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节 巷战
dr2617-12-27,am4:35
银爪公国边境,白铜镇。
远征军左军,第二十三旅第二步兵大队第九中队第一小队防区。
“好像走了。”“真的走了?”“应该没错。”
漆黑的窗户里传出细小的说话声。窗户的玻璃全都碎了,只剩下生锈的窗框。
借助暗淡的月光看去,这是一栋半塌的小楼,屋顶被炮弹掀翻,二层楼板破了个大洞,地上全是碎石瓦砾、一张长沙发和几个破柜子堵在门口,作为掩体使用。
“那边已经点火了。”“胆子可真够大的。”
远处同样破败的楼房里亮起一点火光。再确认鬼侍离开之前,没有人敢轻易点火。
观察了一会儿,那边似乎没什么事儿,这边的小屋也点亮了煤油灯。
微弱的火光散开来,依稀可以看见屋内有六个人,分别守在不同的位置上。
“终于能消停会儿了。”“来根烟。”
一个理着小平头的士兵拿出香烟,抽出几根,扔给屋内的同伴。
“小贵族,你也来一根吧。”
小平头笑嘻嘻地将烟扔给靠在角落里的一名士兵。对方和其他人不同,手臂上戴着红色的袖章,显示出宪兵的身份。
香烟划着弧线落在防弹头盔上,然后弹落地面。
“如果你不想被罚,最好不要再用这个称呼。”宪兵冷着脸说道,然后捡起烟扔了回去,“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那叫你什么,小白脸吗?”小平头笑得更欢了。
“咔嚓!”
宪兵二话不说,拔出配枪,拉栓上膛,指着对方。
“我错了,我错了!”小平头连忙举手投降。
“如果再我让听见那个字眼,你就完了。”宪兵警告道。这几天同生共死,大伙混熟了,没有了宪兵的距离感,开始拿他开玩笑了。
“小贵族”这个称呼带有一点儿讽刺意味,因为他不是真的贵族,只是皮肤比他们白一点,然后出生于三线城市。他们家是灰角城叶阳家的附庸,但没有贵族头衔,仅仅是附庸。
如果放在大灾变前,或许还能算是个底层贵族。男爵之下还有“从男爵”“爵士”“乡绅”三个级别的贵族,但大灾变后,只有男爵才算是真正的贵族,下面的基本就是虚名而已。
“你别介意,他就是看大伙累了,开开玩笑,放松放松,没什么恶意。”一个年长的士兵劝道。
“嘿嘿。”小平头讨好地笑了笑。宪兵瞪了他一眼,这才收起手枪。
房屋里恢复了安静,煤油灯的火苗静静地燃烧着。
小平头靠在窗下,抽完一根烟,叹息道,“我感觉我只要闭上眼睛,就不会再醒来了。”
从丰收节的前一天,也就是二十五号早上开始,一直到现在,他已经快四十八个小时没有闭过眼了。
先是火力覆盖,晚上鬼侍偷袭,到了白天是全面进攻,然后又是鬼侍偷袭。身心疲惫,感觉快到极限了。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都很累,累到不想说话。但也没有人敢睡觉,马上就要天亮了,新一轮的战斗又要开始了。
没有人知道,能在这样的车轮战下坚持到什么时候,也许下一刻就倒了,永远不会再醒来。
远征军的处境非常艰难,而拉蒙子爵统帅的左军更是艰难中的艰难。左军的最高战力只有大镇守,对鬼侍缺乏有效手段,只能用士兵的命去填。
“我真不明白,我们都已经到现在这份上了,上头为什么还不撤退?”
面对小平头的抱怨,宪兵选择了沉默。若是放在平时,他肯定会开口呵斥,质疑上峰,扰乱军心,但是现在,连他自己都有点儿迷惑了。
“或许是等待援军吧?”一名脸上稚气未脱的新兵猜测道。
“援军,你不是开玩笑吧,我们哪里来的援军!”小平头扭头看着新兵,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大概是感觉被藐视了,新兵涨红着脖子,争辩道,“怎么会没有援军?红龙第一、第二集团军就在我们附近。”
小平头嗤笑一声,转头望向窗外,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么愚蠢的问题。
新兵求助似地看向老兵,“老黄,你说是不是?”
他们原本是一支十二人的小队,队长和几名队友阵亡了,现在由年级较大的副队长兼支援手带队。
“这个嘛……”老兵想了想,说道,“我听中队长说,上面的人好像不怎么喜欢我们陈统帅,所以应该不会有援军。”
“啊!”新兵惊呼道,“怎么会这样!”
“听说是陈统帅和长公主有些旧日的恩怨……”老兵不太确定地说道。
“你是说长公主,跟我们陈统帅有恩怨!”听到长公主,新兵马上兴奋起来,“你还知道些什么,快说给我们听听!”
其他几个年轻士兵也竖起耳朵跟着听。这位冷艳高贵的倾城公主,可是所有年轻人的梦中情人,但凡听到关于她的事情,哪怕是一点点,也会让人遐想偏偏。
但凡是蕾西做封面的杂志,都会在第一时间脱销,并且再版数次,甚至外大陆还有大量订单,热度可想而知。
“男人和女人之间,还能有什么恩怨?”老兵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仿佛脸上写满了——不就是那点儿破事儿吗?
年轻士兵们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心中泛起了莫名的酸楚。
浮现在他们脑海的,莫不是“搞大肚子了”“始乱终弃”“拔吊无情”“因爱成恨”等狗血剧情。
男人最喜欢聊的两件事情,政治和女人。聊起女人来,还是世间最顶级的女人,时间自然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天边出现了一抹鱼白。
看到天亮,众人开始紧张起来,即便最兴奋的话题也无法让他们继续下去,气氛变得沉默而压抑。
天亮,就意味着战斗要开始了。
此刻,在他们五百米外,大量建筑倒塌的街区中,几个小队的银爪士兵正朝这边缓慢移动。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架肩扛炮。虽然是远程火炮,但在巷战中也能发挥重要作用。足够厚的钢板能抵挡大部分子弹的伤害,减少士兵的伤亡。
士兵们分散在机甲的后方,保持三十多米的距离。一架沙地驼跟在士兵后面,细长的机械腿谨慎地抬起落下,在瓦砾碎石间无声地行走。
前方的房屋东倒西歪,在炮火的清洗下,原本
已经十分老旧的房屋更加破败,千疮百孔。
整个街区静悄悄的,仿佛空无一人。但所有人都知道,里面或许藏着一个小队,甚至一个中队的敌军。冒进的结果,就是被打成筛子。
“那里。”
队长做了个手势,一架肩扛炮停下脚步,炮口挪向对方指示的房屋。
“轰!”
炮弹贯穿墙壁,在屋内炸响,摇摇欲坠的房屋顿时散了架,激起大股烟尘。
“安全!”
队伍继续前行,任何可能藏匿敌军的地方,都会先来一发炮弹。
大约半小时后……
当银爪的士兵进入陌生的街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只剩下框体的窗户边上,一快小镜片缩了回去。
“有人来了!”
半塌的房屋内,几个正在发呆的士兵浑身一个抖机灵,迅速抓起身边的枪,扑倒在地上,然后一点点地爬到墙边的射击口。
提醒完队友,窗边的小平头继续观察外面。
“两架肩扛炮,四、八、十五、二十,至少两个步兵小队,等等,还有一架沙地驼……”
一个黑洞洞的炮口忽然出现在镜片中。
“我草,小……”
“小心”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的眼前就剧烈震动,接着眼前一黑,短暂失去了知觉,仿佛断片一般。
耳朵嗡嗡作响,并伴随着撕裂的痛楚。他猛地摇晃脑袋,眼前的场景重新组合起来。
地上一片狼藉,原本挡在门口的长沙发和柜子支离破碎,木块四处散落。
“咳咳咳……”
呛人的火药味扑面而来,浓烟中传来队友的咳嗽。
隔了好一会儿,房屋里的几个人才恢复过来。
“我,我的脚!”
新兵发出痛苦的叫声。几个队友连忙爬过去。对方的脚被砸下来的混凝土板压住了。
“一二三,起!”
几个人合力,抬开板子。新兵的腿已经严重变形,半条裤管都被血浸湿了。
“疼,好疼!”“给他打止痛针!”
宪兵抽出上衣口袋的针剂,犹豫了几秒,拔掉盖子吗,扎进新兵的脖子。他原本是想留给自己的,至少死的时候不会太痛苦。
新兵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靠在墙上,目光有些呆滞。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时候断脚,肯定是活不成了。
“都躲好,不要轻易开枪。”
老兵做了几个手势,士兵们藏回各自的角落。
过了一会儿,机甲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地传来。老兵食指放在嘴边,做出噤声的手势。士兵们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哐哐哐……”
机甲路过房屋边上,头部的探测器转了一圈,没发现异常,继续朝前推进。
没过多久,银爪的士兵出现在外面,四处搜索张望。不过这里刚被打了一炮,只是看了几眼就离开了。
“等他们过去,我们再从后面……”老兵一边做着手势,一边小声说着。
第七百三十九节 忠诚
“沙,沙,沙……”
鞋底和沙土摩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屋内所有人屏住呼吸,握枪的手指节发白。敌人近在咫尺,气氛紧张到极点。
时间变得漫长无比,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外面的脚步声终于远去。
老兵左右看了眼,抬起手,正要做出进攻的手势,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枪响,惊得他身体一抖,动作僵住了。随即枪声四起,对方似乎遭遇了其他部队。
“听我口号,准备出击!”老兵说道。
“等等!”躲在窗边用破镜子观察外面的小平头连忙阻止道,“后面还有架沙地驼!”
“我看看。”老兵凑到窗下,接过小平头的镜子,观察外面。
透过镜面反射,他看见一架翼型机甲就在不远处,铁翼在阳光下烁烁生辉,翼下漆黑的集束枪管散发着森然的冷光。
沙地鸵,轻量级翼形机甲,龙河工业的拳头产品,配置四挺大口径火神炮,火力凶猛无比,是名副其实的步兵杀手。
“必须先干掉它,否则只要三秒,我们就会被打成肉酱。”小平头说道。
老兵点了点头,“拿出手雷。”
众人按照老兵说的话,从武装皮带上摘下手雷,握着手里。
“等它开火。”
数秒过后,外面传来“呜呜呜”尖声,那是火神炮高速转动时的气流声,紧接着是轰鸣的枪声。
“就是现在!”
众人同时扒开环扣,齐齐探出掩体,将手雷扔向十多米外的沙地驼。
五枚手雷在空中划着弧线,落地弹了几下,滚到机械腿的脚下。
“轰轰轰!”
手雷接连爆炸,沙地驼的一条机械腿被炸断,身躯一歪,摔在地上。火神炮依然转动着,将一梭梭子弹射向天空。
“打!”
扔出手雷,五个人同时端起枪,朝背对着他们的银爪士兵射击。
子弹倾斜而出,将猝不及防的银爪士兵打得满地翻滚。
“后面有人!”“格斗兵!”
话音刚落,银爪士兵中冲出两道人影,浑身覆盖蓝芒,从他们猛扑过来。
“别让他们近身!”
老兵大叫着,所有人都将火力集中过去,子弹打在其中一名格斗兵身上,浑身冒出大片星沙,脚步受阻,速度慢了一下。
另一名格斗兵急速飞奔,转眼就到身前。
“爷来会会你!”远征军五人中的格斗兵啐了口痰,扔下突击步枪,朝对方扑去。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在地上翻滚,手中匕首不断扎向对方。
“不要管他们,集中火力消灭射手!”老兵大吼着,朝背对着他们的敌军射手连续点射。这些人没有防具,也没有灵能护甲,几发子弹就能解决。
“他们被包围了,给我狠狠地打!”看到后方出现友军,前方的远征军士兵纷纷冲出掩体,朝敌军猛烈射击。
银爪士兵腹背受敌,又没有掩体保护,处于极大的劣势,但他们不是普通士兵,是银爪的精锐,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即便处于如此绝境,依然没有陷入混乱,而有序地分散开来,对守军进行还击。
“跟他们拼了!”“哇啊啊啊啊啊!”
身边不断有人倒下,双方杀红了眼。两架银爪的art6动力全开,顶着火力冲向建筑物。子弹擦过钢甲,划出一道道明亮的火花。
当他们冲到远征军占据的建筑物前,调转炮口,正要朝里面开炮,街道拐角开出一架敌军art6,双方相距不到三米。
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他们。两个驾驶员大惊失色,同时将控制杆推倒极限,向两侧规避。
“轰!”
火炮在第一时间炸响,直接命中对面机甲,将驾驶舱炸出一个大洞。里面的驾驶员当场被炸成肉碎,接着油箱炸裂,炮弹殉爆。
由于距离较近,高温火焰瞬间吞没了三架机甲。载满炮弹和燃油的机甲本身就是个移动炸弹。高温之下,油箱和弹药被引爆,两台机甲造成了更大的爆炸,旁边被波及到的几栋建筑物轰然倒塌。
三架机甲同归于尽,里面的守军被混凝土块掩埋,说不出的惨烈。
“杀啊!”“死,全都去死!”
终于,在经过十多分钟的激烈战斗,远征军一方全歼了银爪三个小分队,其中包括三十三名普通射手,三个格斗兵,两台art6和一台沙地驼。
远征军这边虽然占据地利优势,但也付出了十几条生命和一台art6。
望着满目苍夷的战场,小平头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放进身边老兵的嘴里。
旁边的老兵靠着他的肩膀,仿佛睡着了,只是钢盔上的血洞正流出红的白的。
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只有挥不散的血腥味。
不知过了多久,新的机甲和士兵出现在远处的街口,数量多得让人绝望。
小平头抹了抹脸上的黑灰,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朝老兵说道,“老哥,我们回家了。”
残酷的战斗发生在战场的每一处,无论是进攻方还是防守方,都在浴血作战,用生命去撼动战线。
当夜幕降临,远征军的大部分人都失去了他们曾经的同伴。超过六十五个小时的连续作战,士兵们的心理负荷已经达到极限。巨大的绝望笼罩着军队,不断有人发狂,歇斯底里地叫喊着,然后被宪兵处决。
“再守六个小时,就六个小时……”
拉蒙子爵呆呆地看着黑表上跳动数字,他从未感觉时间如此漫长,仿佛每走一秒,都像经历了半个世纪。
无声的黑暗中,一团团黑雾从地下冒出,化作手持尖刀的刺客。
它们为这个绝望的夜晚带来了更多的绝望,还有疯狂。直到天亮的时候,白铜镇的守军已经不到初来时的五分之一。
撤退的消息终于从隔壁的野猫镇传来,士兵们精神一振,迅速收拾东西,然后从后方离开。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接到了撤退的命令,还有一部分无法撤离的伤兵和留下来断后的士兵。红龙的战士,不可能不战而退,将阵地拱手让人。
伤兵们分到了一颗爆破手雷,负责断后的士兵也只有少量的弹药。
“你们的名字,将会铭记于红龙的荣耀之地,享受永世的尊崇与仰望。”
作为左军的军团长,拉蒙子爵亲自到前线面见这些准备以身殉国的士兵。红国尚武,战死沙场是许多人毕生的宏愿,虽然也有遗憾和不舍,但只要死得其所,这一生就值了。
左军的部队撤出野猫和白铜镇后,朝着哒哒镇方向移动。
半路上,拉蒙子爵忽然下令改道,往西北方向的红龙第二集团军驻地移动。
“军团长,你这是……”普拉德男爵带着几个北荒边缘镇男爵找到拉蒙子爵,对改道的事情表示疑惑和不解。
“我们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是时候退出战场了。”拉蒙子爵平静地说道。
“这是来自代统帅的命令吗?”普拉德男爵追问道。
拉蒙子爵沉默了一会儿,坦白道,“不是。”
普拉德男爵和几个北荒边缘镇男爵同时色变,“我们没听错吧,拉蒙子爵,这可是逃兵行为!”
“不,不是逃兵。”拉蒙子爵否认道,“我们只是正常撤退。”他看了众男爵几眼,放缓声音,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接受的是长公主的命令。”
“长公主?你指的是蕾西·马里斯殿下?”一名北荒边缘镇男爵问道。
“正是!”拉蒙子爵摸着山羊胡子,悠悠说道。
听到是长公主的命令,众男爵忍不住面露喜色。长公主的大腿,可比陈兴的粗多了。
“她真的让我们撤退?”“没错,只要抵达第二集团军的驻地,她马上就会给我们签发命令,并送军部补齐手续。”
“这样一来,我们就是第二集团军的人了?”“没错!”
众人聊得火热,普拉德男爵的脸色却越来越冷,开口提醒道,“别忘了,我们现在还是远征军的一员。”
“你也别忘了,你是红龙的子民,马里斯王族的封臣!”拉蒙子爵提高音量说道。
“我发誓,这是我见过的,最肮脏的的背叛!”普拉德男爵强压着怒火说道。虽然他们同属一国,他对马里斯王族忠心丝毫不比对方少,但这里是军队。军有军规,国有国法,背叛的本质不会因为任何立场而改变。
作为一名品德高贵的贵族,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背叛。
拉蒙子爵自知理亏,收起强势的态度,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何尝不想像你一样,恪守一个士兵的忠诚。”
“可是,我们的最高统帅已经很多天没有出现了。”
“代统帅的命令让人感到疑惑,明明已经守不住,还是不肯放弃。”
“我已经失去了五分之四的部下,不想再失去更多了。”拉蒙子爵面露悲痛,“特别是现在这样,不明不白地坚守,不明不白地葬送……”
“拉蒙子爵,我能切身体会到你的悲痛。在上一场大战中,我失去了一个儿子,在今天的战斗中,我同样失去了许多老朋友……”说到这里,普拉德男爵流下了眼泪,其他几位北荒边缘镇男爵触景伤情,也跟着抹眼睛。
“所以……”
“没有所以,这只是一名士兵应该做的事情!”
拉蒙子爵想要插话,却被普拉德男爵以更高的音量打断。
“从加入军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把生命和荣耀交给给了我们的最高统帅。除非红龙大公宣布远征军为叛军,否则任何对远征军的不忠都是背叛行为!”
“拉蒙子爵,如果你执意要临阵脱逃,你将会失去一个贵族军人的荣耀。”普拉德男爵宣布道。
“普拉德男爵,你献出忠诚的对象,究竟是马里斯王族,还是一个外来者!”拉蒙子爵高声质问道。
“是承诺,拉蒙子爵,是承诺。”普拉德男爵说道,“我和我的先祖,承诺了对马里斯王族的忠诚,同时我也承诺了对远征军的忠诚。如果承诺不成立,忠诚也将不成立。”
听了普拉德男爵的话,几个边缘镇男爵都露出了赞许的表情。他们都是老派贵族,恪守古老的贵族传统。在战场上临阵脱逃,将会是他们一生都无法面对的污点。
面对这些固执的老派贵族,拉蒙子爵有些气急败坏,“我没时间跟你争辩,普拉德男爵。如果你执意要留下来,我尊重你的决定,因为那是你个人的选择,但也请你尊重我的决定。”他用力一甩手,下了逐客令,“现在你可以走了!”
会谈不欢而散,普拉德男爵带着支持他的几个边缘镇男爵,以及一些在得知真相后,不愿意跟随撤退的左军士兵,与拉蒙子爵分道扬镳。
抵达哒哒镇的时候,左军只剩下两千人不到。
“你们就只剩下这些人了?”
叶阳白柳亲自迎接了普拉德男爵的队伍。在看到人员稀疏的队伍时,有些不可置信。虽然她知道战况惨烈,可左军原本有三万多人,再怎么惨烈也不可能只剩下这点儿人。毕竟是正常撤退,不是被包围歼灭。
“神官大人,我们……”普拉德男爵一五一十地,将拉蒙子爵临阵脱逃的事实说了出来。
叶阳白柳静静地听完,神色平淡,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失望,相反还有几分理解,“我不认为这是背叛……”
“拉蒙子爵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按照我的命令坚守了一整天。”
“对此,我以远征军代统帅的身份,对拉蒙子爵和他的部下们做出的牺牲表示衷心的感谢。”
“而你,普拉德男爵。”叶阳白柳看向这个老男人,眼中透出了几分温柔,“您高尚的品质如同暗夜的明灯,感谢您的不离不弃。”
说完,她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不知为什么,当端庄美丽的大神官展现温柔的刹那,普拉德男爵感到浑身血液上涌。这不是年轻小伙见到漂亮姑娘时的反应,而是骑士觐见国王时的心绪激动。
“神官大人,您过誉了,我只是恪守一名贵族的信条,仅此而已。”普拉德男爵谦卑说道。
“普拉德男爵,我以代统帅的名义宣布……”叶阳白柳的声音恢复了上位者的清冷庄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远征军左军的军团长!”
普拉德男爵愣了一下,随即单膝下跪,“遵命!”
如果放在平时,他肯定会推辞。以他的实力和地位,根本当不了军团长。但现在,任何推托都是缺乏担当的表现。
越是困难的时刻,他越要挺身而出,这就是真正的贵族荣耀。
或许陈兴还不知道,他随手馈赠的两千金币,换来了百倍的报答。
第七百四十节 弃子
在叶阳白柳面前,普拉德男爵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道,“神官大人,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告知我陈统帅的去向,这样我对其他几位男爵也有个交代。”
“陈统帅数日前沟通时空暗流,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至今还没有醒来。”叶阳白柳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真相。这时候还藏着掖着,就把下面的人都当成傻子了。他们都在拼命,如果连一个交代都没有,未免太让人寒心了。
而且到了这时候,该走的早就走了,能留下来的都是一条心的。
“那,那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话刚说出口,普拉德男爵就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虽然他只是镇守级,但也看过相关的书籍,对沟通时空暗流有一定了解。
叶阳白柳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
“对不起,是我僭越了。”普拉德男爵颔首致歉。
如果现在撤退,陈兴就会失去返回的时空坐标,彻底沦为植物人,所以他们只能原地坚守,等待对方自行苏醒。可是没有人能确定这个时间,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
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这才是最让人煎熬的。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坚持和等待。”叶阳白柳停顿了一下,幽幽说道,“或许对很多人来说,他们还有第二种选择,但对我来说,这是唯一的选择……”
“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普拉德男爵胸膛一挺,朝叶阳白柳郑重地行了军礼,“如果活着只是为了苟且,那我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留在普拉德镇的火炉旁不好吗?”
“您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绅士。”叶阳白柳说道。
而就在普拉德男爵抵达哒哒镇的三个小时后,拉蒙子爵带着队伍来到红龙第二集团军的驻地。
刚刚接近营地,他们就被实枪荷弹的士兵包围。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宪兵队长大声叱问。
“我是军团长拉蒙子爵,奉长公主之命,前来归队。”拉蒙子爵越众而出,声音中气十足。
宪兵队长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走到一旁,拿出通讯器联系上峰。
那边说了几句,宪兵队长放下通讯器,走了回来。
“原地解除武装,接受检查。”宪兵队长命令道。
“这……”拉蒙子爵面露犹豫,这和他想象中列队欢迎的画面有些出入。
宪兵队长靠过来,压低声音说道,“你们的事情,上头都说了。只是战争时期的例行检查,不用担心,”
拉蒙子爵会意地点了点头。毕竟是桌面下的交易,不能太过于明显,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该装的样子还是要装。
“把中队以上的军官都带上。”“好。”
片刻之后,拉蒙子爵和一众军官被带到了军营后方的一处营帐。
这里是后勤部队的驻地,人员较少,偏僻安静。
看着周围的环境,以及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他们的第二集团军精锐,拉蒙子爵和他的部下不由得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这群人当中,至少有两个圣域强者的灵能波动。
这哪里是带路,简直就是押送囚犯,而且还是极度危险的重刑犯。
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担忧,宪兵队长微微一笑,朝拉蒙子爵低声说道,“你们路上辛苦了,先吃点儿东西,休息一下,我去通报长公主殿下……”
“让您费心了。”拉蒙子爵颔首行礼。
片刻之后,消息传到了高空中的豪华浮空艇上。挂着大型水晶灯,装饰华贵的作战指挥室里,蕾西双腿交叠地坐在高背椅上,修长白皙的双手搭着膝盖。
椅子走的是简约风格,两侧没有扶手,那轻纱之下,曼妙的身段一览无遗。
她的身边站着女副官。后者接完通讯,想她汇报了拉蒙子爵的情况。
“我们该怎么安排?”女副官问道。
长公主没有回答,而是语气平淡地反问道,“按照龙涎河诸国的惯例,我们应该如何处置乱军?”
“我明白了。”女副官会意地点了下头。一直跟随长公主的她,哪能听不懂话中的潜台词?
“做干净点儿。”“是!”女副官拿起通讯器,拨通了一组号码。
片刻之后,红龙公**部出具了一份正式文件。
远征军乱军处置办法如下:
临阵脱逃,论逃兵罪、叛国罪处置。
军团长拉蒙子爵及中队以上军官就地处决,士兵和下级军官编入第二集团军先锋军,戴罪服役。
半小时后,这份文件就被完美地执行了。
营帐中餐具散落,鲜血横流,拉蒙子爵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然而,那些活着的人并不死去的人幸运多少,先锋军还有另一个名称——炮灰,等待他们的只有屈辱和死亡。
拉蒙子爵至死都没明白,为什么他成为了一枚弃子。
其实原因很简单,长公主是个爱惜羽毛的人。她的羽翼洁白无瑕,怎么能沾染尘埃?如此肮脏之事,绝不可能跟她有关联。
接受拉蒙子爵的投诚,不就等于变相地承认,她在本国部队与外敌交时,从背后捅刀子,所以拉蒙子爵必须死。
所有知情者,也必须死。
一将功成万骨枯,只要能拔掉这根心头刺,死个几千人又有什么。况且他们是死在战场上,并不浪费本国的资源。
军中四处都是眼线,蕾西这边的行动很快就被李嘉图得知。
李嘉图找到大王子,要求他向蕾西讨要这批远征军士兵。
“他们都是龙红的子民,生命不应该耗费在争权夺利之中。”
李嘉图成功说服了加文·马里斯,后者立即联系了他最大的妹妹,提出想接手这批远征军逃兵。。
“是你的猫头鹰撺掇的吧?”
被蕾西一语戳破,加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睿智啊,我亲爱的妹妹。”
“但是,不管是谁的主意,这都是为了红龙的荣耀。”
“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乌鸦市,必须尽可能地保存实力,把每一分力量用在未来的胜利上。”
“我说的对吗,我聪明又睿智的妹妹?”
“你不明白他的危险……”蕾西叹息道。
“我觉得你太敏感了。他不过是红龙脚下的一只跳蚤,能否继续蹦跶取决于马斯里们的心情。”加文口气轻松地说道。
“好吧,这批士兵可以给你,但你必须向我保证,尽快消耗他们。”
“好的好的,我的亲爱的妹妹。”
蕾西有些无力地挂断了通讯,靠在椅背上,有些无精打采。她没法告诉这位脑袋简单的兄长,那个人的可怕不在于自身的实力,而掌控人心的能力。
这是君王必备的条件,连她输给了对方,红龙公国上上下下,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她抬起头,前方的三维战术地图上,越来越多的红点出现在哒哒镇的附近。
从目前局势上看,那个人已经被困在棺材里了,只等着下葬的那一天。或许运气好的话,可以连同她的政敌——那个贱女人一起埋葬。
现在唯一的奇迹,或许只有阿丽雅出手干涉,但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客观地说,即便是她自己,分量也没有重到能让对方再一次挑战王者宣言。
王者宣言并不如表面上那么轻松儿戏,一旦所有至尊强者联合在一起对付其中一个,即便世界排名第二的
毁灭军团也要饮恨黄泉。
代价或许是一个或者多个难以弥合的巨大空间裂缝,但规矩就是规矩,哪怕世界毁灭,王者宣言也会执行到底。
因为没有这样的威慑力,世界迟早会毁灭。既然都是毁灭,为什么不把不守规矩的人先剔除出去。这就是王者宣言,即便毁灭世界,也要宣誓王者的威严。
所以,陈兴生还的几率,几乎为零。
但不知道为什么,蕾西的心脏依然砰砰地跳,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此时此时,时空暗流的某处,磷火漂浮的昏暗世界里,偌大的船只互相堆叠,拥挤不堪。
陈兴在沉船的缝隙间攀爬跳跃,寻找属于自己的船只。身边不时飘过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水母,伞子一张一合,宁静悠然。
“我的船啊,你究竟在哪……”
他有些失望,找了成千上万的船只,却没有一个是有共鸣的。
沉没的航母、星空巨舰、战列舰、驱逐舰、邮轮、游艇,渔船,哪怕是一叶孤舟,也没有跟他有丝毫联系。
他停了下来,这样漫无目的寻找,似乎永无止境。
他仔细回想所学的知识,回想一些人说过的话,想要寻找其中的线索。
忽然之间,他意识到,自己来这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外面的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他还在银爪的边境,敌人的眼皮底下。
他变得紧张起来。
“我必须醒过来!”
他集中精神,努力地让自己苏醒过来。然而,世界只有寂静和冰冷,他并没像以往那样,身体慢慢变轻,变快,遁入无尽的虚空。
他还在沉船的甲板上,身边飘过无意识的灵体。
陈兴用力地揉了揉脸,意识到无法靠自己的力量返回红土世界。他摸出怀表。淡淡的金光流淌着,和从前一样,没有丝毫特别的反应。
“难道只有找到船,才能离开?”
“可它在哪里?”
“我该怎么找到它?”
“难道,我就这样被困在这里了……”
巨大的绝望袭来,几乎压垮了他的神经。
忽然之间,一点青芒升起,迅速化作熊熊烈火。
高亢的凤鸣瞬间响彻了幽暗的沉船世界,仿佛一道破开黑暗的光,击碎层层障壁,直达世界的彼端。
它在头顶盘旋了两圈,飞向沉船的深处,留下一道飞散的星火。
“青鸾引路!”
陈兴精神一震,朝着火星追去。
“他,他,不,主人,主人刚才动了!”
哒哒镇矿洞的休息室里,守在陈兴身边的见月苍莲激动不已,有些语无伦次朝外面叫喊。就在刚才,她看见陈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
非常微小,但是全副身心放在主人身上的女仆长捕捉到了这一丝表情。
叶阳白柳和项彩蝶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围着陈兴观察了好一会儿,再也没有动静。
“我刚才看见了,主人要醒了!”
叶阳白柳抬头望向天花板,炮弹的轰鸣不断从上面传来,地板微微震动。
当远征军收缩到哒哒镇以后,第二轮炮火覆盖开始了。比之前的更加猛烈,每一分钟都有数千枚炮弹落在镇上,几乎每一寸土地都如同春耕的农田一般,被反复翻卷了数遍。
镇上已经看不见还立着的建筑物了,只有埋藏在泥土中的残破碎瓦才能看出曾经房屋的痕迹。
或许,只是错觉?
战事紧急,她和项彩蝶很快就回到指挥部,指挥部队抵御炮火的摧残。
第七百四十一节 血战
火炮覆盖持续了一整天,晚上鬼侍如期出现,但相比其他镇士兵的精疲力竭,哒哒镇守军的状态没有受到特别大的影响。
一方面,驻守哒哒镇的都是远征军的精锐,近卫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异种血脉的镇守达到百分之八十,加上七百钢铁姐妹和见月苍莲、项彩蝶两个圣域,鬼侍根本无法造成太多骚扰,而另一方面,有叶阳白柳和南茜在后方支援,士兵们能维持良好的状态。
第二天早上,银爪两个集团军加上秦武的四国联军,对哒哒镇发动了大规模进攻。
战斗从一开始就激烈无比,银爪方面以每小时五个师的速度投入战场,似乎要一鼓作气拿下远征军。
哒哒镇成了一座巨大的绞肉机,双方士兵在里面翻滚挣扎,被搅成肉碎。
矿山前方的大片空地是双方争夺最激烈的地方。这里曾经是囤放矿石和车辆装货的地方,地面掺着草木灰和碎石,还算平整。
放眼望去,四处硝烟弥漫,尸体堆积成山,仿佛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鲜血。
无数士兵在空地上殊死搏斗,杀声震天。控制权不断转换,一会儿被这边占领,一会被那边占领。
战斗一直持续到夜晚,无数车辆和浮空艇开启探照灯,将整个镇子照成白昼。
不断有士兵倒下,又有新的士兵加入,双方战得如火如荼。
叶阳白柳一手扶着半人高的黄金圆盾,一手握着通体漆黑的长枪,立于远征军主阵地的正中心。枪尖斜指向地面,英姿勃发,如同一尊降临世间的女战神。
一头七色麋鹿站在她的身边,悬浮于鹿角中间的光团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光晕如同涟漪般层层扩散。
被彩光覆盖的战士,只感到如沐春风,精神为之一振。源源不断的,宛如溪水的能量正缓缓流入身躯,通向四肢百骸,疲倦渐渐消散,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在她的正前方,一头蹄踏烈焰的蛮牛四处冲撞。牛背上的项彩蝶挥舞双刀,如同斩瓜切菜般收割着敌军士兵的生命。她的身后跟着一群重甲女战士。她们手持重盾和战锤,步伐整齐,如同一道钢铁城墙,缓慢而坚定地平推过去。无数敌军士兵被踩踏在铁靴之下,头颅破裂,四肢折断。
战场的另一处,数米高的巨人冲入敌阵,摧枯拉朽地横扫半个战场。
“弹药,弹药快用完了!”“快去弹药库补充!”“弹药库也空了!”“妈的,和他们拼了!”
战至半夜,远征军弹药告罄,士兵纷纷拔出战刀,与敌军近身搏杀。而这时,敌军虽然大后方弹药充足,可单兵携带量有限,无法立即补充,也陷入了弹尽粮绝的境地,被迫与守军进行白刃战。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战争的残酷进一步地升级。
“好像就是这里!”
几个银爪格斗兵绕过主战场,从后方潜入矿山,来到了作为镇长府的矿洞。
他们都是银爪本地人,曾经来过这里,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小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他们的最高统帅,哥几个的荣华富贵就享之不尽了!”
士兵们兴奋不已,如狼似虎地冲进矿洞,仿佛里面藏着一头肥美可口的羔羊。
黑暗之中,突然绽放一点星芒。
“噗!”
冲在最前面的格斗兵喉间一凉,一柄长刀穿透脖颈,用力一绞,一抽,喷出大片血花。
其余格斗兵当即一惊,迅速退开。黑暗之中,走出一道窈窕的身影。樱花纷飞,藤甲加身。
“死吧!”
唇间缓缓吐出两个字,紧接着寒芒一闪,一名格斗兵人头落地,无头的脖子处喷出一蓬血雾。
“走!”
这几个都是战场老兵,经验丰富,审时度势的能力极强,否则他们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到这里。遭遇强敌,当机立断,转身撤离,没有半点儿犹豫。
“别想跑!”
见月苍莲追至洞口,再杀一人,随即收刀回鞘,没有继续追赶。她的任务是保护主人,而非杀敌。万一对方是调虎离山之计,她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主人位置已暴露,请求增援。”
回到洞内见月苍莲向叶阳白柳发出求援信息。位置已经暴露,将会有更多的敌人潜入到这里,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战线收缩,退守矿山!”
为了确保陈兴的安全,叶阳白柳下令放弃矿山前的空旷地带,上山防守。
原本空旷地带有利于部队展开,但经过白天的战斗,人员伤亡惨重,作战人员减少,已经不需要那么大的地方了。
“他们顶不住了!”“一鼓作气,夺回国土!”“银爪天风,盖世神威!”
看到远征军战线收缩,银爪方士兵顿时士气大增,一个个像打了鸡血,拼命地往上冲。
这时双方已经杀红了眼,只为杀死眼前的敌人,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为了雷光团!”“为了最高统帅!”“为了我们梦想!”“杀啊!”
山坡爬到一半,近卫军第一第二精锐战团连决反击,掉头冲向山下,将追上来的敌军杀得片甲不留。
“近卫军,回来!”看到冲下山的雷光团旧部,叶阳白柳气得柳眉倒竖,厉声喝止。
“知道了,马上回来!”火咀清醒过来,连忙招呼部下往山上撤退。
弥战之中,天边出现一抹晨曦,天亮了。
银爪士兵依然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地争夺矿山。
矿山脚下的空地中,出现几个衣着华贵的人。
为首的人身着白色贵族礼服,胸口
绣着一只银色乌鸦,头戴白银冠冕。
这位衣着不凡的中年男人,正是银爪公国国主卫海棠。
卫海棠的身边站着一名灰袍老者,神色谦和,沉稳中带着儒雅。他落后卫海棠半个身位,腰部微微弯曲,主仆分明。
另一位年轻人与卫海棠并肩而立,衣着同样华贵,昂首傲视,目光凌厉,眉宇间的煞气有如实质,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恶兽。
这位年轻人就是秦武,四国联军的元帅,暴食君主的宿主。
“是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了。”卫海棠握拳说道,掷地有声,充满力量。
“父亲,等会把那条狗留给我,我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一名美貌女仆扶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上前。说话时,年轻人面容扭曲,戾气冲天。
他正是银爪三王子卫青海,杀害宫廷女仆林树瑶的凶手。在冰蓝城体育馆的决斗中,被陈兴用破灵弹击碎灵池,变成终生无法寸进的废人。
卫青海本来就是睚眦必报的乖戾性格,对陈兴更是怀恨在心,很不将其碎尸万段。
“放心,为父一定会为你报这一箭之仇。”卫海棠看了眼小儿子,又看向秦武。
“我只需要他的尸体,其它随意。”秦武说道。
“那就好!”卫海棠握了下拳头,然后朝前一挥,“该你们上场了!”
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徐徐展开,大地开始有规律地震动起来。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从蔚蓝光海传来。光波激荡,一个巨大的身躯探了出来。它浑身包裹在厚重的铠甲之下,红色花穗的骑士头盔中绽放青芒,铁靴踩踏着大地,留下深邃的脚印。
“品尝鲜美的血肉吧!”
秦武挥动手臂,身后空间裂缝开启,暴食君主猛跳出来,朝着矿山发出震天咆哮。
与此同时,雷光团所有人身上的烙印绽放红芒,高温灼烧着,带来剧烈的痛楚。
矿山上,火咀双手举起拼命挣扎的银爪士兵,奋力扔向下方。山坡上的两名银爪士兵被砸中,顿时滚作一团,朝山下摔去。
转眼间,他就看见数个庞大的身影,迈着沉重的脚步朝山上走来。
它们双手持握巨斧,庞大的身躯向地面投射出巨大的阴影,仿佛传说中的泰坦巨人,遮云蔽日,让人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助。
“来了……”
一头赤红巨兽出现在视线中,面目狰狞,狂暴无匹。
火咀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心中涌出一股难言的遗憾。
他感觉到,这里将会是他人生的终点。只是他们的梦想,还未曾实现……
在更高处的山坡上,叶阳白柳收回向下的目光,望向了山顶的矿洞。
第七百四十二节 战魂
寂静无声的沉船墓地中,陈兴来到了一艘古老的船只前。
雏凤盘旋于船只的上空,发出清亮的鸣叫。
这是一艘并不起眼的舰船,样式古老,中间竖着一根笨拙的烟囱,不由得让人想起上个世纪的工厂。说是丑陋,也不为过之。
船身古旧斑驳,绣得一塌糊涂,沾满厚厚的贝壳和水草,根本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仿佛沉没了无尽岁月,快要成为一堆泥土。
“这就是我的船?”
虽然有些失望,但他能感觉到,他和这艘船之间,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仿佛来自于血脉深处共鸣,让他不由自主地靠近,伸出手,去触摸锈蚀的船身。
忽然眼前一亮,炫目的光芒让他睁不开眼睛。
“哗啦,哗啦啦……”
海浪的声音传入耳中,他感觉到了海风的腥味。
“轰,轰,轰!”
然后是沉闷的炮声。
他渐渐适应了光线,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海域的上空。
下方有许多舰船,它们船首相对,炮火轰鸣,似乎正在交战。
其中一方的舰船数量上占据优势,至少是另一方的两倍以上,而且造型看起来比较先进,队列整齐有序,似乎更专业一点儿。
而另一方,船只破旧落后,不仅数量少,装备还十分落后,只有两只舰船看起来稍微好一点,但依然和对方有明显的差距。
双方的战力对比,一目了然。只是处于劣势的那一方,依然在顽强作战。
陈兴的目光锁定了弱势方的旗舰,中间粗大笨拙的烟囱尤为显眼,看来这就是与他产生共鸣的那艘沉船。
他不由得叹息,自己注定是个捡破烂的命,即便找到船,也是一艘不起眼的破船。
双方的舰船逐渐逼近,所用的武器似乎只有三种,火炮、渔雷、速射机枪,看起来落后了几个世纪。
这些老旧的武器,距离越近命中率越高。随着双方距离的缩短,战斗变得越来越激烈,胜利的天平也开始向数量多实力强的一方倾斜。
弱势方不断有船只中弹、起火、沉没,葬身汪洋大海。
陈兴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意识与大烟囱的旗舰逐渐拉近。
再怎么垃圾,也是他的船。
海浪拍打着船舷,映出两个字——致远。
刹那之间,陈兴的心灵仿佛受到巨大的冲击,脑海中一片空白。
熟悉的感觉,灵魂深处的共鸣,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两个字代表的含义。
“轰!”
就在这时,头顶忽然传来“轰”的一声,中断了陈兴的思绪。抬头望去,大烟囱旗舰也中弹了,甲板上燃起熊熊烈火。
然而,这艘舰船上的士兵,却没有向其他沉没的船只那样跳海逃亡。
船长站在烈火之中,手握船舵,目光坚定望着前方的敌舰,决然冲去。
敌舰火炮齐发,旗舰连续中弹。船舷炸裂,舰桥崩碎,巨大的烟囱被击穿,整艘船都燃起了大火。
可是,依然没有人弃船跳海。
大火冲天,士兵们却依然坚守着自己的岗位。皮肤融化,骨肉分离,最后烧成了一具具乌黑的骸骨。
还是,没有人跳海……
抱着必死的决心,撞击敌舰!
“轰!”
终于,在敌舰疯狂的火炮倾泻下,伤痕累累的旗舰速度越来越慢,最后沉没于海底。
刹那之间,陈兴仿佛听到了来自于舰船之心悲鸣。
他们仿佛骨肉相连,有着相同的悲伤,相同的遗憾。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身后是国土,前方是敌舰,可即使拼尽全部生命,也无法阻挡侵略者的脚步。
那是怎样的一种遗憾,那是怎样的一种悲伤!
沉默了许久,陈兴开口道:“你们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
“就让我,以这微薄之身……”
陈兴缓缓抬起手,灵海中风浪大作,符文交相辉映。
金色的沙粒从手心流淌而出,落入海底。
“抹平所有的悲伤和遗憾……”
“从今往后,世间再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你们的乘风破浪!”
深海之中,金沙洋洋洒洒,落在船身上。
整艘船都震动起来,附着在船壳上的贝壳海草纷纷散落,铁锈褪去,扭曲的船炮,被炮弹击穿的烟囱,千疮百孔的舰桥,都在一点点复原。
“回来吧,永世不朽的英灵。”
“与我开拓新的时代!”
灵海之中,黑陶大瓮、恶魔之壶,以及所有纳灵类的赝器,都在发出巨大的嗡鸣。
金沙的数量越来越多,细小溪流的变成了巨大的瀑布,朝海底倾泻而去。
“轰隆隆……”
海量的金沙灌入船体,横躺在海底的舰船缓缓扶正,无数伤痕消融弥合,从船舷到甲板,焕然如新。
然而,舰船的修复仅仅是在表面上,舰船之心依然一片死寂,了无生息,仿佛修好了一具躯壳,里面却没有灵魂。
“为什么还不醒来?”
“你们还在等什么?”
陈兴茫然地望着海底。
渐渐地,他感受到了。
舰船之心伤痕累累,失去了所有力量。如同一颗被伤透了的心,即使表面复原,也无法弥合内部的裂痕。
他们背负的,不仅仅是自身的遗憾,还有时代的悲伤。那个愚蠢又自私的老女人,宁愿修筑花园,也不愿意提升军备,最终让他们饮恨
而亡。
即便是英雄,也有脆弱的一面。他们对这个世界感到了深深的失望,宁愿永世沉眠,也不愿意再去面对。
陈兴禁不住叹了口气,没想到,走到了最后一步,还是失败了。
或许这就是命。
茫然之际,一道清澈的凤鸣从灵海中发出,如同黎明的号角,响彻天际。
三只雏凤自主飞出灵海,盘旋于沉船的上空。
它们鸣叫着,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眷恋和不舍,却又有着对新世界的向往和期待。
在那云天之上,陈兴仿佛看见,那个固执又温厚的汉子,正朝他露出微笑。
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对方的心意,胸膛里发出嘶声裂肺的狂吼:“不!”
却见三只雏凤飞上云霄,然后收起翅膀,朝着海面俯冲而下。
“嘭!”
水花冲天而起。火焰蒸腾着海水,海水消融着火焰。第一只雏凤的身体渐渐暗淡,火焰熄灭,第二只在同伴前进的道路上继续往下冲,火焰被海水侵蚀殆尽,第三只雏凤奋尽全力,最后一点星火落入了舰船之中。
“汹!”
平静的海面上,突然掀起千层巨浪。
海水逆流,瀑布倒挂。翻滚的浪花中,一艘熊熊燃烧的战船浮出海面。
船身铭刻着四个古朴的文字——凤凰致远!
涅槃重生的燃烧战船,气笛鸣响,一往无前地冲向前方敌舰。磅礡浩瀚的气息激荡寰宇,禁不住让人胸腔热血翻腾。那是属于英灵的浩然之气,至大至刚,所向披靡。
敌舰全体调转炮口,万炮齐发,震天动地。却见燃烧战船迎着漫天炮火,乘风破浪,撞向敌舰。
“轰!”
船首势如破竹,撞入敌舰船舷,敌舰顿时如纸糊一般,从中间分开,断成两截,轰然沉没。
燃烧战船穿过敌舰残骸,朝着下一艘敌舰撞去。
一艘、两艘、三艘,直到整片海域,再无一艘敌舰。
“呜……”
船笛鸣响,深沉如海,嘹亮如歌,仿佛穿越了无尽时光,向世界宣誓他们的归来!
而此时,在时空暗流外的红土世界里,矿山上远征军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御灵配合精锐士兵,效果是一加一大于二。
对原本已经精疲力竭的远征军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包围圈越收越紧,只剩下山顶的狭小空间。
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以血肉之躯,构筑最后一道防线。
这是一道关于信念与荣耀的防线,与胜利无关。
看着下方的巨大身影,就连心志坚定的叶阳白柳也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十二圆桌武士,海棠侯爵成名多年的御灵,兼顾攻城御灵的撼山之力和战斗御灵的迅捷勇猛,战力极为强大。
御灵和御灵之间也存在着巨大的差距,虽然卫海棠只有领主级,但他的十二圆桌武士比大部分大领主级都要强,这也是他为什么能成为银爪国主的主要原因之一。
级别只决定了灵能的总量,却不能决定质量。而高质量的御灵,也需要一定的缘分。
卫海棠无疑是幸运的,刚晋升领主级就遇到契合度极高的十二圆桌武士,为他立下赫赫战功,最终战胜所有继承者,登上宝座。
“叶阳神官,叶阳神官!”矿洞外面,火咀挤到叶阳白柳面前,朝她说道,“你带你的姐妹们先走吧,我和兄弟们为你们开路!”
此时他脸上全是伤,土灰和鲜血糊在一起,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叶阳白柳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是谁。
“火咀团长,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了?”叶阳白柳冷着脸问道。她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连一个最基本的初级治疗术都用不出来。
“叶阳神官,你别误会,我不是在质疑你的人格。”火咀解释道,“眼下的状况,肯定是守不住了,能活一个算一个。”
“为什么是我?”叶阳白柳望向矿洞内,“里面是我的男人,我才是最应该留下来的。”
“不,你是最应该走的!”火咀瞪圆着眼睛,“你是大治疗师,你的命比我们的值钱!”
“你的话毫无说服力。”叶阳白柳用力一挥手,“好了,火咀团长,请你回到你的岗位上。”
“不,你必须走!”火咀大声说道。
“你是在强迫我?”叶阳白柳脸色一寒,周遭的温度仿佛下降了不少。
见自己说不动对方,火咀急了起来,“你要是出了什么事,等去到下面,你让我们怎么跟陈兄弟交代?”
“你是来帮我们的,于情于理,都该你走。”
“就算你不为自己,也要为下面的姐妹着想啊!”
在火咀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叶阳白柳终于露出了一丝犹豫。她是个理智的人,至少在大多数时候,她都会权衡利弊,做出一个利益最大化的决定。
钢铁姐妹,不是她一个人的组织。
“快点儿走啊,不然就来不及了!”火咀催促道,眼角的余光中,两个庞大的身影正朝这边逼近。它们的身后跟着大批士兵和机甲,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叶阳白柳回头看了矿洞一眼,眼中藏着一丝丝眷恋,接着一咬牙,长枪上挑,高声道,“姐妹们,准备随我突围!”
火咀也跟着大吼,“兄弟们,准备开路!”
这是远征军最后的荣耀,在漫山遍野的敌军之中,为前来帮助的朋友开出一条生路。
拥有梦想的,不仅仅他们。
“咚,咚,咚……”
地面微震,砂砾弹跳。圆桌武士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山石之间,耳边不时传来恶兽的嘶吼,狂暴无匹,震耳欲聋。
大局已定,焦躁情绪反而平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等待最后的时刻来临。
“你听到声音了吗?”忽然之间,一名士兵朝身边的同伴问道,似乎担心对方听不明白,又指了指脚下的山体,“矿山里面。”
被问道的士兵皱起眉头,仔细聆听。
“轰隆隆……”
“轰隆隆……”
矿山内部传来阵阵轰鸣,一开始很小,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
“轰隆隆……”
“轰隆隆……”
声音沉闷如雷,让人五脏六腑都跟着震动起来。
越来越多的士兵听见轰鸣,露出疑惑的表情。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
一部分敌军也听到了,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左右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轰隆隆……”
“轰隆隆……”
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化作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
山体裂开,泥石喷发。一股浩然之气卷席天地。
漫天烟尘之中,燃烧着烈火的战船从山体中缓缓开出。
巍峨浩瀚,势不可挡。
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这或许他们过往的人生当中见过的最震撼的场面。
叶阳白柳的一对杏眼瞪得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小,即便在阿丽雅身上,她也没有感受到如此磅礡浩瀚的气势。
燃烧的战船开出山体,汽笛鸣响,数道蒸汽冲向天空,庞大的船身缓缓倾斜,沿着山坡轰然而下。
“兰斯特!”
海棠侯爵恶狠狠地指向燃烧战船。其中一个圆桌武士的脚步突然加快,沉重的铁靴踩踏着山体,碎石分崩离兮,双手抡起巨斧,全力劈向战船。
“轰!”
触碰的瞬间,圆桌武士厚重的盔甲表面,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散开,蔓延至全身上下。下一秒,整个圆桌武士轰然破碎,无数碎片和机械零件向山下洒去,密如雨点。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海棠侯爵高傲自信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眼睛已经露出不可置信的样子。
战功赫赫的兰斯特,此刻却如同豆腐块般被撞散,这让他如何相信!
“亚迪斯,贾德尔!”
他一咬牙,派出两个圆桌武士,一左一右地攻过去。
“轰!”
“轰!”
零件漫天洒落。
两个圆桌武士,无法阻挡其分毫。
“大帝,挡住他!”
一个通体浑圆,身躯如同木桶的圆桌武士迎上去,张开双臂,抓向战船。
它是所有圆桌武士中体型最为庞大的一个,敦厚沉重,宛如山峦。
“轰!”
船首破开高高隆起的腹部,魏然向前,直接撞了对穿。
海棠侯爵呆愣数秒,彻底陷入疯狂,狂叫着派出所有圆桌武士。
但是,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全军覆没!
燃烧战船势不可挡,连续撞散剩余的八个圆桌武士,海棠侯爵面如死灰,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曾经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十二圆桌武士,在战船面前如同纸糊泥捏,触之即溃。
山顶的远征军爆发出巨大欢呼。亲眼看着杀害他们无数同伴的圆桌武士,一个接一个地被撞碎,被摧毁,心中的激动无法言喻。
“呜……”
船笛鸣响,气柱冲霄。燃烧战船缓缓转动船头,冲向肆虐战场的赤红巨兽。
“干掉它!”
秦武大吼着,暴食君主发出震天咆哮,四个爪子扒拉着地面,朝战船狂扑过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球一动不动,看着这场即将到来的世纪大战。
却在这时,画风骤变!
冲到一半的暴食君主,突然一个急刹车,扭头就跑,仿佛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四足狂奔,比冲过去的速度还要快。
秦武整个人都傻掉了,如同化石一般,他怎么也想不到,暗流的王者也会有逃跑的一天。
却不知,暴食君主依靠的是本能行事。
它感觉到了战船上的规则之力,世间没有任何事物能都阻挡祂的前行。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它跑了。
山巅之上,出现在一道挺拔的身影。只见他大手一挥,发出铿锵有力的号令。
“远征军,全体冲锋!”
巨大的空间裂缝在身后缓缓开启,绿色的海洋奔涌而出。
“哈拉!”
哥布林大军铺天盖地,汹涌如潮水,朝着山下倾泻而去。
天空被木头战机和大蝙蝠遮掩,大地被绿色的海洋覆盖。
远征军士气高涨,发出震天战吼,跟着哥布林大军一起冲向惊恐万状的敌军。
数十公里外的云层里,装饰豪华的浮空艇内,蕾西嘴唇发白,银牙紧咬,不可思议地看着战术地图上如同井喷的绿色光点。
围在矿山周围的红色光点疯狂地被蚕食,被淹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散、消亡……
“四国联军,全军溃败!”
“银爪第二集团军,全军溃败!”
“银爪第一集团军,全军溃败!”
“银爪第二集团军最高统帅蔡雄天阵亡!”
“银爪三王子卫青海被俘!”
……
看着屏幕上如同瀑布的捷报,蕾西姣美的双眼渐渐失去了神采,变得空洞灰败。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离,身体摇摇晃晃,脚下一软,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第七百四十三节 天鹅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远征军一路追赶银爪溃军,一直追到了银鹰领城外。
银鹰领又称“鹰城”,位于龙涎河中下游的岔河口,因为地势较高,得名“鹰雀盘踞之地”,自古以来就是银爪公国的王城。
由于连日作战,远征军已经十分疲惫。银鹰领毕竟是卫氏家族经营了数百年的领地,枝繁叶茂,树大根深。谁也说不准,里面到底藏着多少变数,所以陈兴没有急着攻城,而是退守距离银鹰领最近的一个大镇——白鹰角。
“让开,让开!”
城堡的通道中,国主急匆匆地走来,卫兵们连忙让道。
此刻国主衣冠凌乱,神色焦急,脸上和身上沾满了土灰,头上的冠冕歪斜着,完全没有了一位国主该有的样子。
然而,这些卫兵不知道的是,在更早之前,他们的国主被追杀得像条丧家之犬,和那时相比起来,现在的形象已经好了不止十倍。
当时有多狼狈,或许只有卫海棠自己才知道。连亲生儿子都没顾上,情形可想而知。失去十二圆桌武士的卫海棠,就像一头被拔光牙齿的老虎,除了逃命没有别的选择。
转眼间,卫海棠冲进大殿,反手把其他人关在门外,然后扑到王座前,在扶手上摸索了一番,找到一个隐秘暗扣,用力一扳。
“咯啦啦,咯啦啦……”
细密的齿轮声从王座下方传来,沉重的王座缓缓向前移动,露出下方的一条暗道。
卫海棠左右看了眼,确认大殿里没有其他人,转身走进暗道之中。
片刻之后,卫海棠从暗道中出来,前方豁然开朗,竟然是一个巨型地下宫殿。
梁柱上雕刻着花鸟鱼虫,腾龙飞凤,装饰极为华丽。
地宫的正中心,摆着一个巨大的灵柩。
地上布置着数根粗大的管线,一端连接在灵柩上,另一端连在靠着地宫墙壁的各种大型仪器。
仪器的指示灯亮着绿光,似乎正在运行。与其说是灵柩,更像是某种科学研究仪器。
来到灵柩前,卫海棠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下来。仿佛只要来到这里,他就彻底安全了。可他的脸上,却又多了几分忐忑。
沉思许久,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重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拍去身上的灰尘,擦掉脸上的污渍,将头上象征着国主的冠冕扶正。又反复检查了几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来到灵柩前,打开侧面的控制版面,输入了一组数字。
“解冻程序,开始启动!”
当他摁下输入键,地宫上方响起一道机械合成的女声。
“轰隆!”
灵柩震动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声响,所有仪器都亮起红灯,似乎正在全力运转。
“嗤……”
冷雾从灵柩各处的小孔中喷出,持续了数分钟,直到里面的冷气完全排空。棺体缓缓升起,然后倾斜,直立。
灵柩的盖子缓缓向上开启,一道身影走了出来,站在卫海棠的面前。
这是一个十分苍老的男性,皱纹非常的深,仿佛一道道黑色的沟渠,爬满整张干瘦枯槁的脸。浑身散发着深沉的暮气,即便还活着,睁着眼睛站在这里,依然会让人忍不住怀疑,是否下一刻就会倒下,撒手人寰。
而就是这样一位将行就木的老者,给银爪国主带来了巨大的安全感。
“是你叫醒我的?”老者似乎刚刚醒来,还有些不适应,声音沙哑微弱,必须很仔细听才能听清楚。
银爪国主朝着老者跪了下去,拱手行古礼,“卫家第十六代国主卫海棠,见过祖父!”
这位老者,正是卫家第十四代国主,卫天宇。
卫天宇是大灾变后,红土世界的第一代传奇强者,银爪公国的开国国主,马兰二十二世最信任的将军之一。
卫家的侯爵头衔,就是他传下来的。
一般来说,如果没有特别大的功勋,除了跟随国君打天下分地盘的人,以及皇族直系成员,是不会授予侯爵、公爵、大公爵这种级别的贵族头衔。
红土大陆上,皇族是指红国马兰家族、青国赵氏家族这样的顶层贵族,王族是指银爪卫氏家族、红龙马里斯家族这样的上层贵族,而门阀世家则是灰角城叶阳家、大山岭白石家这样的地方贵族。至于陈兴这样的,就是底层贵族。
卫天宇打量着卫海棠,卫海棠也在偷偷观察他的祖父。他们之间并没有见过面。虽然中间只隔着一代人,但这一代人的时间跨度非常巨大。
由于进化者的寿命远超普通人,并且国主有多个妻室,往往第一个妻室的年龄可能跟后面的妻室相差百年,后代的年龄自然相差甚远。
卫海棠出生的时候,卫
天宇已经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他们之间可以称之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dr2591年的时候,卫天宇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身体每况愈下,可子孙们却没有一个有出息的。为了确保银爪公国的统治权能够留在卫氏家族,让王族血脉一直延续下去,他选择了人体冷冻技术,保存他所剩无几的寿命。
每当子孙遭逢大难,就可以来到地宫,将他从沉睡中唤醒,以传奇之力破局。
解除冷冻的密码代代相传,只有银爪国主才有。
“遇到什么事情了?”许久过后,卫天宇缓缓开口。
想到这几天被陈兴追杀得像条丧家之犬,小儿子也被抓了,卫海棠不禁流出了眼泪,叩首道:“子孙不孝,昏庸无能,现在已经被人打到家门口了,只能惊扰祖父,救子孙于,于水火……”
说到这里,卫海棠已经泣不成声。
“起来吧。”老人轻轻扶了下卫海棠的手臂,“卫家的子孙,不可轻易落泪。”
“是……”
卫海棠站了起来,然后搀扶着老人,慢慢走出地宫。
“嘟嘟,嘟嘟,嘟嘟……”
正当卫海棠唤醒祖父卫天宇的时候,红龙第二集团军的上空,装饰华贵的浮空艇里,通讯器的指示灯闪烁着。
蕾西·马里斯瘫坐在沙发上,仰着头,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任由通讯器在旁边响着,没有丝毫反应。
“长公主,是加文殿下的通讯。”
女副官几经犹豫,还是选了提醒。
通讯器安静了一会儿,又再次响起来。
当通讯器第七次鸣响的时候,蕾西终于接过了女副官捧在手里的通讯器,懒洋洋地摁下了接听键。
“你说……”
她的声音无精打采,仿佛彻夜未眠,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有气无力。
那边立即响起加文激动的声音:“妹妹,你说得对,陈兴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一旦他打下银爪公国,马里斯家族的地位就会受到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
“我们必须阻止他!”
“我的哥哥,你终于醒悟了?”蕾西苦笑道。
“你是我最聪明和最美丽的的妹妹,我早就应该听你的。”那边有些后悔地说道,“我们以前有很多机会,但是我们都错过了……”接着语气一扬,信心满满地说道,“不过没关系,只要我们兄妹联手,对付一个外来暴发户还是很轻松的。”
“好吧,让我多想想。”
说完,蕾西也不理会那边还有想说的话,直接挂断了通讯。
她很想说一句,“迟了……”但她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陈兴一连击溃银爪两个主力集团军和四国同盟的联合部队,重创银爪国主,一战成名,仿佛龙涎河上一颗徐徐升起的星辰。在国内威望已是如日中天,再想压下去,犹如痴人说梦。
这个愚蠢的兄长,难道觉得全国民众都是瞎子?这时候再对陈兴出手,就是明目张胆地叛国!
东大陆有句古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众是水,王族是舟。
王族叛国,那就推翻王族,再换一个。
“嘟嘟,嘟嘟,嘟嘟……”
通讯器再次响起,蕾西面露烦躁,牙齿一咬,想要砸掉,眼角的余光却瞧见屏幕上显示着一行西大陆文。
father(父亲)。
忽然之间,她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第二天上午,蕾西按照父亲的要求,来到了红堡的国主大殿。
萨洛德大公坐在王座上,手肘撑着扶手,正闭目养神。此刻他眉头紧皱,脸色苍白,没有了昔日的王者之锋,仿佛一下子衰老是十几岁。
“父亲……”
萨洛德大公睁开眼睛,眼球空洞迷茫,就像一个年迈的老人,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朝蕾西露出温和的微笑。
“我的长公主,你终于来了。”
“响应父王的传召,是儿臣应尽的义务。”蕾西挤出一点儿笑容,提起洁白的纱裙,朝父亲行了个宫廷屈膝礼。
“哈哈……”萨洛德大公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这是他最为倚重的长女,从小就天资过人,不仅学习名列前茅,武艺更是女中豪杰,文武双全。少女时期就崭露头角,现在更是拥有次级伪神“曼提柯尔”,并觉醒了天国武装“苍鹭之羽”的顶级圣域强者。
假以时日,必定名扬天下,成为世界舞台上最璀璨的明珠之一。
父女相互问候了几句,蕾西见父亲笑中带苦,主动
切入了正题。
“不知父王传召女儿,是否有重要事情当面吩咐?”
不重要的事情,视频通讯就行了。只有事关王族命运的大事,才会传召她到殿前。
她的手不由自地握紧,指节微微发白。她有不好的预感,而每次这样的预感都应验了。
萨洛德大公的表情迅速拉胯下来,恢复了愁眉不展的样子。
许久过后,他才缓缓开口:“今天的事情,只有我们父女二人知道。”
“即便是对王储,也要保密。”
“明白。”蕾西微微点头。
“从去年九月二十日开始,我们的老朋友,红龙公国的象征,马里斯家族的守护神,诺瓦萨德,跟我们失去了联系……”
萨洛德大公的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蕾西整个人都懵了。她眼中的世界仿佛在崩溃,在湮灭。红龙诺瓦萨德曾经是她最大的倚仗,可现在,她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底牌了。
她只感到天旋地转,摇摇欲坠。
“蹬蹬……”
小腿一软,她差点儿站立不稳。为了维持身体平衡,尖长的跟鞋用力地顿挫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萨洛德大公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掉进了十八层地狱。
“远征军已经逼近银鹰领,随时可能攻城。”
“卫海棠的祖父卫天宇还活着,他和我一样,是一位传奇强者,拥有伪神水银飞鹰。”
“按照惯例,远征军的最高统帅陈兴一定会请求本国国主出手,以传奇之力对抗传奇。”
“但这样一来,诺瓦萨德失踪的事情就会暴露,马里斯家族将会陷入巨大的政治危机。”
“我需要你说服陈兴,不要向军部或者阿丽雅公主请求援助。他可以求助于紫兰公爵东方玄远,或者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征服银鹰领。”
“你是我最信赖和最可靠的女儿,在这样的危难时刻,只有你才能挽救马里斯家族。”
“我知道……”萨洛德大公的声音变得有些艰难,“你和那个陈兴似乎有些误会,但你们都是年轻人,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容易能达成共识的……”
蕾西的指甲刺破了手心,心中的恨意犹如滔天洪水,可她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依然冷艳高贵,如同一只昂首挺胸、傲视芸芸众生的天鹅。
只是这只天鹅,胸部似乎太大了……
臌胀饱满,呼之欲出。
那惊人的尺码,浑圆的弧度,就像刚出炉的大白馒头,散发着温温热气,让人忍不住吞咽口水。
上一世,陈兴曾经看着杂志封面,感叹道,“能让我咬上一口,这辈子也算值了。”
“我知道了。”蕾西平静地颔首行礼,退出了大殿。
片刻之后,蕾西回到了自己的长公主塔。她站在阳台上,呆望着天空数个小时。
直到夜幕降临,星空璀璨。
一颗流星划过天穹,将她的思绪带回了现实。
她步入浴池,洗了个澡,换上一件轻薄的白色连衣长裙,坐在梳妆台前,将金色的臂环戴着雪白如藕的手臂上。
然后她对着镜子,从一个精致小巧的信封中抽出一张红纸,放在双唇之间,轻轻泯了一下。
她抬起头,镜中的面孔美艳动人,双唇鲜红如血,勾魂夺魄。
接着,她摇动床边小桌上的铃铛,叫来女仆,为她穿上一双皮带细小的高跟鞋。
最后,她将瀑布般的长发束在腰后,绑上一条金色丝带,打了个蝴蝶结。
做完这一切,她叫来女副官。
“准备浮空艇,送我去白鹰角。”
女副官愣了一下,然后兴奋地说道,“我们要去攻打那里吗?”
“我现在就去通知其他人!”
按照她的理解,如果是要攻打远征军,就必须带上第二集团军。
蕾西瞪了女副官一眼,后者顿时如堕冰窟,感到浑身发冷。
“我,我难道猜错了吗?”因为害怕和紧张,女副官有些口吃,“长公主,长公主去白鹰角,不是要杀掉那个人吗?”
“如果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蕾西眼泛寒光,仿佛稍有差池,就要杀人见血。
女副官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她记得长公主上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是萨洛德大公将加文立为王储。
此刻的蕾西,是冰火两重天,体内翻滚着岩浆铁水,就像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外表却像一座千年冰山,冷得让人牙齿打颤。
第七百四十四节 猜疑
dr2618-1-7,pm5:20
银爪公国,白鹰角,山顶温泉大宅。
池面水汽氤氲,云雾袅袅,隐约可见石雕的兽头,温热的泉水正从兽口中流出。
池外怪石林立,遍地银沙。雪花飘落在青翠的竹叶上,静谧优雅,怡然自得。
温泉池的边上搭着一个木棚子,离地三尺。蒸汽透过木块的缝隙,萦绕期间。外面飘着雪花,里面却暖洋洋的。
朦胧的水雾中有三道人影,一男两女,男的半躺着,女的坐着,只是坐姿略有不同,一个规规矩矩,端正跪坐,另一个大大咧咧,席地而坐。
这个男人正是前些天大败银爪国主的陈兴,而两个女的则是见月苍莲和项彩蝶。
陈兴入驻白鹰角后,叶阳白柳就带着钢铁姐妹离开了,毕竟大圣堂不是常规作战部队,不会参与接下来的银鹰领攻城战。
若是叶阳白柳还在,陈兴绝对不敢明目张胆地带着两个女人来泡温泉。虽然大治疗师嘴巴上不说,可是吃起醋来比谁都厉害。那冷若冰霜的眼神,看得人心惊胆战。
这处山顶温泉宅子是入镇的那一天,镇长腾出来给他住的,条件是不能伤害镇上的居民。
但其实,这个条件根本不算条件。战争是贵族之间的事情,更何况是王国内部战争,一般不会殃及平民。
而对平民来说,也只是换了个交税对象,并没有很大区别。
远征军进镇的时候,城守军只是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就投降了。连国主和主力军都败了,他们这些地方部队就不用挣扎了。打不过就认输,本就是一个王国的,不存在什么民族气节,家国情怀等等。
镇长之所以提出这样的条件,是为了以后有个台阶可下。如果陈兴赢了,讨好他自然没有问题,可万一陈兴败了,或是和谈了,那么镇长还是银爪公国的属臣。
这样他就有个借口,说献出宅子不是为了讨好敌军,而是为了保护镇上居民。
这个理由也算是合情合理,白鹰角是大镇,居民众多,产业丰富,没有办法像边缘镇那样短时间内全部撤走。
“你是说,除了你和苍莲,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陈兴问道。
“嗯!”项彩蝶用力地点了下头,“我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告诉任何人,连火咀大猫他们我都没说。”
“但是银爪的部队就忽然打过来了,事先毫无征兆?”陈兴又问道。
“是的。”项彩蝶说道,“这几天我们审讯了不少银爪俘虏,他们都说,上头的命令来得很急,事先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出发的时候连衣服都来不及收拾。”
“感觉很奇怪,他们的
上级就好像是……”项彩蝶不太确定地说道,“好像是知道了什么……”
陈兴眉头微微皱起,如果项彩蝶说的都是真话,那就代表着,远征军里面有内奸。
但项彩蝶说,只有她和见月苍莲知道他昏迷的事情。内奸不可能是项彩蝶,更不可能是见月苍莲。
如果她们有异心,他死一百次都够了。
那么究竟是谁出卖了他?
而谁又有条件出卖他?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诺娃?
不,不可能!
若是诺娃想对他不利,在青国被赵元恺抓的时候就不会救他了。青国皇帝想杀个红国小男爵,跟捏死只蚂蚁差不多。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
索拉!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陈兴回忆起前段时间和索拉的接触,发现越来越看不透她了。原本一些很简单的事情,她都推三阻四,理由一堆,反正就是不帮忙。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以后要留多个心眼了。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真正相信过诺娃和索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文化和肤色不同也就算了,连构成生命的元素都不一样,很难相信她们能和人类一条心。
但是去青国见过诺娃后,对方给他的感觉非常好,不自觉中就将对方当成了人类,警惕性一下子就松懈了。
“大人,左军统帅,普拉德男爵求见。”一个女军官来到在木棚下方,朝陈兴颔首行礼。
“左军统帅?”陈兴愣了一下,“左军统帅不是拉蒙子爵吗?”
“拉蒙子爵中途带人离开,白柳任命了普拉德男爵。”项彩蝶说道。这几天军中事务繁忙,还来不及将这个情况告诉陈兴。
“这些巨蜥城权贵真是不可靠。”陈兴不由得感叹道。
片刻之后,陈兴来到温泉大宅的门庭,会见普拉德男爵。
这里本来是个温泉酒店,被镇长改成了住宅,但是外面的庭院和阶梯保留了下来。
“来,坐这。”
陈兴随意地坐在阶梯上,招呼普拉德男爵坐下。后者有些局促,不太敢坐下。
“都是老朋友了,不用太讲究。”陈兴说了第二句,普拉德男爵才诚惶诚恐地坐下来。
“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儿?”陈兴开门见山地问道。
普拉德男爵重新站了起来,朝陈兴躬身行礼,“恳请大人,救我左军四千将士!”
陈兴
又愣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
经过一番了解,陈兴大致知道了情况。
大约一个小时前,拉蒙子爵的长子托雷斯跟几个士兵一起逃回来,说自己的父亲可能已经遇害,剩余的四千左军士兵正被送往红龙第一集团军的驻地。
在拉蒙子爵几个旧部的帮助下,半路逃脱,徒步穿过国境线跑了回来。
“都是些临阵脱逃的家伙,救他们干什么?”陈兴没好气地说道。
“虽然是临阵脱逃,但也是受了长公主的迷惑,而且他们只是底层士兵,奉命行事,自身并没有过错。更何况,他们在野猫、白铜两镇浴血作战,为我们赢得了许多时间。不管怎么说,功大于过,还请大人……”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长公主的迷惑?”陈兴捕捉到一个细节。
“按照普拉德男爵说的,长公主答应他,只要他肯脱离远征军,就给他一个第二集团军的军团长当。”
“怎么又是那个臭女人!”
听到这里,陈兴什么都明白了,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个蕾西实在太坏了,明里暗里各种针对他,好像不弄死他就不开心。
“真是个臭婊……”
陈兴还想再骂几句,一个女军官忽然从外面匆匆跑来。
跑到台阶前,她站定身体,有些紧张和急促地说道:“大人,公国长公主,蕾西殿下求见!”
陈兴和普拉德男爵同时一呆,今天听到的意外实在太多了。长公主亲临府邸,还候在外面“求见”,姿态之低,前所未闻。
虽然两人都是呆了一下,但却是不同的“呆”。普拉德男爵是五雷轰顶,呆若木鸡的那种呆,震惊到不能自己,快要怀疑人生的地步。陈兴则是微微一愣,随即眯起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风轻云淡,处变不惊。
“她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带着其他人?”隔了一会儿,陈兴淡淡地问道。
“一个人。”女军官回答。
问完女军官,陈兴回头看着普拉德男爵。
安静了快一分钟,普拉德男爵逐渐回过神来,一抬头,对上一双眼睛。
统帅大人正看着他,普拉德男爵顿时一惊,额头冷汗直冒,连声说道,“大人与长公主有要事相谈,属下不便打扰,先行告退!”
说完起身行了个军礼,快步离去。这时候就算再傻的人,也知道不该待在这里了。
“请她进来。”
“是!”
“让其他人退到外面去,没我命令,不得进入。”
“是!”
第七百四十五节 求和
陈兴坐在台阶上,看着一个人影朝他走来。
台阶有十阶,比地面高出一米多,前方是光洁如镜的水磨石地面,空旷深远,两侧立着一排古朴的石龛,里面点着长明灯。
坐在台阶上,陈兴竟然有种置身君王宝殿的错觉。两侧的灯龛是持灯侍卫,台阶是君王宝座,居高临下,睥睨众生,而此刻款款走来的人影,则是觐见君王的使节。
“噔噔噔……”
清脆的脚步声回响在空旷的场所,穿透力极强。只有超过十厘米的高跟鞋,才能敲出如此强势的声音。
脚步声最后停在了台阶前。一时间麝香扑鼻,充满荷尔蒙的悸动。
来人一袭轻纱,丰姿卓影,亭亭玉立。
一件普普通通的吊带白纱裙,一个并不算华贵的黄金臂环,一双简简单单的皮带高跟鞋,一条随处可见的束带,却穿出了神女下凡的味道。
眼前的蕾西美艳不可方物。酥胸高挺,面若冰霜,纯洁又性感,性感又纯洁,仿佛神灵的完美造物,轮廓优美,曲线玲珑,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
圆月无缺,碧玉无瑕。根本不似人间之物,只因天上才有。只要是个男人,见到她都会血脉偾张,难以自控。
好在陈兴阅女无数,而且都是顶级美女,只是瞬间的失神,眼中就恢复了清明。
此刻蕾西目光朝下,一副谦卑恭顺的样子,可身体却傲然挺立,形如标杆,完全没有屈服的意思。
陈兴歪着脖子,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蕾西,目光极具侵略性,在她身体各处游走,就像屠夫在看一只待宰的肥羊。
没有同情,也没有激情,就像在对待一件日常工作,刀子到底要往哪里下才顺手,才能一刀开膛?快点解决问题然后回去睡大觉,丝毫没有臣下觐见本国长公主的觉悟,甚至连一点面子都不给,**裸地盯着胸部和屁股看,若是放在红堡大殿,只怕当场要被愤怒的群臣拖出去斩了。
但这里不是红堡的大殿,不是马里斯家族千年经营的领地,而是交战国的沦陷区。长公主在这里没有血脉赋予的特权,没有群臣的拥戴,也不会有为之欢呼的民众,只有视她为待宰之物的磨刀人。
不得不说,蕾西今天的装束很有味道,让人有种恨不得冲上去犯罪的冲动。
这样的装束,陈兴曾经在杂志封面上见到过,当时还掀起了一股“女神装”的热潮。无数贵妇小姐们穿着吊带白纱裙,戴着黄金臂环出席舞会,但她们很快就发现,若是腰不够细,胸不够挺,身段不够高挑,面容不够冷艳,根本穿不出那种冰山女神的味道。
相反还会显得臃肿或是干瘦,身体缺陷被无限放大,完全就是东施效颦。却不知,越是简单的装束,越需要天生丽质,就连叶阳白柳这种同级别的美女,因为骨架偏大,也不一定适合,更何况是那些本来身材就不好,脸蛋就不够漂亮,靠化妆和塑形衣解决问题的。
当然,叶阳白柳也有最合适她的装着,那就是战斗牧师袍。较大的骨架可以撑起衣袍的包肩,显得端庄大气,高贵典雅,可以说整个红土世界没有比她穿起来更好看的了。
不同的女人,适合不同风格的衣物。比如玛格丽丝就非常适合哥特式公主装。没有最好的,只有最合适的。
显然蕾西是这套“女神装”最完美的衣架子,带吊挂在白如初雪的肩膀上,锁骨若隐若现,往下是呼之欲出的峰峦,然后是盈盈可握的蛇腰,再就是形如满月的美臋,以及两条浑圆紧致的大长腿,当真是勾魂夺魄,杀人不偿命。
一位吟游诗人曾经这样写到过,“龙涎河上的倾城公主到底有多美,即便用最华丽的辞藻,也只能形容其一二。”
要知道,每逢发表蕾西封面的杂志,当天医院里因流鼻血过多而导致晕厥的男性人数直线飙升,并且晚上还会有大批因为“操劳”过度导致的各种猝死,仿佛一颗超级深水炸弹,一炸下去什么鱼儿虾蟹纷纷浮上来。
隔了好一会儿,蕾西也没有主动开口。她就这样站着,目光偏向一边,任由陈兴盯着自己的身体。
她是在色诱?
其实从一开始,陈兴就猜到了蕾西的意图。
孤身一人进入敌营,就等于把命运交到了别人手里,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但话又说回来,眼前的蕾西并非全无反抗之力。
远征军里没有人能有效克制次级伪神“曼提柯尔”。
他的燃烧战船虽然强大,拥有“势不可挡”的规则之力,但双头蝎尾狮能飞能跑,速度极快,只怕燃烧战船追不上。
而且燃烧战船是英灵,除非符合祂们的“大义”,否则不会出手相助。他没有把握,跟蕾西打架算不算大义。
还有就是,蕾西的天国武装“苍鹭之羽”是明显强于见月苍莲的“樱花盔甲”,也就是说,蕾西是这里个体武力最强大的。
当然,她孤身一人,不可能对抗整个远征军,光是近卫军就能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但总归来说,就算是肥羊,也是一头会咬人的肥羊。一个不小心,还是有可能被咬死的。
陈兴收回目光,淡淡地问道,“长公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现在先要弄清楚,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色诱总有色诱的原因,不可能平白无故来送肉吧?
先不说他们之前的仇怨,也不说这个仇怨到底有多深,这位长公主可是个蕾丝边,连被男人碰一下都会觉得恶心的女同。对方得要下多大的决心,才会跑来色诱一个她恨不得碎尸万段的男人?
往往越是极端的情况,就越要谨慎对待。小心使得万船,千万不能在这条阴沟里翻了船,那可就是蠢货中的蠢货了。
那边蕾西终于有了反应,目光朝上,看向他,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依然没开口。
“最近战事繁忙,在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如果长公主没什么事,就请回吧。”陈兴直接下了逐客令。这招叫欲擒故纵,以退为进。
只见蕾西吸了口气,胸腔微微起伏,檀口轻开,“陈大人近日连破三军,逼至银爪王城,战果辉煌,为表王恩,特来祝贺。”
“长公主殿下,能不能说点儿我能听懂的话?”陈兴没好气地说道,他的潜台词就是:你能不能说人话?
蕾西双手握紧,胸腔起伏,浑身微微颤抖,显然对陈兴的无礼十分愤怒,但她很快又平静下来,恢复了最开始的谦卑态度。
“我们之前,可能有些误会……”她艰难地说道,“我想向你,向你……”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比艰难地说出了最后两个字,“道歉!”
“你觉得我们之间是误会?”陈兴反问道。
可能是心虚,蕾西目光看向别处,没有正面回答。
“你今天是来道歉的吧?”陈兴忽然问道。
蕾西重新看回来,点了点头。
“既然是道歉,那你为什么还站着?”陈兴又问道。
“你!”
蕾西顿时凤眼圆睁,白裙无风自起,凌厉的杀气扑卷而来,有如实质,周遭的灯龛迅速着黯淡下去。
“怎么,你今天是来杀我的?”陈兴面带戏谑地问道。
蕾西气得胸脯剧烈起伏,那对饱满简直要撑破衣物。她两只手抓得紧紧的,指节发白。银牙咬得咯咯作响,那目光仿佛要将陈兴煎皮拆骨吃下去,一副想要发作却又不敢的样子。
大约过了半分钟,她终于冷静下来,双目含恨地看着陈兴,然后缓缓跪了下去。
陈兴坐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蕾西,忽然想起了几年前,他们在巨蜥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当时他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长公主却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现在与当时的情形何其相似,只是双方的身份对调了。
跪在下面的是曾经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而坐在上面的则是当年战战兢兢的蝼蚁。
努力这件事情,果然还是有回报的。
想当年,他是连长公主的裙角都摸不到的小人物,如今却坐在这里,享用着长公主的跪礼。
不过这件事情也从侧面反映,蕾西愿意付出这么大代价,承受这么大的屈辱,所求之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想起过去,自然就想起那蕴含灵能的一扇子,和那碎了不知道多少根肋骨的鞋跟践踏,或许是当年的记忆太过于深刻,想起时脸颊就火辣辣的,胸口也隐隐作痛。
要知道,他可是断了七八根肋骨,脸颊的骨头被打得粉碎,肺部更是被断裂的肋骨戳穿,几乎没了半条命。
而更让他痛苦是那种无法形容的屈辱,被打得半死还要像条狗一样跪地求饶,求得一丝苟活的机会。
或许是从他脸上逐渐扭曲的表情猜到他在想什么,蕾西俯下身体,双手撑着地面,朝陈兴低头致歉。
“对不起,陈兴大人,以前对您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尽最大努力,补偿曾经对您造成的伤害。”
由于她俯下身体,两团硕大之物在眼前晃晃悠悠,看得人口干舌燥。不过陈兴现在火气上来了,心思根本没在那上面。
“哼!”他冷笑一声,“只怕你现在还在想着怎么杀我吧?”
蕾西直起身体,目光冰冷地注视着陈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出身高贵的她,无法说出违背本心的话。
她的心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用最残酷的方式杀死对方。
她特别恶心这个人,一想到和对方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她就感到胃部翻腾,想要呕吐。
她每时每刻都在控制着自己的神经,强行压制扑上去撕碎对方的冲动。
就在刚才,短短几分钟里,她已经不止十次想要召唤御灵,穿上战甲,用宝剑砍下对方的脑袋,或者用盾牌砸碎对方的脸,再用鞋跟狠狠踩踏。
只可惜,她现在有求于人,只能保持沉默,委曲求全。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啰?”陈兴说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蕾西咬牙看着他,眼中恨意绵绵。
“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想怎么样!”陈兴感觉自己在跟神经病说话,“你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的立场吗?”他忍不住提高音量,“长公主殿下,是你跑来找我的,不是我跑去找你的,明白吗!”
“我要杀了你!”蕾西浑身气势高涨,晶莹的红指甲绽放蓝芒,白金甲片从指甲开始覆盖,洁白的羽毛自空中飘落,一对光翼在背后展开。
“蹬!”
她一跃而起,手中星沙汇聚,凝成一柄宝剑,向陈兴全力刺去。陈兴却一动不动,保持着原本的坐姿,看着她的剑锋刺来。
距离他还有半米的距离,剑锋忽然急转,刺向地面。
“锵!”
剑锋直没石阶,随后化作星沙散去。
“呼,呼,呼……”
蕾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强行将暴虐的情绪压了下去。
“这就是你对我的补偿?”陈兴冷笑着问道。其实刚才他并不像表面那么轻松,九重奏和瞬间移动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爆发大战。
不过他赌中了,蕾西不敢杀他。或许是没有把握,又或许是有事相求,并且这件事非他不可,又或许是其他原因,总之她就是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既然不敢杀他,那一切就好办了。
蕾西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站回了原处。或许是想通了,目光变得平静。
蕾西属于话很少的女人,所以陈兴主动开口,“你希望和解,对吗?”
蕾西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刚才说,你愿意尽最大努力来补偿我,是这个意思吗?”陈兴又问道。
蕾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但还是点了点头。
“所谓的最大努力,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你能做到的事情,我都能提出?”
蕾西犹豫了一会儿,有些艰难地点了下头。
“那你告诉我……”陈兴非常不解地问道,“你现在为什么还穿着衣服?”
蕾西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了上来,怨恨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我的问题有问题吗?”陈兴一副认真的样子,仿佛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学术问题。
蕾西眼中露出了一丝绝望,虽然来这之前,她已经早有觉悟,却没想到真到这一刻,会变得如此艰难。
她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把手伸到肩膀的吊带上,轻轻拎起。
“等等。”
就在她准备脱下吊带的时候,对方忽然出声阻止。她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对方。以她对这个人的了解,绝对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可能放过报复她的机会。
“你觉得,光是这样,就能偿还你的罪行吗?”陈兴问道,“你试过跳机之后发现没有降落伞的感觉吗?”
“你能体会那种绝望的心情吗?”
“你能体会在一个在黑死大陆艰难求生的流放者,被一条御灵白蛇追杀时的那种巨大的无助感吗?”他语气咄咄逼人。
“还有,被一个几万公里外的幕后黑手操纵猎团围攻的那种濒临崩溃的心情吗?”
在陈兴的质问下,蕾西面无表情地打开一道
半米长的空间裂缝,伸手从里面取出一根细长的东西。
全长约七十厘米,黑橡皮制作,细如藤条,一端有握柄,一端扁平,竟然是一根调教鞭。
只见蕾西单膝跪下,双手捧过头顶,送到陈兴面前。
“想得挺周到嘛。”陈兴称赞道,拿起鞭子,朝着空气轻轻一挥。
“咻!”鞭梢发出破空的尖啸,劲道十足,即使没打在身上,也能感觉到疼痛。
一想到能用在蕾西的身上,只感觉一道暖流升起,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您满意了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将陈兴拉回了现实。陈兴眼睛一眯,并没有被**冲昏头脑,反而更加清醒。
“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他伸出鞭梢,轻轻抬起眼前精巧的下巴。
蕾西抬起头,眼中光波流转,带上了几分凄楚动人的色彩。
“一个请求。”她朱唇轻启。
“说。”陈兴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在接下来的攻城战中,不要向红龙公**部或者阿丽雅公主请求援助。”
蕾西用平稳清晰的语调说道,“你可以求助于紫兰公爵东方玄远,或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征服银鹰领。”
她注视着陈兴,属于王族的傲慢气场弥漫而出,“只要你答应这个条件,那么作为补偿,你可以拥有红龙第二集团军的最高指挥权,当然其中也包括我。”
“为什么?”陈兴问道。他没有理会对方的气场变化,即便是王者,那也是跪在地上的王者。
“因为一些原因。”蕾西说道。
“什么原因?”
“一些原因。”
“如果你还打算对我隐瞒什么,那我们之间就没有合作的基础了。”陈兴威胁说道。
“无论你知不知道,结果都是一样的。”蕾西说道。在她看来,无论陈兴是否知道真相,她的父亲都没有办法参与攻打银鹰领的战斗。既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就没必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让我想想……”
蕾西不愿意说,陈兴就自己思考。
攻城战、红龙公**部、阿丽雅公主、援助、紫兰公爵、自己的力量、征服银鹰领……
当陈兴把蕾西话中所有关键信息提取出来,并把这些信息的逻辑关系进行整理,真相呼之欲出。
“攻打王城,传奇对传奇,卫天宇还活着,萨洛德没法出手!”
蕾西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兴。
“我明白了,你没有靠山了。”陈兴露出戏谑的笑容。
他鞭子上挑,将她的下巴太高了几分,“看来,今晚将会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特别是对长公主殿下来说,必须是终生难忘!”最后四个字他咬得特别重,仿佛一头恶狼撕咬着血肉。
蕾西只感到天旋地转,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双眼失神。她知道事情始终是纸包不住火,迟早会被对方觉察,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猜到了。
“长公主殿下,我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聊一聊。”陈兴收起狰狞的表情,作出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你看啊,长公主殿下,你现在想要跟我合作,但是呢,我们之间又有不少新仇旧怨。”
“为了将来能合作愉快,我们是不是应该坐下来,将以前的旧账一笔一笔地算清楚,然后再讨论一下赔偿问题?”陈兴问道。
蕾西的眼中一片痛苦,纵使心中千般不愿,万般不肯,还是点了点头。到了这一刻,她已经没有什么矜持可言了。
“一个原本十分快乐年轻人,在他的小山村里做着一些渺小又快乐的事情……”陈兴讲起了故事,“可是有一天,一个女巫忽然骑着她的狮子,闯入平静的小山村,四处烧杀破坏,撵得年轻人到处跑。虽然最后坏女巫被人们赶走了,但是这个可怜的年轻人,不仅失去了他所有的快乐,还失去了许许多多的小伙伴……”
“我没有杀人。”蕾西争辩道。
“但你杀了很多蚂蚁,它们都是我的同伴。”说完,陈兴作出一副同情的样子,“这个可怜的年轻人,甚至没有钱帮他的小伙伴立块墓碑,就让它们这么孤零零地躺在冰冷漆黑的地下……”
“啪嗒!”
物品掉落地面的声音打断了陈兴的故事。
那是蕾西从领域中扔出来的,一堆红色的的皮革造物。定眼看去,皮革上嵌着一排排柳钉,竟然是一套做工精良的马具。
没错,就是穿在人类身体上的那种/马具!
陈兴呼吸一滞,没想到蕾西能做到这种地步。一想到那种可能性,他就感到邪火上窜,但他表面上不动声色,继续说他的故事。
“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家乡被女巫摧毁了,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去参军……”
“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啊?”蕾西泫然欲泣,一副痛苦的模样。
“长公主殿下,咱们不要装可怜行不行?”陈兴商量道。
要说可怜,他当年比对方可怜一千一万倍,对方有那么一点点的同情和怜悯吗?
没有,一丁点儿都没有!
对他是赶尽杀绝,片甲不留,所以他根本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而且蕾西也不是什么弱柳扶风,连加了三重奏的灵能穿甲弹都打不动,根本不需要手下留情。
蕾西看着他,又怨又恨又无奈。
“年轻人刚到大城市,就被各种小报杂志争相报道……”
“年轻人参军打仗,却连子弹都买不到……”
“哐当!”
一个铝制的大手提箱重重地砸在地上。
“啪嗒!”
蕾西鞋跟踢在锁扣上,箱子向上弹开。
陈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只见箱子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做工十分精致的“小道具”,种类繁多,琳琅满目,至少有上百件,仿佛在他面前开启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他见不到的。
蕾西看着他,双目喷火,脸上写满了怨恨,仿佛在大声质问,“这下你满意了吗!”
陈兴不由得笑了,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哎哟,真没想到啊,我们的长公主殿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兴趣,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你,你!”
看着一脸戏谑的陈兴,蕾西气得满面通红,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第七百四十六节 羞辱
“我很好奇,你作为一个公国的长公主,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些看起来有伤风化的小东西?”
陈兴饶有兴致地看着蕾西。他并不急着享用这顿盛宴。他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即便世间最顶级的美食摆在面前,也没有那么猴急。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他要慢慢吃,慢慢品尝,将里里外外的滋味尝个遍。
他要先羞辱对方,就像对方当年羞辱他一样,然后在对方最痛苦和最脆弱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蕾西的眼睛看向别处,拒绝回答问题。
“让我想想,你带在身上,应该是给那位大人准备的吧?”
陈兴口中的那位大人,自然就是阿丽雅。
想要羞辱一个人,就要挖掘对方的痛点,在伤口上撒盐,在最敏感的位置扎针。
蕾西的痛点,就是阿丽雅,这也是蕾西追杀他的主要原因。
从上一世的点滴记忆,以及这一世看见和听见的,基本上可以确定,阿丽雅是双性恋,蕾西是同性恋。
两人都是世所罕见的顶级美女,互相欣赏,又朝夕相处,很难相信她们之间是清白的。
从箱子里面的“道具”来看,医疗器械的消毒封条都还完好,应该没有投入过使用。
还有就是,在这段蕾丝边关系中,谁是男性的扮演者,谁是女性的扮演者?正所谓两强相遇必有一攻,攻还是受的问题要弄清楚。
陈兴初步猜测,阿丽雅是攻,蕾西是受。
为什么这么判断?因为阿丽雅是双性恋,必然是扮演双重身份,其次阿丽雅性格外向,实力又是碾压蕾西,应该是占据主动的一方。
由此可以判断出,这些道具蕾西自己买的,不是阿丽雅送的。
只有了解对手,才能一击命中。
对于陈兴的第二个问题,蕾西依然没有理会。
“你这样不合作的态度,实在让我很困扰。”陈兴语带威胁,“我建议你,为了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最好如实回答。”
听到“秘密”二字,蕾西转过头来,目光宛如冰锥,直刺陈兴双眼。
“如果,我是说如果……”陈兴强调了一句,说
道,“我把消息透露给四国联盟的某个报社,或许他们会出个好价钱吧?”
蕾西咬碎银牙,恨恨地说道,“都是给我自己准备的。”
陈兴笑了起来,那笑容在蕾西眼中,如同地狱爬上来的魔鬼。
“啧啧啧……”陈兴上下打量着蕾西,鄙夷地说道,“你身为长公主,代表着国家的形象,私底下却偷偷买这些东西,还求着别人用在你身上,这件事情要传出去,你让大家怎么看待你?”
“你这样的行为,和一只母畜有什么区别?”
“你这个受虐狂,变态。”陈兴身体往后挪了挪,像是嫌弃对方身体脏。
蕾西呼吸沉重,胸腔剧烈起伏,已经快要气炸了。
眼看蕾西就在失控的边缘,陈兴适时地停止了话题,免得她做出什么过激反应。
“好了好了,虽然我看不起你,但毕竟这是你的私人问题,我就不多做评论了。”
隔了一会儿,蕾西胸腔的起伏逐渐平缓下来,陈兴决定进入下一个环节。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个舞蹈大师,曾经表演过天鹅湖之恋。”陈兴说道。
蕾西眉头微皱,警惕地看着陈兴,心想这个混蛋又打算用什么卑鄙下贱的方式来羞辱她?
“长公主殿下,请展现你优美的舞姿,为我们接下来的合作助助兴。”陈兴用命令式的口吻说道,并做了个请的手势。
蕾西认命似地闭上眼睛,后退几步,开始了她的天鹅之舞。
她的动作轻柔优美,仿佛一只孤单而高贵的天鹅,独自在宁静的湖面上游弋,时而仰颈向月,时而伸展羽翼,时而脱离水面,翱翔夜空。
不过陈兴看到的更多是细节,时而挺拔,时而晃悠……
“好!”
粗俗的喝彩声让蕾西浑身一僵。给这么低俗好色的贱民表演舞蹈,简直比杀了她还要痛苦,但是为了马里斯家族的未来,她只能忍辱负重。
“来,一个人跳舞多没意思,我给你早点儿观众!”
陈兴心念一动,身后空间裂缝开启,大批哥布林跑了出来。
蕾西顿时整张脸都白了。
“呜加加
,呜加加!”“哈拉,呜加加!”“呜加加!”
看见性感无比的女人,哥布林们口水直流,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又喊又叫,兴奋到极点。
但是没有哥布林敢靠近她,保持着十米以上的距离,因为它们知道,这是主人独享的猎物,不可指染的存在。
“去地窖拿酒来!”
哥布林冲进温泉大宅地窖,抱着一瓶瓶清酒出来,用小酒杯给陈兴倒上,然后自己也跟着一起喝。
“跳个肚皮舞来看看!”
陈兴提出了新的要求。
蕾西羞愤欲死,被一群丑陋又好色的小怪物围着,又吹口哨又流口水,还要跳肚皮舞,她感觉快要疯掉了。
“跳啊,你不是舞蹈大师吗?怎么连个肚皮舞都不会跳!”陈兴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催促威胁,“快点儿跳,不然我就去找报社!”
蕾西咬着牙,心中恨到不行,可她根本无法拒绝这个贱民的要求。只见她扭动腰肢,如同酒吧里的流莺,挺起小腹,急速颤动。
“肚皮没露出来也敢叫肚皮舞?”
陈兴嘲讽道,蕾西只好掀起衣服,露出肚脐。
“动作再放开点儿,都已经这样了,还矜持给谁看啊?”
“你能不能露出点儿笑容,整天板着一张臭脸,给谁脸色看呢?”
“来,愉悦一点儿,最好是满心期待的样子。”
陈兴评头论足,蕾西终于忍不住了,噔噔噔地走到他面前。
“想让我笑,你就死在我面前,让我用鞋跟踩爆你的眼球!”
陈兴脸色一冷,眼中透出危险的光芒,“你再说一遍!”
“只有你的尸体,才能让我发笑。”
“你很勇敢。”陈兴称赞道,“希望你接下来,还能继续勇敢下去……”
蕾西盯着他的眼睛,针锋相对。他用力一推,前者猝不及防,“啊!”的一声摔坐在地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凄美动人,也可以说是惨绝人寰。总而言之,长公主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一个漫长而又漆黑的夜晚。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第一七百四十七节 事后
第二天上午,陈兴坐在台阶上,看着窈窕的身影逐渐远去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闻了闻手指。昨夜的余味还残留在指尖,余香未了。
回想起那一幕幕,金鸾绝叫,凤雀嘤咛。这么多年的怨仇积攒在一起,一次性爆发,什么仇啊、怨啊、恨啊,报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实在是太爽了。
光是蕾西那幽怨屈辱的眼神,就能让人爽到灵魂出窍,游遍仙山雾海。
那一大箱子的东西,基本能用上的都用上了。不过蕾西也是块硬骨头,即使用尽百般手段,也只能让她偶尔失神,大多数时候还保持着高傲强势的个性,美目之中恨意十足,丝毫不让人怀疑,一旦掌握局势,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将他碎尸万段。
山顶温泉大宅的门口,蕾西一只手扶着额头,似乎有些头痛,另一只手扶着门框,似乎腿脚虚浮,只有依靠门框才能勉强站立。
片刻之后,一辆加长型的豪华轿车缓缓开来,停在大宅门口。
车门开启,一个女军官从车上下来,看见蕾西的样子,顿时愣住了。
此刻的长公主双目无神,像是经历了巨大的挫折,整个人呆呆傻傻的,连自己的副官都没第一时间认出来。
女军官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扶住蕾西。
“长公主,你怎么了?”
女军官眼中噙着泪花,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长公主。
那个人前人后,永远光华万丈,辉耀如星的长公主,那个美丽自信,骄傲如天鹅的长公主,此刻却像变了个人似的,目光涣散,神情呆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只要梦醒了,一切都是幻觉。
“我没事儿……”
看到女军官关切的样子,蕾西眼中恢复了几分神采。然后在女军官的搀扶下,走向轿车。
车门开启,正要做坐进车厢,身后忽然传来动静。
蕾西眉头微微一皱,重新站直身体,朝后看去。陈兴正从大宅里出来。
“长公主殿下,你好像漏了什么东西。”
陈兴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落在蕾西眼里,就是魔鬼的狞笑。
蕾西看着他,冷若冰霜。
陈兴从背后拿出一个黄金臂环,勾在手指上,送到蕾西面前。
蕾西的脸颊一下子就热起来,陈兴是故意在她下属面前羞辱她。
可她还能怎么样,里里外外都被人玩过了,还有什么矜持可言。
她一把抢过臂环,狠狠地剐了对方一眼,然后坐进车厢,命令女军官开车。
“长公主殿下,一路顺风,有空多
来玩啊。”
陈兴一副热情送客的样子,蕾西咬碎银牙,心里恨到发狂,暗骂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看着远去的轿车,陈兴舒展身体,打了个呵欠,劳累了一晚上,回去补觉去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车厢里,蕾西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通讯器,隔了好一会儿,才摁下接听键。
“蕾西,你昨晚干什么去了!通讯器一直是关机状态,给你发邮件又不回,问你手下,结果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是……”
刚一接通,听筒里就传出加文·马里斯急躁的声音。
“有点儿不舒服,所以很早就睡了。”蕾西打断了对方的唠叨。
“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安排个医生过去看看?”那边传来兄长关切的声音,蕾西眼睛一红,差点儿流出眼泪。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神色恢复如常,“就是受了点儿风寒,已经没事儿了……”
“没事儿就好,你可是我最信赖和最可靠的妹妹,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和父亲都会睡不着觉的……”
“格拉!”蕾西的手骤然抓紧,通讯器承受不住巨力,外壳爬满裂纹。
决定求和的那一天,父亲也说了同样的话。“最信赖和最可靠的”,现在听起来,就像笑话一般。
她指节发白,父亲那天说的话,就是在明里暗里地告诉她,用她倾城公主的身体去求和。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就这么送入狼穴,难道他的心就不会痛吗!
他一定会说,这都是为了家族,为了先祖的基业,身为王族的一员,就要有随时为大局牺牲一切的觉悟。
去他的家族,去他的基业,连自己家的女人都保护不好,还有什么脸面自称王族!
然而,当她脑海中浮现出父亲苍老的样子,她的手,就不自觉地松开了……
“有什么事儿就说,我还有些困。”蕾西冷冷地说道。
“你答应送过来的士兵,怎么快到门口又调回去了,你是反悔了吗?”加文不解地说道。
“我将他们送回了远征军。”蕾西说道。
“啊?你,你这是在干什么?那四千多名士兵可是经历过残酷战斗的,其中很大一部分可以提拔为基层军官。”加文愈发地不解,“陈兴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吗?你将他们全部送回去,不就是给陈兴增加实力吗?”
“从今天开始,陈兴不再是我们的敌人。”蕾西顿了顿,加强语气道,“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全力配合他攻打银鹰领。”
“天啊,我亲爱的妹妹,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加文有些不可置信,一直以
来围追堵截,恨不得将陈兴扔进绞肉机里的妹妹,怎么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难道真和传闻中说的一样,是被对方始乱终弃,因爱成恨?他简直不敢想象,聪明美丽又骄傲的妹妹,怎么可能看上一个乡下贵族,还被对方搞大肚子抛弃,这简直是刷新他的认知。
“我现在很清醒,没有发烧。”蕾西说道。
“不,不是……”加文焦急了起来,“我没有办法理解你的用意,如果陈兴打下银鹰领,他的声望就会超过我们,超过红龙家族的大王子和长公主,你觉得父亲大人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吗?”
“很遗憾,这就是父亲大人的决定。”蕾西冷冷地说道。
“啊……”加文一下子傻掉了,“我们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是的,我们一直都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蕾西没好气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加文有些犯糊涂了。
“我们做错了很多事情,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在做错误的事情。”蕾西怨恨地说道。
“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儿?我亲爱的妹妹,你是知道的,我听不懂你们这些聪明人的弯弯绕绕。”加文说道。
听着兄长傻乎乎的话,蕾西彻底爆发了,“但凡你们马里斯家的男人有点儿出息,我也不至于……”
声音到这里就戛然而止,蕾西手中的通讯器被捏得粉碎。她是恨铁不成钢,哥哥头脑简单,弟弟只会读书,还被个贱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到头来什么事情都要靠她,让她一个人默默承受!
她好想躲在父亲怀里痛哭一场,倾诉她所有的痛苦和屈辱,让红龙的烈焰将那个贱民烧成灰烬。可她不行,她是红龙家族的长公主,是马里斯最后的防线。
如果她倒下了,就意味着家族千年基业的崩塌。她必须坚强,忍辱负重,直到红龙力量的回归。
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恢复了往日冰冷沉着的容颜,一如千年冰川,万年寒潭,心若止水,古井无波。
即便掉入地狱,身心受辱,她依然是那个星辉闪耀的倾城公主,万众仰望的红龙女战神。
而就在蕾西心潮起伏,重拾自信的时候,通讯器的另一端,加文·马里斯一脸茫然地看着李嘉图,抱怨道,“她今天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是不是来月事了?”
李嘉图装着没听懂,长公主的月事,可不是臣下能随便非议的。
他记得前些年,有位臣子议论起长公主的罩杯问题,还与人发生了争执,结果不幸被路过的长公主听见,虽然还不至于家破人亡,但也相去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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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八节 压境
一月中旬,龙涎和流域正值深冬。河堤层层结冰,河面飘着浮雪,水流却依旧汹涌,朝着金粉港的出海口奔流而去。
河流两侧肥沃的土地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泥土冻结,生机阻断。
郊区的农场主一家围在火炉旁,窗户外飘着雪花。男主人抱怨今年冬天的寒冷,女主人织着毛衣,不时朝后面嬉闹的孩子呵斥几句,让他们别太闹腾。一条大狗和一只胖猫懒洋洋地躺在脚边上,温暖又祥和。
地板突然震动起来,起初很微小,没有人觉察,后面越来越大。先是窗户震动,窗沿的积雪纷纷掉落,然后是屋檐上的冰锥,稀里哗啦地掉下来。
农场主一家全都停下手头的事情,面面相觑。
“我出去看看。”
男主人几步走到橱柜前,打开柜门,取出里面的步枪。这是平时打野鸭用的,偶尔也用于防范流匪。不过这里是卫星信号覆盖区,法治之地,基本上不会有危险。
“小心点儿!”
男主人朝女主人点了下头,握着枪推门出去。
“呜……”
北风呼啸,雪花扑面而来。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能见度很低,大概只有十几米。
男主人迎着风雪走出七八米远,一团团灰白的影子出现在视线中。
橙红的射灯照向前方,发动机的轰鸣夹杂在雪花中传来。
再走近几步,就看见一辆辆载满士兵的卡车从农场外面经过,跟在后面的还有机甲和步兵。
男主人顿时大惊失色,转身跑回屋内,重重地关上门,把全部门销插上。
“是北方联盟的军队,他们打过来了!”
女主人猛地站起来,正在编织的毛线衣掉到地上,把猫狗吓得跳开。
“快进地窖!”
女主人飞快地冲到房间一角,抽开地面的木板,露出地窖的入口。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广播。
“部队经过农宅,不得扰民,违者军法处置!”
“重审,违者军法处置!”
男女主人对视了一眼,双双松了口气。正如远征军对外宣传的,士兵们不得骚扰、抢掠平民。
这一天,陈兴亲率十五万大军,围攻银鹰领。
不扰民的政策是他从老祖宗那里学来的,叫做“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现在是龙涎河联合王国的内部战争,争取民望十分重要,或许土地易主,这些平民就会变成新的领民。
当然,即便打下银爪公国,陈兴也不可能得到太多的封地。
按照龙涎河联合王国的贵族律法,领地易主、王族更替,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有国王才有权利收回大贵族的封地,只要银爪王族没有背叛王国,即便内战打得再激烈,最后土地还是要留给他们的后代。
战胜者只能通过扶持银爪王族血脉的方式,对这片土地的收益产生影响。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阿丽雅硬是要把陈兴打下的土地分封给他,那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河对面的翠丽丝也这么干,否则所有中立贵族就会倒向翠丽丝的一边。
改变最底层的游戏规则,就意味着动摇王国的根基,除非有贵族大换血的准备,否则还是要按照规矩来。
无论是阿丽雅还是翠丽丝,都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打下土地却得不到所有权,也得不到相应的领民,所以王国内战期间抢掠平民的现象十分常见。哪怕是人类生存委员会再三呼吁,不要伤害平民,军队依然热衷于此,因为这是获得军费最快和最简单的方式。
陈兴很缺军费,但他之所以不抢掠平民,原因有三。
一是佣兵立国的理想需要民望作为支撑,没有民众会愿意去支持一个暴君立国。
二是远征军中的一部分人无法接受抢掠平民,比如火咀、莱利昂卡那些人。
三是抢掠平民会影响部队的战斗力。士兵在抢掠的过程中必定会私藏部分财物,而钱赚够了,自然是回家买车买房泡妹娶妻过逍遥日子,谁还有心思打仗?
所以老祖宗的智慧,还是要学习的。
就在三天前,陈兴派人将银爪三王子卫青海护送回了银鹰领。
原因很简单,他收取了卫海棠一百万金币的赎金。
一金币的购买力相当于地球上的一千软妹币,一百万金币相当于十亿软妹币。
用这么多钱换一个废物还是很划算的。卫青海身体残废性格垃圾,难成大器,即使放回去也是个吃白饭添麻烦的,不会对接下来的攻城战造成威胁。
而另一方面,陈兴是真的缺钱。
在之前的战斗中,远征军减员达八万多人,按照每人两百金币的最低标准,抚恤金高达一千六百万。
虽然红龙公国的军部负责了大部分的抚恤金,但暂时只是文件上的数字,并没有实际支付。
如果陈兴顺利打下银鹰领,钱自然不是问题,只要将银爪的中上层贵族刮一遍油,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但如果打不下来,或许就要阿丽雅多想想办法了。
除了抚恤金,军费开销也是一部分。现在这十五万人里,除了之前剩下的十二万,补充的三万人主要是从世界各地慕名而来的佣兵和红龙、黑羽两国的年轻人。
重组部队,购买军械,补充物资,都需要大量的资金。
陈兴以前看新闻,专家学者们总说打仗打的就是钱,现在看来,简直是至理名言。
他这段时间就像个地痞流氓,到处敲竹杠收保护费,这才堪堪补齐了资金空缺,重组了这支十五万人的部队。
这支部队经历了大规模战争,成熟了不少,虽然人数不如刚开始的多,但战斗力却比以前强了。
新兵和老兵的区别,仅仅是经过一场残酷的战争。比如说,左军虽然只剩下六千多人,但这六千人都是最残酷的战场里拼杀出来的,其中很大一部分可以提拔为基层军官。只要有兵源充足,战斗力恢复很快,因为部队的战斗力主要靠的就是基层军官的指挥能力。
而就在陈兴的远征军逼近银鹰领的同时,红龙黑羽各大集团军也开始运动,制约赤岩、寒岭、黑矛三国的部队。
第七百四十九节 约战
距离银鹰领外围城墙约十公里外的大片农田中,陈兴选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土山,在山顶插上了一面代表龙涎河联合王国的红色战旗。
插旗宣战!
按照王国内战的传统,居住人口超过一千万以上的城市,军队不得直接攻打。
插旗宣战,就是进攻方在城外选择一处人烟稀少且土地相对平整的区域,插上旗帜,向防守方宣战。
防守方在接到战书后,整顿军队,出城决战。
这是古代贵族最常用的战争方式,史称“荣耀决战”。其实就是双方约定好,找个地方打架。
战争的输赢则是以战旗为圆心,半径五公里范围的占领权为判定。
在进入火器时代后,这种古老的作战方式逐渐被摒弃。因为火器的杀伤力太大,双方站在固定的位置排队互相枪毙看起来太傻了。
但是大灾变后,人类数量骤降,外部危机四伏,为了减少平民在战争中的伤亡,以及不必要的生产力损失,在人类生存委员会的倡导下,红土世界的贵族们又重拾往日的传统,启用这种古老的战争方式。
不过,荣耀决战一般只存在于“王国内战”和“千万级以上人口城市”两个充要条件下。
加入红国和青国打仗,那就是常规战斗,因为事关民族大义,文化传承,普通民众也会参与到战争之中,守护家园,保卫国土。
一般来说,在王国内战中,进攻方插旗宣战,防守方必定应战,鲜有坚守不出的。
因为如果不应战,王族的声誉就会受到巨大打击,甚至被领民抛弃,主动开城门迎接敌军。
但是还有一种特殊情况,就是从明面上看,防守方的战力明显高于进攻方,这时候进攻方就会被判定为“没有进行荣耀决战的资格”。
这也是传奇对传奇的由来,因为传奇强者的军队战力换算能力非常强大,能抵得上五十到一百万的常规部队,如果没有相应的“对冲抵消”,荣耀决战就无法成立。
通常这种情况下,陈兴可以请求本国国主,也就是红龙大公到前线坐镇。
但现在的情况就是,红龙大公是个“假传奇”,一出手就要露馅。
传奇强者分为两种,一种是依靠自身实力成为传奇的,比如夏德·辛克莱、麦可罗罗这些,纯粹是依靠自身的力量进阶上去的。
即便御灵受到毁灭性打击,依然可以依靠自身强大的力量重新去获得。
另一种则是借助伪神的帮助,强行拉高位阶。比如秦武之前的实力只是大镇守,借助暴食君主的帮助一跃而成为了大领主。
因为伪神的力量极为强大,进入这个世界的只是祂们的分身。作为时空暗流中的古老存在,祂们早就领悟了一部分虚空规则,直接共享给宿主,就能立即提升境界。
一旦失去伪神的帮助,境界马上就会回落到原本的水平。
失去红龙的萨洛德,很可能连蕾西都不如。
因为蕾西的实力是真实的。准确的说,次级伪神不是伪神,只是一些较为强大和特殊的灵体。之所以称之为“神”,是因为拥有一些类似伪神的神性。
这点可以从称谓上看出,次级伪神用的是“它”,而伪神是“祂”。
祂,泛指神灵。
它,泛指万物。
如今萨洛德躲在红堡里,足不出户,就是免得让人看出来。
陈兴插下战旗的三小时后,银鹰领里出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陈兴认识,国师李治,跟在一位白袍老者的身后。
白袍老者面容干瘦,暮气很重,有种行将就木的感觉,浑身却散发着强大的气息。如果陈兴没猜错的话,对方就是银爪的老祖,卫天宇。
陈兴带着项彩蝶和见月苍连,双方隔着战旗,驻足而立。
“你就是陈兴?”老者开口问道。
老者的肩膀上停着一只银翅小鸟,羽毛上银光流淌,神态灵动活泼,正转着小脑袋,四处张望。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水银飞鹰?
这也太小了吧……
陈兴收回目光,仰头答道,“正是本人。”
他没有用“在下”这种自谦的称呼,反正双方都要开战了,没有必要故作姿态。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就是个混了三世的社会人,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陈兴态度倨傲,旁边的李治马上就发难了,呵斥道,“小小男爵,见到前辈高人,还不快快叩首行礼!”
李治这边怒气冲冲,陈兴这边反而笑了,一副轻松随意地样子,“李治老头,说不定再过两天,你就要亲吻我的手套了。”
亲吻敌方统帅的手套,是贵族投降的仪式。
由于红土世界面临着外部的未知威胁,需要尽可能地保存人类强者的生命,所以镇守级以上强者,只要投降,并且宣誓加入三大宗教的赎罪机构,就能得到宗教的庇护,从而免除死亡的威胁。
比如圣光教廷的赎罪修道院,新禅宗的铜人巷,无上神教的亡者图书馆。
从此远离尘世,潜心修行,并在需要的时候,处理各种外域事件。
除非有什么深仇大恨,否则战胜方也很乐意将人交给三大宗教,换取利益。
要知道,三大宗教占据了全世界五分之一的财富,说是富到流油也不为过之,提供的好处相当有诱惑力。
比如现在陈兴身边的高级治疗师南茜,就是圣光教廷派来的。有她在,中高级军官的损耗减少了不止一倍。
另外,由于三大宗教经常接触外域事件,暗流遗物的收藏也是十分丰厚的。
“你,你做梦!”李治气得山羊胡子直跳,接着脸色一沉,朝后方喊道,“把人带过来!”
一辆治安用的囚车开了过来,几名治安员跳下车,打开车厢,押出两个女人。
一个二十出头,年轻漂亮,另一个是中年妇女。
陈兴瞳孔微微一缩,接着露出嘲讽的笑容,拍着手说道,“我说李治老头,你也是真够可以的了,居然想用一个背叛过我的女人威胁我?”
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正是陈兴之前在白象城读书时认识的,有过一夜之缘的金泽丽。
后来陈兴逃命,顾不上金泽丽。在李治的威胁下,金泽丽收了金币,彻底背叛了他。
李治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陈兴小友,你误会了。我们这些老头子是不会为难一个小女生的。”白袍老者朝后面一招手,几个治安员把金泽丽母女带到陈兴这边。
“老板,救救我们,老板!”金泽丽梨花带雨,带着哭腔朝陈兴喊道,“老板,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一定会好好伺候你,真的,你要相信我……”
“我们只是把背叛你的女人交还给你,至于怎么处理,是陈小友你自己的事情,与我们无关。”白袍老者说道。
陈兴朝见月苍连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过去把人带离现场。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何况还是个漂亮小妹,没必要浪费了。至于出卖他的问题,陈兴从来就没当一回事儿。两人本来就是交易关系,不存在什么背叛不背叛的,都是为了活命。
一个毫无战力的小女生碰上大领主级的银爪国师,还能怎么样?真让她宁死不屈,如此真爱,他还真承受不起。
“多少钱,我给你们赎金吧。”陈兴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
李治马上又吹胡子瞪眼了,“要给钱是吧?行,和三王子一个价,一百万金币,拿来!”
“你们银爪三王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陈兴一脸不可置信,“居然和流莺一个价!”
看着陈兴装模作样,旁边的项彩蝶忍俊不禁,噗嗤的一下笑了出来。
放肆,你这黄口小儿!”李治指着陈兴,气得浑身哆嗦。
白袍老者抬了下手,李治马上不说话了。
“陈小友,在下卫天宇,银爪人士。或许我们之间阵营立场不同,但我们都是红国之人。将女眷归还给你,是感谢你对曾孙的不杀之恩,没有别的意思。”
“那就谢谢卫老前辈了。”陈兴抱拳行礼。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是他得了好处,虽然这个好处微乎其微,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卫天宇接着又说道,“陈小友,今天你立了战旗,但老朽觉得,你立得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陈兴问道。
卫天宇看了眼李治,后者上前说道,
“你一个领主级,带两个准领主级,十五万部队。我们银爪城守军二十万,在下不才,大领主,侯爵大人领主级,在你面前的卫老祖,更是王级强者,活传奇。以你们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是螳臂当车。我劝你还是早早收兵回家,免得打起来,后悔莫及。”
“你们一个领主,一个大领主,不是都被我打跑了吗?”陈兴的话一说出口,李治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前些天被追着跑,狼狈到极点。
接着陈兴看向卫天宇,说道,“至于这位老前辈,小王级,厉不厉害,只有打过才知道,大王我都没怕过,还怕个小王吗?”
“年轻人,口气好大!”卫天宇眼中寒芒一闪,气势骤然拔高,“那就让我来试试,你有几斤几两!”
话音未落,卫天宇肩上的银翅鸟发出尖锐的嘶鸣,翅膀一拍,朝陈兴扑来。
娇小的身形急速放大,银翅瞬间遮云蔽日,犹如蛟龙出海,鲲鹏现世。巨大阴影之中,一对利爪从天而降,狠狠地抓向陈兴。
一切都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变化实在太快,项彩蝶根本来得及做出反应,巨爪已经扑到陈兴面前。
眼看就要被撕成碎片,陈兴身后汽笛鸣响,一艘烈焰战船横空出世,撞向巨大化的银翅鸟。
乘风破浪,势不可挡!
“轰!”
撞击的瞬间,银翅鸟如液体般崩溃,犹如山洪爆发,化作万千银光,朝着后方倾泻而去。
奔腾之中,每一道银光都化作一只雀鸟,飞向天空。聚集在一起,重新化作巨大的银翅鸟。
水银飞鹰,果然不简单!
这时项彩蝶终于反应过来,拔出双刀杀向对方,而见月苍连也从后面冲上来,抓握刀柄,正要一刀斩出。
却见陈兴伸手一拦,两女同时停住。
对方是传奇强者,不知实力深浅,为了谨慎起见,不能贸然出手。
空中的银翅巨鸟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缩小成银雀,落在卫天宇的肩上。
陈兴心中暗叹,这个卫天宇实在是够阴险的,送金泽丽回来,就是为了放松紧张气氛,同时引开见月苍连,减少他身边一个战力。
对方想要一击必杀,好在他有瞬移,又有燃烧战船,否则他已经死在这里了。
国师李治反而有些呆滞,似乎对方事先并没有和他商量好。他看着卫天宇的目光,有些惊愕和不解。
两国交战不杀来使,在荣耀决战的发起阶段偷袭,完全就是卑鄙无耻的小人行径。一旦传出去,不仅仅是卫天宇个人,整个银爪王族都将无地自容。
“后生可畏啊。”卫天宇叹息道。
陈兴没说话,只是看着对方。
“一个月后,决战于此。”
说完,卫天宇转身离去。李治神色复杂地看了陈兴一眼,也跟着离开。
陈兴看着两人走远,终于长出一口气。刚才实在太惊险了,要是再差半秒,他最低限度也是重伤。
现在看来,即便是半个身子进入坟墓的传奇强者,也要极度小心,否则稍有不慎,就会毙命当场。
第七百五十节 开会
“主人,刚才那对母女怎么处理?”
回到营帐,见月苍连向陈兴请示金泽丽母女的安排。
陈兴想了想,金泽丽是从银爪那边过来的,谁也弄不清楚真实情况,到底是真的被绑架还是已经被洗脑成间谍。现在大战在即,他也没有时间去审问,而且她们母女没有战斗力,留在军营里也不合适。
“这样吧,派个小队护送她们回巨蜥城,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主人这样做太过于仁慈了。”见月苍连极为罕见地表示了反对,“她们背叛了主人,只能作为母畜活着。请主人交给我,我会让她们明白自己犯下的深重罪行,然后心怀感激地向主人切腹谢罪。”
“这样做会不会太浪费了?”陈兴反问道。回想起金泽丽的那一夜,感觉还是很愉悦的,然后貌似,背叛的行为好像跟对方的母亲没什么关系……
尽管看起来没什么道理,但女仆长能站在他的立场思考问题,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既然主人念及旧情,法外开恩,那就留下她们的贱命,用她们肮脏的身体和下贱的灵魂为主人赎罪。”见月苍连认真地说道,“我会派人送她们回巨蜥城,并让叶倩和李媚按照女仆队的规矩进行惩戒。在她们赎清罪孽之前,请主人不要过问。”
“行吧,那就交给你了。”陈兴同意了女仆长的请求,既然对方这么积极,他也不好泼人家冷水。
安排完金泽丽母女的事情,陈兴带着见月苍连、项彩蝶回到白鹰角的作战指挥中心。
现在卫天宇已经代表银爪公国接下战书,并约定在一个月后再进行决战。按照惯例,从接下战书到开战的这段时间里,双方自动进入休战状态。
也就是说,现在双方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招兵买马,拉拢各方势力,最后决一死战。
“你不应该答应一个月后,他们肯定是在拖延时间!”
蕾西在得知情况后,马上提出了反对意见。
按照之前约定,蕾西必须听命于陈兴,并且随叫随到。陈兴本着多一个人商量多一分办法的原则,把蕾西叫了过来。结果蕾西商量没有,上来就是一通指责,让陈兴浑身不爽。
面对蕾西,项彩蝶和见月苍连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项彩蝶是中军统帅,全军副统帅,代表远征军立场,不能随便开口。女仆长则是摸不准这位长公主和主人现在的关系,作为女仆她必须考虑到主人和妻室之间的关系,不能随便介入主人的家庭矛盾。
比如叶阳白柳和陈兴闹矛盾,她就会静静地站在一旁,而不是上去维护主人。按照女仆学院的教导,女仆这样做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激化主人和妻室之间的矛盾,令主人头痛不已。
所以,即便是主人看起来有些不爽,她内心也感到不悦,但也不能轻易开口。
“请注意你自己的立场,长公主殿下。”陈兴目露威胁,警告道,仿佛只要一言不合,就要爆发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
蕾西注视着陈兴,面容一如既往地冰冷绝艳,脸上既没有畏惧,也没有过于针锋相对。
没有畏惧,是因为天性所致。她是天之骄子,万众仰望的倾城公主。强势的性格,尊崇的地位,都是她与生俱来的,自然而然。即便深陷泥潭,满身污浊,骨子里那份属于王族公主的骄傲依然无法磨灭。
没有针锋相对,则是因为立场所致。纵然那个漆黑无助的夜晚已经过去,身体清洗了不止十遍,也请快速治疗师施展了治疗术,治愈了所有神经末梢的伤痛,并且她自身也完成了心灵层面的涤荡,重拾骄傲。
但是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她还是会感到小腹隐隐胀痛。这是留在灵魂中不可磨灭的精神烙印,即便身体完全恢复,也无法摆脱精神层面引发的疼痛。
除非,她有能力杀掉对方,彻底遗忘那一晚发生的事情。
以前对方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现在已然进化成心魔,成为她宿命中的一部分。
杀死对方,已经成为了她毕生追寻的目标之一,成为了诗与远方的梦想,同时也带来了无穷无尽的源动力。
她已经隐隐感觉到,她快要突破极限,进入下一个位阶了。
显然,她现在还做不到杀死对方,并且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做不到,所以她只能委曲求全,不敢直接和对方发生冲突。
如果陈兴知道此刻蕾西内心的想法,估计是不知道开心还是郁闷了。郁闷的自然是有人要杀自己,开心的是,不知曾几何时,他已经成为了别人毕生追寻的梦想。
“陈兴男爵,请注意你的言辞
!”
没想到主人不敢说话,下属反倒是站出来了。
只见蕾西身边的女副官挺身而出,朝陈兴怒目而视。
她声音高亢,义愤填膺,“站在你面前的是红龙公国的长公主殿下,龙涎河上最璀璨的明珠之一,红龙公国第二集团军的最高统帅,公主卫队的侍卫总长,人气顶尖风靡世界的倾城公主……”
陈兴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似乎很欣赏对方的勇气。
胸大,屁股圆,相貌姣好,可堪一用。
“苍鹭之羽的拥有者,曼提柯尔的主人……”
女副官如数家珍,却不知,这些头衔越是高贵,越是给陈兴脸上贴金。
“你这个小小的男爵,北荒来的乡巴佬,见到本国的长公主大人,还不快点儿下跪行礼……”
不知道是臊得慌,还是出于保护的目的,蕾西脸色发青,抬起玉葱般的手,反脸就是一巴掌。
“啪!”
五根鲜红如血的纤长指印浮现在女副官白皙的脸上,后者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公主……”
女副官捂着脸,茫然地看着蕾西,眼中泪光盈盈,仿佛随时都会哭出声来。
“闭嘴!”
蕾西咬牙骂道,然后朝外一指,“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女副官泫然欲泣,正要离开,却被陈兴开口叫住。
“等等。”陈兴看向蕾西,“你这位女下属,好像对我有些不满啊?”
蕾西脸色一白,随即面朝陈兴,欠身行礼。
“是我管教不严,冒犯陈大人了。”
“既然管教不严,那就要好好管一管了。”陈兴说道。
“陈大人说得对,等我回去,一定好好……”
“不用回去。”陈兴打断蕾西的话,“就是现在。”
他口气轻松,可听在蕾西的耳朵里,却像魔鬼的咆哮。
“好,我马上就让人……”蕾西额头冒出冷汗。
“要不……”陈兴露出邪恶的笑容,提议道,“要不我来帮你教教她做人的道理吧?免得她以后出去闯祸,给长公主丢人。”
霎时间,蕾西咬碎银牙,双要喷出火来。
“怎么样,行不行?”陈兴的目光里透着压迫力。
蕾西胸口剧烈起伏,峰峦迭起,波澜壮阔。
许久过后,汹涌的波涛逐渐平息,她最后再看了女副官一眼,把心一横,别过脸去。
这个选择并不困难,在自己遭殃还是下属遭殃之间,她选择了下属。
女副官看着长公主,满眼的不可置信。
就在这时,一群小绿怪从陈兴背后的空间裂缝里冲出来。
“呜加加,呜加加!”
看见女副官,哥布林们双眼发光,发出兴奋的叫喊。
呜加加在哥布林语中是“好看的雌性”的意思。在简单粗暴的哥布林语中,一个词汇通常可以代表很多种意思,呜加加有时候还会用在美食或者宝物身上。
要知道,蕾西是个蕾丝边,自己又是个超级大美女,身边这些女官的素质自然不低,都是从军事学院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相貌姣好,成绩优越的优等生。
落在哥布林眼中,就是终极“神物”。
哥布林围住女副官,拉扯她的衣服和双手,还有抱着脚的。
“公主,公主!”
女副官花容失色,大声向蕾西求救。蕾西却当做没听见,任由哥布林将她最喜爱的女副官拖到旁边的小房间里。
她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已经没有办法顾及太多了。
蜥蜴断尾,海参抛心,这都是物种的求生本能,更何况是巨蜥城的统治者,最熟悉蜥蜴的马里斯。
小房间里很快就传出哥布林亢奋的叫声和绵长痛苦的喘息……
“来,集中精神,聊一下之后作战计划。”陈兴招呼道,然后特别提醒了蕾西一句,“如果没有合适的计划,我们就先去泡温泉,放松放松精神,然后再来开会。”
这句话的潜台词,蕾西自然是能听懂的,马上正襟危坐,甚至态度认真地翻阅起资料,这绝对是陈兴见过的最端庄最敬业的长公主殿下。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卫天宇还活着。”陈兴顿了顿,强调道,“不仅还活着,还差点儿把我杀了
。”
“真的?”蕾西忽然抬起头,美目中绽放神采。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被陈兴捕捉到了,“怎么,你很希望他成功吗?”
“请认真开会,陈大人。”蕾西认真地说道,这时候很有长公主的威严。
陈兴今天是来认真讨论问题的,并非是来寻欢作乐的,所以他忽略了刚才的小插曲,继续说道,“以远征军目前的战力来说,肯定打不下银鹰领。”
如果单纯以士兵来说,十五万远征军精锐强于二十万银爪城守军。
连主力都输了,城守军这种二线部队,战力十分有限。
但银爪有卫天宇这个小王在,虽然已经半截入土,但从那天的表现看来,还是相当可怕的。
按照战力换算,传奇强者相当于五十到一百万的部队,陈兴这边远远不够看的。
更别说银爪那边还有国师李治,以及银爪本地的门阀世家。
不过话又说回来,门阀世家未必会全力以赴参与这场战斗,毕竟这是王国内战,整个龙涎河联合王国关系错综复杂,血脉交融,可能其中一些门阀世家和红龙黑羽这边有联姻关系,反正哪边赢都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双方打起来肯定是出工不出力。
但即便如此,陈兴这边的赢面还是很低。那天交过手,他自己是没有把握对抗水银飞鹰的。
“我们需要更多的帮助。”陈兴双手摁着桌面,看向蕾西,“上次你提到过,我们可以寻求紫兰公爵的帮助。”
“我们可以利用银爪和黑羽那场失败的联姻,尝试说服紫兰公爵。”蕾西说道
紫兰公爵与海棠侯爵的矛盾由来已久。起因是双方为了政治需要,进行了联姻。
紫兰公爵将他最疼爱的小女儿东方萱然嫁给海棠侯爵的二儿子卫青河。可结婚不到两年,东方萱然刚生完孩子,卫青河就和一个寡妇勾搭上。事情被捅出来后,不但没有痛改前非,竟然说是真爱,抛弃妻子,让他们东方家丢尽了脸面。
面对紫兰公爵的发难,卫海棠护犊心切,推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的确,在这个世界的男人多几个女人也没关系,但那是黑羽公国的五公主。再怎么样,表面上还是要维持关系的。可卫青河根本不把东方家族的面子当一回事儿,天天和那寡妇厮混在一起,数月不归家,让东方萱然彻夜以泪洗面。
紫兰公爵这边忍无可忍,卫海棠却敷衍推托、毫无作为,终于爆发了黑羽和银爪的战争。
黑羽大军势如破竹,拿下了法灵顿,覆灭波利家族,然后就到了现在。
“我不认识紫兰公爵,之前也没有任何交集,怎么去说服对方?”陈兴问道。
以前他地位太低了,不可能跟这些大人物有交集,更别提交情了。贸然去到黑羽公国,虽然现在同在北方联盟,但是紫兰公爵的地位还是碾压他这个小男爵的。
如果只是平常交流,问题应该不大,毕竟大家同朝为臣,都是阿丽雅的手下。
但是,现在是要撕开对方的伤口,还要在伤口上撒盐,利用对方以前的仇怨去说服对方。以他们萍水相逢的交情,就显得十分无礼了,说不定紫兰公爵发起火来,把他驱逐出境。
若不是蕾西跟他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他都怀疑蕾西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害他的鬼主意。
“这个事情,要从法灵顿入手……”蕾西说道,“我负责说服费恩,你负责说服东方萱然,然后让他们夫妇一起去说服东方玄远。”
“对付女人……”蕾西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兴一眼,“我想你应该很擅长……”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陈兴作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如果无耻的满分是一百分,我给你打一百二十分。”蕾西忍不住说道。如果再憋下去,她可能会憋出病来。
“哦,是吗?”陈兴走到蕾西身边,搭着她的椅背,“要不等会儿我们去泡个温泉,你跟我好好说说,我到底有多无耻。”
他一边说着,一边勾起蕾西的一丝长发,在手指上玩弄。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哐的一声。转头看去,女副官正踉踉跄跄地从小房间里出来,衣冠不整,头发有些凌乱。
面对众人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摆,捋了捋头发,重新回到蕾西身边,笔直站立,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蕾西却有些嫌弃,看了对方一眼,“快去洗澡,换身衣服再来。”
“是……”女副官低着头,逃似地离开了。
第七百五十一节 访问
dr2618-1-19,am10:15
银鹰领,白银堡,全息投影通讯会议室。
宽敞的圆形大厅里,顶部的成像仪射出无数道光彩迷离的射线,十余个人形影像落在光洁如镜的水磨石地面上。
里面有赤岩侯爵铜锤·格兰瑟姆、寒岭侯爵萧铁虎、黑矛侯爵埃尔维斯·巴特利、青丘之狐林远征、联军元帅秦武等等,都是四国同盟的最高领导层。
“侯爵大人,能否请你说明一下,为什么没有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林远征看着银爪国主卫海棠,似乎压抑着怒气,“你们为什么不拒绝远征军的挑战,他们根本不符合荣耀决战的条件!”
“这……”卫海棠的手僵在半空,欲言又止。
“是啊,海棠侯爵,你临时改变计划,也不事先通知我们一声。”铜锤·格兰瑟姆抱怨道。
其他两位侯爵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附和。既然是四国同盟,又请了同盟总指挥,就要统一步伐,不能各自决断。
正当卫海棠面带尴尬,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一个老迈沙哑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是我同意的。”卫天宇说道。
全场安静了下来,虽然都是国主级别的大人物,但在一位开国老祖面前,都保持了足够的敬意。
“我偷袭失败,已经是落了下乘,还要再玩花样,卫氏一族的脸面就要被丢光了。”卫天宇叹息道。
若是他再年轻十岁,在水银飞鹰雷霆万钧的一击之下,对方绝无可能生还。可他毕竟是老了,身体机能的衰退影响到了领域层面,水银飞鹰的实力大幅度下降,已经和他全盛时期相去甚远。空有一个传奇强者的壳,里面已经腐朽不堪。
卫天宇偷袭失败,转而接下陈兴的战书,等于在某种层面上的条件交换。陈兴事后没有到处宣传银爪方在谈判时偷袭,也算是心照不宣了。
“管他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只要能杀掉对方就行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众人转头看去,发出声音的正是联军统帅秦武。
但众人只是看了一眼,目光就移回原本的地方,仿佛忽略了这个人。
“你们就是太讲规矩了,才被那个人有机可乘!”
秦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好像吃败仗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卫家老祖,下个月的决战,你们有什么想法?”寒岭侯爵萧铁虎关心地问道。
“当然是全力以赴,击退外敌。”卫天宇说道。
“如果有什么需要,老头只管提出来,我们是盟国,这都是我们欠你的!”铜锤·格兰瑟姆粗声粗气地说道。银爪在第一线作战,顶住了最大的压力,作为盟友,他们必须全力支持。
“我们黑矛也愿意贡献一份力量……”
众人自顾自地说着,没有人理会秦武。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四国同盟八十万大军,现在只剩下五万不到,全是因为这位秦国庶子无能所致。
不仅指挥能力稀烂,更是临阵脱逃,开启了溃败的风向。
连元帅都跑了,下面的士兵还有作战的必要吗?
秦武握着拳头,脸色阴沉,那种熟悉的,被轻视的感觉又回到了身上,几乎让他发狂。
“好,你们都看不起我!我一定会做出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来,让你们刮目相看!”
他心中狂吼着,全息影像一点点地消失。
他这一生,总是
觉得别人在轻贱他,诋毁他,看不起他,所以他要出人头地,要证明给全世界看,他才是真正的王者,宇宙的中心。
他生来就应该站在镁灯光下,享受众人的追捧和仰望,只是这些人有眼无珠,没有发觉他身上闪光点。
他是盘着的龙,卧着的虎。只是他出身不好,别人嫉妒他,打压他,他才混得这么差。他不是没有本事,而是怀才不遇,明珠蒙尘,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就能飞上九天,化身真龙天子。
正当秦武谋划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大事件时,陈兴搭乘蕾西的豪华浮空艇,来到了黑羽公国的王城黑羽城。
原本是去法灵顿的,但蕾西询问到,费恩夫妇正在黑羽城探望岳父,于是转道来了这里。
黑羽城又称“鸠城”,东方王族的徽章上就有一只斑鸠。
东方氏族的历史要比邻国的卫氏一族悠久得多,拥有近一千五百年的家族传承,是红土大陆最古老的氏族之一。
上溯到红土大陆的中世纪,东方氏族已经追随马兰氏族南征北战,打下大片疆土。
据说他们的先祖曾经在远征大沙洲时迷失了方向,水源断绝,快要干渴至死的时候,一只斑鸠衔来雨露,救活了他们的先祖。从此以后,斑鸠就成为了东方氏族的标志。
“有恩必报,有仇必报!”
这一直是东方氏族的座右铭,并且千百年来贯彻执行,哪怕在面对主家马兰皇族的时候也是一视同仁。
因此,马兰皇族和东方王族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大,以至于东方玄远很快就被萨洛德说服,加入北方联盟的阵营。
不同于红龙大公的粗犷豪迈,紫兰公爵素来以脾气刚直,勇猛好战而闻名于世,曾私下底被民众们戏称为“斗鸡公爵”。
别说是邻国了,当年和尼斯公国有矛盾,隔着两个公国都派兵打过去。基本上,黑羽跟周边的邻国都打过仗。
浮空飞临黑羽城,从高空望下去,最显眼的莫过于大大小小的金顶寺庙和五彩幡旗。
黑羽公国偏东大陆文化,国教和红龙公国的圣光教会不同,是来自于东大陆的古老信仰——新禅宗。
新禅宗融合了儒释道三者的文化精髓,修儒、修佛、修道,有儒士、僧人、道师三种截然不同的神职人员,各派系之间差异巨大,但是和而不同,能够融洽相处。
根据史料记载,原本三派都有自己一套完整的体系,千百年来争斗不休,直到大灾变前两百年,由于西大陆思潮入侵,更为紧密团结的圣光教会遍地开花。
儒释道三派式微,为了对抗圣光教会在东大陆的传播,三派摒弃前嫌,融合壮大。经过数百年的努力,终于将圣光教会赶出东大陆,并开始渗透红土大陆,最终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红土世界三大宗教里,圣光教会和新禅宗势力各占一半,无上神教势力范围仅限于白象城黑塔学院和几个小国,但是教徒多为各国强者,因此影响力持平。
不过红土世界的宗教势力被死死地压在皇权之下,并且这是得到人类生存委员会支持的。因为他们认为,宗教会使人类过于安逸,影响进化速度。因此,自大灾变后,三大宗教基本退出政治舞台,主要处理外域事件居多,不会轻易涉足各国政治。
“等会儿我把费恩领走,你和东方萱然单独谈。”
浮空艇的休息室里,蕾西对陈兴说道。
“为什么不是我把费恩领走,你跟东方萱然谈?”陈兴感觉有什么阴谋诡计在里面,说不准蕾西就是为了制造什么误会,然后让
费恩借口翻脸,趁着他出门在外,远离部下,当场格杀。
“为什么不是你?费恩能有今天,全都是拜你所赐,你认为他会跟着你走吗?”蕾西反问道。
“我说你们马里斯家的人都是流氓吗?”由于躺着中枪,陈兴十分不爽,“明明是他想挖我墙角不成,怎么还变成受害者了?”
当年费恩和叶阳白柳都在巨蜥城贵族学院读书。一次偶然机会,费恩见到叶阳白柳,惊为天人,便开始追求。但是叶阳白柳对费恩没感觉,一直避开。直到后来,叶阳白柳父亲去世,学费被养母,也就是叶阳青燕的生母掐断,流落到龙石镇,然后被陈兴趁虚而入。
得知叶阳白柳的下落,费恩依然锲而不舍地追求。在陈兴流落黑丝大陆期间,甚至还让红龙大公上门逼婚,直接导致叶阳白柳加入钢铁姐妹,宣誓终身不嫁。
如果要说无辜,他陈兴才是真正的无辜,出门几年回来,老婆遁入空门,领个证都没办法。
再到后来,东方萱然和银爪二王子卫清河闹翻,黑羽和红龙加入北方联盟。在萨洛德和东方玄远的安排下,作为政治联姻,红龙二王子费恩捡了破鞋,娶了孩子都快上幼儿园的东方萱然,替逍遥在外寻求真爱的卫清河养儿子……
“东方萱然其实长得挺漂亮的。”蕾西诱惑道。
“我连封面女郎都快厌倦了,别说这种姿色普通、小孩子都快上幼儿园的了。”陈兴不以为然地说道。
他在网络上见过东方萱然的照片,七十五六分的样子,鲜花之美,和金泽丽差不多。
而他口中的封面女郎,自然是指眼前的这位倾城公主,九十五分的绝色之美。
蕾西顿时气得脸色发红,胸脯剧烈跳动。
“我真想杀了你!”
“你刚才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能不能换一种。”
两人争执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由陈兴去说服东方萱然。原因很简单,陈兴确实想不到其他办法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费恩见到他,估计当场要拔剑决斗。
他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问题的,所以他作出了让步。
“主人,我听说黑羽城的东大陆早点做得很好吃,等会儿有机会一定要尝尝,我也可以学习一下。”下浮空艇的时候,见月苍连挽着陈兴的手臂说道。
陈兴点了下头,朝前面的蕾西说道,“长公主殿下,听到没有,我女仆说要吃黑羽的早点,你给安排一下。”
蕾西转过脸恨恨地看了陈兴一眼,尊贵的长公主在他眼里变成了管家婆。
这时舱门向外开启,迎接队伍的欢呼声传来。只是一秒不到,蕾西就换上了淡淡的微笑,走下浮空艇,优雅地挥着手,朝迎接她们的队伍示意。
陈兴走出舱门,欢呼的声浪传来。看着手持鲜花的人群,他不禁有些恍然,几曾何时,他也成为了人们夹道欢迎的大人物。
“红龙公国长公主,蕾西·马里斯殿下访问黑羽城……”
当天黑羽街头巷尾的报纸就印满了蕾西向人群挥手的照片,以及那个被倾城公主光芒所掩盖,占据了某个小角落的远征军最高统帅。
“远征军最高统帅,陈兴,领主级强者,号称破军之矢,又称蓝城色魔,生性狡诈,好色无节操,缺乏荣耀感,以欺骗女性为乐……”
“这段话是你弟弟写的吧?”事后,陈兴拿着报纸问蕾西。
“或许是某位心存正义的人士。”蕾西这样评价道。
第七百五十二节 权利
拜访费恩夫妇的过程很顺利,毕竟有蕾西在,姐弟见面叙叙旧很正常。
然后,费恩对陈兴的态度,似乎比陈兴预想中的要好,至少敌意没有写在脸上。另外,费恩似乎对东方萱然不错,看起来挺恩爱的。现在是一月中下旬,天气有点儿冷,费恩还替妻子披上了御寒的羽绒披风,十足暖男。
就连陈兴自己都感到奇怪,为啥当年叶阳白柳没看上对方,明明还挺不错的。有学历、有家势、有长相、有身高,人还温柔,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啊。
“我还是第一次来紫兰宫,你也不带我参观一下~”蕾西一边打量着宫殿的装饰,一边朝费恩埋怨道,后者立即起身,“姐姐若是有兴致,弟弟怎敢怠慢。”
一转眼,蕾西就把费恩支出去了。
这是偏厅里只剩下陈兴和东方萱然。
东方萱然就和网络上的照片差不多,不过最近似乎心情很好,皮肤白了,身体也比之前的照片胖了不少。
此刻东方萱然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朝着费恩和蕾西离开的方向。
“咳咳……”
陈兴轻咳两声,东方萱然随即回过神来,朝他微微一笑,颔首道,“妾身照顾不周,怠慢大人了。”
东方萱然非常客气,自称“妾身”,通常是在地位比丈夫更高的人面前。东方萱然贵为黑羽五公主,丈夫是红龙二王子,而陈兴只是个边缘镇出身的男爵,可以说是面子给得很足。
从东方萱然的态度来看,对他是抱有明显好感的。
两人从未见过面,为什么一开始就有好感。陈兴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长得帅,或者男性魅力爆炸,又或者是虎躯一震的王者之风。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陈兴仔细想了想,猜到了大致情况。如果不是他抢了叶阳白柳,费恩又怎么会成为东方家的女婿?
果然这个世界是利益构成的,只要有相同的利益,就是天然的朋友。
“不敢不敢,在下只是一介粗坯武夫,幸得五公主殿下接见,何来怠慢之说?”
“陈大人太过自谦了,前些天在银爪连破三军,将星闪耀,怎么能说只是一介武夫呢?”
“五公主殿下过誉了,在下就是运气好……”陈兴感觉舌头有些打结,说话这么文绉绉的,实在有些不习惯。
“想不到陈大人不仅年轻有为,还如此谦逊有礼,若不是妾身已为人妇,说不定芳心大动呢~”东方萱然笑着说道。
“哈哈,五公主殿下过奖了!我倒是觉得,五公主殿下知书达理,蕙质兰心,乃是我辈逐梦之人。”
“呵呵,陈大人可真会说话~”
两人互相吹捧了一番,接着陈兴话锋一转,抱拳行礼,认真地说道,“五公主殿下,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东方萱然收起笑容,端正坐姿,伸手道,“陈大人请说。”
接下来,陈兴就一五一十地,把来意告诉了对方,意思就是想请她和费恩说服黑羽公爵,坐镇银爪前线。
听完陈兴的话,东方萱然面露沉思,许久过后,幽幽叹了口气。陈兴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实不相瞒,近日银爪战事频繁,妾身每每心神不宁……”
说到这里,东方萱然眼圈一红,“虽说我与清河已成陌路,但他始终是孩儿的父亲,那海棠侯爵虽是无情,却也是孩儿的亲祖父。”
“如今将军要让妾身去求孩儿的外祖父去打孩儿的亲祖父,将军你让我如何是好啊?”
说到这里,东方萱然已是泣不成声。
陈兴心中郁闷不已,暗骂就不该听蕾西那贱人的,来这黑羽公国浪费时间。人家是至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让他这个外人怎么去劝?
东方萱然取出小手绢,擦了擦眼泪,忽然抓住陈兴的手背,随即整个人都贴了上来,顺势双膝跪在地上,“妾身只求将军,若是他日银爪国破,留我孩儿父亲性命。”
陈兴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不只是来浪费时间的,还是来给敌人留后路的……
“好好好,你先起来……”陈兴尴尬不已,此刻东方萱然胸部贴在他手臂上,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实在太过于暧昧。如果这时候有人闯进来,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将军若是不答应,妾身就长跪不起。”
“答应你答应你,答应你还不行吗!”陈兴被逼得没办法,只好
连声答应。不就是放个追求真爱的废物吗,放就放了呗。
东方萱然终于止住了哭泣,随后在陈兴的劝慰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陈兴是一个头两个大,不敢再去招惹对方。熬了大半天,终于熬到蕾西和费恩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事情没谈成,却也不能马上回去,毕竟他现在身份不同往日,是以远征军最高统帅的身份访问盟国,该遵守的礼节还是要遵守。
中午费恩夫妇给到访的众人安排了丰盛的黑羽公国特色茶点。
陈兴一看,差点儿被震惊到了。这个所谓的特色茶点,竟然就是华夏南方最常见的“早茶”。
得闲饮早茶拉!
就是这个早茶。
水晶饺子、酱汁鸡爪、腐竹三丝、萝卜焖牛腩、芋头蒸排骨、荷叶包糯米、煎炒萝卜糕、鲜炸芋头饼、黑糖醋焖猪脚、皮蛋瘦肉粥……
每份茶点都精致小巧,种类繁多,无论什么人都能找到合适自己胃口的。
见月苍莲一边品尝,一边向东方萱然请教做法,大概是想回去增加主人的菜单。
虽然看见阔别多年的美食,但陈兴胃口不佳,只是随便吃了点儿。事情没解决,心还悬在半空,没着落。
午餐快结束的时候,陈兴找到机会,和蕾西单独交流。
“事情就是这样了……”陈兴耸了耸肩,“我也想不到什么办法能说服她了。”
陈兴一副“我已经尽力了”的模样,蕾西却鄙夷地看着他,“如果王公贵族们真的那么重视血脉亲情,这个世界就不会有战争了。”
蕾西的话,仿佛醍醐灌顶,但只是一瞬间的清明,很快又摸不着头脑了。
陈兴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
王公贵族们重视血脉亲情吗?
重视肯定是重视的,要不然也不会到处联姻,编排出各种继承法。
那么,对于王公贵族们来说,还有什么比亲情更加重要的呢?
答案呼之欲出。
那就是,权利!
古往今来,有多少王公贵族为了争权夺利,六亲不认,诛杀亲族?
数量多得数不过来。
那么,对东方萱然来说,他可以提供什么权利上的好处?
想到这里,一切豁然开朗。
同时,他也庆幸自己运气好,要不是萨洛德忽然出问题,以蕾西的心机谋略,只怕会成为他最头疼的敌人。
吃完午餐,蕾西又找借口支开费恩,让陈兴可以接近东方萱然。
“如果我打下银爪,你儿子就是未来的国主。”
陈兴语出惊人,东方萱然当场就呆掉了。
即便打下银爪,按照红土大陆的贵族法则,陈兴还是要找卫氏血脉来继承家业,他至多就是当个幕后黑手。
他要佣兵立国,只能等到北方联盟统一整个北方,龙涎河南北进入隔河而治的阶段,然后/进行权利重新洗牌,阿丽雅论功行赏,赐予他一片国土。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把这些还没到手的权利当做筹码交易出去?
如今费恩和东方萱然占着法灵顿,名不正言不顺,迟早是要归还的。但如果东方萱然的儿子做了国主,她就是国之母后,一切就名正言顺了。
“将军此话当真!”
东方萱然眼放异彩,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兴看。
“军中无戏言。”陈兴很装逼地说了一句。
东方萱然显得十分亢奋,面色潮红,“如果将军真有此意,妾身愿效犬马之劳!”
“咱们就明说吧……”陈兴实在受不了这文绉绉的对话,“你说服你父亲坐镇前线,我就立你儿子为国主,就这么简单。”
东方萱然腾地一下站起来,在偏厅里来回走动,似乎进入了激烈的思考。
片刻之后,她急匆匆地走到门口,朝门外的女仆叫了声,“把洛儿带过来!”
没过多久,一个四五岁大小男孩牵着女仆的手进来。
看见母亲,小男孩伸出粉嫩的小手,要抱抱。却见东方萱然脸色严肃,沉声道:“洛儿,跪下!”
小男孩见母亲脸色凝重,立即跟着认真起来,朝着陈兴双膝跪下。
“这位是你的叔父大人。”东方萱然介绍道。
“卫洛拜见叔父大人。”小男孩有模有样地叩拜行礼。
接着,东方萱然在儿子身边跪了下来。
原本以东方萱然王族公主的尊贵身份,用不着对陈兴这种乡下小贵族行双膝跪拜大礼。
现在不仅行了大礼,更是让自己儿子认对方为叔父。
却不知,王族公主虽然尊贵,可黑羽大公光是女儿就有五个,儿子六个,这还是嫡出的,没有算数庶出的。
如此庞大的家族,分到每个子女身上的权利自然就很有限了。
而且最大的一块蛋糕,肯定是留给王储的。像东方萱然这种外嫁女,能分到一个栖身之所就已经非常不错了。想要进入权力中心,几乎没有可能。除非天赋异禀,像蕾西这样,自身就拥有强大的战力。
东方萱然才能有限,靠着大量昂贵药剂堆填才堪堪达到大精英级。
再往前,就要服用英雄药剂,拼那九死一生的机会。她是王族,出身优越,很是惜命。
丈夫费恩·马里斯,虽然性格温柔,很照顾她们母子,但是才能有限,到现在仅仅是大镇守,还未有突破准领主的迹象。
陈兴虽然地位不高,却是实打实的军阀统帅,领主级强者,并且还是北方公主面前炎手可热的红人,真正的实权派。
搅动风云,踏平四方的铁腕人物。她亲眼所见,即便是天资卓越,一向眼高于顶的红龙长公主,站在陈兴身边时都落后半个身位,隐隐以对方为主的意思,由此可见一斑。
陈兴这样的人物,值得她放下身段,拉拢讨好。
银爪可是和黑羽相当的公国,卫洛若是登基国主,东方萱然母凭子贵,地位自然水涨船高,进入权力舞台。
只见东方萱然面朝陈兴,郑重地说道,“倘若他日洛儿登基银爪王位,往后这三十年,我们母子二人甘愿为座上傀儡,以供叔父大人驱使。”
“卫洛一定和妈妈一样,听叔父大人的话。”
东方萱然的这句话,等于直接出让了银爪公国三十年的实际控制权。当然,口头协定,毕竟台面下的事情没法签成合同,按照条款执行。
是否真的听话,完全是靠信誉支撑。
陈兴不由得感叹,这王公贵族家的女人,可真是够无情的。刚才还梨花带雨,求着他不要杀孩子的父亲,一转眼就把前夫和前公公统统给卖了。
谈好条件,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东方玄远性格刚直,与卫家又有仇怨,最疼爱的小女儿眼泪一抹,马上暴跳如雷,大有谁挡他去前线就要砍了谁的赶脚。
东方玄远是大领主级巅峰,距离小王级只有一步之遥。虽然还不是传奇强者,但是对阵半截入土的卫天宇,应该是势均力敌,处于伯仲之间。
传闻东方玄远拥有大赝器“龙吟剑”,一可化身巨剑,横扫千军,二可化身铁龙,飞天入地,战力十分强大。
临行前,陈兴又与东方萱然见了一面。
“叔父大人,午安!”
女仆牵着卫洛离开,陈兴正好瞧见对方嘴角上的一丝奶渍,不禁有些好奇,“都这么大了,还吃奶啊?”
怪不得之前对方靠近时,身上有股奶香味,原来是还在喂奶。
东方萱然脸色微红,“洛儿像他父亲,身子骨弱,妾身怜惜他,就一直喂到现在……”她忽然凑到陈兴耳边,吐气如兰,“若是叔父大人想吃,妾身的奶/水还很足……”
“这……”陈兴连忙拒绝,“不敢不敢……”
权利场上是非多,他身边又不缺女人,没必要贪图这种刺激,免得节外生枝。
万一被费恩撞见了,十有**是要跟他拼命的。
试想一下,追女神被抢,娶老婆又被绿,还是同一个人,这得有多深仇大恨啊。
“叔父大人,莫要跟奴家客气,往后都是一家人了,还要分什么彼此,这可显得生分了呢~”东方萱然的声音又酥又软,媚入骨髓,听得人心神荡漾,忍不住要想尝试一番……
“下次下次!”陈兴连声推迟,逃似地离开了。眼下战事紧急,他可不想多生事端。
“没想到,这位陈大人还是个正人君子呢……”
望着陈兴远去的背影,东方萱然呢喃自语地说着。
如果有红龙公国那些权贵看见,必定会扼腕叹息,这是天底下最大的误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