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自毁神教第一战【加更·补】
对于老卦师夜深人静私会‘乌鸦妖’之事,李长寿只是稍感意外,并未太过惊讶。
毕竟他上辈子就明白,这世上第二复杂的东西,就是人心。
说这个深夜现身的人影是‘乌鸦妖’,其实并不严谨。
此时李长寿只是用重瞳蛛丝注视着此地,一缕仙识远远观察。
除却能知道【这个东西】是真仙境初期的修为,也无法直接判断出,对方是否为妖修。
也可能,刚才的乌鸦只是障眼法、化形术。
听那老卦师低头禀告了一阵,这道身影很快就点点头,将两块金饼、一张纸符扔到了地上,随后便再次化作乌鸦,无声无息的飞离此地,转眼没了踪影……
李长寿思索少许,出于稳妥考虑,并未向前追踪。
又过了半个时辰,李长寿自百里外的林中施展土遁,悄悄到了这处庙宇的地下。
这事如果换个角度来看:
【震惊:夜深人静,某海神偷偷遁入自己的庙宇,将黑手伸向了老庙祝!】
莫名还有些小刺激。
因不得不考虑,刚才是对方给自己演了一场戏,故意引自己上钩;
故,李长寿此时的行动十分小心。
他并未直接现身,只是在地下,用指甲盖勾了一丝丝软仙散,将这抱着金饼熟睡的老卦师,彻底迷晕了过去。
随后,李长寿取出了一根发丝般的细绳法器;
这细绳自行延展,悄悄钻出地面,缠绕在了这老卦师的额头。
搜魂小术:迷罗绮梦诀。
此法可令被施法者陷入梦境之中,在梦中主动展露自己的记忆,缺点是只能对修为较低之人施展,故称之为小术。
片刻后,李长寿读完了这个老卦师的‘坎坷一生’,施展土遁悄悄溜走,未在此地过多停留。
顺便,临走时还不忘散出一丝‘醒酒药’,用以中和软仙散的药力,让这个老卦师明日正常醒来……
悄悄的他一个来回,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随后,李长寿寻了一片荒山老林,让纸道人在地下停下活动,开始整理,自己从老卦师那里得来的诸多情报。
这个老卦师……
明面身份是他海神教的【庙祝】,实际上还是‘鸦神教’、‘男女教’、‘老神教’、‘大凶教’、等,附近三千里内,足足七个教派的眼线!
对于这种二五仔,李长寿这位海神,心底……
十分感动。
如果这样的人才能够再多一些,他还用辛辛苦苦跑到这里,去亲手搞垮自己的教派?
刚才那只乌鸦,就是鸦神教的神使,对方让老卦师监察此地出现的‘奇人异士’……
此前李长寿所感应到的教派冲突,便是鸦神教与海神教争香火、抢地盘,鸦神教一方先发起了攻势。
李长寿不得不思考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整个海神教的核心,其实就是熊寨的寨民,那个寨子已经全员‘神使’,几百个强壮的寨民东奔西走。
他们,用大海表达海神的胸怀,用肌肉宣扬海神的教义,用拳头展示海神的强大……
李长寿不曾管过此地,甚至连托梦、感应指引这种事都没做过半次。
熊寨的这群铁憨憨,到底是仰仗着什么,在跟这些拥有‘真仙境神使’的教派对抗?
李长寿对此颇为费解,甚至不得不怀疑,有人想把海神教养肥了再宰!
关于海神教内部的讯息,老卦师倒是知道的不少。
虽然老卦师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庙祝,并且有七份兼职,但他依然有一颗向上爬,成为正式神使的野心!
对此……
李长寿甚至想显灵一次,主动提拔这个老卦师,将他放在一个,更容易搞垮海神教的位置。
咳,不说玩笑话了。
李长寿来此地,是为了让海神教自然崩塌,摆脱这个因果,清扫掉这个隐患。
这个过程,不能引发凡俗之中的教派大战,不能惹来业障,也要避免起到反效果,让海神教进一步壮大。
来此地之前,李长寿已经思考了几套方案。
其中最简单、最有效的一条,就是想办法,让南海海神失去‘神环’;
让这些凡人教众,觉得自己信错了神。
釜底抽薪!
李长寿此时也已得知,就在三日后,在海边上的‘安水城’,会有一场规模巨大的海神庆典。
老卦师因为是此地庙祝,且离着较远,这次并不能前去;
但根据老卦师得到的消息,海神教很多‘重要人物’,以及数以万计的教众,会聚集在安水城,举行盛大的海神祭仪式!
这就是十分不错的机会。
到时,只要李长寿的纸道人现身,将那里的神像轰碎,当面击败那些海神教的‘重要人物’……
就能直接证明海神并不存在。
随后只要多做几次类似的事,海神教自然就会分崩离析!
计划的步骤虽简单,要对付的也没什么高手,但李长寿依然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心……
务必仔细打探、细细谋划,详加布置、考虑周全!
争取不动则已,一动,弄垮海神!
李长寿当夜就开始了行动。
他先在海神教势力范围内迅速转了一圈,用仙识查看各处的海神教庙宇。
在海神大典开始前两天,李长寿抵达安水城附近,详细调查了此地神使,并暗中试探了熊寨的寨民;
李长寿已经能够确定,他的这些‘神使’,最多就是有个千八百斤气力的‘普通’人,少有几人有修为在身,但也不过是练气境、化神境……
接下来,李长寿不断为自己的计划查漏补缺。
为了防止海神大典被鸦神教扰乱,他将两只天字纸道人藏在安水城之外,随时准备出手阻击。
鸦神教若是前来捣乱,必然会引发教派争斗,或许会有流血惨案,给自己这个海神再增业障。
不得不防。
随后,李长寿又暗中调查,可能跟海神教有关联的炼气士;
最后也只是打探到了,海神教一位大神使的女儿,去了北面的仙人界,拜了仙人为师。
应当就是某个熊寨的小姑娘,拜入了中神州的仙门。
李长寿心底不由浮现出了,名为熊伶俐的少女,那铁塔般的身影……
但时间有些仓促,也来不及去确认。
只是刚拜入仙门没几年的弟子,也做不了什么事……
虽然必须将这种情况考虑在内,但也不必为此过度紧张。
两天的时间内,李长寿不断抓细节、扣漏洞,力求计划完美无缺。
他将自己能考虑到的情况,都做了防范和布置。
这次应该稳……
咳,这种话也不能轻易说。
此时不能大意,也不能排除任何荒谬的可能性……
海神大典前夜,安水城。
李长寿的纸道人躲在自己租住的小院中,不断陷入思索。
大典开幕是在清晨,庆祝活动将会持续一日一夜;
安水城也因涌入了太多海神教的教众,此时十分拥挤,街巷格外的热闹。
李长寿在方圆千里之内,一直没能发现什么威胁。
高度警惕中过了半夜,不知不觉已是清晨,旭日东升。
锣鼓的喧嚣声中,满城都是鼎沸的人声,各处挂起了彩色的布匹;
一尊两丈高的海神像,被八位强壮的熊寨神使从此地庙宇搬出,开始游街示众……
数不清多少教众簇拥在神像周遭,沿途的男女老少争相上香叩拜。
李长寿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香火功德,猛涨了一小截!
‘假若我现在是个大罗金仙,这份功德也就笑纳了。
可惜……’
暗中叹了口气,李长寿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之处。
比起功德,小命才是根本。
现在还是庆典前的游街环节,待神像在城外落稳,教众们齐齐汇聚……
那,才是他最合适的出手时机!
继续监察各处,哪怕是要对付凡人,李长寿丝毫没有放松。
与此同时,李长寿的纸道人仙识探查不到之地……
……
南海,离安水城两千里之外的海面上。
一艘仙光缭绕的宝船飘着,这宝船宛若一只贝壳,前后却有百丈直径。
在宝船的边缘,站着一群南海龙宫的仙蛟兵。
为了招待好敖乙和菡芷,南海龙宫二太子敖谋,调来了自己的‘亲卫队’做护卫。
此地数百仙蛟兵,各个都是真仙境后期!
这类仙蛟兵,也算是龙宫的一大门面;
以真仙境为兵,是此时天庭都难凑出来的大手笔。
这小半个月,敖谋引着敖乙和菡芷,在南海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探访海上仙岛,欣赏海底盛景,参观龙宫宝池,寻找海族密地;
菡芷的心情,也稍微舒缓了些;
将自己养大的师父遭了劫,就相当于丧亲之痛,菡芷要完全缓过来,还要有些时日。
今日飘在这片海域,其实也是无聊闲逛。
此时,菡芷在跟几位海族元仙境的女乐师,讨教音律;
一群美丽的海女在翩然起舞,但两家龙宫的两位二太子,却站在船头眺望北面的陆地,并未去欣赏这些海女的舞姿……
敖乙说到此时龙族的困境,敖谋也是长吁短叹,委婉地言说了些自己的看法。
十岁前的敖乙,觉得‘众人皆醉而我独醒’;
十一二岁的敖乙,发现自己身周有不少族人只是装醉;
现如今的敖乙,却是早已明白,龙族的问题,许多族人都是知晓的,只是无力改变什么。
但也有对这种大事不太关心,整天是真的醉生梦死之龙。
敖谋就是这般。
敖乙背负双手,那有些清秀的少年面容,却有着一份被现实冲刷后的老成沉稳。
“吾族,何时能再次腾飞于九霄云上,笑傲于百族之间。”
“二哥您管的也是太宽泛了,”敖谋在旁笑道,“这般活着不累吗?
咱们能想到的事,老一辈肯定早就想到了。
能做的,他们肯定也就做了,咱们也只是白操心。”
“不试试如何知道?”
敖乙轻轻一叹,刚要继续说话,突见北方有一朵云雾升腾。
云雾之中带着一缕金光,在高空之中悄然消散……
敖乙奇道:“那是?”
“我也不知,”敖谋扭头吼了嗓子,“龟丞相,过来解释解释!”
在不远处候命的龟仙人连忙答应一声,背着龟壳、拄着拐杖,向前观察了两眼,答曰:
“回禀两位殿下,那是人族在祭拜南海海神,所产生的功德福云异象。
近年来南海之地兴起了一个海神教,发展尤为迅猛,咱们也暗中查过,不知那海神到底是何方神圣。”
“气运福源……真好啊。”
敖乙目光带着少许感慨,嘴边露出少许苦笑。
一旁敖谋见状,却是顿时怒火冲天。
“我堂堂南海龙宫都不敢自称南海海神!
来人啊,点起兵马!跟我去那异象之处走一遭!
我到要看看,这个海神教的海神,到底是什么名堂!”
那龟丞相欲言又止,但不远处几名仙蛟兵的将领,已是齐声应诺。
第一百零四章 这剧本有点不对
凭心而论,就连李长寿这个海神本神都觉得,今天安水城的这个海神大典……
办的相当不错。
且不说,在南海之滨这般,人族俗世的边缘之地,能聚起这么大规模的教众,本身就已十分困难。
虽然城内城外的人着实太多,初看有些糟乱,但各处并没有任何骚乱产生,教众们都在自发的维持秩序……
这点就十分难得。
然而,李长寿对海神教的这些好感,还没捂热乎……
原本的熊寨村长,如今的海神教大祭祀,炎炎夏日裹着一身黑熊皮大袄,坐在那镀金的宝座上,被四名壮汉抬着登场……
这位村长本就身强力壮,这一幕,像极了从城中抬出了一只黑熊精!
李长寿:……
果然,还是尽快毁了海神教吧。
海神神像被搬往城外十里的一处山坡上,满城十数万教众追随了出来。
李长寿仙识一直笼罩此地,很快就发现了一些颇为有趣的画面。
这一路上,花枝招展的少女们,带着花环手拉手唱着歌谣;
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当他们看到心仪的姑娘,就会上去喊两句‘嗨咯嗨’这种打渔时的号子,顺便展示下自己结实的身板。
这种大规模的庆典,也是年轻人互相勾搭、咳……也是年轻人们互相认识,发展不纯洁男女关系的大好机会。
行走较慢的老人们,侧旁都有青壮搀扶;
活泼乱跑的孩童们,被自家大人紧紧地拉着。
人群各处,还有一些身着长裙、面容肃穆的女子;
她们人群中撒一些沾了露水的花瓣和绿叶,这是海神教给教众们的赐福。
大部分教众唱着传教的歌谣,面带笑容,一同追求着海神的背影……
整个庆典的氛围,和睦又温馨。
待神像落稳,八位熊寨神使也是累到大汗淋漓。
他们很快就调稳气息,背着双手、岔开双腿,在神像左右分列站立。
又有百多名体型彪悍的熊寨青壮,身穿黑色短衫、绑腿长裤,背着大刀、双锤等‘重’兵刃,将神像围护了起来……
“该过去了。”
李长寿喃喃一声,身形从小院中缓缓消失,施展土遁赶往了神像处。
时机,已经差不多了。
仙识注视着这些赶往那片山坡的教徒们,李长寿也只能在心底说句抱歉。
自己并不是一个可以庇护一方的高手,洪荒太大,也太过凶险;
现在,他连自身的长生道果都未能摘得,就算继续做这个海神,也无法真的护持这些教众。
拿了这些香火功德,就要庇护这些拜祭自己之人,这是天道的规则。
今日,就让他亲手打破这些教众的幻……
‘大妖?’
地下,刚要冒头的李长寿,动作突然一顿。
李长寿安放在外围的纸道人,散出去的仙识捕捉到了天边的异景。
果然来了。
这次海神教的庆典,乃是历年最大;
又因海神教加速扩张,今年已经跟其他教派起了冲突;
今日的庆祝大典,会招来一些妖魔鬼怪捣乱,这也在李长寿的推断之内。
南海附近林立的小教,李长寿总觉得,后面八成有西方教的影子在。
今日这海神教大典,有人应该是想试探一番,探一探海神教的底……
“还好我在这。
不然让你们开了杀戒,这是要增多少业障?”
东胜神洲度仙门内,小琼峰丹房中;
李长寿本体睁开双眼,抬手摄来丹房角落的盒子,在其中取出三张黑底红字的符,暗中贴在了衣袖之内。
随后,双手立刻掐了法诀,结度仙门的莲花稳神宝印;
一缕缕仙光稳固元神,增强自己对纸道人的心神感应……
与此同时,安水城西北方向,大概一千二百里外,三道黑影卷起一股黑云,朝安水城飞驰而来。
这黑云离着还远,尚未被安水城的凡人们所发现。
李长寿缓缓闭上双眼,心神同时回归几只纸道人身上。
这次,不同以往。
他发现这三只大妖,就已决意出手,并未有任何犹豫。
该思量的,此前都已思量好了。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李长寿为了这次南海之行,做了充足的准备。
防探查方面,做到了自己能达到的极致;
纸道人如果遭遇任何高手,有瞬间自毁、自动扬灰的‘神通’;
另,度仙门刚刚遭劫,人教门人度厄真人现身,度仙门正式成为被三教认可的人教道承。
人教首徒玄都**师虽未直接现身,但度仙门门内有传闻,说**师去了金鳌岛,与截教的几大弟子讲了讲道理。
背后有靠山,这让李长寿多少有了些……侧面偷偷瞧西方教一眼的底气……
踹是不敢踹的,看一眼都心惊肉跳。
稳妥起见,接下来纸道人杀妖,也必须装作是路过的人族炼气士。
如果放任这三只真仙境大妖,去扰乱安水城的庆典,每死伤一个凡人,都要算他一丝业障。
这已经是他必须出手的理由。
派来这三只大妖的背后势力,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在某些先天生灵眼中,凡人或许只是能够提供香火功德的法器,就如稻麦一般吧。
收敛心神,李长寿迅速开始迎击。
迎着三只大妖的方向,李长寿控制着一只【神】字纸道人,土遁迎出三百里,在一处无人的山林现身。
先施展障眼法与化形术,从那慈眉善目的麻衣老道,二次伪装成了一名中年道者。
随后又放出五只原版神通的纸人,在此地快速布置隔绝大阵,并准备稍后超度事宜。
紧接着,李长寿身形冲到空中,直面西北方卷来的黑云,大大方方地拦在了三只大妖的前路,手中握住一把长剑!
不同以往的是,李长寿这次,先将这把长剑拔出剑鞘,一时寒光闪动。
这竟……
竟是一把真剑!
然而,不要被表所迷惑,这实际上还是一把撒毒法器。
说是法器也有些不准,这应算是一件品质不错的法宝。
真撒毒专用法宝。
躲在黑云之中的三头大妖飞近,发出一声闷雷般的怒吼:
“滚!”
李长寿却是回敬了一声:“朗朗乾坤,我人族兴盛之地,岂容你们这些妖魔为祸!”
言罢,手中宝剑对着前方扔了出去!
他从有琴玄雅的剑匣得到启发,摸索出了简单驭剑术;此刻双手并着剑指,不断结成一只只剑印,看起来也是有模有样。
霎时间,那宝剑一分为三、三化作九,带着道道剑光,袭向黑云中的三只大妖!
这三头大妖清晰地感受到了,李长寿这具纸道人的真仙境修为;
它们也不敢大意,各自纷纷出手,保持妖族形体,祭起了数道宝光。
然而,宝剑飞袭而来,这三只大妖硬抗了几下,顿时一愣。
这驭剑术法,看着威风凛凛,为何威力这么……
弱?
三头大妖各自冷笑一声,用黑云包裹自身,朝李长寿凶猛地撞了过来,对那九把不断穿梭的剑影,竟是不管不顾。
然而,剑影震动之中,一缕缕无色无味的毒雾自剑刃散开,钻入这三头大妖体内,逼近它们的妖魂……
这朵黑云堪堪冲到李长寿身前,诡异的停了下来……
那三头大妖,在黑云中各自扑腾了两下,也没发出什么嚎叫,三只庞大的身躯落向了下方山林,刚好撞入了隔离大阵。
李长寿:……
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容易许多。
抬手一招,那把宝剑染着妖血回到了他手中。
李长寿冷哼一声,“就凭你们三只小妖,还逼不出贫道的孤独十二剑!”
言罢,他提剑朝着下方落去,自有一幅高人之风范。
片刻过后,隔绝阵法内;
李长寿震飞那三堆骨灰,收回纸人,捏着摄魂宝珠,迅速搜查其内的那些残存画面。
果然是西方之妖。
略微摇头,李长寿破掉大阵,这具纸道人迅速沉入土中,朝着原本藏身之地赶去。
接下来……
怎么还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长寿的仙识又捕捉到,在正北方向上,又有一片黑云飘来!
其内竟有一只只漆黑的乌鸦,而这些乌鸦似乎都有少许修为在身……
山坡底下,刚要蹦出来拍翻海神神像的李长寿,嘴角略微抽搐了下。
他将大半心神,挪移到北部某纸道人身上,继续灭妖……
他今天,到底是来自毁神教的,还是来护持神教的?
业障当真是麻烦事!
安水城外。
此时已经有不少教众抵达神像附近,各自叩拜行礼后,齐声畅读他们海神教的教义。
李长寿一部分心神寄托在此地,听着外面万人唱诵,心底也略微有些感慨……
他对这个海神教虽然没管过,但经过这几天观察,也算了解了一些。
这是个挺不错的香火神教。
除却教内神使们有些贪财,海神教本身,对一方安稳发挥了积极的效果……
不然,天道老爷也不可能给他这么多香火功德。
海神教的教义并不复杂,还有歌谣口口相传,除却如何拜祭海神,就是宣扬‘和善’、‘平和’、‘出海陷入绝境不要放弃’、‘海神永远陪伴着你’……
诸如此类。
其中还有一条教义,是李长寿判断,海神教能够快速发展的重要原因。
【海神会将在海中失落的魂魄带去轮回,让他们能够在许多年后,再次出现在我们身边】
这明显是熊寨有人借鉴了地府轮回之事;
但这条教义的存在,却让海神教的教众,在出海面对一些恶劣环境时,多了一份抗争之心、求生之心。
也因此,有许多渔民扛过了灾祸。
海神教本身完全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但就是因为此地香火功德被占,就有势力暗中派来妖魔搞乱……
这次行动更迅速;
李长寿凭纸道人发动偷袭,一把三昧真炎烧光了那群妖鸦。
迅速处置好这些乌鸦的灰烬,李长寿的心神,再次专注于神像附近躲藏的纸道人。
时机已经成熟。
不敢多耽误,李长寿直接解除土遁;
这具纸道人保持着一名中年道者的身形,背着手、踩着云,从神像后方百丈处现身,缓缓升空。
偌大的山坡站满了人影,此刻却是落针可闻!
一女子指着这中年道者发出一声尖叫:
“显灵了!海神显灵了!”
“大家快跑啊!”
“跑什么跑!这是海神啊!”
“大家快磕头才是正事!谢谢海神保佑我夫人孩子母子平安!”
“谢海神大人保佑我儿海难生还!”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大家都不要跪!”
突那熊寨的村长大吼一声:“这是妖魔,看他哪里跟咱们海神相像!”
“愚昧!南海哪来的海神!”
李长寿一声大喝,声传百里。
长袖一挥,一掌拍出,李长寿的仙力凝成一只青色的巨掌,对着神像拍了下去!
抱歉了,各位……
待我寻到办法,将这份香火功德可以还给你们,咱们各自两不相欠……
李长寿心底一叹,察觉到自己竟有些微失落,也是禁不住苦笑了声。
掌影即将落稳!
李长寿眼角突然瞥到,在神像侧旁,有一缕缕土黄色光华在迅速凝聚……
下一瞬,一把巨斧的虚影,毫无征兆、诡异且突然的,出现在了神像上方。
这巨斧被一只同样由光芒凝成的大手握着,直接劈在了李长寿打出的掌影之上。
李长寿随手打出去的这道掌影,相当于普通仙人一击的掌影,竟被巨斧……
瞬间击溃……
第一百零五章 熊寨强壮的秘密·真【求票】
掌影、巨斧、粗壮的手臂……
这?
李长寿一直都知道,洪荒很大、奇人异士很多,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人族炼气士。
但他着实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完全看走眼的时候!
神像侧旁,有个壮汉正张开自己的大嘴,口中喷出一股土黄色的光晕。
这束光,凝成了那只握着大斧的巨人手臂,将李长寿拍出的掌影轻松劈散!
刹那间……
李长寿有关熊寨的认知,彻底坍塌。
最初虽看出熊寨有些不同寻常之处,但自己当时忙着稳固飞升后的修为境界,观察了一段时间,也就悄然离开了。
后来,熊寨开始了他们发扬海神教的生财计划,并将海神教发展到了如今这般规模。
这个过程中,李长寿偶尔也会注视熊寨之人。
但就是这些初看只是四肢发达的家伙,李长寿一直没能看出他们有什么破绽,只是当他们贪点小财。
有时候,甚至看着他们憨憨厚厚的样子,还会觉得,有些人生就是淳朴的,是简单且善良的……
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
他竟然被这些看起来憨憨的家伙,蒙骗了这么多年!
李长寿自认,自己有时候确实是藏的深了点;
但跟熊寨这群人相比,绝对自愧不如,瞬间甘拜下风!
这南海海神教,干脆改名叫【猜不透】神教算了!
这些熊寨的男女老少,竟能合伙演一场大戏;当年那条载着自己的怪鱼,说不定就是他们有意捕杀……
这个瞬间,李长寿心底,横竖满满都是两个大字
算计。
但李长寿并未慌乱,心底震撼归震撼,却不会影响到自己对形势的判断。
李长寿控制这只纸道人立刻后退,速度飞快无比;但那条巨人手臂,劈开掌影后,又抓着大斧斩了过来。
这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一个浑身肌肉的壮汉,张嘴吐出土黄色光芒,光芒之内凝成了一把巨斧、一条手臂,宛若活物一般,追着李长寿就砍。
这一击看似十分缓慢,但李长寿却察觉到了其上微弱且玄妙的道韵。
似慢实快、似轻实重!
这与李长寿所知的道法、神通,完全是两股不同的力量!
李长寿感觉不出其内蕴含的力道,但却不敢小看这一斧的威力。
他在空中迅速横挪,勉强躲过了这一板斧;
可身后的山坡,却无声无息,出现了一条数百丈长的裂缝……
仙识突然捕捉到,侧旁又有光芒绽放!
电光火石间,李长寿身形立刻冲天而起,一根箭矢在他脚下极快的擦过,其威力,绝对能将自己这具仙力护持的纸道人,一击穿透!
低头便见,又有一名壮汉身上出现了异样;
这人倒是没有表演大变板斧、嘴吐手臂,他本来十分粗壮的双臂,这时变成了常人一般粗细……
这两条手臂上,却流转着宛若琉璃般的光芒。
随后,这人双手凭空做‘拉弓射雕’状,手臂上的光芒,自行凝成了长弓与箭矢。
李长寿闪身冲向云中,并立刻开始左右摇晃,勉强躲过了对方的又一箭……
这一箭,射穿了上方一朵白云,在高空炸散。
李长寿继续朝着空中疾飞,飞到了刚才箭矢炸开的高度,下方的威胁顿时消失不见。
低头看去……
一群身穿黑衣的铁塔汉子,在那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对着李长寿的纸道人一阵耀武扬威,口中发出‘喔喔’的嗓音,似在嘲笑奚落。
这些年发展海神教,熊寨的男男女女走南闯北,也都算是见多识广。
他们已不再是单纯的熊寨铁塔。
当年的他们,看到有炼气士会飞,就会认为这是神灵仙人,要跪拜祈福。
如今的他们,直接把自家海神的化身打去高空不敢落下,还在下面一阵嬉笑怒骂:
“下来啊!胆小鬼!”
“装神弄鬼的!
有本事下来扳手腕,比一比臂力!”
这时,不只是李长寿有点懵,下面那人山人海的凡人教众,也都有些懵神……
打扮成了黑熊精的熊寨村长,反应倒是十分迅速。
村长眼珠一转,立刻大喊:
“海神显灵!
是海神显灵对神使降下了神力!谢海神庇佑!
海神之威,不可侵犯!”
顿时,周遭教众纷纷高声呼喊,声浪宛若山呼海啸;
这群教众再次对着神像叩拜,不少人目光中满是狂热,场面十分壮观……
这也行?
李长寿心底各种哭笑不得,自己用纸人化身前来,是为了告诉这些教众,并不存在什么海神;
但今天,他做了周全的计划,更是为了护持此地教众,灭杀了两拨来袭的大妖……
到头来,自己反倒被自己神教的神使,追着砍了一阵!
这叫什么荒唐事?
简直就是滑洪荒之大稽!
大概,自己应该是史上最没牌面的‘香火神’了……
原本李长寿只是觉得,海神教会成为自己今后的隐患,会后续惹来业障,所以要尽快解决此事。
此时看来,自己或许,也只是被熊寨之人利用了。
这些铁塔的心,也是脏的很!
高空中,李长寿目中划过一丝狠绝,反手扣住了两只瓷瓶……
但他随之就意识到,自己如果真的这么做,只会平白无故给自己招惹业障。
更何况,熊寨的这些家伙,背后可能有什么可怖的存在。
必须先搞清楚这些家伙的底细。
一个小细节迅速被李长寿捕捉,刚才那个口中喷出了手臂和大斧的壮汉,此时已是精神萎靡不振地坐在了神像侧旁;
而那名刚才手臂变成常人粗细的壮汉,此时也是垂着手臂,无法抬起来……
莫非,是血脉之力?
人族怎么可能有这种血脉之力?
李长寿心底突然划过了一道小闪电,看着下方的这群耀武扬威的铁塔身影,想起起了几则古籍所记载的典故。
……
盘古开天地后,元神化作三清,尸身又孕育出了一个种族
巫。
巫族在远古时慢慢发育,有功德庇护,又有盘古大神残留的少许神力,十二祖巫呼风唤雨、掌控远古规则之力,族内大巫、战巫层出不穷。
龙凤大战之后,巫成了百族最强的一族;
渐自满,欺百族。
百族不服,逐渐联合,奉太阳星中化生而出的金乌族大能东皇太一与帝俊为首,自称为圣族,与巫族连年征战。
后,圣族渐渐被称之为妖族,东皇、帝俊自立为妖皇,在不周山之顶立妖族天庭……
巫妖三次大战,打空了两族气运,才有了人族渐渐兴起。
因人族与妖族有无法化解的灭族之恨,第三次巫妖诀战前的漫长岁月中,巫族与人族渐渐通婚,产生了‘巫人’一族。
巫妖落幕,巫族被封镇在北俱芦洲,妖族退避于大洲交界,而巫人一族有人族之势,也有半巫之能,也曾颇为势大。
但在上古末期人族崛起的过程中,较为凶残的巫人部落被渐渐打压;
其中比较出名的,就是轩辕黄帝与蚩尤的夺运之战。
自那之后,巫人渐渐消失不见。
‘莫非……’
李长寿看着下面活蹦乱跳的这些铁塔们,心底泛起了这般狐疑。
这真的是上古时巫人的一脉?
因为祖居南海一隅,躲过了巫人之劫,所以留存至今?
啧,倒是越看越有可能……
李长寿将手中的瓷瓶收了起来,皱眉注视着下面的情形。
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巫妖大战的漫长岁月中,天地间生灵一批批惨死,无数孤魂在天地间徘徊,最后渐渐消散;
巫族祖巫,大德后土于心不忍,主动牺牲自我,身化六道轮回盘;
因此,今日之生灵,大都欠了大德后土一份因果,而且巫族残部有一部分也去了地府任职。
熊寨的这些家伙,能施展出这种神通,说明体内巫族血脉比例绝对不低……
李长寿念头不断转动,此时却是已经得出了对付这些熊货的方法。
迷药、阵法,都可轻松达到效果。
但第一套自毁神教的方案,已经没了什么作用。
除非他下狠心灭掉熊寨,不然这些熊寨之熊不断在人前显圣,海神教还是会迅速发展壮大……
正此时,李长寿突然又察觉到,西北方向的海面上,又有一大片黑云压来。
其内有六头大妖,滚滚妖气遮天蔽日。
一如既往的十分猖狂!
显然,有人还是不准备放过这次机会,想趁着海神教这次教众聚会,毁掉海神教……
李长寿也有点无奈,虽然与对方目的相同,但他又不能让凡人教众平白无故被害。
有了,这个熊寨……
李长寿控制纸道人突然朝着下方俯冲,躲开一箭,又立刻朝着西北方向飞驰。
他暗中施展风语咒,模仿下方那个‘黑熊精’村长的嗓音,在熊寨之人耳旁大吼一声:
“追!
别让他跑了!”
霎时间,百多壮汉同时发足狂奔,速度着实不慢。
“我咋开口说话了?”
熊寨村长一愣,随后连忙大喊,喊住了大半族人。
跑最快的二十多人,已是绕过了乌压压的教众,朝着西北方向发足狂奔,口中‘嗷嗷’乱叫……
他们奔跑的速度,比普通未成仙炼气士驾云,还要快上一丝。
巫,善奔,为大地之主。
李长寿暗中观察这些【疑似巫人】,同时做好了毒杀那六只大妖的准备。
他倒是想看一看,熊寨这些神使,到底有多少实力,是否还能给他其他‘惊吓’。
然而……
李长寿的仙识,又在南边发现了一块乌云,心底有些无力吐槽。
‘今天这是怎么了?南海神教一个集会,惹来这么多势力反应?’
南面的大海上,一朵黑云迅速压向安水城;
这不是妖族,黑云上站着一排排仙蛟兵,应该是南海龙宫的精兵。
李长寿想了想,索性不多去管,继续引着下方这二十多熊寨之人,迎击尚且在千里之外的大妖……
然而,这些熊寨汉子的持久力并不算强。
他们只是追着李长寿跑了几十里,已经开始气喘吁吁,速度渐渐慢了下去。
灭妖之事,还是只能李长寿自己出手。
稍后故意放一只大妖过来,试一试这些熊人的战力?
李长寿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他完全不必做这种‘多此一举’的测试……
安水城那边,已经要打起来了!
那片自南海来的黑云,已经抵达安水城上空。
一排排仙蛟兵居高临下,天地间透着一股肃杀气息,下方的凡人们再次被吓懵。
最前面那排仙蛟兵退开,两道身影并肩走了出来。
李长寿仙识扫过,心神一紧,差点就从云上栽下去!
敖乙!
遭了,这家伙认识自己的神像!
这一刻的李长寿,突然想放弃思考、随波逐流,燃尽纸道人,再不来南海。
莫非这里就是他的背运地?
然而事情的发展,在出乎李长寿预料的路上,越走越远……
此时全场的‘主角’并不是敖乙,而是敖乙身旁,那个高高瘦瘦、有点亏虚的陌生龙子……
敖谋扫了眼下方,没感觉到什么气息波动,只察觉到三两只化神境的人族练气士。
当下,他冷哼一声,想着在敖乙二哥面前显摆显摆,淡然道:
“就你们也敢自称南海神教?
来人,去把那个神像,给本殿下砸喽!”
“是!”
几名仙蛟兵将领齐齐领命,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 把握不大李长寿
林间,隔绝阵法下;
橙红色的火堆冲天而起,火焰中,那六只大妖尸身在迅速消融;
这些火焰蹿起了十多丈高,散出一股股热浪,喷涌出一缕缕灵气,也照亮了……李长寿那双有些无神的眼眸。
他抬了抬双手,像是在感受着这些真炎的温度。
心,却是拔凉、拔凉。
三只纸人化作老青少三人,呈品字在火堆外侧站立,口诵经文;
诵的依然是往生咒、度人经、消灾祈福咒,手中的木鱼、梆子敲敲打打,镇魂铃铛摇摇晃晃。
此地是在安水城西北七百里处,一处荒谷的深处。
他将六只大妖拦了下来,‘血战’一场,浪费了点毒丹,将它们毒杀在此地。
李长寿藏在安水城下的纸道人,散出仙识观察着那边正发生的一幕又一幕。
熊寨之人是巫人之后,这已经让李长寿十分头疼;
但这事并非不可解决。
可龙族一行突然现身,还是一副要来干架的模样,尤其是还有个敖乙在此地……
这就让李长寿,多多少少有些,想不顾一切灭了这些因果。
冲动是魔障,不可乱上头。
心底默诵《稳字经》,李长寿迅速思索对策。
现在最棘手的问题,就是敖乙认识自己,南海海神与度仙门劣质仙苗李长寿,会被敖乙联系到一起。
最简单的办法,其实就是全杀了,一了百了;
但这也是最粗暴,最不稳重,因果最多的办法,而且处理的太过粗糙。
越是现在这种情况,越是不能着急,必须及时想出相对完善的应对之法。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李长寿的性子;
莽中取胜那是酒仙小师叔的行径,她也有‘大既是正义’的光环庇佑;
实力不足又故意去谋算,那就是在刀山火海上走钢丝绳……
李长寿一直坚持‘长生稳中取,富贵稳中求’的原则,这已经形成了一则思想上的紧箍,他不想冒任何风险。
现在的问题是,风险不是他自己去冒的;
他就站在这里,风险就如火圈一般,一层层往他身上套。
李长寿其实也略微有些庆幸,还好他及时发现了这里的问题。
龙宫一行,应该是被海神大典吸引来的,跟李长寿来不来此地无关。
如果李长寿不来此地,恐怕……
自己,没都不知道怎么没的!
“之前为小师叔修理阵法时,突然心血来潮,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此时倒是对上了。”
李长寿心底渐渐已经有了对策,心神开始三线同时操作
本体飞出丹房,朝着湖边而去;
此地的神字纸道人,继续处理尸身;
躲在安水城下的天字纸道人,随时准备出手用迷药将龙宫一行放倒。
安水城此时尚未完全开战,但双方已是剑拔弩张。
龙宫一行初登场时,那个熊寨的村长面露怯弱,却是被龙宫一行吓到了。
但老村长眼见,有十多名仙蛟兵冲下来,要砸了他们海神的神像……
对不少凡人而言,断人财路,就如杀人父母;
这熊寨的老村长顿时急了,一声大喝:“把他们都给我摁住!”
身旁二十多名族人张开大嘴,嘴里喷出一阵土色光芒,化出胳膊、大腿、凶神头颅,各显神通,将那群仙蛟兵都打懵了神……
几只仙蛟兵被打落在地,七八名仙蛟兵被打退了回去,各自负伤。
一群大汉蜂拥而上,将那几只留下来的仙蛟兵摁住,拳脚相交,顿时一阵疯狂摩擦。
巫有擒龙搏凤之力,且还是天生的神通。
此地还有十数万凡人在,漫山遍野都是海神教教众,见神使大发神威,一个个精神振奋。
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许多大人都将小孩子的眼睛捂住,告诉他们不要乱看……
但好在并未出现大规模的骚乱,还没发生践踏事故。
云上的敖谋,也是被熊寨巫人的凶狠吓退,不知不觉站到了敖乙身后……
还好这个老村长还有些理智,又喊了声:“莫伤他们性命!”
这才救下了那几名,差点被活撕了的仙蛟兵。
林间,李长寿这边继续烤火、咳,继续处理这六只大妖的尸身。
待经文诵的差不多,火苗也弱了下去;
侧旁有一只纸人化作的壮汉摸出了唢呐,昂头吹出了一丝悲凉。
又有一纸人化作的女子,在那诵读诗词,顺道烧一些安慰野外孤魂的黄纸……
看着自己精心设计过的殡葬服务,李长寿心底一阵苦笑。
了结这点小因果,又有什么用?
自己现在,已经惹上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因果,若是处理不好,怕终归免不了身死道消。
但,他依然没有被逼上绝路。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还留了一线生机,能让他继续求稳……
而自己,现在还有稳住局势的可能性。
李长寿双眼略微眯起,抬手将面前的骨灰堆吹散,心底略微有了一丝舒适感。
因为这丝舒适感,他的念头也多了些。
背负着双手,一心多用……
仙识注视着那边的情形,上方仙蛟兵正要冲下来,却被敖乙一声“停手”喊住。
熊寨老村长也是一声大喊:“放他们回去!”
一群熊寨的壮汉这才向后抛开,那几只被摁住一顿胖揍的仙蛟兵,鼻青脸肿地飞回云上……
敖乙像是发现了什么,驾云飞到了神像正面,仔细端详;
他那张清秀的面容上,很快就出现了少许震惊。
留给李长寿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那就,主动出手吧。”
李长寿轻轻呼了口气,目光中只留坚定,一心多用,三线齐动!
荒谷深处的丛林,这具纸道人钻入地下,朝安水城方向赶去。
安水城下的纸道人,已经悄悄摸到了那尊神像下方,做好了随时涌动仙力的准备。
同时,度仙门小琼峰,湖边草屋。
李长寿喊上了自己师妹蓝灵娥,喊醒了在修行中不自觉睡了过去的师父。
随后,李长寿开启草屋阵法,撩起道袍下摆,跪在了师父面前,把灵娥和齐源老道都吓了一跳……
“师兄你怎么了?”
灵娥顿时有些慌了神。
她从未见过师兄露出如此肃穆的表情,哪怕是此前门内遭劫,师兄一直是风轻云淡。
齐源老道皱眉道:“长寿,有话说就是了。”
“师父,弟子不肖,”李长寿低头道,“今日惹下天大因果,日后或许会牵连师父与灵娥。
若他日此事东窗事发,有高人欲要至我于死地,还请师父、还有灵娥你……
不要管我。”
齐源忙道:“长寿你莫要吓为师,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师兄你怎么了?”
灵娥连忙向前,跪坐在了李长寿身旁,拉住了李长寿的胳膊,眼圈顿时有些泛红,“你莫要说这种话,咱们躲去天涯海角不可吗?”
“这次没地方躲。”
李长寿摇摇头,叹道:“师父,师妹,时间不多,你们先答应下来吧。”
齐源长长的一叹,眉目中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这老道笑道:“弟子若惹了祸,师父如何能不管?”
李长寿面容黯然,道:“此事若我处置不妥,或许会牵扯出大罗,或许会牵扯出大教;
或许会牵扯出无数的因,与无数的恶果。”
齐源又笑道:“为师区区一浊仙,怕甚?”
“师父!”
李长寿心底一暖,目中有光芒闪动。
“哎,徒儿!”
齐源抬手,轻轻拍了下李长寿的肩膀,一时间,草屋中也变得温暖了许多。
旁边的灵娥却是轻轻眨了眨眼。
若?或许?
灵娥小声问:“师兄,这事……你是不是还没做?”
李长寿点头道:“不错,我正准备要做。”
“咳,你!”
齐源老道一口气息逆涌,举着拂尘就要打,“你还没做!在这瞎喊什么!”
李长寿身形向后一闪,露出少许微笑。
“稳妥起见,弟子去做此事之前,先来告诉师父和师妹你们一声。
稍后若是真出了事,你们不必管我,师父您直接将弟子逐出门下,与弟子了断关系便是。
师父,弟子就当您答应了,现在就先回去了,接下来不得分心。”
言罢,李长寿转身就要飞回丹房,齐源老道欲言又止,灵娥却忙追出草屋。
“师兄!你这次把握大不大!”
李长寿头也不回,却传声道了句:“不大。”
灵娥忙问:“具体是多少!”
“大概,八成半吧。”
李长寿缓缓一叹,身形已是消失在了林间。
灵娥也是皱起了秀眉,八成半的把握,确实不算大……
“嗯?”
灵娥轻轻眨了下眼;
感觉自己的想法,好像哪里出现了问题,但一时间,也找不出结症的所在。
……
身形回到丹房,李长寿开启各处迷阵、困阵、遮掩阵、示警阵,挂起了测感石。
丹炉起一把火,放置纸人看护丹炉,心底浮现着安水城的情形。
那边的人、龙之战,已是蓄势待发;
敖乙此刻完全认出了海神的神像,表情有些犹豫,目光又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施展烟遁,李长寿钻入地下,走过巨石通路,推开了那扇木门,坐在了,自己地下密室书桌后的圈椅中。
来吧;
决一胜负!
一瞬间,李长寿决心下定,念头豁然通达,全心分析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
如今自己的危机在于,南海海神的身份即将暴露;
敖乙无法直接格杀,杀了会惹来龙族疯狂报复……
除此之外,南海神教神使是巫人,西方教的高手已是要对付南海神教……
李长寿面前,仿佛出现了一条条晃动的绳索,这些绳索只有一条是安全的,握住了就可向上继续攀登长生路;
其他绳索,用力一拽,就会拽下刀剑剧毒……
一条条绳索摇摇晃晃,李长寿心底却一片安宁,此时嘴角露出少许微笑。
仿佛,他已握住了其中的一根……
“既然此前思路都不行,那就推倒重来,换个思路。”
李长寿心底主动感应,循着香火,很快就将一缕心神,降临到了南海之滨的安定城外,那尊此刻正汇聚着大量香火功德的神像上。
与此同时,安水城外;
敖乙一直看向神像的面容,刚才就已认出是自己‘长寿兄’,心底震惊之余,泛起了许多糟乱的想法。
长寿兄为何会成为南海海神?
这是……人教的算计?
可为什么,是长寿兄这般一个,尚未成仙的弟子?
长寿兄虽说十分优秀、温文儒雅,但总归……
忽然间,敖乙又一怔。
敖乙感觉中,这神像像是活了过来,有了一丝灵性。
下方,那些熊寨的壮汉已是打好了商量,一个个对着云上怒目而视,决心捍卫海神的荣誉。
而敖谋此刻也已是起了狠心,立刻就要让仙蛟兵杀下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南海神教。
但,变故突生!
地面传来少许震鸣声,那尊两丈高的石像摇摇晃晃,而后便缓缓升空,其上仙光缭绕,神像的额头光芒闪烁!
神像之中,也传出了淡淡的诵经声……
这些异象,自然是地底的纸道人在捣鬼。
霎时间,上方的龙宫来人面面相觑;
漫山遍野的凡人教众齐齐叩拜,上到八十岁老妪、下到十几岁少女,都露出了无比激动的表情。
而敖乙刚要开口,一缕传声抢先入了他耳中……
“乙兄,你对龙族现如今的困境,了解多少?”
敖乙顿时怔在了云上。
第一百零七章 忽忽悠悠龙瘸了【大章求票】
长寿兄?
敖乙立刻看向四周,却是根本寻不到李长寿的身影。
他瞧向面前的这尊石像,心底的震惊更甚。
莫非,长寿兄还没成仙,就已经开始走香火成神之路,由神像对自己传声?!
但似乎是看透了敖乙的想法,李长寿的传声中,多了一声轻笑……
“乙兄,暂不必出声,此事因果曲折,一时半会难以解释清楚。
我此时就在此地,神像腾空显灵,也不过是些把戏。
上次你我相谈,我得知乙兄对龙族如今之困十分忧虑,近来也替乙兄思索了少许对策。
若乙兄信得过我,还请让这些南海龙宫仙蛟兵暂时退去南海,乙兄在此稍候片刻。
待我显灵做过此庆典,我再与乙兄相见,可否?”
敖乙表情略微有少许变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他刚要御空离开,又听李长寿传声道:“有件事,还请乙兄相助……”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李长寿传声言说两句,敖乙很快点点头。
敖乙一声轻喝,空中却响起一声龙吟!
霎时间,霞光遍布,云雾丛生!
敖乙现出自己的百丈长龙身,对着海神像点了点龙首,修长的身形轻轻摇晃,飞去空中,场面煞是壮观。
下方那群熊寨壮汉,以及此地教众,眼都看直了……
青龙在高空盘旋两周,缓缓飞回众仙蛟兵面前,化身那翩翩少年。
“二哥!”
敖谋挽起袖子,立刻迎了上来。
“二哥,我已经差人回去调兵,咱们今天,就踏平这南海神教!
把他们这里的南海海神庙,都给他砸喽!”
“不可,”敖乙皱了下眉头,“此事交由我来处置,你且带兵回海面之上,不可伤及凡人,增添业障。”
敖谋眉头微皱,“二哥,咱们这……”
这家伙凑近敖乙,低头嘀咕:“咱们这样,是不是太丢面儿?”
“脸面重要,还是命重要?”
敖乙淡然道,“人,我们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我说的这个字,并非是指生灵。”
人,不是指的生灵?那是……
人教?!
敖谋面露恍然,瞪了眼那海神神像,“二哥,这是!”
“不可多言,先去吧,此事我会处置妥当。”
敖乙抬手拍了拍敖谋的胳膊,“稍后若有机会,我自会为你介绍一位妙人。”
敖谋顿时心领神会,笑道:
“懂了,二哥你在这里忙。
菡芷仙子那边,我会解释说你在此地有正事。
稍后我也带个妙人……不,我带两个!”
言罢,敖谋挤眉弄眼,随后哈哈大笑,大袖一挥,气势十足的道了句撤兵。
众仙蛟兵带好伤员,这朵黑云,也立刻朝南海飞去。
敖乙驾云飞往不远处的山林,并未多在意那些凡人的叩拜和注视。
虽然敖乙能感觉到,自己和敖谋的对话,出了一些差错,但他此时也懒得管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敖乙对李长寿所提到的那两句话,十分感兴趣。
【龙族现如今的困境】
【这海神教也并非是我立起来的】
前一句,让敖乙完全无法离开此地,想着与李长寿请教此事,看李长寿能否多少给他一些启发。
后一句,让敖乙顿时念头乱飞……
海神教不是长寿兄立的,还能是谁立的?
敖乙早知,道门、西方,大教、大仙宗、各路高手,谋划南赡部洲人族香火之事久矣。
来的路上,敖乙也听龟仙人说起,这南海神教仅仅几年的功夫,就发展到了小有规模,实属罕见……
‘这背后,莫非是有人教高手的谋划?
但为何又非要长寿兄出面?’
林中,敖乙顿时陷入了思索,顺便注视那边海神显圣的情形。
此时敖乙并不知,他已是陷入了李长寿扔出来的‘套环’。
如果想忽悠一个人……
说‘忽悠’也不太准确,毕竟李长寿也是个正经的道门弟子,行正立端、清清白白,除了喜欢藏一点点底牌之外,本性也不是什么大恶人。
准确的说法应该是:
【如果想要拐偏一个人,最先要做什么?】
第一步,要先让此人对自己说的话感兴趣,留住对方是万事的开头。
第二步,李长寿刚才已经进行,就是给敖乙些许暗示,再给敖乙足够的想象空间,让敖乙自己酝酿一下思维。
稍后,李长寿会根据敖乙的反应,选择后续步骤……
按李长寿所著,与《稳字经》并驾齐驱、算是灵娥师妹的教学用书之一、可称之为‘小琼峰稳字三宝典’的《套路论》所记内容;
接下来的第三步,可以是欲擒故纵,可以是以退为进,也可以是因势利导……
总之,敖乙选择留在此地,就已经一只脚进了泥潭。
李长寿推算了下,自己能度过此劫的概率,又提高了两三分!
稳住敖乙,接下来,就是好好收拾收拾这个熊寨了。
……
神像从空中散发了一阵仙光,而后缓缓落地,下方无论是熊寨的壮汉,还是那些教众,都在不断的叩拜。
神像中飞出一道虚影,面容模糊,身形仿佛就是由光线凝成。
这其实是李长寿的一张小底牌,逃跑时专用‘飞羽替身法’,可在一瞬间,做出三个与自己毫无二致的假身。
假身是由仙力凝成,可在石像中直接凝聚。
只是没想到,这门逃生法诀,今日被李长寿用在了此地……
不过也没事,李长寿有几套完整的逃命之法;
【遁法只是基础,随机应变的这些‘小技巧’,其实也同等重要】
这假身缓缓开口,声音传遍山野各处,十数万凡人安静无声,跪伏在地上,静静听讲。
“本座显化真灵性,为尔众人道造化。
勤俭友善护老幼,不惧艰难得幸果。
今日本座传海神教教义,尔等需时刻谨记,好好做人,顺应天地……”
当下,李长寿将自己这几天听来的海神教教义稍作整理,用三字句简单说了一遍,掺杂了些许自己的稳字经进去……
藏在神像之下的纸道人诵读经文时,另一只纸道人已返回此处。
李长寿暗中观察了下熊寨之人的反应,发现绝大部分的熊寨壮汉,都是满脸敬畏地跪在了地上;
但老村长和几个大神使,此刻却是面色复杂,跪坐在那,面露茫然。
咋,真的有海神了?
“哼!”
这几人突然听到了一声冷哼,心底得了李长寿另一个纸道人的传声。
李长寿道:
“当年本座巡查海中时,被尔等自海底座驾之中捞起,见了本座真容。
尔等既知本座为海神,还替本座在南海之地建庙立寺。
怎么,本座亲来现身,尔等为何跪而不拜?”
那老村长皱了皱眉,刚要对几人打手势,暂且磕头……
一旁的几个大神使却突然翻起了白眼,身形缓缓躺倒,在地上横七竖八。
老村长顿时一惊。
李长寿的嗓音钻入老村长耳中:“本座取他们魂魄几日受罚,几日后他们自会醒转。
到时你可问他们一问,是否记得什么。”
其实就是一些软仙散,李长寿增加了些许分量。
老村长哆嗦了几下,喉结颤了颤,而李长寿的传音不断入他耳中,又如魔音一般……
“当真以为,你们身上有几分巫族的血脉,本座就奈何不得你们?
只不过念在与你们祖上有旧情,对你借我名义敛财之事,一直不管不问罢了。
你祖上是否传下了训诫,严令你们不可多外出走动,就在那个角落中苟且偷生?
是否还传下了训诫,让你们不可多娶外寨女子,女子可招婿而不可外嫁?
是否还有对每代一寨之主的特殊训诫,让你们本分做人,不可惹事?
而你,这些年,又做了什么?”
老村长浑身冷汗涔涔,身体颤抖的更厉害,双目之中,瞳孔都有些发散。
海神真的,真的……
每一个‘是否’,都仿佛如千斤重担,压在了这老村长背上,让他不断被压低、不断被压低。
那嗓音再次出现在他心底:
“你们熊寨,可还想继续留存?
若不想,我将你们抹除便是,免得给你们祖上抹黑。”
“想、想!”
老村长连忙大喊,抬头看了眼神像,却刚好看到,神像上正讲经的虚影;
后者,也刚好低垂双眼,低头看了下来。
这一瞬,仿佛神像活了过来,那双目光中满是冷意。
老村长终归不过是个‘凡人’,这一刻心底防线彻底崩溃,他匍匐在地,不断磕头,涕泗横流……
“海神您处罚我,处罚我就好!
是我贪财,是我贪财!
这主意是我出的,我们寨子的人都是听我的!”
“既然如此,那你的魂魄,也过来几日受罚吧。”
李长寿又一声冷哼,一缕迷药钻入了这老村长的鼻尖,这老人瞬间扑倒在地。
刚好,刚刚讲完教义的‘海神’,身影在神像之上缓缓消散。
一缕传声钻入了其余熊寨之人心底。
“庆典继续,维护好此地秩序,莫要有人受伤。
大祭司贪财久矣,但所幸并未铸成大错。
今日本座略施惩戒,带他魂魄回去受罚,几日他后便可苏醒。
既尊本海神,你们今后也当名造化众生、开悟愚昧之理,莫要做肮脏苟且之事,肩负起神使之责,护好各位教众!”
这声音渐渐落下,连带着神像上的光芒同时消散……
那群熊寨壮汉浑身抖了抖,看向神像脚下歪七竖八躺着的大祭司和大神使,一时不敢上前搀扶。
果然,村长贪财太过分了,遭海神惩处了……
不少教众见状,也是纷纷欢呼,高诵海神英名。
海神庆典继续进行,教众们空前激动,轮流向前为海神上香、祈福。
李长寿掐指一算,自己的香火功德……
在飞速猛窜。
……
敖乙盘坐在林间空地上,静静思量着,刚听到的海神教教义,心底对‘长寿兄’又多了几分钦佩。
不远处,十数万人族继续庆祝,敖乙注视着那里升腾而起的功德云雾,目光中流露着少许羡慕。
曾几何时,龙族也曾这般……
“乙兄?”
侧旁传来了人声,敖乙连忙起身看去,却见一中年道者漫步而来。
这道者笑了笑,念了句上次两人见面时曾读过的诗词,敖乙也看出了他身上施展着障眼法,顿时明白了点什么。
敖乙仔细感应,这道者还是返虚境八阶的修为,身份已是确认无疑。
人教度仙门弟子,李长寿。
李长寿行礼道:“让乙兄见笑了。”
“长寿兄言重,”敖乙抱拳行礼,与李长寿一同漫步。
而李长寿此时已观察到了敖乙的反应,得出了少许结论,知晓自己接下来,该选哪一个‘第三步’。
李长寿看着敖乙,在两人身周布置了一层简单的隔音结界,正色道,“乙兄觉得,这南海神教如何?”
敖乙缓缓点头,言道:“教义教人行善,并非单纯掠夺香火之教派,意义非凡。”
李长寿笑了笑,似乎对他的回答早有预料。
敖乙禁不住压低声音,低声问:“长寿兄,你可否透个底?
这海神神教,到底是……”
李长寿顿时摇头,指了指上面,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地下。
敖乙似懂非懂,恍恍惚惚,顿时明白了点什么。
‘果然是如自己想的那般,长寿兄只是被推到台前之人,是人教高手在收集香火功德。’
李长寿又笑了笑,叹道:“刚才那些神使,给龙宫仙兵造成了些许损伤,我心底也着实过意不去。”
敖乙一愣,随之又想到了什么。
‘不只是人教高手,背后还有巫族算计!’
某海神:咱可什么都没说。
敖乙顿时笑道:“放心,这不过是小事,我稍后叮嘱他们一句便是了。”
敖仰头看着身旁的‘李长寿’,心底一阵感慨。
“长寿兄刚才问我,可知龙族之困,长寿兄又知道多少?”
李长寿叹道:
“外无近忧,却有古祸,醉生梦死,海眼难撑。
乙兄,我大概知你都做了什么,但只是靠你一人,很难扭转这个局面。”
李长寿话语一顿,暗中观察着敖乙的眼神。
刚才,他用了一系列的忽悠手法,比如【故意留白】、【有所暗指】、【任你遐想】、【步步入套】……
但忽悠的最高境界,却是自己不开口,而是让对方主动提出自己想要的那个请求。
如此,便可因果转嫁。
说不定最后,敖乙还会对他感激涕零,说一句‘谢长寿兄提点’。
第一百零八章 功德我拿,锅你们背
“谢长寿兄提点!”
山林边缘,头顶犄角、少年身形的敖乙,对李长寿深深地做了一个道揖。
他刚刚,违背了自己做龙的原则,对长寿兄提出了如此过分的请求……
这虽是‘合则两利’之事,但确实是自己有非分之想,让长寿兄为了难。
长寿兄苦于人教道承太少,且追求清静无为的名声,南海神教之事,只能秘密进行,还要严守秘密。
虽然长寿兄没直接明说,但这么明显的事,他敖乙又不是愚笨之龙,如何猜测不到?
如今南海海神教已经开始起势,有巫人作为神使,有宣扬教化、意义深刻的教义,也有人教高手作为后盾!
那充沛的香火功德,是敖乙亲眼所见,绝对做不得假。
龙族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功德!
那遥远的远古时代,龙凤两族因为打碎了洪荒,惹来无边业障;
凤族直接凋零,镇压不死火山;
龙族繁衍能力较强,用了无数宝物镇压族运,用无数族人身躯去填补当时暴动的天地九污泉,这才勉强得存……
上古时期,龙族暗中与尚未壮大的人族结下善缘,成为了一些部族的图腾,由此偷偷摸摸积攒了一些功德,这才让龙族的境况缓解了许多。
所以,功德有多重要、业障有多可怕,龙族的领悟无比深刻。
稍前的时候,虽然很难启齿,但敖乙还是说出了那句:
【长寿兄,我可否来南海神教帮些忙,做个护法,也赚些功德护身?】
实际上,敖乙是想凭自己,给龙族拉些许功德罢了。
让敖乙有些意外的是……
李长寿很快答应了。
但能看出,李长寿答应的有些勉强;
敖乙心里也理解,毕竟李长寿不是真正的主事者,只是被推出来的代理人;
李长寿应当是看重两人的交情,才会勉强答应自己,让自己半个月后来安水城……听信。
刚好,自己这半个月,回东海龙宫去寻自己父王,与父王好生交流一番。
谋事在龙,成事在天!
敖乙现在心底充满了干劲,说了句感谢的话语,又对李长寿再三做道揖。
李长寿连连回礼,又沉吟几声,委婉表达了自己的少许担忧……
很快,敖乙当面立下大道誓言,念感念咒,发誓绝不将李长寿和南海海神教的联系,告诉第三灵知晓。
如此,李长寿心底也算稍微松了口气。
而敖乙心底一阵感慨……
这朋友,他敖乙交定了!
……
目送这小龙驾云飞速离开,李长寿轻轻摇头。
以后,对这个二教主好点吧。
既然入了咱南海神教,岂能让你只是单单做个护法?
李长寿早已安排的差不多了,直接将敖乙立为南海神教二教主,兼护教青龙大护法!
稍后整顿好教务,收拾好那些神使,他会在每尊自己的神像旁边,再加一座二教主的神像,将南海神教的香火功德,直接分两成给龙族!
如果不是天道已经认下了他这个南海海神,除非毁教,否则无法更换教主。
李长寿都想效仿古时人族先贤,将南海神教的教主之位,让给自家人教的哪位高人。
这些香火功德,还是不能平白便宜龙族。
施展土遁,李长寿开始继续忙碌了起来。
最关键的一步已经迈出去了,接下来就看龙族那边的反应。
这次事件,算什么?
本是前来毁掉海神教的海神本尊,计划被接二连三打断,自身也因多方势力的掺和,陷入了曝光的危机中……
李长寿不是没考虑过,自己南海海神的身份一旦暴露,度仙门、人教会有哪般反应,自己能否抱紧人教高手的大腿,借此抵御西方教高手的算计。
但他不断推演,最后的结果,都是死路一条。
莫说圣人之威,比如那‘钉头七箭书’,开坛做法就能将大罗金仙隔空咒死!
关键时刻,李长寿直接逆转思维,寻求绝处逢生,将本来是对自己有害的因素,转化为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主动接受南海海神,利用自己人教弟子的身份,以及对敖乙的了解,拉龙族下水;
而后将龙族当做挡箭牌,承受今后西方教施加的压力,吸引各方的注意力;
且李长寿接下来,会整顿海神教内务,修补教义细节,完善神使管理结构,加强教内自我监察……
同时,让龙族成为最好的显圣工具,也让龙族出面护卫教众,避免教众之间的流血斗争。
这样就解决了自己这次南海之行的根本目的避免招惹业障。
他给龙族的报酬,就是敖乙拿走的两成香火功德。
李长寿怎么算,都是不亏。
龙族现在最缺的就是功德与气运;
李长寿料定,敖乙这次回东海龙宫后,虽会有些波折,但还是会按时回返。
而且有很大概率,敖乙会带来龙族高手,驻扎在南海边缘。
自己只需再做三件事,就可抽身而回,让南海神教自行运转
用迷药收拾服帖熊寨的神使;
想办法给自己的众多神像遮掩面容;
限制南海海神教发展,让他们只能沿海一定范围内传道,不去触碰道门的利益。
这算是李长寿主动谋划的第一件大事……
也说不上主动,实在是被这些家伙逼到了悬崖边上,一发狠只能冒险反击。
做最坏的打算,修最多的细节!
李长寿的纸道人直接赶往熊寨,利用自己此时能通过神像唯一做到的事托梦。
再配合迷药,在熊寨之中不断显圣,把这些八成都是近亲婚配的铁憨憨,彻底变成海神的信徒。
巫族有高手会追究?
又如何追究?
海神教神使改善了这些巫人的生活,让他们也得了好处。
更何况,这个海神教本来就是这些这些巫人立的,李长寿本来就是‘受害者’。
半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
李长寿在南海边陲可劲了折腾,甚至因为纸道人仙力消耗太多,又暗中送了一批纸道人过来。
他费尽心力,全局谋划,力图消灭任何疏漏。
功夫不负有心人;
半个月的时间,一千七百座神像,已大半已经被遮掩起了面容,新的神像会将面容故意模糊一些。
神教最初时,确实需要清晰的面容,如此才定下香火功德的去向。
但南海神教发展到此时,已是不必再显露真容。
敖乙也没让李长寿失望。
最初敖乙是带了三百仙蛟兵回来的,还有几位天仙境高手。
但李长寿暗中命熊寨神使聚集教众,再次显圣,宣布敖乙为二教主、兼青龙大护法,敖乙也是有些发懵。
事后,李长寿与敖乙言说了早已准备好的理由:
南海偏远,李长寿平日顾及不到,龙族可能要多费心,所以给敖乙多分些功德也是合情合理。
敖乙也不好推辞,用传信符再次喊人。
龙族对此事也是有所怀疑,但他们族内高手轮流出手,推算有关南海海神教教主的跟脚,得出来的,都是……
查无此人。
而偏偏,敖乙立誓言说,他与南海神教教主直接交流。
这必然是某位高人,顺便坐实了南海海神教的人教‘底细’……
于是,东海龙宫派来了六名高手、一千仙蛟兵,常驻南海边缘,南海龙宫的兵力也可随时调派。
因敖乙要回金鳌岛修行,不能在俗世停留太久;
敖乙得了李长寿允许,将几位龙族高手安排为南海海神教的真龙护法,顺便也能赚少量的香火功德。
这几个护法,平日里会巡视各处,护卫沿海疆域的海神教教众。
敖乙则是干劲十足,不断规划海神教接下来的传道步骤,争取三十年发展壮大,三百年遍布南海边缘!
关于熊寨,李长寿和敖乙也详细谈过,叮嘱过敖乙不必与熊寨牵扯过深。
敖乙此时对李长寿不能说言听计从,却也是十分感激与信任。
他也已经不叫‘长寿兄’了,而是改口‘教主哥哥’……
无他,显得亲近!
李长寿对此保留随时吐槽权,并庆幸自己只是教主哥哥,而不是‘御弟哥哥’。
虽说他已能从此地脱身,但李长寿又怎么会真的放心?
李长寿暗中不断折腾,三个月后,大部分纸道人耗尽仙力,被李长寿就地销毁。
他留了两只纸道人在南海边缘,以作应变之用。
至此,李长寿的基本设想,也算圆满达成。
功德他拿,锅给龙背;
而且还是龙族主动提出来的加入神教,欠下了他一个因果,日后也是要龙族偿还的。
当然,李长寿也不会做这种事,合作共赢罢了。
南海神教也步上了正轨,教内敛财风气被制止,熊寨神使也算有了海神的正名。
因真龙不断显化,护持教众,教众数量每日都在迅猛激增。
但李长寿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依然细细谋划了几个月,继续推演可能出现的问题,并做好应变的准备……
半年后。
李长寿总算从地底密室出来,决定去告诉师父和师妹,问题已经暂时解决,不必太过提心吊胆。
然而,他刚见到灵娥,就把灵娥吓了一跳。
“师兄你怎么了!
怎得憔悴成了这样!”
草屋中,灵娥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起身迎接,忧心忡忡地看着李长寿那有些发虚的面容。
怎么了?
忙了半年的大事,推演了这么久的天地大势,心力憔悴罢了。
毕竟,这些都涉及到了圣人、大罗金仙这般的存在……
李长寿打了个哈欠,手中捏着两只纸人,飘到了师妹的床边,翻身躺了下去。
“为兄在这里睡一阵恢复精神,劳烦师妹为我护法,稍后告诉师父一声,就说暂时没事了,让他不必担心……”
言罢,他闭目休息,依然留了一部分心神活跃,潜意识里也在警惕。
灵娥轻轻眨眼,师兄他……
主动上了自己的床榻……
“事情解决就好啦,师兄,你躺好些。”
灵娥轻声道了句,慢慢走向前,抬手将师兄悬在床榻外的双腿搬了进去。
低头注视着李长寿那疲倦的面容,灵娥抿了抿嘴角,眼中带着少许怜惜……
但,怜惜归怜惜,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怎么能放过!
灵娥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计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蹑手蹑脚去了屏风之后,找出此前那套轻薄的纱裙换上,雪白肌肤若隐若现。
她当然不敢对师兄直接做什么;
但趁师兄睡着,在他身旁躲起来,然后暗中提醒师父过来撞破这一幕……
只要自己求师父做主,自己跟师兄的婚事,那不就成……
这个计划她早已想好,只是师兄一直没露出破绽。
今日……
天赐良机、天作之合、天成姻缘!
必须一鼓作气,一举拿……
“小琼峰可有尚未闭关的门人吗?
我是今日负责守卫山门的弟子,山门之外有人想找小琼峰之人。”
就听得外传来一声呼喊,有道身影已经闯入了外围隔绝大阵。
而李长寿,此时已在床上睁开双眼,慢慢坐了起来。
嗤!
屏风被一只小拳头锤破。
“怎么了?”李长寿打着哈欠问了句。
“没、没什么,打蚊子呢!”
蚊子?
李长寿一个激灵,再无困意。
第一百零九章 师兄一笑
据巡山弟子所言,山门处有炼气士前来探友,说是找小琼峰之人。
李长寿仙识扫过,方好看到山门外,有两道身影正自驾云离去,似乎是交托了某个东西在守门仙人处。
根据‘老的使唤小的’这一洪荒铁律,李长寿大手一挥……让灵娥过去了一趟。
李长寿自己则在小琼峰上仔细搜查,看是否有蚊虫作乱。
蚊子,可不是一件小事。
或许是因李长寿近来太过疲乏,此时又强打精神,心神又有一缕急迫……
他在湖边,站在一群修灵食玉蛙中,用仙识细细查看山中各处时;
心中忽有领悟,得了识微之法。
何为识微?
其实这只是仙识的运用技巧,没有什么系统的修行之法,需要炼气士自行领悟、摸索。
得此神通,于千里外观虫蚁,于百里内破障法;
便如此时从山门处飞来的灵娥;
李长寿原本的仙识锁定在她身上,只能看到她的身形、面容,得见她的表情,勉强辨识出她发丝的飘扬幅度。
现在不同了,仙识甚至能看清她肌肤的纹理……
话说回来,灵娥的皮肤当真是不错的,李长寿便是用识微之法观察,也没找到任何瑕疵。
肤如凝脂,莹莹如玉,弹指可破。
就这般完美的肤质……不用来挫灵草,当真可惜了。
李长寿收回仙识,继续搜查小琼峰各处;有了识微的本领,探查变得迅速且方便。
哪里有蚊子?
之前他在小琼峰上,已经做过几次全面灭蚊的工作,如今普通蚊子也不见半只。
“师兄!看我拿回来了什么!”
灵娥从云上跳了下来,邀功般喊着。
一枚玉符在灵娥的掌心缓缓旋转,散发着些微光亮,看起来颇为普通。
“检查过了?”
灵娥道:“检查过了,就是一枚传信玉符,没有什么禁制。”
李长寿随手接过,又检查了几遍。
灵娥忙道:“师兄,这个是给师父的,我们不能随便打开看的。”
“给师父的?”
“嗯,守门的仙人说,是两个炼气士留下了这枚玉符,说是还有要事就先行离开了。
这两人问清楚小琼峰还有人在,便说这玉符是师父的故人托他们带来,请转交给师父……”
“你不说这事,我还不怎么感兴趣,”李长寿挑了挑眉角,掂量着手中的玉符,似乎想看透里面的禁制。
他也不敢直接开启,毕竟有许多传信玉符制作粗糙,内容如果被看一遍,就会自动消失。
但,这万一是什么陷阱,里面藏有什么害人的手段……
师父好不容易修成浊仙,就算以后去天庭任职,也就勉强再混个几万载寿命,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灵娥小声道:“师兄,师父在外面还有朋友吗?”
“据我所知,没有。”
李长寿道:“莫说是门外了,门内这几个也是交情浅浅,毕竟师父此前千年,绝大多数岁月都在苦闷修行。”
灵娥幽幽一叹,“师父好惨一男仙。”
李长寿沉声道:“这传信玉符很可能是旁人算计……
灵娥,你可记得上次我守墓回来,你与我说的那件传闻?”
师兄妹对视一眼,顿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于是……
这对师兄妹回了李长寿的草屋,开启几层小型阵法,凑在一起一阵鼓捣。
片刻后。
“哈哈哈哈!师兄我都说了!”
灵娥歪倒在师兄床上捧腹大笑,笑的朱钗歪斜,笑的云鬓散乱。
可惜,小师叔不在此地,不然小师叔笑到这种程度,定会十分壮观。
矮桌旁,李长寿额头挂满黑线,瞪着玉符上浮现出的那封‘家书’,以及那些即将消失的文字……
还真是一封普普通通的信……
而且还是一位重要的人物,给师父的信,落款为【皖江雨】。
如果李长寿没记错,自己少年时,师父一次醉酒后曾念过这名字许多次……
应该是自家师伯无疑了。
李长寿本不想看信的内容,但也只能趁着文字还未消失,将其内容记了下来。
这传信玉符比较‘劣质’,李长寿想再用一次,却发现其内的灵力已经消耗殆尽;
他想了想,取出一张布帛,左手提笔,将其中的内容写了一遍,并用仙力将墨汁烘干,伪做了一封书信。
那玉符也被他放在了一旁,其上还有这位‘皖江雨’的少许气息。
“师兄,信里面写了什么呀。”
李长寿道:“写信者告诉师父,她这些年很好,过的很不错,当年之事她也有过错在,做师姐的未能护住师父……云云。”
灵娥轻轻皱眉,嘴角鼓了鼓,低声道:“师兄,我有些不太喜欢这位师伯。”
“嗯,一去**百年而不回,对师父不管不问,我也不太喜欢。”
李长寿声音放缓,难得有了温柔的语调,言道:
“对人、对事,我一贯都会做最坏的打算,唯有如此才可及时应对最糟糕的情况。
但唯有这件事,我心底希望,可以是最好的可能。”
“师兄觉得,最好的会是哪般可能?”
灵娥收拢裙摆,跪坐在师兄身侧,那双眸子满是柔情,在那仔细听着。
“最好的可能……
是这位师伯当初外出,为师父找寻疗伤、补全道基的宝物,苦寻无果,数百年匆匆而过。
师伯心底绝望,却又不敢回来,怕见到的,是一个自暴自弃的师父,甚至只是一堆白骨、一处坟茔。
所以,过了**百年,师伯她才敢用书信问候……”
李长寿缓声说完,灵娥的目光已是如痴如醉。
灵娥柔声道:“师兄,若是哪天我也被人伤了,你会不会,也为我也去东奔西走、衣不解带……”
“放心,”李长寿点点头,正色道:“只要你不是被直接打死了,我都能想办法救活你。
就算死了,只要不是形神俱灭,咱也能去地府投胎不是?
再说你为何会被人打伤?稳字经没抄够吗?”
“我!”
灵娥瞬间破功,气的连翻白眼,直想上去咬自己师兄一口!
但随之,灵娥就注意到了,自己师兄双眼略微眯了下,嘴角也有细微弧度的上扬。
每当师兄露出这种微妙的表情……
灵娥顿时向后缩了缩,心底一阵紧张。
这次又是谁,要被师兄安排上了……
“灵娥,你不是认识几个别峰的弟子吗?”
李长寿道,“将师父这件事,以及皖江雨这个名号,暗中扩散出去。
随你如何编排,只要让人知道,小琼峰皖江雨回来找小琼峰齐源,就足够了。”
灵娥心思一转,已明白师兄的打算,小声道:“师兄,你打算……”
“不要多言,”李长寿看了眼师妹,“此事你做这些,有点参与感就行了,后面我会安排妥当。”
“哦,”灵娥鼓了鼓嘴角,也不敢多说话。
她心底也已开始思索,如何散播这条消息……
师兄要做什么,她自然知晓;无非就是为师父了断当年的因果,清算那段仇怨。
将书信交给师父时,不出李长寿所料,齐源老道发现了他偷看书信之事。
结果自然是被师父举着拂尘,漫山遍野地追了半个时辰……
齐源读罢书信,长长的一叹,并未多说什么,也没什么开心的表情;
甚至老道的身形更显苍老,在屋内继续打坐闭关。
灵娥不由担心道:“师兄,师父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
李长寿揉搓着自己的后臀部位,嘴角一撇,忍不住对师妹传声,吐槽了师父两句:
“师父这个人,修道认死理,脑子转弯慢。
现在还沉浸在当年师伯离他而去、自己输了比斗的失落中,暂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信等半个时辰凑过去看,肯定在屋里蹦来跳去的。”
言罢,李长寿摇摇头,驾云朝着丹房而去,临走也是一阵嘀咕。
他提前打开传信玉符,还不是为了师父的安危着想!
……
半个时辰后……
趴在窗边的灵娥,突然听到了一阵叮咣乱响的动静;师父草屋中传来了一阵大笑,木门被师父直接撞开。
这老道直接跳了出来,举着拂尘口中大喊:
“长寿!灵娥!
你们师伯终于主动给信儿了!”
灵娥禁不住一手扶额,又配合着喊了声:“师父,真的吗?”
“哎!对对!灵娥你快来看,快来看!”
“好的师父,弟子这就过来。”
灵娥面带微笑,跑过去又看了一遍,李长寿抄写的那封书信……
丹房中,李长寿仙识看到这一幕,也是轻轻舒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等消息了。
等师妹放出‘皖江雨’有关的讯息,看能否找出师父的仇敌之所在。
最好,是能刺激一下对方,引他来小琼峰挑事……
但李长寿此时也并未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这一件事上,自己现在每天也有两件大事要做。
其一,自然就是修行感悟。
其二,就是每天花费一个时辰,通过神像感应,关心下海神教的发展……
偶尔给神使托托梦,给拜祭自己的俗世善人赐赐福。
既然现在主动选择了这条路,那也就尽力做个合格‘野’神,而后再慢慢找机会脱身……
值得一提的是,龙族的几位护法十分给力。
这些真龙护法,前段时间,又在南海神教外围区域发现妖气;
他们二话不说,不查对方根底,见面直接开怼,甚至追杀一名天仙境的善飞大妖三万里,将对方格杀在一座俗世的大城之上。
洪荒有龙哥,手狠话不多。
随后,暗中有势力搞鬼,弄来一群大妖;
南海之中藏着的仙蛟兵与龙族高手齐齐出战,不过片刻将这群大妖直接击溃……
这一战,通过神像全程‘旁观’的李长寿,看的十分舒坦。
几场冲突下来,就是龙宫对插足南赡部洲西南区域的所有势力宣告
南海海神教,是他们龙族收香火之用。
龙族底蕴深厚,如今又憋着一肚子窝囊火;哪怕西方教,对他们也略微有些忌惮,且有些事不能摆在明面上……
故而,暗中谋划之人,只是用一些被控制的大妖稍作试探,便不多与海神教纠缠。
李长寿感到可惜的是,现在还不能在海神教内推广‘扬灰超度殡葬一站式服务’,不然……
场面必然十分壮观。
关注海神教的同时,李长寿也暗中观察了门内三个多月;
门内不少人都知道了小琼峰的八卦,但都是谈论几句就一笑置之。
那仇敌依然不露丝毫痕迹,就跟李长寿正与空气斗智斗勇。
但没关系,李长寿可以耐心地等……
然而,让李长寿有些意外的是,隔了三个月,第二封给师父的书信再次被人捎了过来。
而这次,看完了书信后,齐源老道更为激动。
老道把李长寿和蓝灵娥喊到近前,笑的胡子都飞到了眉边,郑重宣布:
“长寿,灵娥,为师现在要出门一趟,你们照看好小琼峰!”
李长寿眉头一皱,师父这边已经驾云朝山门飞去。
这么匆忙?
这万一被算计了怎么办?
李长寿连忙呼喊:“师父!留……”
‘留步’二字太不吉利,话到嘴边,李长寿临时换成了自己喊顺嘴的那声:
“且慢!”
第一百一十章 道友,您听说过……
湖边草屋前,天蓝白云间。
被大徒弟喊住的齐源老道刚刚落地,李长寿和蓝灵娥立刻向前,拦住了师父的去路。
这情形,顿时让齐源老道想起了上次在丹房的遭遇;
老道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表情凝重地看着自己这两个亲徒弟……
“你们两个,又想做什么?”
“师父,您放心,这次我跟师妹绝对不会迷晕你,”李长寿露出和善谦逊的微笑。
蓝灵娥则道:“师父,这位师伯这么多年不给您消息,这几个月突然来了两次信,还约您见面,这是不是太……
太突然了些?”
齐源老道叹了口气,言道:“你们师伯当年只是气我不行。”
李长寿忙道:“师父,男人切不可说‘不行’这两个字。”
齐源不明所以,一旁的灵娥瞟了眼师兄,笑的意味深长……且羞怯。
李长寿又道:“师父,我们这位师伯也是小琼峰一脉,她若要见您,为何不回来门内?
师伯当年外出时并未成仙,用的理由,是去找外出游历的师祖。
但近千年未还,按门规,当以叛师门论。
师父,您如果贸然去找这位师伯,对门内又该如何交代?
若门内长老问起,师父您如何才能答的问心无愧?”
齐源老道顿时皱眉思索,抓着拂尘、背负双手,在湖边草地上来回踱步。
一旁灵娥偷偷给李长寿竖了下大拇指,李长寿只是低眉顺眼,并未多说什么。
李长寿也知道,自己偶尔也会有一点点,考虑事情太复杂、想太多的毛病。
但考虑的多,总比不考虑要强;
何况师父的这件事,确实处处透着蹊跷。
虽然刚说了不会迷晕师父,但若自己口头说服不了,那弄个迷阵什么的,也不算失言嘛。
李长寿刚要继续以理服师,就听师父叹道:
“也是这般道理,你们师伯当年一走了之,门内已将她在弟子簿除名。”
齐源看着李长寿,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问了句:
“长寿,你说该如何做?”
李长寿施展传声之法,言道:
“师父不如修书一封,告诉弟子你们相约见面之地,弟子用纸人,替师父送这封信过去。
就如,此前弟子外出采买草药那般,师父您也见过的。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只站在自身的角度上看待此事,师父您可在信中,先劝师伯回门内认错。
咱们门规虽严,但处罚却都不是太严厉,顶多就是闭门思过千年。
师父您看,是否是这般道理?”
齐源沉吟不语,已是有所意动;
李长寿又对灵娥传声,告诉灵娥该说什么,两人左一句右一句,唱起了双簧。
不多时,齐源老道点点头,也算被两人说服;
老道匆忙回了屋内,用传信玉符写了一封书信,又反复修改,斟酌词句,前后忙碌两个时辰,才将传信玉符郑重地交给了李长寿。
“你可别偷看!”
“师父您放心,”李长寿笑道,“您写的时候,弟子已经看完了。”
“你!”
“玩笑,玩笑,师父您别气。”
“早晚要被你们两个气出心魔!”
随后,齐源老道又说了这次相约的地点
南洲俗世,东海之滨,一座名为‘临东’的凡尘大城;
约定的时间是在两个月后,在大城的东面城头,两人相约夕阳后……
李长寿叮嘱师父,这段时间就在屋内修行,并加固了师父草屋外围的阵法,隔绝外部探查。
“师兄,你要怎么做?”
灵娥偷偷摸摸地凑了上来,小声嘀咕了句,李长寿未多说什么,只是让她这段时间不要乱走。
“我这两个月也不去丹房,就在草屋中修行,”李长寿目光依然十分淡定。
灵娥理了理发梢,小声问:“那,用我送纸人出山门吗?”
“也不用,”李长寿看了眼自家师妹,笑道,“你倒是挺熟悉流程。
安心修行,等你渡过了成仙天劫,再遇到这种事,我自会让你多参与一些。”
“嗯!师兄放心,我会努力的!”
灵娥顿时干劲十足地答应了声。
等李长寿回了自己草屋中修行,她才回过神来,扶额轻吟。
现在想被师兄做法宝用,都要仙人修为起步了……
小师叔真的是!
带偏了师兄对大小的认知,也拔高了师兄对‘法宝人’的需求门槛!
心底正如此抱怨着,灵娥突然听到空中传来、由远而近地呼喊声:
“小灵娥”
灵娥抬头看去,一道黑影极快地扑来;
她下意识扣住两只玉瓶,但转念就想到师兄就在身侧,断不会有外人能偷袭小琼峰……
电光火石间,灵娥再次抬头看了眼;
完全不必看清此人面容,单看一眼对方那滔天的罪恶,就知这是自己心底正抱怨的小师叔驾到!
轻呼声中,灵娥刚收起玉瓶,就被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满怀,又被酒玖一把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几圈,两人在草屋前一阵笑闹。
“师叔,你挤的我好难受……”
“哈哈哈哈,感受师叔对你的瓷爱关怀吧!小灵娥!”
“师叔我错了,哈哈哈!
别挠我痒……师叔我错了……”
隔壁草屋,李长寿见状也露出少许微笑。
但心底,也有些担心灵娥的修行。
天天跟酒玖这般玩闹,修行之事不可避免要被耽误,这点倒是必须提醒她一下了。
不多时,挨不住小师叔进攻的灵娥,只能将祸水东引,连喊师兄救命……
酒玖顿时眼前一亮,“诶?你师兄出关了?
喊他过来一起斗大神!我都半年没见到他了!”
李长寿无奈地摇摇头,漫步出了草屋。
蒲团都还没焐热。
……
灵娥草屋很快热闹了起来。
李长寿拿出两坛美酒,灵娥拿出了此前给师叔做的点心,三人拿着李长寿做的纸牌,一阵乱杀。
“一对真仙!”
“哼哼!一对天仙!”
“这局咱俩是小仙,师兄是大神!师叔你压我干啥!”
“呃……一时手痒,一时手痒。”
“我觉得你们还是认输吧,”李长寿淡定地摇摇头,“两张金仙牌都在我手里,你们还能翻身不成?”
灵娥立刻轻哼了声,“胡说,明明小金牌在我……糟了,上当!”
酒玖抱着脚丫一阵大笑,差点就笑翻了过去,“就你这样,还敢嘲讽本师叔……”
正此时,门外一个老道晃晃悠悠地走来,正是‘齐源’。
“师父!”
“齐源师兄!”
三人刚要站起来,‘齐源’抬手示意他们不必起身,“你们玩你们玩,长寿、灵娥,陪好酒玖师妹,为师有事要外出一趟。”
蓝灵娥顿时眨了下眼,李长寿已起身做了个道揖。
‘齐源’摆摆手,笑呵呵地驾云而起,朝着山门方向飞去。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蓝灵娥对李长寿眨了下眼,李长寿微微一笑,招呼她们两人继续打牌。
酒玖顿时得意洋洋,“听见没有,你们师父让你们陪好本师叔!
快,好酒好菜伺候着,打牌的时候让着我点!”
师兄妹各自轻笑,继续与酒玖玩乐。
李长寿此时一心二用,却也不影响他连战连胜……
刚才的齐源老道,自然是李长寿用纸道人假扮的,并经过了师父的同意。
因此前连续多线操作纸道人,这时一心二用已经没什么负担;
这边本体陪小师叔打牌说话,那边已轻松混出了山门,驾云朝着南方而去……
片刻后,李长寿看了眼,这具师父模样的纸道人所带的测感石,测感石上闪烁着些许光芒。
有一道仙识,持续探查着纸道人。
李长寿不动声色,继续向南飞,这具纸道人的面容表情顿时颇为复杂;
有感慨,有急迫,也有少许想见不敢见的怯弱,简直比师父……更像师父……
那道仙识一直追出了四百多里,随后便渐渐衰弱。
虽然不知暗中探查者是谁,但对方的修为,如果依据这般情形推断,可能是在真仙境中期。
倒是跟自己此前的猜测互相印证。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罢了,李长寿不会凭此做什么判断,得知的信息始终有些太少。
师父的浊仙气息,其实很难模拟,难就难在那几分浊气;
李长寿也是想了个‘歪主意’,拿了师父那把经常用来惩戒弟子的拂尘,收敛起了纸道人自身大半气息,以此以假乱真。
这拂尘,李长寿准备回来时,帮师父换一把‘毛’更柔软的……
离山过千里,取道往南洲。
飞鸟云轻嬉,笑我多烦忧。
这具扮成师父模样的纸道人正自御空,李长寿的仙识在东面三百里外,发现了一朵白云,云上有几道度仙门的仙人……
却是外出办事回返的酒乌、酒施,以及其他两位门内执事。
酒乌也发现了‘齐源’的身形。
这矮道人面露担忧之色,对一旁的酒施说了些什么,随后便让三人先行回山门,自己驾云拐了个弯,追向了此处。
然而,酒乌并未直接向前,大大方方地跟在三百里之外,用仙识锁定在了‘齐源’身上,想看齐源要去做什么。
李长寿:……
酒乌师伯莫不是,把师父当奸细了……
自己现在扮的是师父,师父的仙识探查范围,肯定发现不了酒乌师伯。
李长寿稍作思索,也不去多管酒乌师伯,任由他跟着。
一边陪着酒玖师叔聊天玩乐,一边控制纸道人,驾云朝南洲慢慢飞去。
酒乌倒是耐性十足,一直保持着三百里的距离,时不时的摸着下巴思量着什么……
这一跟,就是半个月……
李长寿甚至有些怀疑,酒乌师伯会不会跟师父的仇敌有关;
但仔细思量,酒乌师伯只是偶遇,且与师父全无交集,两人也打过几次照面,没有任何异样。
这般走走停停,‘齐源’提前一个半月,抵达了和他师姐的相约之地位于东海之滨、南洲东北的临东城。
化作一常见的游方老道,纸道人端着拂尘、皱着眉头,从城门混入了这座大城中。
酒乌却是落在城外,在那一阵挠头,显然是对这位师弟的行踪颇感奇怪。
‘该不会,是跟门内上次的大劫有关?
又是长寿师侄的师父,贫道也不能不管……’
酒乌心底刚起了这念头,仙识就捕捉到,刚刚入城的‘齐源师弟’,就被另一名身穿道袍的老道迎住,低声说了句什么。
“有问题,果然有问题。”
酒乌当下隐匿气息,朝着大城暗中摸去,想要仔细调查一番。
这位矮道人自然是误会了。
刚才李长寿的纸道人入城时,那名身穿道袍、修为在化神境的老道径直迎了上来,并非是跟他接头的,也不是言说‘皖江雨’之事。
这老道面容端正、气息平和,凑前之后先拱手行礼,随后就是一句:
“道友,你听过南海海神教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炼气士是不可能逛花楼的
‘道友,你传教传到了自家教主身上。’
那一刻,李长寿虽然很想这么回一句,但也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尊崇道德人教。”
言罢拱拱手,端着拂尘朝街内而去。
那传教之老道并未多纠缠,只是做了个道揖,说了句打扰,又回到了在街头角落的座椅上。
这事,李长寿自然知晓前因;
此前敖乙通过神像,跟自己商量过,他也同意了。
敖乙背后的东海龙宫,眼见海神教功德如此旺盛,发展势头迅猛,就想在南赡部洲的东海海滨也做点推广。
李长寿答应了此事,还是重申了老规矩,就是海神教不可离开大海边缘。
心底感应了一下,发现龙宫的动作当真迅速,东海这边已经建起了一百余座神像。
让李长寿稍微安心的是,此时无论是新建的神像,又或是此前的神像,自己的面容都十分模糊,只能勉强看出面部的五官轮廓,也没了那般‘神髓’。
然而,在他神像旁边立着的,那小了一号的青龙大护法神像,就明显不同了。
尤其是东海这边,刚开始在那些村寨中立起的双神像
李长寿的神像,都是用上等的石材,由东海龙宫的匠工精心雕刻而成,除却面容之外,各处细节十分考究。
侧旁敖乙的神像,则是用上等的玉石,由上百位匠工呕心沥血细细打磨而成,面容清晰、五官周正,犄角的细节都是无比细腻,玉像外面还套了宝衣……
李长寿当真是想在这事上劝他们一句:
你们……真不怕被偷了吗?
不过考虑到龙族久旱逢甘霖的心情,以及洪荒龙大户的底蕴,李长寿也就没多嘴。
反正自己的七成香火功德拿的安稳,敖乙的两成功德也不会因此就增长。
剩下的一成,是分给各位护法、神使,少许被李长寿赏赐那些行善积德的教众。
东海这边一百多座,再配合上南海海滨,那……嗯?感应推算怎么还有延迟了……
再配合上,那三千六百九十二座已建成的神像,以及四百六十三座在建的……
咳!
正在草屋修行的李长寿本体,与此地这只纸道人,差点异地同声大骂。
这怎么就突然这么多了?!
三个半月前他查看时,也才勉强两千之数!现在怎么就翻倍了!
他缺这点香火功德?
缺,这个东西倒是不嫌多的,早一日能凝出功德金身也是好事。
但这么发展下去,四海龙宫顶不顶得住各方压力?
就这个势头发展下去……
莫不成,再过一两万年,海神教完成了大海包围陆地的路线,封神大劫因此提前,道门三教的教主老爷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通天教主提着诛仙阵图、元始天尊拿着盘古幡,自家人教教主老子冷冷的道一句:
‘道友,商量商量封神榜的事吧?’
李长寿整个人顿时被阴影吞噬。
此前刚觉得暂时解决了南海之滨的隐患,没想到又出现了新的隐患。
发展实在太快了些!
果然,因果这个东西,牵扯上就很难斩断。
但李长寿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现在的海神教,算是他半主动去谋划的香火功德;
后续海神教的出路,李长寿在动手忽悠龙的时候,其实已经想好了。
现在海神教只要能稳住,小龙龙们别脑门一热,让西海龙宫去抄西方教的后路,那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应该,不会去抄吧……
龙族不应该这么短视。
海神教的出路为何?
很简单,归顺天庭、归于人教、转去三千世界。
只要龙族现在帮自己背稳这口锅,那李长寿今后,也会再送他们一场机缘。
李长寿最近,其实也想出了【紧急】脱身之法通过本教改名,李长寿自身脱离,让龙族立下护卫人族的宏愿,入主海神教。
这办法的灵感,李长寿得自于‘老子化胡为佛’这一今后的事件。
但,百族竞天为繁衍;
洪荒之中,人族与龙族也是竞争关系,自己将南海神教送给龙族,就相当于变相的给人族施加了压力。
所以,只要南海神教一直平稳,不给他惹麻烦,李长寿能不这么干,绝对不干。
如今龙族的那份香火功德,汇聚在敖乙身上,顶天就是培养个龙族高手出来……
唉……
正式成为一教之主的第二百零四天……
思考,焦虑,且稳健。
……
离开山门半个多月,小琼峰这边,酒玖已经过来玩第二次;
此时酒玖已喝醉了,霸占了灵娥的床榻,继续上演自己的酒后绝技。
而南洲东海之滨的临东城这边,李长寿心神寄托在纸道人身上,在城内找了一家能住宿的‘酒楼’,在此地住了下来。
洪荒的南洲俗世已繁华少说数万年,酒楼乐坊早已出现。
且因南赡部洲太过巨大,凡人脚力有限,各地的风俗风貌也是全然不同。
仙识小心翼翼地在城中扩散开来,李长寿很快就发现了有些鬼鬼祟祟的酒乌师伯。
此时酒乌正全力隐藏气息,而且隐藏的也确实不错。
但酒乌师伯明显忘记了,这里是红尘俗世,像他这般……其实,也算是奇人异士。
尤其酒乌师伯穿着考究的道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威严,更是让不少凡人忍不住围观,并暗中指指点点。
还好,洪荒人族不识大官人和小娘子的典故,不然看到酒乌师伯,说不定会主动给些炊饼包子之类的慰问品。
酒乌师伯也发现自己有些招眼;
他学着'齐源',随便找了家酒楼,扔了两块玉石出去,要了一个套间,时刻用仙识关注着这位交集不深的师弟。
见此状,李长寿略作思索,嘴边露出了一缕笑意。
他在房中呆了三日两夜,一直到夜色再次降临,那些担心他会不会饿死的掌柜、伙计,忍不住想破门而入,李长寿总算决定外出活动。
李长寿担心酒乌师伯扰乱自己的诱敌计划,想主动跟酒乌联络,但又要占据主动……
于是……
他顶着自家师父的容貌,脱下道袍,换上锦衣,着重打扮了一番。
李长寿先在城中溜达了半圈,趁着夜色依稀,到了城中夜间,最为繁华的一条街。
这里灯火通明,各处都是莺莺燕燕,‘大爷’之声接连不断,有富丽堂皇的木楼,也有小院幽居之所在。
走十步,便可听闻乐声交错;
行千丈,却依然看不到这条街巷的尽头。
这种地方的繁华,也侧面表明了,临东城的凡人们衣食无忧、物产富饶,毕竟只有丰富的物质支撑,才能去追求这种……精神生活……
李长寿伪装成的‘齐源’,此刻就进了这条街,找了家还算雅致的花楼,漫步入内,似乎熟门熟路。
想抓酒乌师伯的把柄,自然要从酒施师伯身上下手;
半瓶超品软仙散,一只留影球,这事自然就搞定了……
与此同时,暗中跟了一路的酒乌,此时得见‘齐源’进了一处小花楼,眼都有些直了!
“齐源师弟此前路上一脸急色,就是急这事?!
这如何使得,红尘俗世本就浊气混杂,此地更是乌烟瘴气,这若是与凡人中的烟花柳巷女子有了肌肤之亲,他那点清气必被污浊……
这莫非是,修成浊仙,所以自暴自弃了?”
酒乌躲在街角,摸着下巴一阵纠结,他是有妇之夫,自己是不能入此地的。
但……
酒乌仙识扫一眼,此地毫无阵法阻碍,也是各处不堪入目。
“这般动作倒也新奇,贫道都没……
呸!贫道在瞎说什么!”
酒乌摇摇头,当下就要扭头离开,但心神一动,又喃喃自语:“不能看齐源师弟步入歧途,我且去吓他一吓,那也是好的。”
当下,酒乌迈步向前,快步走向‘齐源’刚才的场子。
这不过数百丈的距离,对酒乌来说,当真有些尴尬……
就听一旁有招揽客人的姑娘道一句:
“哟,这是谁家的俊俏小少爷,怎的穿成这样,跟你家大人出来玩的吗?”
酒乌抬头瞪了那姑娘一眼;
后者顿时面色发白,脸上的胭脂水粉扑扑的乱掉,呼吸都有些不畅。
“哼!”
酒乌一扫衣袖,继续向前,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这矮道人冷着脸,站在花楼前也不打算进去,立刻就要故意放出气势……
就听一缕传声入耳:
“酒乌师兄,稍安勿躁。”
酒乌一愣,随后便讪笑了一声。
‘贫道的藏身之法当真粗糙,竟被齐源师弟这般容易就发现了。’
李长寿模仿着自己师父的嗓音,继续对酒乌传声继续入耳:
“师兄莫要动声色,还请师兄仔细感知西南方向,九百丈之外,那座花楼……
那里有几股不同寻常的妖气。”
酒乌依言探查了过去,随后便是眉角一挑。
当下,酒乌迈步入了这座阁楼,随手扔给此地凡人一块劣质宝材金饼,就遵照‘齐源’所说,进了二楼一处雅间。
刚入门,酒乌就眼珠四瞄,小心翼翼地探查各处,最后又盯着窗边站着的‘齐源’。
当下,李长寿继续传声,念了度仙门的三十六条主门规。
酒乌这才当下少许警惕,叹了口气,背着手走了进来,随手施展了一层仙力结界,低声道:
“师弟,你来这种地方作甚?
跑了这么远,怕不是特意为了除妖吧!”
‘齐源’苦笑道:“此事还请师兄容我稍后禀告,我的确不是为了做什么沆瀣勾当,此地虽然,也确实是刚刚发现了异常。”
“行,按你们小琼峰的规矩,先发个誓。”
酒乌下巴抬了抬,李长寿禁不住嘴角抽搐了几下,抬手立下了一道誓言,言说自己此时此刻,当真没有算计酒乌。
用的自然是‘我齐源’的名义。
暗中,李长寿将留影球、超品软仙散都收了起来……
之前想抓一下酒乌师伯的把柄,用留影球记录一些奇妙的画面;
但偶然发现不远处花楼中的妖气,且细查之下,李长寿发现这妖气有些不对劲。
妖气之下,竟有功德;
污秽之中,藏了清气。
李长寿的第一反应,就是此地藏有功德灵宝。
两相权衡,李长寿直接用师父的名义,请酒乌一同入内商议,稍后准备再暗中给酒乌师伯一些提示。
自己跟酒乌师伯在此地,联手得件宝物,那也是不错的……
等‘齐源’立下了誓言,两人总算在窗边入座,一同看向妖气之所在。
刚好,那几股妖气所在的花楼,正有少许闹剧
几个身形消瘦的‘伙计’,将一名衣着普通的青年男人推了出来。
紧跟着,在那花灯遍布、灯火透亮之地,一道曼妙的身影轻摇莲步,缓缓走出。
此女衣着清凉、婀娜多姿,手中端着一杆碧玉细烟杆,红唇间轻轻吐出一缕香雾,左额有一只彩色蝴蝶状的印记,面容也是颇为妖娆。
她走前两步,站在那青年面前,缓缓开口:
“夏公子,你知男人最悲哀的事,是什么?
余生很长你很短,入了花楼无钱财。
怎么,想白嫖吗?
我这里可不是开的善堂。”
言罢,这女子哼了声,端着烟杆抿了一口,目光扫过侧旁几人,似乎还有一眼,就是看向了李长寿和酒乌之所在。
但她却是毫无反应,似乎无视了李长寿和酒乌。
待她转身入了花楼之中,原本那几个过路之人,也是忍不住跟了进去。
雅间中,李长寿和酒乌对视一眼。
李长寿假扮的齐源端起面前茶杯,轻轻抿了口,低声道:“师兄,如何?”
酒乌师伯沉吟一声,回道:“她说的……倒也是有些道理。”
“嗯?”
“咳,说正事,齐源师弟,咱们联手除了此地妖,护一地清明,岂不美哉?”
第一百一十二章 论场地对扬灰手感的影响
“齐源师弟,有个问题,恕为兄愚钝……”
临东城地下百丈深处,两道身影正缩成一团,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找寻着这残酷洪荒天地间的一点点光明。
矮道人酒乌在前开路,手中提着一把连鞘的宝剑。
‘齐源’,也就是李长寿的这具纸道人,正跟在酒乌师伯身后,一点点靠近那个隐藏着妖气的大花楼。
酒乌扭头传声道:“按理说,行偷袭之事,应当夜黑风高才是。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正赶在了午时,不如直接攻进去利落。”
“师兄此言差矣。”
李长寿模仿着师父的嗓音,传声回答,“这种地方,就是午时客人稀少,这些凡人都在休息。
昨晚咱们也见了,夜间时这里有多热闹。”
酒乌缓缓称是,笑道:“没想到,齐源师弟你对这里还挺了解。”
“听长寿提起过几次。”
李长寿心底一叹,为了维护自家师父的英名,也只能牺牲下自己的了。
酒乌顿时啧啧轻笑,低声道:“你这般一说,为兄倒是信的。
就你家那大徒弟,一颗心都黑成了丹炉的炉底灰!
鬼主意动起来,当真是元仙遭不住、真仙栽跟头,他稍后渡过成仙天劫,估计天仙都敢算计。”
李长寿:……
拔剑捅你哟!
“咳,”李长寿继续用师父的嗓音传音,“我听长寿提起过,他对师兄你倒是十分敬佩。
觉得师兄修行与门内事务兼顾,为度仙门稳定做出了极大的奉献。”
“唉,不提也罢,提起这个我就发愁。
天天都是事,到处都要我去乱跑,有的地方吧,没了我又不行……”
眼见酒乌就要打开‘吐糟之匣’,李长寿连忙传声打断:
“师兄,咱们最好还是稍后多做探查。
待解决了这些妖物,咱们秉烛夜谈就是。”
“对,也不是聊天的时机,”酒乌讪笑了声,继续在前方慢慢向前。
因为酒乌对土遁之法钻研不深,此时也无法做到真正的无声无息;
在两人各自隐蔽气息的同时,李长寿暗中将两人气息再次遮掩了下……
这般情形,让李长寿十分怀念,跟万林筠长老一同的行动体验。
悄悄地抵达了那处花楼地下,两人开始仔细向上探查,很快就锁定了七股妖气的源头。
“竟然有两名真仙境大妖,”酒乌暗中皱眉,“她们盘踞此地,看样子已有些时日,为何就无人察觉?”
李长寿答道:“这等烟花之地,寻常炼气士应该极少来此。”
酒乌顿时啧啧轻笑,传声道:“那齐源师弟,你此前为何来此地啊?”
‘齐源’轻轻一叹,言道:“想找个地方喝酒解闷,最近接到了两封书信……
师兄,暂不提此事,咱们先除妖。”
书信?
酒乌顿时目露好奇之色,却并未多问。
然而,李长寿偷偷观察着酒乌师伯的表情变化,知道自己已经顺利的种下了一棵种子。
稍后也可顺理成章的,继续与师伯商谈此事。
【一步套十步,伏笔藏心肚。
《套路论》
李人教弟子、海神教教主长寿著】
两人摸清楚上面妖物的底,酒乌师伯摸出一把长剑,就要悄悄出手,暴起发难,先将那两名真仙境大妖击杀。
那两名真仙境大妖之一,就是此前两人见过的,那个风姿卓绰的此地掌柜。
这女妖此时正在一个小木屋中,看着两名模样不错的少女,练习抚琴弄箫之技……
“齐源师弟,你在此地为我掠阵。”
酒乌如此道了句,显然是不想让齐源去斗法。
而李长寿的这具纸道人,却是连忙出手,用混浊的仙力将酒乌拉住。
他们度仙门的门派通用‘被动技能’,莫非就是【上头】不成?
“师兄,咱们既已经占据暗中的优势,为何不将这般优势发挥到最大?
我这里有长寿孝敬、防身用的几样毒丹,师兄不如在此地暗中催发,将此地妖物悄然灭杀,而后取宝走人……”
言说中,李长寿拿出了两瓶万林筠长老所赠迷药、毒丹,还特意解释了这丹药如何用。
在地下黑暗狭窄的岩层中,酒乌此刻看‘齐源’的目光,略微有一丢丢的怀疑。
酒乌笑道:“果然是这般……”
李长寿暗自皱眉,还以为酒乌师伯看出了自己什么破绽。
怎料酒乌嘿嘿一笑,却道了句:“我还道长寿师侄那么机灵是天生如此,没想到竟是被师弟调教的。
真人不露相嘛,齐源师弟。”
“唉,”‘齐源’叹了口气,“世道艰难,法力微浅,不得不小心些。”
“善。”
当下,酒乌暗自动手,小心控制迷药的剂量,一缕缕放出去,很快就将这座大花楼前院、后院,总共两三百道身影齐齐放倒。
虽然大部分人本来就在熟睡。
李长寿还在一旁叮嘱,这般迷药,凡人沾染太多,也会非死即伤。
“此地的女子也都算是苦命人,师兄出手,迷掉这些在此地吸食凡人精气的妖物就算了。”
“看不出,齐源师弟还是如此怜香惜玉。”
“忌惮业障罢了。”
“师弟放心,”酒乌笑了笑,继续催发药性。
那名拿着烟杆的花楼掌柜,此时也是禁不住抬手扶了下额头,向后退了两步,缓缓靠在圈椅中;
玉质的烟杆落在地上,她彻底迷醉了过去,睡态也是有些挠人心神。
当下,不用李长寿提醒,酒乌开始细细搜查……
总体来说,酒乌比万林筠长老,还是要谨慎一些。
不仔细搜查还不要紧,这一仔细搜查,两人也都是齐齐开了眼界。
昨夜灯火阑珊处,得见玉人多倩影。
而今白日褪妆色,却多沧桑岁月容。
这些凡人女子倒也算好的,也就是少了胭脂水粉、朦胧烛光,面容看起来稍微有些变化。
那五个此地的‘花魁’,五只修为在元仙境上下的妖族,此刻被迷昏显露出原形,却是三只蛤蟆精、两只白狐精……
真幻影坦克洪荒定制版。
酒乌摇头一叹:“那些凡人,如何下的去口?”
“被表象迷惑了双眼罢了,”李长寿如此道了句,却在监察附近数百里的风吹草动。
酒乌果断出手,用天仙毒,悄然将这五名‘小妖仙’灭杀。
她们在此地,凭花楼遮掩,平日里依靠吸纳凡人男子阳气修行,浑身妖力斑驳不纯;
此刻完全无法抵御毒丹毒性,瞬息魂飞魄散。
她们靠着花楼修行的办法,其实颇为高明。
她们接客众多,平日里也不是紧找一个凡人,不会取凡人性命;
就如昨日被赶出去的那个‘夏公子’,阳气和家财差不多一起没了,小命却是没丢,只是寿元无多。
“杀了几只小妖,竟然还有功德。”
酒乌轻声嘀咕了句,随之继续出手。
这次,他要对付的就是那两头真仙妖物了。
其中一条蜈蚣精当场蹬腿。
但那名一直没能现出本体的花楼掌柜,身周出现了一团淡金色的光芒……
那光芒凝成了一只雪白狐狸的模样,背后生有六尾,抵抗着周围那一缕缕无形无色的毒素。
酒乌眉头一皱,就要继续加大用毒,李长寿突然道了句:
“师兄,收回毒。
这妖物不能这么简单就解决!”
“哦?”
酒乌虽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及时收手。
他也察觉到了,那团淡金色的光芒并不简单,其上散发着少许功德之力。
两人此前察觉的功德、清气,似乎并非是什么宝物,而是这个花楼掌柜本身的功德。
又或者,那宝物就在这个花楼掌柜身上……
这矮道人也是十分小心,先将那周遭毒素收回,用仙力困缚,小心翼翼地收回手中的瓷瓶中,再将瓷瓶放入一只废弃的储物法器中,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酒乌皱眉道:“齐源师弟,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这妖族莫非又开花楼,又做善事?
竟然积累了这么多功德!”
李长寿问:“师兄你可有收束活人的法宝?”
“这个,倒是没备着……”
“无妨,我带着了。”
“你带着……嗯?”
酒乌看着‘齐源’,苦笑道,“师弟你到底是出来作甚的?又是收人的法宝,又是毒丹迷药……”
李长寿叹道:“无奈只是浊仙,正面斗法自然是不指望了。”
“理解,理解。”
酒乌面露惭色,却是自觉不该说这些,戳到了齐源师弟的痛处。
李长寿拿出了那只,收过师父的灵兽兽皮袋,叮嘱道:
“给这头妖物多下点迷药,我们稍后想办法处置掉。
师兄你先带着妖物暂时离开此地,就去东海边缘,我且在这里布置一番,免得被人识破。”
“善。”
酒乌很快就钻出地面,径直用灵兽袋,将那个风情万种的老板娘装好;
随后便冲天而起,朝着东海迅速飞去。
酒乌刚走,这座花楼就被一座隔绝阵法笼罩,地面又钻出了几道身形。
自然都是原版纸道人所化。
李长寿故意支开酒乌,就是为了不暴露这些。
又在此地细致地搜查了几遍,将几头妖物的尸身,迅速运到了一处偏僻后院。
几只纸道人行动迅速且高效。
诵经念咒、敲梆摇铃,摄魂珠起、残魂收束;
而后,唢呐一响、妖生白养,哭丧声起、黄纸孤魂……
不多时,此地只剩少许灰烬。
此前扬灰,大多都是在深山老林之中;在这风景雅致、人文气息浓郁的花楼,也是头一遭。
李长寿顶着自家师父的容貌,振了振衣袖,面前这堆灰烬顿时四处飞散,化作了此地花泥。
手感,是挺不一样。
“既然来人族之地为恶,有这一遭劫难,也是你们命有所得。”
言罢,李长寿收起纸人与此地阵法,在空气中留下了少许醒酒的丹粉,将此地凡人的昏睡化作浅睡。
仙识捕捉到,酒乌师伯此时已经带着那妖族美娇娘,到了数百里外;
为了酒字九仙的和谐,李长寿紧跟着追了上去……
小琼峰,草庐处。
李长寿本体听到了草屋外传来的响动,睁眼看去,却见师叔和师妹在湖上泛舟玩耍。
此前,他倒是没觉得太明显,刚在俗世花楼中逛了这么两遭,此时再看……
师叔不只是胸襟过人,身段上等,蜂腰细足,容貌甚美;
自家师妹更是灵秀逼人、花容月貌、身段窈窕、玲珑有致,面容美而不俗……
一时间,李长寿也是感慨横生。
修行与否,影响当真太大了。
心神迅速大半回到纸道人处,看了眼那摄魂珠,正施展土遁的他眉头一皱。
刚才杀的那个真仙境的蜈蚣精,竟然跟他来临东城有关!
这次,歪打正着了竟然。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专克一切魅惑神通!
这……怎么整?
赶去跟酒乌师伯汇合的路上,李长寿让这具纸道人,保持着师父此时能达到的土遁速度,略微有些纠结。
他用纸道人替师父过来此地,本就是想捉住对方的‘狐狸尾巴’。
结果现在,‘狐狸尾巴’被他一把三昧真炎,烧的只剩下了些许残渣,刚才还给直接扬了……
摄魂珠的残魂虽还有些,但很快也会彻底消散……
李长寿分析过这种可能那两封书信有可能是骗局,师父仅有的那个仇敌,想将师父诓骗至此,暗中做掉。
但李长寿也没想到的是,师父的仇敌,竟偷偷雇了一名妖族真仙境,要行雇凶杀人之事。
蜈蚣精的残魂中可以看到,出现在蜈蚣精面前的,是个身着法宝斗篷的蒙面男人……
考虑到对方做这种事,必会用障眼法,仅有的这点信息没什么意义。
这蜈蚣精也算倒霉;
他从北俱芦洲千里迢迢来到了此地,投奔到了此地相熟的妖族‘家’中,这个临东城,就是蜈蚣精选的。
蜈蚣精本以为,这是一笔轻松稳赚的买卖,暗中潜伏已有数月,就等着与目标人物‘深夜相会’,乱腿踹死这个浊仙……
可不曾想,离着约定日子还有一个多月,这蜈蚣精自己先没了。
李长寿收起摄魂珠,心底轻轻一叹,也并未过多纠结此事。
大概,这就是命数吧。
李长寿故意流露出一缕气息,酒乌很快就捕捉到了在地下赶来的齐源。
这位矮道人咳了声,背着双手,表示自己刚才并没有什么逾矩的举动;
那个姿态婀娜的老板娘,此时却他用仙绳捆了,扔在了树下。
“师兄,还未盘问吗?”
‘齐源’缓缓钻出草地,一旁的酒乌皱眉摇头。
酒乌道:“师弟,方才为兄推算了一阵,只是推算之法不精,只能查出,这妖物身上的功德来头不小。”
李长寿故意叹了声,道:“这次本以为有什么功德宝物……”
“师弟不可如此想,”酒乌正色道,“你我都是人族炼气士,入人教修行,护卫人族本就是分内之事。
若是放任这群妖物在那花楼为祸,不知有多少凡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有多少凡人男子被她们吸走阳气,折损寿元。”
李长寿在旁笑着摇头,师伯的觉悟倒是相当不错。
“这妖也是为恶,”酒乌道,“虽有功德护体,但咱们也不能不管。
且等她醒了,咱们盘问少许,便动手……”
酒乌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一旁‘齐源’竖了个大拇指,含笑称善。
【善】这个字,其实就是‘好’、‘可以’这种表达肯定的用语,多为老辈炼气士所用。
试想,一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神仙驾云而来,对自家弟子说了两句话,就点头微微笑,说一句:
“好!”“行!”“中!”“就这么整!”
未免太失风范。
若这老神仙甩一甩拂尘,淡定地说一个‘善’字,让人捉摸不透之余,自身气质也更为玄妙。
李长寿却不太喜欢说这个‘善’字,待他摘得长生道果,度过悠悠岁月,心态老了后,与后辈交谈时,八成会说一句:
“稳。”
且说正事。
酒乌和李长寿假扮的齐源,带着这本体可能为六尾狐狸、一直醒不过来的花楼掌柜,在东海边缘潜形匿迹。
他们也担心有妖族高手前来搜寻报复,故不断更换藏身之地。
杀有功德在身的生灵,自然是要招来业障;
但这妖女又在俗世为恶,不杀,又有失他们度仙门的原则。
酒乌和‘齐源’也在商量,若是不行,就将这个女狐妖带回度仙门中关押,待她功德之力消散,再行诛除。
在此之前,却是要拷问清楚,这妖什么跟脚、又做过什么善事……
半个月后……
“酒乌师兄,您给她下了多少迷药?”
“不多,一整颗万长老赏赐的迷丹……”
李长寿:……
这个花楼掌柜,修为不过堪堪真仙境中期,自然扛不住这般药力。
临东城之事已经提前了断,李长寿也不想在此地多等,于是偷偷用了少许‘解药’。
又三日后,这妩媚的女妖,总算醒了过来。
她醒时刚好在黄昏时刻,被仙绳绑在一座无人海岛的沙滩边缘,浑身妖力无法运转……
李长寿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这女妖苏醒,想提醒酒乌,此刻却又顶着师父的身份,又不好开口。
这女掌柜的也不简单,醒来后未有任何异动,闭着眼在那假寐,暗中用仙识观察这两个道人。
半个时辰后,女掌柜额头那彩蝶的印记轻轻闪光,一缕暗香在她身躯上悄然扩散;
她很快就在那‘嘤’了一声,长长的睫毛颤着,睁开眼来……
正面对大海打坐的酒乌和‘齐源’,也是齐齐睁眼。
“哼,总算醒了!”
酒乌立刻站起身来,一扫衣袖,提着连鞘的仙品宝剑,转身就要上去逼问此妖跟脚。
但……
酒乌刚转身,眼中就见那树下仿佛有朦胧光亮,那个被仙绳困住的女妖,竟是如此……
婀娜多姿、娇媚动人;
那张面容仿佛与自己心爱的师姐有几分相似,那身段竟是这般迷人……
酒乌提着的剑,放了下来,脚步也停了,目不转睛地向前看着,呼吸也开始有些急促。
一旁的‘齐源’也是这般模样,而且呼吸喘息的频率,却是更胜酒乌一筹。
然而,纸道人的这般模样,自是李长寿故意做出来的。
好厉害的魅惑神通!
假扮师父的,本来就是一只纸道人,有部分元神之力;
这女妖暗中施展神通之后,李长寿也感觉到,自己心境有少许变化……
他暗念清心咒,心底顿时一片空明。
李长寿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神通,也在借纸道人仔细观察。
这类神通称之为魅术,上古妖族昌隆时,一些妖族都会专修此法,用以套牢妖族高手,为自己找一个靠山。
此时这女妖并不只是简单的施展魅术,自身也在展露女子的魅力,姿势、神态、眼神、目光,甚至唇间开合的幅度,显然都在配合魅术。
很快,李长寿发现,酒乌师伯已经有些顶不住……
矮道人向前迈出一小步……
若是让酒乌师伯被对方魅术控制,事情也会有点麻烦。
于是……
啪!
一只画轴突然从‘齐源’的袖口滑落,砸在了沙滩上,而后自行打开少许。
‘齐源’双目低头看去,眼底满是迷茫,却喃喃道:
“这不是……长寿给的画卷……
师兄,酒乌师兄?”
“嗯?”酒乌目不转睛、头也不回,随口应了声,“师弟,怎么了?”
‘齐源’将地上的画轴捡了起来,走到酒乌身旁,缓缓摊开;
又像是不小心,用胳膊肘撞了下酒乌师伯的肩膀。
酒乌下意识低了下头,看到了那缓缓打开的画卷……
此时,酒乌眼中的世界,都是一片粉色;
那画卷打开半尺,正见衣裙边角,酒乌心底也有些好奇,又想抬头去看树下美人,又想低头看画中是何人。
紧跟着,画卷又打开一寸,现出了画中人的面容;
瞧那满脸的褶皱,看那松垮的长裙,又见那微微捏起的兰花指,以及泛黄的指尖……
刹那间,酒乌仿佛听见‘叮’的一声轻响,耳旁靡靡之音瞬间消散;
这矮道人蹬蹬蹬后退三步,屏住呼吸,双目瞬间恢复清明,整个人都是精神抖擞,还忍不住哆嗦了几下。
树下女妖眉头一皱,却又继续发力,但……
好像,自己的神通,此刻全然没了效果。
酒乌背后满是冷汗,低声道:“刚才怎么……怎么回事?”
一旁‘齐源’继续缓缓打开画卷,“师兄,你看,这画笔倒是颇妙。”
“我……”
酒乌低头看着已经打开过半的画卷,其上的‘美人’们百般姿态,心底再没有一丝丝的波澜。
酒乌皱眉道:“师弟,这是何物?”
“唉,这是长寿赠我之物,”‘齐源’苦笑道,“刚才不知怎么就掉出来了。
长寿这是在调侃贫道,说贫道老了,就给这古怪的美人图。”
“还好,有这东西在!”
酒乌双眼一眯,看向树下那女妖。
锵的一声,酒乌拔出仙剑,咬牙骂道:“你还敢用魅术欺我等!
找死!”
树下,那花楼掌柜秀眉一皱,却是又娇柔一笑,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凤目含泪,宛若在风尘之中独自绽放的幽兰……
旁边的老道,端着那画卷又凑了上来。
“师兄,你看这个人物,长寿画的当真不错。”
酒乌低头一看,仿佛画中那老妪活了过来,对自己轻轻眨眼。
这矮道人再次一哆嗦。
再看树下那女妖,刚才他还感觉是‘在风尘中独自绽放的幽兰’,现在瞬间就成了……
‘在风尘中到处都是的狗尾巴草’罢了!
酒乌抬手将宝剑抛向这花楼掌柜,锋锐的宝剑擦着她耳旁,贯入了那颗大树之中。
这次,花楼掌柜总算彻底震惊。
她盯着旁边那个老道手中的画卷,此时自然看不到画卷中的内容;
但她确定,就是这一张画卷,让两人几乎瞬间摆脱了自己全力施展的魅术!
这是,什么法宝?
酒乌立刻甩出数十道符,毫无费力,就将这本就被仙绳捆住的女妖,完全镇住了妖力和妖魂。
酒乌也看着齐源,传声问道:“齐源师弟,这到底是何物?”
“就是一张图罢了,”‘齐源’传声答了句,将画卷慢慢收了起来。
《百美老后图》,炼气士修道静心、抵抗魅术必备良品!
“多给为兄看两眼来。”
“这……好吧。
此物虽好,师兄还请少看,毕竟师兄也是有道侣之人。”
酒乌笑了笑,淡定地道了句:
“放心吧,没问题。
长寿师侄画工当真不错,红粉骷髅,年华虚度,倒不如长生逍遥,且过且行。”
李长寿:……
这效果,是不是太好了点。
稍后再给师伯配些毒龙酒吧,毕竟要是师伯真的成了举不动道人,那自己也算跟酒施师伯结了因果。
……
半日后,酒乌与李长寿的这具纸道人,驾云朝着东胜神洲飞去。
两人并未直接斩杀这女妖,他们已经盘问清楚了此妖的来历,对方魅术无法发挥效果之后,并未过多抵抗,很痛快地就交代了自己的跟脚。
简单来说,这狐妖就是有恃无恐,料定两人不会杀有功德护身的自己。
就如人有善恶,妖也是有的;
这头六尾妖狐修行已有六千多年,只是做了个花楼掌柜,收敛钱财、驯养小妖,自身并未直接做过吸纳凡人阳气之事。
但她也并未做过什么好事;
这份功德是‘祖传’下来的,她祖先曾在当年巫妖大战中,暗中搭救过不少人族,人族大兴之后,给了她一族少许功德。
这种有功德在身、祖上曾对人族有功的妖族,两人也不好处置,故带回去给门内发落。
“师弟,”酒乌道,“你那美人图能否借我一用?
我怕门内长老被她迷惑,虽不会有什么大事,但也总归会让前辈高人出丑。”
李长寿稍作犹豫,还是将这幅图交了出去。
这本就是一副普普通通的画作,只是构思巧妙了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且类似的东西,他……还多。
第一百一十四章 欺师元凶
“师兄,山门在望,此妖也翻不起什么浪。
你我,就在此作别吧。”
度仙门山门外三百里,同一朵云上、李长寿假扮的‘齐源老道’,突然对酒乌开口告别。
“齐源师弟,为何不一同去赏罚殿?”
酒乌略微有些错愕,“这次除妖也有师弟一半功劳,该同去领赏才是。”
‘齐源’笑道:“这份赏赐,还有这灵兽袋,就请师兄转交给我那两个徒儿吧。
不瞒师兄,我还有要事要赶回临东城。
这般前后一耽误,再回去,也差不多就到相约之时了。”
相约?
酒乌皱眉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齐源’做了个道揖,转身就要驾云而走。
但‘齐源’刚飞不过半丈,酒乌就是一声:“师弟且慢行!
可否能跟为兄说一声,你约了何人?”
李长寿心底松了口气……
师伯上套,那就好办了。
“这个,”李长寿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随后便是黯然一叹,“不敢欺瞒师兄,前几个月,我师姐传来两次书信,约我在临东城中一见。”
酒乌明显一怔,掐指推算,再三确认自己心底那段还算深刻的记忆;
一时间,酒乌的面色十分古怪。
而酒乌接下来的一句话,也有些出乎李长寿的预料。
“这绝不可能。
齐源师弟,此事必是有人从中作梗,或是算计于你!”
“师兄此言何意?”
纸道人的面容上,露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急色,忙道:“还请师兄言明!”
“这个,”酒乌沉吟两声,并不答话,只是道:“总之,这事不太可能就是了。”
“酒乌师兄!”
‘齐源’立刻向前,连连做道揖,恳请酒乌如实相告。
酒乌的性子也耐不住劝,很快就幽幽一叹,沉声道:
“你师姐八百年前已是消殒,残魂投胎去了,此事是我亲眼所见。
那年,师弟你与仙霖峰的蒯思师弟起了争斗,蒯思师弟暗中偷袭,你伤重伤了道基,性命虽保住,但却无法继续修行。
你师姐皖江雨私出山门,言说是去找你们云游四海的师父回来与你相见……
但她实际上,是去了北俱芦洲,为你探寻一味修补道基的宝药。
待门内长老察觉,立刻派我与其他两位执事追赶,但我们追到时,她已在北俱芦洲深处,被凶兽伤了元神,奄奄一息。
我三人穷尽一身本领,也没能救回她这根仙苗。
你师姐临终遗言,托我三人就说未寻到她,更不可将此事言说于你。
她的尸骨,都是我们三人安葬下的,此事你若不信,我也可让他们二人对你言说……
师弟,齐源师弟?
你……还好吧?”
‘齐源’身形一颤,双目失去神色,向后退了几步,目中隐隐有泪光。
李长寿平日里也没琢磨过,这种苦情戏该怎么演,此时也只能全凭自己想象力去发挥。
所幸,酒乌闭目轻叹,没忍心多看。
这件事,酒乌本不想说出来,但又担心‘齐源师弟’真的落入什么算计。
“她……她葬在何处?”
“那毒雾迷乱之处,早已是尸骨无存,师弟你莫要执念于此,她也已投胎去了。”
酒乌还想安慰,但齐源已是拱手做了个道揖,默然无言,低头朝着山门飞去。
“师兄,我想静静。”
“齐源师弟……”
酒乌也知‘齐源’此时正是心殇之时,并未多劝,提着灵兽袋,从后慢慢跟上。
这位矮道人也是感慨横生,摇头晃脑地轻吟两声:
“情劫难过,道心难安。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夜不能寐。”
又念及自家道侣,酒乌露出少许温柔的微笑;
突然间,自家道侣身前,浮现出了一道道妩媚的老妪……
酒乌瞬间哆嗦了下。
红粉骷髅,画皮白骨,修道才是正经事!
……
与此同时,小琼峰的草屋中。
李长寿睁开双眼,目光十分复杂。
这事背后,竟还有这种隐情……
可惜自己扮成师父的纸道人,按情理来说,不能问太多,不然要好好问询一番,再细细探查此事细节。
这次从酒乌师伯口中,得知了师父的仇家到底是谁,已是收获颇丰。
仙霖峰,蒯思。
这是一名真仙,在门内无甚名头,李长寿也只是在百凡殿的名册上,偶然见过这个名号。
同为门内真仙,此人的知名度和辨识度,远不如酒玖师叔、酒乌师伯,这种有特点、有个性的存在。
此人……
【恶意私斗、袭伤我师,害我师只得兵解化浊仙;
更是逼的我,为了几株仙解草,主动外出去了一趟北洲,从此惹出诸多因果;
如今得知,你还间接害死我师伯、害死了师父钟爱的师姐。】
“道友。”
李长寿目光中划过少许锐意,但很快就隐没了下去。
就听他喃喃一声……
“咱们这个因果,结的未免太大了些。”
起身,在草屋中来回踱步,李长寿心底不断思量。
不能急,杀或者废一名真仙仇敌,对此时的自己来说并不算难事;
但此事关系到他们师徒三人今后在度仙门的处境,必须求稳。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决定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师父。
仔细想想,师父也是……
好惨一男仙。
成仙之基被毁、师姐外出不归、师父外出不归,化成浊仙还被人算计、仙门之内连个知心好友都没,还天天被徒弟玩弄于……
咳,最后这条不算。
不多时,李长寿心底已经有了腹案。
他取出一枚劣质的传信玉符,模仿着前两封信的笔迹,写下两句话:
‘知你安好,我已心安。
勿再念我,自此两算。’
稍后再对师父解释说,自己在临东城呆了几日,在枕边发现了这玉符,并未找到相约之人的下落,而后与酒乌师伯遇到,联手除妖……
直接对师父说实情,师父心底肯定是一片死寂,浊仙道基本来就不稳。
用这般方式,让师父以为师伯还在,只是不愿与师父相见,那师父的心境应当是: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莽……】
虽然悲凉,但还是有点色彩。
‘今后再想办法,找一找这位师伯的转世身吧。’
李长寿心底一叹,目光凝视着,自己早先贴在草屋中的那个‘稳’字,心境的波澜渐渐平息。
事情,总要一步步来做。
伪装成师父的纸道人驾云回了小琼峰,先进了李长寿的草屋,而后李长寿与这纸道人一同,去了师父屋内。
这具纸道人此行的使命,也就告一段落了。
片刻后,只有李长寿走出来。
又过了几日,酒乌师伯来探望自己刚混熟的‘齐源师弟’,顺道送来除妖的门内赏赐,并告知齐源,那名女妖的处置结果。
李长寿用‘我师父近几日不知为何面露悲痛’这般理由,拦下了酒乌师伯,并与酒乌师伯谈了谈当年之事。
酒乌将此前所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李长寿追问了几个细节,酒乌也都详尽地答了上来。
随后,李长寿再三请求,恳请酒乌师伯拜托另外两位当年一同前去的执事,务必严守这个秘密,勿要在门中再提及此事……
酒乌郑重地答应了下来,这对酒乌来说,本就是小事。
如此,临东城这个小插曲,也算落下了帷幕。
捉来的狐妖,被门内长老镇压在了度仙门山门外,一处地脉大阵之中,罚她在此地禁足三百年。
那狐妖能得不死,也并未多说什么,很安静地被镇压在了一处山峰之下,并未看出她有什么怨气。
按李长寿所想,这女妖最好是直接处置掉;
但门内众仙,谁也不想亏损功德、增添业障,也就只好将她暂时封禁在山门之外。
对于这狐妖,李长寿并未掉以轻心;
终归是‘自己师父’与酒乌师伯出手,将她擒拿,还端了她在俗世的‘窝’。
污功德、毁功德之法,李长寿在古籍上看到过几种,虽然麻烦,但也并非不能做到。
但现在,处置这狐妖并非最优先事项。
确定了师父的仇敌是仙霖峰的蒯思,李长寿很快就开始了暗中调查与谋划,仙识也是一刻不停,笼罩整个仙霖峰……
苍鹰搏兔,犹尽全力;
他想实施完美的‘除敌’计划,自然要好好谋算一番。
制定行动纲要、标注各处难点并逐条分析,最后做出几套方案,选出最完美的一条,其他尽皆备用。
综合考虑,给对方一次意外,对自己来说最为稳妥。
大概半年后,李长寿总算见到了这蒯思一面。
这是个中年模样的道人,面容中正、气度不凡,也是剑眉星目,确实有几分‘姿色’。
蒯思道人是从山门处而来,应该是从外面刚回度仙门;他回仙霖峰时,有四次看向小琼峰的方向,目光流露着少许冷意。
李长寿拿了个竹简,将这些详细地记了下来。
……
蒯思道人……
快死道人?
从得知这个名字开始,李长寿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替师报仇之事;
山门之外,两只天字纸道人随时待命,带了足够灭杀二十名天仙的毒丹。
李长寿可以保持长时间的一心多用;
分一缕心神,时刻用仙识监察仙霖峰,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让李长寿有些担心的是……
自师父看了那十六个字,一直不曾从草屋中出来。
若非李长寿能感应到师父的状态,恐怕早就破阵入内,探一探究竟。
盯梢归盯梢,自身的修行也是不能落下的。
李长寿照常炼丹、看书、顿悟、教导师妹,并定期去师父屋外问候两句,与师父说几句话。
这一盯,一十二年匆匆而过,蒯思道人一直在他自己的洞府中闭关修行。
这位道人恐怕此刻并不知道,他洞外的隔绝阵法,早已被人暗中窥破,一缕仙识盯在他身上,已有十余年不曾挪开。
哪怕蒯思道人此前有微弱的感觉,觉得有人在注视着自己,这十多年下来,也已经……习惯了。
一名真仙闭关修行,几十上百年也很正常,对方如果不动,李长寿也就不动。
但李长寿也没想到,自己还没等来蒯思外出,却等来了一则消息。
因度仙门前次劫难,门内想要缓解缓解门人弟子的压力,以及,为挑选参加三教源流大会的优秀弟子……
每两百年一次的门内大比,将在三年后,提前举行……
第一百一十五章 道友,路走窄了【大章求票】
“门内大比……”
小琼峰上下起了蒙蒙细雨。
李长寿自丹房整理完丹药,朝草屋而去,心底思忖着自己和小师妹无法避开的这件门内大事。
现在他表层修为是归道境第一阶,弟子排名,维持在门内二十多位。
对门内而言,他这根仙苗,有点走偏了路,就喜欢炼丹和琢磨阵法;
对李长寿而言,这个位置却是刚刚好,既没有太多存在感,也可得到较好的门内待遇。
保留一缕仙识,注视仙霖峰上闭关的蒯思道人,李长寿将大部分心神,回归到眼前的小事上……
“该去送一下有毒了。”
有琴玄雅昨日刚来,现在应当还未离开。
这十几年来,有琴玄雅来小琼峰的时间变得极有规律;
大概每隔两年,她就会按时出现在小琼峰一次。
像是例行公事,维持自己的友谊。
顺便,也是她长时间见不到某位师兄,心底会略微有些空落。
按她理解,长寿师兄是自己学习的榜样,多看看才能知道自己路有没有走偏……
每次她来了,李长寿也都会避着,让灵娥陪聊陪玩陪喝茶;
只有在有琴玄雅要离开,回破天峰继续闭关修行时,李长寿才会现身,与她说两句话,告一告别。
这样,有琴玄雅就会觉得此行圆满,回去时,也不会一步三回头的张望。
细雨朦胧,云雾渐升;
李长寿很快走到湖边,拿了些鱼食撒入湖面。
望远山山隐不见,看近水水起波涟。
背后的草屋中,两层阵法内,杯盘狼藉、酒宴早散,那三道倩影,正在灵娥的床榻上醉酒小睡……
有琴玄雅的专属位置还是床脚,坐着酣睡;
灵娥躺在一侧,酒玖则是抱着酒坛坐倒在床边。
三人脸上都用胭脂画着一些鬼脸,以酒玖脸上画的最多,自然是昨天输的最惨。
李长寿看了一眼有琴玄雅的修为……
归道境第六阶,还差三阶境界,她就能抵达自己的天劫。
李长寿对有琴玄雅的渡劫,略微有一丢丢的担心。
从有琴玄雅此时表现出的资质来看,她的天劫最少也是七道,有可能会是八道雷劫;
但有琴玄雅修道至今,积累略浅,万一碰到像他那样的天劫,说不定会……
虽然有琴玄雅对自己来说,并没有太多‘增益’,但总归也算是半个朋友……
给灵娥准备的渡劫套餐,也给她一成吧。
心底略微一笑,李长寿一边探查着自己师父的情形,一边盯着那个仇敌。
两相对比,李长寿心底,略微有些不平。
当初‘奇奇师弟’与‘雁儿师姐’的那次事件,灵娥打听到了,师父、师伯、蒯思道人的传闻。
那则传闻中,师父和蒯思道人是因道侣之事引发矛盾,双方私斗一战;
但,此前酒乌师伯提到了一句‘偷袭’。
且根据李长寿这十多年暗中调查,以及在师父那里旁敲侧击问到的内容,心底已经差不多,还原了当初的原版故事……
大概千年前,小琼峰本师徒三人,师收两个弟子,待弟子修行步入正轨,师去云游四方,寻求突破;
留下了师姐皖江雨,以及师弟齐源。
他们当年都是那一批弟子的仙苗,皖江雨排名**,齐源排名十四五;
两人青梅竹马,在度仙门大搞道侣之风的环境中,自是互相暗生情愫。
后,仙霖峰仙苗蒯思,对皖江雨一见钟情,苦求十数年而不得,迁怒于齐源。
这人暗中相激、处处针锋相对,最后约齐源外出比斗,实则暗中出手偷袭,将齐源打成重伤……
所以就有了皖江雨冒险外出,去给齐源搜寻药草之事。
至于,灵娥最初打探到的那则传闻:
皖江雨气恼自己被男修当做争来抢去的‘宝物’,离开仙门去找寻自家师父,而齐源与蒯思约战,齐源不敌重伤。
这其实是仙霖峰当年散出来的消息,偏向于蒯思罢了。
而当初皖江雨师伯与师父孤立无援,小琼峰一无长老、二无仙人,只得吞下这苦果。
如今……
师伯皖江雨惨死北俱芦洲,幸得残魂投胎六道轮回;
齐源道基损伤,挣扎**百年,本该死于天劫之下,却被自己的大弟子,也就是李长寿一颗丹药所救。
李长寿对此有些气不过。
之所以气不过,并非是蒯思的卑鄙无耻,他对蒯思这种人,上辈子早有领教。
李长寿所气的,是这两件事:
其一,门内事后惩处,是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仙霖峰保住了蒯思。
如今蒯思意气风发,伴道侣、谋天仙、望长生,自己的师父,却最多只能到真仙境。
其二,师伯皖江雨当初,是被仙霖峰逼迫到了哪般地步,又该是何等无助,门内这般多仙人,却要孤身前往北洲……
但无妨。
门内不惩处元凶,他做弟子的,自会去代师讨个说法!
各峰之间本就有摩擦和不合,这是李长寿入门后,观察两三年就得出来的结论。
故,他也不会刻意针对仙霖峰,顶多是在门内大比,遇到他们峰的弟子,下手黑一些罢了。
‘现在,只要你动一下。’
李长寿双眼略微眯起,凝视着雨雾中的仙霖峰,注视着那个在洞府深处打坐的身影。
“师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呀?”
背后传来了一声轻唤,李长寿扭头看去,自是灵娥正从草屋走出来。
她正用手指梳弄着柔顺的长发,俏脸上带着刚睡醒的少许红晕,对李长寿微微一笑;
背后的草屋中,那两个身影也慢慢醒了过来……
李长寿对灵娥露出少许微笑。
当年的师姐护不住师弟,无人为小琼峰出头;
如今,却是不会了。
……
片刻后。
“啧啧,小长寿,小灵娥。
你们小琼峰准备在这次仙门大比,拿什么名次呀?”
酒玖师叔靠在草屋的门框上,嘴角带着少许笑意,抱着胳膊,如此问了句。
灵娥眨眨眼,看向了自己师兄;
屋内正紧张整理自己衣裙的有琴玄雅,也是略微踮脚,朝外面看了眼。
显然,她们对李长寿的‘野心’都十分关注。
李长寿沉吟一声,本想说一句,自己争取前五十名次就行了,能得到门内给的大部分奖赏,非要去争前二十也没什么用。
但稳妥起见,他略带犹豫地,报了个预期排名:
“保一百零八,争七十二……吧。”
噗嗤一声,灵娥禁不住笑出声来;
酒玖顿时翻了个白眼,而刚系好束腰的有琴玄雅,却是轻轻皱眉。
有琴玄雅暗中思量:‘长寿师兄无论哪一点都十分优秀,就是有时候太过谦逊,有些缺乏自信。’
她刚要说话,小师叔已经掐腰开始数落:
“小长寿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现在破天峰谁还不知道,本师叔跟你关系亲近!
你在门内大比要是排位太低,本师叔的面皮也会被你丢光的!”
灵娥在旁只是轻笑,知道师兄已经度过成仙天劫的她,完全不担心师兄在门内大比的表现……
“长寿师兄。”
有琴玄雅走出草屋,注视着李长寿,道:
“大比还有三年,我近来修行也遇到了少许阻碍。
不若,我多过来几次,你我切磋斗法小术,也可互有增益。”
李长寿笑着回了句:“有琴师妹安心修行就好,到时候我努努力,应该能混到天罡层次。”
“这才像话!”
酒玖哼了声,但还是有些不满,又道:“门人弟子两百年为一定数,这次门内大比至关重要,关系到你今后能否留在山门中继续修行。
灵娥入门时间还浅,你入门却已经一百几十年了。
前三十六位,可必须保住才行!”
“师叔教训的是!”
李长寿认认真真做了个道揖,吸了口气,正色道:
“那这次,师侄就大胆一些。
保七十二,争三十六!”
酒玖顿时感动莫名,对李长寿竖了个大拇指,“虽然门内大比,肯定不能让你用毒丹和迷药,也不会有阵法施展的空间。
但如果你全力以赴,一定能做到的!”
一旁灵娥背着小手,仰头看天状……
“长寿师兄,”有琴玄雅也向前半步,那双妙目之中满是光亮,“师兄对我有何期许?”
“既是首席,自当……”
李长寿话语一顿,感觉自己的话语,或许会给有琴玄雅带来不少压力,于是改口道:“力争前三甲。”
“呸!”
酒玖一声冷哼,少许震动,气势汹汹。
她凶巴巴地道了句:“玄雅自然是要力争头名,首席大弟子这才实至名归。”
李长寿笑道:“斗法并非只是靠修为,临阵反应、神通克制、宝物多寡,都有一定的影响,后三者影响甚至还要更大一些……”
正说着话,李长寿话语稍微一顿。
仙识捕捉到,仙霖峰的蒯思道人已站起身来,朝着洞府之外走去;
洞府之外,有三个年轻弟子站在那,在禀告有关门内大比之事……
李长寿念头急转,不动声色,又笑着道了句:
“若有琴师妹你不嫌弃,不如明日过来,咱们切磋几日。”
有琴玄雅顿时笑道:“那,明日一早我就过来。”
“恭候师妹大驾。”
李长寿和有琴玄雅互相拱手行礼,两人相视一笑。
有琴玄雅并未想太多,只是单纯的欣喜。
而李长寿这边却是在考虑,假如蒯思道人这次要外出,那……
第一个不在场证明的目击证人,已到位。
根据李长寿对面前三人的了解,第二个不在场证明的目击证人,很快就会自己跳出来。
“既然如此!咳咳!”
酒玖背着手,端着一幅高人做派,向前迈出两步,“那本师叔,也就勉为其难,过来指点你们几天吧。
你们的谢礼记得备好,我要……
一百颗糖豆丹和十份好酒!”
李长寿顿时笑着点点头。
一旁师父的草屋中,有些憔悴的齐源老道站在门前,听到外面的笑语声,嘴角露出少许欣慰,抬起的手再次落下。
随后,齐源老道便转身回到了蒲团处,盘腿打坐,继续修行。
李长寿自然注视到了这一幕,心底略作思索,已有了盘算……
虽然报仇挺重要,但让师父重新振作起来,好好享受余生,也同等重要。
毕竟李长寿不是为了‘出气’,才会去找这个蒯思道人不痛快;
他只是,替师父鸣个不平罢了。
……
蒯思道人并没有让李长寿失望。
在山中修行了十多年的这个真仙道人,给自己几个弟子许诺在大比之前,每人添置一件上等的法宝。
故,蒯思道人第二日就出山,朝北面熟悉的坊镇而去。
李长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等了十多年的机会,两只纸道人同时上路,而这两只纸道人身上,自然都带着备用纸道人。
对方一路前飞,纸道人施土遁暗中跟随,跟了整整两日,到了一处北洲边界附近的坊镇。
要出手袭杀,自然是离着度仙门山门越远越好。
此地妖、人混杂,颇为热闹,汇聚了不少干脏活捞财之人。
稍作思索,李长寿开始实行第二套方案。
半个时辰后……
蒯思道人在自己相熟的某家法宝铺子,为自己徒弟挑选一些来路不明的法宝时,突然看到,街角有个熟悉的身影走过去。
这道人先是一愣,仙识立刻跟随上去,眼神有些迷茫。
对方披着一直斗篷,但面容、身形,与蒯思道人本身……竟一模一样,毫无二致!
但修为,却只是勉强抵达真仙境。
虽然此人,极力将修为‘鼓’到真仙境中期,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透其外强中干之势。
这是……
‘好胆!
竟敢在此地冒充贫道,当真是找死。’
当下,蒯思道人对法宝铺的掌柜道了句稍后过来,快步走出店门,隐藏气息、暗中跟了上去,很快就出了坊镇,驾云向前追赶。
与此同时,小琼峰上。
李长寿看着面前这亮丽到有些刺眼的有琴玄雅,做了个请的手势。
“师妹出手吧……今天也要记得多留些力。”
有琴玄雅面露正色,对李长寿做了个道揖,立刻驭剑前冲。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以彼之道,加倍还施彼身
小琼峰上。
火剑穿梭、符阵轮转,两道身影在半空斗的有来有往。
今天换了身冰蓝长裙的有琴玄雅,依然是如平日里那般,美自天成、芳华绝代;
草屋前,坐在矮桌两侧的小师叔和小师妹,齐齐仰头看着,手边点心、茶水不断。
当有琴玄雅飞过她们两人头顶,小师叔都会‘哇’的一声……
“小雅今天穿的竟然是!”
灵娥连忙打断:“师叔!”
“哎,嘿嘻嘻,小雅还是如昨天一样的漂亮嘛。”
空中,李长寿含笑催动符阵,依托灵巧的身法挪移,看似是与有琴玄雅打的有来有往,实际上……
一直是被追着打。
有琴玄雅也遵照酒玖叮嘱,虽只用了八成修为,却也是法宝齐出,认真对待每一场切磋……
符阵的符是消耗品,虽然廉价,但几天斗法下来,也让李长寿有些心疼。
他们小‘穷’峰,任何一点资源都是有价值的!
不过,此时的这点浪费,也是值得的。
……
北俱芦洲与南赡部洲边界,一座坊镇附近的密林上空。
一道披着斗篷的身影驾云飞过,不多时,后面有另一道身影追来……
两道身影竟十分相近。
前方先过去的,自然是李长寿用纸道人假扮的蒯思道人;
后面的这个,却是李长寿一刻没停下监察的真蒯思道人。
十数年等待……
这不知多少万里的追杀……
对方这么容易就被引出来,让李长寿后续几个想了许久的方式,完全没出场的机会。
毫无棋逢对手之感。
虽然对手瞧不起自己,但李长寿却很瞧得起对手。
李长寿并未在这个方向上埋伏,或者布置阵法,因为那样有可能会引起对方灵觉震动;
同样,李长寿此时也在克制自己的杀意,心底想着一些跟对方友好交流的画面,以免对方会生出预感。
看一眼测感石,李长寿已经有了出手的时机,此时关注他们的人已经很少……
不急,再稳一手。
仙识一刻不停,探查附近数百里的环境,从高空到地下千丈;
李长寿心力全开,不断计算推演。
一只纸道人在此地引蛇出洞,另一只纸道人却在另一个方向的更远处,放出第三只纸道人、八只原版纸人,悄然布置着稍后的‘主场地’……
这十几年炼丹厚财、门内月供所积累的宝材,半数都在此地了。
为了让灵娥有点参与感,李长寿还扣了灵娥几个月的月供份额,让她置换了一点炼制大阵阵基用的材料。
当然,灵娥并不知师兄用那些材料做什么,师兄有需要,她便服其劳。
李长寿喜欢掌握主动,但不喜欢主动招惹因果。
今日李长寿主动出手,已经做好了周全的计划,以及后续的应对方案。
虽不能说有十成的把握,毕竟自己要搞的这个道人,也算是人教弟子;
但此时对方已经上钩,此时的把握,勉强可以算作九成八分。
……
这两道身影前后飞出千里,蒯思道人对前方假扮自己之人的杀意,越发旺盛。
能看出,他杀人夺宝、尾随痴汉的事没少干,在后面跟踪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经验十分老道……
飞过一千二百里,蒯思道人开始悄然提升速度,继续隐藏气息波动,从侧后方不动声色地靠了上去。
眼看,蒯思道人即将对前面假扮他的纸道人出手;
李长寿在意的却是此时几块测感石上,已经没了仙识探查。
显然,尾随杀人这种事,在这座人、妖混杂的坊镇中也算常态,没什么稀奇的。
前方扮作蒯思道人的纸道人,暗中打开了一只瓷瓶,继续向前飞了数百丈,突然转身看向了身后。
侧后方,千丈之外;
蒯思道人眉头一皱,停下了身形。
但随之,蒯思道人冷笑了声,缓缓升到了空中,和假扮自己之人保持了同一个高度。
“道友,”蒯思道人淡然道,“假扮贫道、招摇过市,是否,要给贫道一个说法?
你我既结下了这个因果,今日,怕是要做过这一场了。”
假蒯思面色一变,在空中缓缓后退,对着蒯思道人拱拱手,言道:“道友勿怪,贫道这般,只是为了便宜行事,无意冒犯。”
“便宜行事?”
蒯思道人驾云向前进逼,背在身后的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把长剑、一只飞梭,仙力也在注入法宝……
假蒯思面容之上流露出少许慌乱,又出声道:“道友,我不过是假扮了你,也并未污你名声,不必如此吧。”
“呵,”蒯思道人双眼一眯,那飞梭已消失在手中。
这飞梭似乎是能隐踪,此刻绕了一个大圈,悄然摸向了假蒯思的背后。
李长寿嘴角一撇,这家伙也是个阴人的行家……
嗯……为什么要说也……
可惜,蒯思道人虽有这飞梭法宝,却始终是少了几分警惕……
空中本来不易投毒,需要少许时间,也容易被对方发现;
但此刻,这两道身影一退、一进,且蒯思道人大半部分心神,都用在了控制那飞梭上……
忽听破空声起,飞梭在假蒯思背后现身,夹带炽烈的火光,砸向了假蒯思后脑。
蒯思道人嘴角露出少许冷笑,但这冷笑,立刻凝固在了嘴边。
那假扮自己之人气息突然暴涨,从真仙境初阶,涨到了真仙境后期!
自己的飞梭即将砸到对方后脑时,一只大手抓向后方,手掌之上仙力汇聚,将飞梭一把抓住,掐灭了其上的仙火。
“道友,”假蒯思抓着那不断震动的飞梭,冷然道,“看来你我,今日怕是要做过这一场了。”
蒯思道人面色一变,却是话都不说,身形立刻急退!
但他还未没来及转身,刚退出十多丈,眼前突然一黑,当头倒栽……
元神迷蒙,心神中断。
假蒯思却是迅速飞向前,一只手握住飞梭,一只手提着蒯思道人,且瞬间封了蒯思全身修为;
迅速坠到下方林中,施展土遁消失不见。
第一步……完成的还不错。
虽然只是暗算一个真仙,但也是注重了演技和剧本,计算了对方反应,发挥出了完美的运毒技巧……
片刻后;
离那处坊镇两千五百里外,一处阵法遮蔽的荒谷最深处。
……
痛,元神剧痛……
蒯思道人从昏睡中醒来,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梦里,自己浮现出了一幕幕画面,像是有人在搜查他的记忆一般。
但实际上,从他被迷晕到此时,不过半柱香左右,也确实被用了搜魂之法。
稳妥起见,李长寿总归是要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这个家伙害了自己的师父;
搜魂之法虽有伤天和,但并不难掌握,李长寿在一本古籍残卷中看到过。
搜一搜魂,总归比误杀要好。
然而不搜还好,这一搜……
李长寿这么温和、儒雅、有内涵的人教无志好青年,差点直接就将这家伙扬了灰!
度仙门虽然只是个中等意思的仙门,但门人也是不少,难免会出几个败类,也可以理解……
速战速决、出手就远遁,一向是李长寿对自己的严格要求。
但这次,因在此地提前布置好了隔绝法阵,且要留下一点‘证据’,还要给仇敌一些不美好的体验,所以多花了片刻时间。
此时,蒯思道人醒来,已完成了内视……
“不……我的元神……”
蒯思道人有气无力地喊着,那张还算周正的中年面容满是惨白,他双目先是无神,随后便是大急。
元神竟枯萎了!
他不知这是怎么了,自己的元神竟直接跌落了境界,蜷缩、无力,体内仙力所剩无几;
道躯之上插了九根长钉,封住了他紫府、玄窍、天灵等九处要害,也是剧痛的来源……
不仅如此,一团团地脉浊气,不知如何侵入了他仙躯,污了他的仙光,那三朵还未来得及绽放的道花,此刻已是凋零……
这一瞬,蒯思道人明确知道,他已经被人废了。
道基完全被毁!
蒯思道人双目泛红,怒骂道:“谁!你到底是谁!竟如此歹毒!”
前方地面突然钻出了一道身影,此人身着黑衣,狭长面容,身周缠绕着一团团黑气,对蒯思道人冷冷一笑。
蒯思道人明显一怔,立刻认出了此人,禁不住破口大骂道:“竟然是你!
你既收了我灵石宝材,为何要出尔反尔,还要如此偷袭于我!”
这人并非旁人,乃当日在花楼中,被李长寿和酒乌随手灭掉的蜈蚣精。
此时自然也是李长寿用纸道人假扮。
因为没听过蜈蚣精说话,李长寿此时只能沙哑着嗓音,道了句:“对方给的更多。”
“我就不该信你这般!他区区一个浊仙,能给你什么!”
突然间,蒯思道人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自己没有在蜈蚣精面前显露过面容……
轰隆隆!
头顶传来闷雷声,蒯思道人抬头看去,空中不知何时已密布黑云。
这道人的面色更是惨白……
这乌云压得很低,其上雷斑闪耀,四周有一股股灵气汇聚而来,那些雷斑在不断汇聚。
不远处的草地上,一只大手伸了出来,将一颗此前放置的声影球收了起来。
这一手声影球,是防止后面事情闹大,惊动人教高手推演此事。
虽然发生概率极低,但也需考虑周全。
扮成蜈蚣精的纸道人冷笑了声,身形缓缓后退两步,面容渐渐变化,又抬手捏了一阵脸庞,当着蒯思道人的面,化作了蒯思道人的模样。
蒯思道人怒道:“你!”
“看上面,”纸道人指了指空中。
阵法中,蒯思道人抬头看去,空中的乌云齐齐闪耀,无数雷霆突然爆发,又在空中合成一道雷柱!
若天河开闸,似雷海翻涌。
雷光闪耀,将仰着头跪坐在那的蒯思道人,直接吞没……
三绝天雷阵!
这是李长寿会布置的几个雷阵中,威力最强,也最接近于成仙天劫的阵法。
阵基、阵盘,他早已炼制好,在这里不过是快速安放了一下,并用几个小聚灵阵快速汇聚灵气。
这大阵,总共有三波雷霆;
第一道雷柱落下,蒯思道人本就没有仙力抵御,仙躯被炸散、元神直接被撕裂,地面被破开了一条大洞;
趁着他气若游丝,还有点感觉,李长寿催动第二波雷霆绽放,雷柱再次砸落……
李长寿暗道可惜,这终归不是真正的成仙天劫,没有那种,能让炼气士瞬间灰飞烟灭的天劫之力。
第三波天雷过后,蒯思道人已只剩了半截焦黑的残躯。
李长寿心神寄托在纸道人身上,此刻已经走到蒯思道人的尸身前,一言不发,心底暗道:
‘道基被毁,对抗天雷。
这滋味,你应当体会到了吧。’
袖袍一挥,几只纸人翻着跟头跳了出去,快速清理此地阵法残留;
又有三颗摄魂珠被抛出,疯狂吸纳这残躯的残魂。
这次,却没了念经超度的步骤;
李长寿不可能让此人有半点机会投胎。
作为弥补,李长寿先用三昧真炎烧了一遍,又用幽冷鬼火烧了一遍;
最后还是不太放心,放出了两只噬魂虫,让这两只毒虫,在地面那堆灰烬附近呆了一阵。
随后,再将毒虫也用三昧真炎点燃……
李长寿将地上这些灰烬震飞,目光之中流露出少许释然,心底的念头也畅快了些,隐隐又有所领悟。
但这次,他只能拒绝顿悟,因为还有诸多后事没处理完……
杀仇敌容易,杀敌后面的事,还需仔细布置。
第一百一十七章 唉,感情破裂了
‘还有什么遗漏之处?’
越是觉得自己可以稍微松一口气的时刻,越是不能放松警惕。
李长寿站在湖边,心底不断思量着。
此时距离蒯思道人出山已经过了七日,小琼峰上也再次安静了下来。
有琴玄雅毕竟还要闭关修行,今日开始就不过来了。
且,她在小琼峰已经待的够久,见证了李长寿和自己师父这几天都在山中未曾离开,这就足够了。
李长寿不得不留这一手;
此时他是门内劣质仙苗,一个真仙出事,自然怀疑不到他身上。
可今后,一旦自己的真实修为暴露了,有师父的前因在,仙霖峰那边很可能会将深藏不露的李长寿,联想到蒯思的消失上……
有琴玄雅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炼气士,很大概率会主动站出来,为这件事作澄清。
到那时,真真假假,自己也有更多应对的余地。
此时仙霖峰那边,有人发现联络不上蒯思道人,怀疑蒯思道人是不是出事;
有几个蒯思的同辈真仙,已经结伴外出找寻。
他们如果发现不到李长寿留下来的线索,那也就算了;
如果发现了线索,只会被引向茫茫的北俱芦洲,后面如何,那就非李长寿所知晓了。
反正那具伪装成蒯思的纸道人,已经在一处裂谷的底部找了个石缝,给自己点燃了一把三昧真炎,归于虚无中。
迄今为止,除却渡劫、平日里的小事不算,李长寿主动谋划过的只有两件大事。
第一次是去帮师父渡劫去了北洲找草药,准备了十几年;
第二次,也就是这次,同样准备了十几年。
海神教那事也不算,纯粹是阴差阳错、被逼无奈、被迫反击、甩锅赚功德……
想要不招惹因果,最好就是在山中一动不动;
但就如当年那头北俱芦洲的大玄龟,什么也没干,锅从天而降,被圣人老爷斩了四条腿去支撑天地。
这个故事,李长寿可不敢编入《稳字经》。
所以,在山中偷偷摸摸修行时,做好自身保护工作,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异性,做好充分的逃命准备,也是很有必要的。
李长寿在草屋中静静闭关,不断观察仙霖峰的反应。
哪怕自己有正面硬刚了这一峰几个长老的实力,但现如今度仙门好不容易平稳下来,成了被认可的人教道承,他并不想失去这个靠山。
搜魂蒯思道人时,李长寿也看到了,当年站在蒯思道人背后,欺辱他师父师伯的那名长老是谁。
蒯思道人的师尊,某仙霖峰天仙境初期的长老。
正是这人从中周旋,才让偷袭自己师父的蒯思道人,没得到门规应有的惩罚,才让小琼峰在当时被彻底孤立。
这笔账,李长寿也记下了;
今后如果有对这个天仙长老落井下石的机会,那他肯定也会偷偷凑上去,扔一座小琼峰……
此前所记、有关蒯思道人的竹简,此时都已经消失在了丹炉。
又半个月后,仙霖峰出现骚乱。
本来,一名真仙外出,数十上百日不归也是常有的事。
但蒯思道人离开前,说是去给弟子搞些法宝,应对门内大比,结果这么久了毫无动静,传信玉符也联络不上……
有长老擅占卜,卜卦测吉凶时,龟壳就直接碎了……
蒯思的道侣倒是知晓蒯思不少事,带人前往那处坊镇查探,也顺着线索,一步步被引到了北俱芦洲边界。
又一个月后,仙霖峰差不多确定了蒯思已身亡,身亡原因被归结为在坊镇之外与人斗法。
这种事在洪荒来说也是常有;
度仙门门内长老们也联手做了个推算,只能推算出,蒯思是死在了哪一日,其他全无消息。
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若是有个明确的仇家,那度仙门自会站出来,为自家门人讨个说法。
但仇敌踪迹全无,半点有用的线索都没留下,度仙门门内也只能给蒯思道人的道侣、弟子一些安慰;
给蒯思的几个弟子,安排了另外的真仙帮忙教导,给蒯思道侣再物色……
咳,这个主要看个人意愿。
至于小琼峰上的师徒三人,在这件事情中,全程毫无存在感。
李长寿静静观察了一年,也将此事暂时放下。
至于,蒯思道人除却暗算自家师父之外,还做的那些歹恶之事,李长寿提都懒得提。
他又不是有毒师妹,并没有这么旺盛的正义感。
自己良心过得去就足够了。
度仙门各峰此时也都热闹了起来,年轻一辈门内大比提前举行,所有弟子都必须下场走一遭。
老一辈门人也是纷纷出关,指点下小一辈怎么跟人斗法;
那些做师父的也各自忙碌了起来,赏赐点自己不用了的法宝,教一教斗法时的随机应变。
有些实力不算太强的弟子,深受当年度仙殿前,小琼峰劣质仙苗与截教弟子、龙宫二太子一战的启发,开始强化遁法修行。
只是他们大多都有一个疑惑……
为什么,他们的土遁这么僵硬?
钻出、入地都很麻烦,远不如当年,那个李师兄(师弟)高举狼牙棒那般、那般……顺畅自然。
这大概,就是天分和气质问题了。
……
门内大比的日期不断临近。
李长寿炼丹数月,利用纸道人外出厚财两次,总算补充好了自己的毒丹存储。
这一日,他和蓝灵娥两人商量好,一同动手忙碌了起来。
宰了两只彩羽假凤鸡、杀了两条鳢鲔、做了一锅食玉蛙,又炒了几个仙灵青菜,配上了两壶美酒,在李长寿的草屋中,摆下了一席……
灵娥虽不知师兄为什么突然要搞这种名堂,毕竟山中也没什么值得庆贺之事;
但为了能让师父及早走出自闭,打起精神,她自然也是全力相助。
忙碌了半天后,这对师兄妹站在了师父的草屋前。
李长寿朗声道:
“师父,门派大比还有一年,您要不要指点下我们斗法?”
草屋内毫无回答。
于是,一旁蓝灵娥轻咳了两声,捏着嗓子大喊:
“啊
师兄你不要这样!
我们还们得到师父同意,是不可以!”
“呔!逆徒住手!
你们这样会让人耻笑,必须先去百凡殿中做个记!”
哐当一声,草屋门顿时被踹开,齐源老道举着拂尘、带着少许残留的感悟道韵,直接冲了出来。
但见两位弟子站在面前,这老道顿时苦笑了声,骂道:
“这种事也是可以拿来玩闹的?面皮啊!”
“嘻嘻,”灵娥连忙做了个鬼脸,“师父!快过来尝尝,我跟师兄两人合伙、不是,我们两个联手,做了一桌子好菜!”
李长寿也笑道:“还有弟子最近酿制的两壶好酒。”
齐源老道低声一叹,面露颓然,目光注视着远处,灰白的长发微微飘动。
“为师心已死,余生伴道梁。
好菜好酒,你们年轻人慢慢品吧……唉,长寿啊,师父最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师父您讲,”李长寿认真听着。
齐源道:“珍惜眼前人,莫说今后事。风云幻难测,谁可说福祸?”
一旁灵娥轻轻眨眼,抿嘴偷看一眼自己师兄,脸蛋略微有些泛红。
她也是个叶公好龙的主。
李长寿笑道:“弟子记下了,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会护好师妹周全。”
“这就好,”齐源摆摆手,“你本事比我还大一些,门内大比的事,你和灵娥自己拿主意就是了。
师父继续闭关修行,早日参透真仙之境,去做你此前所说之事。
往后余生,师父就盼着你们两个好好的了。”
言罢,齐源老道转身回了草屋,背影略显萧瑟,周遭仿佛飘荡着那一缕歌声……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吱呀一声,草屋的木门被关上,阵法再次开启。
李长寿和灵娥对视一眼,两人都是面带忧色。
灵娥低声问:“师兄,这个怎么办?”
李长寿摇头之余,心底还是一阵庆幸。
师伯对师父来说,不只是情劫,也是心结,更是执念;
还好当初他选择不将实情告诉师父,不然师父现在的心境,估计就是【空山新雨后,自挂东南枝】……
“啧,难办,”李长寿心底略微思忖,暂时也没好的计策。
灵娥感慨道:“情之一字,还真是磨人。”
“不,”李长寿摇摇头,淡定道,“你现在所见,并非就是你所见。
最磨人的不是情这个字,最磨人的,是某个暗中乱搞的大……
罢了,这个不能多说。
等你以后修为高些了,接触无为经就知道了。”
灵娥眨眨眼,一阵不明所以。
李长寿大手一挥,“做的饭菜不能浪费,你再多做几个饭菜,我去破天峰请小师叔和酒乌师伯夫妇,将饭菜搬去丹房那边。”
“哎!”灵娥乖巧的答应了一声。
“顺便多烧两条鱼,备一个食盒,我稍后还要去万林筠长老那里拜访。”
“小琼峰厨娘,听候差遣!”
“还厨娘,围裙都不知道是何物的你。”
李长寿抬手揉了揉灵娥的脑袋,驾云飞在专属的高度,朝破天峰慢慢飘去。
灵娥则是继续思考,该怎么帮师父走出当前的心境,去湖边灶台继续忙碌了起来……
怎么才能帮到师父?
灵娥回忆了下自己在山中的记忆,心底都是师兄的影子,在这件事上没什么参考价值。
又回忆了下自己在俗世家中的情形,倒是隐隐记得小时候,自己母亲跟二母的某次讨论。
那次,是自家一位做将军的叔叔丧偶,痛心疾首……
然后母亲跟二母为他介绍了一位漂亮姑娘,没过两个月……那位叔叔又办了场婚宴。
虽然这件事的教育意义在于‘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花心大萝卜,必须看紧他们才行’。
但这个方法,也是可以借鉴的嘛。
灵娥眨眨眼,开始仔细思索,准备稍后给师兄提案。
她自己也不敢乱安排这些,可不想被罚抄几千遍稳字经。
……
破天峰;
李长寿一路飞到了酒字九仙人居所,还没从云上落下,就看到了一场大戏。
不只是他,几位杂役弟子,酒玖小师叔,以及在度仙门大战时出现过的几位酒字仙人,也在各处,偷偷观察酒乌师伯的小楼……
就听……
“你要是心里有别人了就说!我酒施不缠着你!”
随后便见酒施从阁楼中飞了出来,掩着口鼻急匆匆飞开。
李长寿先是一怔,随后便是苦笑了声。
呃,之前因为听到皖江雨师伯之事,以及忙着盯梢仙霖峰,没给酒乌师伯送毒龙酒;
当时考虑的是,毒龙酒的配方早已经给酒乌和酒施了,没想到还是出了点问题……
李长寿直接落向了酒乌师伯的阁楼前,道了句:“弟子长寿,有事拜见酒乌师伯。”
“长寿啊,”里面传来了一声叹息,“进来吧。”
李长寿迈步走入其中,入门就看见地上乱扔的物件,酒乌师伯开启了阁楼周遭阵法。
“何事?”
李长寿小声问:“师伯,这是怎么了?”
酒乌坐在一旁,一手扶额,缓缓吐了口气……
“唉,感情破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