过几年就有入阁的机会了。
这个时候跳出来和陛下、玉螭虎唱反调?!老夫可没那么傻。
柏崖公,自己人!张小公爷给他使了个隐蔽的称赞,张升隐蔽的回了一个眼神:必须滴!
“约斋公有所不知,既是重师自是不能不校其才学、德行是否能担师职也!”
张小公爷眯着那双丹凤桃花,对着马文升轻声道。
“毕竟,其职需担负国朝于百姓、孩童之‘传道’、‘授业’、‘解惑’之责。”
“若是其人才学不佳、品行不端,岂非是教人不成反成祸害么?!”
这话说的三大学士不由得点头,的确啊!本是善政,可别闹的人没选好弄出恶果来了。
“教谕之责,需有规范、有训导、有考核!合格者,方可持教谕部其证担当人师……”
随着张小公爷一点点的解释,这些个朝臣们总算是茅塞顿开、频频点头。
首先张小公爷的意思就是,这大明帝国庠序教谕部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设立自己的学院。
择名师者入聘为师,规范、训导、考核入学者的教谕水准、察其人品。
通过考核者则颁发“教谕证”聘书予以认可,持教谕证者放可为师、派往社学、县学。
而教谕部学院入学的最基础要求是必须是庠生,不限于举人。
至于为何会说不限于举人嘛……
那是因为张小公爷,提出了一条关于教谕部的谏言:
任职三年且所教授学生通过上级考试合格达九成者,参加科举可上提二名。
这条谏言提出来顿时三大学士就搓手了,卧槽!这可是关乎到功名的事情啊!
若是以此为饵何愁他们不肯上钩?!
张小公爷这个时候再提出来第二条:有此经历而考得功名,又优先则教谕部任职者……
其职提半级,一年内可申请外放为官。
这就更加卧槽了,京官虽好但下地方才是大多数官员们喜欢的啊!
在京师一直呆着要升职那可不是一般的难,出去历练几年只要四平八稳回来那就升上一级。
且这京官出去那基本都是官升一级,才到地方任职的呐!
当然,张小公爷从前不曾白使唤人,在这件事情上自然也不会。
考得教谕证、持教谕职者,哪怕是社学俸禄待遇亦同从九品。
每年一堪核评分、三年一部考,合格生源及个人操守品德皆入其列。
连续两次部考皆得上上者,则待遇提高提半级……
林林总总的说了一大堆,听得弘治皇帝是如痴如醉恨不得当场就拍案叫绝。
张小公爷则是心里撇嘴:废话!能不叫绝么?!
这特么是后来大华夏为了扫盲,琢磨很久搞出来的国策。
直白的说,这就是“贫困地区支教”的大明版。
然后某部和师范学院的结合,那都是后世无数人不断的完善后的结果。
把人员这块儿解决了之后,接下就说到另外一个问题了。
这个问题就是教材,首先就是现行的教材实在是太过杂乱。
完全没有说统一的一个教材,很多时候就是下面的教谕们教啥是啥。
张小公爷的意思是要根据社学、县学、州学、府学……等等,先把教材区分开来。
教材方面肯定是要重新规划的,启蒙读物、县学进学、州学府学……自然都得不一样。
这方面自然是需要新设的庠序教谕部重新厘定,并过内阁、弘治皇帝朱批颁行。
其次一条就是书籍课本很多贫家负担不起,这方面应由往当地任职之教谕统计上报。
再由国朝统一刊印下发,以减少贫家负担、促进贫家就学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