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能推迟行动吗
做戏做全套,“腿断了”的简空果真被宋组长在腿部打了一圈石膏,任何移动都需要借助轮椅或拐杖,南宏想派人跟着贴身照顾,她拒绝了。
然后和乔安格联系,用乔安格交她的说辞,表示要离开丽皇酒店一段时间。在她的复仇计划里,时间,地点都明确了,接下来便是用物准备了。
乔安格到丽皇酒店接她。
南宏差人推简空出来,看向乔安格,语气里带着些许歉意,“元影出任务受了伤,恐怕会误了您的事情。”他记得乔安格之前说的有紧急情况需要元影去帮忙解决。
乔安格也同样带了一群人,但看到简空出现,依旧是自己上前去推那轮椅。“我会做另外的方案应对,但正是知道她受了伤,我才更需要让她回到我这儿。”
他的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不满,甚至不愿以正眼看那南宏,一边把接过轮椅推向自己的车,一边带有指责,“你并未爱惜我借你的宝刀,元影对于你不过是身手超凡的近卫,仅仅是一件锋利却可有可无的工具而已,如此,我也可以评估出你我之间的合作实则您并不看重,或许我应该重新做全盘的考虑。”
南宏不由皱眉,有些想不明白,嘴边却始终保持礼貌的笑容,“我不否认元影对于我是身手超凡的近卫,可他对于您又是什么呢?”
不是挑衅的反问,更像是希望乔安格放松些的打趣,只是乔安格听见却站住了,先看了看已经坐进车里的简空,而简空明显也听到了南宏的问题,同样看着乔安格在等他回答。
万年不变的画卷脸没有过多的表情,挺直了背脊回头,“呵,你刚刚那样问,不禁让我非常同情你,你真是太可悲了。”
“什么意思?”
“你的部下,守卫、近卫也许有上千人,或者远远不止,但如果你不再在你现在的位置上,这上千人中恐怕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再舍命为你,难道不可悲不值得同情吗?”
话毕,他又优雅地坐进了副驾驶,让人开车,扬尘而去,留下嘴角边的笑容已经僵硬的南宏。
“你怎么知道没人会愿意舍命为他?”车里的简空愣愣的不懂就问,她的点总是有点偏。
让乔安格觉得这问题比南宏刚刚问的还要难以回答,“你的伤要紧吗?”他有些担心,在电话里简空并不方便告诉他伤是假的,所以乔安格刚刚在南宏面前所表现的介意并非全是表演。
简空摇摇头,“没有伤。”
乔安格打量她那被打了石膏的腿,沉默了一会,情绪却并未有多少放松:“那你是要行动了吗?”
“嗯,借这个机会出来准备准备。”
“什么时候?”
“下个月。”
“恐怕不行。”乔安格顿了顿,目光仍在她腿上那圈厚重的石膏上,“宝宝她爸爸,你是不是忘了?”
简空错愕,呆愣了好几秒:“没有忘,他……怎么了吗?”
乔安格却没有马上回答,像是终于用目测法评估完全,确定简空那石膏只是摆设,腿没有受伤,才总算拿出手机,把查到的相关资料调出递给简空。
“具体怎么不知道,调查的阻力太大了,但他和南宏和地城的交集不是一星半点,说相互依存都不为过,如果南宏这边突然倾颓,他肯定要受到牵连,包括他背后的势力也许都将难以存活。”
手机里显示的都是各种商业数据图表,简空看了也不是很懂,可乔安格刚刚说的如果南宏出事,胥夜也会不好过,她听懂了。
“还有一个月时间,让他抽身可以吗?”她问。
“我没办法在这件事上给你什么帮助或承诺,得看他自己。”乔安格语气毫无波澜道,然后又停了一会终是问出口,“他到底是什么人?”
“嗯?”简空不理解乔安格问的“什么人”指哪方面。
“我无法确定他和地城的这些利益关联究竟是什么性质,但如果你坚持要行动,恐怕,还是要提醒提醒他。”简空的茫然状让乔安格有些无奈。
简空沉默。
“好了,现在更要紧的事情是,你备用的面具要给我一副,我安排其它人乔装成你现在的样子来代替你养伤,你在我这儿南宏肯定会让人盯着你的动向,你自己行动一定要谨慎。”乔安格换了语气,仿佛忘了自己刚刚问的“他到底是什么人”,郑重地嘱咐简空接下来要注意的事情。
但其实他没有忘,宝宝的爸爸到底是什么人,应该就是当初空明净被抓到祺愿,突然在罗马激起经济动荡的那位胥氏总裁吧。简空后来再次出现,主动亮明身份,要求成为他的医生的时候,他是有去调查的,慕安集团和华国胥氏的关系。
只是无所谓罢了,事已至此,简空过去和谁在一起发生过什么都没什么好纠结的,只要能帮她顺利地把仇报了,不让她变成彻头彻尾的悲剧,不让她的努力毫无意义,他没有任何其它诉求。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在不分昼夜的实验室里那个人是怎么样残忍的改造自己的。而改造前,她来找他,问能不能信他,信到把命给他的程度。
“你能试试用商业手段或别的方法去瓦解他和地城的关系么?我无法提醒他,他肯定会阻止。”沉默着的简空突然道,语气恳求,连侧头看向乔安格的眼神都透着可怜和担忧。
“那你能推迟你的行动吗?我需要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乔安格反问,实际上如果能阻止,他也想阻止的,他不忍让她所有努力都是白费力气,但也更怕她牺牲所有,最后不复存在。
简空却再次沉默。
第一百三十五章 见或不见
天黑了,简空离开乔安格给她准备的套房,根据之前看到的和胥夜有关的资料,准备前往一偏远的教堂。资料里说,胥夜每次到开罗都会到那所教堂去。
“乔安格先生,元影先生已经离开房间,是否需要追踪?”酒店里,负责安保的人员发现简空出去了和乔安格汇报。
“先让替代的人到她房间去躺好,再派人跟着,但无论她做什么尽量不插手,不要暴露。”乔安格给出指示。
他不用想也清楚简空跑出去的目的,但如果一个月后真的要行动,他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在罗马,经过反复试炼,那种毒已经完全提纯优化,是真正能够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就令人致死的武器,可是美中不足,毒一旦释放,范围很难把握。
虽然简空曾表示,该死的都要死,其他人她不管,可其实,她是希望那些无关的人尽量不要被牵连的吧。
那个冷漠的人,实际远没有她表现的那么冷。乔安格在心中确定自己接下来应该重点解决的问题。
而教堂外围,形如鬼魅的简空已经在夜色中迅速地探了一圈。并没发觉教堂有什么古怪,四处皆是一片漆黑,透着幽幽苍凉,看上去已经有些年月不见人迹。
胥夜…他在里面吗?简空在隐蔽的角落里,远远看着教堂禁闭的门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要闯进去探个究竟吗?如果胥夜并不在里面呢?
但是,好像,不在也好,因为……他就算真的在,又怎么样呢?
踟蹰之间,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车声,车声越来越近,很快就看见了车灯,车灯也开始照亮那所荒凉的教堂前院。躲避着的简空淡定地看着那辆车,表情淡定,心脏跳动的节奏却不由快了许多,似乎能够感应到,她纠结的那个人就在那辆车上。
感应分毫不差。
“胥总,到了。”车内的司机将车稳稳停在教堂门口。然后后座的男人打开车门下去。
然后有人为他打开教堂的大门,教堂的灯。男人走进去,跟随的人也一一进去,最后的人打算关上门的一刻,男人却瞬间驻足停下,回头看向了门外……
“胥总,怎么了?”跟随的人不明所以也朝门外看去,而门外除了漆黑寂静,并无其它。
男人对着深邃的黑默了片刻,“去外面巡视一圈。”他吩咐道,并且停在原地等待反馈。
被吩咐的人不敢耽误,马上就去了,但重点排查是否存在危险的人并没有发现静静地隐藏在黑暗里的简空。
“胥总,外头并无异常。”
“知道了。”胥夜捏了捏眉心,转身继续向里走,内心却是遏制不住生出一股失望之感。
而简空还是停留在那个角落,几乎是纹丝不动的姿态,随着教堂的门重新关上,那个视角已经什么都看不到,她不知道教堂内部的布局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更不知道胥夜在里面是在忙什么,她出现在这里好像只是为了目送胥夜从车上下来,再走进那个破败的教堂里。
直到双足麻木,她终于挪动了脚步离开教堂,回到来时开的车里,却也没乖乖回酒店,在路上不断加速,反复利用弯道超车,把乔安格派来的跟在她后面的人都甩开。
她很确定胥夜出现在开罗的原因是为了找她,可尽管如此她还是认为自己不应该去见他,否则筹谋已久的复仇计划应该怎么进行?不能见,她忧虑的只是如何把计划完成却又不伤害到胥夜,但…真的不见吗,思绪烦乱,最后心神不定地把车开到了那座死人城里。
死人城除了到处都是墓,同时也到处都是活生生的困顿穷苦的人,而穷苦到极致也容易衍生罪恶。她的那辆车虽不是什么顶级豪车,在那贫民窟一般的死人城里依然格外突兀,很快引起了关注。
简空感受到了来自四周的并不和善的目光,然后淡定下了车朝一窄巷深处走去,停在拐角的地方。但让她意外的是最先靠近她的是几个孩子,孩子们故作凶悍地围着她大声让她交出身上的钱财,她觉得好笑,没有为难,把身上的现金给了他们。
孩子们得逞后还有些不敢相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生怕她反悔抢回去一般飞快地跑了。她带着笑意继续在拐角处等待,直到一青年男子前来。
青年男子体型精壮,身上散发着毫不掩饰的蛮暴之气,直接就亮出匕首对着简空,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句恐吓之词,就看到简空嘴角边微微泛起了邪意的弧度,“恭喜你,终于可以不再去折磨他人,也不再被生活折磨了……”话音落下的同时,金针已经刺入。
于是那本来想要去狠狠勒索一笔钱财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在惊愕中不能动弹,然后被推搡拖拉着回到那辆不豪华却也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车上。
而车又一次飞速行驶,整个开罗的地图都在简空脑海里,这次的目的地是一处荒野。
她的血液在躁动,躁动得连情绪都有些紧张,内心的野兽在嘶吼叫嚣,太阳穴如同有电锤在用力击入……她太需要一个幽深安静又充满着律动机能的密闭空间来帮助自己冷静了,而人体就是那个空间。简空念起了从前在解剖时埋首于尸体体腔内的荒谬之感。
把人从车上拖下来,血腥开始蔓延,没有专用的手术刀,用的是那青年男子之前所持的匕首。可焦虑不安的心脏太渴望宁静,以至于她觉得她自己的手指都在闪烁冰冷的金属锋芒,迫不及待就将尖端紧紧插进了最柔软的内里,烫热的鲜血立刻涌出,源源不断,仿佛永不停止的潮汐,噬舔着匕首的形状。
然后划开了深褐色的皮肤,张开了肌理复杂的组织,把看来纠缠不清的筋脉、皮肤一一归类清楚之后,展现略微弯曲的一根根肋骨。肋骨保护和容纳着几件珍贵且脆弱的器官,肺叶、心脏、胃、肝和胆,它们仿佛都在沉睡,像是静静的港湾,呼应着潮汐的涨退。
简空冷冷的看着,内心像是终于平静了,可平静之余又有些失落,其实她很久没有这样做了,离开a市以后,非实验需要,她已经不再解剖人体。现在却…似是一个瘾君子好不容易戒掉了毒品,最后依然功亏一篑,自我唾弃又无可奈何,然后守着尸堆坐了整夜,到天边朝霞显现,她才给乔安格发了定位,要求他派人来善后。
第一百三十五章 见或不见
第一百三十六章 疯了吗
这是…疯了吗?
乔安格是亲自带人去到了简空所说的地点,到时看到的就是,简空寂寥安静地坐在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边上。
这般画面带给他的冲击就是,这个人,终于是疯了吗?
“你……”
定了会神,他想问这是怎么了。
而简空却是面露茫然地突然抬眸看向他,似乎才刚刚发现有人来到,顿了数秒才像打招呼一样地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慢慢站起,朝自己开的那辆车走去。
没有和乔安格解释半句。
“这是怎么回事!”乔安格快步追上拉住她,也再次看了眼那不远处的难以形容尸体。
“处理掉就好了。”简空轻描淡写。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知道。”
“为什么?”乔安格继续追问,他是第一次看到死状这般复杂的尸体,并且由熟识的人导致。虽然夺人性命对他们这样的群体不是什么稀奇事,丛林法则恒古不变,但他理解不了…活剖。
这是一种虐待,并不仅仅是强弱之别!
简空没有回答,被挡住去路也没推开,只默默站着,其实在乔安格到来之前,她已经思考了很久,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这个人实际不该死,为什么她会模糊了分寸?
又为什么自己却始终活着呢?
自己应该一直活着吗?
复仇成功以后呢,继续活着吗?为什么继续?
胥夜为什么不放弃她?
只是她并没有思考出能够说服她自己的答案,是无限茫然地坐到了乔安格到来。
“说话!”乔安格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一直沉默禁不住有些恼,语气都加重几分,“我是说要留下来帮你,但你最好清楚不是任何事情我都会帮你!”他忍不住地摇晃她。
哪怕认识几年, 她常常这样,关键的时候却拒绝沟通,不答不语,我行我素,视外界一切都如无物,他已见怪不怪,但……
简空被他捏着肩膀摇晃,总算开口,“你为什么这样激动?那人和你有关系?”
乔安格眉头蹙起。
“或者你觉得过于残忍了?我是你的医生,只是在这之前,我是骇人听闻的邪医,你忘记了吗?”简空嘴角弯起了邪魅弧度。
乔安格不由微怔,他似乎真的有些忘了,忘了在他们认识之前,大家都是称她邪医,她一直背负着数不清的杀戮,仇家遍地。
“算了,我自己解决,你先走吧。”她想要转身, 走回那具零碎的尸体边上去,只是乔安格依然挡着。
“为什么?”乔安格再一次问道,这一次的声音明显小了些。
“心烦发泄罢了。”简空随性回答他。
而这样回答自然无法令乔安格满意, 瞬间是眉头更紧,捏着简空肩膀的双手也不禁更加用力。
简空感到有些疼,打量着他的神情,忽而一笑:“乔安格,你会帮我,是认为我是医生,能救你,也能救别人,而且亲友尽失,血海深仇,又伟大又可怜,对吗?”
她远望着自己制造的血腥,依旧眼含笑意,“其实你我不过合作关系,我对你不尽了解,你对我更是。”
乔安格噤然。
而自揭伤疤的简空却已难以停下,她身上除了双臂并无其它疤痕,她觉得不好看,因此受过的伤都会及时用药让它不留痕迹。只是皮肤上的疤痕可以遮盖消除,内心却一直都有太多太多丑陋疤痕,极少提起,连自己都厌恶。
“你以为我如此年纪是如何拥有寻常人达不到的精纯医术,就是分解活剖了无数的这样的人啊,活生生的人啊!”她目光带有挑衅,故意地刺激乔安格,想看他真正发怒。
“好了,冷静一点……”意外的是,乔安格竟突然缓和了神情和语气,捏着简空肩膀的双手也缓缓放下。
“我答应帮你引开那位华国胥大少,至少让他在你行动之时远离危险。”乔安格敏锐地察觉到她此刻有些反常,联系前因后果,尝试着安抚。
“如果我帮你去引开他,你会安心一些吗?只是你得向我保证,这样的事再不发生。”他诱导着,以退为进,希望简空也可以退一步。
只是简空垂眸定了会却问,“真的有那么无法接受吗?说到底昨夜我也只夺了一人性命,你便这般上纲上线,到时候,毒素释放出来注定要尸横遍野,你怎么办,你还是帮凶之一呢?”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帮我也好,不帮我也好,今时今日,我就算是硬闯入那地城里,将那长夫人、南曦、南宏当即了结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管不着我怎么做,杀人分尸是变态的行径对么,的确很变态,在我从小长大的岛屿上大家都这样看我,尽管懂医也会行医救人,可手上到底救的人多还是杀的人多,谁也不清楚。
何况我根本不觉得分尸有多么特别,他們炸我整座岛屿,炸得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我的师父是最虔诚的佛教徒,救人无数从未杀生,可最后大家从白天找到黑夜都无法给他拼出一具完尸,那为什么我不能把那些人一个一个肢解?我应该做的就是连尸体都不放过,碎尸万段才解气啊!”
简空始终垂眸让人无法看到她泛红的眼底,明明激动却并未嘶吼,声音低哑如同来自黑暗深渊的回音,她想起了鹰岛的废墟残垣,想起了当时的血流成河,想起她的师父到最后竟连全尸都没有……
“你冷静一点。”乔安格重复着让她冷静,被她身上逐渐散开的邪意震慑,让他忍不住生出一种或许眼前这人下一秒便会在自己腰间扎上一针,然后开始无差别的毁天灭地……暗暗从口袋拿出了什么。
“别去想了,很快便能报仇了……”他轻轻哄着,却又敏捷地趁简空没有防备靠她更近,迅速熟练地给她注射了一针高浓度镇定剂。
过去在实验室里,在她自我改造的时候,如果出现失控征兆的情况就是用这样的方法解决,尽早使用镇定剂,避免她真正狂躁而起。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为什么
“在认识你之前我是邪医……你会帮我,是认为我是医生,能救你,也能救别人,而且亲友尽失,血海深仇,又伟大又可怜, 对吗……其实你我不过合作关系,我对你不尽了解,你对我更是……”
回到酒店后的乔安格,脑海里仍然不时想起荒野中简空说过的话。
他们确实从未相互了解过,彼此的过往经历交谈甚少,内心世界也不曾分享, 所以他看到那具零碎尸体的时候会有些接受不了,乔安格体会不了简空每天的绝望和忍耐, 一如简空也不懂乔安格为什么愿意留下给予帮助。
那他愿意尽力帮她, 是为什么……
“我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医生在我这植入了电极,给刺激信号就能让我保持相对正常的情绪。”
他想起了在改造实验开始之前,简空指着自己脑袋语气天真又平淡的说,然后提到了自己对酒精有极高的敏感性,一旦接触就会狂躁而起,生生将人胳膊折断都可以。
她给他介绍改造自己的方案,准备借鉴以前治疗抑郁症使用的深脑部电刺激法,在自己脑中植入另一副电极,腰间埋置刺激器,如果有需要,她就用针触发刺激器,刺激器便会释放酒精。
他被简空的大胆和疯狂惊讶,“你这是要用自己来做实验?”
“算是吧,我可以研究毒药,学习语言, 练习枪法…但我真是学不会那格斗术,可他们人多且厉害,避免不了有拳脚较量的时候,只能走捷径。”简空始终是语气轻松,
“这是捷径吗?听起来更像死路!”他不禁蹙眉反对。
只是他的反对不可能有用,简空还是开始了这项实验,先在其他人身上尝试,在脑中不同部位植入电极,以此来判断最理想的植入位置。因为前人对酒精对大脑的影响已经非常全面,这一步很快就取得进展。
然后便请了祺愿里的脑外科医生帮她植入电极,腰部埋入刺激器。
艰难坎坷终于开始,他也总算明白,什么叫“把命交给他”。
类似于当初抑郁症治疗的程控阶段,不同的是这回除了测试最适合的触点,还要测试酒精的最佳剂量,而酒精对于简空本身就是折磨。
他见过她因为酒精释放疯狂地拍打玻璃门,癫狂暴戾,双眸布满血丝,五官也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着。
有时候她甚至会自残,在身上抓出无数血痕, 不断以头撞墙,如果是这样, 乔安格需要马上控制实验室,释放提前配置好的吸入性镇定剂,让她安静。
一次又一次,简空把自己折磨得越来越瘦,形如枯槁,她不敢回到她的套房里,怕被老叶天十几人看到,后来干脆住在了实验室。
也有过几次他实在看不下去,里面的人被难受得卷着身子,哭喊,咆哮,不停地抽搐,浑身上下都是疼痛,不堪忍受,眼神空洞而绝望。他不顾叮嘱,让人去开门,结果蜷缩的人竟瞬间就冲了过来发出攻击,且是嗜血而残忍地直击要害。
也好在简空预料过这种情况发生,准备好的镇定剂也有针剂型。他迅速反应在她肌肉处注射,才险险救下了那名被攻击的人。
“不要继续了,可以吗,这样对你的身体损害很大。”他每次旁观她这实验的感受都是胆颤,心生恐惧。再继续下去她会死的,他觉得简空的生命就在这项实验里慢慢地流逝,再也不能挽回,如同一朵鲜艳盛开着的花朵,一点一滴地枯萎。
可简空每次都是回答,“继续吧。”然后若无其事地回看自己的录像,继续调整触点和剂量。
反反复复,仿佛自己是钢筋所筑。
他甚至提议,“你需要多少人手来复仇,我帮你筹措,直接去吧,何苦这样来伤害自己?”
他有时候真的不能理解,纵使仇深似海,但一个人的力量如果无法完成,便用雇佣团队,利用团队的力量,为什么固执?
“这只是我的仇,我与他们不共戴天,我要他们血债血偿,如何能要求其他人替我。我师父若活着也会阻止,他肯定觉得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再浩浩荡荡地复仇,即使成功也是免不了再有牺牲,会心痛。”
“那你师父活着就不会阻止你做这样的实验,不会为你心痛吗?”
“……”简空沉默,会吧,但牺牲她一人能完成的事情,为什么要去牺牲更多人呢。一直以来困扰她的只是她自己的梦魇,是她无法忘记苏白和师父,是她若不复仇则无法打开心结。
她总是这样想,所以连忠心追随她的老叶几人都放弃。
而他到底是拦不住她,也不能威胁什么,他其实并不是她实验中的必要条件,只是帮她及时喊下暂停的人,可有可无,而且也早已经答应过了可以被信任,只能由着她一步一步往下走。
到后面,经过数不清的尝试,即使触发酒精释放,她也能有一些自己的意识了,她开始拼尽全力控制自己,想把自己会的那些武功招式与酒精带给她的非人力量结合。
可这比前面还要难,每一次的都很煎熬,开始的时候她那所谓的仅剩的意识,只能让她做到尽可能背对着实验室外,因为太狼狈了,癫狂总是持续一整个晚上无法停歇。
到后来,慢慢的,也能看到她是安静的,安静地忍耐着如一尊石像,仿佛已无呼吸……
然后她终于能勉强控制自己,只要触发刺激器,瞬间就能变成一个格斗机器,连眼神都会改变,冰冷如野兽,充满轻蔑和嗜血,动作快到无法捕捉,只要发出攻击夺人性命不过刹那之间。
而到这里实验也未算成功,其实到今天都未算成功,简空可以一键进入战斗模式,却很难从被酒精左右的情况下瞬间恢复神智。
有时候他会疑惑,酒精释放后,到底是谁控制了谁,是她的意识利用了酒精带来的力量,还是那癫狂暴戾的人利用了她的意识,会不会有一天已经不需要酒精,仇恨就会让她彻底地错乱,从此似人非人,似鬼非鬼,这项实验最后还是要了她的命。
可是除了觉得她可怜,他也钦佩她,他不想她输。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无名碑
乔安格吩咐了人去处理荒野中那具尸体,并查清由来,然后根据线索又带着人去了死人城,他要确定简空昨晚的冲动之举并没有留下隐患。
找来了当地人作向导,所有人都换上了朴素的衣物,然后用开罗最常见最大众的车出发,并且在目的地附近就下了车,选择徒步。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这所谓的死人城目前是个活人死人混住的贫民窟,但到了目的地还是有些不适应。
这里和他经常接触的世界太不一样了,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是平楼,破败老旧,巷子也好,门口也好,甚至从一些窗户看向室内总有坟墓,错落无序,如果有人迹周围也总是能看见被随意堆放的垃圾,散发着酸臭的气味。
乔安格没有涉及过这般混乱的环境,不禁眉头生硬,内心抗拒,甚至连前进的步伐都有些僵硬,彷佛不知从何下脚。请来的向导看出他的不适,建议道:“先生,不如您回到车上去,我们几人去调查?”
乔安格再次打量了周围的脏乱,点点头,低声吩咐了自己的随从具体需注意什么,便带了其中两人回到了车上。看到这样的环境其实他已放心不少,想来简空也不是完全的没分寸,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可以少一些麻烦。
他坐在车里等着其他人,然后又打了几个电话跟进了其它的一些事,正想着是否要提前走,突然有一辆车停在了他们的不远处,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因那车里走下的其中一人的身形十分眼熟,尽管也是做了一些伪装,但掩饰不了的贵气却透露着那人绝不属于这座死人城。
乔安格想了想,从车子的暗格里取了件东西,交给了驾驶座上待命的人。
“你去把这个放到那两人身上去,我要知道他们是要去做什么。”他吩咐自己的手下。
手下马上点头去了,乔安格给的东西是一样临时监听器,由祺愿研发,似蚂蚁般微小,粘附在人身上后却能监听附近的声音并且散发定位信号。之所以说是临时的,是因为这东西只能坚持两小时左右,时间过了就会自动化作一个寻常污点,省去了被发现的可能。
手下路过乔安格说的那两人,然后羊装是往前走路过,同时简单轻轻地碰撞了一下就完成了任务,毕竟那样小的东西是不会被察觉的。
“先生,这是信号解析结果。”手下返回车上,熟练地把监听器的结果调出来递给乔安格。
“好,我们过去。”乔安格的神采不同于之前的嫌恶,反而透出几许兴奋。他打开车门下车,打算再次进入死人城当中——因为他想起来刚刚觉得眼熟的那人可能是谁,是地城少主!在简空给的资料中他见过!
路途有些远,越走越偏僻隐蔽,人迹也越来越少……
在一个平平无奇,看上去已经废弃很久的屋子里。
“少主,这给你。”屋里的人打开提来的一个小箱子,取出了一束花。
被唤少主的那人接过,将花放在了跟前的一座无名碑下。
“南曦,哥哥来看你了……”他对着墓碑低语。
然后沉默了一会,他蹲了下来,眼神难过地看着没有任何字迹的石碑,“每次来看你,都想和你说对不起,也不知你能不能听见,占用了你的人生真的很抱歉……”
跟着又是一段冗长的沉默,“母亲近来身体不是很好,你若地下有知……算了,也许你也不想知道这个……”
“少主,我们今天得早点回去,晚点长夫人安排了会议需要参加……”旁边侯着的人看了看时间忍不住小声提醒。
“嗯。”他应了一声,只一个字语气却无比沉重,再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将刚刚才放下的花束拿起,用打火机点着,看着花都化成了灰尽才转身离去。
乔安格在附近隐藏着通过监听器听着里面的对话,一直等南曦走了很久确定安全,才根据之前所得信号的结果去到南曦刚刚祭拜的无名碑前。
墓碑的外形和外面的那些差不多,没什么特别,但碑前的新鲜灰尽却让乔安格疑惑,刚刚这里还有其他人吗,还是南曦就是对着这座碑在说话?他为什么要说“南曦,哥哥来看你了”,南曦不是他自己吗?借用了你的人生?这无人碑下究竟是?
“你记住这里,后面再过来想办法取验地下所埋之人的信息。”乔安格吩咐着。
“是。”
其实乔安格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在思考今天的发现需不需要告诉简空。
而酒店里的简空也已从镇静剂中慢慢清醒过来,沉沉的睡了一觉以后,心境似乎也明朗不少,她缓缓坐起身,想起自己做了什么不由自嘲地笑了。
怎么一看见胥夜就慌乱呢?以前都没见自己这样……
只要再等二十来天就可以了,乔安格答应了到时候会引开胥夜,那他总是可以安全的,而等她把仇报了,她就可以彻底摆脱“元影”的身份现身去和他相认了,想到这里,简空的眼眸中闪过了极少见的光芒。
她离开床铺去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她和胥夜的婚戒,要知道“元影”这名字,还源于这枚戒指。
当时在祺愿,她去请求乔安格帮她重新安排身份,刚好是深夜,她灭了灯离开房间,关门之前无意中看到了有月光从未关拢的窗户空隙中透下来,将她置于桌上的一圆形物件,她和胥夜的婚戒,打了一层极澹的圆形的斑驳光影。
那个浅浅的光影让她突然间就想到了过去在华国常看的那些诗词集,其中有一首关于月光,里面有一句“方晖竟户入,圆影隙中来。”
圆影,元影,一时兴起却又满是柔情。
简空看着手里的戒指,眼底是无限温柔,再抬头又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她单论五官也算得上清秀,但左脸的疤却栩栩如生让整张脸都显得格外阴戾。
“怕你拦着,也怕这样的我吓着你,就再等我一段时间,等我可以脱下面具吧……”她喃喃自语。
第一百三十九章 枯枿
简空想着自己的复仇计划,打开了房间内的保险箱,里面没有大额钞票金银珠宝,只有造型奇怪的十个小罐子。
这十个小罐子就是她曾经废寝忘食,几乎日夜钻研的成品,将百草枯的毒性提炼优化,祛除本身的难闻气味,又保留了它发作迟缓的特性,化为常温下无毒的固态膏体,而这膏体小小一罐一旦被加热融化挥发,杀伤力却是十足,毒气会释放弥散在空气之中,让人们在呼吸时不知不觉地吸进肺里,毫无察觉地被死亡笼罩。
无药可救,无法逆转,只要吸进去了,快则三天慢则一月,肺部就会开始病变,逐渐纤维化,即便短时间内没死,也是苟延残喘活不了几年。如同“枯枿”再无生机,这也是她给这些小罐子取的名字。
简空拿出一罐,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其实她一开始是不打算周旋墨迹的,在她进行各种实验的时候,地七天十他们也已经探得地城的部分据地位置,分析绘制了部分建筑地图,她知道地城的哪些角落有通风管道。她完全可以打开枯枿的加热装置,然后丢进地城的通风管道里,一举便让整个地城全军覆没。
简单而彻底。
但她没有,她和乔安格说,利用通风管道,不可控因素太多,怕到时最该死的没死透,留下后患。所以才会耗着,等着,想要在开斋日时,把枯枿带去庆典上。
“简空,你出来一下。”乔安格从死人城回到酒店,敲了敲她的房门。
简空闻声看向门口,把保险柜关上,走过去,“怎么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地城去?”乔安格问。
“再过一星期吧,腿断了总得养养,不然不合逻辑。”
乔安格点点头,“行,到时候你直接去找那长夫人报道,别再去找南宏。”
“为什么?”
“如果你不想仇没报却成为地城内斗的牺牲品,就按我说的做。”乔安格语气笃定。
简空不懂:“可是,那长夫人阴晴不定的,等下又把我扔牢里去了怎么办?”
“是让你去报道,表达一下立场给其他人看,不是让你真的为她做什么。”
“立场?”
乔安格看着她的迷茫状,耐心地给她分析,“就是立场,现在那长夫人身体越来越差,而关于南曦南宏不和的议论也越来越多,但南曦是他们的少主,南宏为什么敢公然对立?若无人默许,外甥怎么可能敢给亲儿子使绊子?亲儿子一直不曾有动作手段,是真的不在意,还是不动声色而已?你在斋戒日成功驯虎,大家都看到了你的厉害,若你还是待在南宏手下,只会加剧他们的矛盾,会逼着南曦先除去你。”
“那我去找那长夫人报道,应该说什么?”简空接着问,她的脑子越来越不会转弯,乔安格说的她一个字没听懂,眨了眨眼神情是更加茫然。
“不会说你就少说不说都可以。”
乔安格无语了,丢下一句转身离去。脑子好的时候沟通不了,脑子变笨了还是沟通不了!看来,今天在死人城听到的看到的还是不用急着告诉她,一切毕竟只是猜测,现在告诉她,她恐怕因为听不懂能再问一百个问题。
乔安格心中叹气,去到大厅,想了想又叫了助手过来,“之前吩咐的,要你们准备一场暴雨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先生,已经安排妥当,已从罗马运来了大量降雨剂和强喷雾机,只等先生指令,开罗便会落下百年难遇的暴雨。”
“也无需太大,免得引起无谓之灾,足以让大家出不了门就够了。但保险起见,要下足三天。”乔安格补充。
这就是他让简空答应让他参与进来的方法——她报她的仇,他负责帮忙人工降雨,用雨水稀释空气中的毒性,同时减少外出行人,尽量避免无辜伤亡。
她的枯枿很厉害,但是也并不成熟,恐怕她自己都不敢断言波及的范围具体会有多大,核心圈内的人必然难逃一死,可核心圈外呢?就一定不会受影响吗?
而房间里的简空还是没想通,找长夫人,不能找南宏?否则南曦会起杀心?那……胥夜呢?胥夜会不会一样因为和南宏走得太近而置于危险之中?
想到这里,她又坐不住匆匆忙忙的开车跑了。一路风驰电掣,然后将车再次停在了之前的破败教堂附近。
不像上一次过来,因为没弄清楚自己想干什么,所以不敢靠近。这一回她身手娴熟地躲过了巡查的人,混进了教堂内部。却也没有突兀的出现在胥夜面前,而是摸索到他的卧室,在他卧室中找了个隐蔽角落藏着。
只是,她静静的稳稳的藏了一夜,别说教堂什么动静都没有,连胥夜的影子她都没见到。可惜逐渐到天亮,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她到这儿来根本不会有用,如果胥夜有危险,大概率不会发生在这里。
于是她又默默撤退了,回到酒店里倒头就睡,乔安格请她下去吃饭也没搭理,睡到深夜再次降临,再次换装出发,但这次的目标是地城。
她按之前跟着南宏进去的路线,悄悄去到了长夫人的住处,发现里面还亮着灯。
“夫人,已经很晚了,您喝了药快睡吧,不要再操心了。”
“怎么不操心,南曦总是不温不火,今天会议上,南宏啊,都骑到他头上去了,他还能装作没事,现在到处都在传我并不打算交权给他他也不紧张,难当大任,不成气候!”
“少主,也许只是不想计较,如果,如果夫人您希望少主反抗,不如明示于他?就当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给了他多少机会!不想计较?还是没能力计较?!他的父亲明明是最勇武的人,怎么他却这般无用?当年我两个孩子,若当初带走的是……”
“夫人莫去想伤心的事了。”
“咳……去通知他,要他天一亮就来见我,咳咳……时间不多了,地城需要有担当有野心的掌权人,不需要畏手畏脚不争不抢的懦夫!”
简空避开守卫在暗处躲着,听着里面的对话,然后听到开门声,有人走出了房间,然后没过多久就看到房间里的灯灭了。
耐心又等了一阵,猜测里面的人已经熟睡,才如鬼魅般从开着的窗户里猫了进去,她不曾进入过长夫人的卧室里,黑暗中环视一圈,并没靠近床,而是走向了边角处的一张桌子。
桌子上不少药罐,高高矮矮,各种各样,还有一只碗,碗里有喝剩的少许药液。她端起闻了闻,眉心却不由闪过诧异之色。
第一百四十章 联姻
简空没有着急离开,她想知道长夫人叫南曦天亮就来是要说什么,于是在卧室内又寻了一个隐蔽角落侯着。
她从来不缺耐心,轻轻盘地而坐,连呼吸都安静,其实她毫不畏惧被人发现,只是始终隐隐害怕会听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她努力放空,不去想太多,嘲笑自己想也是想不清想的多余,却最后还是不得不借助随身所带的金针来帮助自己稳定心神。
她描述不出这一夜躲在角落中的不安心绪究竟怎么回事,从来不曾有过,她不是没有担心过人,苏白被地城抓去的时候,她每天都很担心,却不是这样的感觉。
捱到天亮,房间里的光线逐渐增多,对面床上的人翻身次数也变得频繁,似乎是已经醒来,然后没过多久就听到了门外有脚步声。
来人轻轻敲了敲门,压着声音:“夫人,少主已经到了。”
“直接让他进来吧。”床上的人坐起,离开了床,去到了旁边的梳妆台前。
很快简空就听到了南曦的声音,。
“母亲。”
“嗯。”长夫人低应了一声,然后示意一同进来的侍女为她梳头,梳子缓缓梳过几道后她才慢慢开口道,“一大早叫你来,是有件喜事要告诉你。我母家有一远房表妹,是为当地财阀,经济实力雄厚,如今她的女儿已到了适婚年纪,我计划与她家联姻。”
“联姻?……”南曦惊讶,他以为母亲昨晚夜深之际通知他天亮过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却是联姻?
透着些许苍老的声音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恒夏嫁入我地城已经多年,仅育一子,且无法再生育,这对我韩伊族而言是一个污点。你再娶一妻,无可厚非,更是应尽之责!”
“但是我……”南曦想说自己并没这种打算。
长夫人皱着眉冷冷继续打断道,“南宏那边经营的市场项目,收益一直不错,地城去年一年的总盈利,百分之三十都是他那边的贡献。你那里占了多少?”
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侍女已帮她将华美东珠发冠佩戴好,可是即便在东珠的光泽映衬下,暗黄的脸色似乎也并无太多改善。
不满之下她从镜子里斜了眼南曦,南曦则低着头沉默,仿佛对经济这一块不如南宏的事实早已知晓接受,神情并未露出窘态。
“你再娶一妻,你的妻子会帮衬你。我重疾在身,精力不足,地城的主导权迟早是得交出去,而南宏说到底也不算外人,你懂吗?”长夫人淡淡给出了最后警告,同时慢慢站起身,以便侍女能为她顺利披上华丽外袍,而外袍加身后,那闪耀金绣花饰瞬间让她显得更加尊贵。
南曦眉头紧了紧,“我懂了。”
懂了?懂了什么?角落里偷听的简空一头问号。她以为这长夫人大清早叫南曦来,是觉得南曦手段不够硬,让南宏有机会嚣张,因此出题考验他,要求南曦想办法将南宏除去,即使除不去也要灭一下他的威风,弄死几个支持南宏的人,比如胥夜。
这是她根据长夫人昨晚睡前和侍女的对话,推理了一夜推理出来的,怎么一个字都没猜对?大清早叫南曦来,是让南曦再娶一个老婆?
简空十分郁闷,却也没有冒失被发现,一直等到房间没人,才终于不留痕迹走了。回到酒店就倒头补觉,认为自己小心翼翼躲了一晚,什么都没听着,而再等到她起床活动又是晚上了。
她去到厅里,看见乔安格在沙发上坐着。迟疑了数秒,若有所思,简空走近他,“问你个问题,卡丽夫人有和你讨论过你的婚姻大事吗?”
乔安格本在手机上查阅着近期的邮件,听到她问题的内容,一直在滑动的手指生生僵在空中。
抬眼看她,见她神情郑重,“没有。”他平淡回答。
“哦,师父以前也没怎么和我谈过这个……”简空小声自言自语道,她还是觉得今晨长夫人和南曦的对话好像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只可惜她感觉到了疑点,方向却是错的。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简空突然又想起昨晚她另一个发现。
“什么。”
“那个长夫人的药,用的有些不对。她是肺腺癌,之前我去医务组翻过她的病案,已经出现了肝转移,可昨天我发现她用的那些药组合在一起,对肝损害是比较严重的。”
“已经肝转移,却用着肝损害大的药?”乔安格总算把手机放下看向她。
“其实当时翻病案对肝转移这个判断,我觉得是不够严谨的,但判断标准有地区差异也不算奇怪,可如今,我认为那长夫人到底是肝损害还是肝转移并不好说,又或者两者皆有。”简空回忆着长夫人用的那些药,给乔安格分析当中的疑点,果然现在她只有在自己专业方面还算思路清晰了。
而思路一直都保持清晰的乔安格已经联想更多。
正盘算着,手机却响起了铃声,是南宏的来电,他和乔安格非常礼貌的问好,也问到元影的伤如何,什么时候能回到丽皇酒店。
乔安格看了眼就坐在旁边的“受伤的元影”,想到她刚刚说的长夫人药的问题。
“他还无法自如行动,即使能自如,我也不会再同意他去丽皇!”
“这是为何?我们的合作不是一直进展都非常顺利吗?”南宏提醒双方的关键是存在合作,而非一个元影。
乔安格推诿,“合作是不是顺利,首先要看诚意,看是否彼此尊重,很可惜我并没感受到什么诚意,倒显得我祺愿有些不识趣的妄想高攀。”
“怎么会,我们的诚意自然是……”
“我已和集团沟通过,我们会重新选择合作伙伴。”乔安格语气故作不耐烦的打断道。
“很抱歉,我认为我们双方可能存在了什么误会,而元影刚刚代表了丽皇,在我族内部的庆典上驯服猛兽,他绝不可就此抽身啊。”南宏不得不表达歉意。
“我问他了,他说他是被关起来了,只有赢了那只老虎才能离开监狱。”乔安格淡淡拆穿他之前撒谎说元影出任务回不来。
南宏倒是老练,语气不受影响,“一切都是能够解释的,不如我们见上一面,有什么可以坐下好好谈?”
“我最近事情很多,你先和我助手约时间吧。”乔安格冷冽地挂了电话。
旁边听着的简空觉得自己又没听明白,“你在生气吗?”
生气?额,从刚刚的对话听,他的确是不满、不高兴的,可其实他只是想拖着南宏而已。
“没有……”他否定,“你记得我之前提醒你的,近期别去找南宏,省得被祸及。”
简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乔安格见她安静听话,便起身准备回房,想把之前和南宏合作的一些事情处理一下,没走几步却听见沙发上坐着的人又开口问,“那胥夜呢,你准备什么时候引开他?”
乔安格心中失笑,“不急,我只能做到短期的引开他,所以等开斋日前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遇险
于是和前两天一样,怕胥夜出事的简空还是每天都出去,有时一夜守着那教堂,有时白天远远跟着胥夜的车。如果遇到胥夜去谈事情,她还会想办法潜入他们商谈的地点,确保胥夜全程安全。
将自己变作胥夜的暗卫,尽心尽责。但简空还是不打算现身与他相认,只是执着地告诉自己,胥夜是她整场复仇计划里目前存在的最大变数,她得防着。而乔安格开始还管,让她少出门,次数多了也懒得多说,反正说与不说都改变不了她什么。
至于胥夜,他也发现了有人在跟踪,可南宏告诉他近期时局紧张,为防万一,会派人保护。所以他一直以为跟着的不过是南宏的人,并未过于在意。
差不多过了有一星期相安无事,这天晚上,胥夜赴约去狼之星酒吧里和南宏谈事情,简空一如既往的悄悄跟着,跟到狼之星门口却犹豫了。
狼之星算是南宏的地盘,胥夜来狼之星是和南宏会面的吧,但乔安格叮嘱过不让她靠近南宏,简空纠结琢磨,最后决定等在外头,想着南宏手底下高手如云,应不会有事,她在外面等胥夜平安出来就好。
简空把车停在胥夜的车的不远处,半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也过去了,还没出来……她开始不安起来,可能是喝醉了吧,男人都这样,喝起酒来就没完没了的,她安慰自己,却不由自主发动车子绕着酒吧外围开了一圈。
说不定里头又在举行什么格斗比赛,太精彩,看得忘了时间了,又或者他们今天要谈的事情就是很啰嗦的事情,需要这么久……随着车子绕了一圈又一圈,简空想着一个又一个理由让自己别慌。
可最后她还是直接把车开进了狼之星酒吧里,用她新一届狼之星元影的身份,顺畅无阻。
她直径地往直达顶楼擂台的电梯走去,戴着帽子和口罩,并没被更多人认出。
擂台上确实有十分精彩的比赛,看台上座无空席时不时就有呐喊声,起哄声,掌声,震耳欲聋。简空绕过擂台准备去往阁楼的包间,可通道竟被厚重的大铁链绕了好几道给锁了。
“怎么回事?”简空随手抓了个人就问。
被问的刚好是工作人员,似是习惯这里的客人脾气大,训练有素地回答道:“不好意思,包间这几天暂不开放,在装修升级。”
不开放?装修?简空心里郁闷,只好回到看台处继续看比赛,目光四处流转,酒吧的营业看上去很正常啊,直到擂台上的竞赛又过一个回合,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简空才终于感觉到了哪里不对,阁楼包间不开放就意味着无法招待贵客,既然无法招待贵客为什么还要举办大型竞赛?为了娱乐吗?
她再次抬头看向阁楼包间,摸了摸身上的枪,想到那条铁链却往回走了,来到酒吧的外墙之下,然后顺着窗台和一些管道爬了上去。她不想浪费时间去和粗大的铁链较劲,只想尽快找到胥夜。
击碎一扇窗,潜进去,果然听见了摔打的声音,这……
推开门,竟然有不少尸体!
简空眸子一眯,眼神瞬间变得锐利阴狠,心中却已不安到极致,跨过尸体,轻声快步朝着摔打声的源头走去。
里面大概有五六人缠打在一起,似乎已经较量了有些时候,武器散落,只余拳脚,每个人身上都是血痕累累,其中有一个她认得,是以前一起出过任务的南宏手下的人。
“南宏呢?”简空冷历问道,同时迅速开枪击毙了和他在对打那人。
“元影?你怎么在这?南宏先生不在,不过太好了,我的任务失败了,请你快快去救那位胥总,他刚刚被人挟持从那边走的。”那人周身是伤,有些惊讶又有些庆幸地回答,还指了一条远处的通道。
简空心中一骇,踢起脚边一把遗落的枪给他,让他能摆平剩下的敌人,然后立刻就往那通道跑去,越跑越暗,是一条密道,竟然能直通外面停车场,简空赶到刚好看到胥夜的车轰的一声开走了。
没细想,她马上上车追,无法分析无法判断,脑中一片空白,只如亡命之徒一般疾驰。
“胥总,他们已经追上来了……”很快,胥夜车上开车的人发现了简空。
胥夜回头看了眼紧追不舍的后车,看不清来人,只能看见车头,“再快一点,布局不易,尽量甩开他们。”
于是两辆车一前一后风驰电掣。
最后还是简空更狂,弯道处险险超越了他们,将他们逼停。
是他?胥夜总算看清了追来的人是谁,心中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侥幸,难怪追得那么紧,原来是他,但幸好是他,“南宏的人,按计划走。”胥夜低声吩咐。
大家领会下车,在胥夜身旁的人马上举起枪对着他,做出要挟之势,而另外两人则举枪对准了简空。
简空在车内定了会,随着腰间落下一针,她在心中默念,一、二、三,三个人,后面那个不能伤,不能伤,要记得。
因此等她从车内走下时,眼神已变得极度冰冷,眉间尽显森然之气,她甚至没有拿枪,只是拳头紧紧地捏着似在克制。
而拿枪对准她的两人相视一眼,又回头看了看胥夜,可谁知,就这一转眼的瞬间,简空突然就身子快速一闪,腿高抬而下,将两人扫落在地,手里的枪也被顺势甩了出去。
简空眼神阴狠,冷光直直盯着后面那个正挟持着胥夜的人,如影而过,她第一个要的是这人的性命。
“推我出去,对我开枪。”胥夜最先反应过来。
于是胥夜被推得向前一倾,同时“砰”的一声,子弹击中了他的后背,受伤导致重心更加不稳,高大挺拔的身子整个人朝简空的方向摔去。
简空却像是被刚刚的枪声惊吓到了一样,连动作都停滞了一瞬,枪声太过刺耳,怎么可以,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如同被什么刹那穿透,叫她瞬间耳鸣目眩,头疼欲裂。而向她倒来的胥夜分毫不差,将她扑在了地上。
胥夜的本意是制造一个空挡,让其他人能够撤退。可倒地的瞬间,简空像是害怕那人再开枪一般,竟突然力气极大地一把将胥夜翻在了下面,她成了压在上面的人,而且翻身后胥夜的双手刚好握住了她的腰。
似曾相识的触感让胥夜心中一顿,好像发现了什么,可还没来得及深想,却见身上人明明未曾受伤,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然后踉跄的撑地站起,不在意地随手擦去了嘴角血迹,可刚刚擦去,又吐出一口。
“你……”胥夜被她接连吐血的模样惊到,不由自主的担心,却见她无所谓的再次抬手擦干嘴边血迹,定神站稳,浑身气势杀意更加禀烈,双眼也变得格外阴鸷,而后极快地闪去了朝他开枪的那人面前,出手皆是杀招,步步紧逼,容不得对方有丝毫喘息的机会,没几下就让对方倒地。
胥夜心中叹气,又一次见识到她的狠绝,有些懊悔自己低估了她,赶紧暗示不远处的另外两人快走,然后像是格外难受又不得不起来一样,十分费力的站起身,希望分散已化作杀人机器的简空的注意力。只可惜简空的视野里似乎只有那两人,动手之前她分辨过的,那是该死的两人。
“别杀!留着,我有用。”胥夜见她还是要继续,不得不大声开口阻拦,“过来扶我!”
一百四十二章 局
简空的意识不由自己,很难理解胥夜的要求,只是停滞了一瞬而已,又继续对那两人展开攻击,而胥夜实则并未受伤,他穿了防弹衣,这是局而已。
眼看局就要破,胥夜皱了皱眉,拿出了枪,瞄准简空之后扣动了扳机,这个局是否成功太关键了,他不能接受任何的意外。只是随着子弹射出,胥夜心中却是一颤,他在慌乱和后悔,后悔到心脏甚至有股撕裂感。
好在,子弹射出的一刹那简空好像感觉到了背后的危险,竟突然极速转身,将对打着的其中一人拽到了自己身前,挡住了那枚子弹,简空看了看手里中枪的人,不解地凌厉地看向了胥夜。
胥夜不明白自己是为何后悔,甚至都来不及思考更多,只见简空已经急速闪进到他面前咫尺之间,近到他可以清清楚楚看见她清秀的脸颊上有一道疤,这道疤就像在提醒他什么一样。
简空打量了他数秒,目光最后停留在他手里的那把枪上,而后神情冷漠夺了过来,对准了远处的已经浑身是伤的两人。在毫不犹豫的砰砰两声中,胥夜急忙用力推了她一把,让子弹射偏。
于是下一秒,简空的枪就对准了胥夜。胥夜心中瞬惊,难道她发现了吗?发现了这一切只是一个局,并没有人要伤他,是他在自导自演,以嫁祸南曦,加剧南宏和南曦的矛盾,逼南宏造反?
简空哪里能有缜密的心思去发现什么,她就是单纯的不满这个人几次三番拖后腿。
很难思考什么的她把胥夜对她开枪的行为理解成,他是想帮她,但枪法不好,才让子弹差点击中她。加上刚刚胥夜又阻挠她制敌,她更加生气,这般废物留有何用!她举枪直直地对准胥夜的头,可麻利的人这次却并没着急扣动扳机,手举枪械不曾放松,眼神直直地盯着对方看,然后奇怪的,胥夜竟看到了她突然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
“不能伤,记得…不能伤…不能伤…”举着枪的简空,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这声音突兀又急促,瞬间触动了大脑里所有区域,让每一根神经都在牵扯。
好疼,简空不自觉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胥夜看出了她的难受,恻隐之余理性告诉他现在是做出反击的最佳时刻。如果这场局没有成功,收网的计划就要延后,他不想再等了。他把手背向后,他还有一把枪……
而在极力忍受疼痛的简空,凭着长期训练的敏锐依然发现了他的动作,眼神瞬间冰冷,如同野兽控制危险自我防御的本能,她扣动了始终对准胥夜的枪。
胥夜急忙侧身险险地避开,下一秒他却看见开枪的人居然又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
简空的脑中天旋地转,那个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凶,“不能伤他!!!”沉睡的意识在着急苏醒,可是越急越难,越难越疼,越疼越伤,她的气血仿佛都在逆流,神经在痉挛,血管像是要炸开!
“胥夜……”简空几乎要撑不住,站不稳地踉跄后退了几步,错乱之间她好像还低声喊了他的名字,弯下腰撑着膝盖喘息,忍不住锤打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她好像恢复了一丝丝思觉,最后抬眸看了胥夜一眼见他并无恙,就转身摇摇欲坠地走向了自己的车,离开了现场。
胥夜看着她的背影,竟有想留下她的冲动,他是不解的,是错愕的,甚至是担心的……他好像听到了他日思夜想的那个声音在呼唤他,却又好像只是他的幻觉而已。她怎么了,她怎么会受伤?
他布的局还是可以按计划推进的吧。南宏的人终究不敌南曦派来的杀手,他被南曦的人挟持,不得不做出妥协,改变了商业决策,导致南宏的的利益受到了影响。逼着南宏做出反击,否则他将会一无所有。
胥夜回到了那个旧教堂,这是慕安在开罗的临时基地,他召集手下对下一步的计划做安排。开会开到了很晚,商榷每一个细节,一定要让南宏造反,这样他需要的经济支持才会更迫切,对胥夜这边的依赖才会更深。运气好,他可以借南宏的手制南曦于死地,如果不能,动乱也足以挫伤地城的经济,再给些许刺激,没多久地城也同样会因此衰亡。
胥夜是有信心的,为了这步棋,前期他铺垫了太多太久了,只要大仇得报,地城败了,简空就会出现了吧。到深夜,躺下了,他还在想,只要这一步成功了,离将地城连根拔起就不远了,这样,他和简空重逢的时间也就不远了,三年多来,无数个思念的夜晚他都是借着这个信念在支撑的。
可不知怎么,想着想着,他又突然想到了今天在公路上那个来救他的元影,他倒地刚好抱到她的腰的时候……开枪后心里的恐惧悔恨……她脸上的疤……她的背影
她究竟是谁?她怎么样了,是赶来之前在狼之星酒吧受的伤吗?应该伤得很重吧?就那一会儿的时间,他都看到她吐血好几回了,可是…总是有哪里不太对的感觉……
翻来覆去,胥夜终是唤了人来,派出任务去暗查南曦的近卫,那个狼之星元影的来历和现状。
第一百四十三章 偏不
自两天前去“营救”胥夜之后,简空可以明显感觉自己“病了“,她好累,那种累不是昏天暗地睡几天就能缓过来的累,她好虚弱,那种虚弱也不是多吃点东西就能改善的虚弱。
看着镜子里几乎没有半点血气的自己,简空想到了“油尽灯枯”四个字,即便现在还没“尽”,还没“枯”,怕是也不远了。
已经到午餐时间,简空走出房间去到餐厅,饭桌上侍者已经把餐点都已经准备妥当,样式丰富,精致不凡。
“这两天怎么没见你出去了?”乔安格也从房间出来,看到她觉得有些意外,她怎么变听话了,竟一直老实待在酒店里。
简空看了他一眼,拉开椅子坐下,并没回答。
“你的脸色很差,不舒服吗?”乔安格发现,可简空还是没说话,只略微摇了摇头,已经拿起餐具开始用餐。
两人坐在餐桌的一头一尾,彼此沉默,过了好一会,简空突然说:“我明天会回地城。”
“嗯。”乔安格应声,不觉突兀,算算时间,确实该回去做进一步的准备了。“你记住直接去找那个长夫人复命。”他再次提醒。
简空不懂:“你觉得南曦和南宏的斗争会波及到我,才要我直接找那个长夫人是吗?可这个长夫人不应该才更是核心人物,跟着她安全?”
“至少目前看来,她比南宏安全。”乔安格回答,他想起在死人城发现的情况,后面叫人去查那无人碑,底下竟然是一座空坟。但他还是没有告诉简空,这和她的复仇计划并没有太大关系。
“随便吧,但是我不在的时候你还要做一件事,胥夜的安全。”简空平静交待,她现在觉得跟着谁影响都不大,哪怕让她必须跟着成瑾逸跟着南曦,或许她也会同意,毕竟已经撑到最后关头了,之前忍不了的,现在总能够说服自己,唯有胥夜的动态还会阻碍着她。
乔安格微微一顿,“会关注。”
吃完饭,简空回到房间打开保险箱,把那些个枯枿罐子都拿了出来,她可以把这些东西带去地城了,可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她又给放了回去,坐在书桌前认真地思考起来,近两个小时后她才起身,离开了酒店。
她去了地城,找去了监狱。
“元影?”监狱的看守记得她,看到她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你已经痊愈了是吗?”除了记得她是谁,眼前此人在斋戒日开幕式上徒手战赢猛虎的事可是人人皆知。
“有事找宋奎恩。”简空简单说明来意。
“宋医生?他晚点才会过来,你怎么不直接到医务组去找他?”
“刚好到附近时才想起有事找他,便来这里等了。”简空半点不生份,直接拉开看守旁边的另一把椅子坐下,其实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到这里来找宋奎恩,可能是因为之前宋奎恩说过他的职责之一就是负责监狱里犯人们的诊治。
看守的表情一时有些难以言喻,真是个怪人,到监狱里来找医生?谁不是尽量绕着监狱走啊,怎么听她讲来这监狱和就像个酒店餐厅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简空看到了看守变化的表情,琢磨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现所在何地,额,以前在鹰岛她就是常常到监狱找玩的啊,监狱两个字对她而言并没有多特别,但想到这里后她又有些难过。
没有多特别的是鹰岛的监狱而已。
大概闲坐了二十分钟,宋奎恩终于来了,看到简空也是十分惊讶:“你怎么在这?”他差点以为她又被谁关进来了。
“在等你,有事要问问你。”简空直言道。
“什么事?”宋奎恩语气错愕。
简空站起朝墙边走去,并示意他跟过来,“长夫人的病一直由你父亲负责?”
“嗯。”宋奎恩点头。
“只有你父亲一人?”
“那当然不是,我父亲是主诊,但是有时候也有其他医生会一起协诊。”
“药谁来开?”简空又问。
“多数是我父亲开的,不过药方会经由多人共同确认。”
哦……那可能是谁有问题呢?简空不由蹙起眉头。
“长夫人有部分的药是需要煎熬服用的,这个谁负责?”她突然想到。
“煎药吗,长夫人常年胃口不佳,为了改善,南宏先生从世界各地招募了几个厨师专门为长夫人烹饪。药也都是那几个厨师去熬。”
听起来好像这几个厨师倒是蛮可疑,所以,竟是南宏的意思么。但长夫人平时都很偏向他,不应该让长夫人活着才更好吗?简空转不过弯。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宋奎恩纳闷问。
简空探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我发现长夫人的药不对,其中个别药物对她目前情况是百害无一利。”
“啊!”宋奎恩显然吓到了,“这,这怎么可能!那些药方几乎整个医务组都有看过,每种药几乎都是反复讨论商定的。”他又笃定又诧异的强调。
“小点声。”简空淡淡提醒,然后继续探头到他耳旁,“我已报告南宏先生,现负责暗查此事,凭你我之前几次交集,我认为你和你父亲应当不会,但是其他人,不一定。”
“那…该怎么办?长夫人用那些假药用了多久了,还能挽回吗?怎么会这样呢,你信我们没有用啊,长夫人肯信吗,我,我要马上告诉父亲!”宋奎恩也是压着声音,语气却焦急不已。
挽回不了了,不过是早死晚死罢了,简空心想。
“明天我会到长夫人身边去,到时候我会观察一下她的病情,试着给调理一下,但不知道有没有用。”
“你的意思是要私自给长夫人用药吗?那不行!你给长夫人用什么药都必须经过医务组的审批!”
“……”简空想翻白眼,真是个呆子,“医务组审批?你们自己开的药都不靠谱,审批什么?我负责去查这个事情,我还让长夫人死得更快了,南宏先生会放过我?!”
“可是……”
“可是什么?!”简空瞪了他一眼,很快又觉得好笑,“叫你父亲每天都记得过去诊查诊查,那我用药的效果好不好他自然有数,不过可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了,我还得揪出幕后搞鬼的人呢!”她的嘴角勾起了带有邪意的弧度。
这个方案来之前简空想了很久,自以为妙不堪言,她的目的就是要医务组的人每天都去给那个长夫人仔细诊查,然后让整个地城都知道长夫人的病有了大起色。
她后来有再请教过乔安格关于长夫人的药有问题这件事。乔安格说,大概率是南宏或南曦所为,长夫人活着会想办法制衡两边势力,两边再蠢蠢欲动都会有所忌惮,但她若死了,就可以做很多了。简空却觉得他们无聊至极。
然后一心复仇满腹仇恨的人,竟难得的又起了玩心,如果他们想长夫人死快点,她偏不,怎么可以相互残杀呢,他们的命都是她的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消息可靠吗
准备就绪,简空真正回到地城,因她在斋戒日开幕式上胜了那猛虎的缘故,如今地城里几乎人人都知道她,并且崇拜她,因此重回元影身份的简空几乎是一路无阻光明正大地去到了那个长夫人的居所。
门口的守卫问了她的来意不敢怠慢,立马就去帮她通传,很快她就见到了长夫人。
简空回想了一下之前南宏带她见长夫人时做的礼,抬手学了一遍,“报告长夫人,属下元影回来复命。”
长夫人坐在正厅处,衣着金贵,姿态雍容,远远地瞧着她,身形单薄得跟女人一样,怎么瞧都不像是个厉害的,她开口不冷不淡地问道:“你的伤都好了?”
“已经无恙。”简空低着头回答。
“既然无恙,我记得我说过让你暂继续跟着南宏,怎么没去?”长夫人又问。
简空眉毛一挑,幸好押中题了,她离开酒店时,乔安格到底是怕她又祸从口出折腾出幺蛾子,一句一句教了她该怎么回复,于是她毫不犹豫:“属下能重获自由是因长夫人宽宏,特来向长夫人表示感激。”
长夫人心中嗤笑一声,“你失去自由还是重获自由都是因为我,感激什么?”不过,向来听惯了奉承话的她还是缓了几分颜色,垂眸数秒又瞧向远远站着的简空,悠悠问道:“若是感激,我的差遣你可听?”
听到前半句时简空还有些纠结,听了后半句她已经在心里狂给乔安格点赞,乔安格又押中题了!然后完全忽略了问题里的试探之意,按标准答案回答道:“属下听从长夫人调遣。”
闻言长夫人有些意外,她记得她问过这人两次,让去跟着南曦,但此人都胆大拒绝了。这……养了段时间的伤,竟养得温顺了?
而想到南曦南宏,长夫人觉得脑袋是一阵沉痛,兄弟俩矛盾更加激化了,以前两人还只是私底下斗一斗,而这两天南宏已经在哈德堂直接呛南曦了。
“算了,没多久开斋日也到了,我这儿的守卫也抽调了部分去帮忙筹备,你就留在我这,开斋日过后再商定吧。”长夫人不由扶额,胜了猛虎的韩伊族英雄去到哪边某种意义上就代表她的态度了。现在剑拔弩张的情况,她也不好随意安排。
简空也不由松口气:“是。”
当个守卫而已,轻轻松松,比待在南宏那儿还要轻松,南宏还会时不时派个任务,去抓谁回来,去取谁的命,可在长夫人这基本上是站岗就好了。
于是简空按着她自己的计划,当天晚上换班的功夫,就潜进长夫人的卧室把她桌上的其中一瓶药换了一罐。
那位医务组的宋组长怕她乱来,真的每天都过来替长夫人诊查,勤勤勉勉兢兢业业,并且忽悠长夫人每天配合抽血复查,看到肝功能确实是在改善才终于信了简空的话。某个晚上悄悄把她拉去请吃饭,饭时简空正慢慢品着,宋组长和宋奎恩两人直接给她跪下磕了几个响头,感谢她力挽狂澜,救了整个医务组……
很快就是最后行动了,乔安格那边也按照所承诺的,为了引开胥夜,避免他卷入最后的动荡,放出了简空出现在罗马的消息。其实乔安格并不确定这个方法有没有用,甚至他是故意赌的。
简空那人满腹仇恨没心没肺,在开罗那么久,亲生的孩子,他也没见她过问几次。可她却尤其在意此人,甚至不顾暴露风险也要去远远跟着保此人安全,那这个人如果值得,若知道她在哪,总会更义无反顾吧,否则也没什么好。
胥夜所布的局正到关键时刻,他伪装成被人胁迫,改变了商业决定,这临时变卦让南宏是损失惨重。南宏正闹着,更不惜直接和南曦公开翻脸。胥夜本要做的是继续加火,逼他反,慕安那边却突然通知他,发现了简空的痕迹。
三年多了……从来杳无音讯,怎么就……真的吗?
“你……确定消息可靠吗?”
“基本可靠,是地七在网上发出了只有慕安才能读取到的消息,地七,一直都跟着简空不是吗?”许慕沉在电话那头声音也不是特别笃定,毕竟大家找了那么久啊,感觉天涯海角都找遍了,这也太突然了,想了想,“你还是继续在开罗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好,我会派人先去罗马探一探,如果简空确实……”
“不行我必须亲自去罗马!你能联系上地七没有?具体是什么情况!”胥夜没等许慕沉说完就打断,他怎么可能等得了,终于有消息了,他怎么还能等!他恨不得马上就出发!
“联系不上,只查到消息是从罗马祺愿集团发出,就是之前抓了简空去的那个集团,可能他们发现了银面邪医就是简空,还没死,才又抓了她。那里应该有极其复杂的网络屏障,地七是试了无数次才总算发出了一点消息吧。”许慕沉把目前有的信息都告诉道,他已经让通讯部一刻不停地想办法了,可惜暂时毫无所获。“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明天一早,今晚我会把这边的一些情况以邮件形式和你汇报,也算是交接,你尽快安排人到这儿。”胥夜说罢就挂了电话,心口是控制不住的狂跳,他一会坐,一会起,甚至还在卧室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十遍,平日从容稳重的气息瞬间消散。
他笑了,以前简空就闹说他笑起来太好看,经常闪到她眼睛,不许他笑,后来她走了,他便真的没有笑过了。
可笑着笑着眼眶又红了,喉咙发紧,是喜极而泣,也有难以遏制的担忧。
她还好吗?
三年多了,她怎么样了?
怎么会又被抓了,那些人伤害她了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风云变幻
胥夜等着天亮,出发去罗马。而简空老老实实扮演着一名守卫,等着再过一天,就让一切到此为止。
南宏知道她回来地城,乔安格主动打电话告诉他的,但并不是同意继续合作,他意味深长的说:“不可否认你们的组织在开罗可以遮天,和你们合作是让我们整个计划顺利进行的有力保障,但地城之中,并不只有南宏先生对我们感兴趣。”乔安格语气悠悠,似笑非笑,他编借口信手拈来的能力一点也不比南宏差,“因此,我手下的元影会继续去到地城协助两方联络,还请南宏先生念在相识一场,多些关照。”
南宏瞬间皱眉,要知道他刚收到胥夜那边传来的讯息,胥夜也在一个本已商定的重要项目上改了决定,导致他损失惨重,“你们选择了谁合作?”他一改过去从来谦逊的模样,气恼质问。
“是谁不重要,地城受益难道不也是南宏先生受益吗?”乔安格虚晃回答,其实他根本没再找谁合作,都是他胡说的,至于谎言会否被戳破也根本不用担心,简空马上就要行动了。
南宏语塞,摔挂了电话就大发雷霆,胥夜受袭,并被要挟改了决定,导致项目的最大的赢家变成第三方,那第三方正好就是属于南曦的势力,可在这项目最初投资构建之时他可是下足血本啊!而刚刚乔安格那含糊不清的意思让南宏以为又是南曦搞鬼。
南曦竟敢从他手里抢东西?!真是够了!以为抢了几个项目就赢了吗,以为和谁联姻就稳了吗!想到长夫人的安排南宏更加气急败坏。长夫人吩咐他这次的开斋日庆典一定要办得比以往每一年都盛大,因为他们的少主到时候要在庆典上再娶一位少夫人!
呵,所以姑母一直以来对他的重视、夸赞和纵容到底算什么,只是在耍他玩吗?!
天还没亮,简空在自己的床榻上浅浅睡着。
“长夫人!长夫人!你怎么了?”女人尖锐的嗓子像是丧钟一般带着哭腔传开,让周围睡了的、没睡的所有人霎时间齐齐大惊,然后数不清的守卫在各个居所穿梭而过,向潮水般涌向声音传出的地方。
其中就包括了简空,被吵醒,被召唤,配合紧急集合,把长夫人的居所围得水泄不通。
那长夫人卧室里逐渐站满了人,收到消息的人从四处急急赶来,黑压压的一片,不知谁突然开了头发出一声哭腔,随即大部分人都跟着哽咽,哭声回荡在夜空。
长夫人死了。
暴毙在床上。
依然扮演守卫角色的简空脑袋里的主要反应是:谁干的!这算怎么回事,谁抢了她的猎物!?
她站的位置刚好是门口,能看到卧室里,她看到里面有很多医务组的人,还有南曦,他一身暗色服饰,站得僵硬笔直,眼神如星,嘴唇殷红,似乎并没表现的多么难过。反倒是他一旁的南宏,衣衫不太整齐,神色哀痛,身形摇摇欲坠般,眼眶含泪。
哭声维持了一段时间,然后简空终于听到有人讲话。
“姑母!”南宏只是喊了一句,然后像是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长夫人床边崩溃痛哭。而南曦依然站得像座雕塑。
但没多会南宏又突然站了起来,后退一步转身对着南曦痛心道:“联姻是为你好,姑妈是在帮你铺路你不明白吗,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即使姑妈平时严厉,可,可她是你母亲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南曦皱眉,“你胡说什么!”仔细听声音里似乎也是有几许沙哑哽咽。
“我胡说?你敢问问恒夏吗?你敢说姑妈突然病逝和恒夏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南宏语气激烈。
恒夏?恒夏就在南曦的后方,神情也是难过,听见南宏这样说控制不住反问,“和我有什么关系?我……”
“你反对联姻,每天都会到这里吵闹,并且放话说如果联姻,你的母家会将地城视作敌人,不会放过这里任何人。”南宏提醒。
简空不由将目光落在恒夏身上,第一天在长夫人处站岗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恒夏哭闹,后面每天都会来,长夫人不见她,恒夏就在门口闹,反正简空每天站岗都能看戏。
“恒夏反对联姻可以理解,她不会因此加害母亲。”南曦也扭头看了慌了神色的恒夏一眼,开口护道,倒不是多信任自己的妻子,而是知道这个妻子也许心狠手辣,但胆量和手段都差一些。
“她肯定不是仅仅因为你接受联姻去加害姑母,这只是催化剂罢了。”南宏的气势有些逼人,他眼神环扫了一圈,看到了门边上的守卫之一简空,继续哽咽控诉:
“上星期我才发现姑妈的药一直有问题,不敢声张,安排元影悄悄把姑妈的药换了,并且暗查,排除了医务组的原因,正在调查着姑妈那几个私厨,姑妈就……当初那些厨师虽是我主张去世界各处请的,可,可是我识人不清,竟不知里面混了你们故意安插的奸细!而那人略懂医术,正好是一直负责给姑妈煎药的人!难道不是你们担心东窗事发,不满姑母强势安排联姻索性痛下杀手吗!!”
南曦显然没想到南宏敢这样指认,愤怒之外又惊讶:“你说我母亲的药一直有问题?”
“怎么你还要假装不知道吗?”南宏悲切反问。
南曦不由也看了眼门边上简空,因为刚刚南宏说到是元影在查这件事。而简空的目光则落在了一旁的医务组宋组长和宋奎恩两人身上,她郁闷得很,她换了长夫人的药,哄宋奎恩的那些鬼话,南宏怎么会知道的。
数秒的沉寂,宋组长仿佛感受到了简空的疑惑,终于鼓足勇气,满脸沉重地向前一步:“属下可以证明南宏先生所言不假,之前长夫人煎服的那些药和吞服的药被动了手脚,导致药物之间出现相互作用,引发严重肝损害,南宏先生发现后便把吞服的药换了,长夫人的各项指标慢慢也都有了好转。”
嗯,确实是这样,药都是好药一起用却会有严重的肝损害副作用,简空心里点头,所以她把长夫人桌子上吞服的那类药给换了。
“是啊,姑妈的病症已经有向好的迹象了,可我……筹备后天的庆典实在分身乏术,我就一下子没盯住,姑妈就,就,南曦,……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南宏接上宋组长的话,继续喃语吼问。
“我没有动过母亲的药,母亲突然病逝的具体原因也还不明确。”南曦还在震惊中,双手不由握拳,反驳得有些苍白。
果然南宏气势更强:“你要我把那个负责煎药的厨师带来和你们俩对质吗!”他满眼怒意狠狠瞪着南曦和恒夏,让在旁的人都心头一怵,难道是真的,少主他真的……
并且南宏刚说完,像是事先已经有所安排,没一会就有守卫捆绑着一人走了进来,正是那个平时负责煎药的人。
“你说,长夫人的药你是怎么件煎熬的?!”南宏凌厉看向被带进来的人。
“是,是少夫人让我再加一样药材进去熬,她,她说药太苦,长夫人喝不下去,加了就……”
“我没有,我……”恒夏面色瞬间发白一身冷汗,因为,她想起来了,这个厨师说的不全是编的……她当时找去厨房看到在熬药,就问这药这么苦,长夫人喝不了,有没什么办法?她就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她,对了,她是和恒秋一起去的,恒秋可以作证。
“恒秋,当时你也在不是吗,我不过问了一句便走了。”恒夏惊慌地看向恒秋。恒秋站在南宏的后方伤心着,眼眶含泪,“姐姐,我……嗯,我在旁时,姐姐的确只是问了一句。”她带着哭腔回道。
“但是,少夫人后面就拿了另一种药材过来,说加以后都进去一起熬,药就没有那么苦了。”被捆着的厨师补充。
“你胡说,我才不会去关心她……”恒夏想说她才不关心长夫人的药苦不苦,却被南曦打断,“此事还有疑点,既然你在查,就把查到的相关信息都和我汇报吧。”南曦对南宏冷道,看神色像是已经反应过来,母亲突然去了,而他是少主,地城所有人都理应听命于他。
南宏脸一黑:“你就是凶手我和你汇报什么!元影听令,少主弒母,重逆无道,马上给我擒下!”
???门口的简空懵,什么?让她干什么,把南曦抓起来?这是不是有点着急了?
南宏看简空没有动,气问:“愣着干什么?!”
不仅简空没动,在场的其他人也是多少有些迟疑,那毕竟是少主啊!就像刚刚少主说的,这件事确实是仍有疑点啊。
“元影!”南宏再次强调。
“后天就是开斋日庆典,现在擒了少主,庆典如何是好?”简空没有行动,反而问出了自己心里想的。
她不在意是谁在陷害谁,她只是有些唏嘘,那位野心勃勃,光鲜凌厉的长夫人,居高临下说过的话,现在话犹在耳,人却已殁。最尊贵的掌权者突然撒手而去,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石块,轰然砸塌了看似平静的湖面。
而她这样一问,围着的不少人也表示出了担心,是啊,庆典就要开始了,那可是韩伊族每年最重要的事情,并且,不是说少主要在庆典上再娶一位少夫人吗……
“呵,担心什么,庆典照常进行不影响,来人!少主德不配位,立马将他擒下!”南宏冷笑,高声发出了最后施令。
“是!”居所外围的守卫竟齐声呼应,像是已经摩拳擦掌等待已久,终于可以行动,高喊着一起冲了进来。
人数之多,几乎源源不断。
尖锐的喊杀声中,跟随南曦的守卫们竟也没有表现的格外慌乱,纷纷拿出了身藏的枪瞄准了冲进来的人,人人身手敏捷,行动矫健,霎那间,血花四溅,开枪的声音,中枪的声音,惊呼和惨叫密集响起。
卧室里还有不少和南曦或南宏都无关的人,比如医务组的那几个,惊慌地不知该往哪里躲藏。
简空在混战中自我防卫着,心下烦躁,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是要怎样,先杀了南曦还是现杀了南宏?真是烦,简空看着医务组那几个人被吓得跑都不会跑,过去拉住了宋组长和宋奎恩,“跟我走!”她护着几人,避开不长眼的子弹,把他们带去外面相对安全的角落。
“该去哪去哪,后面再和你们算账!”她郁闷极了,最后关头还出幺蛾子,也不管宋组长想拉着她,让她别进去掺和,把他们扔下就又冲了去。
算了,不管了,不管其他人了,南曦的命只能是她的,她说过,她要南曦看着整个地城生灵涂炭,就像她曾亲眼看到鹰岛血流成河变成了废墟一样,她感受过的,他都要感受。谁也不能阻挡!
现下的情况,谁还看不懂呢,多方刻意或巧合的努力下,逼得南宏终于反了,且志在必得,屋子里双方的守卫们枪战激烈,奋力反击。然而南宏是筹划好的,今晚跟来的人是精挑细选过的,武器弹药都格外充足。
简空扫了一眼里面,注意到南曦的位置,他一手护着颤抖的恒夏,一手连连开枪反击,枪法是挺准,却扛不住敌人实力也是够硬。另一头南宏也被几人围着,似乎想不到南曦可以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依然有效应对。
倒也可以不着急先杀谁……她灵机一动,和对手假假地对了几招,脚步逐渐朝着电源开关去了,随着一枪把电源给直接破坏,她也一针刺入了自己腰间,不杀谁,全场忽然变黑的瞬间,她把南曦掳走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择手段
简空是将南曦直接击晕以后才掳走的,动作迅速,几乎是神不知鬼不觉,然后将南曦带去了卡尔顿酒店。
乔安格出去了没在,她把南曦带到自己的卧室里,用绳子把人双手双脚捆绑,再拿出金针准备封了他的言语能力,省的他醒来时大呼小叫,可要落针时简空又迟疑了,算了,还是别醒了吧,她干脆多扎几针让南曦短时间内都醒不过来。
想法很简单,地城如何变天她不管,南曦能活着看到她是怎么样把地下之城变成一座地下之坟就可以。偏执到病态。
简空伸手摸了摸躺着床上失去知觉的人的脸,她早已不再想念这张脸,或者再为这张脸感到心痛了,曾经的不舍和在意都因仇恨变成了寒冰。回想她这不过二十多年的人生,一半以上记忆是空白的,而存有的记忆里其中四年时间是在谋划帮他报仇,再有三年的时间在竭力全力找他报仇,呵,他们之间的羁绊真真是太过荒诞了。
成瑾逸,不知等你睁开眼,会不会后悔?后悔对鹰岛做的一切,或者后悔曾经救过我。
我想,我是后悔的,宁可自己从未被你救起。早早地死去,如同从未来过这世界。
天已经慢慢变亮,最后的24小时了……行动即将开始,简空有一些兴奋,离开卧室去了客厅,乔安格依然没回来,她在沙发上合眼小憩,嘴角边似乎一直带着笑意,再难也是要结束了,噩梦终于要结束了,师父,小白都能安息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她这样鲁莽的把南曦带走会导致什么。就像她鲁莽地去换长夫人的药一样,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那是长夫人,她换药可以,但要么做到人不知鬼不觉,要么她得有绝对的话语权。不然谁又能百分百配合呢,都会另求退路。
宋组长再三思量后,选择把事情告诉恒秋夫人,认为恒秋为人善良稳重,能够商量。而恒秋自然不会瞒着南宏。
可南宏一直以为乔安格怒毁协议后,是选择了和南曦合作,元影作为乔安格的人,也变成南曦阵营的人,否则在长夫人薨逝当晚,他怎会故意要求元影去擒南曦作为试探?
而动乱之时,简空直接把南曦掳走就更加缺乏考虑,南曦是地城的少主,和南宏明争暗斗数载,虽一直低调,却一直也让南宏并未真正赢到什么,南曦暗里究竟隐藏多少实力,连乔安格也提醒过,只是简空从来不懂这权谋中的弯弯绕绕。
长夫人暴毙,南宏发难,简空觉得很突然,可对于局中人,他们早已心知是必然,所以南曦怎会没有预感过这一天,他只是懒得在平时的吵吵闹闹中争高下,谁得到谁的支持,谁又把什么活动筹备得很好,谁在生意场上盈利可观,都不重要。
他是少主,他要做的只是保证最后时刻获得胜利。南宏平时表现再优秀能干,也只是优秀的将罢了,他才是自始至终的王。简空根本不曾了解,独来独往的性格,单一的精神世界让她从不曾考虑过这些可能性。
南曦身边那个叫阿策青年,是南曦最信任的近卫,当时在长夫人的居所里,是围击南宏的人里杀得最勇猛的一个,突然一片黑暗,反应过来时少主已经不见。
“你们把少主带去了哪里!?”青年的脸庞看起来仍显稚嫩却毫不胆怯,即便身有负伤也不减越来越勇猛的气势。
南宏错愕焦灼更多,“他去哪里,你不是更清楚才对么!”眼下场面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南曦已经逃离。
而阿策知道,南曦不可能自己先走,他们之前商定的应对方案里没有这个,不过在关键时刻少主突然失踪可是件麻烦事。阿策慢慢后退着,小心观察着周围,担心继续恋战会士气有变,心下一沉,当机立断喊了句,“撤退!”
不如暂时保全实力,他想,然后带着人一路退到了地城之外。
少主到底去哪了,阿策纠结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却有人突然问,“我们没有把少夫人一起接出来,会不会……”
阿策瞬间失色,啊?这,这怎么办,怎么会忘了长夫人了,撤退是他喊的,可到底太匆忙了,他一路只想着少主去哪了,完全忘记少夫人……
“何必管她,若不是她平时行为有失,怎会让南宏找到借口,突然反叛!”另一个人气愤道,显然恒夏平时的傲慢他们都知道。
“就是,少主从来谨慎,要不是那女人没个分寸,南宏哪能有机会诬陷少主,长夫人对少主那么冷淡,少主都始终尊敬她,怎么可能是少主害的长夫人!”旁边的人也附和道,都觉得是不知轻重的少夫人连累了少主。
阿策不好说什么,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安抚着大家说:“好了,我也相信少主,但事情具体如何我们并不清楚,还是不要议论,明天就是开斋日庆典,南宏已经没有多余精力再做什么,少夫人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少主究竟去哪了?”有人又问。
阿策默了,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可他不敢表现出不知道,只能装作深思的模样,其实紧张局促到后背都是汗,努力在回想南曦以前和他提到过的一些话,万一南宏真的逆反应该怎么办,苦想半响,突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点开一个文件,有了主意:
“少主自有安排,不用担心,大家都听好,现在分配任务!如今南宏的人多有受伤,又要应对明日庆典,无暇休整,是我们反击的最好时机。”阿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有底气,严肃继续道,“这里有个名单,是所有和南宏有经济往来的人物,现在我们分成两队,一队随我先去找少主,另一队则去查找这名单上面的人,想办法要这些人立刻断了和南宏的联系。”
没错,南曦曾告诉过他,如果南宏真的反了,他们应该马上出手断了南宏的退路,摧毁他的经济,失去足够的金钱支持,也就掀不起多大风浪了。
南宏手伸得长,什么好赚,什么盈利多就会去做什么,从产业到用人都是这样,到处寻财亦寻才,后果虽然看起来生机勃勃,但实际难以经得起考验。
在阿策拿出的那份名单上,胥夜的假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个,和南宏有着最密切的经济来往的自然是他,他三年来主要在做的就是这件事。而南曦对南宏的一切本都是关注着的,如今一群人更是在想方设法各显神通地在寻找确定胥夜的位置。
阿策则带着另一群人在地城附近找南曦,没多久,他就接到回复:胥夜今天一早的飞机要离开罗马,现已登机。
“他乘哪一班飞机?”阿策牢牢记得南曦教过的每一句,继续安排。
“联系了机场,是私人飞机。”
阿策想了一下,“那就让我们的人也起飞,务必完成任务,不择手段!”
万事俱备
阿策这边按部就班做着反击,而简空也算准时机,在天将亮时把始终沉睡的南曦丢回了地城。
简空以为一切都和她想的一样在推进,把南曦扔下后,马上又潜至阿勒云广场将准备好的枯枿一一打开加热装置,藏在合适的角落。
万事俱备,她打电话给乔安格,“我这里一切就绪,你那边呢?”她想知道乔安格布雨是否也同样准备妥当。
要知道乔安格之所以一个晚上都没在酒店,就是去准备人工雨的事情,乔安格抬头看了看天,回复道:“九点,准时见雨。”
“那就好。”简空的嘴角边不自觉弯起弧度,“乔安格,我和你说件事,你一定会佩服我的。”她想起这一晚自己的忙碌。
“什么事?”乔安格有种不详的预感。
“昨晚,那个长夫人莫名其妙地就没了。”
“什么意思?!”乔安格怀疑自己听错。
“就是突然死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南宏也突然造反和南曦打起来了,不过,我能让到手的猎物被人抢了吗,于是我趁乱把南曦打晕给带跑了,哈哈,刚刚我才把人给送回去,你猜南曦醒来会不会怀疑自己在做梦,梦游?”简空语气十分轻快地给乔安格描述。
乔安格却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天啊,她不知道无论是长夫人没了,还是南宏造反,哪一点都可能影响到他们整个计划的结局吗!她做事情什么时候才能顾全大局,认真考虑考虑该不该做啊!
“你胡来之前能不能说一声?”乔安格简直找不到合适的语句点评。
“胡来?哪里胡来了?我不把南曦带走,任由他和南宏决战一晚上,那谁能保证天亮的时候这两个人都还活着?我辛辛苦苦准备那么久,不成白忙活?”简空不明白乔安格的担忧。
乔安格:“你确定今天早上阿勒云广场还会有庆典吗?”
“当然,南宏造反的时候要我去拿下南曦,我就问他抓了南曦,今天的庆典怎么办,他说会照常进行。”简空回忆道。
乔安格彻底无语了,突然想到什么,神色僵了一瞬,发生动乱,那个人恐怕才是目前最危险的啊!
“简空,那个……”乔安格想提醒她胥夜或许会有麻烦,却话到嘴边没有往下说,那人估计已经出发去罗马了吧,他暗想。
“你别多想了,我们的计划完全不用改变,我可不管他们谁是王谁是寇,我要的是他们每个人的命,枯枿我都打开放出去了,再过三个小时,整个地城,尤其是那阿勒云广场空气中就会全是毒素,你只需让雨下起来。”简空压根没往胥夜那里想,她以为胥夜那里很安全,她只惦记着自己筹备已久的计划。
“下雨的事,你放心。”乔安格挂了电话。可思前想后,他还是安排了人去查胥夜是否出发,是否顺利到达罗马。他隐约觉得这当中会有变数。
南曦被简空带回了地城,是随便就扔在一处墙角之下,却恰好被四处寻找他下落的阿策等人发现。
“少主?少主!你怎么会在这里?”阿策几人意外地问,大家已经找了他一夜了。
南曦初醒真是有种梦境里的感觉,他怎么会在这呢,发生什么事了……他揉揉额头,脑海里闪过了母亲突然暴毙的画面,然后南宏开始反乱……
想起这些,南曦的眉头不禁深皱,“你们?”他疑惑的看向阿策,莫非南宏仅用一夜的时间就完全得逞了?
“少主别担心,南宏不过以为自己占据上风,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现在就可以杀回去!”阿策气势十足道,然后又靠近南曦,小声告诉他自己具体怎么做的。
南曦定了定神,“做得好,往日让你们暗中演练算是没有白费力气。联姻的事情如何了?”
“按少主之前吩咐,对方在来时已被我们扮作南宏的人截停,目前被安置在开罗外,很安全。”南曦手下另一人回道。
南曦点点头,自从母亲告诉他要联姻,他就知道决胜局即将拉开,以南宏的性格绝不会允许联姻顺利进行,于是他将计就计,让人把远道而来的韩伊族财阀之女半路截下藏起来,伪装成遇害栽赃给南宏,到时候母亲为给母家和地城交代,则必须要南宏的命。可谁知,南宏竟然敢直接造反。
想到突然薨逝的母亲,南曦心中沉痛,虽然母亲一直待他冷漠、严厉,可是,爱的也是他,是他的失误让所有一错百错。
“少主?我们接下来准备如何反击?”阿策看出了南曦神色中的悲痛,打断他的思绪问。
“今天是地城的开斋日,母亲刚去,本不宜大肆庆贺,但南宏肯定担心夜长梦多,必会如期进行开斋日的盛典,好宣布他是新的地城之主,甚至我猜他恐怕想替我把婚都结了。”南曦低声而冰冷地分析着,思虑数秒后给出对策:“召集主力,庆典上直接杀入阿勒云广场,同时暗中联系我们在各分部的人,到时候响应。”
“是,少主!”阿策等人坚定领命。
“阿策留下,其它人按各自职责先做准备。”南曦补充。
等众人都走了,仅阿策在旁的时候,南曦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疑惑,“昨夜混战之时,你可有看见是谁袭击的我?”他怎么都想不通是谁把他带走了,又带去了哪里,是什么目的,为何又让他此时出现在这里。
“这个,属下未曾看见,当时突然一片黑暗,等大家回过神来,少主已经不见……”阿策回答,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来来回回想了几百遍,他甚至都不确定是少主自己趁乱走了,还是有人给带走了。不过少主刚刚问的意思,应是被人带走了,那会是谁呢,南宏的人?长夫人的人?都不太合理啊!
“地城里,有能耐在昨晚那样的情况成功袭击我,还将我直接带走,估计只有一人。”南曦回忆。
“只有一人?少主说的是……狼之星元影?”阿策按南曦的提醒猜测道。
“除了他,我尚无空暇去了解,有这种可能,没有其它人了。”南曦语气也不大确定,同时也有几分懊恼。
因南宏生意做得广,什么路子都敢试,求财亦求才,为增添羽翼,甚至把开罗每年狼之星的赛事作为自己扩大势力的途径。他不屑这样,生意也好,用人也好,太多反而不易控制,南曦一直都认为南宏这种类似饥不择食的做法,终有一天会深受其害。所以当看到南宏身边又多了个人,来自意大利祺愿,他一点不奇怪不警惕,或许有过疑虑,也并没重视,最多遇上了就使个绊子给南宏找找烦恼,但如今看来这个人恐怕不单纯,他究竟处于什么样的目的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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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斋日庆典上,南曦和南宏真正开始了较量,就在南宏欲作为新的地城之主宣布活动开始时,南曦带着自己亲信队伍突然冲杀进了阿勒云广场。
“敌袭!”南宏的近卫看到瞬间冲进来带人群反应过来,一边急急忙忙地抽出枪械奋力迎敌,一边大声喊:“保护南宏先生!保护城……”
却话音未落,就被南曦一枪正中眉心,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鲜血瞬时间大片的涌出,尸身一歪,就倒在了一片狰狞的血泊之中。
而在看台上就坐的部分人其实早已收到消息,仿佛终于收到了行动信号,迅速站了起来呼应南曦,很快就将看台上另一部分属于南宏阵营的人控制了起来,其中包括了南宏的妻子恒秋。
“无论谁是城主,你们都不能伤我!”恒秋神情慌乱,却也很快镇定,她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
“夫人配合,我等自然不会伤你。”说话的人用枪指着她,提醒她做出选择。
恒秋默了数秒,表情中闪过几许不甘,她看向远远的庆典台,台上的南宏已然和敌人展开拼杀,激烈凶险,看了一瞬,眼神也暗淡了不少,“我配合,还请看在昨夜我同样护了姐姐恒夏的份上,别伤害我。”她低声无奈道。
表明立场,那个拿枪对着她的人果然放下了枪,然后交待其他人把她带离了阿勒云广场。
而偌大的阿勒云广场,却只有她还有选择的权利,剩下的人,要么竭力反抗,要么拼死杀敌,一时间,子弹声,怒吼声,哀嚎声连连不断,在广场的上空回荡,让人头皮发麻。
双方的守卫们各自寻着掩护,并且不断地射击,枪声呼啸而来,广场不一会儿就处处充满了浓厚的血腥味道。
而为这一切做背景的,是布置了很久的喜庆的装饰,是大家花了很多心力去准备的庆祝仪式,他们要庆祝韩伊族最隆重的开斋日,为庆祝地城有了新城主,同时还要庆祝新城主今天再得佳人,因此在那正中的庆典台上,巨大的精致的背景板后大家甚至还提前放好了礼花和烟火,可这一切喜庆的准备,现在只是让这漫天的嗜血残杀声显得更加突兀刺耳罢了。
毕竟今天之前,谁会知道,谁会想到,这样一年一度的繁荣喜宴,竟会上演毫无顾忌的残杀呢。
守卫们眼睛通红一片,他们近得几乎是贴着敌人的脑袋开枪,射光了子弹就直接用匕首用拳头肉搏,整个阿勒云广场都陷入了血腥的混战中,双方的厮杀极为惨烈,惨叫声和哀号声密集的响起。
南曦的支援队伍已经到达,人数庞大,而且素质强悍,能看出来是接受过频繁训练的,南宏有些没想到南曦可以这么迅速就组织到这么多人为他卖命,而他的守卫一部分抽去为庆典活动做后勤保障,一部分昨夜受伤在整休,只一部分留在现场,虽也不少,却仅能做出有限的防守,难有胜券。
也不知过了多久,是多少的伤亡之后,南宏终于被人生擒押到了南曦面前。也随着南宏被擒,胜负终于分出,整个广场各处的厮杀慢慢停都了下来。
“我倒一直小看了你。”南宏被人按跪在南曦面前,脸上染了不知道谁的血,让他看起来有些衰落的美感。
南曦也有负伤,身上的王者之气却已难再掩藏,俾晲着跪着的人,“呵,我从来不在意你的看重或看轻。”
“也不过如此吧,你可别忘了地城百分之三十的经济收入都握在我手里!你不敢杀我的。”南宏以为自己手中仍有筹码,语气平稳,却是要挟之意。
“是吗?从昨晚开始所有和你有密切来往的商人我都让人去走了一趟,怎么你一点消息都还没收到?忙着准备庆典都忙成这样了?”南曦从容应道。他早就说过饥不择食会反被其害。
果然南宏一听脸色大变。
“要不我给你机会打几个电话确定一下?”南曦唇角上扬。
“你得意什么,你害死了你的母亲,你以为赢了我,大家便会服你了吗?”南宏有些乱了方寸,大声讥笑嘲讽道。
“母亲不是我所害。”
”你贪图权势,接受联姻,你的妻子气愤之下毒害了你的母亲,难道和你没有关系?”南宏轻蔑道。
南曦不由皱眉,他其实并不相信是恒夏害了母亲,他一直觉得恒夏虽然骄纵,但还没有这种胆量心计。只是,南宏怎么到这一刻还这般咬定是恒夏?
“是你狼子野心,害了我母亲。”南曦反驳。
“我?我害姑母做什么?我要害也是直接害你,有必要兜这么大的圈吗?姑母向来宠我,虽然很多时候是利用我来刺激你,但确实给了我很多好处,我可从来都是想她好好活着。”南宏继续讽刺。
南曦内心沉了沉,难道真的是恒夏?但现下场合也不适合做更多分辨,这并不是今天最重要的事情,眸子看向远处定了会,“你不用再多费心机挑拨什么,今日你终究是败了,你有多少企图都该放弃了。”说罢,他回头眼神示意阿策过来把南宏带走。
局势已明,阿策一直在后方等着,赶忙上前接手。
“就算我败了,南曦你也永远诟病于人!得意不了太久的。”南宏被推拽着站起转身,他狂妄补充道,神情背影都没有太多失败者的颓丧,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地城的内乱一夜一天,好像终于尘埃落定。
没有人注意到广场的角落里多了的简空放的那些罐子,大家只顾着杀,顾着躲,没有人看到那些毫无特色的罐子,即便有人看到,也都以为是这开斋日庆典要用到的什么器具。
那些不起眼的枯枿罐子默默释放着,无色无味的毒素慢慢飘散在空气中,而地城之外也已经下起瓢泼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