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遇刺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声突兀的呼喊吸引去了,但是一看到发声人,他们的表情犹如见到鬼魅一般。
不知是谁家的女儿,发出一声尖叫,周围人后退十步,洪明月身边立刻空了大片空地。
李星玮小跑到洪明月的身前,浑然不觉周围的眼光,手中拿着手绘的双飞燕风筝,似乎刚刚踏青回来。
洪明月不得已转过身子,正对着他。
李星玮一脸高兴的模样,洪明月实在不知道大晚上他如何能把风筝放得尽兴。
毕竟天都黑了啊!
“明月,咱们去放风筝吧,可好玩了!”李星玮像个孩子一般,把风筝献宝一样献给美人。
原来不是他刚刚放风筝回来,而是要拉着自己去放风筝。
这人有病吧!
“公子还是找别人吧!今日我累了。”洪明月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似乎已经预料到洪明月会拒绝,他把手中的风筝扔给身后的仆人,继续死缠烂打。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公主府的马车到了。”
洪明月看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自己面前,和李星玮告别,之后头也不回地上了车,留给李星玮一个决绝的背影。
车中坐定,他刚刚摘下帷帽,感觉车内被灌进一阵凉风。
车帘挑起,接着李星玮坐了进来。
周围的人看见李星玮进了公主府的车,窃窃私语。
看起来传闻是真的。
“李公子,这样做不好吧!”洪明月皱起两条秀眉,不悦地说。
李星玮没理会他,让外面的车夫快点驾车。
鹅黄转了转眼珠子,对车夫点点头,让他听李星玮的话。
洪明月,希望你真的是李星玮的良药,结束皇都以及整个艾美利女子的灾难吧!
鹅黄跟在车后,默默祈祷。
坐在车中,李星玮收敛许多,没有对洪明月动手动脚。
洪明月没有庆幸,没有喜悦,板着一张脸,眸中**裸露对李星玮的厌恶,懒洋洋地斜靠在车壁上,不打算和这个人多说一句话。
李星玮却喋喋不休,对洪明月的不喜视若无睹,一直央求他陪自己放风筝,像个孩子一样。
实在被他烦的受不了,洪明月一记眼刀飞过去,成功打开李星玮的脑袋,开了他的窍。
李星玮似乎真的被洪明月吓到,讷讷闭嘴。
一路安静。
马车拐进一处暗巷,行了一会儿,仿佛磕到什么,洪明月觉得车身微微摇晃一下,之后恢复了正常。
顷刻之间,车内的两个人听到车夫一声闷哼,车身一轻,似乎有个沉重的包袱从马车掉落地上。
“保护公主!”
外面传来侍卫大喊的声音。
话音刚落,一个箭矢刺破空气的声音逼近马车内毫无准备的二人。
精铁浇筑的箭头带着内劲,一下子穿破马车车壁,擦过李星玮的肩头,斜着在洪明月身边座位上停下来。
李星玮顿时脸色苍白。
冰冷的箭矢穿破马车,一根接着一根。
有些没有准头的箭羽被钉在马车周围的路面上,拉车的壮马受到惊吓,嘶鸣一声高过一声,在原地踢踏。
马车停了下来。
又有几只利箭倏忽而下,将马匹射穿,4头骏马倒地不起。
这下子谁也不能驾车逃跑了。
鹅黄沉着脸,冒着危险登上车,打开帘子。
“公主!”
洪明月和李星玮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躲避箭矢,洪明月完好无缺,李星玮左肩的衣服被擦破了皮,却没受伤。
二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行刺吓了一跳,脸上惊惶未退。李星玮坐在洪明月身边,揽着他的肩膀,把洪明月的头捂在自己的胸口,嘴中念念有词:“明月别怕,有我在,别怕……”
可是相对于公主稍微镇定的神色,李星玮俨然是一个被惊吓过渡孩子,他脸色发白,薄唇颤抖,就连揽着洪明月肩膀的手指都因为害怕使劲攥着,关节泛白。
洪明月觉得疼,两条秀眉距离越来越近。偏偏,他还挣不开这个蛮力男人。
借着月光,鹅黄说不上来这副景象有多怪异。
不过公主没事,鹅黄悬着的心落下来,她使劲把二人分开,拽住公主的手,把他拉下车,整过过程速度很快,完全不给李星玮攀上来的机会。
至于李星玮,这场刺杀不是冲着他来的,明月公主下了车,就会把所有火力吸引过去,这样也算救了李星玮。
只要他乖乖的,继续在车上呆着。
半队侍卫已经围在马车外围,艰难地挡下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
卒然,箭雨消失,暗处涌出来十几个黑衣人,把他们团团围住。
今夜,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等到洪明月下了车,看到的就是一群人混战的场面。
对面人数众多,看样子,公主府的侍卫不能抵挡太久。
“快带公主走!”一个叫不出名字的侍卫趁着厮杀间隙对鹅黄说。
鹅黄当机立断,拉着公主朝着一处人少的空隙跑。
可是自己的腿被一个人牢牢抱住,她低头一看,是跟着李星玮的那个仆人。
他靠在马车的轱辘上,显然是被吓坏了。
“带我走,我有钱!”那人害怕极了,不管不顾地抱着鹅黄,不松手。
不帮忙就算了,还不让别人逃,鹅黄心中有气,使出全身力气一脚把人踢开,拉着明月公主跑出刺客的包围圈。
李星玮步履酿跄,下了车。
那个吓破胆子的仆人看到自家主子,连忙爬过去,口中央求道:“公子救救我,救救我啊!”
李星玮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心想到洪明月的身边。
可能是见到李星玮有了主心骨,那仆人腿上生出力气,站起来,跟在李星玮的身后。
前面,鹅黄带着洪明月艰难的突出重围。
有好几个看到这两个女子的黑衣人,想要冲过来把他们二人解决,都及时被沿途的侍卫拦下来。
洪明月一只手被鹅黄紧紧拉着,他注意到这个平日淡定的贴身侍女,此刻也害怕到手心微微出汗。
洪明月空着的手藏在袖中,掐着指法,暗暗解决那些几欲靠近二人的刀剑。
第60章 化险
洪明月心中笑笑,觉得此刻这个怀着目的接近他的丫鬟是真心关心他的。
就连李星炜,明明害怕的要死,却还是在第一支羽箭射进马车之后,出乎预料,脸色苍白的他将自己安全的禁锢在怀里。
那一刻,他趴在李星炜的温热坚硬的胸膛上,听着他心跳如鼓,五感变得迟钝,屏蔽周遭所有的纷扰嘈杂,天地之间只剩下一个他。
一刹那间,洪明月感觉很累,很疲惫。
黑夜沉沉,狭窄的街道没有一点光亮。
正在厮杀的人靠着月色下明晃晃的刀剑反射的一点光,判断前方的敌人。
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还有余温,流淌的鲜血尚未干涸。
洪明月空着的手藏在袖中,掐着指法,操控自己随身携带的袖珍娃娃,啃食靠近他们二人的黑衣人的眼睛。
他怎么能让一个女人保护自己?
袖珍娃娃飞来飞去速度极快,大家都没看清到底是什么。
鹅黄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得一声惨叫,原本挥刀就要砍过来的黑衣人突然被什么东西袭击了,捂着脸,红色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滴落。
黑衣人抬手,鹅黄瞧见原本应该是黑白分明的眼睛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血窟窿。
偏偏,每个人只丢一只眼睛。
这样诡异的景象让鹅黄毛骨悚然,她更不知道这些都是身后自己拼命守护的人弄出来的。
意外的状况让周围所有人都提高十二分警戒。
他们一边打斗,一边还要防止这个会挖眼暗器的袭击。
公主府侍卫只剩下3个人还在坚持抵挡,而对面的黑衣人,此刻杀红了眼。
李星炜的仆人早已经做了肉盾被他一把扯过来挡在自己身前,呜呼一声气绝身亡。
之后李星炜就没放下这具尸体,拖着肉盾缓慢跟在洪明月身后。
他们两人的距离还是被拉开。
正在操纵娃娃的洪明月没有注意到,一个失去一只眼睛手握长剑的黑衣人突然冲出来,朝着自己刺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剑尖已经擦着他的喉咙,再多近一分,就会切到颈脉。
洪明月被迫甩开了手。
“公主!”
鹅黄感觉手中一空,心下不妙,猛然转身,惊叫道。
与此同时,另一名黑衣人出现在洪明月斜后方,伸出刀,做好攻击的准备。
前后夹击。
洪明月感觉到身后的危险,此时他想要后退躲过前面封喉一剑也退不了了,而他的娃娃只能解决二者其一。
周围的惨叫接连响起,最后3个侍卫英勇牺牲。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洪明月必死,他身后的黑衣人突然闷哼一声,洪明月弯曲膝盖,后仰身子,打算躲过身前这一剑。
后面,是李星炜把肉盾轮到黑衣人身上,一下子将他打的后退几步。
危机时刻,这个平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力气大的惊人。
前后夹击失败,周围七八个黑衣人全部凑过来,打算结束这3个倒霉蛋性命。
李星炜顾不上别的,甚至忘记了害怕。他满心满眼只有前面那个俏丽的人,在这种状况下,李星炜不顾自己的安危,大步上前,长臂一身,把刚刚站定的洪明月捞进怀中。
清冷的月光照应在清丽绝世的容颜上,只需一眼,便镌刻进他的心里。
他抚着洪明月的后脑勺,温柔的把人按在怀里。
“别怕,明月。”
洪明月窝在李星炜的怀里,闻着他身上胭脂气味,一时间忘记思考。
脑子不运转,可是自己的心控制不住的涌上来各种感情。
害怕,疲累,委屈,难过,满足,为难……
这是李星玮今晚第二次把他搂进怀中。
他缓缓闭上眼,轻颤的睫毛根部洇出点点星光。
什么都不要想罢!
这一刻,他靠在李星炜的怀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鹅黄知道今日三人谁也不能活着离开了,但是她还是挡在二人的身前,尽到最后的本分。
三人头顶盘旋的袖珍娃娃像是被谁打了气,鼓鼓囊囊越变越大,黑衣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戏法,一时不敢上前。
娃娃已经足够大,像一张巨大的充气毯子把三个人完整的罩在里面。
领头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犹豫已经失去最好的机会,他一声令下,众人围着,齐齐动手。
管你是什么,他们七八人一块捅进去,铜墙铁壁也会成为马蜂窝。
刹那间,被刺破的娃娃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周围的黑衣人被炸得全部倒在地上。
里面的三人也不好受,洪明月听到李星炜闷哼声,心知他应该是受伤了,伸出手,想要探探他背后的伤口。
这样像是主动抱着他似的。
鹅黄情况也不乐观,她被飞溅的布料碎片擦破了脸,现在耳朵还嗡嗡响着。
李星炜不光被炸伤,后背还中了刺客一刀。
洪明月纤纤玉手在他背后上下游弋,李星炜动了动,拽回他的胳膊,重新收到怀里。
指尖黏黏的,泛着铁锈的味道。
他们很幸运,爆炸声惊动正在附近执行宵禁任务的巡逻队。
虽然巡逻队平常十分松懈,但是刚刚的声音让他们不由得警觉起来。
街道不远处传来一对人跑动的声音,三个人听到打头的男子喊道:“皇城巡逻队,前面何人?为何在此?”
他们安全了。
洪明月动了动,想要挣脱李星玮的怀抱,一会儿那队人就会到他们跟前,若是被发现他们彼此这么搂抱,对谁都不好。
不知何时,李星玮把头埋在洪明月的肩窝里,一动不动。
“李公子?”洪明月轻声呼唤。
没有回应。
“李公子?”一旁的鹅黄跟着叫道。
还是没有声音。
两个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眸中看到心中猜测到的不好结果。
鹅黄伸出手,帮助洪明月把人弄下来。
二人把李星玮刚刚放平,巡逻队正好刚到,停在他们前方十步距离。
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满地的尸体和羽箭,两个漂亮女子正伸出手指探在一个躺在地上华袍男子的鼻下,他们周围是一圈一动不动的黑衣人。
第61章 福祸
不知何时,李星玮把头埋在洪明月的肩窝里,一动不动。
“李公子?”洪明月轻声呼唤。
没有回应。
“李公子?”一旁的鹅黄跟着叫道。
还是没有声音。
两个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眸中看到心中猜测到的不好结果。
鹅黄伸出手,帮助洪明月把人弄下来。
二人把李星玮刚刚放平,巡逻队正好刚到,停在他们前方十步距离。
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满地的尸体和羽箭,两个漂亮女子正伸出手指探在一个躺在地上华袍男子的鼻下,他们周围是一圈一动不动的黑衣人。
远处横七竖八的尸体死相惨烈,可以看出来这里曾经经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前面何人?”打头的领队又一次问道。
“明月公主和左相家的李公子。”鹅黄喊道。
当初公主游街,领头人只是远远地瞧见坐在轻纱之后的公主,公主具体长的什么模样,他不清楚。
不过李府的男人他都认得,不过可别是那位祖宗啊!
带着怀疑的目光扫了一眼洪明月之后,他上前几步,待看清楚地上躺着的人究竟是哪位李公子时,额头沁出冷汗。
大事不妙啊,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领头人单膝跪地,对着洪明月和李星玮行礼,并说道:“见过公主和公子。”
他身后的一队人应声跪下。
李星玮应该是疼昏过去了,还有气息,不过伤势很重,必须赶快医治。
“快点派人叫辆马车和大夫,李公子伤势很重。”洪明月开口,声音透出不容拒绝。
很快,李府,公主府,判府派的人到了。
跟着李府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个年逾花甲的白发御医。
叫了御医,就一定惊动了大王。
鹅黄不知道大王会不会因此迁怒公主,她不由得看了看自家主子,发现洪明月脖子处横着一抹红痕。
定然是之前被黑衣人的剑伤到的。明月公主刚刚一直都蹲在地上照看李星玮,所以她此刻也才注意到。
“公主,你脖子流血了,奴婢去叫大夫来。”鹅黄悄悄靠近,小声提醒。
洪明月不是没有发现脖子处的不适,只是没想到竟然流血了,他刚刚才一直借着照顾李星玮,蹲在地上,不起来。
而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李星玮和那20具左右的尸体吸引过去,她这个公主反倒像是被所有人遗忘一样。
为了不吸引别人的注意,他连呼吸都很轻很慢。
洪明月身子轻微的颤抖一下,不知道鹅黄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他从怀中掏出锦帕,记在脖子上遮住伤口,声音平静,说道:“不用了,一点小伤。”
伤势应该是不重的,他没有感觉特别难受。
鹅黄没有继续坚持,洪明月心中松了一口气。
洪明月见着李星玮在李府的安排下上了李府的马车,这才幽幽转身,朝着自家的马车处走去。
有时候,你以为某些人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可偏偏这个人在其中占据了很重的分量。
一切都错了罢!
洪明月心下戚戚然,一步一步,朝着未知的未来迈进。
御书房。
照明的红烛徐徐燃烧,偶尔发出啪的一声声响。
跪在地上的官员们不敢抬头,不敢说话。
上位者此时皱着眉头,手指按着太阳穴,显得十分难受。
他还没睡安稳,就听到玮儿遇刺的消息,虽然已经派了御医,但是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刺客真是太猖狂了,府判真是太没用!为何在皇城内会发生这样的事?
突然,大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地上所有人吓了一跳。
“张府判!”
“臣在。”一个40多岁的男子叩首听令。
“限你3日之内查清楚来龙去脉!不然你提头来见寡人吧!”
张府判听到之后身子抖的更厉害:“臣遵命!”
“再派两个御医去瞧瞧,玮儿若是死了,你们统统给他陪葬,陪葬!”
大王额头青筋暴起,越说越气,哗啦一下,将桌案上所有的纸笔都扫到地上。
“大王息怒!”
“臣遵命!”
回到府中,洪明月安排大夫替鹅黄治疗。
鹅黄受伤也挺重的,但是相比李星玮轻了很多。
回到府中,他才发现这个婢女的左头皮被割了条口子,流出的血染红了半边额头。
“为何不说?”他之前心思一直在李星玮身上,没注意鹅黄自己偷偷用棉帕吸污血。
合着就他伤势最小。
“刚刚太忙,奴婢忘记了。”
洪明月心中愧疚,望着鹅黄毫无血色的脸,吩咐一个小丫鬟将人扶下去,等待大夫到来。
之后他让管家准备一份厚礼,送到李府,顺便打听一下李星玮的情况。
做完这一切,他让人备好洗澡水,准备就寝。
关门之前,嘱咐枣红守好门,不要让人打扰到他。
枣红站在廊下,回想鹅黄的模样,瞬间不嫉妒了。
她之前觉得公主偏心,进宫只要鹅黄陪着,不管自己如何央求就是不肯。
出去一趟,鹅黄脑袋划了一刀,脸上破了皮,要是治不好的话,以后嫁人都困难。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无比庆幸。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屋内,洪明月已经退下衣裙,取下围在胸前的两块白棉,换上寝衣,这才坐到镜子前,缓缓摘下脖子上的锦帕。
伤口不深,血已经凝固,撒点药粉就好了。
可是脖子中间鼓出来一块肉,随着他晃头的动作越发明显。
他伸出手,在脖子上摸索,忍着痛,用力一扯,撕下来一块透明胶贴。
一个秀气小巧的喉结出现在镜中。
洪明月惋惜地看着被剑割开的胶贴,心中暗道:看样子不能用了。可是这个东西自己只有一个,以后怎么办呢?
脖子上的伤口裂开,鲜红的血珠不断冒出。
他取出一块干净的锦帕,一点一点清理伤口,撒上粉,又缠了一圈白棉布,简单包扎一下。
看起来在找到新的胶贴之前,他只能暂时用丝巾掩盖自己的性别。
他叹口气,起身走到浴桶边,脱下衣服,坐到热水中。
真累,身累,心也累。
氤氲雾气中,洪明月轻轻合上美目。
第62章 横祸
时隔一天,千寻和小八又登门拜访洪良材。
看到二人,洪良材怔怔,仿若回到了前天。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洪良材心中无数,连反应都比平常慢了半拍。
甚至直到小八出言提醒,他才回过神来,请小八和千寻坐下。
“不知道今日二位前来所谓何事啊?”洪良材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自以为亲切的笑容。
“我这里有一桩生意想要和洪员外谈谈。”小八说罢,瞅瞅周围立着得侍女们。
洪良材心中微微放心,既然不是冲着玉儿的事情来的,那就好。
可是他转念一想,自己种了一辈子的地,只在县里摆过小摊买点蔬菜,这种算是做过生意吗?
洪良材大字不识一个,在这方面对自己的斤两掂量的倒是十分准确。
不过小八既然这样说,洪良材心里虽然疑惑,还是依着他的意思,让侍女退出去。
“洪员外,你现在可要对我们实话实说。”小八端着茶盏,看着在热水中浮浮沉沉的茶叶,说道。
洪良材身子顷刻间绷紧,他正了正坐姿,装着不明白的样子,说道:“公子不是来做生意的?”
“是来做生意的,但是做生意的前提是咱们彼此赤诚,没有秘密。”
“公子这是合意?”洪良材不太明白,但他隐约意识到心中一直被他掩盖的秘密恐怕就要被人揭穿了。
“明月公主就是洪玉,洪员外可别和我说自己不清楚!”他把茶盏往桌案上一放,发出杯碟碰撞的清脆声响。
洪良材觉得脑仁突突突地胀疼,他一下子站起来,手指着小八,大声呵斥道:“你,你胡说八道!你到底是何居心,你说?”
小八面容平静,抬起手示意洪良材先别太激动,说道:“不如洪员外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如何?”
也不等洪员外有何反应,小八娓娓道来,说:“17年前,一个庄稼汉老来得子,十分宝贝。恰巧大王广招天下美女,开设比赛,可是男子不得参选,这个孩子生得又实在是漂亮,老汉冒着杀头的危险将自己的儿子男扮女装,送进宫去,最后老汉如愿以偿。他的儿子夺得头筹,成了公主,老汉也因此享受起荣华富贵。我说的对吗,洪员外?”
洪良材听完,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但是他还在极力的否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小八详详细细分析给洪良材听:“你不愿意承认没有关系,那些想要洪玉性命的人是不会因此停手的。你若是继续隐瞒,结果只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或者你想要和洪玉的鬼魂说爹爹是那些杀害他的人的帮凶?”
洪良材对洪玉的关爱不是假的,何况洪玉死了对他没有好处,所以小八愿意相信洪良材和这件案子无关。
洪良材听着小八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眼中涌出两行泪水,嘴角抽动,哑巴吃了黄连。
“到底何人与你们有仇,或者是和洪玉有仇?”小八继续问。
洪良材哽咽一声,眼中盛满无尽的悲伤,摇着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为何要送洪玉去参加比赛?”
“这……”洪良材讷讷,闭上了嘴。
“不是我让洪玉去参加比赛,我们父子都是被逼的。”洪良材声音颤抖,悲不自胜。
被逼的?这种事情还有人逼?参加选美比赛都是自愿的,即使是各地县官选送的人,也需要当事人的同意。
“何人逼你们?”
小八觉得快要触摸到幕后之人了,可是洪良材的回答却又把他们拉进了漩涡。
“我不知道。”洪良材摇着头,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留下来的鼻涕。
“这是为何?”
“不知道是谁给我侄女报的名,等到榜单出来的时候,洪明月的名字已经在上面了。”洪良材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坐下去。
各地官员选秀,一般选择1至3名,之后提交身份文书和画像,由府尹挑选出适合选送的女子。
当初水库县的县令上报的2名女子贴出过告示,没有他们家洪玉,可是等到最后,他们被告知自己的侄女洪明月在选送名单里,还追问他何时有侄女了。
他如何有个侄女自己都不清楚,又怎么能回答上来同乡的回答呢!
最重要的问题是,他去哪里找一个漂亮合适的女子远送皇都参加比赛?
“你真的有个叫做洪明月的侄女?”
洪良材摇着头,说:“没有,实际上我并没有哥哥,20年前我们为了躲避流寇才搬到这里的。”
怪不得,千寻暗忖,若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左右邻居不会不清楚洪良材的家庭关系的。洪玉能够成功扮成女子参加选美,得益于他的死宅性格和邻居对他们家背景的不了解。
“所以你想出来一个让自己儿子冒充顶替的办法?”
“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洪良材说着,又冒出眼泪,“二位不知道,自从我得知选送名单之后,为了找代替的女子茶饭不思,自从洪玉远赴皇都之后,我从来都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可是府尹那边是有画像的,你如何找一个和画像上一模一样的人?”小八皱着眉,细细思考之后问道。
“这个还是县令大人拖人偷偷画的呢!后来我们发现画像上的人和玉儿有八分相似,所以就冒险让洪玉参加了。”洪良材抬起袖子擦干泪水,接着说,“当时想着让洪玉在第一轮比赛中落选,过程中只要注意不要让人发现性别就可以了。”
“为何不找县令退赛呢?”
“这你就不明白了,不是我没找过,县令说府尹把名单送过来的时候,同样的文书已经递交皇都,想要退赛是不可能的。若是我们执意退赛,到时候还是会以欺君之罪掉脑袋的。”
原来是这样。听完洪良材的解释,千寻觉得口中干的难受,喝了口茶。她突然间很同情洪玉,这也算是飞来横祸吧!
更不幸的是,洪玉凭借自身的优势,一路过关斩将,被这个国家的子民选择,登上倾国倾城的王座,成了他们羡慕崇拜的对象。
第63章 选择
洪玉确实像女子,身材纤瘦,个子相对于男子也不是很高,就连声音也清脆动听,倒是没有一般男子深沉粗犷之感。
“这件事情你还和谁说过了?”
“县长,不过他现在已经改调去秦江府做府尹了。”
“没别人了?”小八等了一会儿,见洪良材不说话,不由得问道。
“没啦,这种事情我怎么能随便和别人说呢!”洪良材信誓旦旦道。
“这就奇怪了。”小八眉头紧锁,疑惑道。
“哪里奇怪啊?”洪良材见小八这样说,奇怪道。
“你没有跟别人说,张弓长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洪良材叹口气,实话实说,“张弓长在给玉儿送行的那天看出来了,为此还敲诈我一笔银子。”
这人不是洪良材的朋友吗?千寻很是奇怪。
莫不是传说中的塑料兄弟情?
小八不说话,只是看着洪良材,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好赌,但是十赌九输,早些年因为赌博,媳妇儿和别人跑了。断断续续总有人上门追债,没有正经的营生,只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你们很熟吗?”
“也没那么熟,这人到我们家蹭过几顿饭。他手脚不干净,村里的人都有点防着他。”
洪玉成为官选之子这件事透着蹊跷,小八和千寻还需要回去好好理理,不打算叨扰洪良材太久。
临行前,洪良材再次恳求小八和千寻一定要找到幕后主使,小八点头答应。
可怜天下父母心。
千寻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到洪良材佝偻着身子,锦缎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这几天风大,北地的冷风鼓动着他宽宽的袖炮,瘦弱的洪良材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追跑似的。
李星玮整整昏迷了两天。
这两天,府判不知道找了洪明月多少次,询问整个刺杀的过程。
洪明月不能完全实话实说,尤其是自己操纵娃娃的事实,因此,他把这一段含糊过去,声称自己当时趴在李星玮的怀里,什么都不清楚。
鹅黄则以脑子受伤为由,声称记得不清楚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发生爆炸。
那么大的娃娃,鹅黄怎么会不记得,她怀疑这是明月公主做的,亦怀疑明月公主是会法术的方外之人。
洪明月男扮女装暂且不提,拥有如此可怕法力的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鹅黄想不明白,一刹那间,她不知道自己之前所走的每一步到底是对还是错。
鹅黄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思考利弊对错,第二天早上仍然坚持按照原计划进行。
因为不管最后如何,洪明月都会死。几个月相处下来,她想救公主,更想救公主府的所有人。
第一任美丽公主一次进山烧香,但是在回来的途中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了,接连数年未找到公主行踪,人们说这是被神仙看重,得道升仙。第二任公主一天晚上突然疯癫,胡言乱语,众人都说是被鬼魅缠身,还在公主府中搞了一场盛大的驱鬼法事,当然没有任何作用,疯癫公主最后投湖自尽。
两任公主府中的众人都因看护公主不利,被大王偷偷毒杀,掩埋在城外的乱葬岗里。
宫城外的百姓不知道,第一任公主没有消失,而是被人连夜送进李府,一个月之后便香消玉殒。第二任公主也不是鬼魅附身,而是不堪忍受李星玮的折磨,才成了一个疯子。
这种秘闻,外人无从得知,都是王妃告诉自己的。
而洪明月是第三任公主,他们这些和公主绑在一起的人,注定是死。
即便不是为了公主,为了公主府中100多人,她也不能退缩,
得益于洪明月自杀式防卫,原本伤势不重的黑衣人在爆炸的冲击下只是昏迷过去,并没有死。
府判因此获得6个可以逼供的人,其中一个就包括这次刺杀的领头者。
洪明月十分为难,他没有办法阻止府判查案,也没有足够的能力潜入大牢杀人灭口。
虽然自己的法力相较第一次刺杀提升不少,但是他没有把握能够突破重重监守,进入天牢,将那些人杀个干净。
那些人身上的藏毒全部被官府搜刮走,如今他们想要自尽都是不能的。
难道什么都不做等着束手就擒吗?
正当心中烦躁无解的时候,鹅黄提醒他,他应该去看看李星玮的伤势了。
鹅黄脑袋被缝了5针,头上缠了一圈的绷带。这两天恢复的不错,头脑十分清醒,每天会来陪他聊上几句,不过毕竟是伤到脑袋,他没用她伺候,没过多久便打发她回去。
鹅黄捡着几件小事说清楚李星玮在大王心中的分量,待人走后,洪明月便让枣红搜集李星玮从小到大的事迹。
另一面,则派人暗中打听府判查案的进展。
就在一天前,往常负责囚犯饭食的狱卒被抄了家,因为他在饭中下毒,5个黑衣人致死,剩下那个首领足够幸运,吃的不多,被府判救了回来。
而那个下毒的狱卒,早在他们赶到之前就被人捅了一刀,断气了。
鹅黄也在调查案件的进展,相比洪明月的处境,她更加关心府判下一步的动作。
第三天,也就是大王限期的最后一天,让很多人都没了笑容。
洪明月一大早梳洗打扮,带着一脸惶恐十分不愿的枣红,赶往李府看望李星玮。
鹅黄几乎一夜没睡,时刻注意传过来的消息。
府判连夜整理线索,调查已经快要接近尾声。
李府接到洪明月的拜帖十分高兴,自家主子迷迷糊糊的时候还明月明月的喊着,就连醒过来,第一个找的也是这位公主。
而洪明月的到来无异于雪中送炭。
他赶忙吩咐仆人把公主请进来。
洪明月刚刚走到正屋前,看到两个仆人架着一个浑身瘫软的女子偷偷地从侧门离开,那个女子裸露出的白皙胳膊上有青紫的痕迹。
洪明月垂下眼,睫毛轻颤,让人看不清在想什么。
李府管家有意遮掩,他装着没看见的样子,目不斜视地踏进房间。
第64章 手书
李星玮伤到后背,他趴在床上,裸露出白净的后背。
洪明月脚步没停,管家觉得有一丝丝怪异,随后才想起来应该给自家主子遮盖一下身体。
管家用薄毯把李星玮盖好,这才带着所有人退出去,吩咐人准备酒水小食。
枣红犹如惊弓之鸟一样,坐立不安的,洪明月奇怪这个丫头,两天前自己遇刺回来之后,枣红时不时便会露出害怕的表情。
洪明月谅她胆小,让管家带她下去吃点东西,安顿好她。
等到所有人离开了,洪明月开口道:“谢谢你。”
他面无表情,语气不悲不喜波澜不惊,仿佛在说今天是个晴天一样。
李星玮苍白着脸,侧脸埋在柔软的寝枕里,听到洪明月的话,很是高兴。
他伸出胳膊,似乎想要触摸洪明月的腿,无意中牵动背部的肌肉,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在努力的伸长胳膊。
洪明月挪了挪跪坐的位置,不让李星玮触碰到自己,语气淡淡地说:“别动。”
这两个字就像指令,李星玮果然不动了,还把胳膊收回。
洪明月伸出手,将李星玮露出来的一肩头盖好。
二人许久无话。
“明月!明月!”李星炜见洪明月不说话,一遍一遍叫着他的名字。
“我在。”洪明月心里叹气,口中应着。
李星炜满足的闭上眼。
过一会儿,他又叫道:“明月!”
“不舒服吗?”
洪明月怀疑是不是李星炜的伤口裂开了?
李星炜抬起头看看他,随即埋在枕头里。
洪明月听到他闷闷的声音:“疼。”
洪明月第一次听到李星炜撒娇,尾音拐了几拐,像是一根丝线,趁他毫无防备,将他紧紧缠绕。
洪明月心思复杂,重重叹口气,伸手把薄毯拉到他的腰际。
白皙的后背缠着一条条白色纱布,点点红色浮现在最上面的一层。
果然裂开了。
原来他的伤势这么重。
“我去叫御医来。”洪明月说着就要起身。
李星炜着急了:“明月,别走!”
他伸出胳膊,大力地拽住洪明月的裙摆,险些将他的裙子拽下来。
洪明月伸出双手捂住胸口,防止裙子滑落,不由得怒喝道:“李星炜!”
“别走!”李星炜因为激动,苍白的面容浮现出一抹潮红,仍然拽着他的裙子不松手。
洪明月有点生气,刚刚对他还怀着一点的心软顿时当然无存,心想:不走就不走,死了才好。
李星炜见明月确实不再动作,这才放下心来。
“明月,疼!”李星玮如孩童一般,开口道。
洪明月没有理会他。
“疼……”
李星玮后背缠着的纱布红色加重。
洪明月看不过去了,劝道:“李公子,我还是出去请御医给你看看吧!你背后的伤口裂开了。”
“我不要!”李星玮想都没想,一口拒绝。
“明月,你帮我吹一吹,我自己吹不到,吹吹就不疼了。”
吹一吹?这不是大人骗小孩子的把戏吗?
洪明月心中恍然有种想法冒出头,看着李星玮的目光愈发复杂。
良久,他徐徐开口道:“好。”
洪明月双手撑在李星玮一侧,俯下身子,对着背后殷红处,吹口气。
他吹的认真,李星玮似乎真的被吹好,此刻极为乖巧安静。
吹了一会儿,洪明月觉得胳膊发麻,他直起身子,说出今天拜访此地的第二个目的。
“李公子,谢谢你两天前的挺身而出,明月会记在心里的。”顿了顿,洪明月继续道,“其实,我有个请求,希望李公子能答应我。”
“我答应你。”李星玮开口道,声音中仍然参杂着孩子气。
洪明月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皱起眉头,反问道:“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是什么?”
“那些黑衣人是来刺杀我的,因为这件事连累到你,还让你受了伤,我怕大王迁怒我,想要请你写一纸书信,让大王不要责罚我。”
洪明月只字不提这件事的起因,只是让李星玮给自己一道免死金牌,待到明日之后,他可以保全性命。
不做公主也好,这段时间他一直担惊受怕。
李星玮点头同意,洪明月找来纸笔,李星玮按照洪明月的意思写下一纸书信,落款还盖上红印。
洪明月等墨迹干透之后叠好放进荷包里。
这时李星玮又嚷嚷疼,洪明月给他吹了好长时间,直到李星玮呼吸绵长有规律,才直起身子。
李星玮睡着了。
洪明月揉揉酸痛的胳膊,看着李星玮平静成熟的面容,心中苦涩。
这个男人让他头疼,他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不明白李星玮对他若有若无的依赖从何而来,也忘不掉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狩猎一般的眼神。
这个男人让他迷惑,他似乎不能用世人的评判标准来定义他。
听得鹅黄讲述的故事之后,他便动了向李星玮要手书这个心思。
他现在如履薄冰,即使有李星玮的手书,他也不知道这张纸能不能救自己一命。
洪明月抱紧自己的双腿,下巴轻轻靠在膝盖上,略显稚嫩的脸庞第一次浮现出对未来的迷茫。
趁着洪明月拜访李府,鹅黄精心装扮一番,看着镜子里面被缠了好几道纱布的脑袋,叹口气。
她带上兜帽,选择府中一条偏僻的小路朝着平时无人的后门走去。
出了公主府,她路过一个小胡同,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口鼻,拖进这个暗巷。
鹅黄来不及呼喊出声,身后的人见周围无人,这才开口;“鬼鬼祟祟出门带着尾巴,我已经帮你处理了,你要怎么感谢我呢?”
听到声音,鹅黄原本提着的心放下来,她挣扎几下,身后的男子松开手,不再捂着她。
“谁?”鹅黄整理一下衣裙,冷静的问道。
“一个院内洒扫的丫鬟,好像叫银杏。”金阳成玩味地看着鹅黄。
“你把她怎么了?”
“我帮你解决一个麻烦,你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吧!”
鹅黄听到金阳成的话,反问道:“不知道金爷想要什么呢?鹅黄如今破了相,可是再难入眼。”
第65章 布局
“吹了蜡烛,摸起来都是一样的。”
鹅黄没给他好脸色,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见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转身就要走。
“哎,别走!去哪啊,这么急。”金阳成拦着她,不让她走。
“那个丫头呢?”
“当然是被我解决了。”
“她是公主的人。”
鹅黄几乎一瞬间就确定这个丫头的阵营,看来,自从前两天遇刺之后,公主就开始防备自己了。
“这就是你的事情了。再说,这个公主没了,还会有下一个公主。”
“你不要命了?”鹅黄皱着眉,提醒他慎言。
“放心吧,宝贝,我死不了!”金阳成伸出手摸了鹅黄滑腻的脸蛋,之后吹着口哨出了巷子。
死不了?为何死不了?鹅黄掏出锦帕擦了下脸,品味着金阳成这句颇有暗示味道的话语,想不明白。
看来日后行事需要更加小心了。
金阳成这次会亲自来提醒自己,下次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鹅黄心思沉沉,走出巷子,朝着这个国家的权利中心走去。
她要赶在府判进宫面圣之前,说动王妃娘娘,配合自己演一出戏。
洪明月仅有李星玮的手书是不够的,说不承认就不承认,当没人承认的时候,写的再好的纸也是一张废纸。
遣散众人,偌大的殿内只剩下王妃和鹅黄。
“你这次急急忙忙进宫,遇到困难了吗?”王妃看着跪在地上的鹅黄,出声问道。
“娘娘,今天奴婢来是要送您一个和大王重归于好的机会。”
“说来听听。”这个丫头定然是遇到困难了,不然不会来找她。
“奴婢要先说一件事,”鹅黄停顿一下,见王妃不反对,接着说,“明月公主,他是男扮女装。”
王妃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低声问道:“你可确定?男子如何没有喉结呢?”
“这个奴婢不知,不过奴婢确定,他一定是男子。”
“你想让我帮他?这可是死罪,即便大王饶他不死,你想过没有,李星玮知道了他又会如何?”王妃颦着眉,觉得这件事很麻烦。
“奴婢看不到那么远的路。”
“糊涂!”王妃斥责道,她深吸一口气,“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现在处境凄凉的王妃,不想搅进洪明月和或者李星玮他们任何一人的漩涡中。
“王妃问都不问奴婢,难道甘心就这样被人摆布,永远被软禁在这里吗?”
如何甘心,她永远都不甘心!可是在这宫中,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权衡利弊。
“出去没多久,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鹅黄伏在地上,不卑不亢地说道:“王妃何不听听奴婢的计划,然后再做定夺?”。
“你想让我做什么?”
鹅黄得到王妃同意,上前,跪在王妃身边小声地说了一遍。
“就这样?”听完之后,王妃不敢相信。
竟然如此简单?
“是!”
“好,我答应你。”
鹅黄揭穿明月公主的性别问题。大王生气,让人把洪明月抓起来。鹅黄褪下
王妃拜访,说听闻李星玮遇刺了,没想到味儿有一天能做出这种事,像一个男人一样保护女人。
想来公主对李星玮是特别的。
想曾经年少的时候,一次狩猎,大王亲手抓住一条想要咬自己的毒蛇,从那个时候起,就暗自,这个男人值得自己爱一辈子。
听说味儿今天刚醒,公主就去看望,那个时候,你身中距度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心情。
大王回忆以前年轻的日子,感慨万分,不由得对明月公主的心也渐渐弱下来。
王妃走后,府判进来,汇报了案件最新的进展。
大王听着,没什么反应,只说自己知道了,并且把案件压了下来。
押解公主的卫兵回来汇报,并且把公主的文书呈交给皇上,皇上看到之后疲惫的放下手书,示意人把公主玩玩好好的放回去
夕阳西斜,威严雄壮的宫殿笼罩在黄色的光晕下,橙黄的琉璃瓦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
两只落在屋脊上的喜鹊,在一排吻兽之间蹦蹦跳跳。
突然殿内传出来巨大的声响,惊扰两只嬉戏的喜鹊,它们立刻挥动翅膀,逃命似的飞走了。
殿内,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男人气到身子发颤,连发三道命令,这三道命令都是同样的内容:将洪明月收押天牢,容后再审。
跪在地上的鹅黄尽管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局,但此刻顶着圣怒,她还是害怕到颤抖。
这一步踏出去,就不能回头了。
鹅黄主动坦白洪明月的性别,不仅坦白,还让大王赶快派兵,将人捉了。
大王果真如鹅黄所料,立刻下令将人活捉。
等到出了宫殿,她才大打呼出一口气,接下来,就要靠王妃的表演了。
王妃掐着时间,等到夜幕渐浓,尚未掌灯,人看人皆蒙上一层蓝白色的时候,王妃带着大王最喜欢的灯芯糕,立在殿外。
还好,大王此刻虽有余气,但还是召了见她。
“大王。”王妃行礼,随后说道,“这是嫔妾亲手做的灯芯糕,大王尝尝。”
大王并无心思吃食,不过闻到灯芯糕的清凉芳香的香气,还是捻起一根,放在嘴里细细嚼着。
“好吃吗?”
大王没说话,他点点头。
王妃做出来的灯芯糕总是合他的口味,这么多年也没变过。
大王闭目品尝着灯芯糕,王妃开始慢慢讲故事。
“今日下午小憩,嫔妾梦到泰文公主。”
听到泰文两个字,大王嚼食的动作停顿一瞬,随后把手中剩下半截糕点塞进嘴里。
“泰文公主还是和以前一样,模样都没怎么变过,肤如凝雪吹弹可破,穿着她最喜欢的那套绣着富贵牡丹的衣裳,口中责怪嫔妾,没有照顾好星玮。”说着,王妃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
“她说她在下面知道这些年星玮过得不好,作为母亲,在星玮年幼的时候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心中有愧。这么多年,不曾叨扰过。可是今日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她的儿子被人刺杀,受了重伤,昏迷两天才醒过来。”
第66章 前因
王妃观察大王的面色,见大王已经没有心思吃下去了,提着心,小心翼翼地说:“嫔妾愧疚,自知没有照顾好星玮,可是嫔妾也是身不由己,遂请求泰文公主体谅原谅。”
“泰文公主幽幽叹气,说幸好还有人将星玮放在心上。嫔妾心想,那一定是大王了。可是泰文公主像是知道嫔妾在想什么,她说大王日理万机,虽然对星玮常常照看,但是也有无法照顾的时刻。嫔妾便问那人是谁?”
“泰文公主说,是洪明月。随后臣妾便醒过来了。”
“醒过来之后,嫔妾回忆泰文公主的话,更觉愧疚,便又派人去给李府送了礼。回来的奴婢说,明月公主也在那里,还是今早天刚亮,星玮苏醒没多久的时候就去了。”
“泰文公主泉下有知,如今星玮遇到一个疼他,关心他,知冷知热的人,想必也会安心了。”
王妃说完,眼睛已经红肿,她擦了擦眼泪,娇娇艾艾地看着大王,模样委屈极了。
一番话下来,大王被王妃勾起无尽伤心的往事,不免自责,如今玮儿成了这样,自己也有责任啊!
大王不说话,他仍旧闭目,只有鼻中发出不断吸气的声音,宣告这个人此刻哀痛的心情。
泰文公主,走的太早,对待玮儿,过于淡漠。
为了能够牵制住左相,他逼着泰文下嫁给左相唯一的嫡子李和悌,他知道早已心有所属的泰文定然不愿意,没有问过泰文的意见,直接一纸圣旨,赐了婚。
嫁过去的泰文整日闷闷不乐,后来李和悌知道泰文公主所爱的并非自己,本就不怎么亲近的两个人渐渐疏远。
2年之后,泰文公主生下了李星玮。
李星玮的出生让李和悌产生得到自己发妻心的希望,可是这个不了解泰文公主的男人错了,泰文心如磐石,坚定不移。
李星玮的出生并没有拉近泰文和李和悌之间的关系,心上人不久之后死于朝廷斗争,她的心也跟着死去。
后来的几年她在府外养男宠,包情人,不顾皇家颜面,给李和悌带了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流言渐起,闹到最后,李和悌甚至怀疑李星玮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经常争吵。最厉害的一次,李和悌一时气愤,举剑误杀了泰文公主。
当时,年幼的李星玮就在旁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杀了自己的母亲。
前因后果,皆因他一念而起。
大王心中苦涩。
是他亲手将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逼入绝境,也是他,让李星玮早早的失去了母亲。
“大王?”
王妃的声音把大王拉回到现实里,他举目看着王妃,看到王妃眼中的担心。
“嫔妾又让大王想起伤心事了。”
王妃湿润的眼眸中盛满愧疚,她抬起手,擦了擦眼角。
一时间,两个人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大王心中悲戚,伸手碰触王妃乌黑的云鬓,里面藏了一根雪白的银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此刻突然想到这句话,握住王妃的手,感受王妃不复以前滑腻的肌肤,哀痛地说道:“辛苦你了!”
想她嫁他时尚且年少,20多年过去了,当年佳人早已不复往昔。如今,为了玮儿的事情操劳操心,想他未想之事,关心他在乎之人。
大王这句话让王妃心中欣喜,面上仍然是期期艾艾的模样。。
“夫妻之间谈什么辛苦不辛苦,星玮是我侄儿,我自应当照顾他,可惜我一个深宫妇人,总有力所不及的地方。”
王妃一边说,一边垂头,深深自责。
“走,去你那,顺便让御膳房做些你爱吃的菜。”大王不欲再想以前的人,他牵着王妃的手,出了宫殿。。
二人你侬我侬地吃过晚饭,说了些体己话,正打算就寝,外面通报的宫女急急入了殿,告诉大王府判已经等候在御书房,有要事禀告。
被王妃一搅和,派出去捉拿洪明月的人还未回来复命,他都差点把这件事忘记了。
他愧疚地看了王妃一眼,王妃明白大王的意思,贴心说道:“大王去吧,嫔妾为你留一盏灯,等你回来。”
就像人间平常百姓家,恩爱不移的夫妻一样。
大王一连3道命令,办事的侍卫不敢怠慢。等到了公主府之后,一队人才知道自己扑了个空。
公主府里面的下人说,明月公主一大早坐着轿辇,去了李府,如今已经红阳西斜,人还没回来。
如此,他们转而来到李府。
不过相比公主府,李府的下人高傲的多,见他们是大王派过来的,露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不过话还是递到了,管家不知道明月公主究竟所犯何事,他顺着门缝偷偷看进去,明月公主正端着碗,喂药给李星玮喝。
明月公主面无表情,显然不喜欢做这种伺候人的事情。
他叹口气,不知道要如何做,看着二人之间的互动,打算还是等自家公子喝完药再说吧。
李星玮偏偏是一个另类,一碗药吵着嚷着不喝,洪明月耐着性子喂他,心底的惶恐和不安已经翻起惊涛骇浪。
他在李府待了快一个白天了,为何宫中还没有动静?
掌灯之前,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一定要回府的。
可若是回到府中,他怎么才能顺理成章的把手书交出去呢?
终于喝完汤药,洪明月听到李府管家在门外禀告,说宫中派人来捉拿自己。
洪明月手一抖,碰倒刚刚放下的药碗,瓷匙和药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至于明月公主所犯何事,那些人不清楚,只是暗中提醒,大王大发雷霆。
李星玮仗着大王的宠爱有恃无恐,他听见管家的汇报,吩咐那些人回去,明月公主在他这里,谁都别想带走。
在外等候的侍卫不好闯进李府将人带走,只能苦苦守候在李府门外,让管家劝劝李星玮,不要为难他们。
李星玮是何人,在大王心中是何地位,他们比一些皇都贵族更清楚。
第67章 争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一行人被拦在门外,焦头烂额。
正所谓先礼后兵,领队见李星玮实在是不知趣,权衡一番之后,给李府的人下了最后的通牒,若是一柱香的时间再不交出李星玮,他们就要硬闯进去了。
如此是定然会得罪李星玮,李府,甚至是左相大人,可是若只是守株待兔,等明月公主自己出来,看目前的情况,很难。
他们既得了大王的命令,没办成的话是可能掉脑袋的。
等屋内的两人得到消息,洪明月坐不住了,他应该出去,尽早让门外的人把手书交给大王。
洪明月想了一会儿,开口告辞:“天色已晚,我也应该回去了。”
李星玮一把抓住他的手,宽厚的掌心温度灼热,洪明月挣脱不开,手都被李星玮握红了。
“他们想要闯进来,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李星玮没注意到洪明月因为疼痛微的眉头,继续说,“从来没人敢闯我的府邸。”
李星玮露出暴厉恣睢的一面让洪明月心惊,他见过这个对待动物的残暴,却没想过别人在他的眼里也如动物一般。
洪明月的目光渐渐冷下来。
他扣掉李星玮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此时这个趴在地上,让他迷惑又厌恶的人。
“天色不早了,李公子好好休息,明月告辞。”
“站住,我让你站住!”李星玮努力回头,看着洪明月出了门的身影,暴躁地大喊。
不过,刚走到院子,李府的下人便把他围起来,堵住了前方和左右的路,这样他只能往回走。
“这是做什么?”洪明月后头看看紧闭的房门,他笑着问道。
没人知道他究竟是在问谁。
管家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道:“请公主回去,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已经叨扰够久了。”洪明月心中不快,他就不应该给李星玮好脸色。
“请公主回去。”管家不依不饶。
忽然,他们听到远处传来一阵一阵的叩门声。
洪明月抚额,怎么就变成这种情况了呢?
事情的发展出乎预料,鹅黄把身子小心的隐藏在一排房子后,远远地看着李府门前一排的士兵,正在大力的拍打朱红大门。
回府之后,明月公主还未回来,她衣服都没换,便积极茫茫赶过来。
糟糕了,她忘记李星玮这个不确定的因素。倘若士兵冲进李府中,明月公主必死,那她苦心设计的这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李星玮虽然和左相一家分府,但是对外他们还是一家人,左相还是承认他这个嫡孙的。如今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住在旁边的他们如何不知?
那群士兵如此硬闯,算什么?天下人会怎么看?大王若是知道了,如何饶得过洪明月?
突然,身后街道尽头来了一队头戴翎羽黑笠,配着刀的人。
鹅黄很快溜进巷子,暗中观察形势。
侍卫认识这群人,他们是府判的捕快,看他们的方向,是冲着李府来的。
一时之间,李府门前挤满了人。
双方彼此打过招呼,话过两轮明白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任务。
双方笑着,彼此都看到对方笑容中的不自在和敌对。
虽然明月公主一直都很抢手,但之前也仅仅限于风月,现在可倒好,抢着要将人捉进大牢。
捕快很快让人通报自己的来意,但是得到的消息和之前是一样的,明月公主作为李公子的宾客,不得在宴饮之时带走。
如此,这群捕快也加入到拍门的阵营。
毕竟若是被对方抢先羁押,自己就交不了差。
这个时候,一边的人管不了任务是否在职权范围内,另一边人顾不得哪一边的权利更大。
洪明月听到捕快也来捉拿自己,面露疑惑之色。府判和大王各自派了人来捉拿他,这是为何?
“你看到了,如今我若是不出去,他们不会住手的。”洪明月高声和管家分析起现在的形势,其实也是说给屋里面的人听,“想必应该是之前刺杀的案子有了眉目,大王和府判才会如此着急找我。倘若我不去,明日朝堂之上李公子不知道会被多少人参一本。”
身后传来李星玮暴躁打砸的声音。管家面色一动,苦着脸,抛下洪明月,进屋查看自家的祖宗。
身上还伤着呢!
是以,无人再拦着他,洪明月莲步款款,朝着大门走去。
门口两方人马看到洪明月,犯了难。
洪明月把手书交给大王的侍卫,说道:“这是李星玮让你交给大王的。”
手书交给大王,至于大王如何想如何做,就是大王的事情了。
他已经努力过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大王留他一命,他被贬为庶民,最坏的嘛,不过一死。
但是,想要他的命没有那么容易。
众人只见这个平常深居简出风华绝代的公主,此刻脸上无一丝的慌乱,他们不知道公主究竟所犯何事,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在两方人马都要抓捕自己的时候,还是这么从容不迫。
众人收起之前一些腌心思,没有人敢轻视他了。
后来,侍卫带着手书回宫复命,捕快将洪明月暂时羁押天牢。
鹅黄看着向两个不同方向去的人群,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皇宫。
宫女点燃最后一架连枝灯之后,缓缓退出宫殿。
时明时暗的烛光打照在大王的脸上,
而上位者,一字一句仔仔细细阅览府判递呈的折子。上面记录这件案件发生的原因以及始末。
越往下看,大王的抬头纹就越深。
“就这样?”
府判诚惶诚恐,大王的表情不对啊,他料想大王看完之后定然会大发雷霆。
“这次刺杀是冲着洪明月去的?”大王把奏折放在一边纳凉,之后语气凉凉地问。
“是。”
“杀手组织背后的东日教你了解多少?”
听到问话,府判从怀中掏出另外一本奏折。
“这是关于东日教的资料。”
大王很快扫完十多页的纸张,看完之后啪的一声,气到将折子一把摔到地上。
第68章 后果
府判诚惶诚恐,大王的表情不对啊,他料想大王看完之后定然会大发雷霆。
“这次刺杀是冲着洪明月去的?”大王把奏折放在一边纳凉,之后语气凉凉地问。
“是。”
“杀手组织背后的东日教你了解多少?”
听到问话,府判从怀中掏出另外一本奏折。
“这是关于东日教的资料。”
大王很快扫完十多页的纸张,看完之后啪的一声,大王气到将折子一把摔到地上。
“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侵占良田,私自挖矿,强抢民女壮丁,组织训练有素的杀手,还有什么是这群人没做过不敢做的?”
“你这个府判是怎么当的,嗯?”
“微臣该死,请陛下责罚。”府判害怕地缩着头,不敢辩解,身子贴着地面。
今天晚上,对于大王来说,惊喜真是一个接着一个。
“你倒是跟寡人说说,要怎么责罚你?”
府判眼睛一闭,心一横,悲壮地说道:“臣愿以死谢罪!”
大王听到后还是不解恨,端起桌上的茶碗扔到府判的身上。
飞溅的水渍茶叶在府判身上洇湿一大片,府判颤抖着身子,被吓了一跳。
“为何没抓到东日教的头目?”
“微臣怀疑是有人提前偷偷走漏了消息,等臣带着人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不过臣已经让人设置关卡,只要他们还在城里,插翅难逃。”
府判这种信誓旦旦让大王消了点气,许久他才说道:“限你半个月内将这个毒瘤连根拔起,不然就别穿这身官府了。”
“微臣遵旨!”府判心下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还能多活半个月。
大王看府判还跪着,心中烦闷,问道:“你怎么还不去?”
“明月公主男扮女装这件事……”府判话说一半不说了。
大王略微犹豫,指尖一下一下敲着桌子。
“收押大牢。”
大王的这个决定法理之中,府判想着现在应该已经捕快应该已经将人收押了,出宫门的步子不敢慢下来,他希望连夜的审判能从洪明月身上问出什么来。
多年的府判经验告诉他,洪明月身上藏着一个秘密。
不过,他人还没到天牢,就被手下的拉回了府衙。
听完内侍的口谕之后,他便让人将明月公主放出来。至于为何要放,他怎么也猜不出来。
公主府的下人今夜不敢早睡,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假装忙碌着。
公主自天牢回来之后便板着个脸,目光犀利,让人不敢直视。
更早些时候在后花园的水池里发现银杏的尸体,仿佛更是一个不详的预兆。
今天真是太晦气了。
下人们心中都如此想。
屋内,屋角枯黄的烛光照射在主仆二人身上,灰黑色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洪明月坐在软垫上,看着对面跪趴着的鹅黄,皱着眉,若有所思。
鹅黄头上缠着纱布,此时头昏脑胀的,她维持这种姿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今天你去了哪里?”洪明月最先打破沉默。
今日的事情有太多疑点,让他没办法不怀疑是鹅黄做的。
鹅黄聪明,还是宫里出来的,可是,她为何要救自己呢?她身后的主子,到底有何目的?
“奴婢今日一直在房里休息。”
“我怎么听说你今日偷偷出去了呢?”洪明月故意这样说,炸鹅黄。
鹅黄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奴婢,她不卑不亢,声音中没有丝毫的畏惧。
“不知道是谁欺骗公主,奴婢今天可是都没踏出过房门的。头受了这么重的伤,奴婢自然是要好好养着,也好早日继续伺候公主。”
“你不承认没有关系,像你这种一心二主的人,我不敢用,也用不起。”
洪明月猜想府判一定是知道自己的性别,是以才会派捕快来抓自己。可是宫中的侍卫也出来,还比捕快早到,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早上临走前,这个婢女讲了几个故事,其中一个便是李星玮小时候养的一只猎犬将一个平民咬死,大王舍不得惩罚自己的宝贝侄子,下令处死驯养猎犬的下人们以平民愤,李星玮得知之后不愿意,这些人是万里挑一驯养猎犬的好手。因此李星玮修书一封,硬是让大王收回成命。也是这个故事,让洪明月灵机一动,想着去李星玮那里求张免死金牌。
当时他太蠢,竟然没发现这个丫头是在提醒自己,给自己指一条活路。
矛盾,也在这里,洪明月想不明白。
现在看来,鹅黄是不愿意说实话的,这就证明,他们还不是一路人。
他手上没有筹码,指挥不了鹅黄这个泥鳅给自己办事。
听到洪明月的话,鹅黄不否认也不承认,她清楚,洪明月这是遗弃自己了。
鹅黄只是深深地俯身在地,身子几不可察地颤抖着。
洪明月等着,等这个丫头和他说实话。
房内的蜡烛已经烧了大半,灼热透明的烛泪缓缓流泻。
良久,洪明月开口道:“罢了,你以后不用在我身边伺候,去……去厨房打杂吧!”
鹅黄甚是惊讶,她以为洪明月会将自己打发出府,更可能会将自己杀了。
“谢公主。”
洪明月明明灭灭的眸光中宣泄出一丝难过,他将桌案上的茶盏狠狠掷到地上,在二人之间开出一朵花。
门外聚集的几个婢女都听到室内的声音,枣红甚至都被吓到一脸惊惧。
她们听到室内传出来公主怒斥的声音。
“以后你别在我身边伺候了,去厨房打杂吧!”
几个婢女惊呆了她们相互对视着,她们不知道最稳重的鹅黄到底做错了什么,最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有些人狂喜,有些人担忧,但是都比不上枣红,她刷的一下子脸色苍白,仿佛自己才是被公主惩罚的那个人。
“来人!”洪明月在屋内喊道。
众人推着枣红一溜烟进去,枣红机械地跪下来,身子害怕到颤抖。
洪明月瞥了一眼奇怪的枣红,之后收回目光。
“若是再让我发现有人不尽心伺候,暗中耍心机的,鹅黄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第69章 定义
屋内的人齐声说:“奴婢不敢。”
他们不知道一向贴心周到的鹅黄究竟哪里做的不好,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公主府怕是快要变天了。
千寻将写着进度的卷纸绑在鸽子的腿上,走到窗边,趁着夜色正浓,将鸽子放飞。
之后,她走到小八对面,坐下来,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咱们后日去秦江拜访洪良材口中的那个县令吧!”小八提议道。
千寻思考了一会儿,表示不同意。
“为何不直接找到当初呈交皇都的那个府尹?洪良材话中的意思问题是出现在这里。”
小八摇摇头,说道:“这只是洪良材的片面之词,再说他也是从县令口中听说的。”
“你的意思是县令在说谎?”千寻不太明白。
“不排除你说的这种情况,背后主使可能是那个府判,不过相比府判,我觉得县令的疑点更多。”
小八看着千寻,详细的分析道:“府判管辖的范围太大,洪良材此前一直将洪玉养在深闺,是问他是如何知道,并且还让人绘制了洪玉的画像的?”
小八说的没错,洪良材口中的府判,是州判。一个州的面积那么大,加上这里没有发达的网络信息系统,他是如何得知洪玉的呢?
“县令将不一样了,水库村是大村,也是水库县主要的村落,要说县令在这件事情里面动过手脚,我是不太相信的。”
“不过,案件调查不能先入为主,没有掌握足够的事实之前,这两个人都是咱们的怀疑对象。”小八补充道。
千寻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咱们明天做什么?”
“买点食物,准备上路。”小八正了正自己的眼镜,从容地说道。
前往秦江需要一周的时间,一周之后,他们来到秦江。
秦江相比水库县繁华的多,繁华的程度只比皇都差一点。
二人照例第一天窝在客栈休息,打算明日去拜访府判。
小八和店小二要来纸笔,正在写拜帖。
千寻看着他认真斟酌语句的侧脸,渐渐入迷。
奇怪,小八为何越来越好看呢?
尽管这个人的眉眼她已经十分熟悉,但是此时她觉得小八还是美得让她有点陌生。
“想什么呢!”小八的视线仍然落在纸上,一句话叫醒千寻。
千寻清清嗓子,一脸被抓包的窘迫,还没等她回答,就听到小八的下句话。
“今天的作业完成了吗?”
这句话让千寻对小八的刚刚升起的好感荡然无存,她走到包袱旁边,取出手臂长的竹筒,回答道:“知道了。”
千寻哪里有时间画画啊,她觉得他们的屁股才挨上坐垫。
千寻嘟着嘴,心中十分不快。
小八这种家长式的管教方式确实不太合理,千寻不是小孩子,不必如此管教。
可惜千寻不懂小八的良苦用心
从竹筒中掏出纸,展开铺平,千寻捏着炭笔,立刻在画纸上布线。
小八给她留的作业是:每天一张排线,一张几何,一张静物。其余的则看千寻自己的兴趣了。
他没有给她安排别的内容,也没有系统教授千寻服装设计的知识,是因为他手中没有合适的资料,具体的课程和教材,还需要等他回到不系舟上安排。
很快,线条练习画了整整一页纸。
小八等到墨迹干透,将拜帖收好,绕道千寻身后,看她画画。
千寻坐在垫子上,她画得认真,没注意小八在自己的身后。
“这块阴影太重,画好之后整体调整。”
小八突然的声音吓了千寻一跳,手中的笔顺势在纸上胡乱添了一笔。
千寻看着那道弯曲的线条,欲哭无泪。
小八这个老师还是挺严格的,若是没让他满意的话,自己需要重画。
小八靠得极近,圈着千寻,握住她捏着笔的手,说道:“这里应该这么画。”
当小八手覆上来的时候,千寻立刻僵住身子,听到小八在自己耳边低语,她都不敢吐气。
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手放松,不要把笔捏得太死。”
小八提醒千寻,千寻哪里还能放松下来,接下来半条线都没画上,她便忍不住,松了笔,挣脱出小八的怀抱。
啪的一声,炭笔摔在地上,碎成两半。
千寻心脏扑通扑通疯狂鼓动,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小八,原本想要斥责他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这个机器人无辜的看着千寻,恍若不明白为何她的反应会如此的大。
千寻重重吐出一口气,觉得头有点疼,小八不清楚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朋友,自己应该好好引导他的。
感情方面,小八就是一张白纸,自己需要在这张纸上写上人间的相处规则。
想到此,千寻正色道:“小八,朋友之间相处有界限的,一旦超过这个界限,就不是朋友了。”
小八看着千寻红红的脸蛋,不过目光倒是坚定的多,里面隐藏着一种他熟悉又陌生的情感。
“不是朋友,那是什么?”小八不明白。
千寻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小八明明很聪明,为何一遇到感情就什么都不明白?他不知道如何做朋友她可以理解,但是他真的不清楚男女之间,越过朋友的界限,就是有情人了。
“就是男女朋友。”千寻不假思索地解释道,过后才发现自己这句话大有问题,因为小八紧接着问了下一句。
“咱们现在不是男女朋友吗?”
千寻的脸快要红透了,男女朋友不等于朋友好吗?
“不是!”
“原来咱们还不是朋友,那你怎么才能和你成为朋友?”
“我说过了,朋友不等于男女朋友!现在咱们是朋友,不是男女朋友,男女朋友以后是要结婚的。”
这句话让小八愣住了,他看着千寻的目光变得不自然起来。
“区别是什么?”
“区别,”千寻想了想,紧接着说道,“就是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什么样的肢体接触是不必要的?”小八继续追问。
“比如拉手,拥抱,接吻……”千寻和他细细数来。
第70章 袭击
“只要是拉手拥抱接吻,都不可以吗?”小八推推眼镜,遮住眼底的一片皎洁。
“没错!”千寻觉得自己已经给小八解释的很清楚了。
“那你为何反应这么大?”小八问道。
“什么?”
“我不过是在教你绘画,你反应那么大做什么?”
小八看着千寻被他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说道:“好,明白了,这种也不可以。”
“没错!”千寻松了一口气,小八还不算太笨。
“过来接着画,画完我再看。”
小八捡起断笔,站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千寻不知道的是,接下来她会迎来小八最多的批评,导致最后她多画了3张小八才勉强满意。
这是报复吗?等到晚上累极的千寻躺在被子里,迷迷蒙蒙觉得小八真是小气。
清晨,玉兰花上露珠微凉,客栈的后院偶尔传来几声窃窃私语声音。
店中的伙计早早起来准备食物,再过一个时辰,那些正在熟睡的客人就要醒过来了。
来往的妇人没人注意到,在她们眼皮子底下,一个黑衣人飞檐走壁,停停跳跳。最后在一扇窗户前停下,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管,插破窗户纸,向里面吹气。
等了一会儿,他推开窗户,闪了进去。
借着月光,看清楚躺在被褥中的人的模样,这才举着明晃晃的匕首向那人扎去。
那人蜷着身子,怀中抱着一个长条圆枕,睡的正香,略微婴儿肥的脸蛋有点粉嫩,平日里束在脑后的黑发披散着,在枕头上晕开。
正是千寻。
黑衣人没有犹豫,就在刀尖马上就要扎进被子里的时候,突然后面的阴影中出来一个人,从后面抱住黑衣人的手腕,让他使不上力气。
后面的男子力气很大,黑衣人被捏的手腕发麻,只好松手,伸出左手,想要把匕首接过去。
后面的小八动作比他还快,抢过锋利的匕首,握在手里。
黑衣人目光一凛,顿觉不好,左手顺势使出大力,想要打掉禁锢自己手腕的手。
一拳下去,自己的手指都麻了,身后的人连一声疼痛的叫喊都没有,也未松手。
这时,身后的人开口道:“你是何人?”
黑衣人听到后冷冷地说:“送你们见阎王的人。”
话一出口,小八把匕首向后一甩,接着卸掉黑衣人的右手臂。
玉树临风的人穿着白色的中衣,略微凌乱的碎发遮住了闪着寒芒的眼角。
黑衣人大叫一声,捂着右肩,后退几步。
黑衣人眯着双眼,自觉今日是遇上麻烦了,他无心欣赏眼前这个帅气的男人,也无心思考他奇怪的发型,审时度势,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男人。
突然,黑衣人露出古怪的笑容,眼睛嫖了一眼还在睡熟的千寻,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为何小八知道黑衣人笑了?因为这个人狭长的眼睛微微变形,看起来更扁。
一直注意黑衣人动作的小八没有犹豫,直接抓起千寻,连着被子,将人搂在怀里。
果不其然,就在他刚刚跳离千寻床铺的时候,黑衣人射出来的三枚骰子打在尚有余温的褥子上,灼烧出3个圆洞。
小八摸了摸,没有发现千寻有裸露在外的皮肤,这才微微放心。
容不得他放心,头顶突然出现一颗巨大的骰子,一边旋转一边降落,小八没有选择,只能抱着千寻,微微一跳,跳出窗户。
身后的骰子落在地板上,砸出一个洞,发出巨大的声音。
这样的一声巨响,很快惊醒周围的房客,他们有些人已经起身穿衣,打算出去看看隔壁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在小八跳出窗户的时候,黑衣人跟在后面,跳出去。
小八心中冷哼一声,若是要比速度,他还没见过谁比他还快。
小八脚下提速,想要先把这个人甩下,之后将千寻安置在安全的地方,然后回过头来和黑衣人好好玩玩。
二人就这样你追我赶。
黑衣人的速度不快,很快他就看不见小八和千寻了。
黑衣人追着他们来到城外的一片树林外围,尽管此时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但是这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树木仍然着有墨色,白天在树林里抓人尚且不易,何况那个穿着中衣的男子武功高强呢!
黑衣人停下脚步,看着周围郁郁青青的树木,捂着胳膊,脚尖点地,在地上划了一个圆。
刹那间,周围阴风阵阵,树叶婆娑作响,原本安静的树林顿时像是活了一样。
在树林中穿梭的小八听着风声,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危险。
黑衣人被他卸掉胳膊使不上力气,还是一个**凡胎,正确来说不应该会很快跟上来,那这周围的响动是怎么回事?
他低下头看看怀中的女人,此刻她双目紧闭,神态安详,对于周围充斥着的危险浑然不觉。
飘扬的黑发被风吹起,丝丝飘扬在小八的眼前,他抬起头,感受着周围越来越大的风,岿然不动。
难道自己中了圈套?这林子里有黑衣人的同伙?
直觉告诉他此处有危险,但他没有发现周围埋藏什么人。
突然,他皱着眉头,不悦地看着前方。
前方出现一个捂着右肩的黑衣人。
小八心下明白,这个黑衣人恐怕已经被种上石馒,而他的石馒,已经觉醒。
这个世界很普通,他一路观察,没有能能够驾驭使用超自然力量,包括那些自诩自己受仙人点化的半仙。
石馒的觉醒并不是成熟,觉醒只是人能够感觉甚至支配使用石馒,而石馒成熟,则是人最后负面情绪或者情感的终极状态。
所以,这也是如今洪明月虽然能够操纵石馒,他们却不能将石馒封印的原因。
没有成熟的石馒是无法通过封印,剥离主人的。
小八觉得有点棘手,即使此人的石馒没有成熟,但是不代表他很弱。他能够成功卸掉这个人的胳膊,完全是这个黑衣人大意的缘故。
小八战斗力在千寻看来属于爆表的那种,但是他有自己不擅长的部分,比如对付眼前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