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当时年少青衫薄(第三更求月票)
哒哒哒,马车缓缓驶近。●⌒UU小说,www.uu234.com
高览一袭青衫,唇上颔下有着淡淡的青色胡渣,俊秀不减年少,但成熟的男人味愈发浓郁,他亲自担任车夫,不着衮袍,不戴帝冠,像是寻常人家的丈夫驾车带妻儿出游,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马车止住,高览跃下车驾,神情温柔,双目如水,缓缓拉开车门,抱出了一块牌位,黑底白字,上书:
“爱妻晏然之墓”
“——夫高览立”
他步履缓慢,走到了湖边,将牌位摆放于身侧石上,遥望银鱼成群,反射着日光的湖心。
“过来吧。”高览突然开口,声音虽低,却清晰响在了孟奇耳畔。
果然,纵使“道一印”入门,还是瞒不过身怀人皇剑的他……孟奇感叹了一声,缓缓站起,一个迈步走到了高览身侧。
目睹刚才的表现后,他有**成把握眼前的高览更偏向于至情至性的人格,稍有刺激就能变成逗比大哥,而即使不刺激,也能友好交流。
高览背负双手,目光温柔看着起伏的水面,青衫随着湖风微荡,随意道:“你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想请我帮忙?”
我,非孤非朕……孟奇心中更加笃定,与高览并肩而立,同样望着前方飞雁湖,望着闪烁着粼光的水面:“大哥,你应该清楚我气运极其不正常。”
“对。”高览简短却肯定地回答,没有转头,几根未曾扎紧的头发在风中乱舞。
孟奇平视着天水相接之处,不沉重也不苦涩,状若闲聊般道:“这是由于成为了大能的道标或者备选转世身之一,初时顺利,越往后走越是感觉道险路危,身不由己。甚至要与亲朋好友,恩人旧识等兵戎相见,我不甘心如此,不想成为他人傀儡,试图摆脱这一切,斩断过去,只留今生,故而来向大哥借今生镜。”
有了隐秘寻找黄泉转世身被六道发现之事在前,孟奇此时也不用太过隐瞒,而且人皇剑在侧。真有六道之类的大能窥探,它自会应激而发,屏障内外!
高览不置可否,目光略微下移,看着脚边不远处的清澈见底,长叹一声:“昔年我名声在外,与韩广并称,颇受大周门派与部分世家忌惮,尤其长乐各大世家。依靠门派狐假虎威后比门派更仇视高家,仇视朝廷,自然也更加畏惧我成长,因此威逼晏家。以晏然相激,试图让本就有疯王之名的我失去理智,让他们找到联合门派镇压乃至绞杀我的借口。”
听高览提及昔年伤心往事,孟奇心情随之沉重。为那段恩怨情仇感慨,安静专心地听着,没有插嘴。
“那时候。我若能隐忍,何至于被囚禁封印多年?原本我不会比韩广证得法身慢多少年,结果,蹉跎十几年,方才龙归大海,虎入山林。”高览语气不带丝毫波澜,直至如今更不疑,“但我不后悔。”
“人活一世,俯仰天地,无愧于心耳,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若连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称孤道寡也不过是别人眼中之犬,所以,我杀得轰轰烈烈,杀得血满全城,杀得长乐世家再无后人,当时,生死已经置之度外,哪怕陆大与冲和赶来,我也会向他们挥剑,无关强弱,只为我心!”
高览话语里带上了难以遏制的悲痛,似乎还有一些事情或者情绪无法释怀。
他缓缓转头,望向孟奇:“所以,我理解你现在的不甘,现在的挣扎。”
他的双眸漆黑,威严自露,让人不敢直视,整个人挺拔昂扬,像是傲立天地间的皇者,哪有半分疯癫卖傻的样子。
孟奇周身汗毛霍然立起,窍穴同时打开,像是一只炸毛之猫。
这明明不是“逗比”高览,而是“皇者”高览!
自己判断出现极大误差!
他如坠冰窟,浑身上下一片冰凉,面对妖圣枪的宗师,自己都分外狼狈,何况手持人皇剑的法身,且处在大周境内!
但想到刚才“皇者”高览竟然与自己谈及往事,他保持住了平静,外表仿佛没事之人。
高览忽地盘腿坐下,就那么没有形象地坐下,拍了拍身边石头,波澜不惊道:“坐吧。”
看到这幅样子,孟奇愈发疑惑,边坐下边道:“大哥,你的状态……”
高览嘴角微勾,笑了笑:“我疯王之名自出道便有,并非晏然之事后才出现,只不过江湖同道认为是装疯卖傻。”
他再次转头,看向湖面,语气带上了几分回忆:“当时年少青衫薄,总有几分爱玩爱闹,总会心存善念,总是忍不住欣赏一切美好的事物,但父皇严厉,每次都教训我,要想成为真正的皇者,必须冷酷无情,不让感情影响决定,不能对武道和皇位之外的任何美好事物投注太多感情,皇者要威严,皇者要少语,皇者要不怒自威……”
“我向来倔强自傲,又不想让父皇失望,因此一点点改变自己,向着真正皇者改变,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另外一个自己,与真正皇者截然不同的自己……”
原来大哥的人格分裂精神病是从年少时就开始的……孟奇微微点头。
高览拿起一块石头,弹向湖中,连续击水十次才沉没,他收回目光,眼睛内多了几分感情:“怕父皇失望,我从未将另外一个自己的事情告诉别人,当时也还不算严重,能够隐瞒得过去,后来行走江湖,遇到了晏然,皇者与疯子都对她有了感情,于是渐渐能够彼此沟通,有所融合。”
“至晏然死亡,皇者觉得不够冷酷,竟然为了女子而沉浸悲痛,无法排解,疯子认为皇者最初隐忍是没能及时救到晏然的原因,两者彻底分裂,后来,经历了多年的镇压,经历了诸多事情,又得到今生镜,照见过往,互看彼此行事与心迹,皇者与疯子放弃了前嫌,承认对方,同归一体。”
孟奇愕然道:“大哥,你正常了?”
靠着今生镜治疗好了人格分裂?
高览微微颔首,忽然道:
“三弟,不如你认我做爹吧。”
“啊……”孟奇茫然了,跟不上高览思维的跳跃。
认他做爹?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高览一本正经道:“斩断过去,非常艰难,‘人皇金书’之中专门有一页讲述相关之道,但修炼‘人皇金书’必须具备炼化众生之力的位置,所以……”
他目光炯炯看着孟奇:“所以,你给我当儿子吧,当大周的皇太子,这样就能修炼相关武道了。”
神思路……孟奇嘴角抽搐了几下,感觉大哥果然还是一个逗比,干笑两声道:“皇太弟也可以的。”
高览竟然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有道理。”
孟奇呵呵道:“其实,大哥,我有别的相关武道,不需要修炼人皇金书,只要这部分内容参考比较即可。”
“如此也好。”高览忽然微笑,似乎刚才之语全是在开玩笑,他右手拇指中指一弹,一点淡金流光便飞向了孟奇。
孟奇伸手接触,只觉里面包含了诸多武道理念,而他心中更多的是震惊,暗运元心印的自己,刚才竟然判断不出高览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
“‘人皇金书’真意传承在我真灵内,大成之前无法重新制作,只能选择我领悟的相关内容给你。”高览又拿出今生镜,递给了孟奇。
等孟奇接过今生镜后,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看得孟奇浑身发毛。
这时,高览沉重补充了一句:
“三弟,用完记得还。”
记得还……还……孟奇又一次哑口无言。
说完,高览拍了一下岸石,施施然站起。
他将晏然的牌位抱入怀中,一步步离开了湖边,走向了马车,青衫随风轻舞。
等他放好牌位,坐上车夫位置后,才重新开口,声音无波:
“三弟,你有难时,我不会吝啬帮忙,但如果你挡在我的道前,我也不会不忍心下杀手,好自为之吧。”
马车转向,哒哒哒驶往远处,青衫薄,腰背挺,威严又洒然。
看着这道身影远去,听着回荡的话语,孟奇忽地升起一种明悟,眼前之人既是霸道冷酷,狠辣无情的高览,也是至情至性,狂歌当哭的高览。
高览再无破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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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今生来世(第一更求月票)
大日高照,飞雁湖水光仿佛金鳞,片片散开,孟奇立于水畔,看着马车远去,看着高览昂藏的背影消失,心中满是感慨和叹息。£∝UU小说,www.uu234.com
今日的疯皇才是真正的疯皇,既疯且皇,当时年少青衫薄,如今盛年皇袍傲。
好半天之后,他才默默腹诽了一句:“大哥,我本来想拿开天印、四象印等给你感悟作为报答的……既然你要保持风度,装完逼就跑,那就日后再说吧,反正你有人皇金书足够了……”
微笑摇头,他转身步入湖边林中,重新坐回树洞,将左手握着的淡金流光按于额头,祖窍打开,精神刺入。
轰的一下,孟奇眼前闪现无数画面,五官普通但威严自生的皇者立于波光粼粼的虚幻长河之中,手提长剑,回首望向身后。
一条条支流汇聚,一道道人影跳出,有各种各样的面貌和打扮,也有与皇者一模一样的身影,存在于过去与未来。
剑光迸发,虚空无数璀璨星线凸显,似黑似白,流转不休。
皇者剑光绕体,变化微妙,天地随己而变,化作三坟五典,托着他缓缓上升,脱离了时光长河,将种种因果和不少人影生生拖了过来,融入己身,然后踏入无量混沌,至此接近真正的唯我唯一。
光影消散,孟奇用心回味着刚才的所见。
这是高览感悟“人皇金书”所得,并不完整,也不是原貌,缺少了很多关键之处,照此根本修炼不出任何武功,但作为参照,作为依靠“道一印”自创“过去种种,烟消云散”的参照。足够了。
“回溯过去,遍及未来,这是人皇仗之踏足彼岸的武道……”孟奇恍然大悟,这怕是“人皇金书”最后或者倒数第二页的内容!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冒出奇怪的疑惑,同为彼岸者,为何元始、灵宝、道德、阿弥陀、菩提等都能渡过一个,乃至好几个纪元,人皇却只活跃了上古末中古初那几万年便传位坐化?
莫非与妖圣拼得两败俱伤,双双坐化?
此事暂时与己无关。孟奇收敛起疑惑,将今生镜置于身前,它有主之后,已然变小,如今不过一巴掌大,圆润无暇,与风和日丽的湖面分外相像,内中无数金色光斑载沉载浮,像是今世今生的所有回忆。
孟奇双眼忽地变化。左眼黑,右眼白,眉心祖窍打开,没有颜色的“道一琉璃灯”虚影凝聚。以一点灯火绽放无量光辉,恰似第一因衍化出复杂又难以穷尽的无数因果。
似黑似白的亿万光芒落在今生镜上,金色光斑顿时腾起,布满半空。今生种种,现于眼前。
以向死而生之心踏足封神世界时的身影;冷酷布置,击溃生死无常宗时的身影;斩杀不仁楼楼主时的身影;夺得七杀碑时的身影;与顾小桑联手探索九重天时的身影……与高览烈酒当水、狂歌当哭时的身影;看着江芷微斩吾见我。消失于山路尽头时的身影;灯火阑珊,乍然相逢时的身影;看着师父为自己求情时的身影;与顾长青、小师弟求生瀚海时的身影;少林寺中小和尚时的身影……
画面还在回溯,孟奇看到了自身在地球上的身影,从辛苦打拼到求学异乡,从经历高考到童年无忧,从牙牙学语到腹中婴儿。
到了这里,满空金色光斑收敛,落入镜中,一切恢复如常。
“地球时的经历也算今生?”孟奇若有所思想着,自己未曾见过苏子远小时候的事情,却有自认为上一辈子的地球经历,这么看来,“今生”应该是以元神三魂是否被替换一个为标准,和**无关?
如此一来,因为之前对今生的判断有误,有的事情又得稍作调整了,至少自创功法时不能出现斩错“对象”的事情!
接着,孟奇拿出自身的来世镜碎片,它仿佛琉璃,布满裂缝,充满了不可捉摸,难以确定的气息。
“道一琉璃灯”的光芒照在了来世镜碎片之上,灰蒙无光的镜面顿时浮出微芒,道道裂缝隔出的无数细小镜面呈现不同的身影,因为仅是碎片,象征的不是来世,而是不定的未来。
这些身影有孟奇熟悉的青灯古佛和尚,口喊“刀来”的恐怖男子,流泪问天的悲怆者,被赤红长枪贯穿着,白衣剑客,疯癫道人,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这一道道身影转头,不出意外皆是孟奇自己的面貌。
就在这时,青灯古佛的和尚嘴角勾起,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而恐怖男子,悲怆问天者,白衣剑客,疯癫道人等亦是一模一样的意味深长笑容!
他们是同一个人,不同的未来都是“同一个人”!孟奇心头惊愕,不管什么样的未来,结局都注定只有一个吗?被那位融合?迎接着他的归来?
“天衍五十,尚隐其一,天留一线生机。”孟奇闭上眼睛,心情迅速平复,开始结合今生镜、来世镜与道一印等武道寻找斩断过去的办法。
这些“收获”堆积在一起,互相激发,不断发酵着。
还有十个月的时间,不知是否能够创出,希望仙迹收购轮回符会有好消息传来。
…………
河上夜行船,乌篷迎细雨,孟奇端坐船舱,脑海里道道灵光闪现,时而碰撞,时而散开。
他遁到洗剑阁附近后,忽然有了新的想法,于是最后一段路程雇船代步。
天色蒙蒙亮起,孟奇长长吐了口气,还是失败了,自创霸王六斩级的功法怎么可能是简单的事情,若没有道一印等在身,终自己一生,恐怕也很难办到。
离开船只,孟奇遁向了洗剑阁,没有掩饰气息,很快便降临山门前方,而江芷微已然察觉,等在门口。
鹅黄衣裳亮丽而温和,江芷微明艳却大方,立在山道上,盖过了漫山遍野的花朵。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这样的美景,或许很快便再也看不到了……孟奇内心忽然轻叹,向死而生说得容易,实际九死一生,明年今日,或许早就孤坟一座,自然见不到类似美景。
感怀于心,情绪复杂,孟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沿着山路默默前行,江芷微似乎感受到了一点什么,同样没说什么,与他并肩而立,联袂前行,绕着山路登上了峰顶。
此时,大日东升,云海染红,道道金光灿烂,辉煌朝气无比,孟奇仿佛又获得了新生,心绪平和,微微一笑,传音道:“我找到了黄泉转世身,完成了真武连环任务,得到最终的奖励,你猜是什么?”
江芷微想了想,嫣然一笑,比大日更壮丽,比朝霞更绚丽:“既然让我猜,那就肯定是我很感兴趣的事物,截天七剑之一,或者总纲?”
“真是知我者芷微也,这是六道版的。”孟奇笑了笑,传音回答,拿出浅绿“种子”,递给了江芷微。
江芷微抿了抿嘴:“连环任务绝大部分是你完成,我受之有愧,但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在你面前厚脸皮了。”
这么多年来……是啊,好多年了……孟奇的目光忽然有些模糊。
此来洗剑阁,既是送截天七剑总纲,也是告别。
今日一别,或许再没法道左相逢。
江芷微将种子按于眉心,汲取着总纲内容,末了双眼蒙上光辉,将种子还给了孟奇。
“这就是截天七剑……”她语气有些飘渺。
孟奇含笑看着她,目光温和而平静:“我还得给玉书送总纲,先行告辞。”
江芷微点了点头,目送他转身。
孟奇走出几步后,耳畔忽然传来江芷微的声音:
“不管有什么困难,我都会拔剑助你。”
她看得出来孟奇有心事,但对方决然不提,自不会直接询问。
顿了顿,江芷微补充了一句:
“你永远不会孤单前行。”
孟奇眼睛闭上,脚步不缓,抬了抬手,呵呵笑道:“我也是厚脸皮,真需要帮忙肯定会开口。”
有的事情,只能自己面对!
江芷微怔怔立在峰顶,眼睁睁孟奇青衫身影慢慢消失于山路尾端,百花盛放,芳菲正浓。
那年那日此山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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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话不说尽(第二更求月票)
出了洗剑阁山门,孟奇正待飞遁,忽然眼前一花,多了一道人影,青衣淡袍,年轻俊秀,站在那里却仿佛身在无穷远处,整个人空空荡荡,无我无他。
孟奇一怔,行礼道:“苏前辈。”
此人正是“天外神剑”苏无名,他的事迹、他的名声、他的强横无需赘言,只用三个字就能形容:“苏无名”!
从知道这个名字开始,这还是孟奇初次与这位传奇人物面对面。
苏无名双手垂于两侧,转过身体,慢慢走在孟奇前方,声音有种看透红尘的淡漠与沧桑,突兀问道:“知道‘他我’与‘本我’的区别吗?”
他问这个干嘛?孟奇心有疑惑,沉吟了下道:“正常而言,真实之界内的生灵才能称为‘本我’,他们于不同宇宙的映射显化为‘他我’,最初,这种映射显化为投影,故而太古之初的生灵都为传说,之后天地变化,映射显化者与‘本我’脱离,有了独立的灵性,成为真实的生灵,因此无论何种修炼者,想要成就传说,就得沟通他们,‘众我’归一。”
“但天生万物,无别有情,若能照见自身,‘他我’亦是‘本我’,并不一定必须是真实之界本我的附属。”
他有感而发。
苏无名没有其余动作,也没有任何表情,依旧缓缓前行,只留给孟奇一个背影:“明白就好。”
“已然脱离,各自独立后。‘他我’的宿世轮回记忆不会追溯到‘本我’,但不妨碍‘他我’被‘本我’沟通,被他融合。”
孟奇脑海轰的一下炸响。震惊又恍然,难怪自己在剑皇魔后世界与活佛互相唤醒对方宿世轮回记忆时,到了尽头一片空白,看不到阿难,也见不到其他大能!
原来我确实是“他我”,不是道标……永生谷之事后,孟奇原本比较肯定自身是垂钓者的鱼。是对方的“他我”,但知晓道标的存在后,又怀疑自己是哪位大能归来的道标。比如黑山老妖的分神转世。
苏无名突然冒出,状似随意与自己并行,就是为了提点这件事情?
他为何能知道自己曾经唤醒宿世轮回记忆?
莫名感觉淡淡涌起,孟奇灵光一闪。再看苏无名时。分明有几分熟悉,他脱口而出:
“剑皇前辈!”
曾经于剑道上指点自己的剑皇,喜欢提携后辈的剑皇,活佛所在世界的剑皇!
原来剑皇前辈是苏无名苏前辈的“他我”,难怪他能知晓我和活佛一战的情况!
苏无名微微颔首,双手负于身后,飘渺淡漠似幻,随意道:“能沟通部分‘他我’。融于‘本我’,便算打开了传说之门。‘心圣’便是此类,等‘他我’尽归,且能随着无数宇宙的分裂诞生自然而然投影入内,留下印记,无有遗漏,则身成传说,诸界唯一。”
以“心圣”举例是因为自己见过?孟奇听得很专注。
融合部分“他我”就算打开了传说之门?那岂不是说苏无名自己便打开了传说之门?
苏无名还是没有回头,漫步前行:“传说者,在所有宇宙、万方世界皆有印记,只要有一处印记不灭,则传说不死,故而不少传说者会隐秘留下超过正常的投影印记,以还未融合的‘他我’形式存在,并将因果重重隔断伪造,以瞒过对手,等到被灭杀被封印时,藉此归来。”
孟奇脑海内油然浮现自己记忆犹新的四个字:原来如此!
我是垂钓者复活或脱困的后手?
与大道的道标有异曲同工之用!
也只有打开了传说之门的苏无名才能弄明白和讲清楚类似之事!
说完这番话语,苏无名静静前行,没再言语,淡漠隽永。
孟奇福至心灵,明白他这是在等待自己提问,于是道:“苏前辈,那该如何断掉‘他我’与‘本我’的联系?”
“过去种种,烟消云散”类似的招式可以吗?
时值清晨,阳光不盛,尚有薄雾缭绕林间路中,苏无名像是行走于氤氲内的仙人,平平淡淡道:“要么学陆大先生,心求‘自我’,本身唯一,不见其他,联系自然断掉,等到能将‘自我’再次投影至重重宇宙,留下印记,无有遗漏,随生随现时,亦是真正传说……”
他随口提了一句陆大先生道路的未来,因为这条路明显更适合孟奇的状况。
陆大先生的“自我”之路没有十年以上的专心与沉浸根本做不到……永生谷之事后,孟奇哪会不思考自己的道路,学陆大先生但不能像陆大先生成为首选,此乃水滴石穿之事,走不了捷径。
“要么有因果之刀,斩断种种联系,以外物得‘自我’。”苏无名继续说道。
呼,孟奇悄然松了口气,自己的方向没有错!
苏无名一袭青衫,只留背影,在雾气里若隐若现:“‘本我’与‘他我’之间的联系源自大道,微妙难见,乃身证传说的最大阻碍之一,我执掌昊天镜,也用了十年以上的时光,冒着迷失自身的危险,才把握到端倪,若是没那么多时光,则只有一个办法能见,那就是垂钓者试图将鱼收回,降临归来之际,那时,联系会非常明显。”
“苏前辈,道一印可以吗?”孟奇瞳孔收缩,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
苏无名脚步顿了顿:“若是诸果之因,或许可以,但我对道一印知晓不多,无法肯定。”
反正我也没那么多时间了……孟奇轻叹一声。
苏无名重新迈步,语气淡漠:“如果垂钓者是试图恢复的彼岸者,那就不仅仅得斩断‘本我’与‘他我’的联系。因为你宿世轮回中的每一世都会变成他,融合于‘本我’,从而借助时光长河。追溯到你本身。”
难怪要过去种种,烟消云散……孟奇怔了怔,突然明白了霸王为这一斩取名的真正用意!
不仅仅是斩断垂钓者与自身的联系,还得斩断过往种种,只留今生来世。
当然,前提是背后那位为彼岸大人物!
此时,有风吹过。雾气消散,苏无名往前一步,身影虚幻。瞬间消失在孟奇眼前,似乎刚才的对话只是一场幻觉。
孟奇转过身,真心诚意对着洗剑阁拜了拜。
不过苏前辈的话语似乎还有未尽之处。
他有什么不敢直言之事?
…………
琅琊外,余湖清。一叶扁舟泛于其上。
白裙清冷的阮玉书坐于舟头。古琴横于膝上,看着眼前的孟奇,认真道:
“你想请我吃鱼?”
如今季节,湖里能吃的不多,鱼是一种。
孟奇忍俊不住,笑了一声,只觉这段时间沉静略显悲凉的心情好了不少,然后拿出浅绿种子。递给阮玉书,传音道:“我完成了真武连环任务。这是任务奖励,乃‘截天七剑’总纲,它乃大道体现,包罗万象,绝不仅仅是剑法,于你一样有用。”
阮玉书年纪小于自己,性子清冷又可爱,看着她一日日长大,就像吾家有女初长成,孟奇此来告别,难免忍不住叮嘱了几句。
阮玉书黛眉轻颦,看了孟奇一眼,眼中流露几分疑惑,但没有问出口。
她接过种子,汲取了内容,准备还给孟奇,但孟奇摆了摆手,神情沉静,微微笑道:“你先替我收着,日后若是有缘见到齐师兄,记得给他。”
阮玉书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看着孟奇,终于忍不住道:“你有心事?你有危险?”
“有的事情,注定要面对。”孟奇诚恳笑道,“若是想帮我,就抚琴一曲替我送行,将来道左或许还能相逢。”
湖风吹过,小舟轻荡,阮玉书抿了抿嘴巴,贝齿轻咬,美眸似有雾气弥漫,然后将古琴摆好,轻轻抚动。
孟奇双手抱住后脑,缓缓倒下,躺于舟上,仰望万里无云的碧空,耳畔是琴声幽幽,美妙绝伦。
忽然,孟奇起身,脚踏湖水,衣袖飘飘,在琴声里走向远处,低声唱道: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
“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歌声之中,阮玉书看着孟奇青衫消失,琴音一变,奏起了刚才之曲,回荡湖面。
…………
离了琅琊,孟奇直奔广陵。
虽然自己也算擅长神算,但与专精于此的王大公子还是有所差距!
“嘿,人到了关键时刻,总免不了找神棍求安慰的心思……”孟奇摇头自嘲,出现于广陵王家祖宅前。
门房揉了揉眼睛,迎了上来:“可是苏孟苏公子?”
“正是。”孟奇毫不意外王家的神异。
门房赶紧笑道:“家主不在,只留给公子一封信。”
王神棍居然避而不见……孟奇皱了皱眉,接过书信,只见上面写道:
“太早,十死无生。”
太早,十死无生……孟奇心灵略微下沉,又问了一句:“王家主还说过什么?”
“过去种种,烟消云散。”门房毫不犹豫回答。
还是这句话,孟奇转身迈步,准备离开,突然,他看到了王家门前立着的石碑,乃数圣留下的家训:
“卦不算尽,事不做绝,话不说透。”
话不说透……孟奇突然灵光一闪,顿在原地,王大公子老是强调“过去种种,烟消云散”,岂不是已然说透,违背家训,或者其实他的话并未说尽,真正的意思藏于话外。
“过去种种,烟消云散”的未尽之处在哪里?(未完待续。。)
ps: 这章改了两遍,将有的东西提到这里写出来,所以又迟了,为什么要说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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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终究难逃(第三更求月票)
“过去种种,烟消云散”的未尽之处在哪里?
“是指‘霸王六斩’最后一刀‘踏进长河,命不注定’?”孟奇屹立原地,思绪纷呈,想着王思远王大公子未尽之言在哪里,“可这一刀更像是传说之能的某种应用,将处在各个宇宙各处天地的‘他我’印记全部召唤出来,同时进攻敌人,对自己而言,非常危险,但也非常霸道,不留后路地拼死一击,很有霸王的风格。”
“但这一刀对我摆脱大能因果和六道桎梏而言没什么实际意义。”
“咦……”回想之中,孟奇突然轻咦了一声,感悟“霸王绝刀”时所见的最后一刀画面有些问题,以如今见识的来看,当初的自认为并不正确!
那时所见是:一条波光粼粼的虚幻长河凸显,不见来处,不知去向,虽未染上沧桑、积满尘埃,却给人一种亘古不变,岁月流逝的感觉,而长河各处,飞出一个个身影,有穿着黑色盔甲的“霸王”,有怀抱白衣女子的提戟男子,有双手托鼎的少年,如此种种,不一而足,遍布虚空各处,静静悬停。
这一刀踏进的明明是时光长河,召唤出的人影来自长河各处,有贯通其他宇宙的,也有真实之界的,也就是说,召唤出的‘他我’印记包括了霸王的不少过去身!
尼玛……霸王这是提前拥有点彼岸特征了?
而且根据苏无名的描述,自己刚猜测了“过去种种,烟消云散”的真正含义,不仅仅是斩断垂钓者与自身的联系,还得斩断过往种种,只留今生来世,前提为背后大能是彼岸者。
霸王以“过去种种,烟消云散”命名第五刀。最后一刀又带上点彼岸特征,是不是说明他背后的大能是彼岸者?
但不该是雷神吗?难道祂登临彼岸了?可上古年间,祂失踪之前,不如真武甚多,虽然超过传说,可距离登岸还有异常遥远的距离,其后更是没有任何传闻和事迹,只留下遗蜕,像是坐化已久,没道理突然就成为彼岸者了!
无数疑问在孟奇心头迸发。因为猜测王大神棍未尽之语带来的发现让他又惊又疑,要想确定猜测的正确与否,最好的办法便是再感悟霸王绝刀,学会“过去种种,烟消云散”和“踏进长河,命不注定”,找到它们是否有涉及真正过去的部分,而非随意取名。
若我背后的大能是传说还好,以目前的积累。如果根据“道一印”能自创出斩断“他我”和“本我”,六道与自己之间因果联系的刀法,当有五六成把握摆脱,要是也为彼岸者。不领悟时光奥妙,能初步触及过去,将“道一印”相应作用发挥出来,哪怕背后大人物处于陨落状态或被封印镇压。自己也十死无生!
虽然现在为止,除了元始天尊、道德天尊这两位知晓自己一切,意味不明的大人物。其他都不太像彼岸者,但事情总是有备无患最好。
而且,这一切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领悟时光奥妙,初步触及过去,对别人是千难万难,天资横溢如苏无名亦然,但自己有七杀碑这桩异宝在手,若用心钻研,时不时使用体会,未必入不了门,但是,时间,最缺的是时间!
即使是按先前的想法,自创斩断因果联系的刀法,一年的时光都未必够,需要轮回符加兑换时光辅助,这还是自己相关积累颇为丰厚的缘故,要是从如今的有备无患出发,五六年根本不够,十年八年不嫌多!
呼,孟奇吐了口气,突然听到江东王氏门房的声音:“苏公子!苏公子!”
孟奇转过头去,疑惑看着他:“何事?”
门房赔笑道:“公子见谅,小的刚才忘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孟奇精神一振,莫非王大神棍还有别的留言?
门房左顾右盼,见无异常,传音入密道:“苏公子,**道玄女一脉的外务总管找您,他原本是想通过我们王家传递消息,这不,您自己找上门来了。”
玄女一脉?他们想谈什么?孟奇又喜又惊:“这位总管如今身在何处?”
“公子您剿灭生死无常宗之后,他便来我们王家请求帮忙,但时过境迁,今时今日并不在广陵,还请公子于客院小住,等我们告知他。”江东王氏传承几十万年,门房谈吐颇为雅致,而且,做为王家的门面,不算重要的隐秘他都知晓。
玄女一脉亦正亦邪,王家也不忌讳和她们保持联系。
磨刀不误砍柴工,在哪里修炼不是修炼,孟奇颔首道:“还请带路。”
居于江东王氏客院数日后,孟奇见到了玄女一脉的外务总管,他姓粟名北,脸皮白净,五官柔和,很有几分书卷味,但气血旺盛,肌肉暗结,气息仿佛地底岩浆般灼热。
实力接近宗师……孟奇暗下判断,拱手道:“粟总管,玄女一脉寻某有何要事?”
粟北看了一眼孟奇,觉得他浑如常人,无有特殊,但就是这一点让人最为忌惮,以自己的实力和眼光,竟然都看不出他肉身的强大!
“苏公子联络法身高人,剿灭了生死无常宗,一战震惊天下,我玄女一脉深感佩服,此等英杰岂能不拉拢?宗主决定将霸王绝刀交给公子执掌,只需要日后我玄女一脉有难时,公子能仗义出手或出面缓和!”粟北侃侃而言。
执掌霸王绝刀?不需要太苛刻的条件?孟奇惊喜有之,疑惑有之,是生死无常宗的覆灭敲醒了玄女,让她终于正视自己?
他运转元心印,感应粟北的情绪变化,谁知粟北身怀异宝,情绪缩成鸡子,藏于浑噩之中,让自己仅能辨别少许。
一点紧张,一点希冀……
“此言当真?”孟奇反问了一句。
“千真万确。”粟北呵呵笑道,“我岂敢拿这等事情开玩笑?不怕公子一刀剁了我?”
这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如果“过去种种,烟消云散”和“踏进长河,命不注定”都涉及过往,自己将会轻松很多,修炼一门功法入门和自创一门功法的难度不可同日而语,再说,这是玄女的决定,“霸王绝刀”虽然现在都还未认可自己,让自己能够感应到,可落于自己手中后,哪怕掌控不了,感悟感悟还是不成问题的。
孟奇压抑住澎湃的心情,谨慎笑道:“粟总管担任外务,在宗中地位不低啊。”
粟北摇头一笑:“公子夸奖了,我只是运气好,与宗主某具应身有宿世因缘。”
孟奇看了看他的帽子,呃,巾幘,试探道:“原来如此,粟总管,既然贵宗有此诚意,不如将霸王绝刀带至广陵?”
“宗内无人能够拿起此刀。”粟北露出一丝苦笑,“不过宗主知道公子谨慎,不会贸然入**仙界,因此打算亲至广陵,与你共立契约。”
“贵宗宗主何在?”孟奇问道。
粟北指了指北面:“宗主在江上楼船恭候。”
说完,他补充解释了一句:“广陵有绝世神兵镇压,宗主不敢入城。”
广陵城外的江面……孟奇一直关注粟北的情绪变化,但因为那桩异宝的存在,外泄不多,没察觉异常。
他艺高人胆大,想了想,决定前去,当今之世,能留住自己的并不多,尤其“道一印”入门之后,尤其就在广陵旁边,稍有波动,王家就会察觉,洛书可不是摆设!
告知王家一声后,孟奇与粟北出了城,来到大江之上,只见一艘楼主停于对岸,在暮色中灯火通明。
“宗主便在船上。”粟北恭敬引路。
两道遁光靠近了楼船,突然,楼船灯火一一熄灭,禁法自生,冒出淡淡薄雾,有神圣光点在内环绕。
孟奇心中一动,看向船头,只见薄雾中分花拂柳般走出一人,白衣出尘,容颜精致,气质空灵,俏美绝伦,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哪里是玄女,明明是“大罗妖女”顾小桑!
气机牵引,目光对视,孟奇只觉顾小桑眼中的灵动深藏,淡漠一片。
粟北周身光华腾起,试图破空远遁,竟然是一名轮回者!
就在这时,六道轮回之主无情无波的熟悉声音响起:
“确认,真定已迈过第三层天梯,达到第三次死亡任务最高上限。”
“确认,与‘大罗妖女’顾小桑相遇。”
“确定,第三次死亡任务提前,限期七日,击杀‘大罗妖女’顾小桑,违者抹杀,成功奖励‘霸王六斩’之‘过去种种,烟消云散’和轮回符一张。”
孟奇脑海嗡隆,任务竟然提前了,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乌云飘过,遮蔽了最后一丝阳光。
…………
江东天命观,天命道人坐在屋顶,看着天色全黑,忽然长叹一声:
“命中注定,终究难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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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绝刀烙印
我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UU小说,www.uu234.com
身后是暮色下的广陵城灯火阑珊,辉煌壮阔,充满红尘的温暖,在大江之上倒映出灿烂星河,眼前是白裙精灵翩翩而来,双眼淡漠而冷酷,仿佛藏着一片银白,孟奇处于中央,恍然如梦,脑海内油然冒出了这句熟悉的台词。
背靠广陵城,身怀七杀碑与灵宝火刀,道一印、开天印与虚空印等也已然入门,孟奇此行是笃定和无畏的。
虽然自己早就察觉粟北身怀异宝,收束情绪波动,光凭这点就有些异常,但身处尔虞我诈的邪魔九道,有的人总会带着类似宝物,以免心绪被人窥探,而且就算真有问题,自己何惧有之?
只要不入**仙界,引出她们的底蕴,哪怕玄女和欢喜菩萨各持神兵联手,自己也有一定把握战而胜之,纵然他们邀请来邪魔左道几**身围杀,可这里是广陵城外,江东王氏祖宅所在,根据他们的行事风格,断然做不出来突然与邪魔九道联合,入局极深的事情,所以,绝世神兵洛书镇压的情况下,江面绝不是埋伏的好地方,即使王氏不想就此与邪魔九道开战,惊走对方也是必然之事, 免得被正道群起而攻之,这非他们希望看到的局面。
种种陷阱想过,孟奇唯一认为有可能威胁自己的布局是用“山河社稷图”预先埋伏,装走自己,然而刚与“妖圣传人”小狐狸打了一场的自己,清楚明白地知道妖族暂时不会对自己下手,至少坑到阿难之前不会。
因此,孟奇选择了单刀赴会,看看**道究竟要卖什么关子,如果真心想要合作,那自是极好,乃十死无生之局中的一线生机。若有埋伏陷阱,自己打不过,还逃不掉吗?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六道将死亡任务提前了,从未有过的事情!
这是自己始料未及的发展,事前谁能想到?
无耻!恶心!狠毒!孟奇听到奖励‘霸王六斩’之‘过去种种,烟消云散’和轮回符一张,双手忽地握紧,六道不仅仅要将自己逼到必须做出二选一抉择的绝境。而且还充满恶意的嘲讽。
你不是想要吗?那我就送给你!
孟奇一颗心缓缓下沉,浑身冰冷,自己还未准备妥当,还没办法施展类似“过去种种,烟消云散”的刀法,纵然强行斩灭此身,转移到地球身体之上,也不过是等着被六道顺着痕迹找来,重新控制。
或许。他要的便是在一切准备好之前逼出自己的底牌,掐灭所有不确定因素,如果自己真狠下心杀了顾小桑,则留下无法排解的心灵漏洞。日后再有斩断过去的机会,将被利用,极难成功。
故进也难,退也难。进退两难!
粟北周身光华腾起,撕开了虚空,试图远遁。顾小桑往前一步,在无数愿力光点环绕下美妙飞起,仿佛仙人下凡,与江上滚滚流淌的万家灯火互相衬托,美得不带一点红尘气息。
这幅画面映照在孟奇眼中,愈发像是梦境。
越是危险越是冷静,越是复杂越能思考,孟奇脑海内无数念头仿佛电蛇蹿起,乱舞半空,不断碰撞,激起火花,带来灵感。
限期七日!
还有七日!
天留一线,绝不是没有机会,今日不适合面对,必须与顾小桑分开,然后回到仙迹,不惜一切代价搜集轮回符,只要六道不丧心病狂到封印轮回符的使用,那就还有时间!
而在此之前,抓住粟北,从他记忆里得到**仙界的位置,如果必要,如果六道真丧心病狂到封印轮回符的使用,就向死而生,潜入其中,偷走霸王绝刀!
想到就到,孟奇忽然动了,眉心祖窍射出毫光,左眼黑,右眼白,双手结印,于面前凝出了一盏没有颜色的古灯,灯火如豆,静静燃烧,唯我唯一,绽放无量毫光,皆似黑似白,皆瞬间蔓延,照亮了江面,,照在了正破空遁逃的粟北身上,凸显出密密麻麻的因果之线。
然后,孟奇抽出了灵宝火刀,像是情人的温柔,轻轻斩向前方。
与此同时,顾小桑抬起了右手,天地忽然变得黑暗,只有道一琉璃灯的光芒残存,她上下**,四面八方幽幽暗暗,混混沌沌,将她裹在其中。
一切清净而安宁,没有喧嚣,没有爱恨,没有聚散,也没有争夺,置身其中便仿佛得到了生命的大圆满,回到了灵魂的家乡,最初也是最终。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顾小桑的双眼淡漠褪去,转为冰冷,透出浓烈的杀机,右手三指屈起,在无尽的诵经声、祈祷声里飘然点向了孟奇。
因为今生果的关系,无生老母想要杀自己是毋庸置疑的,狭路相逢,自会出手,但孟奇还是有种莫名悲哀,今生果至少还有一次效果,可顾小桑看起来并未被唤醒。
费尽心机,苦苦挣扎,终究难逃吗?
他的长刀画了个美妙的弧线收回,往前一斩,金莲从脚底盛开,行将一层层绽放,化作一层层虚空,演绎咫尺天涯,以挡住这一击,抽身去拿粟北。
长刀刚起,忽然沉重,没有道理的沉重,似乎被背叛了自己的主人,被对面的女子轻易操纵,偏离了轨迹,偏离了初衷,金莲未能完全绽放,被秀美洁白的手指穿过,点向了眉心。
无生老母者,金皇也。
金皇者,五方五帝之一,金之皇,兵之祖,哪怕是神兵,哪怕祂还未重证法身,只要含有金行之物,总会受到影响!
手指芊芊,行将点中,忽然,孟奇眉心出现了一只手掌,修长有力,古朴沉重,眼前幽幽暗暗,似乎压碎了乾坤,没有试图阻挡。反而以攻代守,以翻天之势拍向手指。
拜神话“西王母”所赐,孟奇对金皇操纵兵器之能早有准备。
啪!
翻天印打落,正中指尖,轰的一下,虚空凹陷,自成漩涡,然后寸寸裂开,孟奇则被弹飞往后,气血翻滚。难受得想要吐血。
无生老母挟亿万众生之力,这一指看似轻飘,实际沉重得无法想象,纵然以孟奇的强横力量,也要逊色三分!
但硬挡这一击后,孟奇也找到机会,身影忽然幻化,遁入了虚空。
…………
破空符起效,粟北顺利遁到了远处。虚空裂开,他的身影浮现于云中。
“六道的临时任务还真危险,上次就被流罗抓住把柄,帮她做事。还好这次狂刀始料未及。”他脸上露出自得的笑容,心中狠狠松了口气。
自己外务总管的身份货真价实,且有王家证实,给予的地点让人无法拒绝。不愁狂刀不上当!
就在这时,他看到自己完好无损的鼻尖出现了一道缝隙,缓缓裂开。鲜血泊泊流出。
怎么会突然受伤?莫名其妙受伤?粟北脑海模糊,只觉身体也随之裂开,然而他根本不知道自身是什么时候被斩中的,应激而发的秘宝也未发挥作用!
他的视线渐渐黑暗,忽然看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的额头,摧残着心灵大海,以暴力摄起所有记忆碎片。
狂刀……明明在他挥刀前,我已经使用了破空符……粟北彻底陷入了寂静。
汲取完记忆碎片,孟奇抽身便要遁走,但眼前虚空突地点出一根秀气洁白但恐怖绝伦的指头,所过之处,万事万物尽归混沌,回到家乡,元气大海陡然消失。
已知道**仙界新的入口位置,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孟奇毫无战意,左手阳,右手阴,往前一推,黑白流转,阴阳时时转化,仿佛一张太极图挡向无生指,与此同时则准备破空遁逃——他怕灵宝火刀再受操纵,只借用了它的力量,引动了它内蕴的太阳真火和还未成型的洞天。
“红尘如狱,众生皆苦,轮回不止,忧患不休,怜我世人,有神天降,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指头点至,黑白流转的阴阳鱼突地收缩消失,毫无抵抗之力,像是回归了混沌,复返了无极!
这一指的威力与玄妙远超孟奇预料,已然不能强行破空遁逃,只好全力抵御,半息间就不知打出了多少拳,踢出了多少脚,周身窍穴全部打开,迸发毫光,环绕着沉重古印、黑白小镜、杏黄之旗、地火风水玉盒等物,状似天尊降临。
翻天印打中顾小桑周围的真空家乡,泥牛入海,无声无息消失,幽暗与混沌依旧;
阴阳三合之掌刀斩到劈中难分混沌,忽然失控,复返了最初;
戊己印凝出的玉虚杏黄旗被无生指点中,瞬间崩散,融入了混沌;
虚空印的游走总是回到原来位置,四周已难以区别上下前后,让孟奇无法躲开无生指;
地火风水肆掠,但随着无生指的靠近,随着真空家乡的笼罩,悄然平息;
万物返虚的拳头击中幽暗混沌,凝于一点的力量突兀空虚,消失无踪。
孟奇爆发的一轮恐怖攻击竟然无法伤到顾小桑分毫,无法阻止她的指头缓慢向前,那幽暗混沌般的真空家乡似乎包容万物,能消弭吸收一切力量,先立于不败之地!
这就是真正的混沌……
这就是无极……
孟奇有所明悟,双眼看着顾小桑冰冷的眸子,右手再次扬起,周身虚影凝聚,化作条条混沌之气,泥丸宫打开,飞出一面似幡非幡、似斧非斧之物。
“盘古幡”虚影落在了右手,孟奇全身的力量突然消失,尽数汇集于这只手上,然后以开天辟地的姿态斩了出去。
开天对无极!
宇宙大爆炸对混沌奇点!
挡住这一击就能遁往仙迹了!
眼前的虚空一下裂开,虚无也裂开了,顾小桑的无生指中断,提前收回,双手结印胸前,四周真空家乡忽地收缩,包裹住她,形成鸡子般的一点。
掌刀劈中了“真空家乡”,混沌缓慢裂开,附近光彩褪去,只留黑白,虚幻的时光长河凸显,静静流淌。
就在这时,孟奇感觉手下一空,混沌宁静的幽暗突兀消失,掌刀前方是顾小桑精致绝伦的脸庞,浓纤合度的身躯。
她眼中跳跃着灵动,竟然主动迎向了这开天辟地的一刀。
这……孟奇想要抽回力量,已然来之不及,时光缓慢,却无法逆转。
啪!掌刀斩中了顾小桑的身体,透体而过,打碎了元神。
顾小桑眼睛弯起,嘴角流出丝丝鲜血,古灵精怪至极。
孟奇元神仿佛一下被抽离,如梦似幻,不像处在真实当中,心里忽有念头冒出:
原来,从一开始就已经借助今生果唤醒了顾小桑。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顾小桑“假扮”的无生老母在进攻自己。
难怪身为大能转世,竟然不用神兵……
难怪留给自己反击的机会……
为什么要这样……孟奇心中涌起了狂风巨浪,看着顾小桑缓缓倒下,倒入自己怀中,白衣倾城,天地似乎消失,一切慢得不可思议。
顾小桑抬起头,嘴角一片鲜红,古灵精怪一笑,几分凄然几分叹息:
“我挣扎过,我输了。”
双眼闭上,气息渐渐消散,如灯之灭。
我挣扎过,我输了……孟奇双眼忽地模糊,脑海里尽回荡着这句话。
我挣扎过,我输了……
冲和前辈也这么挣扎过,也输了……
重重枷锁在身,命不由人,身不由己,自己再是挣扎,也只是飞蛾扑火?
佳人在怀,身躯渐渐冰冷,血染一身,孟奇呆立虚空,双眼混乱而疯狂。
这时,六道轮回之主淡漠无情的声音响起:
“‘大罗妖女’顾小桑死于真定之手,死亡任务完成,奖励霸王绝刀之‘过去种种,烟消云散”和轮回符。“
“无极印在顾小桑手中,九印集齐,请返回炼制神兵。”
“实力增长达到瓶颈,任务间隔恢复正常,下次任务十年之后。”
声音入耳,话语在心,孟奇心灵轰的一下炸了,不甘,愤怒,沮丧,挫折,绝望和刻骨的痛恨凝成实质,冲入脑海。
牙齿紧咬,鲜血迸出,他眼前似有白裙精灵,俏立舟头,箫声悱恻,美目流转,似怨似乐,宜喜宜嗔问道:
“难道妾身得救相公百次千次,你才信我心意?
“啊!”
孟奇横抱顾小桑的尸体,仰天长啸,悲凉仇恨之情惊动两岸,猿声相应。
无法排解的情绪纷涌不休,长啸之中,孟奇视线越来越模糊,这时,忽然看到一位威武昂藏的雄伟男子出现,霸道高傲。
霸王绝刀的烙印!
他定定看着自己,霸道的眼神深处是同样的不甘、悲痛与仇恨,以及深深的寂寞。
是啊,寂寞。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伴?
(本卷完)
(本卷完)(未完待续。。)
ps: 不想分成两章,所以写完一起更新,晚上写小结。
第四卷小结兼请假一天
这一卷的卷名叫做“二十年纵横间”,很容易就让人联想起来“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感觉非常热血,豪迈和爽快。
呃,其实这一卷大部分的基调也差不多是这类,纵横天下,谁人抗手,一路飙升至地榜前列,面对法身也有可能全身而退,不过从第一卷到第四卷,以及后面的部分,都是有一条主线的,大劫来临,强者回归,身为鱼或者道标的挣扎,顾小桑是这样,孟奇也是这样,所以才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
面对这样的大能以及六道,基调肯定不会轻松,甚至有绝望和悲怆,我不是个喜欢写悲剧的人,也可以保证最后是happy end,当然,肯定不是“哦,成就大能后全部复活的happy end”,但既然选择了这个故事,有了前面的坑和线,那跪着也得把它写完写好,因此,这一卷后面我写得很累,要慢慢渲染压抑和悲凉,渲染对手的强大,但又不能完全的灰暗、绝望,让大家不爽,毕竟花钱看书主要图个放松。
顾小桑的死很突兀,有种措手不及,莫名其妙,铺垫不够的感觉,但也是必须的,否则不符合她的性格,恩,这里插句话,所有觉得不合理,觉得突兀,觉得与人物形象矛盾的地方,请大家千万别轻易下结论,或许根据人物性格能推断出表面之下隐藏的真相,后面都会有交代和填坑。
话不多说,免得剧透,到冲和、顾小桑之死,到孟奇奔走努力却徒劳无功为止,这一卷的氛围算是基本塑造成功,二十年纵横间,不是谁能相抗,而是谁能相伴,共问苍天,对抗命运,直面大能,向死求生!
压到了极点,自然也就会迎来爆发,大家或许忘记了“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后面还有一句话,也是我选择“二十年纵横间”作为标题的原因:
“恨欲狂,长刀所向!”
压到极点,恨到极点,便是拔刀之时!
照例,一卷结束休息一天整理大纲,酝酿情绪,明天晚上七点恢复更新,下一卷的卷名,我在微博上已经说过:
“人有病,天知否?”
有了这一部分的铺垫和渲染,这个反问的卷名相信情绪就到位了。
尽请期待,人有病,天知否。(未完待续。。)
第一章 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求月票)
盛夏时节,烈阳直垂,草原边缘依旧有着几分凉爽,风吹过,绿草倒伏,恰似风流。¥℉UU小说,www.uu234.com
一道人影从远处奔来,衣裙飘飘,仿佛仙女临凡,到了近处,脚步放缓,方才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面孔,二十上下,朝气蓬勃,青春洋溢,容颜精致而大气,藕色衣裙无有更多修饰,清爽自然,举手投足间无一不贴合天地,看似寻常,实则非同反响。
她绕着某个山丘转了一圈,确定无人跟踪后,身影一闪,跃到两块巨石之间,揭开杂草,钻入了一个隐蔽的洞穴。
山洞内,盘坐有两人,一人外表成熟,三四十岁,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嘴角还有血迹残留,头顶白雾缭绕,周身丝丝黑气溢出,显然正在逼毒疗伤,一人锦衣玉带,年岁仅比少女稍大,五官方正,但失之稳重。
看到少女回来,锦衣玉带的年轻人慌忙站起,迎了上去,脸上下意识浮现笑容:“云乐姑娘,可曾发现什么?”
被唤做云乐姑娘的少女看了一眼疗伤的男子,压低声音道:“几名毛贼而已,不是追踪者。”
她说话沉稳,但自有一股昂扬凛人之气,是一次次获胜一次次成功积攒起来的自信,在这个年纪,只出现于那种天之骄子身上。
锦衣玉带的年轻人松了口气:“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梁前辈伤势如何?”云乐手提古朴长剑,小小年纪就有几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任侠。
锦衣玉带的年轻人道:“梁前辈已服食灵丹,再有一刻钟应该便能稳住伤势。”
云乐精致的下巴点了点,在山洞入口处盘腿坐下,半是警戒外面半是休息调整。
过了几个呼吸,她自怀里拿出了几张纸,对着锦衣玉带的年轻人嫣然一笑道:“没想到几个小小马贼也会关心天地人榜。”
“哈哈。天地人榜的变化便是天下大势的变动,谁不关心?”锦衣玉带的年轻人凑了过来,讨好笑道,“是最新的一期吗?”
云乐摇头,一根脱离了束缚的乌发垂于腮边,轻轻荡漾:“看了才知道。”
锦衣玉带的年轻人一时目眩神迷,脱口道:“云乐姑娘你借助草原之行,踏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足以与画眉山庄的费苦禅争一争人榜第一了!”
这位云乐姑娘全名穆云乐,天人交感时便仗着剑法强横登上了人榜前五。如今再进一步,毫无疑问可以争人榜第一了。
穆云乐微微一笑,白皙如雪的脸上梨涡浅浅:“费师兄天人合一已然三年,若非想效法前辈们一步登天,早就能突破至半步,而且他剑法得过陆大先生指点,不比我差,与他相比,人榜第一我还少了火候与积累。”
一句剑法不比我差就透出了她内心潜藏的骄傲。
锦衣玉带的男子目光痴迷看着她的侧脸。为这胜过无数芳菲的笑容倾倒,轻吸了口气道:“费苦禅比云乐姑娘你大了足足五岁,到了他这般年轻,说不得你就一步登天了。”
穆云乐抿嘴一笑。坦然接受了赞扬,没有任何扭捏,颇有几分潇洒之态,她本待说话。忽然怔住,叹了口气道:“提到费师兄,就想到陆大先生。想到陆大先生,就遗憾他与苏无名苏前辈的十年之约,天下最强两名剑仙的对局还得等三年……”
这是每一位学剑之人翘首以盼的盛事,哪怕自身不能旁观。
“是啊,苏前辈八年入地仙,已与陆大先生处在同一境界,可惜两年前天下多事,魔师复出,法王再现,都已踏入地仙之境,兼且玄天宗守静道人、夏侯氏祖奶奶为证法身,双双失败陨落,妖族又常有破坏,作为正道两大中流砥柱,他们只能将对决推迟五年。”锦衣玉带的男子附和道。
穆云乐翻了翻天榜,发现与两年前变化不大,于是直接拿开,看向地榜。
这一看,她美目发亮:“江前辈登上地榜第一了!”
“江芷微江女侠?”锦衣玉带的男子也颇为惊讶。
穆云乐难掩笑容,眼神尽是崇拜,一边飞快浏览一边道:“江前辈日前在草原与西域交界处剑败转轮活佛这资深半步,将其重创,藉此登上了地榜第一,哎,洗剑阁连续两代都有神剑临世,真是让天下其他宗门世家失色。”
“斩奉典神使,败六洋狂客,重创转轮活佛,江女侠地榜第一实至名归啊。”锦衣玉带的男子感叹道,半是真心半是附和,因为眼前的佳人一向崇敬“太上神剑”江芷微,将她视为目标。
登上地榜后,江芷微外号逐渐改变,最近十年战绩斐然后,已从绝剑仙子变做“太上神剑”。
“地榜第一,法身以下第一人……”穆云乐双目冉冉生辉,遥想前辈英姿。
“第二呢?”锦衣玉带的男子对地榜也很感兴趣,追问了一句。
穆云乐往下一看,脸色忽地变沉,贝齿轻咬下唇。
糟糕,是他?锦衣玉带的男子已然知道是谁排在地榜第二了。
“魔帝”齐正言!
穆云乐乃浣花剑派弟子,师承“青莲公子”流苏,齐正言是她的师叔,出身浣花剑派,最初普通,后来渐渐出类拔萃,成为宗门着力培养的对象,但十年前他神秘失踪,据说是陷入了九幽,等到四年前再现,已是堕入邪道,成为魔皇爪主人,半步法身,虽然并未做太多真正意义上的恶事,但他的所作所为让绝大部分宗门与世家惊悚,斥之为最大邪魔,屡次围杀都惨遭失败,畏惧地给予了“魔帝”的绰号。
浣花剑派深感蒙羞,宣布将齐正言逐出宗门,势不两立,甚至让已然外景巅峰的流苏请出过镇派神兵去击杀对方,但齐正言始终退避三舍,不愿为敌。
故而浣花剑派上下提到“魔帝”齐正言时心情都不会太好。
穆云乐怔了许久才长叹一声:“家师言魔帝在门中时并不出众,谁知今时今日却是与浣花剑派有关的最强者……”
“是啊,他曾经在邺都作为主事。我四伯与他打过交道,并不觉得是需要注意的人才。”锦衣玉带的男子姓王名同,周郡王氏子弟,他的四伯正是“守正剑”王载,最近一年刚破了王家最年轻宗师记录的强人。
洞穴内的气氛渐渐变得沉凝,穆云乐无意识往下看着榜单,看到了“算尽苍生”王思远,看到了“无形剑”何九,看到了高览义女,“无妄地仙”曹娥。看到了严冲,看到了阮玉书,看到了清余,看到了上官横,也看到了自家师父流苏,他们都在地榜前一百,甚至前三十,前二十!
十几年前的人榜真是群星璀璨,前无古人。怕也后无来者!
而当时他们头上还有一位彗星般照亮天空,力压群雄的真正天才……王同忽然叹息了一声,自家四伯常常独自饮酒,怀念失踪快十年的好友。
若他还活着。今时今日,地榜谁人能敌?或者说,天榜位置会否变动?
沉静之中,梁姓中年男子发出痛苦**。喷出一口墨色鲜血,睁开了双眼。
“梁前辈,没事吧?”穆云乐回过神来。慌忙询问。
梁九州吐纳了几下道:“伤势已经稳住,只是暂时发挥不出外景实力,我得尽快上路,迟恐生变。”
穆云乐正色道:“梁前辈,我们护送你!”
“此事危险,且你们并不知道详情,就这么信得过我梁某人?”梁九州颇有劝阻之色。
穆云乐微笑如水道:“‘中州大侠’顾长青、唐子悦夫妇侠名满天下,晚辈一直深感佩服,梁前辈乃顾大侠结义兄弟,他信得过前辈,我们自然信得!”
这几位都是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尤其顾长青顾大侠据说年前已迈过第一层天梯。
“好!”梁九州脸色一正道:“我在草原发现长生教重现的迹象,而且有不少突然冒出的强者,怀疑长生天即将归来,此事必须立刻回报中原!”
“梁前辈,事不宜迟,立刻启程。”穆云乐与王同对视一眼,同声道。
一行三人离了隐秘山洞,悄然往南返回,到了夜间,已是出了边界,踏入了一座孤岭。
此时,天空漆黑,无月无星,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下起了瓢泼大雨。
“梁前辈,夜深雨大,恐难前行,不若我们找个地方暂避。”穆云乐传音提议道。
最近十年,山岭野外常有妖兽妖族出没,夜黑雨大之时非常容易遭遇危险。
梁九州点了点头,往前打量一番,突然指着不远处道:“那里有灯火。”
穆云乐和王同凝目看去,只见夜里黑影绰绰,微弱昏黄的灯火照出了一圈圈光晕,隐约能看到一间寺庙。
“青灯古庙……”穆云乐若有所思道,“当是苦行僧为路人建的歇脚避难处,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梁九州和王同没有意见,小心翼翼靠近。
到了近处,只见那寺庙残破不堪,山门倾塌,一盏残灯,只有主殿完好,旁边似有池塘。
笃,笃,笃……黑夜中,寺庙里,单调又重复的木鱼声一阵阵传来,穿透了哗啦啦的雨声。
不知为什么,穆云乐、王同和梁九州都油然而生宁静之意。
笃,笃,笃,木鱼声在雨幕里回荡很远,有一种清净,也有一种寂寞。
穆云乐深吸口气,走向门边,打算敲门。
真正靠近之后,她眼前一亮,因为透过倾塌的山门,可以看见旁边的池塘有朵朵莲花盛开,沐浴在残灯光芒之下。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雨声哗啦,木鱼悠远。
…………
封神世界。
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看着眼前学生,沉稳道
“听闻周之守藏室有大贤,博古通今,知礼仪,明道德,今吾欲去求教,汝等各自在家修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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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年踪迹十年心(求月票)
穿过倾塌的山门,走到殿前,映照着残灯昏黄的光芒,穆云乐有一种从黑夜走到了白日的感觉。UU小说,www.uu234.com
灯火并不明亮,在千里孤岭里显得渺小又孤独,眼前依旧有昏暗,有模糊,但与寺外的漆黑和倾盆的雨幕相比,它就分外温暖,分外宁静,分外光明,朵朵莲花蒙上了一层光晕,胜过沐浴阳光,让人油然而生“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感叹。
笃,笃,笃……穆云乐的心境忽然变得宁和,出身浣花剑派的她向有诗情,似乎一下从“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任侠豪情里来到了“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的淡淡悲凉清净。
她脸色柔和,目光温柔,但内心警惕不见,抬起右手,打算敲门。
就在这时,摇摇欲坠的主殿之门吱呀一声打开,不知什么时候,木鱼声已然停止。
门后是位灰袍僧人,面容枯槁,难辨年纪,三十不错,四十亦可。
穆云乐怔了怔,这僧人看似普通憔悴,可细究之下,会发现他五官轮廓都很出众,年少时当是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如今精神如同朽木,双眼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倦怠。
这是一眼之间的判断,穆云乐能在二十出头便进入人榜前五,绝非浅薄之人,双手合十,声音清澈如同溪水:“深夜叨扰,还请大师勿要见怪,我等深夜遇雨,恐遇妖兽,又见贵寺灯火照亮黑暗,于是上门借宿,还请大师慈悲为怀。”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自便即可。”灰袍僧人还了一礼,语气平淡,话语简洁。
穆云乐目光越过灰袍僧人,看向殿中佛像。它乃石雕而成,低眉垂目,满是悲苦,在青灯照耀下染上了一层昏黄,反射着淡淡的光芒,有种难以言喻的灵性。
确实是苦行僧人所刻佛像,虔诚所至,自有几分佛性附着,能消弭凶意,只要不刻意招惹妖兽妖族。它们都会下意识远离此处……穆云乐做出了判断,这是可以借宿避雨之处。
最近十年以来,妖兽妖族活跃,荒郊野外的寺庙若是有僧残存,不是佛像自有灵性,便是僧人实力非凡,这里应当是前者。
她转过头,对梁九州和王同微微点头,示意可以入内。
“多谢大师。”梁九州和王同走近之后。行了一礼。
灰袍僧人没再说话,双手合十,缓缓转身,走到了佛像旁。盘腿坐下,身下是枯草,前方是破烂木鱼。
见状,穆云乐比普通女子略显粗黑的眉毛微皱。梁九州和王同亦是眼露疑惑,不为其他,而是灰袍僧人坐得很奇怪。正常而言,僧人不是面对便是背对佛像,他却是侧坐,正对左墙,墙上有一个大洞,洞外便是之前所见池塘,莲叶深碧近黑,花朵清新脱俗,出淤泥而不染、
而正因为这个大洞的存在,残灯光芒毫无阻碍照在了莲花之上。
“不见如来,却对莲花,行为怪异,是呵佛骂祖的禅宗僧人吗?”王同传音穆云乐。
穆云乐却不是他这样的想法,精神融入天地,周围点点滴滴尽在心头,孤岭,独寺,残灯,除了这位灰袍僧人之外,此地无有他人生活的迹象,就连来往行人留下的痕迹都少。
一个人,一盏灯,一尊佛,一座庙,一池莲花,花开花落,他就这样“对”了不知多少时日?
心灵敏感,总有诗词的穆云乐似乎能够体会到那深深的寂寞,深深的孤单,再是清净再是古佛也掩盖不了的悲凉。
这样的和尚应当藏着一段不愿回首的往事吧?穆云乐突然有点同情,收回目光,找了位置盘腿坐下。
梁九州坐下后,吐纳了几次,微微笑道:“穆姑娘,王公子,多谢你们仗剑相助。”
“此乃我们分内之事。”穆云乐回答时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位灰袍僧人,他双眼半开半阖,神藏体内,不发一言,也没再敲动木鱼,坐在那里便像是与红尘隔绝。
梁九州点了点头,呵呵笑道:“穆姑娘之名,梁某人早有耳闻,如今有幸遇到,当真闻名不如见面。”
穆云乐颇有惊喜之意:“梁前辈,你这等外景强者也听过晚辈薄命?”
“当然,浣花剑派‘漱玉剑’穆云乐乃这一代人榜最出类拔萃的人物之一,与画眉山庄费苦禅、陪京曹氏曹补之并称,有‘三日争辉’之美名,梁某人哪会没听过?”说到这里,梁九州忍不住感慨了一声,“看着你们这等青春正盛的年轻才俊,总是分外叹老,老了,老了,江湖迟早是你们的……”
自己用了近四十年才成就外景,有了大侠之名,可对面少女稍有几分稚嫩,朝气逼人,已然天人合一,而且日后道路比自己好走许多,怎不起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之感。
穆云乐嘴角忍不住翘起,透出几分纯真,然后收敛表情,正色道:“梁前辈,武道之事哪有新人旧人之分,先达者为师,而且外景强者、法身高人寿元都远超开窍,或许几十年后,你还春秋鼎盛,让你感慨的后辈已然垂垂老矣了。”
“小姑娘真会说话。”梁九州哈哈笑道,似乎又被激起了豪迈之情,他转过头,对灰袍僧人客气道:“我等多有叨扰,还请大师勿要见怪,不知大师该如何称呼?”
“贫僧真定。”灰袍僧人言简意赅回答。
“多谢真定大师收留。”穆云乐还有少女心性,俏皮笑道,王同也跟着答谢。
梁九州怔了怔,微微笑道:“大师的法号与过去某位大侠相同,让梁某人一阵唏嘘。”
“哪位大侠?我怎么不知道?”穆云乐眼睛睁大,黑白分明。
王同亦是好奇道:“能让梁大侠称为大侠的,绝非寻常之辈,不知是哪位?”
梁九州笑了笑:“哎,记得他名字和绰号的很多,但还记得他曾经是少林弃徒,有法号真定的只有我这等老人了。”
“你们不要将他与我并称,在他面前,我哪敢称什么大侠,他鼎盛之时,侠肝义胆,义薄云天,天下皆受其恩,邪魔都惧其威,而那时我还只是路边听着他传闻的无名小卒,哎,生不逢时,真遗憾未能见过他。”
穆云乐眼神茫然,还是猜不出是谁,王同眼珠子转了转,似乎若有所思。
“好了,我先打坐疗伤,争取尽快恢复。”梁九州双手结印膝上,两眼闭拢,头顶又渐渐出现白雾缭绕。
穆云乐警戒四周,只见寺外雨声哗啦,雨水如织,打得莲叶滴滴答答,殿内则古佛残灯,灰袍孤僧,一时触景生怀,低声唱道: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有几本……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声音飘荡,说不尽的画意。
这时,她看见灰袍僧人转过头来,睁开了眼睛,声音低沉蕴含磁性:“这首歌是谁教你的?”
穆云乐抿嘴一笑:“乡曲俚词让大师见笑了,晚辈有幸见过真慧神僧,听他哼过,喜其意境,偷偷记住。”
“真慧神僧……”灰袍僧人真定怔了怔, 正是孟奇,心中忽有感伤:
真慧都成神僧了,这十年过得好快,生死两茫茫……
穆云乐说完,不见真定大师回答,去见他转过身,重新敲起了木鱼,笃,笃,笃,而嘴巴微张,曲声回荡:“听青春,迎来笑声,羡煞许多人……”
花开花落已十年。
听青春迎来笑声……穆云乐怔住,只见残灯与灰袍僧人相背,外面云色漆黑,只有莲花盛放,曲声幽幽,意境悲凉。
此情此景,让她忽然痴了,低低念道:
“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曲声平息,木鱼笃笃,低沉声音再起:
“烦恼落尽,红尘远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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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
“烦恼落尽,红尘远离。◎UU小说,www.uu234.com”
声音低沉和缓,在破败的主殿内余音袅袅,在哗啦啦的雨声和滴滴答答的击打声里似乎传出很远,空静清幽。
穆云乐彻底怔住,只觉有什么冲击洗刷着自己的心灵,就像年少时陪娘亲去佛庙还愿,住了一晚,自己爱笑爱闹,激起一院喧嚣,突然听到了暮鼓晨钟,“当,当,当”的声音里,心灵仿佛被洗去了尘埃,空灵剔透,大安宁大清净,自此以后,自己变得文静了不少。
类似“烦恼落尽,红尘远离”的箴言,她听过很多次,但从未有今日这般感触,细细想来,当是其他僧人诵念这句话时,往往是在为别人剃度,为心灰意冷看破红尘的俗世之人剃度,青烟袅袅,遮蔽了面容,多是告诫和期待,庄重有之,肃穆有之,却少了灰袍僧人真定刚才那番渡尽波劫之后般的感怀,少了那份真正意义上的青灯古佛。
所有的寂寞,所有的悲恸,所有的希冀,都埋葬在了这句话里。
烦恼落尽,红尘远离。
好一会儿,穆云乐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一时忘了警戒寺外,悄悄吐了吐舌头,内心自嘲道:“师父老说我年岁太小,磨砺不足,心性还显稚嫩,感怀浮于表面,虽然很适合浣花剑派诗情画意的剑法,但终究少了几分沉淀,天人合一容易,要想像前辈们一样返璞归真难,如今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坦然承认自己的心性不足的问题,竟然因为触景生怀,差点忘了大事。
“大师,这首曲子你也听过?你认识真慧神僧?你法号真定,莫非是少林真字辈的前辈高僧?”穆云乐一边借着心灵由于感怀而沉静的契机,精神蔓延往外。与天地相合,感应种种动静,一边道出了刚才没来得及泛起的疑惑。
然后她看见灰袍僧人真定轻敲木鱼,没有睁眼,也没有转头,低低回了一句:“有幸听过。”
二十多年前听过……已经很少再回想起的“上辈子”……
大殿内一下变得安静,气氛清净中透出几分极尽疲惫后的无思,寺外雨急风骤,莲叶滴答。
穆云乐知趣收回目光,不再打扰灰袍僧人。
这时。王同传音道:“云乐姑娘,你怎么感觉怪怪的?老是询问这僧人?”
“你不觉得真定师父是那种藏着一身故事的僧人吗?一定有个让人荡气回肠又忍不住黯然泪下的故事……”穆云乐眼眸漆黑,颇有几分灵动,不用剑时,她还残留少女娇嗔之态。
说到这里,她突地自嘲:“哎呀,别管我啦,我们浣花剑派的人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我知道我知道,大家都在桓州。哪会不知浣花剑派诗剑风流?”王同慌忙辩解了一句。
眼前少女,骄傲内敛,自信坦然,喜爱别人夸奖。用剑时像是整个人都在发光,有任侠,有潇洒,让人移不开眼睛。而平日里宜喜宜嗔,天真残存,一颦一笑皆是风景……他收敛目光。怕被对方看到眼睛里掩饰不住的倾慕。
穆云乐压根儿没看他,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托着肘部,边警戒孤岭黑夜,边看着朵朵莲花沐雨,瓣瓣清新。
笃笃笃的木鱼声响着,分外让人心宁,不知过了多久,梁九州噗的一声又吐出一口墨血,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红润。
“梁前辈,伤势大为好转了?”穆云乐喜道,她感觉梁九州的气息磅礴了不少。
梁九州轻吸口气道:“天明时分应当就能恢复三成功力,足以带着你们飞遁了。”
穆云乐和王同还未来得及说话,梁九州转头看向了寺外,只见雨水倾盆,水雾弥漫,黑夜深得望不见远处,他皱了皱眉道:“还打算疗伤后趁夜急行,摆脱追踪……这般大雨这般黑夜正是强横妖兽喜欢出没的环境,若是遭遇,连绵不绝,不亚于被外景攻击。”
事情急切,敌人在后,若非环境限制,岂容避雨疗伤。
“梁前辈,黑夜大雨和孤岭妖兽对我们是威胁,对追踪的敌人也是,不用太担心。”王同宽慰道。
穆云乐沉吟了一下道:“前辈可知追踪的是哪些敌人?”
之前梁九州只言追杀者强大,劝阻自己两人不要帮忙,并未具体说有哪些。
梁九州叹了口气道:“别的我不认识,只知其中两个,一位是当代欢喜菩萨的传人,‘洗欲菩萨’婴宁,她虽未迈过第一层天梯,但也不比四重天差多少了,一位是上代‘大罗妖女’顾小桑的侍女,如今的‘织锦散人’邵长歌,一身修为不比婴宁差,深得当代罗教圣女器重。”
“当代欢喜菩萨传人婴宁……织锦散人邵长歌……”王同倒吸口凉气,这都是如今邪魔左道赫赫有名的人物!
穆云乐收敛神色,郑重道:“邪魔九道又搅合在一起了?”
“当是如此。”梁九州感应四周,神情里藏着不安。
笃,笃,笃,他们等待着雨停,防备着敌人,不知不觉,已到天色微亮,云收雨散,一夜安宁。
梁九州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渡过最危险的时刻,慌忙起身,对灰袍僧人孟奇行了一礼:“大师,我等告辞,多谢收留。”
孟奇还了一礼,没有言语。
梁九州放出罡风,卷起穆云乐和王同,贴着地面,往外遁去。
离开时,穆云乐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只见灰袍僧人依旧青灯古佛,木鱼单调,他坐在那里,似乎元神深藏,心若死灰,徒留一具躯壳。
一路平安,他们抵达了最近的北周城池。
…………
孤岭外,愈发美貌娇憨的婴宁看着刻意模仿顾小桑的邵长歌,皱了皱眉头道:“竟然被他们溜了,会不会还藏在这座山岭里?”
“我们昨晚一寸寸搜过这座山,搜了三遍,与妖兽打了五场,哪有他们的踪迹?看来被蛛丝马迹给骗了。”邵长歌淡淡道。
婴宁哼了一声:“梁九州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换做他结义兄弟顾长青,也瞒不过我!”
“就不许别人有奇遇?”邵长歌望向远处,“我们还是回去吧。”
…………
北周边境城内,梁九州去找画眉山庄在此的话事人,穆云乐听着胡乐,信步行于街上,身边王同相伴。
忽然,她眼前一亮,看到了一位熟人:“元女侠,你也来北周了?”
不远处是位衣裙大胆,色泽艳丽的女子,不像北周和大晋之人,她容貌美艳,眉梢眼角带着几分成熟。
穆云乐认得的这位女侠叫做元央,是南荒之人,趁着血衣教收缩,帮助不少部落摆脱了原本的困境,向来受人钦佩,如今血衣教又蠢蠢欲动,她不得不退入中原,先图自保。
因着浣花剑派离南荒较近,她和元央见过几次面,颇为佩服对方,尤其没什么好传承的情况下,她都快迈过第一层天梯了!
元央嫣然笑道:“你这小家伙,游荡到草原了?”
小家伙……穆云乐想起往事,赶紧转移了话题:“元女侠,你在做游历?”
元央笑容变得浅淡:“是啊,也是在寻找一个人。”
她神情忽地发怔,状似自语:“很多人都说他已经死了,但我相信他肯定还活着,因为某个缘由不履江湖。”(未完待续。。)
第四章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求月票)
听到元央的话语,穆云乐愣了愣,似乎又闻到了什么感人至深的故事,眨巴了下眼睛,装作随意问道:“他是谁?是元女侠你的情郎吗?”
元央出自南荒部落,语言向来大胆直接,穆云乐年少时便与她见过好几次面,自然懂得这个时候该用什么词汇。↑UU小说,www.uu234.com
“情郎??元央双目晶晶亮,旋即黯淡,自嘲一笑,“在他眼里,我或许就是你这样的小丫头,遇到能随口指点两句,平时连想都不会想起。”
穆云乐颇为讶异,脱口而出:“元女侠,那你还寻他?”
元央看着小丫头如同点漆的眸子,忽然发现当初爱哭鼻子又爱笑的小家伙已经长得比自己还美丽,这是无法否认的美丽,她叹了口气,伸出手,在穆云乐反应过来前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像小时候那般,半带笑容半感慨:
“你啊,心性还只是半大孩子,等你真正长大,遇到了那样的一个人,就不会问出为何寻他的话语了。”
年轻真好,心境青春,朝气蓬勃,仿佛初升的太阳。
穆云乐嘟了嘟嘴,抚平被揉乱的头发,云女侠真讨厌,人家都过双十年华了,是外景强者都知道的江湖侠客,还当我是小孩子般对待!
她正待说话,却看见元央摇了摇头,缓步走入人潮里,只留下一个背影。
“遇到了那样的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受……戏剧话本诗篇里有不少,读来常痛彻心扉,但总觉得不够清楚,无法真正描绘出元女侠心境……”穆云乐嘴巴半抿,若有所思想着。
旁边的王同听得怔怔出神,若有朝一日,云乐姑娘失踪,很多人都觉她已经死亡。我会踏破千山万水寻她吗?
念头一起,再难平复,周郡王氏仁义礼乐闻名,规矩甚重,怕是不允许子弟有此举动。
纷纷扰扰,少年不识愁滋味。
听了元央的那番话语,穆云乐突然失了游玩赏乐的兴致,整个人沉静下来,恢复了“漱玉剑”千里独行的风采,侧头对王同道:“我们去找梁前辈吧。看此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自身实力肯定不如已经恢复五成的梁九州,但他未必人手充足。
王同正自我想象自我悲痛,闻言吓了一跳,清醒过来,慌忙道:“好!”
两人联袂,穿过街道,走向画眉山庄在这座城池的驻地,眼看就要抵达,王同忽然发现了一位熟人。多年未见的总角之交。
“他不是跟着何暮何大侠游历天下去了吗?”身影转瞬即逝,王同连连张望。
“王公子?”穆云乐察觉了他的异常,询问出声。
王同吸了口气,道明缘由:“云乐姑娘。你先去找梁大侠,我与故交叙旧后便来。”
“好的。”穆云乐清脆回答。
两人分别后,穆云乐一手提剑,姿态美妙。聘聘婷婷走向画眉山庄所在的院子。
在门房引领下,她来到了一间客厅外,大门紧闭。里面气息正常。
咚咚咚,穆云乐屈起手指,敲了敲厅门。
吱呀一声,厅门无风自开,现出了内里的场景,梁九州和画眉山庄此地主事双双倒在地上,气息绵长,无有异状,仿佛沉睡,而在主座上,有位披着轻纱的女子笑吟吟端坐,她花容月貌,浑身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勾人,纵然身为女性,穆云乐也是一阵口干舌燥,心跳加快,不敢直视对方。
门房更是移不开眼睛,浑身发颤,呼吸间就脱精而亡,倒在地上。
噗通!他倒地的声音惊醒了穆云乐,脑海内闪过一幅幅画面,回想起了宗门师长的教导,半辨认半猜测,知晓了眼前女子的身份!
当代欢喜菩萨!
地榜第八,黑榜第二的大宗师!
她来灭口了?
穆云乐想要拔剑,可不知为什么通体酥软,看着欢喜菩萨缓缓站起,身姿摇曳走了过来,啧啧有声:“容貌天成,心如赤子,阴元充沛,身具内媚,兼且剑法出众,擅于战斗,比婴宁那小妮子强多了,若是早点遇上你,欢喜菩萨传人不会是她,不过,如今也不迟。”
淡淡的幽香扑鼻,穆云乐脑袋一阵眩晕,眼前事物如梦似幻,心里委屈得想哭,想要拔剑,但总是无能为力。
“这一趟来得值,遇到了这样的好苗子,恩,还有小补。”她听到欢喜菩萨如是说。
王同没有追上友人,沮丧返回,到了画眉山庄所在的院子,突然发现不对。
门房不见了!
他内心咯噔了一下,想到了穆云乐,旋即安慰自己,有梁大侠在,不会出什么问题,于是拔出自身之剑,小心翼翼入内,然后看见了客厅之门打开,门房倒毙在外,内里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
没有梁九州,也没有画眉山庄之人,更加没有穆云乐!
王同一下呆住了。
…………
婴宁与邵长歌回到了草原边界,在某个山丘背面等待着什么。
她们都是白衣,但一个娇憨纯美,一个空谷幽兰,是截然不同的容貌与风情。
“连重伤的梁九州都没有追上,回去怕是会受到惩罚。”邵长歌来回踱步,白裙清幽,但决然没有那种万事尽在掌握的从容。
婴宁笑得像只狐狸,也不说话,就看着邵长歌着急。
邵长歌也非蠢笨之人,短暂的忧虑后察觉了不对,回头看向婴宁:“你之前不也是愤愤不平于梁九州之事吗?”
“反正都已过去,何必扰乱自己的心情?”婴宁娇笑道。
邵长歌眯了眯眼睛:“你们另有准备?”
婴宁不再卖关子,笑眯眯道:“只是家师恰好空闲,亲自出马,已到前面城池拦截。”
“欢喜菩萨……”邵长歌低语了一句,半是被这左道巨擘的名头震慑,半是愤愤不平,若自家小姐没死,今时今日的黑榜第一和第二必然不是“魔帝”齐正言与当代欢喜菩萨!
“算算时间,家师也该返回了。”婴宁看向天边,准备迎接自家师父。
就在这时,一团黑雾冒起,有道人影浮现,身穿黑色长袍,面容冷峻,但隐约能见年少时的虎头虎脑。
邵长歌心中一动,知道自己真正等待的人来了,这次追杀行动的主事人,灭天门最近十年声名鹊起的“百缺天魔”段瑞。
十年以前还默默无闻,今时今日已是八大天魔之列,让自己和婴宁都不敢直视的魔头!
段瑞冷冷看着她们,毫不畏惧她们背后的势力:“你们失败了?”
寒意直入身体,婴宁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强笑道:“家师亲自出手了。”
这位“百缺天魔”除了没表现出对女色的爱好外,简直像是真正的邪魔降世,让不少左道中人提及他都不寒而栗。
“欢喜菩萨出手了?”段瑞负手而立,不再言语,耐心等待。
时光一点点流逝,段瑞渐渐有点不耐烦:“欢喜菩萨怎么还没回来?”
婴宁也是奇怪,正常来说,一刻钟前师父就该抵达这里了,难道出了意外?
以她的实力,几位地仙不出,面对法身也能逃得掉!
“家师或许发现了别的有价值的事情。”婴宁想了个理由。
…………
笃,笃,笃,木鱼声荡,孤岭荒山里破庙清净。
一位灰袍僧人侧对佛像,面朝莲花,双眼紧闭,轻轻敲动着木鱼。
而在破败的殿内,花容月貌的欢喜菩萨站在中央,脚下有九品莲台相托。
没有欢喜菩萨的影响,穆云乐恢复了清醒,左顾右盼,茫然想道,自己怎么又回到了真定法师的庙宇?
笃,笃,笃,欢喜菩萨脸色相当郑重,忽然,她动了,莲台盛放,整个人向着殿外飞遁。
遁光刚起,她眼前一亮,佛像正悲苦看着自己,灰袍僧人侧对敲着木鱼,与刚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欢喜菩萨脸色愈发凝重,停下了遁光,阴阳流转,试图直接闪现在几百里之外。
身影闪烁间,她再次看到了那尊佛像,破败悲苦,而灰袍僧人看都没看自己一眼,还在敲着木鱼。
笃,笃,笃,大殿清净而寂寞,池塘内莲花朵朵,香气扑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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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笃,笃,笃,木鱼声声,似乎都敲在了欢喜菩萨心头,让她精神一阵阵发紧,眼前灰袍僧人的身影早就与神都江畔“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的身姿重叠融合,不仁楼楼主诡异的死亡状况如今还历历在目!
自己将梁九州收入“药囊”后,带着穆云乐遁出了北周城池,免得被高览瞬间从长乐移来斩杀,结果遁光飞过山岭,返回草原时,场景突然变化,自己毫无反应就被拉入了这座破庙,看见了这位失踪近十年的煞星!
他竟然还活着!
突如其来的遭遇、心里阴影般的存在,以及莫名其妙的再见都让自己心灵如在擂鼓,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不是疑问,更不是好奇,而是逃跑。UU小说,www.uu234.com
身为大宗师,自然明白仓惶逃跑等于将漏洞展现给敌人,形同自杀,因此难免先郑重对峙,再寻机会,可奇怪的是,他竟然不闻不问,只敲木鱼,气机内敛,气势枯槁。
这诡异的状况让欢喜菩萨没有试图进攻,而是尝试着逃跑,可无论施展什么武功,使用什么秘法,往哪个方向逃遁,都不可避免地回到原地,见到了如来,看到灰袍僧人苏孟。
对,他就是昔年名震天下的“狂刀”苏孟!
那十年人榜群星璀璨,如今不乏大宗师和宗师,远胜双星耀世和皓月当空的年代,而他则横压这一代天才,被誉为近古以来最有潜力的武道修者,将来的成就未必会比“天外神剑”苏无名差。甚至可能胜过。
自身曾经于他打过交道,被“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吓得直接远遁!
念头起伏间。欢喜菩萨双手一扬,菩萨欢喜织忽然凸显,白纱横空,极致阴柔之态,以天罗地网之姿笼罩向前方。
菩萨欢喜织刚出一半,忽然分成两股,各成漩涡。阴阳相吸,瞬间碰撞到一起。
行将碰撞时,其中一股改阴为阳。吸力化为斥力,两道漩涡以撕扯虚空般的威势分开。
就是这个机会!欢喜织回旋笼罩了欢喜菩萨,她化作流光,遁入了撕开的缝隙。
以进攻为掩饰。以神兵为依仗。强行打破总是回到原地的诡异!
机会稍纵即逝,为了逃走,她早就没管穆云乐。
眼前一黑一亮,光明再现,欢喜菩萨刚泛喜意,就看到光亮昏暗,一盏残灯如豆,如来石像悲苦难言。灰袍僧人双眼半开半阖,轻敲着木鱼。
笃。笃,笃。
欢喜菩萨一颗心缓缓下沉,竟然又回到了原地,回到了这座破败庙宇,莲花朵朵,近在咫尺,远在天边,而自己近乎拼尽全力!
这是何等的诡异,何等的恐怖!
哪怕面对大阿修罗,面对血海罗刹,面对曾经的魔师和渡世法王,自己神兵在身,也不是没有招架之力,今时今日,却像是穷途末路,在劫难逃,无论怎样都翻不出对方的手掌心!
她历经过很多事情,大宗师的修为绝非靠着外物而来,危险之际,心灵忽地沉静,不再试图逃遁,目光投向了灰袍僧人苏孟,只见他面容枯槁,状似活死人,若非气息未变,自己还真未必敢认。
十年青灯古佛,枯坐此地?
十年未曾出刀,若是动手,那又该是怎样的石破天惊?
连串疑问泛起,欢喜菩萨静立殿中,蓄势待发,低沉问道:
“你想做什么?”
此话一出,欢喜菩萨油然警觉,自己竟有了几分软弱。
看不出对方虚实,摸不清对方底细,面对他时,竟比面对血海罗刹还惴惴不安!
他如今到了什么境界?难道已然晋升那仙人之境?
“你想做什么?”旁边的穆云乐瞪大了一双俏眼,左看看,右瞧瞧,欢喜菩萨与真定法师认识,所以前来庙宇相见,可话语里怎么透着几分畏惧?
对,自己没有听错,当代欢喜菩萨,地榜第八、黑榜第二的大宗师,面对野寺孤僧的真定法师透出几分畏惧!
刚才她就看见欢喜菩萨连连施展手段,但总是出现在原地,正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笃,笃,笃,空洞的声音回荡,灰袍僧人孟奇没有睁眼,没有回答,也没有出手。
大殿内一片宁静,雨后的莲花分外脱俗。
欢喜菩萨却感觉到一种窒息,压抑凝固成实质的气息,她念头急转,看了看对方一身打扮,灵光一现,将“药囊”打开,放出小补、药渣、零嘴等随身常携的部分采补对象,包括昏迷的梁九州。
做完这一切,欢喜菩萨抬头看向苏孟,他还是保持着原样,不紧不慢地敲着木鱼。
笃,笃,笃。
欢喜菩萨沉吟了一下,双手缠着欢喜织,莲步轻移,一步步往后退,喉咙渐渐发干,心跳快要控制不住。
突然,阳光洒在了她的脸上,说不尽的温暖和灿烂。
“出来了,走出寺庙了……”欢喜菩萨怔了怔,有种脱离了噩梦,回到了真实的救赎感。
空山新雨之后,彩虹横在天边,宛如梦幻。
直到此时,欢喜菩萨才发觉自身毛孔略微失控,背后汗水淋漓,肌肤若隐若现。
她转过身,准备远遁,突然回头看向灰袍僧人孟奇,几分疑惑几分迷茫:
“你为什么不动手?”
若是动手,自己保命逃走的把握不超过一成!
非是理智分析,而是油然而生的预感。
对啊,为什么不动手……寺内的穆云乐也疑惑了,他们就这样见一见就好了?
终于,欢喜菩萨看见苏孟转过了头,那是一双死寂般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半点希望的火光,他敲了敲木鱼。没有回答,而是低声念道: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声音低沉淡漠,传入了欢喜菩萨与穆云乐耳中。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欢喜菩萨皱了皱眉头,不再发问,架起遁光。仓惶远走。
她不敢再停留,生怕“狂刀”苏孟反悔,他对邪魔左道可向来没有怜悯之心!
看着欢喜菩萨离开。穆云乐呆了好久才发觉自己脱困了,得救了,不用担心成为下一个欢喜菩萨了!
此时此刻,冰雪聪明的她大概想明白了原委。走到孟奇身前。盈盈一拜:“多谢大师相救。”
欢喜菩萨肯定不是自愿来破庙的,多半是真定大师慈悲为怀,出手相救!
他有让欢喜菩萨都畏惧几分的实力和境界,本该叱咤风云,却避居荒山野岭,守着一座破庙,一尊石佛,一池莲花。一年又一年,身上的故事比想象中还要精彩和动人!
好奇盈满了穆云乐的心头。这是一位有故事而且是少见故事的前辈大师。
这时,她听见真定大师轻叹一声,将木鱼收起,缓缓起身,灰色僧袍破破烂烂,然后状若自语般道:
“走吧。”
也是时候离开了,该来的终究会来……
“走……去哪里?”穆云乐下意识问道。
“欢喜菩萨离开,这里再非清净之地。”孟奇一步步走向寺外。
穆云乐恍然大悟,大师慈悲为怀,没杀欢喜菩萨,等于暴露隐居之地,日后难免遭遇魔师法王等的袭击。
她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梁九州等人:“大师,他们怎么办?”
孟奇缓步前行,没有回头:“几息后就会醒来,你看着他们。”
穆云乐眼珠子一转,暗自想道,反正几息后就会醒来,看不看着他们都一样,不如跟着大师,看看他去哪里,说不定能弄清楚他究竟是谁,有怎样的故事。
她边看梁九州等人,边磨磨蹭蹭般走向门边,嘴里清脆问道:
“大师,大师,您要去哪里?”
孟奇跨出了门槛,阳光灿烂,与殿中的灰败恰似两重天,似乎一下从九幽走回了现实。
去哪里?是啊,去哪里?
十年枯坐,这天下变得如何了?
…………
破庙之内。
梁九州缓缓醒转,茫然四顾,看见了悲苦佛像,看见了莲花朵朵。
“我怎么回到破庙了,不是遇到了欢喜菩萨吗……”他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寻找着记忆。
莫非有人将我从欢喜菩萨手上救出?
天下之大,谁能从欢喜菩萨手上救人?
破庙,真定法师……
真定法师!
梁九州忽地跳起,眼睛发光,浑身颤抖。
是他?
难道是他!
…………
欢喜菩萨遁入草原,心情抑郁,不愿立刻去见弟子,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了一位游历草原的开窍高手。
“药渣也不管了。”欢喜菩萨一咬牙,打算飞过去,行采补之事,借欢娱安抚心灵。
念头刚起,她耳畔突然响起低沉淡漠的声音: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欢喜菩萨吓了一跳,慌忙祭出莲台,保护自己。
感应蔓延,四周却空无一人,哪有灰袍僧人苏孟的踪迹?
欢喜菩萨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然后,她放开九品莲台防御,心里默默转动着采补害人的恶念。
念头一现,她耳畔顿时响起暮鼓晨钟之音: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声音阵阵,将恶念全部消弭。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能办到的……欢喜菩萨浑身竟有颤抖,忍不住将九品莲台绽放。
此时再有恶念,已无“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声音。
欢喜菩萨愣住了,也就是说自己必须置身九品莲台保护下才能心生恶念。
可这样怎么采补?
苏孟简直匪夷所思!
他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未完待续。。)
第六章 与寂寞和疯狂为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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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菩萨盘坐莲台,浮于半空,眼睁睁看着那位游历草原的开窍高手逐渐远去,高空凉风嗖嗖,吹不开莲台光芒,却让她脸有寒意。
风动,还是心动?
恍恍惚惚之间,欢喜菩萨有种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的感觉,难道真要由欢喜魔道转修佛门正宗,日日做那一盏青灯伴流年的尼姑?
无声无息间,没有任何力量波动,仅仅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就烙印于了自己心头?
十年青灯,十年古佛,十年枯坐,“狂刀”苏孟将阿难破戒刀法的“沾因果”推到了如此境地?或者是心魔类功法?
想不通,还是想不通,欢喜菩萨发现自己竟然还是看不出苏孟的境界。
未知最为恐怖,让人心生敬畏,欢喜菩萨深吸了口气,平复了种种情绪,苦笑自语:“我回**仙界还不成吗?”
不再出来搞风搞雨了!
既然神兵可以隔绝“佛音”,**仙界肯定也可以。
担心意外,她直接驾着九品莲台遁向了婴宁告知的见面地点,少顷,见到了正焦急不安的婴宁,暗含冷笑的邵长歌,以及有点无法控制自身暴虐情绪的“百缺天魔”段瑞。
“师父,您回来了!”婴宁脱口而出,状似无意识呢喃。
“见过欢喜菩萨。”邵长歌掩饰住失望,不敢怠慢,行了一礼。
左道邪魔都是喜怒随心,自己一个小小的散人被盛怒的欢喜菩萨杀了就杀了,若有利益,罗教未必会管,因此不能触怒对方。
段瑞嘴巴紧闭,收敛了暴虐的情绪。隐含桀骜,不太甘愿地行礼。
欢喜菩萨已控制住自身心境,脸色无波道:“梁九州被人救走,消息已经扩散,没必要再掩盖了,最近不要有什么行动。”
被人救走了?婴宁和邵长歌愣了愣,能从当代欢喜菩萨手上救人的高人强者几乎屈指可数,是哪位做的?
没听说谁到了附近?难道是无处不在的苏无名?
“救走了?被谁救走了?”段瑞语气隐有点质问,相当的桀骜不驯。
这是功法使然,难以克制。若非眼前是大宗师,他会表现得更加明显。
欢喜菩萨暗含泪水,心境平和,慈悲为怀道:
“‘狂刀’苏孟。”
“‘狂刀’苏孟?”婴宁、邵长歌和段瑞都脱口而出,欢喜菩萨这四个字说得很和缓,却像是平地四声惊雷,声声震神!
“他,他重出江湖了?”邵长歌结结巴巴问道。
顾小桑被杀之事关系无生老母威严,在孟奇随之失踪的情况下。罗教肯定秘而不宣,暗中报仇,只言老母怜悯世人,再次转世。以消天地间的无穷罪孽。
欢喜菩萨宝相庄严,缓缓点头:
“是。”
一个“是”字石破天惊,邵长歌身体摇了摇,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她与狂刀并未见过面,可对他的熟悉绝对强于这里所有人,自家小姐昔年总是不经意间提及苏孟。一次次的只言片语足够拼凑起鲜明的形象:喜好人前显圣的家伙,装得经验丰富的稚鸟,常常恼羞成怒的笨蛋……而熟悉并不能消除半点畏惧。
自家小姐何等人物?有史以来最出众的圣女!手腕、心机、悟性、同样年龄下的实力与境界都是出类拔萃中的出类拔萃,面对她时,就算法王都有一种无力感,似乎她什么都尽在掌握,让人不自觉想要模仿。
自己如今在罗教也算颇有地位,江湖里更是声名赫赫,日后未尝不能成为神使,但与往日的小姐相比,还是萤火难比皓月。
这样的人物最终都死在了“狂刀”苏孟之手,怎不让他染上几分恐怖的色彩?
桀骜不驯的段瑞更是退后了两步,有种莫名的畏惧,这是年少时给他留下阴影最重的强者,随着对方的战绩越来越夸张,实力和境界越来越强,这阴影是越来越重,这十年未闻他的消息,是人生中最意气风发的阶段。
没想到,他又回来了。
曾经以一己之力搅动天下风云,让邪魔左道几乎人人退避三舍的煞星又回来了。
欢喜菩萨一本正经道:“我在他手上受了暗伤,短时间内恢复不了,须得返回**仙界,此事你们告知魔师、法王和罗刹。”
语气平淡,字字泣血,暗伤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段瑞脸色变幻了几下,狠狠点头:“如今血海罗刹就在附近,若狂刀十年未进法身,有他好看!”
欢喜菩萨沉吟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坑队友,邪魔左道也经不起几次坑了。
她神情郑重道:
“虽然我还未窥出他的深浅,但感觉他和法身差不多一样恐怖,若罗刹想要出手,一定小心。”
某些手段甚至更恐怖!
“和法身差不多一样恐怖……”段瑞脸色忽地发白,邵长歌额有冷汗,只婴宁稍好,暗自喟叹:
“十年不鸣,今日再出,是否会和大鹏一样,同风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
穆云乐跟着灰袍僧人孟奇出了破庙,踏入山岭,只见对方不起遁光,不架罡风,一步步脚踏实地往前,心头忍不住一喜,自己跟得上了!
她最担心大师飞遁,那自己只能遥遥看着,靠幻想来满足好奇,无法真正弄清楚他的身份,弄清楚他的故事,弄清楚他为什么避居破庙,不见如来,只对莲花,心若死灰,黯然神伤。
轻吸了口气,穆云乐举手投足间皆契合自然,一步迈出便飘然几丈,形如缩地成寸,紧紧跟在真定大师身后。
可是,孟奇看起来走得慢,可一步步迈开,穆云乐只能越追越远。渐渐背影都要不见。
“大师,等等我!”穆云乐脱口而出。
但前面灰袍僧人置若罔闻,呼吸间便消失无踪,穆云乐呆呆立在原地,鼓了鼓腮帮子,将自己弄得像是一只包子,又沮丧又失望。
她低着头,踢着石子,缓步前行,碎碎念道:“我都还没打听故事呢……”
就这么走了好一阵子。日上山岗,晒得她眼睛一眯,打算掉头返回之前离开的城池。
突然,她视线扫到了一抹灰色身影,凝目望去,只见一株大树背后,真定大师盘腿而坐,双目半开半阖,形体给人空洞的感觉。枯槁的面容在阴影和光芒错乱间有种奇异的魅力。
穆云乐呆了呆,嘴角缓缓勾起,双唇紧抿,忍住笑意。背手昂头,低低自语:“大师虽然实力非凡,外表木纳,可实际还是很心软嘛。还不是在这里等我了……”
…………
封神世界。
周地洛邑,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站在城门外,仰望着这座屹立数百年的雄城。
他留着符合礼节的胡子。气质成熟,双眼略有迷茫,看着斑驳了时光的城墙,叹息了一声:“天下有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恨不能逢周公盛时,见礼乐之全。”
他收回目光,看向城门口,神情渐渐变得坚定:
“如今天下无道,礼崩乐坏,诸侯以己身代天子,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世道沦丧莫过于此,我辈卑微,其志不坠,却要向古求道,结束这漫漫长夜。”
他迈开了步伐,走向了城门。
守藏室,我来了!
轰隆!
半空乌云忽罩,电蛇乱舞,天色变黑又闪现光明。
…………
广陵城外,凤凰洲头。
两名男子对坐梧桐树下,一人手抚古琴,脸色苍白,秀丽宛若女子,是不是咳嗽几声,正是曾经的王大公子,如今的王家家主王思远,他看起来还是二十来岁,病容满面,身体纤弱,似乎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另外一人五官普通,身穿青袍,坐姿沉稳大气,额头有一枚赤色星辰凝聚凸显,让他平添了几分妖异的魅力,乃如今邪魔九道之一,赤色魔门的宗主,“魔帝”齐正言!
“他重现江湖了,欢喜菩萨见过他。”齐正言状若平常般说道。
王思远停住抚琴,右手握成拳头,抵住嘴唇,咳嗽了几声,露出一丝艳红,然后吐了口气道:“我知。”
“那你知道他为何不杀欢喜菩萨吗?”齐正言目光平淡,像是求问,又仿佛早就知晓答案。
王思远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微微一笑:“枯坐古寺十年,将内疚、压抑、不甘、疯狂、绝望、痛苦和刻骨的仇恨藏在心里,日日夜夜锤炼打磨着那口精神之刀,将精气神意尽数融入其间,咳,可不是为了杀小小的欢喜菩萨。”
“十年磨刀,十年煎熬,十年痛苦,当那一刀挥出的时候必定惊天动地,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见正主,他肯定不会出刀。”
“听起来你知道很多。”齐正言平静道。
王思远笑了笑,病容倦怠:“我是神棍嘛,知道得多很正常,不过我也算不出他的真实情况,咳咳,嘿,若是能算出,我早就能证道法身了。”
“没想到他与大罗妖女竟然到了近乎生死相许的地步。”齐正言转而道。
王思远摇了摇头:“没有,至少十年前没有,那时我站在城头,听到的啸声多是内疚、痛苦、绝望和愤恨,心灰意冷与刻骨铭心很少,咳咳,但十年后就很难说了,回忆能美化一个人,内疚和感怀会发酵感情,痛到深处也就甜到了深处,今时今日,假作真时真亦假。”
“咳,顾小桑这一子当真厉害,以死为进……”
齐正言没再提此事,转而随口道:“你也就这十年左右的光景了,不证法身难以求活,身为家主,为何不娶妻生子,留下血脉后裔?”
“不疯魔不成活,不断后路不见生,我要这妻儿有何用?”王思远神情隐有癫狂,“而且家中嫡系又不止我一人。”
他怔怔抬头,看向打着旋流动的江水,似笑非笑道:“习练术数推衍之道,最忌自身有情,有情则偏,有情就会被蒙蔽,你有魔主记忆,不难明白。”
王思远缓缓起身,脸色病态潮红,走到了洲头,语气平淡道:“哪怕你堕入魔道,亦然有兄弟之情,生死之交。”
他背对齐正言,看着远方,没有回头:
“而我作为神棍,除了术数,只能与寂寞和疯狂为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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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剧情不敢加更,得慢慢把感情酝酿上去,我自己也得酝酿,要不然后面的爆发就起不来~
第七章 相逢
封神世界,洛邑守藏室,古朴厚重的建筑物前。
束冠留须的成熟男子行礼道:“在下鲁地孔昭,听闻洛邑守藏室有公子羽博古通今,深得周礼,明晓道德,乃远近闻名的大贤,故前来求见,还请两位代为通传。”
他一举一动皆符合周礼,没有丝毫错误,让最近十几年已很少见到类似人物的两位兵卒不敢怠慢。
天下纷乱已久,礼崩而乐坏,诸侯大夫都有僭越之处,还时常以周礼要求自身者当然少之又少!
少顷,通报的兵卒出来,微笑请他入内。
孔昭正了正身体,神情变得庄重,一步步踏入了守藏室,跟着前面的士兵拐入了一间摆满龟甲、竹简和书帛的房间,有位宽袍大袖,头发乌黑束冠的士大夫跪坐于案几之后,面含微笑等待着自己。
这名士大夫五官颇为出众,隐有贵气,眉宇成熟,无有轻佻浮躁之意,但孔昭却有点若有似无的失望,自己想象中的大贤应该更有气质和智慧,更加的深邃,老迈沧桑一点或许才恰当。
不能以形貌取人……孔昭自我反省了一句,踏入房间,一丝不苟地行起了周礼,而对面的公子羽亦以周礼待人,无有错处。
见状,孔昭愈发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孟浪,跪坐下来后,态度变得尊敬,向公子羽请教起周礼的问题。
公子羽准备多年,为的就是今时今日,选择的书籍都深具针对性,自然谈笑自若,挥洒自如,对周礼的掌握和深刻理解都让孔昭佩服不已,暗自赞叹友人诚不欺我,洛邑守藏室的公子羽确实是当世大贤!
而让他想不到的是。公子羽心中正异常满足,欢欣又自得,按照老师所言,如果不出意外,眼前这位当是万世师表,照亮万古长夜的圣人,他的每一句请教每一句赞叹都重重地击在了自己的虚荣心上。
万世师表的老师,真是想想就激动!
请教到最后,孔昭脸色一肃,缓缓起身。大礼拜于公子羽身前,郑重道:
“诸侯无道,僭越失礼,擅起刀兵,不仁不义,以至世道沦丧,人心不古,常有骨肉相残之惨事,不乏满村白骨之凄状。让人心有戚戚然。”
“该如何结束这世道,还天下以礼乐,还请公子教我!”
公子羽捏了捏象征着成熟的胡须,闭目享受了片刻。方缓缓道:“明日城门开时,于道左古亭等候。”
说罢,他以周礼送客。
明日城门开时,于道左古亭等候?孔昭疑惑茫然有之。不敢鲁莽,躬身而退。
公子羽为何不直接回答,要明日道左再言?
莫非他真有抚平乱世之道。就像自己不认可但不得不承认确实做出了一番成就的墨家学说?
当今之世,公开讲学和私人讲学都是少之又少的事情,前者是墨家的标志,后者是孔昭自己所开之风气,其余武功、道德和策略,要想学习,都需得经过拜师,私下教导。
这一次就是私下教导?如鬼谷之流?
翌日清晨,满腹疑惑的孔昭立于道左古亭内,看着天边赤红一线和绚烂之霞,耐心等候着。
一盏茶过去,一炷香过去,一刻钟过去,他终于看见一乘马车缓缓驶近,驾车者正是公子羽!
洛邑守藏室之大贤,有公子称呼的贵族,竟然自己驾车,充车夫之贱役?
这有失礼数!
到了近前,公子羽跃下马车,微微一笑:“师者父也,为师驾车,何处失礼?”
他似乎能窥出孔昭心中所想。
为师驾车?孔昭再生疑惑,目光打量向紧闭着车门的车厢,里面坐的是公子羽的老师?
从未闻大贤公子羽还有老师……
而能得到他如此衷心服侍的老师,学识和智慧必然远胜于他!
公子羽笑道:“你昨日之问,我才疏学浅,见识寡陋,不敢回答,然我之老师学究天人,智慧渊深,明道德之要,知时事之弊,足以教你,故而让你于此等候。”
足以教你……让自己都深感佩服的公子羽都自愧不如,这般赞叹,他的老师必然出类拔萃至极,说不定真能一解自己心中之惑!孔昭有点激动了,拜谢过公子羽,在他引领下,走到了马车旁,看着他打开车门。
车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场景,布置简陋,但古朴自然,坐着一位面容显老的男子,鬓角发白,双眼满是沧桑,有着几分淡漠几分疲惫几分倦怠,但又深邃无比,似乎蕴藏着智慧的光芒,而且他整个人空空荡荡,似有什么奇怪事物隔绝,若不亲眼看见,根本不会觉得马车内有人,与孔昭心目中的大贤形象非常吻合。
孔昭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这名男子指了指旁边,示意自己上车,于是半疑惑半茫然上去,跪坐旁边:“先生何以教我?”
这名鬓角发白的男子目视前方,眼神深深:“坐于庐舍之内,空想礼乐于心,却妄言结束纷乱,便如无根浮萍,无有凭依,风吹便散,你且随我周游列国,见一见世道之乱,看一看大夫百姓之苦,如此才能明了弊端所在,如此才敢言还天下清平。”
孔昭早有类似的模糊想法,此言正中心头,对眼前男子再无疑问,深感佩服,郑重道:“先生所言极是。”
此时,公子羽关上了车门,重新驾驭马车前行,内中光线幽幽,外面车轮辚辚。
孔昭这才醒悟自己刚刚有点失礼,端正了表情,拜伏于木面,庄重道:
“在下鲁地孔昭,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那名男子目光幽深而疲惫地看着他,缓缓道:
“李聃。”
李聃!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
穆云乐心情极好地走来走去,看着山岭夏色,时不时闪过诗句名篇,并本能地戒备着周围,防止妖兽或敌人来袭。
突然,她听到了背后有响动声,嘴巴一抿,转过头去,看见真定大师缓缓起身,拍了拍破破烂烂的灰色僧袍。
“大师,您打算去哪里?要不要我带路?”穆云乐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孟奇笑容很淡道:“黎城。”
穆云乐只觉真定大师少了几分枯槁,眼睛里的死寂亦消褪了不少,但那浓浓的疲惫、倦怠和深藏的忧伤让人印象极为深刻。
她忽地文静了不少,点了点道:“晚辈知晓,这便给大师带路。”
这是北周边境的一座城池。
“呃,大师,您去那里做什么?”说到最后,她还是掩饰不住好奇丫头的本色。
孟奇看了看远方,疲惫笑道:“因果缘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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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剑一命
山岭葱郁,树木茂盛,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洒下一个又一个的金色光斑。》UU小说,www.uu234.com
灰袍僧人孟奇和穆云乐两道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逝于山路尽头。
又不知过了多久,这里忽有片片血色汇聚,凝成了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双目鲜红,无情残忍,俨然便是血海罗刹!
“他去了哪里……”血海罗刹的精神如同光芒,瞬间就将荒山野岭笼罩,寻找着关于孟奇的点点滴滴,以及欢喜菩萨描述中的浣花剑派小丫头等人,发觉此地曾经有两者停留的痕迹,但早就远离,目前不知所踪,以自己法身的境界,亦只能若有似无把握到,没办法准确探知!
他沉吟了一下,身影突地崩散,血光纷飞,越来越淡,消失于半空。
山岭重归寂静。
…………
“大师,这里便是黎城了。”穆云乐换了身淡绿衫子,愈显清新灵动,指着不远处的城池道。
黎城离破庙所在的荒山野岭并不太远,以两人的脚程,不到一日便抵达了城门口,沿途穆云乐见真定大师还是沉默少语,有种历经沧桑的疲惫,不敢贸然问东问西,一路无话,憋得很是难受。
孟奇点了点头,灰色僧袍轻荡,胸前并无佛珠,一步步走入城池,踏进街道,每逢拐角处,总是异常熟稔地选择着方向,不问路不说话。
这让穆云乐暗自奇怪,真定大师对黎城似乎很熟悉,那他为何要自己带路?
漆黑水润的眸子转了转,穆云乐故作不经意道:“大师,您之前来过黎城?”
“未曾。”孟奇言简意赅回答,仿佛万事万物索然无味。
“那您要到黎城何处?”穆云乐愈发莫名其妙,虽然她师父和其他长辈都是外景强者,但类似这种神秘莫测的高人。还是初次遇到!
小河潺潺,绿树临风,穆云乐刚问完这句话,孟奇就停步于一座临河小院前。
喀嚓,喀嚓,清脆美妙如同音符的劈柴声回荡在四周,没有阻涩呆滞的感觉,似乎随着斧头的斩落,木柴自然而然就一分为二了,而且喀嚓之声的间隔像是经过尺量斗称。总是一般长短,不会有分毫差异!
穆云乐只是听了听,脸色就变得郑重,内心轻咦了一声,半是疑惑半是讶异。
虽然看起来是日常微末小事,但若异地而处,自己肯定做不到这种程度,几位长辈多半不行,自家师父也不知能不能办到。光是隔墙听声,她脑海内就自然而然勾勒出一口绝世之剑和孤傲剑客的形象!
伴随着喀嚓之声的还有粗重的呼吸声音,这对穆云乐自己来说都是最疲劳情况下才会出现的身体不受控制迹象,外景强者若非状况极其不佳。绝不可能让呼吸吐纳声如此鲜明。
然而,她对此没有任何轻视,因为粗重呼吸里透出的是竭力压制的杀意,仅仅泄露出来的微不足道感觉。这让自身心惊肉跳,寒意彻骨,元神震慑。通体颤抖,拔不出剑来。
若是杀意完全迸发,那该是何等的恐怖?怕是虚幻凝成实质,化作乌云笼罩城池,瞬间灭杀所有生灵!
“小院内的劈柴者实力绝不亚于师父,甚至多半胜过……如果‘他’的杀意无法自控,那恐怕比当代欢喜菩萨还可怕,还更像灭世邪魔,黑榜之中,几乎能与‘魔帝’争雄……”穆云乐心里油然浮现出这个想法。
她被欢喜菩萨擒过,仅对比表现出来的部分,深觉院中劈柴者的恐怖,但具体实力如何,她就无法肯定判断了,毕竟境界相差太多。
而与“魔帝”的比较,她下意识排除了“魔皇爪”这个因素,因为她师父青莲公子曾经提过一句,正常情况下,“魔皇爪”对“魔帝”是削弱而不是增强,“魔帝”得时时压制魔皇爪,以免被邪意侵蚀,失去灵智,当然,若是危急关头,“魔帝”解放“魔皇爪”,那肯定能短暂压制法身高人!
“里面究竟是哪位邪道巨擘?为何从未听闻过?”穆云乐回想着自身知道的有名魔头,但都无法与院中劈柴者对上号。
这等实力竟然没上地榜和黑榜?
她忍不住看了孟奇一眼,心情有些惶恐又有些激动,原本以为自己出身名门正派,顶尖势力,眼光见识都算出类拔萃,江湖出名人物大凡认得,不会出现当面不识的情况,谁知真定大师是一例,而因为他拜访出现的左道巨擘又是一例,天下之大, 隐秘强者之多,远超自己的认知!
穆云乐只觉一个崭新的江湖被真定大师掀开了面纱,一点点展现在自己眼前,它是如此新鲜如此有趣。
然后她看见表情平和的灰袍僧人真定大师走了过去,轻轻敲响了院门。
院子内,一位道士打扮的女子正提着斧头,专注但又透出暴躁之意地披着木柴,她身材高挑,高鼻凤眼,气质冰冷,未曾戴冠,头发随意披散。
咚咚咚,敲门声响。
这名女子霍然一惊,仿佛从梦中惊醒,直到此时,她才发现有人到了自己门边!
“谁?”她冰冷问道,控制着杀意。
“贫僧真定。”低沉又平淡的声音从门外的传入。
熟悉的感觉透入耳窍,女冠凤眼一睁:
“是你!”
自己心心念念的仇人!因他而起的杀意让自己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控制!
杀意陡然迸发,院子一下变得昏暗,似有乌云汇聚,院门无声无息间化作朽木,像是走了最终的尽头,失去了一切生命力。
这名女冠正是戒杀道人,狼王的师父萨仁高娃,她周身窍穴亮起,尽数绽放妖异幽暗的光芒,它们一路连接,延伸至右手,凝成了一口三尺三寸三分长的怪剑,通体漆黑。无光无纹,古朴又妖异,院内树木瞬间凋敝,被绞成碎屑,大地裂开一道道缝隙,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然后,裂缝到了小院边缘就戛然而止,杀意无声无息渗透,依然出不了院子!
随着院门的“死亡”,戒杀道人看到了自己日夜“思念”的仇人。
她略微一愣。印象里英武阳刚,意气风发,似乎没有任何事情任何困难可以阻挡他的男子变做了一位灰袍僧人,面容多有枯槁,情绪深藏,如同早就死亡的火山,眼光无波,带着深深的疲惫,历经沧桑、心灰意冷的疲惫。
他竟然再次出家为僧。青灯古佛?
在光芒万丈,一步步走向巅峰的时候遁入了空门?
错愕只是瞬间,戒杀道人气势攀升到极点,但杀意始终突破不了院墙。那里像是有无形的屏障。
她冷冷道:“你来消除隐患吗?”
戒杀道人迸发的杀意,展露的威势让门外的穆云乐心跳咚咚咚加快,她还是初次遇到大宗师级数的强者全力以赴,气势又尽是杀意的。眼前似有幻象频现,不自觉就挪了一步,躲到了真定大师的背后。那不算高大的背影枯寂萧瑟,却异常让人感觉安心。
院中劈柴者的实力果然如自己所想,邪魔左道除开法身,她至少前三,若是行走江湖,必然搅动天下风云,可却一座小院一堆木柴消磨余生,再想到能惊退欢喜菩萨,与劈柴者对峙而不落下风的真定大师青灯古佛、破庙莲花,穆云乐再生世事无常,繁华易消,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的感慨。
他们究竟是谁?为何要选择这样的归宿?
十年前,二十年前,真定大师与院中劈柴者是否在江湖中有着不亚于魔帝、太上神剑的名声?
穆云乐痴痴想着。
孟奇灰色僧人随着杀意而动,立在门边,目光平淡,情绪死寂,摇了摇头道:
“昔年若非有你庇佑,我或许已经亡于妖族之手,后来世事变化,恩仇难分,我曾经想过找到你,杀掉你,以除后患,但终究心有不安。”
戒杀道人冰冷道:“我救你乃命中注定,不会后悔。”
“你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用?莫非还能以命报恩不成?”
穆云乐支着两只耳朵,不放过只言片语,脑海内闪过一个又一个凄美绝伦的故事。
“你之杀意非在本身,乃冥海剑影响。”孟奇平静道,不因杀意而动摇,有种看透了世事后的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又如何?”戒杀道人情绪略微有些波动。
孟奇看着她,诚恳道:“冥海剑的主人不是你,你只是养剑之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新生。”
戒杀道人嘴唇勾了勾,冷笑道:“想以此瓦解我的杀意,间接除掉后患?”
话音刚落,她突然动了,手中无光长剑突兀出现于孟奇胸前,像是一直就在这里。
孟奇看着她,神情平和,双手低垂,无有动作。
刺啦一声,这口只要触及就会让人死亡的长剑穿透了孟奇的胸膛,没有鲜血流出,尽被吸纳!
“你……”戒杀道人手持长剑,茫然看着眼前的灰袍僧人,只觉对方**真实,自己心中的杀意和剑气都因为顺着贯穿伤口疯狂涌向苏孟而飞快消退。
“啊!”穆云乐失声叫出,想要挥剑帮忙,可强大的压力下,自己根本出不了剑。
真定大师为什么不抵挡,用身体生生受了这恐怖的一剑?
孟奇脸色苍白,神情平和,目光满是疲惫,缓缓道:
“这一剑还你救命之恩。”
他气息陡降,但没有直接死亡,身体微微颤抖,仿佛站立不稳。
戒杀的剑气和杀意消失一空,眼神茫然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又看了看如同死寂大海般的那双眸子,忽然感觉心里空空荡荡,前所未有的平静安宁。
她的眼泪突然滑落,右手松开,无光长剑消失,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没谁知道她去了哪里。
穆云乐怔怔看着这一幕,恍然如梦。(未完待续。。)
第九章 强大的是命运
小院一片死寂,却有奇怪的宁和之意,风吹河水哗啦啦,说不尽的清净安详。¤UU小说,www.uu234.com
穆云乐忽地回过神来,哎呀一声,迈步上去,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孟奇,关切问道:“大师,大师,您没事吧?”
她的目光游移于孟奇胸口,只见伤口狰狞,血肉全黑,光芒凝成的长剑消失,心脏被直接贯穿,但没有一滴鲜血外溢,也看不到半点愈合的迹象,惊悚莫名。
“死不了。”孟奇微微一笑,面容平和道,眼角似乎刻着几道沧桑的皱纹,眸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死死藏在深处,像是层层掩埋的情绪。
听见真定大师语气和声音正常,穆云乐悄然松了口气,下意识望向前方,也就是戒杀道人原本屹立的位置,自来熟般道:“大师,她,她为什么哭了?”
什么救命之恩,什么恩仇难分,让她浮想联翩,抓住切入点就大胆开口。
“解脱牢笼,身心清净,怎不潸然泪下?”孟奇呼吸略显粗重,伤势确实很重,但语气还是那么平淡无波。
穆云乐回头看了一眼,只觉真定大师似乎轻松了一点,枯槁愈发好转,但那种深埋的感觉更加沉重了。
“因为这一剑化解了仇恨?”她左思右想也得不出一剑便能化解深仇大恨的事情,除非双方本就情恨纠缠!
嗯,多半是这样!
孟奇的灰色僧袍愈发黯淡,有种风中残烛的感觉:“她体内藏着一个怪物,催发着她的杀意,给予她杀戮的力量,再借助她的杀意与收割的生命温养自身,全然不管她本心愿不愿意。”
“她想要控制,却始终控制不住,自号戒杀却怎么也戒不了杀。这一剑于贫僧是还恩,于她是报仇,从此恩怨两消,杀意尽入贫僧体内,怪物得不到温养,便会自行离去。”
穆云乐深刻地感觉到还完恩情的真定大师变了不少,若是破庙时,他哪会和自己说那么多?虽然疲惫、悲伤依旧,但至少不那么死寂了!
她好奇问道:“那怪物是什么?”
“和魔皇爪一样的东西。”孟奇脸色发白,似乎周身的血液都在被吸往伤口处。可语气还是古井无波。
穆云乐顿时瞪大了眼睛,和魔皇爪一样的东西?岂不是绝世神兵了?
为什么真定大师不抢夺过来?
呸呸呸,夺什么夺,魔帝都得压制魔皇爪的污染,真定大师一代高僧若是执掌此等杀戮之剑,岂不是坏了半生清修,一世武道?
咚,咚,咚。孟奇被贯穿的心脏还在和缓但坚定地跳动着,他似乎终于缓了过来,开口道:“穆施主,麻烦扶贫僧离开黎城。”
“啊……好的!”穆云乐先是一愣。赶紧搀扶着孟奇往回走。
被绝世神兵等阶的杀戮之剑剑意所伤,不亚于被神兵直接命中,真定大师的伤肯定很严重,而他冒着性命危险。也要偿还这份恩情,了结这段因果,当真有几分佛陀慈悲之意。或者说快意恩仇的任侠之气。
他年轻时候,肯定是位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绝不畏惧于艰难和危险的奇男子!
而这样的人物为何会悲伤深藏,心灰意冷,青灯古佛?
搀扶前行中,穆云乐目光飘忽,状若随意问道:“大师,您为何要出家为僧?”
问得很是委婉。
然后她感应到真定大师眼睛微抬,看向苍天,目光里透出几分看透世事般的叹息,似自嘲似感慨:
“之前贫僧以为人定胜天,到后来终于明白,强大的是命运。”
强大的是命运……穆云乐从这句话品出了太多的无奈太多的绝望太多的压抑,让自己心里难受得要命,这等曾经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不该是自信十足,只觉万事万物尽在掌控吗?真定大师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才会有如此颓丧枯槁的表现?
她内心堵得慌,忍不住开口道:“真定大师,万不可这般作想,虽然很多时候宿命让人无奈,没办法抵抗,但天留一线生机,命运终究有战胜之法,君不见道途艰难,也有道尊和佛祖真正超脱吗?”
穆云乐正是朝气蓬勃的阶段,分外相信人定胜天,故而以道尊和佛祖激烈孟奇。
孟奇没再说话,靠着穆云乐的搀扶,缓缓走向城门口。
过了许久,城门即将关闭之时,戒杀居住的临河小院前,突有血光自虚空透出,凝成了一道模糊的人影,俨然又是血海罗刹!
他环顾四周,微微皱眉,内心自语:
“他确实来过这里,但早就离开了……”
自己又迟了一步!
自己和狂刀之间就像是被命运捉弄,始终有一层无形间隔阻拦,哪怕用尽了手段,找到了最正确的痕迹,还是要差一步!
…………
出了黎城,穆云乐搀扶着真定大师沿着官道前行,感觉这段经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精彩。
她知道真定大师隐居荒山古庙多年,对当今天下之势肯定不甚了解,于是绣口轻启,叽叽喳喳说着种种江湖轶事。
“真定大师虽然没有答话,但也没有阻止,嘿嘿,他肯定乐意听。”穆云乐边说边是自得。
等混得熟了,就可以慢慢窥探真定大师身上的故事了。
行了一阵,天色渐黑,考虑到真定大师身受重伤,若遇到妖兽怕是对付不了,穆云乐左顾右盼,精神与天地相融,迅速蔓延开来,将附近状况尽收心底,以便找出夜里露宿之地。
突然,她轻微后仰,元神刺痛,蔓延出去的精神被人攻击了。
“糟糕,冤家路窄!”被攻击的同时她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北湖三凶!
南荒新晋崛起的高手,都是正常突破的半步外景,据说与血衣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自己曾经与他们遭遇过一次,当时三凶里有两人还未突破,被自己以快打慢,用剑法分割,硬碰硬击败,每人留下了一只眼睛,可惜的是,终究以一敌三,力有未逮,没能杀掉他们。
“哈哈,这不是‘漱玉剑’穆女侠吗?”三道身影从林中奔出,趁穆云乐搀扶孟奇行动略有迟缓的时候,将两人包围。
三凶长相倒是正经,甚至可以称得上不错,但各自瞎了一只眼睛,仇恨的目光在穆云乐身上瞄来瞄去,分外瘆人。
三凶之首看了一眼孟奇,只觉他气息微弱,不值一提,顿时定下心来,仰头大笑:“穆云乐啊穆云乐,真是天庭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你要护着受伤的和尚,又才初入天人合一,还有把握再次以一敌三吗?”
“穆云乐,漱玉灵秀,江湖这一代有数的美女,这身段这模样真是让人神往,等下可别说哥哥没有疼你!”三凶中的老二舔了下嘴唇。
老三则嘿嘿笑道:“你的元央元女侠躲在山谷中,被万虫尊者堵住,迟早和你一样下场!”
“元女侠被血衣教找到了?”穆云乐心入天地,不起波澜,没有被污言秽语影响心境,念头闪现,思考着当前局势。
若只有自己一人,眼前未必是死局,尚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但真定大师受伤很严重。
三凶也是老江湖,发泄兼扰乱敌人心绪后,突然动了,分别从三个方向动了。
一人持剑,化作匹练,凝聚剑气,遥遥斩向穆云乐,一人引动草木,万“剑”齐发,一人身影消失,遁入了地面,等待着机会。
穆云乐正要出剑,突然听到了三声惨叫,眼前光芒尽消,三凶倒于地上,老大被草木化作的万剑穿身,老二胯下有口细剑贯穿了身体,老三半嵌于地中,身躯被剑气一分为二,都死得不能再死。
“这……”穆云乐嘴巴半张,像在做梦。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对方怎么突然自相残杀了?
“穆施主,将他们葬于林中,消弭痕迹。”她耳边传来了孟奇的声音。
是,是真定大师!穆云乐霍然转头,看向孟奇,只见他面容枯槁淡漠,眼神如同古井,几多疲惫,似乎什么事情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这手段绝了!
之前不管是欢喜菩萨,还是戒杀道人,其实都与穆云乐隔得太远,有种虚幻的感觉,而且孟奇也没有真正出手,所以她知道真定大师很强,比自己师父还强,但始终未能落到实处,如今三凶是熟悉的敌人,他们的死法让穆云乐真正认识到眼前的真定大师高深莫测!
“真厉害,身受重伤都能办到这种事情……”穆云乐心跳加快少许,深吸了口气,赶紧毁尸灭迹。
做完之后,她忽然期期艾艾起来,因为想请真定大师去救元女侠,可真定大师身受重伤,能对付得了半步外景,但未必可以奈何宗师,这太强人所难了!
这时,她听到真定大师低沉道:“走吧,往南,去见见元央。”
“见见元央?”穆云乐半是惊喜半是疑惑,慌忙搀扶着真定大师往南。
他认识元女侠?
…………
少顷,一道血色遁光若有似无闪现,穿透层层虚空而过,正是血海罗刹!
他稍有停顿,然后选择了往北,追索狂刀。
强大的是命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