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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之尊全文阅读

作者:爱潜水的乌贼     一世之尊txt下载     一世之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六章 凶手

    黑影从林中窜出,几有缩地成寸之感,在孟奇反应过来前,就一掌拍在了真永背心。

    这一掌平平无奇,仿佛随手而为,让人看不出功法来历,但真永穴道被封,双手被绑,根本没办法也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应对,两眼圆瞪,嘴巴一张,喷出血雾,软软倒地,脸上凝固着愕然的神情。

    “绝对是开窍期的高手!”孟奇瞳孔收缩,从黑衣人的身法动作,初步判断出了这一点,与此同时,他戒刀一横,摆出拼命的架势!

    防御是防御不住的,只有让这黑衣人明白自己不好对付,敢于搏命,急切之间解决不了,他才会顾虑被真慧唤来的其他僧人,知难而退!

    这道人影穿着夜行衣,只有鼻孔和一双眼睛裸露在外,拍死真永后,脚步不停,毫不犹豫地向着孟奇奔来,右掌抬起,翻天盖下,招式古朴,气势庄严,隐隐有笼罩天地之感。

    孟奇只觉自己无论变化哪种身法,无论踏出“神行百变”里哪一步,都尽被掌风笼罩,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这是何等的掌法!

    智慧通达,清净庄严,掌含天地!

    孟奇看出这是佛门神掌,练到深处说不得能衍化出“掌中佛国”,镇压万物,故而它看似简单,却能封死自己一切后续变化。

    面对这一掌,孟奇清楚地知道,未得刀道真髓的自己,不管是血刀刀法,还是五虎断门刀刀法,都没有任何可能斩破这种封锁,“神行百变”亦是少了法与理的内蕴,踏不出天罗地网,而金钟罩第四关估计也只能挨得下一掌!

    黑衣人一掌拍出后,毫不怀疑自己能打中面前尚未开窍的沙弥,这是对自己神掌的自信,亦是对自己武功的自信!

    手握般若,心证如来,度尽苦海,彼岸清净!

    生死之间,几多恐怖,孟奇却突地眯起眼睛,脸泛微笑,似乎在享受这一掌带来的庄严与清净。

    然后,一抹刀光亮起,世事喧嚣似锦!

    这一抹刀光,如诗如画,映入了黑衣人眼中,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仿佛想起了那红袖暗香,想起了那柔腻软语,想起了夜半无人之时,佛前长叩,却唤不回禅心清净。

    继而,他的眼神夹杂出了几分痛苦,似内疚,似自责,却无半分悔意。

    清净既断,般若何存?黑衣人包含天地的掌势重新归为了普普通通的一掌。

    不好!黑衣人恍然梦醒,却已是刀光临身!

    他瞳孔剧烈收缩,根本没有想到这看似弱小的沙弥能斩出如此惊艳的一刀!

    光散,人退。

    孟奇左肩多了一个深深的掌印,周身淡金泛起,如龟裂纹,色泽黯淡。

    而黑衣人腹部多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几可看见蠕动的内脏。

    他左手捂着腹部,有气层弥漫,不让鲜血滴落,右掌抬起,仿佛还要再次进攻。

    孟奇沉肩横刀,又一次摆出拼命的架势。

    黑衣人往前一步,身体突然弓的愈发厉害,深深地看了孟奇一眼后,猛地一个鹞子翻身,窜入了林中。

    过了七八个呼吸,远处脚步声嘈杂传来。

    “师兄,你没事吧?”真慧哒哒哒跑了进来,看见真永横死,孟奇僵硬站着,于是关切地询问。

    孟奇见他身后有好多位黄衣、灰衣僧人,心中大定,声音暗哑地道:“过来扶我一下。”

    都快站不稳了!

    黑衣人那一掌虽被“断清净”破掉了气势和韵味,又在戒刀威胁下收回了不少力,但终究是开窍期高手的攻击,依然拍中了孟奇左肩,拍的他差点金钟罩破功。

    “凶手绝非初入开窍的高手,否则不是全力的一掌,不会造成如此效果。”孟奇内心判断着黑衣人的实力。

    他练成了金钟罩第四关,靠它削去了大部分掌力,因此并未受到太严重的伤势,只是斩出“断清净”之后,有点脱力,毕竟它是外景巅峰级的刀法——虽然孟奇发挥出来仅是开了四五窍的水准。

    真慧赶紧跑到孟奇旁边,搀扶住了他,跟来的僧人中,一位五官普通的执事僧仔细检查了真永的死因后,又到了孟奇身前,观察他的伤势。

    其余众僧,则分头搜索着附近。

    “掌力雄浑,凶手应是开窍里也算不错的高手。”这执事僧轻轻点头,“可惜,这一掌他特意掩饰过,看不出是哪门绝学。”

    “这位师叔,事关重大,不知真慧对你说清楚没有,真永与那凶手合谋抄录出了《易筋经》!”孟奇直截了当地说道。

    黑衣人逃走,己在明,敌在暗,孟奇觉得自己会寝食难安,故而事情有多严重就要说的多严重,以引起足够的重视,如此方能尽快找到幕后黑手。

    至于掉下去的“油纸包”,先不说能不能承受得了毒液毒气污染,光是说出秘籍掉下去,少林寺也肯定会派人下去搜寻——若不说,那秘籍去哪了?是不是藏起来了?

    “什么?《易筋经》?”问话的执事僧大惊失色,周围听到孟奇所言的僧人亦是如此,各种表情有之,却都同样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是的。”孟奇脱力的状况好了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听得前来救援的僧人一个个又惊又愕,仿佛魔土降临了清净之所。

    “事关重大,事关重大,玄元,你快去菩提院禀报,玄华,你去戒律院。”孟奇面前的执事僧脸色发白,禅心动摇地吩咐着,这恐怕是立寺以来,第一次有人真正地盗出了镇派几宝之一。

    等两位黄衣僧离开,他看了孟奇一眼道:“两位师侄,事关重大,还请你们谅解,我现在要搜你们的身。”

    这是怕他们串通供词,捏造了秘籍滚落山崖的事情,却是将《易筋经》抄本暗藏。

    孟奇自然要展示清白,免得被人怀疑上,反正自己身上没有任何怕被发现的事物——由于要练金钟罩,血刀刀法、神行百变的秘籍都是藏在禅房中的。

    “弟子理解,不过,师叔,还请尽快派人搜查众僧,开窍期能自如行于寺中,必是我少林弟子,而且弟子也肯定他用的是佛门神功。”孟奇最想的是抓出凶手,因此特意催促,“弟子的戒刀斩中了他的腹部,伤口极深,短时间内难以愈合,还请师叔让人检视每一位僧人的腹部。”

    “事情紧急,须得防止他趁乱割伤别的僧人腹部,混淆视听。”

    “你,你斩中了他的腹部?”这位执事僧愕然反问,不敢相信一个刚拜师不到一年,肯定还未开窍的小沙弥,能伤到一位开窍期的高手。

    刚才孟奇描述战斗时,为了掩饰自己的阿难破戒刀法,说的是含含糊糊,周围僧人都以为黑衣人是被他的拼死之意和自己等人的赶到吓退的,谁知,他竟然伤到了开窍期高手!

    “师叔,事有凑巧,还请先行搜查和检视。”孟奇哪会具体讲述,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师叔,弟子相信那黑衣人就是附近院落的僧人,他必是听到真慧的喊话后,仗着熟悉地形,抢先来灭口,否则,若他一直埋伏在附近,哪会给真慧报信的机会?”

    “可他穿着夜行衣,我们赶来的也很快……”执事僧有些不信,若是加上换衣服的时间,熟悉地形的优势就被抵消了,凶手根本没有行凶和逃跑的机会。

    孟奇猜测道:“可能他今晚正是穿着夜行衣与真永交接秘籍的,回去之后,还未来得及更衣……师叔,搜寻和检查时,也看一看附近院落谁没来!”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阿弥陀佛,就按他说的办。”这时,一位身披红色袈裟的老僧走了进来。

    执事僧赶紧双手合十:“见过无得师叔,弟子立刻照办。”

    老僧轻轻颔首,示意不必多礼,然后看向孟奇和真慧,宣了声佛号道:“老衲得罪了。”

    他右手伸出,凌空一抓,孟奇和真慧的僧袍顿时鼓胀起来,似有轻风拂体。

    “真慧,你带我重走一遍你刚才报信的道路。”无得右手收回,确认孟奇和真慧身上没有秘籍。

    让真慧带路,怕的是刚才的报信乃他们趁乱藏匿秘籍的掩饰。

    真慧老实巴交地看了孟奇一眼,担心自己离开会让师兄摔倒。

    孟奇对他笑了笑,动了动手脚,示意自己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他这才与无得一起离开崖边。

    其余僧人开始搜寻悬崖和林木之间的每一处,亦将手伸出了崖外,摸索峭壁上的缝隙,不放过任何地方。

    过了一会儿,无得带着真慧返回,向孟奇询问凶手出招时给他的感觉。

    孟奇老老实实将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无得越听越是黄眉深皱,沉吟道:“类似的掌法可是不多……”

    这时,之前离开的执事僧也走了回来,身后跟着孟奇和真慧的师父玄悲,以及孟奇熟悉的武僧院授业僧真妙。

    真妙的表情很奇怪,愤怒,悲伤,疑惑,震惊,无法置信,皆有之,那位执事僧亦是类同,只有玄悲,脸上不见任何波动。

    “无得师叔,刚才搜寻院落时,弟子等人发现真常自尽于禅房,腹部有明显伤口,只留下遗书一封。”执事僧禀报并递上遗书时,深深地看了孟奇一眼,他竟然能伤到这一代中最强的弟子真常!

    真常?大师兄?孟奇震惊非常,不敢相信一个按部就班就前途远大的僧人会与真永做出这等事来!

    而且是自杀吗?

第五十七章 真常之死

    “真常师兄?”

    “真常师侄?”

    周围搜索着悬崖的僧人都难以遏制自身的惊愕,纷纷脱口而出,既不敢相信“真”字辈中最出色的弟子真常会勾结居心叵测之辈,盗窃本门秘籍,落得事败自尽的下场,亦不敢相信一年前才蓄气小成的真定能够伤得到“罗汉伏魔神功”和“般若掌”小圆满的真常,哪怕是已经开了六窍的玄字辈僧人,亦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伤得他!

    他们又惊又疑之中,看向孟奇的神色多了几分揣测、怀疑和畏惧。

    遗书由于仓促写就,未曾折叠,无得接过之后,目光一扫,表情顿时大变,对玄悲道:“玄悲师侄,此事关联极深,须得立刻禀告方丈,你留在这里看着。”

    他怕僧人之中还有真常、真定的同伙,因此只有同为长老的玄悲留下,才比较放心。

    “是,师叔。”玄悲就站在无得身边,刚才已经将整封遗书尽收眼底,明白事情比想象的更严重。

    无得刚要迈步,忽地想起一事,再次开口:“玄悲师侄,在事情调查清楚前,须得让你两位徒儿暂时与旁人分开,自居一院。”

    不管怎么说,《易筋经》差点被盗的事情实在太过严重,虽然是孟奇和真慧揭破的此事,但他们一时还摆脱不了嫌疑,比如是否同伙内讧,比如是否起了贪心,隐匿了《易筋经》抄本。

    玄悲轻轻点头:“但凭师叔决定。”

    无得缓缓颔首,对孟奇和真慧:“阿弥陀佛,真定、真慧,须得委屈你们片刻,等到事情原委水落石出,菩提院不会落了你们的奖赏,玄庄、真妙,你们带真定、真慧去附近院落暂居,除非有方丈法旨,否则谁也不能入内。”

    于是,之前那位执事僧和真妙领着孟奇和真慧离开了崖边,进了一处失修多年的院落。

    孟奇很好奇那封遗书的内容,趁玄庄看守外门,真妙把住内院时,一副和真妙很熟的模样凑了过去:“真妙师兄,可知是谁指使真常师兄?我完全没办法相信得有嫡传的真常师兄会背叛。”

    那封遗书没有折叠,直接放在方桌上,故而首先发现的真妙和玄庄都看过里面的内容,此时,听到孟奇的询问,真妙脸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我也不信,真常师兄天赋极佳,心性踏实,不管‘罗汉伏魔神功’,还是难练的‘般若掌’,都能突飞猛进,闯过铜人巷游历归来后,更是得授了《易筋经》第一卷,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甘冒奇险,抄录绝学秘籍给真永。”

    虽然他好胜心强,一直想超过真常,但同为真字辈最杰出的弟子,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或许是真常师兄的家人被抓,遭了胁迫。”孟奇揣测道。

    真妙摇了摇头:“真常师兄乃是孤儿,自幼在少林长大,这里就等同于他的家。”

    “美人计?”真慧眼巴巴地说道,师兄讲的故事里,很多英雄都难过美人关啊。

    “这怎么可能?寺内哪有女子!真常师兄帮真永盗经足有一年了,非是最近云游归来才开始的。”真妙再次否决。

    这下,孟奇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只好顺着真妙的话问道:“莫非真常师兄的遗书上没有说明?”

    “真常师兄只言他受了诱惑,坏了清规,自甘堕落,没有说具体是什么诱惑。”真妙顺嘴就说了出来,反正遗书上的内容关联重大归重大,却不涉及需要隐藏的秘密。

    孟奇轻吸了口气:“那真永师兄呢?有没有提他为什么要盗经?”

    “真永乃金刚寺从小培养的死士,就是为了盗经而来。”真妙脸色不好地回答。

    “金刚寺?”孟奇错愕重复,居然是金刚寺!这还真是意料之外,清理之中!

    不过真永能盗经的如此容易,还是让人觉得事情扑朔迷离,他能拿什么诱惑真常?

    “嗯。”真妙不再多说,反而目光复杂地看了孟奇一眼,“真定师弟,最让人惊讶的还是你,竟然一刀斩伤了真常师兄,让他无法隐瞒,只能自尽谢罪,你的刀法什么时候到这种程度了?”

    若自己和真常师兄易地而处,恐怕就不仅是受伤这么简单了!真定的武功和刀法居然如此可怕和恐怖了?

    这才不到一年啊!

    是玄悲师叔教的好,并且暗中给了更多的资源,还是真定另有秘密?

    孟奇干笑了两声:“真常师兄为了杀真永,太过着急,露了破绽,被我拼命抓住。”

    原来那包含天地、封住一切变化的掌法就是般若掌,果然名不虚传!

    嗯,真永既然是金刚寺奸细,那他使的刀法应该就是金刚寺三大刀法之一,不知是“斩烦恼刀法”,还是“除外魔刀法”,亦或“断业力刀法”……反正确实变化精妙,意蕴深刻,不过真永连略得皮毛都算不上,不仅没有悟得刀意,连变化都难详尽,怕是属于简化简化又简化之后的招式了,威力所剩无几啊。

    孟奇暗自回忆起真永使的刀法,力图琢磨清楚其中变化,化为自身刀道的积累。

    这是难得的机会,金刚寺的三大刀法可是与“阿难破戒刀法”等少数几门刀法并称,被尊为刀道之巅。

    “是吗?真常师兄可不是如此大意之人。”真妙不太相信孟奇的说辞。

    见状,孟奇只好装作伤势未愈,踱步回禅房调息养伤。

    闭目片刻后,孟奇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宏大庄严的声音:

    “第三次轮回开启!”

    “此次任务为小队每名成员的单人任务。”

    单人任务?孟奇吃了一惊,然后陷入了短暂的黑暗,真正的黑暗。

    …………

    清风送爽,江面莽莽,涛声依旧。

    孟奇左手捏着下巴,望着远处零星的渔船灯火,听着耳畔叮叮当当的声音,一时有点失神。

    开启轮回任务后,他发现自身没有先进入空间,而是直接出现于一座三层楼船的船头。

    “还好暴雨梨花针给我送过来了……也有戒刀防身……”孟奇落于船头时,就有怀中一重的感觉,伸手一摸,却是自身放在轮回空间内的暴雨梨花针,而巡逻时佩戴的戒刀亦挂于腰间。

    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孟奇收敛住思绪,左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甲板上的战斗。

    “步伐太单调……”

    “这一刀简直在搞笑嘛!”

    他嘀嘀咕咕,兴趣盎然地评价着眼前两男一女的战斗,其中一人身着黑色长袍,脸上戴着一张笑嘻嘻的猿猴面具,手提戒刀,凶横凌厉,将对面仿佛是夫妇的持剑男女逼得手忙脚乱,身上不时多一道伤口,鲜血泊泊而流,看来要不了多久,就会命丧刀下。

    孟奇“穿越”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血腥的场面,甲板上满是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基本都为喉管刀伤,还活着的也就前方这三人,不过,那戴猿猴面具的怪人显然是凶手。

    “不知这样的交手在这个世界算什么水准……”看了一会儿,孟奇摸着下巴揣测,江风吹过,让他的僧袍猎猎飞舞。

    那对夫妇般的年轻男女虽正对孟奇,可苦苦支撑之中哪发现得了船头悠闲观看的孟奇,在男的又中一刀后,挽着发髻的女子恨声道:“你们十二兽丧尽天良,日后必有报应!”

    “丧尽天良?”那戴着猿猴面具之人用刻意改变过的沙哑声音笑道,“只要有人付得起代价,给得出报酬,我们为什么不接任务?而且这次之事,乃你们怀璧之罪,交出藏宝图,留你们一具全尸!我们‘十二相神’出手的任务,从来没有失败过!”

    他戒刀一带,女子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往前,若非男子仗剑挡了一刀,她恐怕已经背心中招,香消玉殒了。

    跌跌撞撞之中,那女子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正待转身,重新加入战团,却一下看见船头有个灰衣沙弥正脸含微笑地望着自己身后。

    他左手支着下巴,坐姿慵懒,年纪不大,却已有几分俊美之意。

    他是谁?

    什么时候船上有这号人物的?

    女子又惊又恐,竟脱口而出:“谁?”

    戴着猿猴面具的男子闻言,两刀逼退对手,眼角余光一扫,想也没想,直接往着孟奇扑去。

    张宗宪夫妇也是强弩之末,逃也逃不掉,倒是这莫名出现的沙弥分外让人担心!

    他决断极快,呼吸之间就杀到了孟奇身前,戒刀斜斩,异常凶猛,几有偷袭之感。

    孟奇有心试一试这个世界高手的分量,微微侧头,看着戒刀落于肩上。

    戴着猿猴面具的男子见孟奇依然呆坐,似乎猝不及防,内心不由多了几分喜悦,对自己的决断非常满意,手下再加了几分力,全意而为,誓要将这搅局之人劈成两片。

    铮!

    他感觉自己斩中了金铁,斩中了巨石,根本无法寸进,反震之力传来,几乎让他把握不住戒刀。

    这,这是什么横练功夫?

    他内心惊惧交加,不敢相信自己全力一刀竟然只能斩破对方肩上衣物,留下一道白痕。

    这未免太恐怖了吧?怕是能与法玄宗悲苦神僧的四十年纯阳“童子功”媲美了!他可是天下七大宗师之一!

    这小和尚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怪物?

    他亡魂直冒,比杀过来时更快地掉头逃跑,可这时,一道刀光从侧下袭来,角度怪异,封住了他逃跑的第一选择。

    咬了咬牙,带着猿猴面具的男子再次转身,嘴巴一张,一道乌光直奔孟奇面孔而去。

    这是他保命的暗器!

    速度快,距离短,孟奇闭上眼睛,任由暗器击中。

    当!

    暗器打在孟奇脸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打出暗器后,被称为十二兽之一的男子趁此机会越过孟奇,准备投向大江,他根本没想过这暗器能破得了如此可怕的横练功夫,只想分对方的心,谋自己的逃命机会。

    波浪滚滚,拍打船壁,男子心中一喜,就要跃下,可就在这时,一把戒刀从他无法想象的角度斩来,直接破开了他的小腹。

    他双腿一软,往前倒下,耳畔涛声阵阵,越来越弱。

    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怪物……

    孟奇背对着他,收回了戒刀,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内心却暗骂不已,本来他只是想擒下来探听情报的,结果被那暗器晃了一下,差点走脱了敌人,不得不下了狠手,免得引来后续麻烦。

    看着俊俏的灰衣僧人不动不移,不回头,不看人,随手一刀就将江湖之中可怕的“十二兽”之一斩杀,那对夫妇一时有点愣住,怀疑自己在做梦。

    除了七大宗师外,江湖之中恐怕只有寥寥数人才能办到吧?

第五十八章 十二相神

    这一刀,孟奇自我感觉也是极好,完全符合了自己帅气潇洒的要求,因此也不说话,等着对方夫妇回神。

    过了片刻,戴着头巾的男子看了眼孟奇身后的尸体,吞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又隐含激动地道:“在下张宗宪,这是内子李心瑜,谢过法师救命之恩,敢问法师法号。”

    他可不敢称呼这实力恐怖的小沙弥为小师父。

    “贫僧真定,偶然路过,见这边有人遭难,故而过来一探。”孟奇拍了拍僧袍,悠然站起。

    若是白色僧袍就好了!

    “唉,多亏法师搭救,在下和内子方能幸免于难。”张宗宪叹了口气,与夫人一起,大礼拜谢。

    孟奇双手合十,非常有高僧范地道:“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说完,他微笑看着张宗宪夫妇,等待他们自报缘由。

    张宗宪自然不敢不解释,对方为了救自己夫妇性命而牵扯入此事,怎么也得交代一下,而且“申猴”屡次提及藏宝图,不知真定法师听见多少……

    于是,他脸色郑重地道:“在下和内子偶然得到了一张藏宝图,乃是当年威压天下的雪神宫遗留,不知怎得走漏了消息,被人知晓,请了十二兽出手,杀人夺宝,刚才法师你斩杀的敌人就是十二兽之一的‘申猴’。”

    大概的事情经过,孟奇算是听明白了,但其中的名词却不甚了然,因此坦然道:“贫僧自幼长于极西之地,刚返回此间,还请贤伉俪讲解一下雪神宫和‘十二兽’。”

    哦……张宗宪和李心瑜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难怪武功这么可怕的僧人,他们从未听说过!江湖里也没有类似的人物传闻!

    李心瑜收敛住恍然的神情道:“真定法师,雪神宫乃五十年前威压天下的门派,可惜骄奢淫逸,渐渐堕入魔道,自诩为神灵之后,对其他江湖同道呼来唤去,后来,它被江湖各派联手打击,几经起伏,终于在三十年前瓦解,只有一两支秘密传承还在,不过传闻当初雪神宫宫主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秘密埋藏了不少珍宝、秘籍和神兵,以图来日再起。”

    “‘十二相神’乃江湖中一个秘密的组织,正式成员只有十二位,以属相为号,皆实力高强之辈。他们行踪诡秘,接受各类任务,只要付得起他们索要的报酬,同时,他们也时常会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卷入一些江湖大事,显然所图非小,被江湖中人称为‘十二兽’。”

    “实力高强之辈?有多强?”孟奇直截了当地问道。

    刚才“申猴”的实力应该接近于开窍了,之所以能被自己轻易斩杀,完全是因为自己的金钟罩第四关效果太过恐怖。

    要知道这可是直指法身的神功,第四关比绝大部分横练功夫同层次的效果强不少,“申猴”这种实力,若没有江芷微“白虹贯日剑”那样的利器在手,根本伤不了自己,而开眼窍水准的高手,若武功不是同层次的神功,亦得发挥八成以上的实力,才能伤得了自己,并且,减伤的效果很明显。

    孟奇从金钟罩相关资料推测,普通初入开窍的高手,起码得全力而为三四掌才能让自己的金钟罩破功。

    张宗宪沉吟了一下,思索着怎样描述比较恰当,过了几个呼吸,他微笑道:“天下七大宗师乃最顶尖的高手,皆已开了人体秘藏,‘十二兽’中大部分人都触摸到了秘藏,属一等一的高手,以境界而言,仅次于宗师,而且,传闻‘十二兽’中有两位也是开了秘藏的宗师,只是深藏不露。”

    “所以,真定法师,你莫要小看了‘十二兽’。”李心瑜提醒了一句。

    孟奇微微颔首:“不知七大宗师孰强孰弱?”

    人体秘藏,和开窍有异曲同工之感啊,但不知是否别有特殊……

    关于武功的具体问题,他不好细问,免得太过无知,而且张宗宪夫妇的实力也算不上太强,还接触不到这个层次。

    “七大宗师互相之间交手极少,我们确实不知,反正对其他高手都摧枯拉朽。”张宗宪摇了摇头。

    李心瑜也点头道:“具体哪位宗师开了哪个秘藏,属个人秘密,外人只能猜测。”

    “不知七大宗师都为何人?”这些是孟奇需要重点关注的人物。

    “法玄宗悲苦神僧,天定城崔栩城主,‘白衣剑神’洛青,‘寒冰神针’吴采莎,‘落雪刀’车婉秀,‘再世天魔’盖远,‘闲隐先生’段向非……”张宗宪大致将七大宗师介绍了一遍,包括绰号、外貌和擅长的武功。

    听完,孟奇微笑道:“缘起缘灭,贫僧就不耽搁两位施主离开了,只是不知日后‘十二兽’再来,你们可有应对的方略?”

    他随口关心了一句。

    李心瑜脸色变幻了几下道:“回法师,天定城崔栩前辈之女乃我闺中密友,我们本来就打算前往天定城投靠她的,谅‘十二兽’再行事猖狂,也不敢在天定城明着胡来。”

    “那贫僧就放心了,不知此处离天定城还有多远?”孟奇此时正暗自嘀咕为什么还没有任务提示。

    难道这次的任务是触发式?自己要不要去天定城?

    李心瑜轻吸口气:“顺江而下,再有一个时辰便到。”

    这时,张宗宪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陈旧的毛皮:“真定法师,我和内子之前实在太过贪心,此等秘宝哪是我们能够觊觎的?还请你收下这惹祸之源,化去我们这份灾劫。”

    之前是因为“申猴”已经点破了藏宝图之事,他才选择坦诚相告,而非另外编一个被十二兽追杀的谎言,现在则是他的理智终于恢复,克服了贪婪之心,不愿意再冒被眼前僧人劫杀的危险。

    看着这张藏宝图,孟奇笑道:“这有什么意义?若我是贪图宝藏之人,该杀还是会杀,以免走漏消息。”

    他还没习惯每一句都自称贫僧。

    听到这句话,张宗宪和李心瑜的脸色顿时煞白,之前“申猴”与真定法师的交手,他们亲眼目睹,相信自己万万不是对方一合之敌。

    他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勉强算是成年,哪里来如此可怕的武功?即使打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亦不可能杀一流高手如屠鸡狗!

    莫非是哪个老怪物突破了人体秘藏的极限,触摸到了雪神宫宣扬的人神界限,返老还童了?

    “所以,你们走吧。”孟奇顿了顿,然后略微有点羞红脸地抬头看天:“额,藏宝图给我抄录一份。”

    若任务有闲,探锁宝藏当能增加任务评价,而且里面不少事物可以兑换善功。

    他这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行走江湖,“上一世”也没有类似的经历,自然没办法强取豪夺,而且这不符合他的心性和底线。

    “不用,留下只会为我夫妇招祸。”李心瑜也坚决地说道。

    孟奇摆了摆手:“若没有这份藏宝图,你们如何坦然地长期寄居天定城?抄录一份留下吧。”

    寻宝之事,前面总得有人去探一探危险,贸然自己上阵,非上上之策,再说,自己未必有时间去。

    见孟奇说的诚恳,张宗宪从一具尸体身上撕了一副白布,用血水抄录了一份,然后他们夫妇将“原本”留于甲板上,再次大礼拜谢,放下船边小舟,随波而去。

    孟奇将藏宝图收起,发现还是没有任务提示,于是有些苦恼地蹲下身子,将“申猴”的面具揭开。

    面具之后是一个仪表不凡的中年僧人,脸上凝固着惊惧和恐慌。

    孟奇搜索起他的身体,只发现了一块奇特的令牌,非金非木,触手冰凉,刻着一只嬉笑的猴头。

    “这是‘十二相神’的身份象征?”孟奇抛了抛令牌,一时起了玩心,将那面具戴上,来回走动。

    穿越之前,他就对各种神秘的组织抱有极大的兴趣,尤其是诡异隐秘又强大可怕的那种。

    “嗯,日后我也建立一个神秘的组织,做那操纵世界的幕后黑手……”孟奇喜欢靠这种苦中作乐的想法来缓和心情,“叫什么好呢,‘女神的圣斗士’?这样画风不对啊……”

    就在这时,江面忽然传来一道疲惫的声音:“前面可是‘十二相神’之中的‘申猴’先生?”

    “啊?”孟奇愣了一下,这样就被当成“申猴”了?

    “老朽段向非,有任务请托先生。”一叶扁舟顺流而来,一位儒生打扮的老者立于船头。

    “闲隐先生?”孟奇颇为愕然,居然是七大宗师之一的段向非!他有什么事自己没法完成,需要找“十二相神”的?

    这个时候否认自己的身份,会不会被段向非灭口?

    孟奇虽然不太怕,但还是决定小心谨慎地冒充一下,等段向非离开,自己将面具丢掉,他往哪里去找?

    甲板之上,血液突地流动,绘出了一个个文字:

    “主线任务触发,冒充‘申猴’,接受段向非的任务,找到他儿子段明诚的下落,完成奖励一百五十善功,失败扣除相应善功。”

    “支线任务触发,混入‘十二相神’,查清幕后秘密,成功奖励一百五十善功,失败无惩罚。”

第五十九章 报酬

    立于船头的段向非面容清癯,气质悠散,不似江湖高手,倒像博学大儒,只不过,此时的他脸上透着深深的疲惫,眉眼之间难掩无奈的皱纹。

    “正是老朽。”他拱手喟叹道,脚下扁舟像是被放入了千斤巨石,猛地一沉,速度当即变缓,与孟奇所在楼船并行而驶。

    孟奇眯了眯眼睛,评估着这七大宗师的实力,光从这一手就能看出,自己若不底牌尽出,怕是讨不了好,境界上差了不少:“闲隐先生可是拿我开玩笑?天下之间,还有你办不到的事吗?”

    他学着之前“申猴”的办法,故意沉下嗓子,沙哑着声音说话,如此一来,不怕被熟人听出,反正“申猴”也是用的假音。

    段向非摇了摇头,苦笑道:“人力有时而穷,天下之大,老朽无可奈何的事情数不胜数,至少这韶华易逝,美人白头,就非人力可以挽回,‘申猴’先生,老朽若非迫不得已,何曾愿意与你们‘十二相神’打交道?”

    “咦,能让闲隐先生无可奈何的事情,我倒是有点兴趣了。”有任务在身,孟奇自然会接下,只不过也不能表现得太急切,以免段向非怀疑,前功尽弃。

    段向非叹了口气:“老朽老来得子,却是宠爱过头,让他文不成武不就,只喜呼朋引伴,骄奢淫逸,若如此下去,倒也还好,老朽自有家业能让他挥霍,谁知祸从天降,半年前,犬子在天定城失踪,从此了无音讯,此事‘申猴’先生应该有所听闻,还望先生接受请托,找到那不孝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到后面八个字,他脸皮轻微抽动了一下。

    孟奇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闲隐先生,以你的武功实力、江湖地位,放出话去,不知多少好汉乐意帮忙,若是幕后有操纵者,又岂是你之对手?”

    段向非沉默了片刻,充满沧桑地苦笑道:“若是能够这样做,老朽又何必千方百计打探你们的行踪?”

    他抬起右手,露出了一只没有五指的手掌:“我一生所学泰半在剑法之上,可五年前,却棋差一招,被人削了右手五指,若这个消息流传出去,少不了对头仇家上门,故而老朽在犬子失踪后,故作愤怒,指他不走正道,自作自受,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又借口早已金盆洗手,拒绝任何请托。”

    “当然,老朽终归已经踏上了这个境界,要真有仇家上门,还是能够做到同归于尽的。”

    他平平淡淡地说着,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接着笑了笑道:“为了那不孝子,老朽不得不冒一点险,将此事告诉先生。唉,人老了,对什么江湖地位、武功实力已经看淡,只求子孙平安,无灾无劫。”

    “竟然有人能削掉先生右手五指?”孟奇略微愕然地问道,换做“申猴”在此,大概也是类似反应,作为天下七大宗师之一,段向非的实力绝对是最顶尖的层次,可居然会被人削掉右手五指,毁去多年苦修的剑法,那他的对手该是何等的可怕?

    段向非眼睛微微眯起,有了点纵横天下的气势:“老朽也不知道这世上竟会有如此高手,应该已经开了三大秘藏,接近人神界限了……”

    “闲隐先生不知是谁?这等人物在江湖上岂会默默无闻?”孟奇疑惑地问道。

    段向非摇了摇头:“这人就像突然从石头里蹦出,与我比武前毫无名声,比武后又销声匿迹,非是成名高手中的任何一位,实在诡异至极,这倒是与你们‘十二相神’有些类同,呵呵,老朽当时都怀疑他是你们‘十二相神’之首的‘辰龙’。”

    “这我却是不知……”孟奇听得微微挑眉,来历不详,毫无名声,做了一番事情后销声匿迹,这样的描述怎么感觉这么耳熟?等等,这,这不就是我这种人吗?来完成任务的轮回者!

    孟奇越想越是觉得有这种可能,比如顾小桑就明显和自己等人不是一队,自有轮回空间,只不过后来出了岔子,为防意外,靠某件神秘物品暂时变成了新人。

    嗯,五年之前,后来又销声匿迹,这轮回者肯定已经完成了任务离开,倒是不用担心。

    段向非也不是在追查当初交手之人是谁,说明理由后,直截了当地道:“‘申猴’先生,不知需要怎样的报酬才愿意接下任务?”

    孟奇哪知道“十二相神”的“收费标准”,只好桀桀怪笑:“这得看闲隐先生给得起什么?”

    “老朽最珍贵的自然是一身武学,若‘申猴’先生不嫌弃,事成之后,老朽愿意将《观澜决》《白驹过隙剑法》和多年心得抄录一份给先生。”

    “多年心得?包括人体秘藏的吗?”孟奇已经从段向非之前的话语里知道,人体一共有三大秘藏,这一点倒是与开窍期的修炼方法不同,当是这个世界的人另辟蹊径,即使自己选择了金钟罩,选择了开窍之路,将来可能无法兼开秘藏,看一看别人的道路也是好的,毕竟能博采众长,探索本质,以他山之石攻自身之玉。

    而且它们都能兑换善功!这算是主线任务带来的额外收获!

    段向非笑得很疲惫:“当然,里面自会有打开‘元气秘藏’、‘精力秘藏’的心得,至于‘精神秘藏’,老朽自身也未打开,恐怕帮不上忙。”

    他知道“申猴”这种一等一的高手最迫切需要的就是打开人体秘藏的心得和修炼之法,不怕他不心动。

    “想不到闲隐先生已经开了两大秘藏,宗师之中亦是佼佼者啊。”孟奇没有诚意地夸奖道,以探听更多的消息——他见识过朵儿察这种出手之间风起云涌,电闪雷鸣,接近神魔的高手,自家师父又比朵儿察厉害了不知多少倍,对所谓宗师,自然提不起真正佩服的心思。

    段向非叹息笑道:“非也,非也,三大秘藏里以‘精神秘藏’最难打开,牵涉眉心祖窍,玄之又玄,而一旦打开,就几于神魔,不用动手也能杀人,就像崔老头子,哪怕他只开了一个秘藏,老朽也顶多与他平手。”

    “‘申猴’先生,如何,可愿接下任务?”

    “不是任何报酬都能让人心动的。”孟奇装腔作势地说道,负手而立,僧袍翩翩,也有几分出尘之意。

    段向非眯起眼睛道:“那什么能让你心动?”

    “其实已经很心动,可还差一点,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孟奇脸上的猴头面具始终带笑。

    段向非仿佛松了口气:“不知是什么要求?”

    “还请闲隐先生搜集一些秘籍,不用太高深,普通即可,越多越好。”孟奇这是打算兑换给六道轮回之主,虽然到时肯定会被压的非常廉价,但积少成多,怎么也得有个几十百把善功啊。

    当然,一种武功只能兑换一次。

    段向非皱起眉头,想不明白“申猴”提这个要求的用意,沉吟了一下,开口道:“这个要求并不难,老朽答应了。”

    “那成交。”点头动作之下,孟奇脸上的猴头面具愈发显得滑稽。

    段向非长叹一声:“‘申猴’先生答应的如此爽快,倒是有点出乎老朽意料,少费了诸多口舌,这样吧,事成之后,老朽再送先生一件礼物,虽不贵重,却是老朽心爱之物,颇有几分神秘色彩。”

    “不知是何物?”孟奇好奇地问道。

    段向非嘿嘿一笑:“事成自会知晓。”

    说着,他将一个包裹丢给了孟奇:“这是犬子失踪前接触过的人物。”

    然后他脚下扁舟突地加快,顺江而下,消失在了莽莽江面。

    孟奇接住包裹,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十二相神”接受任务都不收“定金”的吗?

    这个问题,已经死去的“申猴”自然没办法回答他。

    不过,他也放下了心中一块巨石,刚才讨价还价增加要求时,他其实一直提心吊胆,若段向非觉得要求太高,想着另寻别的相神,那自己只有哭着喊着跳楼大甩卖了,毕竟这是主线任务。

    “天定城,想不到真要去天定城,必须去找张宗宪夫妇一趟了……”孟奇望着黑夜里翻滚的江面想道,他们可是知道“申猴”已经被杀死的,得想办法将此事圆过去。

    他翻了翻段向非给的资料后,将“申猴”以及甲板众多尸体上的碎银子搜出,揣入怀中,然后找来压舱石,将“申猴”尸体绑上去,推入了江中。

    噗通,波浪翻滚几下后,“申猴”彻底消失。

    做完这一切,孟奇藏好面具和令牌,放下另外一边的小舟,顺江而下。

    船头江风扑面,小舟颠簸严重,负手而立的孟奇却觉得非常有范,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还没办法一苇渡江。

    如此一个时辰后,孟奇抵达了天定城,它修建于江边,宛如一条巨龙。

    因着深更半夜,天定城水门已关,孟奇直接在城外码头下船。

    还未前行几步,孟奇眼前一亮,因为张宗宪、李心瑜夫妇正在水门边与一红衣少女说话。

    “阿弥陀佛,缘来缘散,贫僧倒是与两位施主有缘。”孟奇远远就宣了声佛号。

    张宗宪回过头,不知是惊是喜还是疑惑地道:“真定法师,您也来了天定城?”

    李心瑜则侧头与那秀气娇俏的红衣少女咬起了耳朵。

    “贫僧是专程来追赶两位施主的,该因那‘申猴’并未身亡,装死骗过了我们,后来趁贫僧不备,入水逃亡而去。”孟奇睁眼说着瞎话,“因此,贫僧前来提醒两位施主,多加小心,亦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免得引来‘十二兽’更疯狂的报复。”

    “多谢法师特意赶来提醒。”张宗宪真心诚意地感激,因为并不觉得此事有撒谎的必要,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的法师要冒充“申猴”,故而有此一说。

    咬完耳朵,红衣少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孟奇:“真定法师,在下崔锦绣,得到通报后前来迎接心瑜姐姐夫妇,刚听说了你的事情,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能战胜‘十二兽’之中的申猴,一时有点手痒,还请赐教几招。”

    她身边有位白发老者,低眉垂眼,仿佛在数着地上蚂蚁。

第六十章 所谓画风不对

    话音刚落,她就拔出长剑,刺向孟奇,完全没管对方还未答应。

    她见孟奇年纪似乎比自己还小,不愿意相信对方能赢得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申猴”。

    果然是受宠的孩子……孟奇腹诽了一句,也有心淬炼下自己的刀法,于是戒刀一抽,从崔锦绣感觉非常不舒服的地方斩出,逼得她收回了这一剑。

    崔锦绣打小被父亲、长辈、哥哥、师兄等夸奖武学天赋,此时愈发起了好胜之心,剑法展开,矫捷如龙,寒光似梭。

    孟奇的刀法时而光明正大,豪迈大气,时而诡异多变,总是能从崔锦绣疏忽难受的地方斩出,逼得她有些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稳住。

    叮叮当当,刀剑交击之声不断响起,孟奇的刀法挥洒自如,不管是五虎断门刀,还是血刀刀法,都能信手拈来,压得崔锦绣快要喘不过气,总觉得自身防御随时会被斩破。

    “阿难破戒刀法”毕竟是外景巅峰级的绝学,初步掌握了第一招刀意和变化的孟奇于刀法之上自然多了几分高屋建瓴的眼光,于是在练习之中,他对自身其他刀法的理解又深刻了许多,胜过不少沉迷刀道十载之人,只是缺少实战练习,还不能熔于一炉。

    戒刀一带,长剑一荡,孟奇趁机后退几步,宣了声佛号:“崔施主,夜深人静,莫要扰了他人清净。”

    “这里哪来的他人?”崔锦绣又好气又好笑。

    孟奇促狭地道:“万物皆有灵,花草亦生命,吵到花花草草可是不好。”

    对面几人顿时无语。

    过了一会儿,崔锦绣收回长剑,小声地道:“我确实不是你的动手。”

    孟奇呵呵笑道:“阿弥陀佛,承让了。”

    “额……真定法师,不知我的武功与那‘申猴’相比如何?”崔锦绣期盼地问道,想要证实自己的实力。

    “崔施主武功精湛,尚未成年便有积年高手的实力,与那申猴当在伯仲之间,不过,申猴阴险狡诈,江湖经验丰富,崔施主这方面却是不及他。”孟奇自然看得出崔锦绣有蓄气大成的实力,剑法也不错,比张宗宪夫妇强不少,但与‘申猴’相比,不管内力深浅、招式造诣,还是江湖经验上,都还差得很远,若是相遇,恐命丧刀下,不过这种实话没必要说。

    崔锦绣眉梢眼角都带上了喜色,大方点头道:“我确实江湖经验浅薄,家里人都不让我单独行走江湖。”

    “大小姐,江湖险恶,哪有家里自在。”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发老者和蔼开口。

    崔锦绣嘟着嘴巴道:“何伯,学武之人就该行走江湖,除暴安良,行侠仗义,如此才能不负一生所学,而且老是待家里太平淡了,哪有闯荡江湖刺激。”

    说到这里,她也不管老者的反应,转头对李心瑜夫妇道:“心瑜姐姐,站在这里说话多有不便,我们先进城吧。”

    对这个提议,不管张宗宪、李心瑜,还是孟奇,都相当赞成。

    有城主之女在,守门士兵自无刁难,验过令牌后就打开了小门让几人进入。

    这时,张宗宪凑了过来,很小声地在孟奇耳边道:“真定法师,我们没有泄露你的武功秘密。”

    这些属于个人隐秘,孟奇又是救命恩人,所以他没有外传。

    对于这点,孟奇很是满意。

    城内街道宽阔,地面少有杂物,显得非常干净清爽,这让孟奇对城主的治理能力有了直观的了解。

    走了几步,崔锦绣兴趣盎然地开口道:“真定法师,极西之地可曾有仙人传闻?”

    “仙人传闻?”孟奇疑惑地看着她。

    李心瑜微笑解释道:“锦绣妹妹最爱看些神怪志异,喜言仙人故事。”

    “才不是故事。”崔锦绣立刻反驳道,脸蛋微微涨红,“不少江湖大派都有自家祖师得道飞升的记载。”

    “呵呵,谁家都会给自家祖师脸上贴金啊,那你说说,他们能飞升去哪里?”李心瑜用逗弄的态度说道。

    崔锦绣对这些问题早就想过很多次,李心瑜的问话正好挠到了她的痒处,神采飞扬地道:“当然是仙界,我还看过雪神宫对仙界的记载呢!”

    她知道孟奇不熟悉雪神宫,顿了顿后,详细地说道:“雪神宫总是说他们飞升的祖师成了神人,降下不少法旨,里面就有对仙界的描述,说那里天地元气充沛,修炼速度极快,几乎人人都能强身健体,而且灵草仙药遍地,妖精魔怪为仆,更有摘星拿月,移山倒海的真正仙人。”

    “这……”孟奇听得微微皱眉,总不能说自家方丈应该可以移山倒海吧。

    “久远之事总会有几分神异色彩,最容易验证的最近一甲子,可曾有过飞升仙界之事?”张宗宪对神怪之事不太相信。

    崔锦绣幽幽叹了口气:“这我知道,所以每次读各种记载时,总是悠然神往,想着前代能呼风唤雨、冻结河流的仙人,可惜现时再无此等盛况,武道之路,莫非就止步于三大秘藏?”

    “锦绣妹妹,莫要拿故事当真,几百年来,正式记载里,何曾有人突破过三大秘藏?留下了相应法门?”李心瑜摸了摸崔锦绣脑后长发。

    崔锦绣摇了摇头:“当年雪神宫就号称找到了突破三大秘藏,打破人神界限的道路。”

    “所以他们魔怔了,疯狂了,成为天下公敌。”李心瑜半是真心半是故意地打击着崔锦绣。

    崔锦绣神色黯淡地道:“所以我总想看一看当初雪神宫秘藏的记载,可惜早就被时光掩埋,找不到踪影了。”

    “也不是没有机会,锦绣妹妹,你知道我们为何会被十二兽追杀吗?”李心瑜一步步引导着话题。

    “为何?”崔锦绣少女心性,又来了兴致。

    “因为我们得到了一张藏宝图,雪神宫藏宝图。”李心瑜咬牙说道。

    “真的?”崔锦绣又惊又喜,“心瑜姐姐可愿让我一观?”

    “小姐,人多口杂,还是回府之后再说此事吧。”何伯提醒道,戒备的目光看着孟奇。

    张宗宪笑道:“真定法师早就知晓此事,但他乃世外高人,没有一点贪心。”

    孟奇一直冷眼旁观,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故意慨叹道:“说起呼风唤雨的仙人,贫僧倒是见过。”

    “什么?”崔锦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惊喜交加地看着孟奇。

    李心瑜、张宗宪又惊又疑,表情泰半是不信。

    何伯依然低眉垂眼,仿佛孟奇在讲故事哄小女娃子开心。

    “贫僧曾经在极西之地见过一位能呼风唤雨的仙人。”孟奇重复了一遍。

    “真的吗?法师,当时是什么样子?”崔锦绣一张脸涨得通红,五分喜悦四分激动一分怀疑。

    孟奇望着前方灯红酒绿的长街说道:“那位还未飞升,算不得真正仙人,但他全力出手之时,附近狂风呼啸,乌云汇聚,电闪雷鸣,雨滴飘落,而他每一拳打出,自有飓风缠绕,电蛇天降,威力无匹,端得恐怖。”

    “这,这和我看的记载差不多?竟然,竟然真的有仙人……”崔锦绣兴奋地有点口齿不清了,“真定法师,当时你可拜见了仙人?”

    有啊,看着他被杀……孟奇肚内嘀咕道:“未曾,不过贫僧还听说过别的仙人传闻,言有两位仙人大战,赤地百里,大江冰封……”

    “赤地百里,大江冰封……”崔锦绣遥想着这等胜景,一时神游物外。

    旁边张宗宪、李心瑜都恢复了表情,基本将孟奇当做了讲故事附和崔锦绣的和尚,他有什么目的?想结交崔城主?

    喃喃自语了一阵,崔锦绣回过神来,询问着孟奇所见所闻的细节,因为前者是孟奇亲身经历,所以每一处细节都如此真实,听得张宗宪和李心瑜犯了嘀咕,这编故事也编的太像真的了吧?

    只有何伯一直没神情变化,仿佛面前是几个年轻人在吹牛胡闹。

    “真有仙人……可为何三大秘藏之后却是无路可走?”崔锦绣随口问道,也是她家学渊源,换了别人,哪能知道这么多。

    当然,这个问题她也没奢望孟奇能够回答。

    “许是得内外天地交汇。”孟奇也随口说着江芷微等人平时所言的常识。

    “内外天地交汇,有点意思的说法啊……”崔锦绣怔了怔,笑眯眯地说道,张宗宪和李心瑜更是品不出其中味道,只是笑着附和。

    何伯的脸色却略有变化,微不可闻地喃喃自语着:“内外天地交汇……何为内天地,怎么交汇……”

    他眯起眼睛,悄然打量起孟奇。

    崔锦绣则继续着自己感兴趣的仙人话题:“真定法师,那位仙人往哪个方向而去?”

    “他身死道消了。”孟奇“老实”回答。

    “什么?仙,仙人也会死?”崔锦绣惊问道。

    孟奇笑了笑:“他还未飞升,不算真正仙人。”

    这却是开始强调过的话。

    “可,可……”崔锦绣“可”了半天没“可”出什么来,只能收敛住情绪,笑嘻嘻地道:“真定法师,一位僧人说‘身死道消’总是有点不对劲啊。”

    这是道门的用法!

    孟奇微笑道:“崔施主有所不知,当前流行画风不对。”

    “画风不对?”崔锦绣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孟奇笑眯眯地说道:“就是你在写意水墨画上随便涂鸦,这样看起来就画风不对了,额……”

    他停顿了下,看向前方酒楼出来的一人,看到了对方额头明显的肉瘤和颇有特色的长相,于是笑道:“崔施主,贫僧给你演示一下什么叫画风不对。”

    说完,他不管崔锦绣等人疑惑的神情,径直走到了酒楼出来的那人面前,双手合十,沉声道: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贫僧观你印堂发黑。”

第六十一章 知彼

    踱出天香楼后,金安成看着左右彩灯高照的胜景,听着附近猜拳行令的喧嚣,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浮上心头。

    这是属于自己的地盘,这是自己前半生的成功!

    而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

    他埋下头,看着自身那双白嫩富态的手,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别看这双手如同真正的商贾人家,可在天定城内,在附近三个行省中,却有着“阎罗追命手”的绰号,捏碎过不知多少人的喉咙。

    正当他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脸嫩的和尚,双手合十,一脸正经地道: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贫僧观你印堂发黑。”

    短暂的错愕之后,金安成内心涌起无穷的怒火,什么时候和尚也兼职算命了?上一个消遣自己的人,目前正躺在城外乱葬岗!

    “小师父,你倒是说说我印堂哪里发黑了。”金安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同时抬起手,制止了身边护卫的上前,他要亲手给这小和尚留下毕生难忘的记忆。

    话音未落,他目光却是一凝,因为看到小和尚走过来的地方还站着四个人,其中两人非是自己能够得罪的。

    这和尚到底什么身份?

    孟奇似笑非笑地道:“贫僧只是好意提醒施主一下,至于为何会如此,天机不可泄露。”

    你他娘到底是和尚还是道士啊!金安成内心乱骂,脸上却堆起了笑容:“大小姐驾临此处,蓬荜生辉啊。”

    “金楼主,小女子只是路过。”崔锦绣一边说一边笑,自从明白什么叫画风不对后,她就是这个样子。

    孟奇也不再看金安成,转身走回了崔锦绣等人身边。

    这金安成是天香楼楼主,天定城最繁华街道的幕后老大,同时也是段向非之子段明诚失踪前最后接触的几人之一——段明诚失踪前在天香楼宴请天定城城主之子崔锦华与天定城总捕头费正青,然而离开天香楼后,再未返回自身在天定城购置的院子。

    关于金安成的情报,“闲隐先生”段向非提供的非常详细,故而孟奇一眼就认了出来,心念转动,借机上前吓唬。

    金安成陪着笑,恭送崔锦绣、孟奇等人转入旁边的街道,然后脸色一沉,寒声道:“你们查一查刚才那个和尚的来历,看看他与大小姐究竟是什么关系。”

    若只是普通关系,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阎罗追魂手”的外号可不仅仅表示手上功夫,还说明我睚眦必报!

    对于这一点,金安成不仅不觉得羞愧,反而颇为自豪。

    “是,楼主。”跟着他的护卫里闪出来两人,蹑手蹑脚地往崔锦绣等人离开的方向走去,非是他们敢于跟踪崔大小姐,而是知道对方的目的地肯定是城主府,打算提前去那里等着,看一看那和尚是住在城主府里,还是居于外面客栈,若是后者,显然双方交情浅薄。

    吩咐下去后,金安成收敛住心思,往自家宅院走去,走着走着,那句“印堂发黑”的话开始回荡在他的脑海,让他有点惴惴不安。

    “难道最近会有什么灾祸?”

    “不要多想,一个和尚懂什么算命?一看就是江湖骗子!”

    “小心使得万年船,要不去城外仙安观求个护身符……”

    他这种**高手,历经过不知多少厮杀,看到过不知多少比自己武功更强头脑更聪明的前辈横死,而自身能够活下来,或多或少有些运气的成分,因此怪力乱神之事,他们都比较相信,求个心安。

    …………

    “阿弥陀佛,四位施主,缘来缘散,贫僧目的已达,先行告辞。”走了一阵,孟奇双手合十道。

    崔锦绣有点失望地道:“我还打算请法师去府里暂住,详细问问仙人之事。”

    何伯咳嗽了一声,目光看着地面:“三更半夜,除非是熟人,实在不适合带客人进门。”

    他这是提醒崔锦绣府里的规矩。

    因为初次相逢,若自己表现的太热情,反而容易被怀疑,所以孟奇丝毫不顾崔锦绣的挽留,宣了声佛号后,轻笑道:“若是有缘,自当再会,到时还请崔施主赏贫僧一顿斋饭。”

    到时候,自己应该是在调查崔锦华与段明诚失踪之事的关联了。

    说完,也不待崔锦绣回答,他转身就走,拐入了附近街道。

    望着孟奇背影,崔锦绣叹了口气:“真定法师年纪虽小,却颇有几分高僧的风范,换做他人,听说能进城主府做客,肯定激动忘形。”

    “锦绣妹妹,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但怪力乱神之事却经常在佛经里出现,你莫要将他讲的仙人故事当真。”李心瑜有些担忧地问道,真定法师身上谜团重重,让人放心不下。

    崔锦绣嗔道:“我是那么好骗的吗?除非亲眼看到呼风唤雨等神仙之事,我才会真正相信。”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李心瑜松了口气,接着笑嘻嘻地道:“锦绣妹妹,说来你也到出阁的年纪了,崔伯伯给你相好人家没?”

    “才不要呢!我的夫婿必须打得过我,还要谈吐斯文幽默……”崔锦绣一口气说了下去,却看到李心瑜促狭的神情,顿时又羞又恼,闹个大红脸,“总之我得自己挑!”

    “你家就你一个女孩子,崔伯伯当你是掌上明珠,肯定会答应的。”因着崔锦绣的身份,李心瑜也不好继续开玩笑,顺着她的话附和她。

    崔锦绣突然怔住,抿了抿嘴唇道:“其实,之前爹爹已经打算给我定亲。”

    “哦,不知是谁家好儿郎如此幸运?”女孩子之间的话题,张宗宪和何伯都插不上嘴,只能沉默着前行,听着李心瑜询问。

    崔锦绣幽幽地道:“是段家哥哥。”

    “‘闲隐先生’之子?”李心瑜惊讶确认,然后皱眉道,“据说段大少爷沉迷于美酒赌博,喜欢呼朋饮伴,很是挥霍无度,武功却相当的普通。”

    崔锦绣摇了摇头,神情复杂地道:“我曾经见过段家哥哥出手,他的武功非是传闻那么差,恐怕与我哥哥旗鼓相当,而且,而且,我总觉得他做那些纨绔之事有什么深意……”

    李心瑜看了崔锦绣一眼,悄悄撇了撇嘴,恐怕是你一缕情思寄托在了段明诚身上,才会这么觉得。

    这个话题,张宗宪倒是颇感兴趣,感叹道:“流言蜚语总是夸张失实,想不到段大少爷的武功如此可怕。”

    崔锦华被誉为年轻一代最有希望打开人体秘藏,成为宗师的高手,段明诚能在崔锦绣口中与他旗鼓相当,实力确实不凡。

    这方面,他相信崔锦绣的判断,一是她家学渊源,眼光极高,二是她不可能刻意贬低自家哥哥。

    “如此说来,段大少爷仪表堂堂,武功又高,倒是良配,锦绣妹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李心瑜笑呵呵地说道。

    崔锦绣低头看着脚尖,左手捏着红裙衣角,语气飘渺地道:“段家哥哥失踪了,一点线索也没有,为此段伯伯和爹爹闹翻了。”

    “什么,段大少爷失踪了?”李心瑜和张宗宪大惊失色,那可是七大宗师中“闲隐先生”的儿子,而且还是在天定城内!

    他们得到藏宝图后,一路隐匿行藏,自然不知当前大事。

    …………

    一座大屋的房顶,孟奇盘腿而坐,笑眯眯地看着跟丢了人的护卫返回金安成的宅院禀报。

    “就怕你不派人跟踪我,否则天定城如此大,我得好几天才能摸得清你住哪里……”孟奇心情不错地想着,段向非给的资料里,对金安成的评价就是八个字“能屈能伸,睚眦必报”。

    可旋即孟奇就有点苦恼,因为没有夜行衣,做打探拷问之事时容易泄露身份,尤其自己还得装“申猴”,看能不能引出其他相神——他不知道联络手法,也不知该去哪里联络,要想完成支线任务,只能用笨办法了。

    “得去哪里借一套啊……”孟奇寻思着办法,突然,他眼前一亮,因为对面屋顶有个穿着夜行衣的家伙正躲躲闪闪地往远处潜去。

    …………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往着目标院落潜去,内心颇为火热,若这次栽赃嫁祸杀人灭口成功,那镖物丢失之事就再也没人会怀疑到自己身上了。

    “你安心去死吧,你的孤儿**,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的……”面巾之下,他嘴角微微翘起,就要落向院中。

    忽然,一阵剧痛从脑后传来,他惊愕交加,努力转头,却无能无力,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大半夜的给我送夜行衣,你也蛮拼的嘛,人间自有真情在……”街道角落里,孟奇一边整理着夜行衣,一边随口调侃着身前昏迷的家伙。

    由于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并未下狠手,只是刀背打晕了事。

第六十二章 坏名声与金字招牌

    书房内,金安成对着面前的玉像郑重地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

    良久,他睁开眼睛,心中的忐忑稍微抚平,可总有一件事情卡在心里,让他惴惴不安。

    “希望老天保佑……”他吐了口气。

    “是啊,希望老天能够保佑你。”沙哑刺耳的声音突然在房中响起。

    金安成腰背一绷,想也没想就将玉像推倒,发出碎裂响声,同时滑步转身,施展出“阎罗追魂”的绝技。

    可是,双手空空荡荡,什么也没碰到。

    直到此时,金安成才看到书桌之后坐着一个浑身被黑袍包裹的神秘人,他脸上戴着一张小孩玩闹的简陋面具,上面画着一个嬉笑的猴头。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护卫呢?被这笑嘻嘻的猴头一看,金安成脚底板涌起一股寒气,当机立断就往窗口扑去。

    眼前一花,他再次看到那张嬉笑的猴脸出现于自己眼前。

    “如果你再跑,我就先砍掉你的腿。”沙哑难听的声音传入金安成的耳中。

    这让人心惊肉跳的身法镇住了金安成,而且对方没有直接动手,让他的搏命决心也褪去了不少,于是额头隐现汗珠地道:“可是‘十二相神’中的‘申猴’先生?”

    如果打得过,等等也打得过,如果打不过,现在动手,肯定会激怒对方,说不得会被点上穴道,让寻机逃跑成为梦幻泡影。

    “既然认识我,那就放弃幻想,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吧。”孟奇继续沙哑着声音道。

    金安成双手隐含招式,脸上堆满笑容地道:“不知申猴先生要问什么?”

    “我想知道段明诚失踪前做过什么?”孟奇开门见山。

    金安成眉头一皱:“申猴先生,这其实没什么好问的,我已经向费总捕头详细交代过了,那晚,段公子定了雅间,宴请少城主和费总捕头,并未叫清倌儿,也屏退了我,大概半个时辰后,少城主和费总捕头相继离开,段公子也出来结账,与平时相熟的‘夜月’调笑了几句,但他没有留宿,直接离开。”

    “他前后与我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都是关于酒席之事。”

    “他应该是在归家途中失踪的,但沿途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是吗?但我得到的消息不是这样。”孟奇开始诈金安成。

    金安成脸色不变:“申猴先生恐是被流言所惑,事实就是我说的这样。”

    孟奇也不说话,沉默着打量金安成,这样的气氛配上嬉笑的猴头,分外让人感觉压抑。

    金安成略微局促地道:“申猴先生,你不相信?”

    “你说呢?”孟奇随口反问,接着沉下嗓音道,“你好像有三子两女,还未抱孙子吧?”

    “你什么意思?”金安成的目光变得锐利,脸色却极其难看。

    孟奇悠然道:“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在你面前一个个杀掉他们,看你能承受得了多久,嗯,据说你最宠爱小儿子,那就从他开始吧。”

    他肯定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纯粹是吓金安成,不过“十二相神”心狠手辣,什么任务都接,怎么完成任务都行,毫无底线,名声在外,由不得金安成不信。

    有的时候,坏名声也有好用处。

    金安成脸色愈发难看:“申猴先生,我句句属实,不要逼我。”

    “你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孟奇哼了一声,故意侧身往外,“你小儿子好像住在西边院落吧?”

    金安成怒火焚心,却没有丧失理智,一边揉身上前,双手分别抓向孟奇的喉咙和右手,一边放开喉咙,就要大声呼喊,引起护卫警觉,不求他们能来救自己,只求他们将动静弄大。这可是天定城,十二兽也只敢秘密行事!

    侧身往外乃是虚招,孟奇不进反退,鬼魅般错开了金安成双手,撞入对方怀中。

    金安成见申猴身法奇诡,不得不强行兜过双手,反抓孟奇背心,呼喊暂时卡在了喉咙。

    孟奇不闪不避,挺背硬抗,戒刀一抽,直指金安成的喉咙。

    金安成抓住孟奇的背心后,十指陡然发力,却像抓中石头,只有点点“石屑”纷飞,指尖一阵剧痛。

    他刚暗道一声不好,戒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孟奇左手点出,连封金安成几处大穴,桀桀怪笑道:“金楼主,大家都是斯文人,何必动手动脚,打打杀杀。”

    故意激怒金安成,卖了个破绽后,孟奇顺利将他擒下。

    若是正常时候,孟奇压根儿不担心拿不下对方,但深更半夜,若不能迅速制住对方的话,很容易惊动他人,引来天定城总捕头,少城主,甚至城主崔栩。

    “你想怎样?”虽然失手被擒,但作为**高手,金安成还是有几分光棍之气的。

    孟奇沉下语气:“我想听实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金安成看着横在自己喉咙上的戒刀说道,目光略微闪烁。

    孟奇沙哑笑道:“你最好老老实实,我们‘十二相神’一贯很有信誉,说杀你全家,那就绝对会杀你全家。”

    或许是十二相神这块“金字招牌”管用,也或许是金安成年纪已大,重视家人胜过其他,他叹了口气道:“非是我不想说,实在是不能说。”

    “如果说了,你还有机会带着家人财物逃命,若是不说,现在就会死全家。”孟奇心情不错,总算将金安成诈出来了。

    这个时候,他也分外体会到“**”办事的好处,若是段向非在此,以他堂堂正正大侠宗师的身份,就算说得出这种吓唬的话,金安成听到也不会信,而“十二相神”开口,他就知道对方说杀全家那就真的会杀全家。

    也难怪段向非会找“十二相神”调查。

    金安成沉吟了一下道:“那日段公子送走少城主、总捕头后,并未立刻离开,而是与夜月调笑了几句,出门拐去了后面一处安静院落。他在那里还订了一桌酒席,宴请别的客人。”

    “那客人披着黑色长袍,面巾蒙头,看不出容貌年龄,但应该是男子,大概有申猴先生你这么高,身材偏瘦。”

    “段公子进了院子后,就打发我离开,我觉得事情诡异,担心对少城主和费总捕头不利,于是绕到另外一边,听了下墙角。他们声音压得很低,我只隐约听到雪神宫几个字。”

    “雪神宫……”孟奇轻声重复了一遍,到了这个世界后,自己遇到的事情居然大部分能与雪神宫扯上关系。

    金安成看了看那张嬉笑的猴头面具,继续说道:“事关雪神宫,我不敢大意,虽然听不清楚,还是在那里努力,可渐渐的,院内没有声音传来了,我惊愕之下,顾不得其他,绕回正门,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再无一人,只有吃剩下的酒菜。”

    “从此段公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里面可有打斗的痕迹?”孟奇仔细询问。

    金安成摇了摇头:“不仅没有打斗的痕迹,还有一锭银子留下,可能段公子是自愿跟着对方离开的吧,也可能他武功低微,轻易被对方擒住。”

    “银子可有特殊?酒菜内可有迷药毒物?”孟奇绞尽脑汁,从自己看过的小说里想着哪些可以作为线索。

    金安成再次摇头:“银子是段公子的,上面有他家的印记,酒菜没有任何问题,现场也没有任何衣物碎片落下。”

    “申猴先生,我所知道的都全部说了。”

    那张嬉笑的猴头面具轻晃了一下,让金安成有点不安,接着他就听到沙哑的声音似笑非笑地开口了:“讲的很清楚,但有一个问题,你隐瞒的部分好像不值得你如此隐瞒。”

    这部分内容,大大方方说出也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要隐瞒?

    金安成的脸色顿时发白,过了良久才嗫嚅道:“是,是费总捕头让我隐瞒的,我不敢不隐瞒。”

    “费正青?”孟奇看着金安成的眼睛。

    金安成点了点头:“是,段公子失踪后,第一个来调查的就是费总捕头。他捏着我的把柄,武功又强过我,我不敢不听,至于他为什么要隐瞒,我确实不知。”

    “不错,金楼主识时务者为俊杰,很遗憾没能杀你全家。”孟奇呵呵笑道,身形一晃,诡异地闪到了书房外面,两三下之间就消失于金安成的视线内。

    穴道被封的金安成自然无法阻挡和追赶,喘了几口气后,大声地呼喊起来,很快,护卫赶到,诚惶诚恐地帮他解开穴道。

    然后,他铁青着脸让护卫退下,自己呆呆地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过了整整半个时辰,他才缓缓起身,看了看外面的护卫,趁他们不注意,推开窗子,闪入了外面的黑暗,然后翻出院子,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哼,任你奸诈似鬼,又怎及我‘见多识广’……”高处,孟奇盘腿坐于房檐阴影里,看着金安成悄悄摸出院落。

    他看过很多小说,知道类似的情况下,往往会发生一些变故,比如有人来将金安成杀死灭口,比如金安成未说全部真话,等自己离开后,就前去禀告幕后之人……如此种种,孟奇虽然觉得是小说家言,但还是决定在外面继续潜伏,观察后续动静,等到快要天亮才离开。

    他跃上房顶,悄然无声地跟着金安成。

第六十三章 我只知道一点

    金安成蹿高蹿低,忽前忽后,时左时右,在天定城内乱跑了足足两刻钟才摸进了一处看似普通的院子。

    这并非他发现了孟奇,而是多年老江湖,习惯性兜个圈子改变方向,永远当成有人跟踪。

    孟奇轻轻落在瓦片上,如一根羽毛着地,没有发出半点响声,然后看着金安成对院子很是熟悉地前进,抵达了一间厢房,有节奏地敲响房门。

    “这厮倒是奸猾,差点就跟丢了。”孟奇藏于屋檐阴影处,暗自嘀咕道。

    他这是第一次跟踪他人,若非神行百变小成,步伐精妙,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面对金安成的习惯性摆脱,恐怕要么已经被发现,要么担心被发现而跟丢,犹是如此,一趟下来,也让孟奇起了一身白毛汗,堪比练功半天。

    “这处宅院普普通通,肯定不是费正青的府邸,金安成到底想找谁……”孟奇皱眉思索着,作为天定城权势排在前十的总捕头,这“寒酸”的两进院子绝对不可能是费正青的家,“莫非金安成刚才所言依然藏有谎话?”

    咚咚咚,咚咚咚,金安成有节奏地敲了一阵后,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他一个闪身便窜了进去,并习惯很好地随手关门。

    见状,孟奇顺着梁柱,缓缓从屋檐滑落,如树叶飘零,在静静的夜里,毫不起眼。

    双脚刚刚粘地,孟奇步伐展开,身如轻烟,两三步间就躲到了那间厢房的窗外。

    安心听了听,发现里面没有动静后,孟奇悄悄站起,手指沾着唾沫地戳向白色的窗纸。

    微不可闻的声音之后,窗纸上多了一个孔洞,孟奇一只眼睛半贴了上去,打量里面。

    没人!

    里面是一间桌柜床齐全的普通厢房,但没有一个人!

    刚才进去的金安成也不见了!

    孟奇心一紧,再次打量,确认里面真的没有人后,轻轻推开窗户,鱼跃入内。

    刚刚脚踏实地,孟奇忽然想起一事,若里面没人,那刚才谁给金安成开的门?

    啪啪啪,鼓掌声从床侧响起,孟奇戒刀一横,也不惊慌,抬眼望了过去。

    只见床侧的箱子被人推开,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旁边站着金安成和一个马脸长须的中年男子,鼓掌的正是后者。

    果然是地道,金安成看来是想从这里去附近宅院,那才是他的目的地,嗯,旁边就有一座宽广的府邸……孟奇大概明白了刚才是怎么回事。

    金安成吹亮了手中火折子,笑得很是狰狞,额头肉瘤乱抖:“多亏老子江湖经验丰富,在地道内又多等了一会儿,否则就等不到申猴先生你了。”

    这时,或许是看到了火光,外面其他厢房陆续有开门的动静,说话声压得很低,迅速将这间厢房围住,显得有条不紊。

    “这位是?”孟奇看也没看金安成一眼,嬉笑的猴头面具对准那马脸长须的中年男子。

    “申猴先生,装腔作势不是好习惯,你们十二兽还会认不得费某?”中年男子声音粗豪,但有种奇怪的尖锐。

    “原来是费总捕头,我只是奇怪,你怎么半夜在这里,莫非独自赏月?”嬉笑的猴脸让人看不出孟奇的表情。

    费正青笑道:“不愧是江湖上最神秘最诡异的十二兽,申猴先生真镇定,换做是我,此时恐怕已经在寻机逃跑了。”

    “说来也是凑巧,费某今晚刚好有事在身,打算从地道外出,却正正撞上了申猴先生。”

    说话间,金安成走到了另外一个方向,准备夹击孟奇,口头奉承道:“多亏总捕头深谋远虑,立下了地道来往的规矩,否则还真逮不住申猴先生。”

    “哈哈,也是你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费正青手中多了一对判官笔,随口赞扬了金安成一句,“申猴先生,何不束手就擒?以你的实力,城主当有怜才之心。”

    孟奇嘿了一声:“其实,不管你们想的多周到,江湖经验有多丰富,我只知道一点。”

    “什么?”面对申猴的镇定,费正青有点凝重。

    “我只知道,你们打不过我。”

    话音未落,孟奇就鬼魅般扑向了费正青,脚下步伐变化连连,让人把握不住他的身影,手中戒刀虚斩,直指费正青脖子。

    面对这样的身法,费正青暗赞了一句名不虚传,侧身让开,判官笔急打孟奇头部大穴。

    与此同时,金安成从侧面攻来,双手十指勾起,宛如鹰爪,抓向孟奇背心穴道。

    知道你有横练功夫,但打穴正好克制你!

    孟奇身不摇,脚不动,原本前斩的戒刀突然从侧面撩起,挑向金安成胸腹,同时微微侧头,全力运转金钟罩,皮肤之上泛起了一层暗金色泽,如同寺庙里的罗汉之像。

    这一侧头,费正青的判官笔未能打中孟奇太阳穴,而是直接点在他耳边穴道。

    再有横练功夫,要穴被点中,一样无能为力,你又不是四十年纯阳童子功的悲苦神僧!

    钢做的笔尖点中了孟奇耳侧,发出叮一声脆响,就像打中了金身佛像。

    暗金内敛,映照火光,衬得费正青又惊又惧的脸庞分外难看。

    挑向金安成的戒刀,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从难以想象的角度收回,崩飞了费正青的判官笔,刚才竟然又是虚招!

    一招得手,孟奇似猛虎下山,刀光如织,没用多久就将根本破不了自己防御的费正青和金安成全部擒下,封住了穴道。

    金钟罩第四关练成后,除了眼睛、脐下等罩门和太阳穴、膻中等几处要穴,孟奇其他地方都得开窍级的水准或利器级的兵器才能破防或透穴。

    “我说过,你们打不过我。”孟奇在面具背后,笑得露出了一排白牙。

    费正青作为成名已久的高手,一双判官笔名闻南北,少有对手,在宗师以下,自认为是最顶尖的那部分人,可今天,面对“十二兽”之中的申猴,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对方明明没有宗师的特征,实力为何能如此可怕?他到底练得是什么横练功夫?

    这一战让他的自信心受到了严重创伤。

    “费某确实低估了申猴先生你的实力。”作为老江湖,他还是迅速稳定了情绪,“之前你们十二相神出手的任务,天定城都有搜集相关资料,以判断你们的实力,谁知申猴先生你竟然一直没有用过全力,呵呵,原来你最擅长的不是刀法。”

    “谁告诉你们我最擅长刀法的?”孟奇笑着问道。

    费正青听出调侃之意,叹了口气道:“是我们判断出错,申猴先生你最擅长的原来是横练功夫,不知与法玄宗悲苦神僧是何关系?”

    “我很佩服费总捕头你啊。”孟奇突然感慨道,“换做是我,若被人擒住,恐怕做不到如此镇定地东拉西扯,还有闲心打听我的出身来历。”

    费正青苦笑道:“我出身捕快,习惯盘问了,而且我知道申猴先生你来是想打听段公子失踪之事,非为杀人,费某只要老实交代,当不会丢掉性命。”

    “是啊,申猴先生,我听说你们‘十二相神’有句话是:‘没必要为任务之外的事情杀人,太浪费精力了’。”金安成附和道,生怕自己连续的撒谎和作对激怒申猴。

    孟奇似笑非笑地道:“也不一定,我杀人看心情,今晚明月高悬,光华普照,正是杀人之夜,如果你们让我不满意,明年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了,也是你们全家的忌日。”

    他一直想说说这些狠话,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就觉得反派这些对白特别带感。

    费正青作为天定城总捕头,很能克制惊恐的情绪,脸色不变地道:“费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知道,金楼主为何深夜来此禀报,莫非他对我撒谎了?”孟奇低声问道,外面围住院子的人因着里面没有命令,依然保持着之前的状态。

    金安成沉声道:“费总捕头交代,有人来打探此事,一定要立刻禀告他,不过,不过,有个地方,我还是撒谎了。”

    他主动坦白地说出。

    孟奇想了想,将费正青提到另外一边道:“小声回答金安成什么地方撒谎了,然后我会问他,若不一样,嘿嘿……”

    费正青压低声音:“他只有一个地方撒谎了,那就是房间内有线索留下。”

    “桌底有一片龙槐树的叶子,那种树只有城东大悲寺内有,应是神秘人不小心粘在身上带来的。”

    “所以,我连夜抽调人手,搜查了大悲寺,谁知慢了半拍,没有抓到疑犯,只找到更多线索,全部指向雪神宫余孽。”

    “我们怀疑段公子失踪之事正是他们所为,因为段公子一直对雪神宫宝藏很感兴趣,没有停止过寻找线索的努力。”

    孟奇静静听着,内心重复着雪神宫宝藏几个字。

    费正青忽然笑了笑:“为了不打草惊蛇,我让安成隐瞒了真相,但闲隐先生是知道这些的。”

    孟奇眼睛微微眯起,段向非知道此事?为何不在资料上提及?

第六十四章 诡异的武功

    “为何提及闲隐先生?”孟奇语气不见波动地道。

    费正青笑得像只老狐狸——虽然他是马脸:“难道不是闲隐先生请托的十二相神?”

    孟奇淡淡开口:“想知道雪神宫宝藏的绝对不止一个。”

    “莫非不是他……”费正青有些发怔。

    孟奇继续问道:“那后来你们还有什么线索?”

    费正青沉吟了下道:“有一个人,我始终怀疑他是雪神宫余孽,但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得到城主许可。”

    “不知是哪位?”沙哑的声音从嬉笑的猴头面具后传出,语气依然平淡无波。

    费正青叹了口气:“尤同光。”

    他只说了一个名字,理所当然地认为孟奇肯定知道。

    孟奇暗骂了一声,若非这个人在段向非给的资料上有提及,自己还真不知道是谁!

    尤同光,崔栩的拜把兄弟,天定城数一数二的富商,掌控着附近几个行省的粮食、铁器和镖局。

    他不仅有钱有势,而且武功出神入化,传闻曾经打开过人体秘藏,但在最后一刻被人刺伤,功亏一篑,从此武功停滞,沉迷于美色和金钱。

    这样的人物,若没有崔栩点头,再给费正青十个胆子,也不敢抓来拷问。

    如果说费正青是天定城权势能排在前十的人物,那尤同光就是城主崔栩、少城主崔锦华之外第一人。

    “莫非你想利用我对付尤同光?”孟奇的语气带上了几分笑意。

    若尤同光被杀,以他几个儿子的武功、手腕,即使有崔栩扶持,也守不住如此大的家业,而且权势上肯定会衰落不少,相应的,费正青就能指使自己手下的人马鲸吞一些产业。

    如果真的调查出尤同光是雪神宫余孽,那就更好了,天下人人喊打,自诩为正道的崔栩肯定不会再庇佑,到时候,就是大家联手瓜分尤家的局面。

    费正青脸色不变,依然是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和老尤也算多年兄弟,怎么可能利用外人害他?若非这次搜查大悲寺找到了一些线索,我死都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但要是他真为雪神宫余孽,费某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不知有什么线索?”孟奇一点儿也没有被他的表情和话语打动。

    费正青不假思索地道:“大悲寺内搜查出几封老尤的亲笔书信,看似正常商量精铁买卖之事,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什么时候天定城内的生意,老尤喜欢上书信来往了?这不是他正常的做事手法。”

    “或许涉及违禁铁器的贩卖,尤同光不敢露面。”孟奇随口说道,也不管有没有逻辑,若尤同光不敢露面,那他就敢写信了?

    费正青似乎听出孟奇的言不由衷,笑了笑道:“天定城内,老尤和我们说什么事物违禁,那就是违禁,说不违禁,就绝不会违禁,而且老尤若谨慎行事,连书信都不会写,只会派手下管事出面,要有问题,立刻灭口。”

    “也不一定,书信可以烧掉,只是你们到得快。”孟奇依然反驳着费正青,看他能不能吐露出别的证据。

    费正青做出回忆的样子:“还有一次,我去老尤家做客,贸然闯入了他的书房,看到他匆忙收起一块雪白玉佩。当时我不太在意,毕竟类似玉料并不少,如今回想,它很像雪神宫四大护法代代相传的‘冰心佩’,这种玉料很是稀少,足以作为雪神宫余孽的象征,但我不敢肯定老尤那块是。”

    “没别的证据了吗?”孟奇没有情绪起伏地问道,内心依然在纠结段向非为何要隐瞒部分情报,他有什么目的……

    “没有了,如果有,我早禀告城主了。”费正青摇头道。

    孟奇不置可否:“那大悲寺之事后,你可有监视尤同光?”

    “他武功太高,只有少数几个善于追踪的捕头能监视,由于人手不足,时常跟丢,目前我打算从他几个儿子身上着手。”费正青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孟奇又来回盘问了几句,确定费正青说的话前后没有矛盾和漏洞,然后走到金安成身前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如果和费总捕头描述的不一致,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金安成用力点头,嘴巴张开:“当时……”

    刚刚开口,他目光突然凝固,只见一道人影从梁上蹿下,剑光如梭,直刺孟奇。

    直到这“梁上君子”动手,孟奇才感觉到他的存在,内心一凛,戒刀独劈华山,欲用狂猛的进攻先逼退对方。

    不知为什么,孟奇始终觉得这道人影在房内微弱光源的照耀下显得略微晃荡,不似真人,倒像影子,而那道剑光不仅越放越大,占据了自己大部分视线,而且森寒逼人,刺得自己寒毛耸立。

    戒刀劈下,要连人带剑一起斩断,可刀光划过,那人影和剑光却像镜中花水中月,虚不受力,直接分开,消散在半空。

    不好!孟奇来不及思考自己是不是中了“幻术”,“神行百变”发动,脚步一迈,看似向后,却是侧身往前。

    噗!

    长剑穿透朽木的声音响起,孟奇左肩一股鲜血喷出,“梁上君子”如影随形,剑剑不离他的要害,而孟奇只要回刀,不管是斩向人,还是挡向长剑,最终都像是击中了“影子”,直接穿透过去,毫无影响。

    若非孟奇的“神行百变”善于闪转腾挪,变化难料,此时早就亡于剑下,可即使如此,身上还是一股股鲜血喷出,一道道剑伤出现。

    “幻术?”孟奇咬牙支撑,丝毫不敢放松脚步的变化,“不管是什么东西,现在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鼻子闻到的,都绝对

    ‘指向’影子!”

    “不能再耽搁了!”

    再这样受创下去,孟奇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于是一狠心,左手突然多了一个黑筒,表面流转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黑影挺剑刺来,孟奇抬起左手,将黑筒对准了他。

    不管是幻术还是其他原因,从我刚才受创的状况可以判断,你始终在影子不远处,戒刀斩不到你,但这可是范围攻击型的暴雨梨花针!

    孟奇的拇指按在了机括之上,而那黑影仿佛识得厉害,突然倒退,直接撞飞窗户,跃入外面的院子之中,与此同时,被撞飞的窗户诡异飞起,挡在了暴雨梨花针的路线之上。

    孟奇没有按动,这种情况下,蓄势不发胜过直接射出,毕竟射出之后,不知还有没有类似的敌人,而不射出,任何暗中隐藏的敌人都得掂量一下自己挡不挡得住暴雨梨花针!

    啪,窗户落地,那道人影消失在了外面的黑暗里,而之前包围厢房的人,一个个悄悄退回了自身屋子,一片安静。

    孟奇没有将暴雨梨花针放入怀中,而是一直持在手里,袖子垂下,略微遮掩。

    他回头看去,发现金安成嘴巴大张,双目无神,喉头鲜血直流,已然丧命。

    刚才那黑影剑剑不离自己要害之时,竟然犹有余力杀人!

    孟奇肌肉蠕动,收缩伤口,暂时止住了那七八处剑伤,然后踏步走到费正青面前,看见他表情茫然,呼吸沉重,但并未死亡。

    “申猴先生,刚才怎么了?”费正青惊惧迷茫地问道。

    “有人偷袭,杀了金安成,但被我逼退了。”孟奇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语气。

    费正青一直半坐着,刚才交手的状况模模糊糊有看到,只是由于最后孟奇背对着他,没能见识暴雨梨花针,故而他又惊又疑地道:“除了几大宗师,申猴先生你的武功乃费某生平仅见,怕是能压过尤同光半筹,可刚才那人,竟然能,能如此厉害,让你几乎没有招架之力,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还好被你吓走了。”

    “这人武功古怪,仿佛幻术,我每一刀都只能斩中虚影。”孟奇对这个世界的武功了解不多,因此大方说出,看费正青有什么线索。

    费正青脸色一变:“是不是明明看到对面有人,可一刀斩下去,却像斩中了影子,然后自身又被长剑刺中。”

    “你知道?”孟奇沉声问道。

    费正青脸色变幻连连,呼吸变得急促:“一定是雪神宫余孽,一定是雪神宫余孽!传闻雪神宫有一门‘幻形**’,夺天地变化之机,连人神界限之桥,如神灵般让人无法击中,正因为有这门神功,他们才号称神灵后裔,自我膨胀。”

    “刚才那人一定是‘幻形**’小圆满,接近了打开秘藏,今日是来刺杀费某的!”

    “那我倒是救了费总捕头一命。”孟奇笑了笑,忽然鹞子翻身,跃出窗户,两三下间消失于院子中,此地不宜久留!

    离开附近街坊后,孟奇摸了摸身上伤口,面具下的表情似思索似嗤笑,然后学着金安成的样子,兜圈子,换方向,足足一刻钟后才找了个隐蔽地方换下身上夜行衣和面具。

    …………

    天色蒙蒙亮起,邬丰羽缓缓醒转,只觉后脑疼痛欲裂,身畔不少人指指点点。

    “这人怎么躺在街上,还拿着刀……”

    “会不会是那几个帮派仇杀?”

    “不对啊,他只穿了中衣,难道没银子结账,被人从窑子里扔了出来?”

    一阵阵话语让他清醒过来,表情一下凝固,昨晚,昨晚我是去杀人灭口的,怎么会睡在大街上?

第六十五章 市井消息

    忆起昨晚之事,邬丰羽是又惊又怕,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遭遇袭击。

    呆愣了片刻,他赶紧摸索身体,发现除了夜行衣,自己没有丢失任何东西,而且也没有特别的伤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疑惑万分,也恐慌万分,抬头之间,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正皱眉打量着自己。

    祝明远……邬丰羽浑身打了个机灵,这是他昨晚要灭口的同伴。

    祝明远凝重着一张脸,似笑非笑地道:“老邬啊,你怎么睡在这里?被你婆娘赶出来了?”

    “昨晚喝太多,外衣都被那群臭叫花子给顺跑了!”邬丰羽呲牙咧嘴地说道,内心忽然冒起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自己昨晚的遭遇是个警告,警告自己不要打祝明远一家的主意?

    有了这个想法后,他越想越觉得可能,看着祝明远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审慎,他背后有高人撑腰?

    祝明远看了看邬丰羽旁边未曾丢失的长刀,冷笑一声:“看来镖物丢失之事让老邬你很是苦恼啊,不知该怎么面对尤三爷?”

    “唉……”邬丰羽只能长长的一叹,个中意味唯有自身才明了。

    …………

    天色微亮时,孟奇找了个破旧寺庙挂单,然后足足睡了半天恢复精神的疲惫和**上的伤势。

    直到午时,他才施施然出门,腰跨戒刀,随意找了处看起来热闹的酒楼,慢慢踱步进去。

    “小师父,你可来对了,我们绝膳楼的斋菜乃全城一绝……”刚进门,小二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噼里啪啦介绍了一通。

    “阿弥陀佛,给贫僧找个安静点的位置,再来四个拿手斋菜。”孟奇对斋菜没有特别的爱,因此也不挑剔,出门主要是听听市井消息——从小二的态度可以看出,这里的和尚似乎直接戒荤腥,打探消息的时候就没必要引人注目了。

    “好嘞!”小二拉长声音喊道,“客人一位,拿手斋菜四个……”

    一边喊,他一边引孟奇到角落,取下肩上搭着的白巾,再次擦了一遍桌面。

    孟奇坐下后,装作闭目养神,仔细听着附近闲人的交谈。

    “听说了吗?天香楼的金安成死了!”

    “什么?‘阎罗追魂手’死了?”

    感受到同伴的惊愕和附近之人注意的集中,最先说话之人洋洋得意地道:“这还能假了不成?我妹夫可是捕房捕快,昨晚跟着费总捕头检查了金安成的尸体。”

    听到这里,孟奇略微疑惑,费正青想隐瞒金安成的死因?

    “哪能不相信你?我只是很感慨,金安成‘阎罗追魂手’的外号是用人命堆出来的,自身却屡次逃过死劫,本以为他能平平安安,大富大贵地终老,谁知还是差了一步,天道好还,因果报应啊。”一个商贾打扮的胖子略有喜悦地说道。

    “他们这种**人物,能终老床上的少之又少……”

    “嘿嘿,这下天香楼有的闹了,金家兄弟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周围听到消息的酒客闲人们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商贾打扮的胖子追问道:“曹兄,可知金安成是怎么死的?”

    被称为曹兄的包打听咳嗽了两声,在一道道殷切的目光注视下,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装腔作势了一番才道:“是被‘十二兽’之中的‘申猴’杀掉的。”

    “什么?十二兽?”

    “申猴?”

    一道道惊恐错愕的叫声响起,仿佛那十二兽是索命恶鬼,是噩梦源泉。

    孟奇撇了撇嘴巴,费正青看来是将金安成的死安在了自己头上,以掩饰那疑似雪神宫余孽的黑影,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过了片刻,那商贾才稳定住情绪道:“曹兄?真是十二兽中的申猴?金安成也算咱们南五省鼎鼎有名的高手了,能杀他的人可不多啊。”

    十二兽之前的战绩参差不齐,有的几乎被人怀疑为宗师,有的却从未杀过金安成这个级数的高手,申猴属于后一类,故而大家有所怀疑——大凡十二兽出手,只要不仓促急迫,他们都会留下标记,如此方有震慑人心之名。

    “现场留有一张猴脸,金安成也是被一刀封喉的……”那曹兄讲述着细节。

    一刀封喉?这怕是为了掩盖喉咙的剑伤吧……孟奇嘴角带笑地看着小二将斋菜端了上来,举筷一尝,倒也美味,嗯,偶尔吃吃斋菜,算是清理肠胃。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后,窃窃私语声不断:

    “十二兽太可怕了吧?连金楼主都被他们杀掉了……”

    “对啊,一直听闻十二兽是江湖中最诡异最神秘也最可怕的组织,我还不信,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他们敢在天定城内犯案,不怕惹怒了城主大人吗?”

    “据说辰龙、子鼠可能是宗师,十二兽有恃无恐啊!”

    “啧,不提辰龙、子鼠,那申猴的实力怕也不差,金安成在咱们天定城,在南五省,一向都是能排在前二十的高手,申猴能轻松杀掉他,实力恐怕不下于费总捕头。”

    “管他呢,反正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

    交流之中,他们对十二兽对申猴的畏惧,又加深了好几层。

    “不知申猴为何要杀金安成?”胖商贾好奇心很重地问道。

    曹兄嗤笑道:“十二兽从来不会泄露自身的任务,不过费总捕头怀疑与之前段明诚段公子失踪一案有关,也许这件事里面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对段明诚失踪案,大家是众口纷纭,没有给孟奇任何灵感,于是他慢慢品尝完斋菜,结账离开了酒楼,往着城北水门方向而去。

    “闲隐先生”段向非提供的资料里面也有关于雪神宫余孽的消息,看来他之前暗中追查了一番。

    段向非发现的雪神宫余孽叫做吴成,乃水门附近一家北货铺子的东家,平日里向来深居简出,但又爱结交纤夫等贫苦之人。

    过了金水桥,是天定城最繁华的区域,天香楼所在的街道就位于其中,不过孟奇没有从那里穿行,而是绕得远远地过去。

    “南北通”杂货铺内,孟奇拿着一串檀木的佛珠,细细摩挲,微笑对掌柜道:“这串佛珠还算不错,但不知还有没有更好的?”

    “更好的?”掌柜上下打量着孟奇,他的穿着乃普普通通的僧人,买得起多好的?

    孟奇将身上的碎银子抓出,满满的一把,掌柜顿时微笑起来:“更好的不是没有,容我请下东家。”

    这是段向非试过的办法,一旦货物超过某个价值,掌柜就无法自决,吴成会亲自出来,孟奇只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过了片刻,一位五官普通,泯然众人的三十多岁男子走了出来,笑容可掬地捧着一串佛珠递向孟奇:“小师父,这是南海沉香木所制,功能静心调气。”

    孟奇摩挲了下佛珠,只觉香味扑鼻,浓厚却并烦腻,让人心宁神静。

    “不错,想不到贵铺除了北货,还有南海来的佛珠。”孟奇仿佛随口问道。

    吴成保持着笑意:“南北通,自然得通南北,小师父可满意?”

    “很满意。”孟奇觉得这对自己修行有好处,也不排斥买下,上上下下打量了吴成一番后,严肃地道:“施主,贫僧观你乌云罩顶,近日必有祸端。”

    吴成脸上的笑容当即消失,很想胖揍面前的乌鸦嘴和尚一顿,哼,江湖骗子,若是自己相信,他肯定会将佛珠转变为消灾解难的关键。

    他沉下脸道:“吴某向来不信仙佛,小师父请回吧。”

    孟奇也不多言,笑得吴成有点寒气直冒地转头离开。

    正常情况下,被人如此乌鸦嘴,若是不信,少不得骂上两声,而这吴成刻意低调太过,反显嫌疑,白天不便,晚上再来探一探。

    在街上闲逛了一阵后,孟奇往挂单的破庙返回,还未走近,就看到张宗宪在那里来回踱步。

    “张施主,有事找贫僧?”孟奇走了上去。

    张宗宪惊了一下道:“真定法师,崔城主请你去府中一会。”

    “崔城主?”孟奇略有惊讶,没想到这么快。

    张宗宪脸泛苦色地道:“因为申猴又出现了,还杀掉了金楼主,法师你与他有过交手,故崔城主、费总捕头想请你去问一问,看找不找得到线索。”

    “申猴又出现了?他中了贫僧一刀,伤势可不轻啊!”孟奇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这是他早就揣摩过的反应。

    张宗宪目光略显奇怪地看着孟奇:“法师,在下也觉得不像,那一刀就算杀不死申猴,怕也能让他躺上十天半个月,莫非有人假扮?”

    “可能申猴也有横练功夫在身,贫僧倒是失察了。”孟奇一句话带过,转而问起张宗宪,“张施主,你可将贫僧与申猴的交手情况详细告诉了崔城主?”

    若张宗宪告诉崔栩、费正青等人自己刀法出众,又有类似童子功的功法,还几乎杀死过申猴,那费正青这种老江湖老捕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昨晚的申猴是自己假扮的。

    张宗宪摇了摇头:“这是法师的隐秘,在下不敢妄言,所以推脱当时太过慌乱,只看到法师最后一刀斩中了申猴的小腹,嗯,藏宝图之事,在下夫妇也未透露给城主,只言得来的就是抄本。”

    孟奇深深地看了张宗宪一眼,见他眼神坦然,叹了口气道:“贫僧这就随张施主去城主府。”

    换做顾小桑那种人,张宗宪夫妇早就因为要防止秘密外泄死一百回了,而自己却做不到,反正主线任务已经接下,只要找到段明诚的下落,有没有申猴的身份都算完成,所以,若张宗宪夫妇意外泄露,亦是无妨,只不过不能找机会完成支线任务了。

第六十六章 白衣剑神(求点击求推荐)

    孟奇见到崔栩的地方不是城主府正厅,亦非书房,而是内外院之间的花园。

    崔栩是一位清瘦的中年人,看得出来年轻时绝对当得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这八个字,纵时现在,也是五络长须,风度翩翩,从骨子里透出冷峻却儒雅的气质。

    他身边陪着四个人,其中两人孟奇见过,一位是容颜娇俏,喜着红衣的崔大小姐崔锦绣,一位是马脸长须的总捕头费正青。

    剩下两人都略长于费正青,一位乃富态老者,白发苍苍,皱纹不少,但脸庞红润,腰背挺直,常常带笑,分外让人感觉亲切随和,一位年过半百,枣红脸,扫帚眉,须发茂盛。

    见到这样的五人组合时,孟奇略微一愣,竟然有崔大小姐,而没有少城主崔锦华,莫非他有事外出了?

    “真定法师,崔某冒昧相邀,还请恕罪。”崔栩虽然一直显得很冷峻,但作为正道宗师,并未失去礼数。

    孟奇双手合十,直截了当地道:“阿弥陀佛,十二兽为祸江湖,手下血债累累,皆罪孽深重,得闻申猴在天定城犯下血案后,纵是城主不请,贫僧也会自来。”

    崔栩打过招呼后,保持着冷峻的表情,点了点头道:“真定法师慈悲心肠,崔某代天定城百姓谢过。”

    寒暄之后,费正青笑嘻嘻地接过话题:“真定法师,远来是客,费某给你介绍一二,在下费正青,恬为天定城总捕头,负责抓捕申猴之事,这位是尤同光尤老先生,城主的结义兄长,人送外号‘活财神’。”

    他指着那个一直笑眯眯的老者。

    他就是尤同光啊……孟奇不动声色地见过礼,将对方的样貌、身材、穿着、打扮牢记于心底。

    “这位是穆山老爷子,南方十八水路总瓢把子,亦是城主的结义兄长,人称穆三爷。”费正青介绍着那枣红脸、须发旺盛的老者。

    穆山轻轻点头,望着孟奇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费某就不介绍锦绣侄女了,你们想必熟识。”费正青收起笑容,诚恳地道,“真定法师,你能刀创申猴,绝对是天下有数的高手,这次抓捕他,还请你多多协助。”

    “嘿。”穆山笑了笑,带着淡淡的轻蔑,不过没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费总捕头尽管发问。”因着自己现在属于最常见的身高,这一点与申猴类同,孟奇并不担心费正青光靠观察身材就能判断出自己是“申猴”。

    费正青点了点头:“还请法师不要介意费某的盘问,费某在此先行靠罪,实乃习惯使然。”

    得到孟奇的肯定回答后,他开始询问:“不知法师从何而来,在何处遇上申猴?”

    “贫僧从极西之地归来,正云游天下,行船江上时,偶然看到申猴正残杀张施主夫妇……”随着费正青的问题,孟奇真真假假地将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将自己说的刀法出众,以一招的优势重创了申猴,但申猴身负横练功夫,假死脱身。

    费正青不断地问着前后细节,可孟奇早就全盘推敲,务求与张宗宪夫妇描述的一致,没有露出任何矛盾之处。

    “真定法师真是堪称刀道宗师,申猴如此了得的横练功夫和刀法都败在了你的手下,说来惭愧,从金安成楼主轻松被杀,现场没有多少打斗痕迹来看,费某怕也不是申猴的敌手。”费正青微笑赞道,可神情之中依然带着几分疑惑。

    纵使申猴因为横练功夫的关系,伤势并不重,可他前半夜刚受伤,后半夜就能生龙活虎地战胜自己,未免太过神奇,让人无法尽信,除非申猴的武功已经到了只差半步就能打开人体秘藏的地步。

    而这样一来,能正面战胜他的真定,至少也是这个层次的高手,以他的年纪而言,这未免太恐怖了吧!

    孟奇还未回答,穆山就不带笑意地哈哈了两声,目光锐利如鹰地盯着孟奇道:“真定法师,你的故事讲得很好,但老朽却是不信,纵是天纵奇才,水磨工夫却少不了!”

    “让老朽称量称量你!”

    说话间,他已拔出腰中长刀,揉身而上,崔栩、费正青和尤同光都未阻止,反倒目光灼灼地看着孟奇。

    坐在石凳上的孟奇脸含微笑,不动不移,轻轻一刀,就如羚羊挂角,在穆山刀势将展未展之时,划在了他最难受的地方。

    这不是血刀刀法,亦非五虎断门刀刀法,而是孟奇这七个月来,反复琢磨“阿难破戒刀法”时,将“断清净”中相对简单的变化分解出来,以自身两门刀法为骨架,衍化的几招不涉刀意的刀法。

    假以时日,孟奇希望这能成为一套完整的刀法,一套开窍期也算不错的刀法。

    哪怕没有刀意沉浸,变化失了神韵,少了精彩,可以蓄气期的标准而言,这几招也算得精妙绝伦,隐含着难以言喻的韵味。

    而这个世界除了尚未交手的七大宗师,孟奇觉得最顶尖的那群高手也就是蓄气大成接近开窍的水准——不知为什么,孟奇觉得在这个世界修炼,似乎少了什么,多了一些桎梏,效率远远不及在自身少林时。

    看到孟奇这神妙一刀,崔栩眼睛微微眯起,费正青和尤同光也同时褪去了脸上其他表情,专注之中藏着震惊。

    刀势在关键的时刻被打断,穆山只觉气血翻滚,呼吸不畅,但他人老心不老,咬牙变化,绕着孟奇斜跨一步,侧斩一刀。

    孟奇脚不动,身不移,随手一刀,如瀑布倒挂,喧嚣震天,直接斩在了穆山长刀薄弱之处,让他不得不退后一步。

    穆山怒吼一声,再次揉身上前,可连续三次进攻都在孟奇看似随意的一刀斩出后,雷声大雨点小地消失了。

    “三哥,不要再试探了,真定法师的刀法神乎其神。”崔栩开口阻止穆山再动手,并以“神乎其神”来形容孟奇衍化出的这几招刀法。

    穆山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回想刚才的经过,强自支撑的好胜心轰然碎裂。

    见状,孟奇微微一笑:“当不得城主谬赞。”

    自己这几招刀法,还太零散,不成体系,变化也不够前后衔接,再打下去,就失了现在神奇的效果,几招之后,说不得就被穆山勘出问题所在,将自己从石凳上逼起,展开身法战斗,而“神行百变”身法一旦施展出来,费正青哪会认不得?昨晚自己在黑影剑下苦苦支撑时,“神行百变”可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所以,崔栩叫停的正好。

    崔栩转头看向费正青,费正青又震惊又凝重地摇了摇头,示意这与申猴的刀法截然不同,完全属于两个层次。

    申猴的刀法除了常见的大开大合,带着一抹妖异的色彩,不管是出刀,还是身法,都怪诞难料,不似正道,而真定法师的刀法韵味悠长,隐含至理,精妙绝伦。

    崔大小姐崔锦绣从孟奇出刀开始,嘴巴就没有合拢过,怔怔看着两人交手,现在才宛如梦呓地道:“法师,原来你与我交手时,从未使出过全力……”

    自己还以为自己与法师、申猴差距并不大的……

    崔栩站起身,拱手道:“因着申猴早已受伤,崔某之前怀疑昨晚的申猴乃法师假扮,如今看来,实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法师恕罪。”

    他坦荡直言并道歉。

    “城主急切之心,贫僧能够理解。”孟奇“诚恳”回答。

    正当他要询问“申猴”犯案之事时,突然有家丁从花园外进来,一脸的震惊和惶恐。

    “城主,城主,大事不好了!”他找不到重点地扬着手中红色帖子。

    包括孟奇在内,所有人都望了过去,崔栩沉声道:“慢慢说。”

    这家丁喘了两口气,一边将红帖呈了上去,一边开口道:“城主,这是白衣剑神的战书,七日之后,他将登门挑战您。”

    此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故而他没有顾及孟奇在场。

    “白衣剑神”洛青?

    这可是七大宗师之一!

    这将是少有的宗师对决!

    孟奇等人相当震惊,崔栩倒是脸色不变:“崔某想领教洛大侠的剑法久矣。”

    这么一句话,就算应承了下来,宗师之战,不可避免!

    “真是多事之秋啊……”尤同光和费正青同时感慨了一句。

    因着这件事,他们的注意力从申猴移开,与孟奇大概交流了一下后就送他出府了。

    “还是用的外面传闻的那套话,他们想掩盖什么?或者是怕打草惊蛇?”这件事情扑朔迷离,让孟奇有点挠头。

    “不过,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尤同光恐怕会很晚回家,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孟奇暗自琢磨道。

    因为尤同光可能是雪神宫余孽,也许掌握着“幻形**”等奇怪武功,孟奇没有像对付金安成一样直接找上门,而是打算迂回一下。

    并且,孟奇还想趁这个机会找到完成支线任务的办法。

    …………

    夜色刚临,一直关注着尤府,确定尤同光尚未返回的孟奇换上夜行衣,戴上面具,身法展开,悄悄潜入了尤同光的书房。

    尤同光书房内并无特殊的事物,只有一尊羊脂白玉雕成的佛像看似价值连城。

    孟奇又找了找附近尤同光的卧房,未曾发现雪神宫相关线索,于是返回书房,找了一张白纸,刻意改变笔触地仿照盗帅楚留香写道:

    “闻君有白玉佛像,妙手雕成,鬼斧神工,不胜心向往之,今日一观,诚不欺我也。”

    “然不问自取,非做客之道,留此书信,诚告于君,六日之后,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令我徒劳往返也。”

    “申猴拜上。”

第六十七章 幻形大法(求点击推荐)

    “南北通”是前面铺子后面居所的院落,孟奇坐于飞檐阴影里,看着对面吴成的卧房。

    在尤同光书房留下“书信”后,孟奇就连夜赶到了城北水门的“南北通”铺子,监视吴成的一举一动。

    由于雪神宫覆灭已经几十年,剩下门徒皆是秘密传承,经验丰富,所以孟奇相信自己如果像对付金安成一样潜进去拿住吴成拷问,那有很大可能打草惊蛇,比如吴成附近还有别的雪神宫之人观察他的动静,一旦发现不妥,立刻通知相关人等,彻底断掉联系,也可能他嘴巴里有藏着**的假牙,关键时刻愿意自杀保密……

    如此种种,让孟奇决定先通过其他办法试试,实在不行,再考虑动武。

    故而孟奇下午用“乌云罩顶”“必有祸端”来吓吴成并不是无的放矢,雪神宫既然自称神灵后裔,欲要打破人神界限,那就必然相信仙人、神灵和命运等事,比正常人更加“迷信”,遇到自己这“陌生和尚”“诅咒”时,不管他嘴上信不信,内心多半会有点惴惴不安和惶恐焦躁。

    这样的状态下,吴成就很可能会去寻找心理安慰,比如拜祭雪神,比如找雪神宫在天定城的高层“消灾解难”,安定情绪。

    当然,孟奇只是根据雪神宫宣扬的理念和这么多年秘密传承后往着邪*教发展的蛛丝马迹(段向非提供的资料)作为依据,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若是吴成毫无反应,那就得另换他法了。

    乌云蔽月,只淡淡光芒洒落,四周一片漆黑,孟奇仗着已经凝练了眼窍相关的六处窍穴,勉强能看清楚吴成的卧房。

    过了好半天,突然有轻微吱呀声响起,孟奇凝目看去,只见吴成推开了窗户,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然后对着斜前方轻轻颔首。

    斜前方?孟奇心中一动,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见侧面的厢房缓缓打开了房门。

    原来还有伙计是雪神宫的,就在对面监视吴成,附近不知还藏着几个这样的人……孟奇暗自庆幸没有简单粗暴地进去捉拿吴成。

    吴成从窗户跳出,落地声轻微,武功相当不错,接着他闪入侧面厢房,将门合拢。

    厢房内没有烛光亮起,也没有说话的动静传出,里面仿佛空无一人。

    孟奇正待下去查看,忽然想起了费正青挖掘地道之事,于是有所明悟,没有跳入院中,而是四下打量,观察附近院落。

    若是地道,挖掘之时肯定怕被人发现,选取的路线必然以简短为上,以“不扰民”为上,这处厢房靠近西侧两座院子,显然不会麻烦地穿过自身院落,通向东面和北面的院子——若是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选择东面或北面的厢房作为地道入口。

    所以,孟奇相信地道的出口就在西侧两座院子之一内,纵使雪神宫实在谨慎,也顶多再往西数一座院子,自己来得及一一探查。

    他没有想过直接从这面的地道入口跟踪去,因为怀疑还有雪神宫之人在监视着这处厢房,贸然进去只会打草惊蛇。

    站起身,孟奇趁着黑夜悄悄摸入了西侧其中一座院落。

    过了片刻,孟奇从主人的状况判断出这处院子属于普通人家,于是潜入了另外一座,不断地用耳朵贴着屋顶瓦片,倾听里面动静。

    时不时听到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后,他心中渐渐有底。

    根据哪处厢房与吴成院子近的原则,孟奇没费多少力气就听到了吴成的说话声:

    “多谢寒使开解,属下是被这段时日的紧张冲昏了头,才会担心一个小和尚的随口胡言。”

    一道略显老迈的声音响起:“敬天畏神乃我们雪神宫立派之基,并无错误,只是得分辨招摇撞骗之人,唉,也是这次损失惨重,风声鹤唳,连尊者都失踪了,难免人心惶惶。”

    尊者失踪了?

    雪神宫秘密传承里的称谓代表什么,孟奇并不清楚,但听得出尊者的地位在这位寒使之上。

    “寒使,尊者还没有消……”吴成说到一半突然住嘴。

    然后寒使凝重开口:“屋顶的朋友下来吧。”

    他发现我了?孟奇心中一惊,但为防有诈,并未立刻行动。

    寒使再次出声:“屋顶的朋友,你既然听到我们出自雪神宫,那应该不会不知‘幻形**’,小老儿不才,修炼未成,但感应却异于常人。”

    听到这样的说法,孟奇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但艺高人胆大,长笑一声,从屋顶飞落,大大方方敲门进去。

    房内有四人,一人是吴成,一人是佝偻着背的老者,剩下两人分坐老者左右,似乎是他的随从。

    “原来是申猴先生。”老者看到孟奇脸上嬉笑的猴脸面具后,怔了怔,似乎始料未及。

    他穿着短褐,仿佛码头贫苦忙碌之人。

    “‘幻形**’果然非比寻常。”孟奇就像拜访好友一样随意关上了房门,并将寒使两位随从的睡穴点中。

    寒使没有动手反抗,笑了笑道:“幻形**确实神妙,但也非传言那样近于鬼神。不知申猴先生所来为何?”

    昨晚申猴出手,轻易格杀了金安成,他自忖实力不济,决定坦诚相告非重要的秘密,并寻觅逃跑的机会。

    “两个目的,第一个是来打听一下幻形**的玄奥。”这是孟奇刚想出来的目的。

    寒使疑惑地道:“莫非申猴先生想逼问幻形**?那倒是找错了人,非是尊者位阶,无法得授幻形**全本,小老儿不过略知一二。”

    “幻形**的效果,你应该比较清楚吧?”孟奇语含笑意,状似轻松地问道。

    寒使点了点头:“大凡深入了解过雪神宫的人,对‘幻形**’都不陌生,它专练眉心祖窍,乃开人体秘藏中精神秘藏的神功,修炼者哪怕最后未曾打开秘藏,精神上也会强于常人,眼未见,耳未闻,便能感应到一定距离内的绝大部分事物。”

    这个不算什么秘密,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知晓,所以申猴不知,实属正常。

    眉心祖窍?精神秘藏?孟奇对“幻形**”愈发感兴趣了,微笑道:“原来寒使刚才就是这么发现我的。”

    顿了顿,他谨慎地问道:“若‘幻形**’练到极致,是不是会通过强大的精神制造出幻影,如鬼如神,防不胜防?”

    “你怎么知道?”寒使愕然反问,刚才还对幻形**一无所知的申猴怎么会知晓幻形**圆满后的恐怖?

    “因为我昨晚与这样的人物交过手,每一刀都只能斩中虚影,好不容易才逼退饿他,我怀疑他是你们的尊者。”孟奇刻意透露了一些,看寒使能给出什么判断。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逼退得了幻形**圆满之人!”寒使明显不相信孟奇的实力,不过他很快就平复了震惊,若有所思地道:“本宫全权处置天定城及所在行省事物的尊者失踪多日,未有任何联络,恐怕已经身亡,申猴先生面对之人应当非是尊者,而且,就算尊者,他幻形**的造诣也达不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会不会你们宫主大驾光临?”孟奇也相信一个尊者的幻形**不可能如此厉害,否则雪神宫早就不秘密传承了。

    寒使明显觉得好笑地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道:“不一定是幻形**。”

    “嗯?”孟奇用鼻音表达着疑惑。

    寒使脸色凝重地道:“幻形**是开人体精神秘藏的神功,但并非唯一,若有其他法门修炼眉心祖窍,打开了精神秘藏,那有没有幻形**都能在交手之中干扰敌人五官,让对方出现判断上的偏差,自我制造出虚影。”

    “打开了精神秘藏……”孟奇若有所思地低语了一遍,接着转移了话题,“我这次前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想问一问雪神宫宝藏之事,而现在又多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们尊者为何会失踪,什么时候失踪的?”

    他没有直接问段明诚,而是迂回着打听。

    寒使再次苦笑:“这两者是一件事,说来不怕申猴先生笑,当年我们雪神宫分裂,四大护法各自带走了一张藏宝图,四张合一方能找到宝藏,可人心难测,最后愿意继续雪神宫传承的护法只剩下一个,所以我们手里只得一张藏宝图。”

    “另外三张,一张下落不明,一张在‘活财神’手里,一张被闲隐先生之子段明诚得到,他也觊觎宝藏,与我们多有联络,正当大家打算联手时,前去商谈的尊者与他一起失踪了。”

    下落不明这张在我手里……孟奇默默想道,同时心里起了些波澜,看来段明诚当时确实是去见了神秘人,但并未被神秘人掳走,而是和神秘人一起失踪的……

    当然,雪神宫的描述未必属实。

    对于尊者的失踪,寒使发动了大量人手寻找,可还没有消息传回就遇到了费正青的追捕,不得不转入地下,打探从此变得艰难,毫无线索。

    孟奇将寒使的随从点醒,再次询问着他们,结果所言高度一致。

    见没有更多情报,孟奇微微笑道:“深夜唠叨,还请寒使恕罪,我这便离开,对了,不知可默写一份幻形**给我?就你知道的那些。”

    他还没打算兼修幻形**,毕竟寒使可能篡改语句,只是想着看一看里面眉心祖窍的修炼思路,琢磨其中的道理。

    寒使长叹了一声,找出纸笔,默写了前面部分,反正这不是幻形**的核心篇章。

    拿到幻形**第一篇后,孟奇迅速退出了厢房,接着在外面观望了一个时辰,发现没人来找寒使,寒使也没有离开。

    他这才再三变化着方向往金水桥而去。

    快要离开北城时,孟奇忽然泛起一阵疑惑,寒使就算怕死,可也不用如此配合吧,很多问题无需自己发问,他就滔滔不绝地讲出,比如怀疑不一定是幻形**时。

    孟奇内心一沉,沿路返回,再次来到院中。

    厢房内悄无声息,孟奇隐隐觉得不对,戳开窗户纸,往里窥探。

    房内倒了一地的人,寒使背靠梁柱,脸含恭敬,表情凝固,已是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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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沸沸扬扬

    孟奇缓缓吐了几口气,平复了心中情绪,由于有所预料,他并没有太过震惊,只是觉得此事愈发扑朔迷离了,不知谁说的是真的,谁在撒谎,也不知哪些是真话,哪些是谎言。

    此时并非梳理线索和言辞的好时机,孟奇审慎地观察着四周,确认没有埋伏后才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尸体足有九具,除了寒使、吴成和两名随从外,还有另外四人,都衣衫褴褛,仿佛码头苦力。

    仔细地检查过伤口,孟奇发现这九人都是一击致命,伤口在喉咙,属于剑刺之伤,房间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出手之人的武功委实恐怖!

    孟奇有点怀疑凶手是昨晚那道黑影,他擅长用剑,能破自己金钟罩防御,又有奇功影响别人感官,在寒使等人猝不及防之下,达成这种效果并不困难,若非他没把握两三剑内击杀自己,不得不顾虑暴雨梨花针,恐怕自己也会被暗中袭杀。

    不过,这只是孟奇的猜测,无法肯定是那道黑影。

    他来回看了看,忽然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发现寒使等人的表情颇为奇怪,没有惊惧,没有愕然,反而低眉垂眼,很有几分恭敬和解脱之意。

    “难道是雪神宫的高层?可他为什么要灭口?”孟奇疑惑地想着。

    确认整座院子除了通往“南北通”铺子的地道外,再无任何值得关注的痕迹后,孟奇悄然退出了这里,不断变化方向,绕了好大一圈,回到了尤府附近,一边观察里面的动静,一边思索着整件事情。

    由于其中谜团太多,谁都可能撒谎,孟奇不断地闪过新想法,却没有清晰的思路。

    …………

    白衣剑神挑战之事让城主府略显混乱,因为崔栩需要闭关“磨剑”,所以将府中各事都交给了崔大小姐崔锦绣,作为叔伯辈,尤同光、穆山、费正青自觉留下,辅助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不同事情,慢慢把混乱的状况安定了下去。

    正因为如此,尤同光回到自身府邸时已经半夜,乌云遮月,伸手不见五指。

    “爹,城主应承下洛青的挑战了?”刚进门,他的三子尤弘博就迎了上来。

    尤同光微微颔首:“五弟期待宗师级的决斗很久了,想藉此激发自身潜力,靠近那虚无缥缈的人神界限。”

    他说得颇为详细,因为尤弘博是他最为满意的一个儿子——大儿子尤弘文沉迷诗书,武功稀松,常年居于京城,对继承家业虽然热衷,却不乐意做商贾之事,二儿子尤弘时从小被宠坏,纨绔恶劣,三四十岁还没有成熟的感觉。

    只有小儿子尤弘博武功尽得自身真传,对商贾之事又颇有些天分,因此,已经将镖局的事物尽数交给了他,若是做的好,将来家业就是他的。

    尤同光对长幼嫡庶之分向来不在意,只相信一点:人在江湖,家业唯有才者居之,否则全家将死无葬身之地。

    “多少年没有宗师级的战斗了……“尤弘博很是向往地感慨道。

    尤同光呵呵笑了声:“宗师间的交手并不少,但大多都点到即止,没有外传,如今这样正式的决斗确实稀少,不过我对五弟有信心。”

    他顿了顿道:“弘博,那批镖物的事怎么样了?”

    尤弘博不敢看自家老爹的眼睛,讪讪道:“还没找到,若让我知道是哪个吃里扒外的畜生做的,一定将他拨皮拆骨!”

    “哼,尤三爷好大的脾气啊,现在不是寻找内奸的时候,镖物才是最重要的,若找不到,那就尽快再准备一批,若是,哼。”尤同光难得地沉下脸庞,教训起儿子。

    尤弘博自然不敢顶撞老爹,讨好笑着,与管家等人一起陪着尤同光进了内院,到了书房。

    尤同光习惯性先去书房,于是开了铜锁,将门一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可他却突然止步,脸上笑容褪去,凝重地看着房内。

    “爹,怎么了?”尤弘博不明所以地问道。

    尤同光沉声道:“有人进过书房。”

    管家、护卫等皆惶恐失措,这是他们失责!

    尤弘博知道自家老父武功特殊,善能感应不同的气息变化,因此没有怀疑,抢先进去,四下打量。

    “有封信!”他指着白玉佛像前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纸。

    “取过来。”尤同光吩咐着护卫。

    护卫迈步上去,用银针等试探过无毒后,拿起书信,毕恭毕敬地呈给尤同光。

    尤同光展开书信时,尤弘博好奇地凑了过去,想看看里面的内容:

    “闻君有白玉佛像,妙手雕成,鬼斧神工,不胜心向往之,今日一观,诚不欺我也。”

    “然不问自取,非做客之道,留此书信,诚告于君,六日之后,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令我徒劳往返也。”

    “申猴拜上。”

    读完内容,他是又惊又怒,又怕又恼,既恨不得生撕申猴,又期望十二相神知难而退。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尤同光脸沉如水,咬牙切齿地说道,并将书信直接丢到了地上。

    “爹,一定要给申猴一个好看!”尤弘博想到自家爹爹的实力,又想到城主叔叔的武功,压下了畏惧惶恐,恼羞成怒地喊道。

    管家、护卫们面面相觑,什么时候十二相神之中的申猴变成雅贼了?

    “明日去请你几位叔伯过来。”尤同光脸上再也不见一丝笑意,沉吟了一下道:“你崔叔叔要闭关‘磨剑’,暂时不要打扰他。”

    说完这句话,他渐渐压制住了情绪,沉稳道:“对了,将此事宣扬出去。”

    …………

    孟奇观察了尤府半晚,可尤同光回府发现书信后除了开始暴怒,后来的应对都很冷静,也没有做出任何让人怀疑的举动,使得他毫无收获,不得不提前返回了挂单的寺庙。

    翌日,孟奇调息入定、练武锻体后,悠闲地走向着“绝膳楼”,打算享用午餐并打听消息。

    沿路上,他买了一顶斗笠,一套常服,以及一套梦寐以求的白色僧袍。

    进了酒楼,孟奇还未坐下,耳朵里就不断钻入崔栩、洛青相关的话题。

    “宗师级的决斗啊,这简直百年难遇!”

    “对啊,想不到我们能历此等盛事。”

    “可惜除了得到邀请的江湖名宿,我们都进不了城主府,看不到这场旷世决斗。”

    “是啊,太他娘遗憾了,不过我听说曹蛮子在设赌局,赌这场决斗的胜负,你们觉得是城主赢面大,还是白衣剑神更厉害?”

    这个问题一出,整个酒楼顿时叽叽喳喳一片,都在分析着双方的实力对比。

    “城主成名二十余载,踏入宗师也有十年了,岂是初入宗师不久的洛青能够抗衡的?我看好城主大人!”

    “未必,未必,洛青剑试天下,未逢敌手,没人能挡下他三剑,气势正盛,而城主最近几年少有出手,恐怕没有那种锋锐之意了。”

    “三年前城主破娄山派七星剑阵时,足足用了五招,白衣剑神却只是两剑就破阵成功。”

    “三年的时间,说不定城主又打开了一个秘藏呢?”

    众说纷纭,谁也说服不了谁,差点打起来,好在有赌局设下,他们纷纷将争执出的怒火转化为了赌注。

    孟奇举筷吃着美食,听着议论,知晓了城主崔栩开始闭关,崔大小姐主持城中一切事物,也知晓了白衣剑神住进大悲寺,焚香斋戒,沐浴洗剑,以待决斗之日。

    少城主崔锦华真没在天定城内?孟奇最关注这点,因为他目前掌握的情报真假难分,不得不想办法“询问”另外一名当事人崔锦华。

    “对了,你们知道昨晚申猴再次出现了吗?”曹蛮子让随从收起赌金,卖弄起消息。

    “怎么回事?申猴又杀了谁?”酒楼内不少客人为正经百姓,但也有很多是江湖中人,因此对类似的江湖消息分外感兴趣,而且天定城城主乃当代宗师,本地百姓亦少不得关注江湖之事。

    曹蛮子缓缓摇头,装模作样地道:“申猴没有杀人,而是潜入了‘活财神’的家中,在书房内留下了一封信。”

    “什么信?”有人急切地问道。

    “信上写的是‘闻君有白玉佛像……’”曹蛮子记心倒是不错。

    众人听得倒吸凉气,这种近乎挑衅的举动,这种艺高人胆大的展示,让他们又震惊又向往。

    “活财神是宗师之下第一人,申猴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是啊,他偷偷取走佛像便是,还留下书信挑衅,让活财神脸往哪搁?我看好六日之后,他失败而归。”

    “就是,活财神武功不凡,又广交好友,六天后,十几位高手将白玉佛像一围,我看申猴怎么偷!”

    “听说如果不是城主决斗在即,活财神还打算将白玉佛像送到城主府中,嘿嘿,那时候申猴只有自认失败了。”

    “说来申猴也是阴险,时间选择得恰好,让城主无暇帮忙。”

    ……

    酒楼内的客人议论得兴高采烈,毕竟江湖之中难得有如此大事频发的时候。

    孟奇旁听得很满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白衣剑神与崔城主决战在即,附近十二相神中人若是有空,少不得过来观战一番,以提升见识,这个时候,自己再留下书信,制造出大的动静,来的十二相神之人自然就会寻觅申猴,让自己找到完成支线任务的希望。

    当然,仅仅这样还不够稳妥,孟奇吃饱喝足后,拿起之前买的斗笠戴在头顶,悄悄跟在了离开的曹蛮子身后。

第六十九章 江湖纷争

    天定城乃南北水路枢纽,扼东西来往咽喉,是天下一等一的繁华所在,时值正午,大街上人头攒动,接踵摩肩,好不热闹。

    “包打听”曹蛮子哼着戏文,护着钱袋,不觉得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而且最近设下赌局,身边恰好有两名请来的打手跟随。

    走着走着,他突然感觉腰间有硬物抵住,一道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拐去旁边巷子。”

    阳光明媚,曹蛮子的额头却有冷汗泌出,不敢冒险试探抵住自己腰间的是否真凶器,也不敢质疑对方是否有当街行凶的勇气,只好慢慢改变方向,往着附近小巷子内走去。

    这个过程中,他发现身边的“凶人”个头中等,斗笠前垂,遮住了大半容貌。

    此时,他的两位打手也发现了不对,但不敢造次,一个小心翼翼地跟随,一个飞快往前,通风报信,寻求救援。

    穿过两条小巷子,人烟渐渐稀少,白墙黑瓦,青苔杂草。

    “好了,让后面那个退到巷子口。”孟奇继续压住嗓音吩咐,抵住曹蛮子腰间的食指中指没有松开——全力运转金钟罩时,他双手堪比兵器。

    曹蛮子只好颤抖着声音让打手退后,同时哀求道:“这位兄台,大家行走江湖,和气生财,你若有什么难处,我曹蛮子绝对帮忙。”

    “听说你是天定城包打听。”孟奇可没说自己观察两天了。

    听到这句话,曹蛮子心中大定,只想快快回答问题,送走瘟神:“全蒙大家抬举,朋友多,知道的就相对多点。”

    “很好,如果我要请十二相神做事,需要怎么联络他们?”孟奇低声问道。

    十二相神肯定有对外承接任务的联络方式,否则都靠段向非那样寻找行踪上门的话,他们早就“饿死”了。

    当然,孟奇怀疑段向非肯定也尝试了联络,得到了情报,要不然怎么会如此恰好遇上。

    曹蛮子浑身一个机灵,可立刻感觉腰间硬物紧了紧,只好舔了舔嘴唇道:“我不知道兄台找十二相神做什么,也不想知道,你可以去槐树街‘秋蝉堂’试试,问掌柜的买七两六钱无根花,然后直接报任务和愿意给的报酬。”

    “若十二相神同意接下,第二日‘秋蝉堂’就会卖一种叫‘忘忧’的药膏,你进去直接和掌柜的交谈便是,对了,要预付部分报酬。”

    “不错,蛮坦诚嘛。”沙哑的声音在曹蛮子耳畔回荡,接着他就听到当一声脆响,地上多了几块碎银子。

    正当他低头看银子时,眼前一花,发现刚才劫持自己的人已经消失在了巷子另外一边。

    “这份身手……”他愣住那里,略有后怕,若自己不是那么配合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他武功不高,可交游广阔,眼力不错。

    …………

    孟奇虽说打算通过委托任务的方式,双管齐下地钓出十二相神,但也没有急于一时,而是每日夜里监视尤府,白天打坐练武,四处探听消息,毕竟宗师决斗和申猴盗佛的事情才刚刚传扬出去,附近的十二相神很可能还没赶来,此时若委托任务,肯定会由“申猴”接受,白费功夫。

    到了第四天,附近武林中人陆续赶来,天定城愈发热闹,不少客栈酒楼是人满为患。

    吃饱喝足的孟奇刚回到挂单的寺庙,就看到院内多了两男两女,皆青春正茂的年轻人,男的戴卷梁冠,着大袖衫,身材挺拔,两位少女,一个穿湖水绿长裙,着白色靴子,一个素白劲装,身材婀娜,长得都算让人赏心悦目。

    都用剑啊,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好剑……孟奇暗自嘀咕了一声,这两男两女腰间悬挂着的都是长剑。

    有江芷微珠玉在前,又有她剑法难学难精的话语提醒,孟奇对使用长剑的人总是多了几分审视。

    由于打探消息时不能太过醒目,孟奇并未穿自己购买的白色僧袍,这两男两女发现是个灰衣和尚进来后,还以为是寺内僧众,并没有太过关注,自顾自地说着话,议论着崔栩与洛青的宗师之战,议论着申猴留书盗佛之事,显得很是兴奋。

    “若是能一睹当世两大剑道宗师的交手,我们的剑法肯定能突飞猛进。”湖水绿裙子的少女悠然神往地说道,她五官端正,皮肤白嫩,脸上有几点淡淡的麻子。

    身材较高的男子笑道:“到时候,我们江南四英的名头就会传遍大江南北,水路东西。”

    “可是只有得到邀请的名宿前辈才能进城主府观战,唉……”素白劲装的少女脸蛋圆圆,透着几分可爱。

    个人相对矮一点的男子看着对面,期盼地道:“宁兄,你不是交游广阔吗?有没有什么办法?”

    ……

    几人的讨论与外面的酒楼别无二致,孟奇实在提不起兴趣,直接往自身寄居的禅房走去。

    迎面来了知客僧,笑眯眯地双手合十:“真定法师,今日怎得回来如此早?”

    “外面太多人,吵得心烦,还不如回来寻个清净。”孟奇随口说的。

    知客僧指了指院子内的两男两女:“是啊,不少施主都找不到客房,只好寄居禅林。”

    来的江湖人士还真不少啊,连这破烂寺庙都有人来寄居……孟奇腹诽了一句,寒暄片刻,推开禅房入内。

    笃笃笃,孟奇刚坐下,就有人叫敲响了房门。

    “这位施主?”孟奇打开房门,看到两男两女中身材较高的那位男子笑眯眯地立于门外。

    他穿着颇为古风,有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卧蚕眉,微笑道:“在下江南四英中的宁道古,那三位是在下结义弟妹,纪新,乐诗诗,聂瑶,不知法师上下。”

    我才不需要知道你们的外号……孟奇一边嘀咕,一边回答:“贫僧真定,宁施主所来为何?”

    宁道古努力让自己显得风度翩翩:“适才在下以为法师乃本寺僧人,却是走了眼,不知法师是哪一寺高僧?可是来观宗师之战和申猴盗佛的?”

    “贫僧乃野狐禅,前几日就云游到了天定城,非是专程赶来。”孟奇“实话实说”。

    宁道古哦了一声,交谈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合上房门,孟奇踱步回到通铺,隐约听见宁道古对另外三人道:“是个普通和尚,没什么特殊之处。”

    “看他长相不凡,我还以为是与我们一样的江湖同道,是名门高僧呢。”湖水绿裙子的少女乐诗诗笑呵呵地说道。

    纪新嘿了一声:“长得好看却满肚子杂草的又不是没有,难道名门正派是靠长相收徒的?我觉得他八成是随便练了几手三脚猫刀法。”

    “不管他,后晚就是申猴盗佛的时候了,我们要不要去尤府附近等待?”聂瑶兴致勃勃地说道。

    乐诗诗迅速被转移了注意力,兴奋地道:“对啊,后晚肯定江湖正道齐聚,申猴武功再高,双拳也难敌四手,一旦被发现,肯定难逃天罗地网,到时候,我们说不定有机会擒住他。”

    “要是能擒住申猴,我们的名头就真的传遍大江南北,水路东西了……”宁道古也有点浮想联翩。

    孟奇撇了撇嘴,专心致志地打坐入定,过了一个时辰,才踱步出门,径直去了槐树街。

    “秋蝉堂”是一家看起来很陈旧的药铺,掌柜的老眼昏花,耳朵迟钝,没有招呼孟奇。

    孟奇身着青色常服,头戴斗笠,走到掌柜面前道:“我要七两六钱无根花。”

    无根花,根本不存在的一种药物。

    掌柜正在拨打算盘,闻言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拨打,声音苍老地道:“七两六钱无根花?”

    “是,宗师之战前,将尤家幼子尤弘博抓给我,报酬为《幻形**》。”孟奇刻意改变着声音道。

    虽然没有全本的《幻形**》,但唬弄唬弄人还是可以的,反正自己也不怕十二相神事后的追杀,有本事就追到轮回空间去!

    听到《幻形**》,掌柜眼皮一跳,猛然抬头,愣了半响,叹了口气道:“今日无根花无货,明日来取。”

    孟奇满意一笑,出去连续变化了路线,在僻静处除下斗笠,换上僧袍。

    回到寺庙,除了“江南四英”,院子里又多了一些江湖人士,看起来是他们的朋友,正相谈甚欢。

    “那和尚是谁啊?”

    “一个普通的挂单僧人。”

    “哦,难怪年纪颇小。”

    简单的交谈后,他们迅速回到了自身的话题,孟奇也专心打坐凝穴去了。

    院内众人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又进来一位器宇轩昂的男子,大概三十出头,浓眉红脸,英武不凡。

    “不知真定法师可是居于此处?”这男人颇有礼貌地拱手道。

    宁道古直觉认为这男子非是普通,于是笑着迎了上去:“我们亦是今日才到,不知谁是真定法师,敢问兄台名讳,我们好请知客出来。”

    “穆恒天。”这男子言简意赅地回答。

    乐诗诗脸色一变,又惊又喜地道:“可是南方十八水路穆少主?”

    什么?在场之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南方十八水路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势力,总瓢把子穆山亦天下一流高手,与崔城主更是拜把兄弟。

    而穆恒天年少出名,传闻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将来有望宗师的人物,与自己等所谓的江南侠客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

    “十八水路共推总瓢把子,没有少主这个称谓。”穆恒天表情严峻地道。

    “是,穆大侠所言极是。”纪新讨好地说道,众人一片附和。

    这时,穆恒天看到知客僧进来,赶紧询问真定法师何在。

    知客指了指孟奇的房间:“真定法师刚回来。”

    什么?那普通的小和尚就是穆少主要找的真定法师?宁道古、聂瑶等人都愣住了。

    穆恒天深吸口气,走到孟奇房前,拱手行礼,朗声道:“真定法师,在下穆恒天,替父洗刷耻辱而来,还请迎战。”

第七十章 人的名树的影

    纪新、乐诗诗等人嘴巴半张,难以置信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

    穆山,南方十八水路总瓢把子,天下一流高手,宗师拜把兄弟,年未及花甲的强者,居然在一个最多不超过十六岁的小和尚身上遭遇了耻辱?

    这是何等的骇人听闻!

    哪怕他打娘胎里就开始练功,穆山几十年沉浸的刀法也非浪得虚名!

    难道是别的事情?他们下意识就如此猜测。

    房内的孟奇,听到穆恒天的话语后,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这算是个什么事?打了老的来小的?

    其实他很清楚江湖之中少不了类似恩怨,自己“完胜”穆山,让他颜面扫地,自然会有尽孝道的儿子、徒弟等前来挑战,洗雪前耻。

    这就是江湖啊……孟奇暗叹一声,语气平和地开口:“贫僧与穆施主不过切磋了几招,险胜一二,何来耻辱之说?穆小施主请回吧。”

    平平淡淡的回答在宁道古、聂瑶等人耳中却如平地一声惊雷,震得他们魂不附体,恍惚如梦,这年纪不大的和尚居然真的战胜了穆山?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莫非他驻颜有术,返老还童?或者年纪轻轻就有了奇遇,被人灌顶了一甲子功力?

    如果是后者,想想自己,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

    穆恒天依然保持着拱手行礼的姿势:“那日之后,我父郁结于心,常叹法师刀法通神,不可以常理观之,自己白活了半生,在下不忍老父如此,明知为切磋之事,却不得不厚脸前来挑战,还请法师同意。”

    孟奇正待拒绝,忽然想起一事,自己目前名声不显,很多事情不好办,说话也没人信,于是叹了口气道:“穆小施主孝心可嘉,那贫僧就与你切磋一下,给你五刀的机会,若能逼得贫僧离开蒲团,就算贫僧输掉。”

    好大的口气!这是乐诗诗、聂瑶等人心中泛起的第一个想法,他居然想身不动、脚不移,原地坐着接穆恒天五刀!

    穆恒天可是有望宗师境界的人物,目前仅次于尤同光、崔锦华、申猴等人半筹,强于他的父亲穆山,除非宗师在场,谁能办到?

    穆恒天清楚当时切磋之事,知道真定法师有本钱如此说,于是抽出长刀,恭敬一礼:“还请法师赐教。”

    说完,他推开禅房之门,提刀而入。

    乐诗诗、宁道古等十几个人全部睁大了眼睛,死死看着禅房之中,可禅房之门不大,上纵下跃的穆恒天又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只看到刀光纵横,听见当当当五声脆响,然后就见穆恒天脸色难看至极地走了出来,到了门口,转身施了一礼,苦涩地道:

    “法师果然刀法通神,在下却是狂妄自大了。”

    “阿弥陀佛,刀法乃身外之物,穆小施主不要太执着了。”

    声音不大,从禅房内传出,可听在宁道古、纪新等目睹了这一战的人耳中却有说不尽的高人之感,那盘腿坐于铺上蒲团的小和尚也仿佛带上了几分出尘之意。

    穆恒天长叹一声:“多谢法师赐教,在下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说完,他一脸失落地扭头离开,几步之间,情绪就调整如初,看不出一丝波动。

    “唉,痴儿。”轻声一叹传入了宁道古等人耳中,让他们油然而生莫名情绪,怔怔看着那低头诵经般的灰袍僧。

    可劲儿装着高僧的孟奇对自己刚才那一番表现非常满意,高人的形象算是初步竖立起来了,唯一的问题在于,自己还没达到开窍,掌风、指风什么的与自己无缘,要不然此时袖袍一挥,房门缓缓关上,一点点将低眉诵经的自己“掩盖”,那该多么有范!

    对自己喜欢出风头,装高人,扮潇洒的爱好,孟奇知道的很清楚,并不以此为耻,只要不时时处处如此,影响到办正事,那就没什么,谁没点爱好?

    唉,此时不管是跳下去关门,还是吩咐外面的人帮忙,都有损高人形象啊!

    孟奇眼不见为净,直接闭目调息起来。

    过了片刻,知客僧缓步过来将房门掩上,宁道古等人亦慢慢回神,互相看了一眼,都发现对方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愕。

    穆恒天如此强横的人物也没办法在五刀之内将真定法师逼得站起或移动,他的刀法未免太恐怖了吧?通神之说难道不是什么夸大之词?

    这种惊爆江湖的大消息让他们坐立难安,过了片刻就纷纷出门,炫耀自身经历了一场足以留在江湖史册中的大事,只有宁道古、乐诗诗这江南四英留在了院子中,仿佛想等待真定法师打坐完毕,攀谈几句,请他指点一二。

    虽说刀剑殊途,但大道同归,总有相通之处。

    默默估算好时间,孟奇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真定法师,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将你当做了普通僧人。”宁道古没有掩饰,大大方方地说道,想以此拉近距离。

    孟奇自身学剑不成,一看到这些佩戴长剑的家伙就没什么好感,微笑行礼道:“无妨,出家人不好虚名。”

    咱从来没把自己当做过出家人。

    “法师真乃得到高僧也。”虽然对着一个年级不大的和尚这么说感觉怪怪的,纪新还是笑着奉承道。

    乐诗诗看着孟奇腰中戒刀,好奇地问道:“不知法师出身何派,竟有如此通神的刀法。”

    “贫僧修得野狐禅,偶然得了奇遇。”孟奇故意这么说,让他们散播出去。

    “奇遇啊……”乐诗诗、聂瑶两位姑娘都是眼泛波光,似乎在遥想自己也能有次奇遇。

    宁道古、纪新表现得不明显,可神色之间还是看得出类似的意思。

    寒暄了一阵,在他们欣喜于结交到一位真正高手时,孟奇脸色一肃道:“贫僧喜爱清净,日后若是再有挑战之事,烦请几位施主就说贫僧不在,呵呵,今晚贫僧也确实不在,要外出访友。”

    “在下省的。”宁道古笑容满面地应承了下来,能帮真定法师此等高手的忙,是莫大的荣幸。

    到了晚间,消息彻底传开,天定城内所有江湖人士或喜欢江湖传闻的普通人都知道了有个十来岁的真定法师,年纪轻轻,武功却堪绝顶,不动不移轻松接下了穆恒天五刀。

    一时之间,不知多少自负身手的武林人士赶往破庙,试图挑战,反正真定法师乃出家僧人,等闲不会伤人性命,挑战他最没有风险,若是输了,输给此等人物,没谁会嘲笑,要是赢了,那立刻就声名大涨,成为宗师之下有数几人!

    好在孟奇预先吩咐过,宁道古、乐诗诗等江南四英用不在的借口挡住了他们。

    孟奇继续着监视尤府,顺道看看城主府外围的夜间活动,翌日午时,乔装打扮后再次去了槐树街。

    秋蝉堂外挂着一张木牌,写着“今日有忘忧药膏出售”,见状,孟奇轻轻点头,径直入了店门。

    老掌柜看了孟奇一眼,眼中精光四射:“已经联络上了一位相神,也答应了下来,还请客人展示身份,将《幻形**》前面篇章作为定金。”

    “展示身份?”孟奇明知故问,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能联络上的肯定就不是申猴。

    掌柜苍老着声音道:“不少人通过委托任务的方式设下圈套对付相神,若不清楚客人身份,我们如何事后报复?而且如果客人事后赖账,我们也知道该向谁讨要,放心,我们不会泄露客人身份的。”

    说起事后报复,他倒是坦坦荡荡。

    “那好。”孟奇早有心理准备,缓缓点头答应,与掌柜一起进了后面的厢房。

    取下斗笠,孟奇直截了当地道:“贫僧真定。”

    “原来是真定法师,呵呵,难怪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可怕的武功,难怪要对付尤家。”老掌柜恍然大悟,显然将拿出《幻形**》的孟奇当做了雪神宫传人。

    真定法师之名,他亦是昨晚才知道,开始还不相信这么小的和尚能击败穆恒天。

    人的名树的影,老掌柜对孟奇的身份再无怀疑,接过了《幻形**》第一篇——孟奇已经重新抄录了一份,而且也琢磨过里面的内容。

    “三日之内,必将尤弘博送于法师面前,到时请交付剩余篇章。”老掌柜起身送客,没问孟奇为什么自身有足够实力动手却委托十二相神。

    孟奇当即离开,没有抓他拷问的想法,这种外面的联络人肯定不知道核心机密,对付他容易打草惊蛇。

    而且十二相神行事隐秘,多半是通过暗记联络,不容易跟踪,即使监视掌柜的一举一动,也不太会有收获——若是能如此轻易地锁定十二相神,这个组织早就毁灭了。

    出了槐树街,孟奇看到大道上人头攒动,佩戴的刀剑比比皆是,望了望天空,只见乌云低垂,气氛压抑,大雨将至。

    这几日不知会发生多少大事……孟奇内心感叹了一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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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之尊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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