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塑形(下)
计较一定,夏枯草心中一安,先前那抹焦急仓皇之意渐趋淡去,虽不至由此成竹在胸,却也平添了几分底气。
无论上下两辈子都是混迹于街头的他无疑是个小人物,但小人物也有狠劲,他们没有大人物所常具有的老谋深算,便习惯了孤注一掷以及隐藏其下的敢打敢拼,他们也没有大人物用以老谋深算的各方资源,便不得不在孤注一掷中将手头又或脑中的东西一次打将出去。
于是下一秒的他神色不动,同时扬手一招——
一张魔纹卡牌无声无息地出现于手指之间,牌身单薄轻巧,牌面绘有魔纹——便与往日所见并无不同。
但这里却有世界的不同——
夏枯草脚下之地微微一颤,随即凹陷下沉,似是承受不了卡牌之重,随即以他双脚为心,无数道细细的裂纹伸展出去,如天际划过的闪电,却是长久不褪,又如冬日的蛛网,虽在风雪之中,却是不曾轻断。
这些细细的裂纹伸展的极广极远,竟在地面上清清楚楚的描绘出一副难以言喻的符文,不知所云,却透着股奇妙的美感。
夏枯草站在裂纹之中却似浑然不觉,他很清楚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魔纹卡牌与空白卡牌虽是同源却有本质不同——前者内含封印之物,而那些封印之物又往往高于自身境界再又就干脆封印着来自大世界的法则完备之物,自不是小世界所能承受,也就是他的小世界极为特殊,方能勉强容纳。
只是勉强容纳终究只是勉强,在自身小世界唤出魔纹卡牌其实与遭遇幻想种入侵并无太多区别——所以他需要速度。
一念至此,夏枯草脚下一踏,人影冲天飞起,迎着星光、迎向天痕,更迎向滑落的陨石!
身处自身小世界的夏枯草一念生出便有世界相随,无所不知更是无所不能,但他此时并非动念于外而是动念在身——于是一踏之下大地陡震,借力之处龟裂崩塌碎石纷飞,似乎刹那之间,那一整片地都被他踏的颤抖起来!
借着这股反震之力,夏枯草如大鸟般飞起——却无疑比任何鸟类更轻更快,就像是被狂风呼啸卷起的雪花,以一种人类绝不可能达到与承受的速度在星光下尽情展露着狂暴之姿——亦在同时表露出自己的决心以及痛心。
是的——痛心,却依旧决心。
没有任何人与物能跟上夏枯草此时的速度——曾经的幻想种不行,现在的陨石也不行,所以赶在它们落地之前,冲天而起的夏枯草便已挡在半空,随即将手中卡牌向前一送——
他没有加以具现,因为他只需要这张卡牌本身,与对方的相触。
真正的大幕于此拉开——
陨石自天而降,空气的剧烈摩擦将其引燃并于身后拖起一条长长的尾焰,与此相较,比之小了无数倍的魔纹卡牌就像是一根轻飘飘的鹅毛,又或一只没有张牙舞爪,却依旧想要阻拦碾来车架的螳螂。
卡牌飘飞于空,夏枯草递入的力量能保持着它的破空向上,他没有将其具现,却仍有一抹肉眼隐约可见的光芒开始在牌面弥漫。
这抹光芒拼命挣扎,似是其中的力量想要破牌而出,代替卡牌本身迎上袭来的陨石却始终不得其路便只能困守牌内,细微的破空声就像魔纹卡牌发出的嘤嘤哭泣,其间困苦痛厄,令人不忍视之。
夏枯草的确不忍,但比起唯一小世界的破灭——即使只是可能的破灭,总也好过虽是有数量限制,却毕竟并不唯一的卡牌的损毁。
于是他虽是痛心,却仍下了决心冷眼去看——去看那两者于空中的相逢。
陨石是古山龙的力量具现,夏枯草身下的大地则是他小世界的部分具现,于是具现对上具现,便是陨石落地,黑坑凹显。
但夏枯草如今没有具现魔纹卡牌。
所以袭上前来的陨石在两者相逢的瞬间依稀化为古山龙手持之刀,随即狠狠地斩在卡牌之身——
牌面白光随之敛没,两者相持一瞬,没有发出半丝声响,长刀代表古山龙塑形成功的封印之书,而魔纹卡牌能被收敛于封印之书,其中高下自是一目了然,但这颗陨石不过所斩一刀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于是一瞬之后,这柄化为原形的长刀虚影反倒禁不住忽然沉默的魔纹卡牌,禁不住后者蕴含于内的力量,无声而诡异的就此散去。
夏枯草再度登天,以摘星之势取回半空卡牌,随即依然没有动念瞬移,仍是借着反震之力一步登天——如此作为只余粗暴不存潇洒,更会平添一丝痛楚,这也许是他的自我惩罚,因为这场战斗根本不是战斗,代表他参与此间的也只是一张无辜卡牌,所以他痛心,却依旧决心。
所以他直接转向了另一颗陨石。
如是往复。
……
……
外界——
夏枯草心神沉浸禁典之内,古山龙失去谈话对象,自是沉默不语,而那些理应不过数百,却仿佛无穷无尽的复苏死尸虽始终不时涌入,营造出好一片熙攘之景,但也许是声带的早已腐化又或毫无情绪起伏便不会发出无意义的嘶吼,总之除了脚下踏地之音,这些面目狰狞的怪物倒也没什么别的动静。
于是场间就有些令人心慌的死寂。
这一环境并非绝对安静,但持续久了依然很是恐怖,古山龙虽是不怕,却也多少有些心虚——更是无比担忧独身在外的苏合香,如若不是仍能清晰感受到夏枯草的存在以及深知他的需要自己,或许他早就单枪匹马的冲了出去。
夏枯草身侧禁典中的诸般变故起先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毕竟他的主要工作还是稳固防线,维持身前一尺不失,只是时不时的在找到些空档后抽身回劈,但随着他那思绪的渐趋不定,他渐渐感到了丝丝异样乃至阵阵恐慌。
“这是第几刀了?”古山龙忍不住自语,以他曾经辉煌的过去本不应如此沉不住气,但苏合香对他太过重要,他又深知傲冬凌绝对干得出见死不救的事——尤其是对她,不由心下纷乱,却又随即做下决断,目中厉色一闪而过。
夏枯草得自于白石英的情报并没有错,古山龙徒有封印之书也曾自行修炼却始终破不开天关踏入空明,便只在虚实之境,但他得来自傲冬凌的说法也是没错,所谓一刀破界一刀毁书固然有所夸张,但这种借由外力的塑形法门的确极其凶险——封印之书塑形后的封印之刀无比锋锐,根本不是区区醒魂之境的小世界便能抵挡,所以眼见自己回身劈了近十刀却依旧毫无反应的封印之书,他便只会以为夏枯草已经失败。
——至于那本封印之书的丝毫未损,他便只作不见。
“嗡——”
便在古山龙如此作想,甚至想要想法化为行动之时,一声突如其来的嘶鸣随着一股在感知域中无比晦涩的波动涟漪悄然响起,瞬间蔓过整座教堂。
古山龙微怔之后大松口气,心知第一步的感应已然完成,至于第二步的塑形……其实并没什么难度。
那的确是超越极限的封印,因为封印之书的法则等级无比之高,但既然原先不过虚实之境的他能够做到,那么醒魂之境的夏枯草,自然也能做到。
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一想法夏枯草也曾有过。
光芒渐起随后转瞬黯淡——心念间的封印在现世不过转眼之间,于是当古山龙回身望去,便瞧见了夏枯草渐渐睁开的双眼。
——与对方身侧的封印之书。
(补上昨日那更,今天这更在写,熬个夜吧。)计较一定,夏枯草心中一安,先前那抹焦急仓皇之意渐趋淡去,虽不至由此成竹在胸,却也平添了几分底气。
无论上下两辈子都是混迹于街头的他无疑是个小人物,但小人物也有狠劲,他们没有大人物所常具有的老谋深算,便习惯了孤注一掷以及隐藏其下的敢打敢拼,他们也没有大人物用以老谋深算的各方资源,便不得不在孤注一掷中将手头又或脑中的东西一次打将出去。
于是下一秒的他神色不动,同时扬手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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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里却有世界的不同——
夏枯草脚下之地微微一颤,随即凹陷下沉,似是承受不了卡牌之重,随即以他双脚为心,无数道细细的裂纹伸展出去,如天际划过的闪电,却是长久不褪,又如冬日的蛛网,虽在风雪之中,却是不曾轻断。
这些细细的裂纹伸展的极广极远,竟在地面上清清楚楚的描绘出一副难以言喻的符文,不知所云,却透着股奇妙的美感。
夏枯草站在裂纹之中却似浑然不觉,他很清楚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魔纹卡牌与空白卡牌虽是同源却有本质不同——前者内含封印之物,而那些封印之物又往往高于自身境界再又就干脆封印着来自大世界的法则完备之物,自不是小世界所能承受,也就是他的小世界极为特殊,方能勉强容纳。
只是勉强容纳终究只是勉强,在自身小世界唤出魔纹卡牌其实与遭遇幻想种入侵并无太多区别——所以他需要速度。
一念至此,夏枯草脚下一踏,人影冲天飞起,迎着星光、迎向天痕,更迎向滑落的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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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痛心,却依旧决心。
没有任何人与物能跟上夏枯草此时的速度——曾经的幻想种不行,现在的陨石也不行,所以赶在它们落地之前,冲天而起的夏枯草便已挡在半空,随即将手中卡牌向前一送——
他没有加以具现,因为他只需要这张卡牌本身,与对方的相触。
真正的大幕于此拉开——
陨石自天而降,空气的剧烈摩擦将其引燃并于身后拖起一条长长的尾焰,与此相较,比之小了无数倍的魔纹卡牌就像是一根轻飘飘的鹅毛,又或一只没有张牙舞爪,却依旧想要阻拦碾来车架的螳螂。
卡牌飘飞于空,夏枯草递入的力量能保持着它的破空向上,他没有将其具现,却仍有一抹肉眼隐约可见的光芒开始在牌面弥漫。
这抹光芒拼命挣扎,似是其中的力量想要破牌而出,代替卡牌本身迎上袭来的陨石却始终不得其路便只能困守牌内,细微的破空声就像魔纹卡牌发出的嘤嘤哭泣,其间困苦痛厄,令人不忍视之。
夏枯草的确不忍,但比起唯一小世界的破灭——即使只是可能的破灭,总也好过虽是有数量限制,却毕竟并不唯一的卡牌的损毁。
于是他虽是痛心,却仍下了决心冷眼去看——去看那两者于空中的相逢。
陨石是古山龙的力量具现,夏枯草身下的大地则是他小世界的部分具现,于是具现对上具现,便是陨石落地,黑坑凹显。
但夏枯草如今没有具现魔纹卡牌。
所以袭上前来的陨石在两者相逢的瞬间依稀化为古山龙手持之刀,随即狠狠地斩在卡牌之身——
牌面白光随之敛没,两者相持一瞬,没有发出半丝声响,长刀代表古山龙塑形成功的封印之书,而魔纹卡牌能被收敛于封印之书,其中高下自是一目了然,但这颗陨石不过所斩一刀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于是一瞬之后,这柄化为原形的长刀虚影反倒禁不住忽然沉默的魔纹卡牌,禁不住后者蕴含于内的力量,无声而诡异的就此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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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往复。
……
……
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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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枯草身侧禁典中的诸般变故起先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毕竟他的主要工作还是稳固防线,维持身前一尺不失,只是时不时的在找到些空档后抽身回劈,但随着他那思绪的渐趋不定,他渐渐感到了丝丝异样乃至阵阵恐慌。
“这是第几刀了?”古山龙忍不住自语,以他曾经辉煌的过去本不应如此沉不住气,但苏合香对他太过重要,他又深知傲冬凌绝对干得出见死不救的事——尤其是对她,不由心下纷乱,却又随即做下决断,目中厉色一闪而过。
夏枯草得自于白石英的情报并没有错,古山龙徒有封印之书也曾自行修炼却始终破不开天关踏入空明,便只在虚实之境,但他得来自傲冬凌的说法也是没错,所谓一刀破界一刀毁书固然有所夸张,但这种借由外力的塑形法门的确极其凶险——封印之书塑形后的封印之刀无比锋锐,根本不是区区醒魂之境的小世界便能抵挡,所以眼见自己回身劈了近十刀却依旧毫无反应的封印之书,他便只会以为夏枯草已经失败。
——至于那本封印之书的丝毫未损,他便只作不见。
“嗡——”
便在古山龙如此作想,甚至想要想法化为行动之时,一声突如其来的嘶鸣随着一股在感知域中无比晦涩的波动涟漪悄然响起,瞬间蔓过整座教堂。
古山龙微怔之后大松口气,心知第一步的感应已然完成,至于第二步的塑形……其实并没什么难度。
那的确是超越极限的封印,因为封印之书的法则等级无比之高,但既然原先不过虚实之境的他能够做到,那么醒魂之境的夏枯草,自然也能做到。
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一想法夏枯草也曾有过。
光芒渐起随后转瞬黯淡——心念间的封印在现世不过转眼之间,于是当古山龙回身望去,便瞧见了夏枯草渐渐睁开的双眼。
——与对方身侧的封印之书。
(补上昨日那更,今天这更在写,熬个夜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圣辉净化有所思
古山龙收回目光,默然无语的沉默了片刻,随即背对着身子闷声问道:“失败了?”
他询问的语气极为复杂,其中有三分失落三分不信,亦有三分无措与最后一分的希望。
失落不信与希望自不用提,至于无措,则是出于夏枯草的塑形失败——那意味着他的战力无法恢复,而他的战力不存,便意味着古山龙需要在他与苏合香之间选择一个。
而他自然早已做出了选择。
于是三分失措的余韵随着他那简单问话的结束变得冷厉起来,冷厉之中并无歉疚,只有丝丝惋惜之意。
夏枯草读懂了这抹言下之意,愣了愣后忽然露齿一笑,真切又微感诧异地发现身前的龙叔果然对苏合香很是在乎,只是即使如此,他依旧在自己身上花费了不少时间,夏枯草知道这与傲冬凌有关,却仍止不住心头微温,胸间渐暖。
他并不介意古山龙将苏合香看在自己之上,因为对他而言,对方的地位同样如此。
于是说到底,他们仍是一来一去的互不相欠。
所以他只是笑了笑,便很是直接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我成功了。”
“成功了?”古山龙狐疑地看他一眼。
夏枯草点点头,随即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
这位人到中年却已微显老态的男子着实有几分捉摸不透,既有在应对白矾时的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又有在那之后偶露峥嵘的瘦虎之态——看似对人处事,实则看事对人。
那他又是因为什么事才会如此的在乎苏合香?
还是说苏合香本身就是特殊之人?
“我将封印之书塑形成了封印之书。”
夏枯草摊摊手,不再去思考那些突然想到的问题,坦白道:“我想没人规定塑形必须加以变化,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可你们总得容许我这小小的反抗。”
反抗什么?自然是反抗傲冬凌想将他强行扭转到自己那边的计划——谁知道外形变更后的封印之书能不能为学院接受,夏枯草毕竟还是学院学生,也不想失去那一身份,自要加以考虑。
至于本质终究产生了变化的这一塑形之典能否瞒过世人的眼睛,那就又是另一件事了。
古山龙再次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不过转瞬,如在往日,想必沉默之后的他极有可能说些什么——无论是自傲冬凌的角度还是站在夏枯草这边,但此时苏合香飘零在外,夏枯草又已塑形成功,他自是不想多言,只想赶紧行动。
于是他们很快行动了起来。
夏枯草捧起身侧禁典,随即翻开扉页,目光微有黯淡——封印之书是法则的具现,它们只是看着像书却不是真的书,旁人无法触碰,更无法如寻常书本一样随意打开——甚至这最后一点就是连封印之书的主人也是同样的无法做到。
但如今的夏枯草却像打开了普通书本一样翻开了扉页,这是他塑形成功的证明,禁典已有实体——却是以一张魔纹卡牌的永久毁去作为代价,他并不如何心伤自身可控卡牌数量的永远减少,只是单纯的为此歉疚。
所以他决定好好地保护苏合香。
“保护好自己,看好我的身后。”古山龙舔了舔唇,他先前还能听见在外的苏合香不时发出的呼喊,但那一呼喊仿佛渐行渐远的渐趋微弱,更已有一阵子不曾听闻,他不知道教堂之外还有着什么——复苏死尸数量惊人却是战力不高,前赴后继之下虽是极有气势但其中并无战术可言,理应不存智慧,便不太可能将那娇俏的少女逼得远离此地,于是他在忧心的同时不免有些紧张。
但夏枯草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句话。
“交给我就好。”
古山龙一怔。
他随即就看见夏枯草举起手来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响声仿佛清晨的鸡鸣——不是指两者发出声响的相似,而是当响声过后,世间会有同样的光明降临。
古山龙感到头顶光芒微微一亮,不由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随后一窒。
只见一座白金色的石碑虚影耸立于同样只是一处虚影的山丘之上,磅礴的圣辉如海,从已能在大世界中凝出虚影的小世界内向天冲起,破开两界分隔——倏忽向下,便落在了正用心诵读禁典书页上内容的夏枯草身上。
夏枯草抬起头——周身圣辉缭绕,渐要没过面容使其模糊,但他的那双眼睛却是渐趋明亮,似要转为银白之色,便是在同样灿烂耀眼的乳白色圣辉中,都是无比的醒目!
闪耀的光芒铺天盖地地漫过教堂随即向外发散,遮住了墓地,漫过了无数行尸无尽走肉,阴暗的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仿佛拥有无尽威严的光明气息,可指世间任何事理,可引凡尘所有生命——
这壮观的一幕令古山龙为之失声,却令仿佛无知无觉的复苏死尸痛吼出声。
但它们发出的喧嚣嘶吼仅仅持续了一瞬——
圣辉所及,一切污秽之物为之净化——
“果然圣辉这种东西。”
夏枯草垂下手,眸中光芒有所黯淡,看着身旁发怔中的古山龙调笑道:“和圣光一样,总对不死系的怪物极为有效。”
古山龙一时失语,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于是夏枯草移开了目光转而看向四周虚影,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世界,而荣耀基石灌注于身的力量就像是小世界跨过两界给予他的赐福,他能感到现在的自己无比强大,能轻易做到许多人也许想也没想过的事,不由感觉非常良好。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这股力量的一者来自于荣耀基石,另一者则来自于塑形之后的禁典,而他对这两者一无所知,便很有些对于未知的惶恐。
……
……
傲冬凌若有所思地望向某处,目光所向,仿佛能透过层层叠叠的墙壁,看见同样一脸若有所思的夏枯草,不由微微一笑,满心欢喜。
“原来他身上还有这东西……”
他背后的目光忽而微微一闪。
“前辈,恭喜一切如您所愿。”
白石英极为夸张地耸了耸肩,毫无打断他人的自觉,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不过作为您暗中的配合者,我认为您的计划毫无美感,很是糟糕,不但不合我的品味,恐怕也根本瞒不过他。”
(晚上还有一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破题、破境
“没有恐怕,只有根本。”
傲冬凌此刻显然心情极佳,淡笑着回过身来看向身前的两人——这两人自是白石英与海金沙,随后语气轻柔的继续道:“至于计划……没有计划,只有测试。”
没有计划自也不会有暗中的协助者,海金沙闻弦歌而知雅意,不由轻舒了口气。
按理而言,傲冬凌的否认并不足信,即时透露出这一意思也不应使人放心,但海金沙早对白石英的性情有所了解,心知对方的确豁得出脸皮说些自降身份又或给自己贴金的话,于是他这番知雅意倒也确实没错,不会误会些什么。
只是白石英脸皮再厚也不至于做些毫无道理的事,那么他的如此作为自应有其道理,海金沙面无表情地横他一眼,暗自思量不休。
其实其中道理不就摆在眼前?
“测试?”白石英挑挑眉,略一沉吟后开口说道:“古山龙在那边呆的越久,那家伙越能确定我们这边出了问题——这能出的问题自不是我和海二少能不能抵挡那些怪物——而是应在你身上,所以你这测试……的确不是想瞒他,而是摆下车马想要确认苏合香在他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听到这句话,海金沙双眼微微眯起,一贯冷若冰霜的脸庞上悄然浮现出一抹不愉快的神色。
白石英与海金沙都不清楚塑形之道的事,所以白石英说的这番话虽是与傲冬凌心中的想法所差不多,却显然搞错了天平两端的平衡对象,以为夏枯草是在他们二人与苏合香之间选择了后者。
“不对,错了一个环节。”与海金沙明显的不悦相较,白石英就显得理智了许多,又或者相较于海金沙,他对夏枯草的了解更为深入,便很清楚夏枯草绝不是那种能将友人与恋人分开衡量的人物。
所以他很快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说道:“衡量的两者不是我们与苏合香,而是苏合香和一些别的东西。”
“他知道我们这出了问题,但他也知道我们这的问题只是被隔离在外,让他只能去做选择而不是回过头来寻求我与海二少的帮助。”
“古山龙显然在这里出了力,不过这不重要,我想知道的是——”白石英拍了拍身侧的海金沙,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随即一指漫天圣辉,转向始终淡笑不语的傲冬凌。
“那个比较东西,是不是和他忽然恢复的实力有关?”
“不止恢复,而是更强了。”海金沙忽然插口道:“他现在似乎正在破境。”
“不管有没有变强,这总是好事。”白石英眉头微皱,认真说道:“而且先恢复实力甚至在变得更强之后再去救苏合香……这其中也没有逻辑的问题。”
“所以这似乎算不上是选择,除非……”白石英笑眯眯地看着傲冬凌,开口道:“这个提升实力的方法会导致很严重的问题。”
“精彩。”傲冬凌仔细地打量了一眼白石英,眼中闪过不加掩饰的赞赏之色,淡淡地笑着说道:“的确如此,在大多数眼中,那一方法的确是歪门邪道。”
“但它所带来的力量你们也看到了——他那边大概还以为只是那玩意的力量,不过以他之前的境界,即使实力恢复,也不可能将圣辉运用到如此地步,所以……你们想不想学?”
“我没有兴趣。”白石英表情平静的如此回答,可他身边的海金沙……脸上却浮现了一抹极为复杂的神色。
……
……
圣辉带来光明,所以光明就是另一种圣辉。
光明普照世间,于是圣辉无所不在。
它时而温柔慈悲,可引凡尘生命。
又时而冷漠强大,只指世间事理——此即为天理。
而天理昭昭——
于是凡服从跟随它的,必在光明中前行,违背背弃它的,必在黑暗中游走,并终将毁灭。
……
……
其时圣辉如海,满山光明,无论花草树木、山石木土,都被漫天的光明照耀的无比清晰,尽皆现出本质模样。
于是光明俯瞰,本质已然死去的复苏死尸违背了天理,它们因而畏怯,再而嘶吼,继而灰飞,终而烟灭。
夏枯草感受着这股世间最为纯正的光明气息,极为自然地联想到拉,那位同样以光明为伴的男子,想起对方的凝念划指成线,想起对方的施以光明对敌。
他若有所思,不由思量起曾经一闪而逝的画面。
曾经的他身在光中,随柱升于九天之上,周围的一切都因光柱的存在无比明亮,一一现出了本质。
于是他随后目睹了法则之界的降临。
之后的他身在拉后,被苍穹之冕隔离,便是那时的旁观者之一,而借由湖水的倒映与拉的教导,他又见证了没有具体形态与画面的战斗,看到了拉将一抹光明凝为圣辉,再而生光生热,照亮了湖水,明晰了本质。
只是当时的他若有所思却无法若有所悟。
但现在不同——
夏枯草切身体会着那股光明意,感到心中的燥意似乎随着光明的降临渐趋消退,于是他望向了光明。
所以他看到了纯粹的圣辉化为了极致的光明,而极致的光明又能生出纯粹的圣辉,于是由光生辉,因辉而明,而明之所及,便有一切成晰。
即为明晰。
夏枯草立于圣辉之中,不知此时的傲冬凌正在看他,他一脸的若有所思,却随即将‘所思’化为了‘所悟’。
于是境界松动,他身后的世界投影渐趋成真——由幻,再趋凝实——由真。
便是已入实境。
转过千湾绕过千滩,万涓成水终汇成河,河川汇聚终归到海,夏枯草此时的心情就像是历经百转千弯后喷涌入海的激流,又或千里而来终究跃过龙门的鲤鱼,其间快意,自是难以言表。
登山有阶,阶旁是景,走上一阶便能观上一景,夏枯草今日连破小境,于是一阶一境,一境一景,入目所见,只觉身心舒畅,一时竟不知如何抒发心中喜悦。
不过这样也好,因为现在还有着更为重要的事情正等着他去做。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入城觅踪
韶华寸寸摧红颜,何处觅芳踪?
夏枯草方才破境——破的虽是小境,却也无疑正处于精神气息的正巅峰,更借着身周圣辉之海的蔓延将自身的感知拓展到了极远处,便清清楚楚的在那之中瞧见了一枚光点。
便是觅得了芳踪。
只是那一光点虽同作乳白之色,似正与圣辉相合,却远不如后者明亮,而是明灭不定的闪烁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就此熄灭。
便是如花将谢。
只是也许美人如花,而苏合香也确为美人,但她却是朵青莲之花,而非花开一瞬的昙花又或花叶不见、生生相错的曼珠沙华,而此时的夏枯草也已知晓了花开之地,彼此之间又非有云相隔,自是当下就有了反应。
当下,就是立刻。
所以夏枯草没有调转步伐去寻找教堂另一侧的两位友人,因为他很清楚既然先前的他们没能到来,自然意味着其中有些问题的发生——譬如傲冬凌的阻止,而他无力干涉对方的行为,便不想做那无用之功,反正只稍时机一到,只要傲冬凌认为目标达成,自会放他们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傲冬凌自然早已达成了目标,甚至远远不止。
于是山丘之下,城镇之前,行动能力更胜一筹的另三人顺利追上了先行的夏枯草,彼此间都没有对对方问上太多问题,只是在汇于一处后,有些沉默地继续前行。
一行五人在寂静的甚至有些死气沉沉的街头巷尾间穿行,他们没有花费时间去搜查周围显然空无一人的残垣断壁——起码一心只想找到苏合香的夏枯草与古山龙没有,海金沙与白石英作为前者的友人,自也只得保持着沉默按捺下各自的意愿,唯有五人中的傲冬凌自一踏入古城后就显得兴致高昂,嘴角挂着抹笑意宛如来自远方的游客,不时衣袂纷飞的以极快的身法四处游走,查探着城内偶有的完整房屋,便是一份与队伍气氛极为不搭的色彩。
“差不多了。”
行不多时,夏枯草停下脚步,环视了眼周围。
这座被傲冬凌称为克雷斯特汉姆古城的失名之城显然早已破败,城内残垣断壁随处可见,其中更有战火缭绕之色,焦黑的烧灼痕迹与刀削斧劈的划痕自入城处始,遍布所经之路,无有断绝之时。
夏枯草左右观望,只见脚下路途蔓延至不可知的极远方,依稀呈围拢之势的斑驳城郭也是绵延不知多少公里,这座饱经战火的破败之城就这么煌煌然而沉默无言的立于天地之间,城内景致以暗色调的灰色为主,内部建筑皆是以大块的灰岩直接堆砌而成,虽有星星点点的绿意点缀其间,却是生机黯淡少有摇曳,多半都处于枯死的边缘,又哪有生气可言。
“这里?”白石英凑上前来,左右看了两眼,没能看到任何特殊之处,不过他也知道夏枯草只是凭借着方才初一破境所带来的极致敏锐才能在感知域中察觉一二,放到现实,自是只能确定一片区域而无法做到精准定位。
所以他深吸了口气——
“苏合香!出来吧!小爷看到你了!”
这自然不是真的——
“别急。”白石英一把拉开夏枯草准备按在他嘴上的手,脸上的表情竟还有几分严肃,只听他继续说道:“苏合香是教廷的人,而你刚刚才把教廷的圣辉运用的惊天动地,她没有理由不会察觉,那她又为什么还躲在这里不动?”
“总不会是忽然死了又或是瞎了。”
城镇之内仿佛因为死寂的关系依稀有丝寒意,白色的热气从白石英压低了音量的双唇中吐出并很快消散——仿佛古城本身正在排斥一切生命的踏入。
白石英低下头,极为隐蔽地瞥了眼身周街巷,目光冷漠平静的就像是四周寒冷的空气。
“何况即使是真瞎了,我先前那声喊总也能让她做出反应——便不应如此平静。”
“所以她要么是真死了,要么就是身受重伤已经昏迷,再或者……就是被什么东西挟持了所以无法回应。”
“所以我那声喊……就是让那可能有的什么东西……主动来找我们。”
仿佛打脸,又仿佛印证了他的话,白石英话音方落,苏合香的身影就自前方的一处拐角后走出,她也许受了伤——佝偻着身子倚着墙角,在露出模样后就没有继续前行,纤纤玉手按压着小腹一侧,却仍止不住丝丝缕缕的血迹缓缓流下。
苏合香面色苍白地挥了挥手,脸上有份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得见众人身影的喜悦。
夏枯草迎了上去,古山龙紧随在后,同时自怀中取出一卷绷带——就是早先时帮苏合香包扎脖颈伤口的那卷。
正有些意外的白石英偶然间看到这卷绷带,自然极为自然地转过目光,看向她的脖颈。
但‘苏合香’的脖颈一片完好——
瞳孔微缩,白石英很快反应过来。
“回来!她不是苏合香!”
深色的靴子踩在灰色的石板——石板微碎,白石英双脚一错,于倏忽间向前连掠三步,随后双眼一眯,双腿一颤,体内力量彻底迸发,以一种几与地面平行的怪异身姿向前猛冲,于眨眼间便超过了身前两人,赶在了前头。
——虽从未有过言语,但白石英从来以自己强大的**能力为傲。
也许夏枯草与古山龙需要时间去消化他的这番话,但这位‘苏合香’,却是显然不用的。
柔弱的伊人忽然像被压缩到了极致的弹簧一样弹了起来,同时身周体表微一扭曲,悍然袭来的小巧冲拳便在中道变成了原本模样,裹起微寒的风,无比暴戾地砸向立足未稳的白石英。
风声烈烈,白石英双瞳剧缩,确认这一冒牌货的实力远超想象,不由深吸了口气。
落在最后的傲冬凌微微一笑,没有任何意外,却也没有任何动作。
于是一拳落下。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以有心,算无备
一秒钟前,白石英像阵风一样地掠过古山龙与夏枯草,与他们擦肩而过却是对他们视而不见。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很清楚之后的自己需要全身心的去看‘苏合香’的动作才能在高速之下立足未稳的情况下做出可能的闪躲。
但一秒钟后,当他看清对方有如弹簧一般弹起的身姿与那只不再白嫩脆生,而是满溢起金石之气的拳头时,他就已然心知闪躲的可能已被抹杀。
——因为那只拳头毫无花巧、毫不留情——便是毫无停顿的快。
白石英的思考到此为止,之后的他无暇细思,更来不及去看清袭击者的模样,因为那个在他视线中已变得越来越大的拳头几在片刻间就已来到了他的面前,所以来不及思考的他只能在下意识中做出一个动作——一个无比普通,便因而无比娴熟与更快了一分的动作。
双臂十字横封于前,白石英做出了自己能在短时间内做出的最强防御。
毫无意外——仓促横架的十字双臂骤然一麻,横封姿势勉强未散却已被那拳带动的重重回击,白石英双脚踮起——既然立足未稳就干脆早一步做好离开地面的准备用以卸势,于是他的身子在拳臂交加的一瞬之后便有了几分飞退之像,只是砸在臂上的拳头去势未尽,那么仅仅只有几分卸势趋势的身子自然不能后发先至的先一步拉开距离。
白石英眼眸瞬间明亮,微微眯起的双眸有如在眉下升起了两轮弯月——
此时他双臂酸麻——不知皮肉下的骨骼是否已有开裂,又是身姿渐起——全身重心已然偏移,于是就在这身形不定的危机关头,白石英不假思索的抬起右腿,借着将起之力一连踢出连环三脚,一脚踢向腋下肢窝,一脚点往肋间中线,最后一脚猛踏手肘稍前。
腋下肋间均为麻穴所在,稍一相触便应酸麻自生,而他最后一脚更是是踏非踢,使得便是去势之法,未曾抬起的左脚更是虚指地面,只等拳势略退便可有选择的轻点地面止住去势,展开反攻。
然而这一切臆想都随着拳势的沉稳依旧化为虚空幻影——
白石英的脸色终于在这一刻变得苍白起来,心知人类间的小手段在非人面前似乎毫无作用,然而如此作想的他脸色虽白却是没有慌乱,依旧有着如往昔的冷静与专注,他开始收腹,开始吐出方才深吸的那口气,也开始调整渐已飞起的身体姿势,依然试图用些人类间小手段尽量减轻稍后必然会有的伤势。
然而那个拳头没能继续落下——
双臂十字横封,连环三脚对敌,白石英在短短时间内做出的这些应对虽没有问题却也没能取得相应的效果,但他显然争取了一些时间,这一时间不长,不够不擅近战的夏枯草有所动作,却也足够他在心中略一动念。
于是当那个拳头破开双臂架封,将将要砸在白石英的胸膛时,却有一样随心念具现的物事突兀而现——
自是禁典。
一拳之下,禁典没被打出个大洞——这个世界也许有着能击破它的东西,却绝难会有只凭一击就能将其击破的玩意,所以禁典只是有些变形,随后那股致使其变形的力量透过了禁典击在了白石英的胸膛,依然将他远远地击飞了出去。
但这种击飞显然比他原本想象中的击飞好上太多。
所以倒飞而出的白石英眼眸中没有太多的痛苦之色而是有着一抹浅浅的探究,他的眼眸里倒映着那本已经开始复原的封印之书,在瞬息之间想到了许多事。
……
……
心念的速度很快,所以夏枯草比古山龙先出了手,但其实这并不代表前者比后者的反应更快,而是后者多花了点时间去抽刀。
这无疑让夏枯草有些不解。
他对塑形之道所知不多甚至可说是一无所知,但先前隐在暗处的一些摸索却也让他搞明白了一些基本特性,譬如塑形后的封印之书依然能够与身相合不显于世,又譬如当需要它们出现时也能如过去那般自由召唤于身体一侧悬浮于空。
而他也是利用这点,才将自己的禁典具现于白石英与那只拳头之间,才能险之又险的将后者所应受的重伤改成了轻伤。
那么相较而言,古山龙抽刀而出的做法就显得格外愚蠢,毕竟他的封印之书是一把刀,还是柄无比锋锐且具有封印之书特性的刀,那么在古山龙身周的一尺范围内,他的那把刀就好比是仙侠小说中的飞剑,就算无法直接具现入‘苏合香’的体内造成些伤害,总也能像之前对付复苏死尸一般直接将刀化为灰影发起突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如普通刀客一般极为普通的抽刀而出。
夏枯草不理解古山龙为什么舍去如此手段不用,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其中原因。
——并深深为之叹服。
……
……
有一拳轰然落下,却被数纸之书于轻描淡写间挡下,伪装成苏合香的这位袭击者好像很是意外,它略有一滞,似正思考其中道理,面部阴影下的双眸更是只顾直直地盯着封印之书,便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任何动作。
但抽刀之后的古山龙却在第一时间劈了过去。
——却只劈了个空。
劈空的原因之一与方才迫得白石英只得去硬挡的理由一样——因为快。
甚至是比那时的更快——
这个来历不明的袭击者先前伪装成苏合香的模样倚在墙角——它有如此行为自是有其目的,但无论它的目的为何,那些目的都已随着白石英的一声呼喝化为泡影,所以之后的它骤然而动,如弹簧般跃起,一拳便将白石英砸的横向飞起,其间所花的功夫对夏枯草而言更是只来得及稍稍动念。
——便是快。
但其实那时的它也很意外于在两方初见的一瞬便会被喊破行藏的事实,所以它先前表现的快,便仍是慢。
——便是此时更快的原因。
除此之外,劈空的原因之二,更是因为先前那刻它所表现的分神实则全为伪装,便是以有心算了无备。
故意卖了个破绽来骗得古山龙的当头一刀。
所以它才能在现在又是挥出一拳,用更快的速度,去砸向反应速度远远不及白石英的夏枯草。
因为只要夏枯草死去,那本能够化解它拳力的封印之书便会自此消失。
夏枯草的确反应不行,所以动念收回禁典再动念具现于拳路之前对他而言太过困难,但他不行,不代表古山龙不行。
古山龙先前没有如夏枯草所想的那样直接驭刀而斩,便没有暴露他这手中之刀其实也是类似于封印之书的存在,这是他的有心,而他的有心等的自然是袭击者的无备。
譬如现在——
他先前抽刀而斩的动作做得极为自然,自然到袭击者根本没有想过他这把刀也可倏忽消失倏忽出现,而它更是想不到这些能在倏忽之间出现的东西就外形而言远不止于书本——而还可以是刀枪剑戟,所以它的拳就在此时直直地撞在了刀刃上——
刀刃在前,古山龙驭刀成影,只在一瞬间就破开了拳头,随即划开血肉一路向前,于是臂膀两分跌落于地。
一条手臂的代价依然极为惨重,但古山龙的以有心算无备以及过往岁月中的经历都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打蛇须打死,所以还等不及臂膀落地便有如匹练般的刀光一转,斩向了大好的头颅!
白石英曾评价过古山龙的身手一般,对战实力不过尔尔,言下之意自是如此评价的他单论战力更在后者之上,只是如今他们在面对同一敌手时的结果却依稀将要截然相反。
姜,果然是老的辣。
(几件事说一下:
第一:很抱歉,又过了凌晨才上传,严格而言上次请假要补的章节其实一直没补,只能说是追回了十几个小时而并未满有一天,这是我的问题,这里的原因主要是私心作祟,想着起码凌晨更过一章后那即使有什么突发事件也就不算断更了,不过请相信我‘年底真的事情多’的借口,我也真的是不想的。
第二:如无意外的话从明天开始更新会多,理论上是一天两更起码四千——因为我要上架了,而那点字数是全勤的标准,那我会努力更新,不过不敢保证,因为年底真的事多……
第三:还是有关上架的,这章是最后的免费章节,接着的章节就算vip了,我会写一份上架感言,详细想说的就放在那,还请诸位看一看,之所以在这里依然提了,主要原因自然是很多书友不会去看什么感言,所以我就厚颜多扯一句:支持正版,请多订阅,起码首订弄一弄嘛,再说起点有增币,数量还不少,何必看盗版嘛亲~
总之,多多支持,谢谢。)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无翼的片翼族?
蓄势藏刀,引而不出,古山龙坐视电光火石间那一拳的横空击出,眸光平静,眼中无悲亦无怒。
刀光化影,有臂被斩,有颈待戮,他却依然不过稍稍抬眼,眼中无喜,淡然依旧。
坚硬的手指关节呈现淡淡的白色,看上去就像是冬日里的苍劲之竹,又像是正在血肉中穿行的钢刀之柄,古山龙此时手中无刀,却依然虚握成拳,稳定的双手没有一丝颤抖,他没有流露出任何强大的气息,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于心念间一味的催刀,一味的驭影。
之所以摆出如此做派,是因为过往这些年来的无数生死经验都在告诉他,越是接近于成功,才越是需要保持极致的冷静与克制,因为只要敌人一朝未死,那么他越是接近于自己的成功,便等若越是靠近可能的死亡。
这是非常朴素的道理,四字概括,便是困兽犹斗。
古山龙已有很多次在这种经验下的冷静,而这种冷静也的确很多次的将他带离死亡。
他只希望今天也是如此。
他如愿了。
站在原地的古山龙依稀还有几分先前抽刀而劈却劈了个空的尴尬与难堪,但正是这样的他,却只在稍后的一刻,便给了对方致命的打击。
没有人能想到这个结果——
古山龙没有,他总觉得会有些异变发生。
白石英也没有,被远远击飞的他还在期待夏枯草展现更多力量。
但夏枯草同样没有,他甚至仍未完全反应过来。
至于袭击者,则更是没有——所以它似乎即将死去。
却没有死——因为一根手指的出现。
“很不错,不过……够了。”
一声悦耳的嗓音随着这根手指的出现同步响起,突兀出现的这根手指平淡无奇,正如除了嗓音之外便是一派普通的手指主人,但这根普通的手指显然能做许多极不普通的事。
——譬如轻轻一点,就能止住那把锋锐无双的封印之刀。
“至于你,则让我有些失望。”
夏枯草微微皱眉。不过他皱眉不是出于对方的失望,而是因为苏合香的下落依旧不明。
与他心理相似的古山龙也是微一皱眉,同样没在意傲冬凌的评价,只是多了个收刀归鞘的动作。随后后退了一步。
逃得一命的袭击者倒也想退,却仅在一步之后便被那根手指点在脖颈,再不敢动。
傲冬凌神情和善地看它一眼,感到十分满意——有伪装的举动,有卖破绽的动作。有以有心去算无备的想法,更有知进退的应变,当然还有最关键的——它怕死!它惜命!
那么这个来历不明,甚至就连外貌都隐藏在阴影之下的袭击者就必然有着不低的智慧,又岂能如此随便的一刀杀了?
想到这,傲冬凌的心情不由变得十分良好,他不怕对方自杀,因为一切生命都会有本能的求生**——智慧越高越是如此,譬如上一关那只配合了他们的幻想种,又譬如在刚才退了一步的它。
至于别的……
“你能伪装成我们的模样。就该懂一些我们的语言。”傲冬凌脸上一片温和,柔声道:“你可以表现的不懂,也可以真的不懂,不过不懂的你就不再具有价值,所以我个人建议……你还是不要装作不懂的好。”
“因为我的手,才是真的快。”
“而且相信我,就像我能轻易地救你一样,在我面前,即使是想死……也是一件很难的事。”
傲冬凌淡淡地说着,言语里的意味却是无比阴寒。他在未陷入狂热之时其实少有疯癫之象,反倒极为温柔十分和善,只是那一口吻之下却往往隐藏着真正的寒意——便是正如此时。
恐吓之语已毕,傲冬凌收回手指。目光在对方身上微一打转,只见它身姿挺拔,健硕魁梧,有着两米以上的身高与如虬龙般盘曲交结的肌肉,只是它周身上下甚至连带着所穿衣物均呈不健康的灰,更是仿佛始终在虚实间转换。透着股朦胧的虚幻感,古山龙所废去的一臂似乎对它全无影响——精神上不见萎靡,更没有对自己成为伤残人士的哀痛,至于**上的断口虽是皮开肉绽却也无一丝液体的自内流出,隐藏在阴影下的面目更是不见任何痛苦,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场间众人。
至于它面目上的阴影由来,则出于它生长在额头上方的犄角,这一犄角并不像牛一样是长在头颅的两侧,而是自额头上方的正中间长出,斜指上天呈现出一个小小的倾斜角,便在光线的照射下始终在面上投下一抹阴影,再配上它半透明的琥珀色眼眸,便充满了一种奇异与野性的美。
简而言之,众人眼前的这一类人生物除了以上所提的那些特征之外便与人类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即使这些差别再小,除傲冬凌之外的所有人也从未听过大陆之上还有着这一种族的存在,但众人并没有太过惊讶,毕竟他们已见过对方描绘在胸甲上的画像。
只是……
翅膀呢?
“转过身去。”
类人生物闻言后并没有立时转身,但既然它可以容忍被众人像看待怪物一样地审视半天,那么即使再感屈辱,为了活下去,他便会愿意放弃更多的尊严,一步步的向后退去——譬如在此时遵从于傲冬凌指示,乖乖转身。
这里面有些故意的成分,而其中的道理依然极为朴素,五字概括,便是温水煮青蛙。
说回正题,当这位类人生物转过身,出乎意料的,众人没能在它的背上看见翅膀。
这自不是因为有衣物遮挡的关系。
而是真没有——
傲冬凌神情宁静,没有表现出意外也没有表现出失望,但他显然因此失去了一些兴趣,或者说是不耐于由自己挖掘其中的原因,所以他偏了偏头看向已初步处理好伤势的白石英,做了个无声的动作。
但白石英仅以轻咳回应——那股透过禁典的力道终究伤到了他,而更为麻烦的却还是他那两条呈十字横封的手臂,皮肉下的骨骼虽没有折断,却也因直面拳势的关系有了些许开裂,他可以保证伤势不再恶化,却显然在当前不会保有太高的战力,便无力承担看守以及获取情报的工作。
——除非他能有个帮手。
一个他正好想与其独处的帮手。
他如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