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有铭与凝霜
这才半年多,李长寿就明显感觉出,这七个少年……
越来越难教了。
下午时,李长寿讲解一些凡俗之中较为出名的文章,就被问的差点答不上来。
还好稳妥起见,此前已是跟白泽详细备了课,考虑到了这些小家伙可能会问的各个问题。
待日暮西斜,李长寿将华有铭与夏凝霜留下打扫书院,就飘然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对欢喜冤家,这半年来打打闹闹,感情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起码打架的时候,夏凝霜不会对华有铭的弱点部位下狠手了。
——此处专指肋下。
心神挪回小琼峰,李长寿循着仙识探听到的对话声,驾云朝湖边草屋而去。
“……师父,这个果子您就别问从哪来的,吃了就好了。”
“这莫非是什么邪术炼制而成的?长得如此像婴孩!灵娥你从哪寻来的这般邪物?”
灵娥忙道:“这不是什么邪物,师父您仔细感应下,这就是人参果,先天就是长这个模样,能增近五万年寿元呢!”
“那为师也不用,你自己用就是了!”
“师父!”
“不用不用,”齐源不断摆手,从门边将灵娥赶了出来,“为师当真不要这般邪物!”
“哎,师父!”
哐!
木门被用力合上,甚至震出少许烟尘。
灵娥用仙力端着那枚人参果,略微有些无奈。
草屋中,齐源老道用仙力布置好了几层结界,才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
“为师这般浊仙……不值得……”
李长寿眉头轻皱,师父这道心,当真有些棘手。
灵娥鼓着嘴角,端着人参果在那出了会儿神;待发现李长寿的踪迹,灵娥这才恢复正常时的活泼模样,转身飞向自家师兄。
“师父说这是邪物,不用,怎么办呀?”
“无妨,”李长寿笑道,“师父的寿元还有不少,此时也在天庭任职,又用过了蟠桃。
将人参果封入玉壶中保存起来吧。”
“嗯,”灵娥乖巧的应了声,又小声道:“要不,咱们把师父敲晕了,灌下去?”
“这样违背师父心意,师父很难接受,”李长寿小声道,“这方案做保留,今后再议。”
“是!遵水神大人令!”
灵娥俏生生地拱手行礼,当下就想起了刚刚的情形,耳尖都有些发烫。
李长寿清清嗓子,正色道:
“此前你我都未正式谈过,今日你可否回答为兄。
你对今后的修行之路,有何期许?或是有哪般规划?”
灵娥认真地想了想,轻声道:“在山中修行呀就是……如果能长生就再好不过了,师兄别赶我出去就好。”
“你这次历练已是熟悉了外面的情形,想外出走动,只需提前告我一声就可。”
李长寿在袖中取出了一张纸人,递给灵娥,“人心险恶,复杂难明,我本身也为小琼峰带来几分危险,你还是要多加注意。”
“谢师兄!”
灵娥喜滋滋地将纸人接了过去,想主动表示点什么,却又只是轻吟两声。
“怎么了?”李长寿难得温声问。
“没事,我回去修行了。”
灵娥将纸人抱在怀中,低头转身,从李长寿身旁绕去了草屋。
李长寿有些欲言又止,本想提一提《稳字经》的事,随后就哑然失笑。
罢了,这次自己写吧,也算警醒一下。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千遍稳字经最后变成了默诵。
灵娥顺利回山之后,李长寿要挂念之事顿时少了一半,日子也越发悠闲了起来。
于天庭中处置处置天庭事务,于书院中督促两位天庭大佬的历劫身搞搞对象;
如此又平静了数月,东木公心事重重地寻到了水神府。
天将禀告,李长寿心神立刻归于此地纸道人身上,将东木公迎入书房之中。
但进了书房后,东木公几次欲言又止,面色有些为难。
李长寿笑道:“木公这是怎了?”
“这个,”东木公换了个坐姿,看着李长寿,那近几年越发慈祥的面容上,挤出个难看的笑容。
东木公低声道:“水神这几日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李长寿正色道:“并未听到……可是有诋毁木公之谣言在天庭流传?”
“唉,也不是说诋毁,”东木公苦笑道,“他们说的也是实情,毕竟我也只是普通人族出身,能得天庭高位,不过是因当年加入天庭较早。
还是长庚你出手,帮我想了个主意,才让陛下对我有所信任。
长庚,我此次前来只是想对你言说,甚至可立下大道誓言,我绝不会在背后中伤、挤兑长庚你……”
李长寿皱眉道:“那些言语具体如何?是从何处传来的?”
东木公道:“这个,就是说长庚你早晚要取我而代之,等陛下回天就要变更神位……”
“这些家伙,沉寂了这么久,终于出招了。”
李长寿先安慰东木公几句,起身来回踱步。
东木公,确实是此时天庭最容易被针对的高位权神,尤其是木公背后并无势力支撑,本身的影响力也颇为有限,修为……
“此事不可急躁。”
李长寿道:“木公安心处理天庭事务就是,稍后你我一同去各处巡查几次。
如今陛下与娘娘刚下凡十数年,后面还有较长的岁月,天庭事务需木公来主持,这般小事也不宜分心。”
“长庚放心,我只是怕你心有芥蒂,”东木公轻叹了声。
李长寿又含笑摇头,“你我相交多年,彼此已算是好友知己,只不过因在陛下驾前做事,你我不好太过亲近。
木公,若是有什么令你为难,且我力所能及之事,敬请言明。”
东木公差点就老眼一红,叹道:“多谢长庚体谅!若非长庚你相助,何来我今日!”
当下,李长寿又安抚了东木公几句,做了做心理疏导工作。
木公来时忧心忡忡,离开时却是面色红润、挺胸抬头,像是在水神府中重新得到了身为男仙的自信。
“妖族还是西方?”
李长寿坐回书桌之后,静静思索对策。
这种事,还真是没什么好法子,对方搞东木公心态,自己也只能尽量去安抚。
木公有点自信不足,这实属情理之中,自己总不能带木公去兜率宫中拜老君,拉靠山。
若真如此,玉帝陛下或许又会对木公和自己有些忌惮。
其实比起这个,李长寿更在意到底是哪些仙神,最开始在天庭中散播这般消息。
他想到了那块‘谣言毁灭机’天威石,但细细思量,在陛下回天之前,不宜将此事闹大,否则天庭不稳,会生出更多事端。
啧,权臣的烦忧。
……
东木公走后不久,李长寿就招来敖乙与卞庄,让他们暗中调查中伤东木公的谣言起源,并为他们两个出了一点计策。
数日后,一枚玉符、几个道号,出现在了李长寿眼前,而其中有四个字,让李长寿感觉颇为扎眼。
符元神殿执掌者,符元仙翁。
“哥哥,”敖乙低声道,“是否要调些龙宫高手来天庭?”
言下之意,这些高手只听李长寿号令,可随时对有问题的仙神出手。
“不可,”李长寿道,“此事只能陛下来决断,我与木公都不可越权;
卞副统领,将这玉符送去给木公。”
言说中,李长寿已是在其中写了八个大字,算是给木公的建议。
【一切求稳,静待周全。】
做完这些,李长寿静静思索一阵,心底泛起了几个念头,又依次否定。
这般正神自己确实不好动,哪怕有先斩后奏之权,也必须让玉帝下决断……
更何况,他还没有。
让李长寿感觉有些安心的是,他提醒木公之后,木公立刻为符元神殿增派了一队护卫。
这一招也是巧妙,细品之下,含义颇多。
而自这之后,天庭中的传言依然未断,仿佛东木公已经马上就要与水神翻脸一般。
李长寿付之一笑,继续做自己‘小月老’的活。
夏凝霜与华有铭的故事,随着岁月流逝,渐渐变得有趣了起来。
尤其是书院开办一年多之后,夏凝霜出落的亭亭玉立,华有铭在课堂上,总会走神偷偷瞧几眼。
夏凝霜对华有铭的态度,也从此前不断捉弄,变得稍微温柔了些。
这个阶段的少男少女,心神懵懂、一知半解,玉帝陛下本性又好面子,经常会说一些雷人之语,惹得夏凝霜对他一阵笔墨攻势。
——拿笔墨砸人的那种。
两人关系有较大进展,其实是在华有铭的妹妹‘华云’出生,华府大摆酒宴。
那次夏凝霜盛装而来,华有铭看的眼都直了;
也就是那日,将军府与城主府商议结亲之事,华有铭下意识要驳斥,但因心神之中都是夏凝霜的模样,忘记了开口。
夏凝霜却很淡定地答应了下来,并主动与华有铭坐在一起,立下了门当户对的婚约。
虽然第二日课堂上,夏凝霜就对华有铭冷冷地说了句:
“婚约之事,不过是他们做的决定,我早已答应了而已,无论要嫁的人是谁。”
昨晚一晚上激动到没睡着觉、早上还在琢磨自己今日该如何与夏凝霜搭话的华有铭,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
而后,便是长达三个月的冷战。
李长寿看在眼里,急……也不是多着急。
他暗中指点了华有铭几次,告诉他世上最微妙的宝物,就是‘少女之矜持’;可惜华有铭对此一知半懂,并未领会其神髓。
直到一日……
书堂放课,华有铭故意留了下来,伴着夕阳余晖站在李长寿面前。
“老师,我想与夏凝霜解掉婚约。”
“哦?”
正在溪水中泡脚的李长寿,闻言笑问:“为何?”
“总觉得,”华有铭挠挠头,“不如我之前,与她还未有婚约时那般自在……”
“婚约并非儿戏,”李长寿笑道,“此事不是说毁就能毁的,而你们的关系也已从同堂的好友,转变成了今后要相守之人。
一时间不适应很正常,你每日与她多说说话,或是为她写一封书信,就是了。
男儿要拿出自己的担当,她或许正对今后的日子有些惴惴不安。”
华有铭沉吟几声,叹了口气,并未多说什么。
然而,当天夜里,华府惊变。
华有铭的父亲在外征战时病重而死、英年早逝,华府的天在一夜之间塌了下来,兵权被其他将领夺去,将军府顷刻就要倒塌。
这,就是玉帝陛下历劫身要经历的第一次家道中落了。
李长寿再见到华有铭时,已是在两个月后,华有铭眼圈深陷、长发凌乱,出现在了课堂上,双目已没有了多少光彩。
而这一日,夏凝霜宛若平时那般,将这两个月李长寿讲解的文章、术算之法,放到了华有铭身旁。
那份额外准备了六十多次,等待了两个月的午膳,也总算摆在了华有铭面前。
“我做的,”夏凝霜轻声说着。
华有铭双手一颤,盘坐在那并未动弹;
夏凝霜面色平静的夹了一块酥肉,径直放到了华有铭嘴边。
华有铭眼圈一红,抬手推开夏凝霜的双手,起身离了书堂。
“华大哥!”
杨天佑立刻追了上去,其他两名少男也跑出去拦下了华有铭。
李长寿看着这一幕,心底微微一叹,并未多管……
三年之期刚至,李长寿自行退出了夏凝霜与华有铭的故事。
两人十六岁那年,华有铭按李长寿离开时留下的锦囊,放下了将军府少爷的身份,留下了一封书信,前往隔壁大城中入了军伍。
他骁勇善战、精擅兵法,更是义薄云天,在军中名望不断提升,十八岁那年成为了一名远近驰名的小将。
但紧接着,华有铭被那些不愿见华府再次崛起的凡俗势力所针对,被迫退出军伍,心灰意懒地回了家中。
华有铭回家时,家中已是混乱不堪,奴隶仆人散了大半,将军府变得门可罗雀。
正当他翻身下马,要迈步入府,侧旁却传来一声已有些陌生的呼喊。
带着面纱的夏凝霜漫步而来,就如两年前一般,似毫无变化,对华有铭道一句:
“回来了?”
华有铭含笑点头:“嗯,多谢夏姑娘挂念。”
夏凝霜理了下发梢,轻声问:“你准备何时娶我?”
“你我婚约……”
“自是在的,我当年答应过的。”
“不必了,”华有铭摇摇头,转身而去,已非当年那少年的他,此刻并未回头。
“我华有铭今日已不配你这般。”
夏凝霜并未多说什么,在将军府前站了许久。
芳草萋萋,倩影依稀,最后夜幕降临,只剩暗香残留。
或许是华有铭命格太强,能影响无数生灵的命途;正当李长寿思考,如何让华有铭知晓夏凝霜的相思苦,灾祸再临……
有部族铁骑横冲直撞,连破数十城池,威逼华有铭与夏凝霜所在的‘确洲城’。
城内人心惶惶、权贵举家避难,军防未战先溃。
华有铭安顿好自己母亲与小妹,换上父亲的战袍,跃马冲入城中军营,一手操绳术、一把轻锋剑,连斩数名意图不战而逃、消极懈怠之将领。
振臂一呼,其父旧部纷纷回应,确洲城全力备战。
大军临城的那一日,华有铭突有奇谋,趁敌军不稳,率轻兵出城血战。
那一日,夏凝霜身着一身大红衣裙,带着城主府数百兵卫冲到城头,却赶晚一步,华有铭已冲出城门,率军前击。
将军百战身未死,城头红妆擂竖鼓。
城池未破,敌军溃败,华有铭满身伤痕的倒在城门前,被抬回了城主府中。
后来,就有了心火乱烧的一夜……
玉帝陛下的转世身,就这般有了入赘之实。
那年,两人十九岁,李长寿功成身退,纸道人躲在暗中保护,并未再出手。
玉帝与王母能有这一世,其实挺好的,算是弥补了两位先天生灵原本情感上的缺失。
李长寿此时再看当年王母娘娘安排的剧本……
她似乎,也想与玉帝弥补这些缺失之处。
那,云霄仙子呢?
李长寿不由陷入了少许遐思……
毫无征兆的,他眼皮轻轻跳了两下。
李长寿掐指推算,很快就习惯性放弃……又仔细感应了半日,元神确实有轻微的异样之感。
到了他这般修为境界,虽称不上大能大神通者,但这般感应绝非‘空穴来风’,定是有什么事在发生。
大劫将临?
为此,李长寿第一时间去找了白泽,握着白泽的长羽,让白泽仔细感应了一阵,给出的结论,却是:
【一切如常,水神自身并无灾祸】。
李长寿道:“可否推算下有无大劫征兆?”
“善,”白泽笑着答应一声,缓缓闭上双眼。
不多时,白泽眉头一皱,一缕发丝般粗细的紫色雷霆凭空出现,砸在了白泽身前。
白泽额头顿时布满冷汗,睁眼看向李长寿。
“怎了?”
“天机……突然乱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劫运初起
天机一乱,大劫将至。
手中掌握着封神大劫几个‘风向标’的李长寿,着实有些猝不及防。
刚刚白泽身前那道落雷,不只是让白泽惊出满身大、咳,冷汗,也让李长寿道心一震。
这雷的出现,当然不是什么‘打死剧透狗’,而是——真·紫霄神雷警告!
天道在警告白泽,推演天机、测算吉凶时悠着点,若是干扰了大劫运转,就是真的紫霄神雷落在头顶。
李长寿抱着胳膊一阵思索,心底却泛起了点有些奇怪的念头。
为何会是现在?
封神大劫,不是玉帝被三教弟子侮辱,从而去紫霄宫中告状,道祖降下的吗?
若从这个角度分析。
此时天地间的生灵之力已经到了某个临界值,从而引发天道降下大劫,但大劫还在酝酿,尚未定下劫难的‘形式’与‘内容’?
这里面的操作空间……
咔!
又一道粗如拇指的落雷凭空出现,将黑池峰照的透亮,直接砸在了李长寿脚尖前!
这?!
想都不能想?
李长寿顿时打消了自己心底那点大胆的想法,对着空中遥遥一拜,同样是惊出满身大汗。
少顷,李长寿与白泽蹲坐在水潭旁,各自把双手揣在袖子中,想开口,一时间又有些犹豫。
万一说错话……
“白先生,”李长寿刚开口,白泽立刻哆嗦了几下,左右张望着,眼底满是惊悸。
白泽小声问:“水神,你刚才,那是在想什么?”
“这能说吗……”
“哦,对,对,说了咱俩定会化作劫灰,”白泽轻轻舒了口气,此时却是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长寿又问:“白先生,你有没有那种……想离开此地的冲动?”
“并未,”白泽仔细感受了一阵,很认真地摇了摇头,“我觉得这里挺舒服的。”
“凭神通?”
“嗯,此地无比舒心。”
李长寿心底不由放下了半块石头。
度仙门此时应当是没有什么危机,但白泽的神通是与天机息息相关,不能排除白泽因天机混乱,感应出现错乱……
白泽仔细打量了李长寿一阵,笑着问:“水神可是有些着慌了?”
“并未,只是有些突然,”李长寿笑了笑,继续蹲在那沉思。
不管如何,劫运已经出现;
天机被蒙蔽,推算之法和占卜之法已不可靠,天道老爷刚刚直接警告了他和白泽。
种种迹象表明,自己接下来的路,绝对不好走。
两人又蹲了一阵,白泽道:“要不,去找圣人老爷商量下?”
“圣人老爷如果有事,都是直接吩咐于我。
罢了,我先回天庭看看是哪般情形,白先生还请帮我看好度仙门。”
“水神不必太过忧心,”白泽正色道,“大劫降临应该还有一段时日,此时只不过是形成了劫运。
想必,此刻擅推算且正推算之人,已感受到了天机之变化。
道门三教多有高人,应当都已察觉到了此间不同。”
“我只是去天庭看看有无异状,白先生不必担心,这般做多错多的道理,我自是明白的。”
李长寿含笑点头,驾云回了小琼峰。
他先传声叮嘱师父师妹这段时日不要外出,两人心底若有什么奇怪的念头,务必与他商量了再决定做不做。
随之,李长寿的心神在纸道人之间挪移,最先赶去了天庭。
天庭乃天道重地,若天道出现动荡、天机出现变化,天庭理应首当其冲……
仙识自水神府蔓延去了各处,李长寿看到了正在与天将开心摔跤的灵珠子,看到了远处路过的巡逻天兵,看到了一名名伴着欢声笑语的仙子们……
似乎一切如常。
凌霄宝殿处也没有任何异样,金光环绕、祥瑞伴生,玉帝陛下的本体就在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经历着一场‘真实的梦境’。
李长寿端着拂尘,驾云飞出水神府。
如果不是怕引起把守水神府的天将们不适,他现在都想一心多用,直接用几只纸道人飞出水神府,在各处快速搜寻。
天河畔、天门旁、兜率宫、天庭大棚仙豆种植中心……
一切都如平日里那般,没有任何异常,没有半点异样。
天庭因高手不多,此时还未发现天机混乱之事。——想要推算到天机,也非易事。
‘是自己太敏感了?’
李长寿心底暗自嘀咕。
封神大劫如果是在八百到一千年之后,现如今开始出现劫云、封锁天机,其实是正常操作?
天道在节能、普通、性能模式之外,启动了一个高端的‘大劫’模式?
从刚才的那道雷,能分析出,封神劫难是天道已定下的……
稳妥起见,李长寿的纸道人已是行动了起来。
一只纸道人去找寻赵公明与黄龙真人,一只纸道人赶去东海,拜访龙宫与三仙岛;
心神分自各处,于南海之滨、俗世之中,找寻着李长寿想知道的答案。
片刻后,李长寿的一具纸道人在高空驾云,低头眺望着大地。
此地是南赡部洲东北部,李长寿的这具纸道人不过是刚刚‘苏醒’,仙识向外探查,就已发现了这般情形。
一片广袤的原野上,大批凡人排成长队,沿着一条河流,朝西北方向行进。
这些凡人中,半数身着皮甲、青铜甲,手持长戟长刀;
半数衣衫褴褛,如牛羊一般被驱赶着。
奴隶?
南洲俗世虽已存在数万年,但因为面积太过广袤,凡人‘足力’有限,各个区域发展的情形不一而论。
但大多的部落、方国,还未废弃‘奴隶制’,战俘大多会成为奴隶,奴隶的子嗣也会成为奴隶。
下方那些被押送的凡人们,就是一场大战过后被俘获的奴隶,正在被送往一个新兴起的部落——
商。
李长寿仙识扫过,发现在商部落中,一场祭天大典此刻刚刚落下帷幕,一个身形雄壮的男人,正扶着一位美貌女祭司走下高台。
契。
这几年因玉帝王母历劫身之事,李长寿倒是疏忽了对这边的盯梢;毕竟有孔萱大姐头一直在此地镇守,自不会出什么意外。
从商部族到商国,应该还有数百年的路要走。
劫运的出现,就是与此事有关?
李长寿暗中观察了一阵,待其他纸道人接连抵达各自目的地,这才收摄心神,开始走访好友。
没花费太多功夫,在李长寿的暗示下,赵公明、黄龙真人分别掐指推算,而后错愕的发现天机混乱。
赵公明与黄龙真人,都已是经历过两次大劫的老灵了,此刻震惊的程度却截然不同。
赵公明很淡定,之前通天教主已点明了此事;
黄龙真人急匆匆地,与李长寿一同离开洞府,李长寿的这具纸道人自是回返南赡部洲,黄龙真人直奔昆仑山玉虚宫,要去提醒阐教众高手。
这些,倒也都在李长寿的预料中。
让李长寿惊讶的是,他还未抵达三仙岛,刚从龙宫之中出来,云霄仙子已驾云在海面等候……
他还没开口说有关此事,云霄仙子便柔声道:
“情形有些不对,天机被蒙蔽,劫运已是在酝酿,也不知会应在何处。”
李长寿不由温和一笑。
本来是想来告知云霄仙子一声,反倒是被云霄仙子叮嘱了几句;
她还说,应是大劫将至,让李长寿尽量减少外出,若是本体能去天庭再好不过。
李长寿含笑答应着,仔细听云霄言说这些关切的话语。
因是纸道人在此,李长寿并未与云霄散步聊天,而是将这具纸道人化作纸人形状,飘到了云霄仙子手中。
纸人传出李长寿的嗓音:
“我捉摸了许多年,想做个乾坤法宝传递信件,一直有些不得要领。
这纸人且当做传信所用,若是有急事就立刻找我商量。”
李长寿说的认真,云霄仙子听的实意。
她拿了个宝盒,将纸人放入其中,贴身存放。
心神抽离,李长寿将这纸人当做了传声之用,并不会借此窥探什么……咳,还是要保持一点距离感和神秘感。
辞别云霄仙子,李长寿心神落归在了小琼峰密室。
这么多年的准备,就开始派上用场了!
虽然不能明目张胆做一本《封神大劫百科指南》,但李长寿做的那些计划,已可一步步开始推进。
首先,做个详尽的启动计划表……
“嗯?”
李长寿仙识捕捉到了灵湖旁草屋的动静,自家师父齐源道长,此刻换上了一身靛青色的崭新道袍,端着拂尘,正从草屋中飞出,朝丹房而来。
隔壁的草屋中,灵娥也从窗口探了下头,纳闷地看着自家师父的背影。
师父要外出?
李长寿心底瞬间想起了警铃,从密室中主动迎过来,接师父到了丹房内。
“长寿,”齐源老道笑道,“为师这就要去天庭述职,你此前传声叮嘱,有事就特来与你言说一声。”
去天庭?述职?这个时候?
李长寿忙道:“师父,不述职就是了,我帮你在通明殿中打个招呼。”
“那怎么行?”
齐源皱眉道:“天庭之事,你就要按章程办!为师现如今,连出个山门都不可了吗?”
李长寿顿时哑口无言,解释道:
“如今天庭正是事多之时,师父您不如等过些时日……
去,去,别动不动就瞪眼摸拂尘嘛。”
齐源道:“为师就去通明殿中述个职罢了,你是天庭正神,为师也要拿出点天庭正神之师的精气神来!
长寿啊……”
“弟子在。”
“为师突然想透了,”齐源笑了声,手中拂尘轻轻一甩,笑道,“与其消沉度日,不如潇洒一些,到处走走看看。
怎么活着不是活着?为何总要活在昔日的旧事中?
向前看,为师还有大把时光,可逍遥快活,多去见识见识洪荒的风光。”
李长寿闻言,心底先是一阵欣慰,而后就是微微警醒。
眼下正是大劫酝酿之时,师父很有可能就受到了劫运影响;且因为道心境界较低,这种躁动或许更强烈。
将师父捆在山中?
这……怕是不太合适……
当下,李长寿就为师父奉上,两名金仙境纸道人作护法。
又把师父拉去白泽面前,请白泽全力感受下,自家师父若是外出吉凶如何。
齐源这已非第一次见到白泽,也知白泽是一位修为不俗、技艺不凡的厨子,对白泽颇为客气。
白泽自知李长寿的师父齐源、师妹灵娥,在李长寿道心之中的比重;
当下化出本体,变作瑞兽之貌,一根长羽缓缓向前,探向了齐源老道胸口。
齐源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由着李长寿和白泽折腾。
不多时,白泽笑道:
“我刚才设想与道友一同外出,心底并无忧虑之感。
若贫道神通没有出错,似乎还有一场机缘,等道友摘取。”
李长寿眼前一亮,忙问:“哪般机缘?”
白泽刚要习惯性地掐指推算,手指一僵,一阵讪笑:“这个……也是说不准的。”
“贫道能有哪般机缘?”
齐源老道含笑说着,“或许是去天庭得一番嘉奖,对贫道来说,已是难得的好事了。”
白泽笑而不语,李长寿犹自有些不太放心。
但师父要外出,且去的是天庭,又有白泽这般言说……
“师父,我送你去天庭吧。”
“你送作甚!”齐源老道叹道,“为师又不是三岁婴孩!
你且在此地等着,我带你的纸道人一同去,半日就可回返。”
言罢,齐源老道缓缓驾云而起,出得黑池峰上的重重大阵,取道山门、赶往东天门处。
李长寿自然不敢大意。
现如今劫运刚来,自己师父就有点‘莫名其妙’要去天庭述职,这让李长寿如何敢掉以轻心?
一只纸道人施展化形术化作灵鸟,展翅追向了齐源。
这一路毫无风波,齐源顺利抵达,拿着自己的山神小印,通过了东天门。
李长寿松了口气,天庭中的纸道人仙识继续追踪师父的下落。
随之,李长寿心念一动,待师父进入了通明殿中,便分了些心神,驾着纸道人赶去看‘封神大配角’的情形。
那只情场失意的黑豹,也不知受劫云影响,此时会有什么变化。
但李长寿很快就有些失望,黑豹此刻还是在洞中修行,修为境界虽提升了不少,但也并未有任何异状。
李长寿暗中观察了许久,发现黑豹无出关的意向,天庭通明殿中却出现了小小的骚乱,心神立刻挪了回去。
却见,东木公正拉着自家师父齐源老道的手腕,自殿中踏步而出,二人硬谈甚欢。
“齐源道友,我送你一程!”
“东木公大人事务繁忙,小神自己回返就可。”
“哎,那可不行,”东木公凑近笑了声,“咱们与水神,可都是至交好友。”
齐源老道顿时各种赔笑,想挣脱又不敢,只能盯着周围那一道道好奇的目光,低头走在东木公身旁。
木公调了一支天兵在周遭护持,齐源老道更显拘谨。
李长寿暗中轻笑,用变形术化作的飞鸟在不远处跟随,自家师父袖中还有两只金仙境纸道人、一只天仙境纸道人。
出得东天门,直往东胜神洲而去。
一路上,东木公与齐源老道尬聊的颇为欢畅,李长寿目中满是笑意。
突然有一种微妙的老父亲心态……
不敬,这不敬了。
正此时!
李长寿耳旁突然听到了一缕奇特的‘埙声’,灵觉轻颤,似有危险将临;
仙识忽然捕捉到了一缕白光,自下而上飞射而来,直奔东木公而去!
第四百三十六章 战北洲(上)
这白光来的太过迅疾,前一瞬只是寒光乍现,下一瞬已悬在东木公和齐源眼前。
那队天兵修为最高的不过真仙境,此刻完全做不出任何应对。
东木公面色大变,下意识拉住齐源老道的胳膊,将他朝身后猛地一甩……
齐源老道唉嗨一声,差点就被甩到散架。
与此同时,木公身周金光大作、道袍之外显露出半身宝甲,左手来不及抓出法宝,直接对着前方劈出一掌!
天庭木公,在线斗法!
青色风旋自他掌心爆涌,风旋绽出一道青色光幕,木公须发飘舞、双目满是威严。
但这光幕来不及展开,那道悬停的白光骤然爆发,一道道光束照透天地,将方圆百里照得透亮!
李长寿化作飞鸟的纸道人,此刻隔了一段距离,却依然被这白光所伤,只觉眼前一片白茫,元神之力几乎被冲散。
他下意识让这具纸道人后退,两股心神已经降临师父袖中的纸道人身上!
先救师父!
这般层次的斗法,师父擦着就伤、碰到就死,一口仙气都可能直接把师父化掉……
于是,在这片急促爆发的白光中,齐源袖中飞出两道流光,两只金仙境纸道人化作两名中年面容的天将!
壹号纸道人抓着齐源老道的肩头,涌动的仙力包裹住齐源老道,手中拿出一只熟悉的兽皮袋,身形就要急退……
贰号纸道人直接冲向东木公,仙力凝成绳索向前甩动,意将东木公自白光最浓郁之地掏出来。
李长寿此刻的反应已是无比迅疾,但那白光爆涌的间隔着实太短!
短到李长寿都施展不出最得意的遁法。
对方有心算无心,且或许是劫运影响,李长寿原本的危机预感,这次根本没有效果。
壹号纸道人尚不能将师父带走,贰号纸道人的左手指尖,还未能触碰到东木公那飘逸的灰色发端……
漫天白光竟在瞬息间收束,方圆百里乾坤兜转、阴阳易位,由极亮转做极暗!
仙识都被压制在了身周数十丈范围,像是被关入了黑暗囚牢。
这还不算完……
就在那光与暗极快转换的瞬间,李长寿通过稍远处的那具纸道人,勉强看到了一只银白梭子悬停在东木公面前,其上正荡出一圈水波……
水波远远飘荡。
无声无息,那队天兵没能发出半点哼声,身体软倒、元神破散,宛若下饺子般朝着下方跌落,已然没了半分气息……
毒。
李长寿也算是专业的撒毒炼气士,如何认不出这水波为何物?
出手之人绝对是用毒的高手,这梭子状的灵宝也是颇为厉害,从偷袭、到放毒,完全不给普通金仙‘高手’东木公半点逃脱的机会!
当然,此事也不能怪木公,李长寿能做出的应对也不多,只是传声道句‘得罪’,将师父敲晕,随手拿出一只兽皮灵宝袋,将齐源老道装入袋子、收入袖中。
东木公闷哼一声,双目震颤,浑身竟闪耀起黑光……
护体仙光片刻都未能坚持,已是在那水波中直接溃败。
李长寿:……
“木公!”
纸道人贰号低喝一声,连忙向前扶住了东木公的胳膊。
但滋滋的声响,纸道人手掌竟被黑光侵蚀,露出了白色的纸面,伤口宛若烧焦了一般。
李长寿摸出几颗,每个金仙境纸道人都会配备的解毒丹,塞入已经开始意识不清的东木公口中,助他对抗剧毒的侵袭……
从木公的修为就可判断出,这位名义上的天庭二把手,平日里是真的在忙于天庭事务。
与此同时,他通过外部叁号纸道人的双眼,观察着这团‘漆黑’之地。
刚才被毒杀的天兵,下落了十多丈身躯就悬浮在了空中,显然是遇到了阻碍……
有解毒丹相助,木公勉强振作起精神,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李长寿的这两具纸道人,除却被直接‘烧伤’,并未被这剧毒所影响,此刻双眼瞪的颇圆……
“呵,纸人?”
一声不辨男女、有些幽冷的嗓音,就在这片黑暗之外传来:
“没想到,水神竟还有化身在此处,今日当真是有意外之喜。”
水神?
东木公有些错愕的,看着身旁这两名中年天将;
李长寿缓缓点头,低头看了眼两只此时已溃烂的纸人手掌。
这就是纸道人最大的弊端了——护体仙力被破之后,真·命薄如纸。
根据纸道人的表现,李长寿也能判断出,对方用的毒并非直接针对元神……
师父已被安全且粗鲁地保护了起来,两只纸道人化作的天将,一左一右站在木公身侧,酝酿着接下来的攻势。
周遭潜伏着百般凶险,对方尚未真正现身,反而给了己方巨大的压力。
为了拖延时间,李长寿也拿出了一点小底牌,两只纸道人气息勾连、表情完全一致。
对方明显有了迟疑。
体内两颗金丹轻轻颤鸣,李长寿这两具纸道人主动散出威压,表情无比淡定。
现在必须拖时间。
就在对方刚发难时,李长寿的本体已是拖家带口,带着一直没还回去的塔爷和乾坤尺,朝此地急赶。
被伏击之地,就在东胜神洲边缘,距离度仙门并不算太远,凭李长寿的遁法,仅需两只金仙境纸道人拖延片刻,就可……
吼!
忽听得震天的虎吼声,周遭乾坤轻颤,李长寿与木公的头顶、脚下,有巨物在急速逼近!
那似是一口巨大的虎嘴。
此时周遭再凶险,也不可坐以待毙!
李长寿的两只纸道人金光大作,仙力似要对正前方涌动……
在黑暗之中,有道修长的身影一闪而过、立刻后退,显然是不想硬接李长寿这一招猛击!
说时迟,那时快。
李长寿低喝一声、一转攻势,左右同时拉住未战已重伤的木公,身影化作一团金光,随便选了个方向激射而去……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但李长寿刚遁出数十丈,就觉前方乾坤被封锁,金光被挡下了一瞬。
就是这要命的一瞬,李长寿手无灵宝、无法冲出去,又想要催起乾坤遁术,但道韵未能展开,上下那两块巨大的阴影直接闭合,将他们罩在其中。
乾坤彻底封锁,李长寿与自己两具纸道人的联系,近乎被完全隔断!
李长寿透过叁号纸道人远远可见:
一头体长数百丈的双翅三头白虎,左侧那颗脑袋将他的两具纸道人、东木公,外加袋子里的师父,一口吞没!
苍莽、暴虐的威压,自这双翅三头白虎身周扩散开来,这头白虎就宛若是这片天地的王者,右侧那颗虎头仰头发出一声虎啸,肃杀万里。
真·入了虎口。
正此时!
咻——
那一缕银白亮光再现。
李长寿这具尾随师父的纸道人,本身就只有相当于天仙境后期的实力。
此刻,让这具纸道人面对那把银梭,李长寿也并未做顺利逃脱的妄想,反而是趁着银梭袭来的瞬间,身形全力施展遁法后退,给自己争取了……
说一句话的时机。
“若伤他二人,灭尔九世孙!”
噗的一声轻响,这纸道人直接被银梭戳破,与李长寿心神断了关联。
……
‘师父。’
大地之中,李长寿的本体宛若一团流沙,正急速穿梭。
李长寿心神与那两具金仙境纸道人,此刻依然保持着微弱的感应,他能听到木公毒性发作后痛苦的轻哼,能感受到自己师父在那袋子中的轻微活动……
此时他们所在的方位在西北,且距离在不断缩进,但那头双翅三头白虎的修为境界颇为高深,此刻全力飞遁,李长寿也无法立刻追上。
手中握着的乾坤尺发出阵阵爆鸣,土遁与乾坤遁法交替施展,在大地中疯狂追赶。
双目之中,一缕缕水蓝色的亮光绽放……
这群妖族今日要对付的,就是东木公!
天庭之中定然有叛徒,将东木公的行踪暴露了出来。
此刻大劫劫运降临,推算之法失效,若非叛徒通风报信……
可天庭如此庞大,一个天兵都可做这些事。
李长寿此时已是明白了,今日之事缘起何处,就如几年前天庭出现的谣言一般,妖族将天庭的突破点当做了木公……
木公是二阶正神,号‘男仙之首’,被立在这个位置时,就被当做了是天庭二把手。
妖族若胁迫了木公,逼天庭低头,天庭就会陷入两难之地。
无论不顾木公全力出兵、顾忌木公答应妖族条件,都会称了妖族的心意。
木公若被当做对方的筹码,天庭威严荡然无存,天庭不出兵也要出兵……
但此时从天庭调兵明显无用,且不说天庭兵马大多修为不过真仙,面对这般大妖,对方一口就是数万天兵天将。
从天庭、龙宫等地调动兵马过来,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救回师父和木公!
求助旁人?
李长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师,但**师此刻根本不在五部洲!
赵公明、云霄仙子……
劫运就在头顶,自己当真要让他们闯入劫运,沾染或许能避开的大劫因果吗?
追上去,只要能追上去,自己就能救出师父和木公。
遁法,全开!
李长寿浑身闪耀着水蓝光芒,仙力疯狂涌出,一条条地脉被扔在身后……
妖!
陆压!
西方教!
冷静,此刻必须保持冷静。
师父被卷入东木公之事纯属意外,对方要用木公做筹码,定不会直接打杀木公;
同理,师父暂时也是安全的。
李长寿忍着想骂人的冲动,抬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不断思索营救之法。
此时虽着急,却依然不忘伪装自身,简单化作了常用的小法师模样。
小琼峰地下密室中,李长寿的一具纸道人跪在圣人画像前,但圣人画像毫无反应……
圣人老爷的意思,是木公要如此入劫?
李长寿自是不会忘掉,东木公命中注定有个死劫,不然哪来今后的纯阳剑仙吕洞宾?
但木公之劫与封神大劫撞上,还将自己师父也拉入了劫难中。
师父他……
不过是个靠着蟠桃才抵达真仙境,真实实力惨不忍睹的浊仙!
剩下的寿元好好享受就不错了,为何还要承受师父这般浊仙不能承受的重……
今日出手的妖族大能,哪怕吹一口气,师父都能尸骨无存!
也正因此,营救难度异常庞大。
黑池峰,得到传声的白泽立刻施展神通,化作一团黑光冲出黑池峰大阵、度仙门护山大阵,追向李长寿给的方位……
白泽的遁法神通也颇为有限,虽然用本体飞起来较为优美,但好看的成分居多,速度差强人意。
另一边,李长寿在大地中冲出不知多远……
他心神忽的一震,已是在地下,抢冲到了自己两具纸道人之前!
李长寿目中神光一凝,身影自地下冲出,手中乾坤尺闪烁光亮,唰的一声消失于地表,冲入了漫天浓雾……
这里是……
北洲瘴气云!
这一路追赶,竟不知不觉已冲到了北俱芦洲腹地。
让李长寿心底一沉的是……
此前他全力催动遁法,仙识无法延展太远;
此刻仙识扩散开来,竟察觉到了十多股威压在云中各处盘踞,远远近近、离着此地千里到万里不等。
很明显,他这次撞到了妖族大能的老窝中。
但此时决不能犹豫,木公与师父的性命就在那头妖虎的口中,李长寿身影急速闪过,迎向了前方浓浓的灰绿色云雾中,那越发厚重的庞大阴影。
急啸声、爆鸣声!
乾坤震荡,云雾崩散!
先是一声阴冷的冷哼声,又是强光爆发、转做漆黑囚笼,虎啸声震天而起,一团团炸开的云雾被狂风卷去高空!
电光火石间,在那体型庞大的三头两翅妖虎身侧,两道身影极快地交手,留下道道残影……
那头妖虎左侧头颅紧闭,两颗头颅喷出漫天冰蓝色火焰,四只虎目中斩出道道金光,却追不上李长寿那不停闪烁的身影。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万、物、均、衡!【高能超大章】
斗法、斗法、斗法……
乾坤尺操控乾坤,遁法发挥到极致,心神调运、归于本体,全力推算救人的最稳妥手段。
在周遭那些妖族大能赶来之前,将眼前这个蝎子精、这只三头妖虎击溃,救出师父和木公!
师父他!
人影交错,乾坤尺动荡之间,李长寿心底豁然一惊。
自己,这是怎么了?
道心不断轻震,李长寿身形不停,却主动在妖虎侧旁疾退数十丈。
乾坤尺轻轻晃动,身形接连闪烁,将那戴着纯白色面甲、分不出男女的蝎子精远远甩开。
李长寿俯冲前行,掌心雷光绽放,漫天雷幕从四面八方砸向那头妖虎,妖虎双翅涌出道道血芒,将自身包裹在血光中,抵挡雷霆。
雷遁!
李长寿遁入雷光之中,提着乾坤尺再次冲向这头体型庞大的妖虎。
但道心之中,却陷入了巨大的困惑。
他怎么……就上头了?
师父必须救,但自己独自前来北洲并不是最稳妥、最高明的选项,此时如此激烈斗法,反而更容易将师父置于险地。
若平时的自己,冒出的念头哪怕不是‘转移注意力’、对妖族施压,也应找来几位高手同行……
赵大爷与云霄仙子,本就在这场大劫的应劫名单上,自己不想让他们出手,那也可以找黄龙真人、太乙真人、玉鼎真人这种,原本大劫中没出事的高手……
大不了就是许以重利。
以人教圣人弟子的身份去请他们出手,他们又如何会拒绝?
为何自己冒出【请人帮忙】这个念头时,会因赵大爷和云霄仙子,掐断了这个思路?
有问题……
商部落崛起,劫运突然降临,师父的突然外出,自己在阻拦师父时,心底突然泛起的不以为然和自满。
当时自己心底的想法,竟是‘就是去天庭而已’。
而、而已?
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遁在雷光中,乾坤尺不断前攻,后方那头上古老蝎子的攻势,完全被李长寿用遁法甩在了身后。
激烈的斗法中,李长寿在思索、在反思,在找寻着自己异常的来源。
但不管如何反思,他此时已是一时上头追到了此处,即将陷入上古妖族大能的围攻中,这是无法更改的局面。
自己似乎,被什么影响到了;
此时,道躯元神在与妖族大能斗法,但心神最深处,却在跟某种未知的存在博弈。
李长寿的警惕性,拉到了最高点!
女娲圣人那略有些不以为然的嗓音,似乎还在他心底盘旋:
【那人已成了天道演变不可或缺的一环。】
天道、劫运、浪前辈……
蓦然间,李长寿想到了云霄仙子,这算是他比较了解的,她温柔如水、温婉可人,对圣人充满了敬畏,可大劫时她还是下场、与两个妹妹一同对圣人出手了。
天地生灵,皆在天道之中。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截教教义便是截取一线生机。
一线……
生机……
激烈的斗法中,李长寿此时已是完全明白了!
他此前眼皮轻跳,并非是因为感应到了劫运——他修为境界远不如白泽,白泽还需要去推算才能感应到劫运,自己如何能提前感应?
当时眼皮跳、心底泛起丝丝危险的气息,是天道对自己下手了!
或者说,天道老爷要用他在大劫中做点什么!
头疼。
自己此时看似是在跟妖族大能斗法,实际上是在跟大劫对抗,虽然这种对抗并不算激烈,但从这个角度去推断……
木公八成是救不回来。
不,不能如此断定,这有可能还是被劫运干扰后产生的想法。
哪怕【这一波是师父要应劫】的可能性再低,都不能忽略这个可能性;
还有可能,天道早已发现自己要在封神大劫中捞人,用师父做引子,接妖族之手搞掉自己!
此时的底线就是自保与救师父,保住这个底线再去想救木公之事。
不然,谁都救不了。
但,如何救?
要跟大劫对抗,不,不对,大劫是天道推动,这是自己所无法抵抗的,砍上去就是螳臂当车……
要跟影响自己的那股力量较量,要看到大劫的底线以及‘弹性空间’,在这个角度去考虑问题,找到解决方法。
还好……
自己早已做了准备。
在谋算封神大劫时,早已考虑过这般情形。
曾记得他对灵娥数百次的教导:
【所谓底牌,便是关键时刻拿出来能逆转形势的手段。】
而这般手段,他从来不缺!
咻——
刺耳的急啸声在耳旁炸响!
在李长寿释放雷光的间隔,那一把先天灵宝级的银白色梭子再现,朝李长寿面门袭来。
李长寿身形此时正是在仰躺的姿势,头顶玄黄塔撒落道道七彩霞光,玄黄气息严严实实地将李长寿包裹了起来。
塔爷那优哉游哉的嗓音,在李长寿心底响起:
“小徒弟放手干,能及时醒悟足以当老爷的弟子,这就是你拜师前最后的试炼。”
明显,塔爷在提醒自己,肯定自己的思路。
谢塔爷!
李长寿深吸一口气,根本不去管侧旁袭来的梭子,闭上双眼。
心神世界,骤然摁下了暂停键。
岁月长河的【一个瞬间】,正在李长寿心底无限拉伸。
天庭水神府、玉帝王母历劫身处、商部落处、海神庙各处、小琼峰处、山门周遭、四海龙宫附近、地府酆都城附近、血海边缘、天涯海角附近、北俱芦洲边界附近……
云霄仙子的闺阁、灵娥的袖口、有琴玄雅的梳妆台前……
全体纸道人,瞬间暂停元神之力波动!
恰好,这妖虎口中的两只金仙境纸道人与李长寿心神关联十分微弱,此时并不影响李长寿施展出这般……神通?
说不上神通,不过是李长寿为了应对这般‘劫运攻心’的情形下,开发出的一点小技巧。
灵台处,李长寿仿佛坠入了一片安宁的世界,一道道源于他自身的身影,或近或远、或高或低,出现在了四面八方、一切方位……
生,老,病,死。
喜,怒,哀,乐。
无数嗓音在重合,在交织,化作了阵阵诵经声,响彻李长寿道心!
心神归一。
无物唯我。
道自恒生。
寂静空明。
一点水蓝色的光亮,自李长寿元神额头绽放,瞬间席卷灵台各处,让道心无比宁静,无比安然。
【底牌:空明道心】!
看到了!
李长寿在这一片水蓝光芒之外,看到了那如同蛛丝一般,贴在了自己道心、贴在太极图道韵之外的一丝丝黑气。
这是大劫劫运在他心神中的具象。
但此时李长寿心底没有任何波动,平静地睁开双眼,此刻的他……
莫得感情。
神通空明道心发动,李长寿眼中的天地骤然有了变化,原本极速射来的银白梭子,在他感知中变得慢了几分……
仙识此前就捕捉到的、那些正赶往此处且即将冲到的妖族大能们,此刻在瘴气的隔绝下,化作一团团各色光斑,再有一两个呼吸就要冲到此地。
这,已是决胜之机!
空明道心运转,李长寿心神推演出七种可能、八种手段、九个方案,又在其中捕捉出最稳的计划。
乾坤尺轻轻一点,李长寿面容之前、那玄黄气息隔绝之外,乾坤出现了三尺的空洞。
神通:乾坤小挪移。
借着先天灵宝·强乾坤尺,李长寿施展其挪物的手段竟是如此流畅,简直丝丝顺滑!
唰!
那银白梭子凭空出现在了妖虎撑开的血幕中,就在那妖虎居中的大脑袋前。
李长寿推断中,这般梭子无比迅疾,之所以其收束乾坤、放毒的间隔无比短,很可能就是这两个‘功能’被那上古老蝎子精炼制成了‘一个’。
天地万物都是均衡的,除却先天至宝之外,不可能存在完美,宝物是这般,宝物的‘功能’也是这般。
如此炼制,固然是让偷袭的过程变得一气呵成,但有个绝对的弱点——
无法中止宝物爆发。
就如此时!
那银白梭子被李长寿和乾坤尺挪移到了妖虎面前,爆发出了漫天白光又瞬间收束,电光火石间放出了能轻易麻痹金仙的剧毒……
这种毒应该是来自这只蝎子精本身,不过这并不重要。
李长寿在施展小挪移后,身形再次一闪,极力远离蝎子精,自双袖之中窜出两道流光,冲向高空。
被流光包裹着的纸人齐齐“哈”了声,背上的‘双肩背包’中,出更多流光……
宛若节日烟花那般,直接炸出漫天!
空明道心,心力拉满!
数十名背着双肩包的纸道人,化作了数十道身影;他们又三四组队,将各自仙力迅速汇聚,点燃了八名纸道人身上贴着的纸道人,同时启动了八套地煞灵爆大阵!
真当那一晃而过的‘于是,xx年后’,他李长寿什么都不做的?
感谢圣母娘娘送的先天普通灵树!
这些地煞灵爆大阵不过是为了阻敌,李长寿的空明道心将九成九的心神分出去,用来操控纸道人爆发。
但剩下的一分心神,足以支撑斗法。
再看妖虎处!
那只梭子爆发,三头妖虎居中头颅立刻垂下,大片虎皮被毒焚烧,虎躯在疯狂震颤。
右侧头颅痛苦地吼叫着、呼喊着,它虽有三头,但并非有三个元神,此刻近乎被同伴的法宝弄成重伤!
李长寿握着乾坤尺冲来,背后留下一连串残影,似是有分身之法,同时出现在这妖虎的腹部、头顶、背部、尾部……
乾坤尺不断向前轻点,数十处‘黑洞’悄然出现,乾坤出现扭曲,这头妖虎庞大的身躯被拉伸、压缩,弯弯曲曲如长蛇般。
正此时!
远处,天地间出现了八颗闪耀的光球,八处灵爆同时爆发,将驰援此地的妖族大能,暂时阻挡在外!
近处……
妖虎左侧头颅的左眼突然瞪圆,其内满是惊恐。
李长寿头顶玄黄塔、手握乾坤尺,径直出现在妖虎左侧头颅前,乾坤尺绽出道道青蓝色流光,狠狠斩在这妖虎的脖颈上。
重尺无锋,却可斩断乾坤!
“开!”
李长寿一声大喝,浑身仙力涌入乾坤尺,而一直是文雅、吵架都带着温柔的乾坤尺,在李长寿心底爆起了塔爷口味的粗话。
一尺斩落,妖虎左侧头颅脖颈突然裂开,‘伤口’就是黑洞洞的乾坤断层!
急促破空声从后赶来,那蝎子精再次冲来,李长寿身形一闪轻松躲过蝎子精的袭杀,手中绽出道道雷霆,朝妖虎刚要开始下坠的左头颅砸去。
只差一步了……
救师父,捞木公。
雷霆避开妖虎口部,李长寿施展雷遁,急急向前,只需要瞬息,他就将出现在虎头紧闭的大嘴旁,用左手的一拳崩碎妖虎之齿,救出师父与木公!
道心轻轻一震,塔爷一声小心。
背后,那段通过乾坤共振传到了自己耳中的嗓音,带着怒,带着恨!
“请,宝贝转身!”
一束白光极快地斩入雷霆!
……
片刻前。
且说白泽一路疾驰,穿云过雾,很快赶到东胜神洲与北俱芦洲的边界,闯入了北俱芦洲那浓浓的瘴气中。
现在的他……
慌,很慌。
接到李长寿传声,言说‘师父和木公被妖族挟持’,白泽心底就是一咯噔,冒出的想法也是异常真实:
水神会不会以为他是叛徒?
自己感应齐源道友的命途时,真的是感觉到,齐源道友前面是吉运啊!
而且是大机缘,一飞冲天、福如东海的那种!
嘶——
莫非是浊仙命薄、消受不起?
还是自己的神通被天机影响过深,从而得出了相反的判断?
这不应该,不能够啊!
自己此前就是凭借‘趋吉避凶’躲避大劫,自大劫中全身而退。
白泽纠结中,心底轻轻一叹。
最初从远处看水神,觉得水神善智善谋、手段狠绝,擅平衡度势,乃是一等一的‘二天帝’料子。
但走到了水神大人身边,跟水神相交许久,才发现……
这家伙心脏是脏了点,却并非完全的心狠手辣,起码对人族、对亲友、对身周好友,这水神颇为友善。
水神如今在道门中的位置,其实有一丝丝的尴尬。
他是太清圣人看中的好苗子,只差太清观一拜,就能成为最强圣人的亲传弟子;
但尴尬就尴尬在,水神还有个从小养他到大的师父齐源,这齐源还差不多算是最弱的仙人,当代浊仙。
而且有水神在,可能还是浊仙第一人。
一般来说,像是齐源老道这般挺普通的炼气士,绝对培养不出水神这般弟子。
——灵娥更是如此,她完全就是水神大人培养出来的,行事风格逐渐朝着自家师兄靠拢。
水神本就有师父,此时再被太清圣人收为弟子,那这事万一传出去……
哇,最强圣人跟浊仙抢徒弟?
虽然没人敢如此非议,但还真就是这么个事。
根据白泽对水神的了解,此时水神应该已有分身跪在圣人画像前,但圣人老爷应该不会直接出手救一名浊仙,这着实于理不合……
再宠也不是这么宠的。
此时水神有点急躁,一人就冲去了北洲境内,那里可是有上古一群老妖物躲着,有几只妖兽是当年妖帝的追随者,实力不弱于十大妖帅。
水神虽有天地玄黄玲珑宝塔护身,但根据水神与陆压的一战来判断,水神本身修为境界应该还没入大罗境,若被对方围攻,那怕是也要遇麻烦。
很容易就变成一个无法攻破但也无法移动的山岳。
轰隆隆——
天地乾坤如鼓,万毒嘶吼如疯。
瘴云中的那些生灵,此刻都在疯狂逃窜,生灵之恐慌投放在了白泽的心底。
前方,方圆十万里。
北洲那经年不散、厚重如山的瘴气云,此刻宛若狂风骤雨中的大海,不断翻涌、不断震荡!
白泽已化作本体,双目中运转层层水色波痕、头顶的三根长羽闪烁着微弱的毫光,他看到了在动荡的最核心之地。
那里是北洲原本瘴气最浓郁之地,此刻竟……
天清地明!
蔚蓝的天空下,太阳星的光芒竟有些刺眼,天空之中有一层一层的‘云圈’。
十六只体型庞大的妖兽,在那片瘴气云的缺口外围冲向其内,而其内……
白泽瞳孔一缩。
他刚好看到了施展雷遁的李长寿,被一道白光打出了雷霆,看到了那离着李长寿不过百丈的、虎妖被斩断的头颅……
一只环绕着白色火焰的金乌,带着声声音爆、带着乾坤层层褶皱,极快地穿透那虎妖头颅!
“陆压你敢。”
李长寿清冷的一声低喝,身形朝着下方扑去,但一口大印自虎妖头颅处砸来,转眼化作数百丈高,将李长寿硬生生地‘挤飞’。
妖帝印玺!
“哈哈哈哈哈!”
陆压道人那快意且得意的大笑声,自大印之后传来,陆压的一只金乌爪,强行将已被毒昏且重伤的木公抓出。
看着那两只纸道人,陆压目中戾气一闪而过、道心之中,泛起了一点疯狂的破坏之念。
张嘴,陆压火舌之后,酝酿出一口威力极强的太阳真炎!
李长寿双目瞪圆,乾坤尺直接砸在妖帝印玺上,虽因修为境界所限,他无法发挥出乾坤尺真正的威力,却勉强将妖帝印玺掀飞。
他见到了,陆压的本体三足金乌,张嘴对准自己那两只……
两只此刻刚恢复联系、却无法动弹的纸道人!
陆压的鸟目,倒映着李长寿的身形,其内满是戏谑。
陆压应是不知的,那两只纸道人的袖中有什么……
只是一瞬、只是一息!
远处的白泽此刻已想到了什么,身形疯狂前冲,嗓音通过仙识,在陆压耳旁炸响:
竟是那般惶急,竟是那般着慌。
“住手!你就算杀了木公也不要碰那两个化……”
呼——
白色火焰爆发,一只纸道人做出用力抛掷的动作,在最短的时间、用最明确的判断,将兽皮袋扔出……
但太阳真炎来的太快,仅是一只浅浅的火焰花朵,就将百灵兽皮袋卷住,舔破。
其内现出一名老道的身影……
浊仙,真仙境……
这老道身周涌出道道亮光,那是李长寿给师父留下的防护灵宝,但被太阳真炎直接破掉。
老道袖中飞出的【人】字纸道人,只是爆发出仙力,就已被火焰击溃。
转眼,老道被太阳真炎包裹,比那纸道人燃的还要快些……
这毕竟,是金乌一族的本源神通啊。
但李长寿留下的这些后手,为师父多争取了一瞬的机会,多了一次开口的机会。
老道先是错愕,抬头就看到了李长寿疯狂冲来、距离自己已不过十丈的身影,不顾浑身剧痛、不顾自己将毁灭的惊恐,只是急地大喊:
“快走!不要过……来……”
火焰吞没老道面容,扯碎老道元神,极高的温度,将老道那不堪一击的道躯稍微灰烬。
李长寿扑到、扑空,那张开的左手,抓住了一把细细的灰烬……
师父……
师……
空白,寂静。
李长寿愣愣地站在那,因空明道心压制了七情六欲,此刻他心底不断盘旋着那一幕幕画面……
眼角一滴眼泪慢慢滑落。
嘴角有一丝血迹浅浅的溢出。
心底像是有一把刀在滑动,在切割……
像是在梦中醒来一般,李长寿看向了已飞去远处的陆压,看到了那些围来的庞大妖兽,带着些微颤音……
“你、你杀了他?”
陆压眉头紧皱,淡然道:“是又如……”
“你杀了他。”
李长寿闭上双眼,缓缓呼出一口气,睁开双眼,那眸中满是血丝,那眼底涌动着一股陆压看不懂的愤怒。
远处飞来的白泽,下意识停步在了千里之外。
凶险。
无比巨大的凶险!
白泽浑身毛发乍起,自身神通疯狂示警,随之苦笑了一声,闭目长叹。
妖族,彻底完了。
“你杀了他!”
李长寿的声音变得无比浑厚。
陆压刚要说什么,却见李长寿身周神光涌动,背后缓缓浮现出了一只画卷。
画卷张开,天地骤然变得黯淡!
画中呈现出日月星辰,呈现出繁华的凡俗,呈现出连绵的仙山、幽静的云朵、高耸的宫殿。
只是一幅六尺长的画卷,其上仿佛只有云雾,但云雾中,在演绎众生,在演绎天地,在演绎万物与万灵之关联。
人神鬼,妖灵魔。
画卷轻轻晃动,一股浩瀚、晦涩、繁复、至简的道韵,将还在犹豫是否要试试打掉玄黄塔的陆压与十六头上古巨妖,卷入其中。
只是一瞬,李长寿低头喷了口血,浑身出现微弱毫光。
他燃起了元神之力。
如炼气士拼死一搏时才有的那般,燃起元神之力,注定要元气大损的燃起了元神之力。
底牌:道。
‘陆压。
对你,我就不该几次图稳,就不该去想着,你是大劫应劫者之一会有天道庇护,就不该等万分把握……’
突然,李长寿抬起左手,掌心有微微光亮涌动。
那冰冷、空寂、没有任何情感的嗓音,响彻各处。
“万
均
衡。”
一束黑光自李长寿身后浮现,直接消失不见,像是有天道之力诡异地出现,但又跟天道之力完全不同,将十六头妖兽以及陆压直接包裹其中。
瞬间,这些妖兽像是被封印了般,身躯骤然缩小,自身修为境界莫名消失大半!
陆压化作人形,浑身轻颤,恢复了少年面容,满是错愕地看着李长寿……
但随之,这错愕消失不见,他将木公扔去远处,就与身旁的那些妖兽一般,陷入了无边的愤怒,眼底满是杀意,几乎要将李长寿吞噬。
这是李长寿平衡给它们的愤怒!
李长寿面容上的伪装消失不见,恢复了那青年道者的本初模样。
咔、咔咔……
细微的破碎声接连从李长寿体内传出,他站在空中,笑容中满是苦涩。
师父,你都不知弟子成的是什么道。
师父,你都不知……
李长寿抬手点在心口,一缕缕七彩斑斓的道韵,凝成了漆黑的、蛛网般劫运,对着陆压轻轻一点。
一缕黑气缠绕在陆压元神之上,让陆压更为愤怒。
空明道心,自碎。
‘引劫运入我,降劫运入你。
陆压。
或许以前不死不休,是因立场、是因利益,是因防患于未然。
但今日……
我,就是你的劫!’
那张宝图簌簌作响,水蓝色道韵不断冲刷着这片天地,那陆压与十六名高手齐齐怒吼,对着李长寿疯了一般扑来。
李长寿长发飘舞、道袍咧咧,玄黄塔沉入头顶,罩住元神,左眼冰蓝是因道之显、右眼血红是心底那再无法压抑的杀意。
大禹治水图,现;
水神宝器皂武旗,现;
手握乾坤尺,一步断天穹!
“死!”
突然间!
西南方向出现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对着李长寿道韵笼罩的千里范围抓来。
又有一声轻叹飘荡在九天之上。
高空中,一名老道盘坐在蒲团上现出身形,那蒲团之下有水火太极之相。
老道面容枯槁、似乎毫无道行在身,双目也没什么精神,抬起左手时,宽大的袖子随风飘舞,指尖轻轻一弹。
那只遮天蔽日、直径超过数千里的大手竟转眼崩碎,消于无形。
老道有些费力地开口,抬眼看向了那大手袭来的方向,淡淡的嗓音却给人惊雷炸响的冲击……
“滚。”
西南方,隔了不知多远,托着宝树的老道浑身震颤,却不敢与九天之上的老道目光对视,低头道了句:
“师兄,得罪。”
而后转身离去,消失无踪。
九天之上的老道再无任何表示,低头看向了下方的大战。
世间一切于老道仿佛如过眼云烟,天地大道与他宛若毫无关联,他坐在那便是道,一根发丝便可演绎无边真意。
老道并未多管,就这般静静看着,看着下方李长寿如疯魔一般,用乾坤尺砸碎妖兽头颅,单手撕开妖兽的羽翼……
那些妖兽陷入这般道韵的同时,陷入了无边的愤怒。
这就是李长寿的道,脱胎于太极之道,名为万物均衡。
万物均衡之道施展开,就可将强敌拉入与自己相同的修为境界,一切都可被均衡,一切都由这片‘领域’的主宰者决定是否要去均衡。
此道尚未圆满,不然李长寿就会迈入大罗境;
甚至,此道尚未完善,是李长寿在用燃烧元神的方式,暂时获得了催发出这条道的实力。
若是燃烧元神的时间太久,必然会影响到自身道行。
九天之上,老道手指再次轻弹,七八头凶狠的妖兽动作顿住,玄黄塔突然爆发出一缕缕玄黄气息,那七八头妖兽瞬间被这玄黄气息压成粉碎。
李长寿直扑陆压,后者拼尽全力念出‘宝贝请转身’,但一道蓝光射来,大葫芦此刻像是不灵了一般,在微微轻颤。
李长寿低头喷出两口鲜血,自是他临时‘均衡’了这般厉害法宝,用手里拿着的一只破烂法宝。
代价是元神被伤,但值得!
李长寿扔出乾坤尺,陆压急忙化作三足金乌,却被乾坤尺直接打落。
李长寿若疯魔般扑上来,不顾被弱化了许多的太阳真炎爆发,直接摁住金乌脖颈,左手高举,乾坤尺再次被他握住,对着金乌砸出一尺、二尺……
乾坤尺若骤雨般砸落!
正此时,天边出现了一道倩影,她前一瞬还是在数万里之外,迈出一步,已出现在了老道身周。
女子妙姿无双、面容圣洁,温柔之中带着肃穆的宝相,身周金光轻轻闪烁。
她到了老道身前,略微欠身,道一声:
“师兄。”
老道一直注视着下方的情形,淡然道:
“不必求情。”
女子无奈一笑,站在云上静静等待着,也不去多看下方。
天地间,风在呜咽,毒虫哀鸣……
等着下方那青年道者撕碎了金乌,提着金乌那已血肉模糊的头颅,在空中踉跄地迈步,走回到了刚刚那浊仙消散的地方。
千里之内弥漫的道韵飘回,钻入了李长寿体内。
双腿弯曲,李长寿无力地跪了下来,浑身燃烧的微弱火焰熄灭,闭着双眼。
‘长寿啊,师父现在没什么其他想法,你跟你师妹好好的就是,为师去天庭为你们铺路。’
‘混账!你就是这么教你师妹的!见义而不行,如何算是我辈炼气士!’
‘你跑,你再跑!给我回来!’
‘徒儿啊,你拜入师门九年多了,为师决定给你赐个道号,你这长寿的名字太俗气了,以后你就叫逍遥怎么样?更俗气?那云中鹤如何?云中之白鹤,你不是想驾鹤而飞吗?’
‘好徒弟,今日师父带你入度仙门,今后望你好好修行,不可有半分懈怠,争取早日修炼有成,踏仙途、求长生,得那份逍遥道果……’
指节刺入了掌心肉里,一滴滴鲜血撒落,李长寿都忘记去收自己的血。
不,自己不能就这么放弃。
师父还有救,师父肯定还有救,办法、要找办法……
真灵!
师父或许会有真灵留下,刚才的太阳真炎虽然凶狠,但只烧了一瞬!
李长寿手中扔出七八颗摄魂珠,立刻跪坐在虚空中,不断催动摄魂珠……
一缕缕残魂轻轻闪耀!
还需要什么?
还需要功德!香火功德!哪吒的故事中,剔骨割肉之后曾想用香火功德重塑仙躯。
对,就是这般!
感受着摄魂珠中那一缕缕微弱的残魂在迅速流逝,李长寿不敢久等,将自身功德引出,直接注入几颗摄魂珠。
拿去,都拿去,他愿意用这一身功德换!
转眼间,道道金光闪烁,拼凑出了齐源老道的虚影,但这虚影一闪就要消逝……
不、不要!
“师父……”
哒——
熟悉的水滴滴落之声。
李长寿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了熟悉的水池、屏风、地毯、阁楼,而池水中的女神正坐在池边。
她笑着柔声问:
“要帮忙吗?
专修人族魂魄,还可给他赋予得天独厚的资质。”
“嗯!”李长寿不知该说什么,立刻点头。
女神伸出左手,“五百!”
李长寿重重点头:“嗯!”
女神轻笑了声,李长寿重新感觉到了岁月流逝,自那苍白的情形中解脱出来,眼前又是即将消散的师父虚影……
李长寿道心再次提了起来,不等他有动作,一束金光自高空落下,将师父的残魂包裹其中。
又有一点点如夏夜萤火虫般的金光,自侧旁飞来,汇入残魂之中,让这残魂越发充实。
李长寿心底泛起功德二字,立刻将自己的功德抽出来,给这些残魂。
他恨不得让师父将自己的功德都拿去,但当功德消耗了一成,那残魂已是被金光包裹,无法再吸纳功德。
高空传来了女娲圣人的嗓音:
“你师今日已死,再生之灵与你毫无干系,可否?”
“可!”
女娲圣人又道:“将他魂魄送入六道轮回盘温养就可。”
金光收敛,九天之上的女子微微一笑,看了眼身旁盘坐的老道,笑而不语。
正此时,大地上突然出现了一道七彩旋涡,诵经声响起、缥缈的歌声响起,一道虚影自旋涡中飞出,随之便是幽幽一叹:
“唉,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是要干勾魂使者的活,我太惨了……”
后土娘娘!
不对,是小哀!
李长寿豁然转身,那虚影已是飞到了李长寿面前。
她看着脸上泪痕未干、手掌沾染鲜血的李长寿,露出几分无奈笑意。
“人死为大,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都是要让我变少一点,我太难了……”
“多谢娘娘!”
李长寿立刻喊着。
小哀叹息着,抬手点在齐源老道此刻重聚的魂魄上,将魂魄化作了一团金色的光芒。
“唉,我回了,不能在外久留。”
李长寿又做了个道揖,“多谢娘娘!”
小哀摇摇头,身影一闪,与大地上的七彩旋涡一同消失不见。
李长寿心底,太清道韵轻轻晃动,一幅有些模糊的画面缓缓呈现;
比起前两次‘视频传信’,这次太清老师给的传信,明显受到了一些干扰。
画面很简单,是不知多久之后的地府六道轮回盘处,结束蕴养期的齐源老道魂魄,伴着一道金光飞出六道轮回盘背部,飞入了一片阴云之中,转世降生。
阴云中雷霆闪烁,电光如龙,雷霆却映出了一只巨大的竖影,这是‘异人’降世时的异象。
那是一头熊,背后有两只巨大的翅膀,这在洪荒这被称之为飞熊之相,说明是个聪慧睿智、有惊世之谋的一代人杰。
能转世就好,能转世就好,人杰不人杰的……
李长寿轻轻舒了口气,心底的一根弦绷断,体内仙力枯竭、元神萎靡不振,一头从空中栽落,失去意识。
而此时,李长寿心底,最后的一点心力,突然想到了点什么!
飞熊之姿,封神大劫……
卧!
姜子牙?!
自家师父是姜子牙的前世?
齐源、齐国之源?!
“槽……”
李长寿嘴角一抽,瞬间失去了意识,而两道流光从两个方向飞射而来,其中一道停下,却是赵公明的身影。
赵公明轻笑了声,看着自家二妹接住李长寿,将李长寿温柔的塞入了混元金斗中。
赵大爷看向了远处,木公的身影砸落在一处大山的山顶,浑身哆嗦了几下。
第四百三十八章 玉帝:这特么心态崩了啊
“这是什么毒?怎得这般厉害。”
“不知,不过赵公明前辈给了丹药,木公应该没事。”
“大胆妖族!我去跟他们拼了!”
有些拥堵的通明殿中,一群仙神同时扭头,看向了说话的那名天将,后者连忙用手拨了拨侧旁的袍泽,给出个眼神。
劝、劝着点我呀。
“啊!老朱你莫要激动!咱们要等水神前来做主!”
“去请水神了吗?”
“水神好像不在水神府,天将求见了许多次,都未能求见到!”
通明殿最内侧,有仙人做了云床,此刻木公浑身惨绿,气若游丝地躺在那。
一群仙神各自对视一眼,几位三阶正神站了出来,及时稳定仙神之心,重兵把守五方天门,莫要慌乱。
少许流言在天庭各处回荡,说是木公被偷袭,如今重伤生死未卜,水神不知所踪,同样有可能被妖族高手偷袭了。
天庭开始人心惶惶,不少仙神、天将自发聚集起来,各自准备法宝,打算随时跟妖庭开战。
总体来说,天庭虽没有太多高手,但上上下下也算团结一心。
但与天庭相比,北洲边界的妖族反而无比宁静。
陆压道躯都被砸烂了,他们还不知自家太子殿下究竟经历了什么,一切如常。
这也跟大战爆发在北洲深处,而北洲瘴气云浓沉厚重,缓冲了‘大战波动’有关;
而在大战后,圣人随手抹平了乾坤波动,免得祸及太多生灵。
毒虫毒兽也是生灵,同样拥有在洪荒天地生活之权利嘛。
天河旁,卞庄和敖乙暗戳戳地商量了一阵,而后开始分头行动。
作为水神最信任的两个马仔,他们二人觉得自己此时必须要做些什么。
敖乙先是去安水城神庙中,神念呼唤到了头疼,都未能得到回应。
这般情形……
天庭木公遭妖族偷袭,却被截教前辈赵公明送回天庭,自家教主哥哥还不知所踪;
敖乙及时拿出了一只玉符,喉结上下颤抖着。
真的,要用这个了吗?
曾几何时,教主哥哥拍着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若是天庭、人教、或者度仙门哪一方出现异样,你又通过神念联系不到我,就打开这枚玉符。
这里面,能教你如何随机应变。’
这,就是传说中的海神教末日锦囊!
敖乙面容满是肃穆,确定周遭没有任何威胁,没有任何探视,才开启玉符上的禁制,仙识探入其中。
这是!
‘来匆匆,莫管闲,道已固,争前难。’
稳字……经……
读完稳字经,末尾还有几竖行字,赫然写着:
‘现在清醒了吗?’
‘想想此时遇到的情形是否必须寻到我。’
‘现在可以开始随机应变了。’
敖乙:……
真想保持着麻木不仁的面孔把玉符猛地砸在地上,对着玉符狠狠骂一句鬼个末日锦囊!
咳,淡定,淡定。
教主哥哥可能遇到了麻烦,而最有可能寻到教主哥哥之地。
自是度仙门。
敖乙再次将经文默背了三遍,稳定心神,带上少许礼物,隐藏行踪、绕路远行,赶去了度仙门。
刚到度仙门山门前,敖乙就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之处。
这里,似乎有一缕玄妙至极的道韵,与兜率宫中的道韵颇为相似。
但这道韵很轻淡,若非敖乙有龙之嗅觉、龙之敏锐,以及教主哥哥多年的熏陶,怕是也无法注意到。
敖乙此时化作了一名少年,驾云向前,对着守门老大爷们表明来意,并将一枚玉符递了上去,说给度仙门掌门亲启,就在山门外等了一阵。
不多时,有长老赶来,将敖乙引入度仙门内,去了度仙殿中。
空虚掌门季无忧擦了擦嘴边血迹,迎出殿门,对着敖乙拱手笑道:“不知是天……”
“无忧掌门,”敖乙打断季无忧的言语,笑着拱拱手。
季无忧立刻明白敖乙不能暴露身份,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将敖乙引入偏殿。
“敖乙将军可是有什么要事?”
“无忧掌门,小琼峰可有什么异样?”敖乙敛眉,“如今天庭遇到一些麻烦,我家教、长寿兄却联络不上。”
“哦?”季无忧皱眉凝思,又道:“你随我来,且用隐形之法,咱们去小琼峰一看便知。”
敖乙:一位掌门在自家山门中,都要这般拘谨吗?
这话自然不能随便说出来,虽然空虚掌门只是个普通金仙,且因强行修行窍中二气神通被震得道基受损,但好歹也是人教道承的掌门;
这般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别说,竟还有种即将窥探教主哥哥平日生活的刺激感。
可惜两人摸到了小琼峰那无形无踪的大阵之外,刚想进入其中,灵觉就是一阵狂跳。
季无忧眉头一皱,他堂堂金仙境修为,竟会泛起‘误入此地即刻重伤’的念头。
这……
“无忧掌门,咱们光明正大进去吧。”
敖乙不无失望地给了个建议。
季无忧咳了声,自行现踪,对着小琼峰上喊了句:“峰上可有人在?”
门内有少许仙识探查而来,自是只看到了季无忧。
突然间,一道剑光自小琼峰上绽放!
这剑光长约十丈,总体为湛蓝色,其内蕴含锋锐剑意,几乎就要在季无忧面前爆发。
季无忧急忙后退,几乎是拼尽全力逃遁,这才堪堪逃出数十丈,勉勉强强避开了这道剑光,只是被斩了一缕长发……
这?
季无忧倒是没什么,只是在想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让玄都小法师不喜了。
度仙门却是炸了锅,一道道身影自各峰冲天而起,就要冲过来护卫掌门。
小琼峰上,灵娥连忙跑出草屋,手中拿着的玉符摇晃了两下,季无忧掌门和敖乙面前顿时出现一缕缕波动,却是大阵门户被打开了。
灵娥抬手打了下自己的额头,刚才如果不是及时发现‘操作失误’,让五行大阵偏移了少许,自家掌门说不定就没了!
“不错!咳!”
季无忧咳了下,声传各处,“贫道与长寿共同设计的这套阵法,威力确实厉害。
好了,不要测试了,以免惊扰同门修行。
你们都回去吧,没事,没事。”
施展隐踪术法躲在暗处的敖乙,禁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给自家教主哥哥当掌门,这、这么难的吗?
季无忧淡定的一笑,帮敖乙遮掩身形,一同飞入小琼峰中,小琼峰上的大阵再次闭合。
棋牌室内的几位仙子,也到了门口、窗口,探头往外看,见状面露恍然。
“嗯?”江林儿眉头一竖,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了起来,“小玖你在换牌?”
“没有!”
正施展隔空摄物之法的酒玖嘻嘻一笑,江林儿道一声‘好啊’,直接就扑了上去,在酒雨诗和熊伶俐有些无奈和羡慕的目光下,好一阵打闹。
且说季无忧和敖乙到了小琼峰上,敖乙现出身形,对着灵娥拱手行礼,朗声道:“灵娥嫂嫂。”
灵娥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淡定地点点头,向前对掌门好一顿赔礼,季无忧连连摆手说没事。
敖乙不敢多耽误,直切主题,问道:
“教主哥哥可在山上?”
灵娥眉头轻皱,看看敖乙,又看看季无忧,略微有些犹豫。
季无忧笑道:“贫道还有要事,先去一旁等候……”
“师兄应当不在山中,”灵娥如此道了句,见敖乙皱眉,又立刻补充道,“不过师兄此时应当是安全的。”
敖乙忙问:“教主哥哥去了何处?”
“就在刚才,白先生,也就是白泽前辈曾来我峰上,”灵娥道,“白泽前辈说,我师兄闯入了一处远古遗迹,被困在大阵之中参悟一门神通。
这般神通参悟完了,才能从大阵中脱困。”
季无忧笑道:“长寿当真好福源。”
敖乙却低头思索一阵,问:“可有凭证?”
“有的,而且很有说服力,”灵娥自袖中拿出了一方四角小旗,其上飘出一缕道韵,让敖乙和季无忧下意识后退数步,大气都不敢喘。
季无忧,洪荒老油条了。
他一眼认出这宝旗、辨认出了这宝旗的道韵,失声道:“玄都离地焰光旗!”
敖乙也是面露恍然,稍微松了口气。
灵娥道:“白泽前辈说,师兄让他送这旗子回来,让我护持小琼峰安危。
若是有危难之事,白泽前辈会及时赶来……对了,白泽前辈去天庭了。”
敖乙笑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我这就赶回天庭!”
侧旁季无忧沉吟几声,看看那离地焰光旗,又看看灵娥,感受着灵娥显露出的天仙境初期道韵,小声问了句:
“灵娥对掌门之位有没有兴趣?”
灵娥:……
“掌门,不、不至于。”
……
敖乙赶回天庭时,白泽已经走了。
如今天地间鲜有人不知,白泽是天庭水神李长庚的坐骑,毕竟这对妖族来说是个致命打击,对人族来说却是件扬眉吐气的趣事,故流传十分迅速。
白泽来天庭时,散出威压,长羽散开拿出水神玉符,天兵天将并未阻拦,反而是拥簇着白泽去了通明殿。
当时,白泽保持着本体在天庭中溜达,用‘优雅’的身姿,迈出了‘上流’的步伐,引来不少女仙的侧目,以及男仙的赞叹。
抵达通明殿,白泽也并未多说。
虽被圣人老爷用‘道心凝字’的奇特方式发任务,忙天忙地、到处干活,让白泽颇为兴奋,这证明圣人老爷已经承认了,他这个圣人弟子……
的坐骑!
但一想到陆压之死,白泽多少也有些郁闷。
天庭不可一日无主事者,此时李长寿被云霄仙子带回了三仙岛中养伤,就算有混元金斗,估计十年八年也无法苏醒;
木公虽不怎么堪大用,但起码能维持天庭正常运转。
抵达通明殿后,白泽头上长羽轻轻闪烁,一颗丹药钻入了东木公口中。
不过片刻,木公不绿了,伤退了,立刻就能下床了。
白泽以瑞兽之姿口吐人言:
“水神无事,诸位不必担心,只是此时无法回返天庭。
还请木公主持天庭大局,勿要轻易对妖族用兵,天庭固守便可。”
东木公目光闪动,听到了白泽的传声,立刻做出应对,向前做了个道揖,叹道:
“多谢水神相救!”
“木公多劳,”白泽如此道了句,而后就带着水蓝色的波痕,继续迈着‘上流步’,离了天庭。
白泽走后,众仙忙问东木公发生了何事。
木公按白泽传声,只说他被妖族高手联手偷袭,还好水神出手搭救。
至于水神的下落,自是和白泽给灵娥的解释差不多。
这消息在天庭中迅速传开,众天兵天将松了口气,木公也是面露无奈。
他当时被陆压抛飞时,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却分明看到!
看到……
看到水神为了救他,去跟十多头大妖厮杀,最后从天穹坠落!
他木公,欠水神两条命!
水神哪里是发现了密地修行,那是怕天庭糟乱,重伤垂死、躲起来疗伤去了。
可恨,他东木公修为不行!
可恨,玉帝陛下如今不在天庭之中!
但这股恨意,东木公只能放在心底,转而投身天庭大事之中,稳定天庭大局。
这股恨意,就如一团火焰,在木公心底不断燃烧……
终于,又十二年后。
天庭与北洲妖族保持着平静,但东木公却无法再忍耐,于星夜会中,跪在了被封印的凌霄殿前,深深一拜。
南赡部洲,确洲城外,一处悠闲地庄园中。
放马南山、归田耕种,与爱妻安安稳稳厮守七年,如今正惆怅膝下无子并遇上了七年难题,琢磨着要不要纳个小妾的华有铭,被一道惊雷自夜间惊醒!
他豁然坐起身来,双目之中满是茫然,种种回忆回归心底,不由朗声大笑。
吾这一世,征战数年、娶妻归隐,圆……满……
哎?
这凡俗记忆中,怎么出现最多的,都是如此熟悉的面孔!?
玉帝身侧传来少许呢喃声,玉帝的面容,从微笑渐渐变成黑脸,而后默默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正此时,两道金光自高空飞来,照在了玉帝和王母的历劫身上,两人瞬间化作两只光点,转眼消失不见,只有薄被轻轻滑落。
凌霄宝殿中,玉帝自宝座上睁开双眼,禁不住抬手无言。
吾这……
心态崩了啊!
长庚怎么安排的?这怎么就把!
也不对,定是师妹发现了什么,强迫着长庚、而后追了下去。
哼,这次定要治长庚办事不利之最,让他去月宫训百年嫦娥!
玉帝轻笑了声,回味着在凡俗的种种,自身道韵缓缓飘出;但他也看到了东木公在殿外跪伏,打开凌霄宝殿,让木公入内。
东木公刚进殿内,玉帝便笑:
“怎么只有木公?长庚爱卿何在?”
木公眼圈一红,快步冲到大殿中央就跪了下来,瞬间老泪纵横,哭诉一声:
“陛下!老臣冒死惊醒陛下,实乃罪过!只因十二年前,那妖族欺人太甚欲袭杀老臣!
水神为救老臣性命,被妖族十数头上古大妖围攻,重伤垂死,如今老臣也不知水神下落!
这十二年了无音讯……老臣着实担心水神,这才惊醒陛下!”
凌霄宝殿中安静了一瞬,坐在宝座上的白衣天帝面容渐渐阴沉。
砰!
玉案被直接踹飞,玉帝站起身来。
“十二年!
为何十二年才喊醒吾!为何还要等十二年!
去,点起各部天兵!马上起兵!长庚若有三长两短,吾誓杀尽上古之妖!”
轰隆隆——
凌霄宝殿之外风云变色,道道雷龙闪耀,惊的九重天阙不断震荡。
第四百三十九章 长寿定道算西方,玉帝一怒启封神!【求票】
“唉……”
当东木公在凌霄宝殿前一拜,那道惊雷在南赡部洲玉帝的历劫身旁炸响时……
某个黑暗、闪烁着微弱蓝色光芒的角落中,一名披头散发的青年道者盘坐在那,口中发出轻轻的叹息声。
这黑暗之中涌动着温暖、温柔的道韵,包裹着他、滋润着他、安慰着他。
在他背后,是一座轻轻旋转的宝塔,宝塔撒落道道玄黄气息,镇压这狭小乾坤;
在他身前,是一把青铜长尺,长尺此刻也散发出阵阵波痕,加了一层乾坤隔绝。
在这隔绝之外,还有一只威能全开的金斗;
金斗之外,太极图缓缓转动,封住了金斗的缺口……
青年道者面前,一张由仙力凝成的宝图在不断变化,他时不时提笔写下一两个字,或是画下一两个‘物与灵’。
若仔细观察,此地的黑暗中,藏着一个个闪烁的文字与图案。
忽而,几样宝物同时震颤,他停下动作,将一切遮掩。
“水神,”白泽的嗓音传来,“玉帝陛下已被木公惊醒了,是否真的要按计划行事。”
“嗯。”
他只是如此答应了声,双眸之中并无多少神色。
白泽的嗓音带着少许迟疑:“此时若选择退避,有我相助,水神你可从大劫中脱身……”
金斗中安静了少许,青年道者淡然道:
“那般不稳。”
白泽轻笑了声,金斗被封闭,几样宝物再次现出各自威能。
那青年道者坐在那,思索着、想象着、找寻着,身周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文字、图案还在渐渐增多;
若有人窥探他的道心,便能见这般情形:
青蓝色的灵台回荡着庄严的诵经声,元神小人儿也在静静盘坐,在元神面前,一缕缕黑气凝成了一名老道的身影。
这老道看不清面容,只是静静与他对坐。
在注视着他。
……
星夜中,凌霄宝殿先是金光大作,照亮一层天,又是电闪雷鸣、大道震颤。
天庭内,仙神天兵先是惴惴不安、有些惊讶,但感受到玉帝勃然而起的气息后……
仙心大震!
主心骨回归,天庭众仙原本的迷茫、空惘、不知所措,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自己不必再忧心,只需听令。
不过半个时辰,通明殿调兵之令传到各部天兵统帅手中,自九重天的下三层,至五大天门处,逐渐沸腾!
一队队天兵、一名名天将朝北天门、中天门、西天门汇聚。
云路拥堵,便上下交错齐飞;
站位不足,就自天门处向外延伸。
玉帝下旨,天庭要与北洲妖族全力一战!
而此时的玉帝却并未现身,在通明殿与各处忙碌的,都是木公与其他仙神。
玉帝独自去了兜率宫。
自开辟天庭、老君常驻于此,玉帝从未来过兜率宫;
只因老君名义上乃玉帝之臣,但实际上是圣人化身,玉帝也不知自己来兜率宫拜访,该被如何接待,会不会让太清师兄尴尬。
然而今日,玉帝已是必须来此地,问问李长寿此时状况如何。
虽然玉帝陛下心底早已知晓,有太清师兄在,断不会让李长寿有性命之忧,但正如木公所言……
十二年还未有音讯,着实让人不安。
玉帝身穿金甲到了兜率宫前,兜率宫宫门大开,其内云烟缭绕,清晰的木鱼声随风飘来。
小金小银两名童子不紧不慢地跨过宫门门槛,对着玉帝跪下行大礼,齐声道:
“恭迎陛下!”
玉帝自知,这是太清师兄给他这个天帝的几分面子,此时也露出少许温和的笑容,道:
“不必多礼,老君可在宫中?”
“陛下恕罪,老君此前云游去了,已数年未还,”小金低头禀告,“但老君走前曾留言,若陛下因长庚师兄而来,还请陛下放心。
长庚师兄当年受伤颇重,道行几近溃散,如今正在三仙岛上疗伤,有云霄仙子悉心照料,也有众宝相护,此时已无性命之危。
陛下若要对妖族用兵,还请顾念天庭如今局面来之不易。”
玉帝明显松了口气,笑道:“长庚安好,长庚安好。
老君可还有其他留言?
吾自不可见天庭仙神遭人欺凌而作无事发生,稍后亦会带天庭兵马冲杀在前……罢了。
遵老君之言,吾这就召集众仙家,先商议、再出兵。”
言罢,玉帝对着兜率宫拱拱手,转身回了凌霄宝殿。
待玉帝走后,小金小银对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
他们起身跳回了兜率宫中,关上大门,太清圣人的玄妙道韵将兜率宫包裹其中。
小银有些不安地嘀咕:“咱们这算不算搞事了呀?”
“啥叫搞事?怎么就搞事了?”
小金骂道:“老君出游前说了,以后长庚师兄说话就是老君说话,咱们听着就是了。
而且咱们是劝玉帝陛下冷静,这要是直接跟妖族开战,天庭没多少高手支撑,肯定损失惨重,好不容易有点家当,都赔进去了!”
“对吼,咱们是在做好事,”小银眨眨眼,倒是安稳了许多。
且说玉帝陛下回了凌霄宝殿,立刻召集天庭众仙神。
文臣武将分列,凌霄宝殿中一片肃杀气息。
玉帝身着金甲,高坐于宝座之中,道一声:
“妖族之事,木公从详禀告。”
高台下,东木公躬身行礼,将玉帝下凡后的诸事详细禀告:
【妖族发讨天檄文、宣布不尊天庭之令,天庭按水神决断,发讨妖檄文以正天威,又用拖兵之计瓦解妖族士气;
水神又主持了北洲大战,天庭以微弱代价,灭杀妖族众精锐,至此令妖族对天庭的威胁大减,妖族士气更颓。】
木公道:“水神之言,只等陛下历劫归来,由陛下主持灭妖之战,但……”
“木公不必迟疑,吾来说吧,”玉帝面容无比冷峻,“当日木公被妖族高手围攻,乃水神及时救援,水神为此身受重伤,至今仍未醒来。”
此言一出,下方仙神半数面露恍然,半数有些气愤。
在天将阵列靠后位置上,敖乙把头盔一摔,直接冲出人群,向前疾走十数步,单膝着地、低头呼喊:
“陛下!还请准许末将领兵冲锋在前!为我教主哥哥报仇雪恨!”
“准,”玉帝道,“敖乙不必忧心,水神已无大碍,归列吧。”
敖乙低头应是,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安静立着。
戏,要恰到好处。
玉帝又问:“今日,吾要攻北洲边界之妖,各位爱卿可有献策?”
下方仙神安静了一阵。
木公用仙识看了眼自己袖中的玉符,这是片刻前,敖乙与他相见时,献上来的‘海神兵法’。
木公在等着,等着玉符中描述的情形出现。
大殿中又安静了两个呼吸,玉帝再问:“竟无一人有妙计?”
“陛下!”
一名老道高呼一声,像是下了某个艰难的决定,低头做道揖,言道:“臣有一策!”
“讲。”
老道高声喊着:“那妖族为祸四方,天地众生苦其久矣!
而今妖族不尊天庭,谋害天庭重臣,罪大恶极、绝不容恕!
但,天庭刚刚起步,兵将虽已不缺,却无太多高手;妖族遗祸自上古,藏了众高手,咱们此次征讨妖族,若无高手驰援……恐难大胜!
啊!”
玉帝缓缓点头,不满道:“符元爱卿的计策,就是把这众所周知之事,再说一遍?”
“陛下!”
符元仙翁继续高声喊道:“臣之策,便是以天庭名义,召请道门众高手!
臣愿亲去阐教求援!”
玉帝眉头一皱,随后便坐在宝座上略微思索。
高台下,木公心底一叹。
一切果真如水神所料,甚至站出来献策之人,说的话,都与玉符中推测那般相差不多。
既然如此……
“陛下,”木公立刻站了出来,躬身道,“老臣愿代陛下,外请高人相助天庭!”
“好!”
玉帝此刻已是下定决心,目有神光、意气风发。
“传吾命,大军即刻开拔,围住北洲边界,待两位爱卿请来高手援护,一战歼灭北洲之妖,以正天威!”
满殿仙神齐齐领命:“遵陛下旨意。”
玉帝张开右手,凌霄宝殿殿顶的宝珠金光大作,一缕缕金色流光于玉帝掌心凝聚,凝成了一把锋锐无匹的宝剑。
天道神权剑!
玉帝提剑前指,低喝一声:
“起兵!”
于是,天庭各部兵马,一群群、一簇簇,铺满天穹,朝北洲涌去。
木公带着一队兵马,匆匆赶往金鳌岛,仙识不断读着玉符中的内容。
他已经读了数十次,犹自有些触目惊心。
木公虽修为不行,但在天庭这么多年,也非痴傻之辈,如何看不出今日之事,将会对洪荒产生多大的影响?
玉符中有说:
‘……赶去玉虚宫求援之仙神,定会神态倨傲、故意对圣人弟子下令,从而激发圣人弟子不满,拒绝天庭调令。
若赶去金鳌岛求援之仙神,也如此心怀不轨,道门危矣。
我此时无法现身,只能拜请木公赶去金鳌岛。
入岛前,木公定会被自称截教仙者截下……’
“道友这是要去何处?”
忽听一声呼喊,木公的仙识探向万里之外,却见数道流光自西南方向飞来,将木公拦下。
后面发生的事,让木公越发心惊。
一切发展,都如水神给的这枚玉符所示。
拦下木公者,自称是截教二代仙人,得知木公要去截教求援,特来相见。
但他们并非是来支援的,反而是说:
‘天地有大劫,截教上下尊大师兄多宝之令,此刻不得随意外出。’
木公眉头紧皱,与几名截教仙人多谈了几句,便转身回返天庭。
此时,木公看那玉符看的次数多了,心底仿佛泛起了水神那一贯淡定从容的嗓音:
【唯一的破局之法……】
临近东天门,东木公一咬牙、一跺脚,脚下白云一转,借天庭云路,朝西牛贺洲而去,直奔灵山。
灵山之上仙光大作,数名圣人弟子已做好准备迎接木公;
但让他们措手不及的是,木公只是到了灵山附近,旋即转身而去,还摇头一叹,面露无奈之色。
灵山众:???
半日后。
北洲上空,玉帝高坐于天帝龙辇,面色无比阴沉。
两个时辰前,那符元仙翁前来请罪,跪在龙辇前高声呼喊,言说自己无能、请不来圣人弟子,还遭了奚落……
这无疑给士气正鸿的天兵天将,泼了一盆冷水,也让玉帝眼中多了几分怒意。
方圆万里内漫天阴云,各部天兵天将都在等待着他这个天帝的命令;
而阐教羞辱天庭使者、拒不派高手前来相助,无疑给了他一记耳光。
正此时,东木公带着一队天兵自西方而来,人未到、哭声先至,跪在车辇前言说此前遭遇。
当玉帝听到,东木公前去金鳌岛,被截教告知因大劫降临,无法派人支援天庭;
而后东木公又赶去西牛贺州灵山,却连灵山的山门都登不上去……
玉帝深深吸了口气,坐在车辇上已是要开口怒骂。
此刻,圣人道承无高手来援。
当真……
当真!
人教**师镇守天外玄都城,阐教、截教、西方教各自拒绝出人!
他天庭起兵至此,已是骑虎难下,若退兵,天庭颜面大失,不知被下方妖族如何奚落;
若不退、若不退……
就要用天兵天将的命,去填那些上古大妖之身!
玉帝于车辇中起身,长发飘舞,背后雷霆阵阵。
他攥紧双拳,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剑眉星目蕴着寒光,身旁的天帝神权剑不断颤鸣。
“退兵。”
这一声,仿佛用尽了玉帝所有的力气,让一旁的东木公心底都是不由一揪。
天庭兵马无声无息如潮水般退去,下方妖族传来震天呼喊。
又半日后,凌霄宝殿中。
玉帝挥剑,将面前玉案劈成两半,一转身,脱下金甲、摘下金盔,招来天帝印玺,直冲九重天阙最深处!
这三界主宰,他不做也罢!
三日后,洪荒天变,漫天黑云遮蔽五部洲一日一夜。
一条消息,在洪荒中不胫而走:
【玉帝不满三教弟子不礼天庭、不尊天命,去紫霄宫中寻道祖哭诉,道祖降下大劫,责令三教圣人——元始天尊、通天教主、接引、准提,与太清老子、圣母女娲,于百年后同去紫霄宫中,共议封神。】
封神大劫,就此而启。
但天机彻底混乱,推演之道被封,洪荒除却圣人之外,无人知大劫为何,又该如何封神。
……
“唉。”
混元金斗中,坐在层层宝物遮掩之下的青年道者,也就是李长寿,叹了第二口气。
道心灵台,原本在‘他面前’、形如老道的黑影,此刻已悄然消散。
诵经声越发清晰,他的目光也越发清朗。
千算万算去谋划封神,没想到他自己却成了封神大劫的引子,成了让玉帝大怒的引子。
这就是天道,无处不在、近乎无所不能,将生灵摆弄于执掌。
上古时的浪前辈,而今的自己,都成了天道的棋子。
但,李长寿此刻并不觉得,自己在这场博弈中输给了天道。
金斗中,李长寿在怀中拿出了两样宝物,放在面前。
斩仙飞刀;
妖帝印玺。
——稍后,他会将妖帝印玺献于天庭,给妖族致命一击,大葫芦另有他用,此宝也是颇难驯服。
陆压已死。
虽钉头七箭书不知下落,赵大爷在大劫中被干掉的可能性尚未抹掉,但起码证明了天道的剧本并非不可改。
天道借自己之手,定下了封神之人——姜子牙。
又借此来逼他入劫,成为玉帝怪罪三教的引子,开启封神之事。
与此同时,李长寿又黑了西方教一手,把西方教直接拉入大劫之中,把人教摘了出去。
此事并非一蹴而就,从自己干涉龙族入天与西方博弈,一步步让天庭与西方有了敌对之意,不断积累‘大运’,才有了这般改变。
木公去灵山,看似是李长寿随意给的招式,实际上,对西方圣人来说,就是个无解的难题。
若他们对木公出手,西方直接跟天庭开战,后果难测。
所以灵山主动迎接木公,甚至要出高手帮天庭覆灭妖族,但木公根本不入灵山,转身就走,让灵山上上下下只能干瞪眼。
这非阳谋,也非阴谋,而是代价;
此前李长寿灭杀陆压时,西方教准提圣人曾出手的代价。
那时,西方已入了劫,而天道也乐意让西方入劫。
天道要的,始终只是天地稳定。
一切看似未变,一切又有了变化,天道在收束变数,自己为灭陆压已是入了劫中。
混元金斗中,李长寿发出了第三声叹息。
这次,他提起手中仙力凝成的刻刀,凝视着面前的宝图。
这是他的道,万物均衡。
目中神光涌动,额头绽放金光,袖袍、长发乱舞!
金斗内,原本黑暗的狭窄乾坤,突然亮起了一个个水蓝色的大字。
太极图、混元金斗、玄黄塔、乾坤尺,齐齐爆发威能,三仙岛雷霆大作,但并无神雷劈向混元金斗。
李长寿口中喃喃自语:
“我可以成为天道的棋子,因为我本身就是天道的一份子,是天地的一缕尘埃。
但,天道乃天地意志,天道之下,生灵无**、被操控,虽万物皆可为刍狗,然生灵终不同于死物。
盘古开天地,为万灵开辟寄生之所。
道祖全天道,为万灵定下此间秩序。
此,正是生灵与天道分隔之处。
今日,我将天道写入我之道,天地意志与生灵之间,需有均衡。”
话语一顿,刻刀落下。
李长寿浑身仙光涌动,似是耗费了浑身力气,在那宝图中写下天道二字。
一瞬之间,李长寿身周道韵爆涌,而后轰然炸散,归于无形!
“师父……谢谢。”
第四百四十章 不,你不快乐【灵娥生日快乐!】
幽冥地府,酆都城东,一线天雄关侧旁的山顶。
这里,是两位勾魂元帅当差摸鱼时的秘密花园,是他们两巫从上古而来,兄弟情不断升华的见证地。
没有变质的那种。
浅风吹拂过马面那柔软的鬃毛,灰云路过了牛头那黑宝石般的牛眼,这俩货正枕着胳膊躺在悬崖顶部,心里,也没什么多余的烦心事。
不用带队外出抬棺的日子,就是如此的无趣、悠闲,且……
寂寞。
“马,最近这洪荒是怎么了?
这十多年,地府天天震啊震的,哞。”
“大巫祭说,不是要有大劫了吗?咴儿。”
“提前招点人吧,说不定啥时候大劫爆发,咱们这里又忙不过来了。”
马面嗤的一笑:“找谁?勾魂使者不是那么好做的,要吓得住那些凡人魂魄才行。”
“唉,水神如果能给咱们出出主意就好了……
听说水神受伤了,也不知好没好。”
牛头言说中,突然眨了下眼,扶着头套爬了起来。
“怎么现在才想到!快!咱们搞点地府特产,去看望水神大人啊!”
马面淡定地摇摇头:“水神是那么好见的吗?
那可是天庭权神,人教圣人老爷的弟子,听说玉帝陛下一怒为水神,差点就把妖族直接剿了……”
“那可不一定,”牛头嘿嘿一笑,“咱们用地府的名义去探望,水神他老人家怎么也会见咱们吧?天庭也不能阻拦咱们吧?
你想想,在水神受伤最需要慰藉的时候,咱们选五百、不,五十姿色出众的女怨魂!
水神万一,找到一点以前没有的快乐,嘿嘿嘿嘿!
以后咱俩能不是这个吗?”
牛头竖着大拇指晃了晃,一旁马面顿时满脸嫌弃。
突然间……
“两位元帅,别来无恙。”
这温润的嗓音,这般熟悉的气息、这般刻入骨髓的味道!
牛头和马面的头套齐齐抖了抖,站起身看向远处天边,看到了那驾云而来的青年道者……
度仙门弟子李长寿。
牛头马面对视一眼,眼神疯狂交流。
李长寿见状有些无奈地一笑,远远传声道:
“我方才并未听到什么,两位最近可是缺了调料?”
牛头马面闻言不由大喜,起身跳下悬崖,招呼下方那些‘蔫蔫儿’的阴差打起精神,打起锣、敲起鼓,竖起了尘封已久的招牌。
地府欢迎你,阴阳一家人!
李长寿:……
太乙真人感觉有被冒犯到。
在李长寿的袖口,一颗小脑袋探了出来,却是化作了三寸大小的灵娥,云鬓罗裙伴俏脸,小手扒着师兄的衣袖边缘,好奇地打量着各处。
师兄说,带自己来个好地方,这里是……
灵娥突然一惊!
“师兄,这里不是地府吗?师父难道真的!?”
“嗯……”
李长寿抬手揣着袖子,手指把灵娥温柔地摁了回去。
“老实点,师父被决定提前转世。
这里面发生的事比较复杂,咱们也只能来这里看师父这一次。”
灵娥不由怔了。
但听师兄话语说的轻淡,一时间并未有太多情绪上涌……
毕竟,从几年前灵娥就预感到事情不对,做了许多心理建设。
只是没想到,师父真的转世了,既然师父决定转世,那做弟子的也只有祝……等会儿!
被转世?
小小灵娥额头挂满黑线。
那还不是被杀了!
她还没来得及问询师兄,就听外面传来了对话声,又在李长寿袖中踮着脚向外看了眼,瞧见了牛头马面和地府‘迎客’阴差大队……
一番寒暄客套,李长寿拿了两罐调料,并拿出了一只玉符,说自己是奉水神之命前来求见后土娘娘。
牛头马面不敢大意,拿着玉符看了一眼,牛头招来专门接待贵客的牛车,带李长寿慢慢悠悠逛去酆都城。
马面则是撒丫子狂奔,先一步请示阎君大人。
十二年前北洲一战,李长寿的真实容貌虽然暴露了,但当场生灵要么被抹杀,要么就是赵大爷这种自己人,此时自己还可以继续演演戏。
能多点保障,就多点保障嘛。
之所以带灵娥前来地府,李长寿也是有几分底气。
毕竟,在圣人们都已知晓,太清圣人亲自现身护持,他身上的保险又多了那么亿点点。
再有,现在李长寿元神外围漂浮着玄黄宝塔,袖子中揣着乾坤尺,怀中贴着里离地焰光旗,随时还能请部分太极图威能前来支援……
稳妥一点的说法,此刻是他过去五百年、向前五百年,最有安全感的时刻!
此时李长寿心底也是无比热闹,塔爷醉醺醺说着跟金斗妹妹近距离接触的十二年,离地焰光旗阿姨表示无语,乾坤尺老哥暗戳戳地冷冷一笑。
就跟他没在那一样!
当然,这话……乾坤尺也是不敢说的。
哪里还能没个排位了?
值得一提的是,太极图也开始有灵念传来,参与它们的话题。
显然经过了塔爷说的考验,太清老爷已经彻底认可了他这个圣人弟子,太极图也不再将他当做外人……
趁着不用把人教至宝还回去,李长寿离了三仙岛,就决定带灵娥过来祭奠下师父。
都是炼气士,其实都应将生死看的淡一些,不然也无法忍受漫长岁月的寂寞……
普通仙人扫墓:找到个坟头,对着坟头做个道揖,上点香、放点瓜果,念几句悼词。
天庭权臣扫墓:直接追到地府六道轮回盘,还是要进去的那种。
没有什么波折,李长寿就到了六道轮回盘的侧旁,被一束光纳入其中……
这次,后土娘娘并未露面,将李长寿放在了一处缓坡上。
缓坡之外有一处小小的水潭,几只金色的光球在其中沉沉浮浮,齐源老道的魂魄就在其中。
李长寿目中流露出少许安然,在袖中把灵娥捧了出来。
一缕缕仙光缭绕,灵娥身形不断旋转,恢复成了正常大小,而后……
小嘴一扁、眼圈一红,大眼水波荡漾,注视着师父的魂魄,捂着口鼻就喊:
“师父,你死的好惨啊!”
李长寿:……
这又没魂飞魄散。
站在水潭边缘,李长寿注视了一阵师父的魂魄,又看向了远处的天边,心情比此前少了几分堵闷。
灵娥在旁忙碌了起来。
也不知她为何会提前备着,但总归是备好了黄纸、香案、祭品、瓜果,在这里摆个了小小的祭台,套上了白色的披风,跪坐在那、为师父烧纸。
灵娥抽抽鼻子,小巧的鼻尖都哭的肿了,小声呢喃:
“师父呀,你路上好好的……”
李长寿纠正道:“这已经是到了路的终点,也重新再来了。”
灵娥抽泣间嘀咕着:“那,师父。
你之前在的时候,弟子没能尽多少孝,虽然是因为您一直在屋里睡觉不出来。
师父,是您把弟子带回山上,带入仙道,弟子还没能让您享清福……
师父我在这里烧纸,你就在这里借着,也不用经地府大鬼小鬼的手,在地府多买点……不对,师父你在这里也出不去。
师父你死的好惨。”
“其实还好,”李长寿淡然道,“师父转世身会比这一世精彩许多,要在这里蕴养不知道几百年,才能去转世投胎。”
灵娥抬头瞧了眼师兄,叹了口气,继续低头烧纸。
半个时辰后,灵娥眼圈红红地收拾起了拜祭套装,被乾坤尺打在肩头,顿时化作三寸高的小仙子,被师兄放入了袖口……
这般,单纯是为了让她的身份不会暴露。
李长寿对着远处做了个道揖,便被送出了六道轮回盘。
他们师兄妹也得了一缕温柔的传声:
“想过来随时都可。”
灵娥传声问:“师兄,这是后土娘娘在说话吗?”
“嗯,”李长寿应了声,对着前方等候的牛头马面做了个道揖,笑着道:“麻烦二位了。”
牛头笑道:“不麻烦,不麻烦,一家人,一家人!哞。”
马面问:“水神大人的伤可好了?”
“应是无碍了,很快就会回返天庭述职,”李长寿简单解释一句,就与牛头马面离了十八层地狱上空的轮回仙岛,朝来路而去。
回了小琼峰,李长寿和灵娥又忙碌了一阵。
李长寿将师父的草屋收拾好,用仙力封禁,自此可千年不腐、万年留存;
灵娥用自己在石板上反复刻画《稳字经》磨练出的技艺,为师父刻了个小石碑牌位,放在了草屋正中。
灵娥又在牌位前擦了擦眼泪,小声问:
“师兄,咱们该如何跟师祖说这个?”
“直接说就好,”李长寿笑道,“你去告诉师祖一声,我去百凡殿通知师门。
其实,灵娥……”
“嗯?”
灵娥抬头看着李长寿,眸子映着师兄嘴角那放松的笑意,禁不住轻抿着嘴角。
李长寿道:“对于咱们炼气士来说,没有魂飞魄散,就不算真的去了。
师父投胎转世,虽然已不是咱们师父,但咱们也能知道,师父其实一直还是在的。
而且转世之后,师父也不会再入浊仙道……”
“师兄,”灵娥打断李长寿的话语,嘴角露出少许笑意,“我都知道的。”
“嗯,”李长寿抬手,下意识想揉揉她的脑袋,却又有些晃神。
已经长这么大了。
哑然失笑,李长寿道了句“我先去百凡殿”,转身走去门前。
“师兄!”
灵娥一声呼唤,李长寿还未来得及转身,已是被灵娥从背后轻轻拥住;
这小小蒸汽之仙,今日却是毫无面红耳赤的迹象,捏着李长寿的道袍,额头抵在师兄背上,小声说:
“还有我在。”
“我没事,你不要被此事影响到道心;
师父本就寿元有限,这天只是提前了些。”
李长寿拍了拍灵娥的柔荑,温声应了句,驾云赶去百凡殿。
齐源身死,度仙门掌门决定为小琼峰大操大办一场白事,却被李长寿拦下;
万林筠长老提出,要收李长寿和灵娥去丹鼎峰,又被掌门季无忧赶紧否了。
若非万长老长得太凶了些,季无忧差点当场就去摁住万长老的嘴!
但总归,师父在度仙门中存在感并不算太高,并未引起太大的关注。
江林儿把自己关在齐源草屋半个月,就含笑走了出来,对在外面陪着自己等了半个月的忘情上人说了句‘没事’。
生死离别,情之大事,炼气士也可从中感悟出诸多道理。
这些道理有用没用暂且另说,人总归是要往前看。
李长寿收拾好心情,开始逐步复工。
他先将各处纸道人一点点开启,也去黑池峰与白泽喝喝酒、聊聊天,算计算计后事。
封神大劫,应该是在**百年后了。
李长寿现在已是正式入了劫,但又并非是入了封神大劫。
他的劫非身死道消,也非入封神榜。
首先,他不会成为被封神的对象,此时应劫的三教为截教、阐教、西方教;
其次,他现在是天庭权臣,与未来那位杨戬的情况也是颇为不同。
此时尚未降生的二郎神杨戬,封神时虽有天庭神位,却又是阐教弟子,为了替师挡灾入的封神大劫,最后也顺利肉身上天,神位晋升。
李长寿不必为人教入场,已将自己摘了出去。
但他当时为了杀陆压,用均衡之道拉陆压入劫,令陆压被大劫所控,借此抵消了陆压的‘天道庇护’,自己也因此与封神大劫绑在了一起。
以劫攻劫,才可将陆压直接斩杀自原地。
对此,李长寿并不后悔,再来一次还是会如此选择。
李长寿自己入劫,应是要在大劫中完善自己的道,若是顺利度过大劫,自己就可得无边好处。
若是输了……
长生道果还是能保住的,但以后肯定只能是天道的工具人,容不得他半点挣扎了。
天道需要被均衡,其实也是天道默许,此间关系十分微妙,需耐心品味。
这十二年,李长寿在体悟均衡大道时,也将空明道心修补了回来。
因对空明道心进行了强化提升,李长寿又给这门神通重新命名——贤者时刻!
生动、形象,且富有内涵。
“明天回天庭吧。”
星夜十分,李长寿仰头看着天穹,心神放空,道法自然。
……
与此同时,棋牌室中。
几道人影悄悄聚在此地,将棋牌室周遭阵法开启,又布置了层层仙力结界。
灵娥、酒玖、有琴玄雅、酒雨诗、江林儿、熊伶俐,此时正聚在一处隐蔽的角落中,施展人教传统技能——当面传声。
酒玖嘀咕道:“我觉得长寿现在挺正常的呀。
齐源师兄虽然不幸遇难,我们也很痛心,但长寿的道心不应该会被击垮呀。”
灵娥捏着自己下巴,正色道:“不,他不是真正的快乐。”
有琴玄雅定声道:“为了长寿师兄能走出阴影,我愿意做任何事。”
江林儿纳闷道:“长寿为什么要有阴影?”
“这个……”
酒玖小手一挥:“他不需要知道,开始商量怎么办吧,拯救长寿不开心计划!”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三百嫦娥总教习【中章求票】
“师兄,师兄你过来嘛~
肯定不是什么坏事情,本师妹能坑师兄你吗?
想坑也坑不到呀,对不对!”
夜幕沉沉,小琼峰后山,被阵法笼罩的巨木林中。
灵娥拉着李长寿的胳膊,一路撒着娇,拽着李长寿到了一片草地上。
周围那些笔直的先天·普通·灵浆专供灵树,就宛若支撑着黑夜的宏伟石柱,散发着某种久远且苍冥的气息。
灵娥拽着师兄到了草地中央,刚想退开,又皱眉问:
“师兄你现在,站在这的是……”
“本体,”李长寿认真回答着,“毕竟你此前特意说了。”
“那就好,”灵娥咬了下舌尖,轻笑着向后退了两步、缓缓转了个身。
她此时的动作轻柔流畅、长发裙摆微微飘舞,伴着树梢缝隙洒落的星光,就宛若林间最美的精灵。
一点点浅白色的柔光,自四面八方的草丛中亮起,却是一些常见的发光灵虫。
它们先是缓缓上升,又在林间草地各处飞舞,让林地多了一片片微弱的光晕。
李长寿看着这一幕,目中流露出几分安然。
灵娥站在一丈外,身子微微前倾,眸子映着星光,美的有些梦幻。
“师兄,好看吗?”
“嗯,”李长寿有些无奈地问着,“我当真无事,你是要做……”
“不准说话!”
灵娥突然强势了一波,挺胸抬头一声轻喝。
随之,她又想起了自己被师兄欺负的往昔岁月,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可、可以吗?”
李长寿点点头,席地而坐。
来吧,看你这丫头,还有旁边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灵娥又后退了几步,林间走出两个面容可爱但双目无神的仙子,自是灵娥的纸道人;
抚琴、弄萧、轻拍手鼓,小琼峰上响起了悠扬的旋律。
拯救不开心计划第一步:【音律】。
用音乐,抚平道心的伤痕;
用音乐,让情绪得到舒缓;
用音乐,为接下来的计划做铺垫!
一曲作罢,李长寿眸中露出少许笑意……
咚!咚咚!
仿佛一头巨象在林间奔驰,灵娥奏出的旋律,伴随这脚步声,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呼哇!”
侧旁传来一声呐喊,熊伶俐举着两只‘长颈羊’幼崽,跳到李长寿面前!
这尊丈六高、如山般的庞大身躯,跳起了熊寨中流传已久的祷祝舞,口中还一阵嘿、嘿、嘿的呼喊……
李长寿:???
灵娥也是一阵撇嘴,但也不好说什么。
因小琼峰高级吃货团在商议计划时,各执己见、意见无法统一,故决定轮次上阵,看谁能把李长寿逗得开怀大笑。
带着满头小朋友、咳,带着满头问号,李长寿耐心看了一阵,终于等到熊伶俐摆了个结束造型。
两只被她夹在手臂下的灵兽幼崽,扭头就是哇哇乱吐。
此刻,熊伶俐那张小脸上写满了期待,不断给李长寿发出眼神暗示,似乎在期待李长寿点评。
李长寿皱眉问:
“想家了?若想回熊寨看看,我明日安排你回家就是。”
想……
熊伶俐双腿一软,差点就跪了,忙道:
“不不不,表兄我在山上挺好的,我先、先回去了,不用为我操心,嘿,嘿嘿。”
言罢,熊伶俐抱着两只如玩偶一般的灵兽幼崽,垂头丧气、失意的退场。
看着熊伶俐的背影,李长寿恍然明白,她们应是想让自己开心些……
灵娥低眉俯首,乐声恢复成了原本的悠扬。
“嗯咳!”
林间传来轻咳声,却见江林儿背着手迈步而来,抬手对着李长寿身前草地一点,放下了一方矮桌,摆了两坛仙酒。
李长寿刚要起身行礼,就被江林儿按了回去。
“师……”
“不用说,我都懂,有啥大不了的?”
江林儿随手戳开酒坛上的封纸,拿了两只大海碗,一条玉臂缩回袖中,又在衣领前探出,将衣袖系在胸前。
一股洪荒好汉的气息扑面而来。
举起酒坛,江林儿低喝一声:“都在酒里了!是兄弟就给我干了!”
言罢仰头猛灌。
这样喝酒是一种小技巧,看似豪饮,实际上大半酒水都撒了出去。
李长寿一叹,知道江林儿心里应该是挺压抑的,毕竟皖江雨师伯与自家师父齐源,都是江林儿一手带大的,结果……
李长寿拿起酒坛,酒水入喉就是一阵皱眉,口味远不如他酿的。
别看他凡事求稳,其实也是个精致的人教小弟子,尤其是近年在白泽前辈的熏陶下,已是对口味有了一定的追求。
一旁抚琴的灵娥嘴角轻轻抽搐,感觉此时的氛围跟自己所想,略微有点不太一样……
片刻后。
噹!
空着的酒坛砸在了桌上,江林儿打了个嗝,看着面前这个,正对自己投来温柔目光的徒孙。
这目光竟是如此温暖,带着少许歉疚,带着几分无奈,一瞬间,就将江林儿心底的那两道伤疤划开。
江林儿低头喷了口酒,俯身在矮桌上,失声痛哭:
“我就是个失败的天仙!”
“师祖,都过去了,”李长寿温声劝着,“人要往前看,师父还有魂魄在……”
灵娥琴声一乱,竟似有金戈铁马震震之声;
不远处蹲着的熊伶俐急忙跑了上来,扛起江林儿,对李长寿尴尬一笑,低头狂奔离开。
作战,二次失败!
李长寿哑然失笑,刚要说别瞎折腾了,一旁又传来了清脆的铜铃声……
两道倩影伴着乐声款款而来,身着仙缕衣、手持轻纹扇,流苏裙宛若水波晃荡。
但她们两人那种带着几分别扭、十分不自然的舞姿,当真让李长寿差点笑出声来。
且看左侧,就是极少换上仙裙的酒玖!
她虽然还是那般罪恶滔天,但比平日里多了三分仙气、三分纯净,面容、气质都成熟了不少,有了点仙子的风范。
再说右侧,有琴玄雅此刻颇为迷人。
她本就是纤秀的身段,因此时的装扮,多了几分温柔与妩媚,偏偏她表情又有些僵硬,清美的面容总是时不时皱眉,认真回想着接下来的动作……
可惜……
如果只是这种水平,李长寿想抬手捂眼的冲动,明显超过了开怀大笑的冲动。
但,酒玖和有琴玄雅尬舞了一阵,突然朝着左右退开,两人各自欠身,保持的抖扇子的动作。
乐声,开始有些诡……诡异?
一道黑影从林间闪来,在酒玖和有琴玄雅的扇子间冲出,侧旁照来的两束光打在了他身上!
此人头戴蓝色盖头、身着粉粉绿绿的仙裙,随着乐声开始摇摆身躯,口中唱起了有点荡漾的凡俗歌谣;
唱没两句,又把盖头一掀,露出了那浓妆艳抹地面容、两只麻花辫的发型,以及那标志性的……
山羊胡!
“哎呀哥仔靚靚得妙,哥仔靚咯引動我思,我含情帶笑把眼角做介紹……”
噗!
李长寿抬手戳了下自己的双眼,选择了暂时性失明。
白先生你儒雅军师的人设崩了啊!
但总归,李长寿还是强忍着吐槽的冲动,让他们把‘节目’演完,而后才黑着脸站起身来。
“都过来!”
侧旁林间,几人面面相觑,老老实实地走了出来,有点不敢向前直视。
李长寿叹道:“各位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我确实已调整好了自身状态。
还有,白先生!”
白泽连忙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笑道:“这不是应灵娥相请,陪大家热闹热闹……
贫道可是连面皮都豁出去了。”
顿时,李长寿满心吐槽却开不了口。
有琴玄雅皱眉问:“师兄,你看到这些……不开心吗?”
“来,你坐我这,且看白先生。”
有琴玄雅依言凑了过去,抬头看向白泽,白皙额头顿时布满黑线。
酒玖和江林儿也凑了过来,前者顿时捧腹大笑;
后者酒劲还没过,看看雄扮女装的白泽、又看看自己,整个人颓然一叹,扭头抱着有琴玄雅再次痛哭,口里还喃喃着‘竟然一样、都一样’。
李长寿长袖一扫,转身施展遁法,败退而去。
白泽也赶紧告辞,李长寿不在场,他可不敢跟小琼峰上女眷多接触……
眺望着丹房的方向,灵娥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来,师兄是要逼她出大招了。
灵娥在袖中摸出了一枚玉符,嘴角露出少许‘冷笑’,对着玉符轻点了两下,扭头钻入林中。
“姐姐在闭关吗?
没有吗,那、那个,我在想怎么才能让师兄开心些……
嗯,对,对,师父的事对师兄打击挺大的。
我?我还好啦,我就是担心师兄,我天天在山里修行,师兄还要应对各种大事,万一心态不稳被敌有机可趁,那就糟糕了……”
林间细语声响了一阵,一直到侧旁传来了几位女仙外加一名女半巫的大笑声,灵娥这才收起玉符,得意的一笑。
……
原本打算等天亮了回天庭的李长寿,决定提前半个时辰动身。
真·道心阴影。
本体躲在小琼峰中,李长寿闭上双眼,心神开启了天庭水神府中的纸道人;一只纸人从侧旁书架上飘出,化作了白发白须的老道。
久违了。
李长寿仙识如流水般铺展开来,看到了在修行的灵珠子,看到了在门前镇守的大批天兵。
水神府中一切如常,天庭似乎也一切如常,但在凌霄宝殿之外,一道金色光柱缓缓盘旋,其上有一块块方格,显示着天庭所缺神位。
待封神大劫起步,出现应劫之灵、其元神入封神榜,这金色的光柱就会多一个名字。
这将由玉帝决断,是否需此生灵进入天庭,天道和道祖老爷给足了玉帝权限。
李长寿见到这光柱后,心底就是一笑。
果然已有了许多变化。
如今的天庭,应该是比原本封神故事中的天庭强盛许多,以至于玉帝陛下多了不少话语权……
从这个角度考虑,自己从前做的种种,都成为了改变封神大劫的小小波痕。
改变还是挺多的嘛。
李长寿端着拂尘,站起身来,故意放出一缕气息,让门外的众天兵天将一愣。
木门拉开,道道视线投来,有天将面色激动,对着李长寿拱手行礼,大喊:“奉陛下之命,恭迎水神回天!”
几位天将抱拳行礼,众天兵单膝跪地,齐声高呼:
“恭迎水神回天!”
李长寿含笑点头,端着拂尘拱手还礼,笑道:“有劳各位在此镇守,我这就要去凌霄宝殿中觐见陛下。”
“水神可需我等护送?”
“不用,不用,”李长寿笑着摆摆手,“放心就是。”
当下,水神府中异常热闹,修行的灵珠子也被惊醒,看到李长寿的身影后,也是长长松了口气。
镇守水神府的天兵天将目光都有些炙热。
虽然只是隔了十多年,这在洪荒中、对于元仙真仙都不算多长的岁月,但对于这些天庭兵将而言,却像是过了许久一般。
这种崇拜,并不只是对强者、对高手,而是一种微妙的认同感。
不少天兵涌来,却不敢说话,只是看着李长寿,为水神留下了一条向外的路径。
李长寿含笑驾云,一路淡定地走过,取路凌霄宝殿。
刚飞不多久……
“老师!”
就听侧旁传来呼喊声,龙吉驾云而来,见到李长寿后不由喜上眉梢,一阵雀跃。
“老师您伤好了吗?
元神已经可以用化身了吗?
东木公那天被抬回来的时候,真的把人吓到半死……”
“无碍了,”李长寿正色道,“此前与你布置的那些功课,可都做了?”
龙吉脚下一个急刹云,纤指点在自己眉心,嘀咕道:“诶?刚才好像看到了老师,幻觉吧,应该是幻觉,哎呀,还要去给母亲送茶。”
“去水神府中等我。”
李长寿定声道了句,龙吉委委屈屈抽抽鼻子,灰溜溜地折向水神府。
赶去凌霄宝殿这一路,天庭众仙神大半赶来相见,其中以敖乙、卞庄等天河水军的将领们最为激动。
李长寿到了大殿门前,等了一阵的木公立刻对着李长寿行了个大礼,喊道:
“多谢长庚救命之恩!”
“木公且慢行礼,”李长寿连忙抬手虚扶,“你我同殿为臣,都是为陛下效命,焉有不救之理?”
木公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笑道:“陛下等候长庚多时,快进去吧。”
李长寿拱拱手,快步拾级而上,匆匆进了凌霄宝殿。
抬头看一眼,正在那宝座上静坐、审阅奏表的玉帝陛下,李长寿继续快步疾走,到了高台前,躬身做了个道揖。
“小神拜见玉帝陛下!”
这嗓音在大殿中不断回荡,却并无回应。
殿外的东木公忍不住扭头看了眼,却发现整个大殿已被金光包裹,隔绝了外界探查……
殿中,李长寿保持着躬身动作,略微抬头偷偷瞄一眼玉帝陛下那淡定的表情,低头再次高呼:
“小神,拜见玉帝陛下!”
“嗯,”玉帝这次给了个回应,白衣之上有淡淡金光飘过。
玉帝不开口,李长寿也不能直接抬起腰身,只能保持姿势……
什么情况?
李长寿心念微微转动,很快就有了对策,开口道一声:“木华书院木青华,拜见玉帝陛下!”
啪!
玉帝把奏表拍在玉案上,咬牙骂道:
“好啊!果然是你!李长庚,你可知罪!”
李长寿愁眉苦脸状,叹道:“小神,愿去雷罚殿再次领罚!”
却是暗中抬出了自己当初被王母雷罚之事。
“哼!”
玉帝轻哼一声,站起身来,带着少许得意,淡然道:“看在你也被逼无奈的份上,吾稍后再给你算这笔账。
且说说吧,你在北洲跟妖族大能之战,到底怎么回事?”
李长寿忙道:“他们抓了木公,小神怕天庭陷入被动,就追了上去。”
“就这?”
“差不多……是这样。”
玉帝走下高台,在倒数第三的玉阶处坐下,身体后仰,悠然道:
“那为何太清师兄出手打了西方准提,圣母娘娘出手修补了一名浊仙的魂魄?又为何天道所示,天庭损了一位山神?”
“唉,”李长寿叹了口气,“那山神,其实是将小神自小养大的师父。”
玉帝怔了下,顿时端坐了起身体,低声道:
“竟还有这般内情,长庚莫要介怀,吾只是心中有些好奇……这可……”
“陛下,家师只是修成浊仙,而今也算提前转世,还得了圣人娘娘给的好处,这已是天大的机缘。”
李长寿笑道:“陛下,小神有事禀告。”
“长庚,来坐,”玉帝陛下拍拍身旁的玉阶,“先禀告正事,再说说这次大劫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截教那边会拒绝木公所请?”
李长寿答应一声,坐在了最低的玉阶上,将北洲一战详细禀告。
玉帝陛下是他在封神大劫中,必须团结、也必须互相信任的‘战友’,李长寿此刻必须强化这段关系,故并未有半点隐瞒,甚至将自己疗伤时安排的诸事,一并说给了玉帝。
然而,玉帝却有些心不在焉,心底一阵思索……
丧师之痛,何其悲哉!
嗯,还是找个由头,罚长庚去太阴星上培养嫦娥们吧。
根据自己‘华日天时期’收集到的讯息,这是天庭中最让男仙向往的职位,应该是有很大的快乐。
这三百嫦娥总教头,准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凌霄殿谈劫,水神庙说难
“……阐教那边若是有天庭叛徒暗中作梗,那截教又为何会拒绝木公?
长庚你不是与云霄仙子相好,与赵公明等截教弟子相交莫逆吗?”
凌霄宝殿,高台的台阶上。
玉帝陛下侧躺着,随手捏来一颗龙宫上贡的紫晶葡萄放入口中,有些纳闷地问着。
李长寿:……
这葡萄怎么如此眼熟?
咳,不对。
玉帝陛下这么快就冷静了?
这时不去咬牙切齿地破口大骂,多少有点不像玉帝的性子呀。
李长寿叹了口气,言道:“是我提前写了封信给多宝师兄。”
“哦?”
玉帝满是不解,“长庚为何主动让截教入劫?你本该努力将截教摘出去才对。”
“陛下或许不知,”李长寿低声道,“小神自算计龙族之事开始,就已是影响到了这次大劫的劫运,劫运一出,立刻遭受反噬。
小神虽在北洲强杀了陆压道人为师父报仇,但也因此被天道盯上了,有一股意志借劫运现行,紧盯着小神的元神。
若小神敢做出阻碍大劫之事,元神就会遭到重创,大概是要百八十年后才能苏醒。
大劫早已是定数,小神不得阻碍大劫降临,可小神又心念道门与天庭,故做了取舍。”
“哦?如何取舍的?”
玉帝把玉案上的几碟瓜果摄了过来,摆在两人之间,听得越发入神。
李长寿缓声道:
“阐教、截教注定入劫,此事,通天师叔知、多宝师兄知,截教但凡有些修为的都知,这非我想救就能救,除却陛下这般能干涉天道运转的天帝,谁也阻拦不了。
但大劫若只针对道门,岂不是让那西方得益?
西方教两位师叔以大宏愿成圣,本身就有一份对大兴的迫切,道门若衰颓、西方注定要大兴。
故,小神就主动出手,与截教商议让他们进大劫之中,卖一份人情给劫运中的意志,而后又借着这份人情,暗中请木公去西方灵山,过灵山而不入赶回天庭。
说是人情,其实也是一份均衡之意。
再借陛下之手,引西方入劫,将人教自大劫中摘除……
还请陛下恕罪,恕罪。”
“哈哈,哈哈哈哈!妙啊!”
玉帝嗦着葡萄一阵大笑,爽朗的笑声在殿内来回回荡,手掌轻轻摆动。
这位白衣玉帝目中带着几分星光,笑道:
“无碍!吾、我此前也被大劫影响,成了开启大劫的钥匙。
反倒是长庚你此次算计,虽借力于我,但让我安心了许多。
我此前一直不知你所求为何,入天庭为何,来我身旁辅佐为何,而今大概明白了。
太清师兄是这般,**师是这般,你也是这般。”
李长寿眨眨眼,哪般?
这里面,是不是又产生了某种微妙的误会?
“对这次大劫,长庚觉得,天庭该处于何处?”
“上处,”李长寿指了指天,“此次大劫,天庭本身不应参与其中,只需等待大劫尘埃落定。
殿外的那根金柱,陛下当善用。”
“善用如何,不善用又能如何?大多都已有了定数。”
玉帝笑道:“我有意将此事托付于长庚,只待大劫正式落下,就赋予长庚监察之权。
到时,长庚便是天庭特使,便是天道之使,长庚想在大劫中救些人,也能方便一些。”
李长寿立刻站起身来,对着玉帝做了个道揖。
“多谢陛下成全!”
“投桃报李,本当如此,”玉帝摇头一笑,“若非道祖老爷对我说了些,长庚你此前的种种努力,我当真也没想到这些。
长庚你不必多担心什么,有些话也不必闷在心里,能与我商议就多商议。
你诚心待天庭,待我这个原本无人搭理的天帝,我便诚心待你,助你一臂之力。
天庭大兴,终有长庚之功。
无论劫后天庭如何,只要我仍为仙首,长庚便享次位。”
李长寿起身,与玉帝对视一眼,笑容多了几分洒脱。
玉帝又轻叹了声:“不提这些了,这次大劫名为封神,自是天道要扩充天庭。
百年后,阐教、截教、西方教要去紫霄宫中签押封神榜,届时我也要过去,长庚可愿随我一同去拜见道祖老爷?”
“陛下有命,小神自当跟随。”
“也不知,这次大劫该如何封神,”玉帝嘴角一撇,“但凡大劫,必起杀业。
长庚你说,会不会是让三教仙人直接打起来?这个去推那个的道场、那个去杀这个的徒弟?
若如此,封神依据又为何?
是凭此灵原本在三教中的地位,还是他法力强弱,又或是品性?”
李长寿笑道:“想必道祖老爷都已安排好了吧。”
玉帝嘀咕了声:“道祖老爷也说的这话,说是天道都已经安排好了。
对了长庚,太清师兄何时正式收你为徒?”
“这……”
李长寿沉吟几声,玩笑道:“此事当看老师之意,不过到时,小神就可喊陛下一声师叔了。”
“哈哈哈哈!”
玉帝顿时大乐,“来,多喊几声!”
李长寿:……
“陛下,天庭规矩还是要尊的。”
“无趣,长庚你还不如做木青华时那般有趣。”
玉帝剥了个橘子,扔到李长寿手中,笑道:“我本来还想,你刚入大殿我就喊你一声老师,看你会不会吓出冷汗。
你说你,帮我师妹就算了,还去做个教书先生,有意撮合!”
李长寿满是无奈,坐回最低的那层玉阶,苦笑道:“陛下你一点神魂入轮回盘,串联起了天地人三界,南赡部洲到处都是祥瑞,大能推算一番便知,实在是瞒不住。
去撮合陛下跟娘娘,也实属无奈……
陛下您那年十二三岁,春心萌动,一下就增了五根红绳,月老差些被吓哭了。”
“哈哈哈哈!我竟这般勇猛?”
李长寿咳了声,吃着这甘甜不腻口的仙橘,小声问:“陛下能否对小神详细言说,您去紫霄宫中做了什么?”
玉帝顿时幽幽一叹,低声道:
“唉,怕是被凡尘历劫时的华有铭,影响到了性情,我当时心底一怒、被劫运夹持,直接去了紫霄宫。
到了宫门前,我就跪下喊了声老爷,然后……”
“然后?”
玉帝一手捂眼,叹道:“我竟哭了出来,当真丢仙。”
李长寿面露恍然,原来哭诉是真的,不是流言用了夸张的艺术手法。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仙帝哭吧哭吧道门跪。
“若是天庭能顺利大兴,执掌三界,我这一哭倒也算值得,”玉帝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眺望着凌霄宝殿之外的云海。
“长庚爱卿接旨。”
“小神在。”
“三个月后,爱卿且去凡尘之中,接吾历劫身之妹归天庭。
吾此前托梦给华云说了此事,让她在凡尘中再多留恋百日。”
李长寿笑道:“小神领命。”
“咳,”玉帝突然咳了声,目光左右轻瞄,又凑到了李长寿身旁,与李长寿面对面、左肩碰左肩,小声道:
“长庚此去,记得去一次吾历劫身最后归隐的庄园中,在衣橱下有个木箱,直接一把火烧了,里面都是些……你懂的。
这事传出去,吾这面皮也不用要了。”
李长寿面露正色,凝重地点点头,表情比商议大劫时,严肃了数百倍。
这种感觉,他懂。
上辈子临死前,他也是拉住自己好兄弟的衣领,在好兄弟耳旁叮嘱,一定要把他那个表面没有文件却已经满了的超大硬盘,格式化、重新录写、反复重新录写,最好直接物理损坏,零件烧给他。
这就是!
男人的薄面。
……
离开凌霄宝殿时,李长寿心底略有些感慨。
玉帝下凡一次,比之前多了许多‘人味’,言谈举止也有了几分‘血肉之感’。
尤其是,当李长寿听玉帝喊出要生七个女儿的豪言壮志,弥补历劫时无法得子嗣的遗憾,也是深感敬佩。
大概,七仙女就是这么来的吧。
他这化身回了水神府,还没进大门,道心就是一阵‘涛声依旧’,安水城海神庙有客来访。
李长寿不敢怠慢来客,一只纸道人飞出地底,赶去与来人相见。
来的却是阐教三位‘十二金仙’组织成员——黄龙真人、太乙真人、玉鼎真人。
若所料不错,应是来问询有关封神大劫之事。
北洲之战过后,李长寿故意在三仙岛‘养伤’十二年,其实并不只是为了悟道、谋划布局,也有‘躲灾’的考虑。
此时面对阐教仙人,李长寿就可说一句,自己当时重伤不知具体之事,结果让有心人算计了阐教……
如此才不会伤彼此之间的感情。
截教那边不用,李长寿做布置之前,都与云霄仙子细细商议过。
当下,李长寿开启安水城地下的纸道人库,飞出一只纸道人去与三位阐教十二金仙相见。
接下来的博弈,已是真正的大教厮杀;
此前对垒时,圣人弟子大多情况下都不会受损,但今后若有斗法,就远非碰碰瓷、讲讲理这般简单了。
劫运之下,神通不足、命数不够,俱为飞灰。
暂不提李长寿海神庙中与阐教三仙碰面,且说李长寿离凌霄宝殿后,东木公便被玉帝召了进去。
玉帝坐回宝座中,拿着奏表,开口道:“木公你说,咱们该如何给长庚定个罪?”
木公一听就愣了,忙道:“陛下明察!
水神行事有度、对天庭绝无二心,这些年更是为天庭屡立大功!
老臣可以作证,都、都是娘娘逼水神做的啊!”
“行了,吾还不知长庚其人?”
玉帝将手中奏表一扔,“木公你只需找个小小的罪过,吾就可罚长庚去月宫做那些嫦娥的教习,也算让长庚爱卿休息放松一段时日。”
东木公一怔:“陛下恕罪,老臣未能揣摩通透陛下之意,水神他……
擅自下凡,干扰陛下与娘娘历劫,其罪当罚。”
“善,就这般定下了,”玉帝笑道,“明日正午召集诸仙家议事吧。
待吾说完有关大劫之事,木公就如此上奏表。”
“老臣遵命!”
东木公低头领命,转身退走。
玉帝坐在宝座中轻笑了声,伸展伸展身体,背着手离了凌霄宝殿,去了瑶池。
大话都说出去了,怎么也要为之努力。
七个虽然有点多,但之前又不是没生过,龙吉不是都拉扯这么大了……
海神庙后堂。
李长寿正坐于主位,黄龙、太乙、玉鼎三位真人坐在他左手侧,品着凡间香茶,说着这次大劫之事。
黄龙真人骂道:“那日来玉虚宫的那家伙,就是那个叫符元的天庭正神,简直是故意挑事!
谁知,他转头就去玉帝面前告状,玉帝一怒又去了紫霄宫。
平白给我们阐教惹了这么大的事!”
太乙真人嗤的一笑:“天庭招仙神还真是不挑食。”
“话不能如此说,”李长寿面露无奈,“天庭刚刚起步,被混入了居心叵测之徒,也无法避免。”
玉鼎真人道:“此事也非天庭可逆转,阐截两教理应入劫,只是不曾想,西方也入了劫中。”
“哦?”
李长寿奇道:“玉鼎师兄可否详细说来?”
“贫道不太会言说,”玉鼎真人沉吟几声,正色道:“这跟对天道的理解有关。
若将天道比作一个生灵,那此生灵体内最多的,就是人族,所谓天地主角,人族就是生灵气运的集合。
远古大劫,应在了龙凤麒麟;
上古大劫,应在了巫族妖族。
这次大劫应在了人族,但人族的气运聚集于凡俗之中,换而言之,天地间的主角其实是凡人,天庭中,除却玉帝王母之外,主体就是人族。
我道门三教以教化人族立教,除却人教之外,上古之后极少行教化之事,却平白得了人族气运相护。
借人族气运越多,大劫中需要还的就越多,我阐教如此,截教也是如此。
截教还要更麻烦一些,截教相当于借人族气运,庇护万灵之族……但凡与人族不沾边的炼气士,怕是都难以渡过这次大劫。
我此前算到了大劫,也悟出了这些,只是不曾想,劫难并非人皇发动,而是由玉帝陛下发动。
这些,都是定数,没有那个符元,也不过是形式不同罢了。”
玉鼎话语落下,整个内堂静悄悄的,李长寿、黄龙真人、太乙真人,都在错愕地看着玉鼎。
玉鼎真人皱眉道:“可是,贫道说错话了?”
李长寿忙道:“师兄高见,当真精辟!”
黄龙真人皱眉问:“玉鼎师弟,这些你是如何悟到的?”
“呔!”
太乙真人一步跳开,瞪着玉鼎真人,手中摸出九龙神火罩,“何方妖魔在此假冒我玉鼎师弟!我师弟如何会有你这般见识!”
玉鼎无奈地道了句:“此不过是一些感悟,是师兄你平日里总琢磨如何骂人、炼宝,自己修行耽误了。”
“有吗?”太乙真人讪笑了声。
李长寿和黄龙真人对视一眼,顿时齐齐大笑。
李长寿命人备下酒宴,与三位仙人聊着此事,又暗中请赵公明前来此地。
要入劫的三教就是阐截西方,道门和西方本就是两家,抢先划分阵营、增进阐截感情,便是上上之策。
李长寿自知,西方定会全力拉拢阐教,自己接下来就需安排此处。
不多时,后堂酒宴乐乐,欢声笑语不绝。
与此同时,三仙岛上。
一抹白影离了千里云雾,隐于天地间,赶去了东胜神洲处。
第四百四十三章 云霄醉酒
没想到,玉鼎这个老实人才是明白人。
站在安水城海神庙的后堂门口,目送着几位仙人驾云而去,李长寿的老神仙皮纸道人轻轻吸了口气。
仙酿的香味混杂着人世间的喧嚣,让李长寿有点恍如隔世之感。
此时再向前看,看自己踏入修行开始的此前种种,就觉得,还是……
不够稳啊。
多少次都差点被天道抹去,多少次几乎成为大劫的劫灰!
‘同元多开口乾坤信箱’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以后还是少琢磨,现在最迫切地,就是研究出一个能测定自身状态的小玩意。
——时刻监察自己,是否有被大劫影响,做事是否与此前不同。
之前自己能想到劫云会影响炼气士情绪、干扰炼气士做出判断,所以搞出空明道心防了一手,竟然没有想到还需要有自检装置!
稳的远不够全面!
从现在开始,到紫霄宫签押封神榜,也就灭一灭北洲边界反天的妖族,为天庭搞点招兵活动;
其余时间,就要用在完善自己的道上,这才是自己今后最大的底牌!
之一。
回身,拂袖,后堂的桌椅碗盘化作粉末,李长寿的这具纸道人钻入大地中,心神开始同时思索几个相关联的问题。
如何才能继续提升小琼峰的防御能力,又如何才能让敌人无法针对灵娥她们。
上天庭?
这事看似简单,实际上藏着巨大的隐患,天庭是受天道影响最深之地。
这洪荒,就没有一个真正的安全屋,凡事都是相对而言,自己只能将把握推到九成八罢了。
安水城中,那一百零八位魔兵前辈之事,也要安排上了。
若是他们摆脱入魔状态后,有人愿意被自己高薪聘请、做个养老的‘安保工作人员’,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生死无小事,活着才是生灵最基本的权力。
为了保护自己身边人的安危,只能去尽力忽悠一下这些人族老功臣了。
为此,哪怕背负点自责,李长寿也只能认了。
心神落归小琼峰地下密室,伸了个懒腰,李长寿随手对着侧旁一招,八枚玉符横飞而来,拼凑出了八卦的形状,绽放出道道流光。
密密麻麻的立体图绘出现在李长寿面前,这是小琼峰防御大阵体系的构造图。
“嗯,接下来就是搞【卫星火台】了。”
宝材什么的倒是不用担心,自己反正已经许诺给了圣母娘娘‘五百’之数,自己到时多画点,继续搞点先天土什么的。
对了,这五百指的是五百页吧?
吧……
啪!
李长寿抬手打在自己额头,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了。
他仿佛看到了池边女神在那窃窃私笑,看到了自己未来某段时间的惨状。
当时就没说清楚!
这要是真的把自己关五百年……
有圣母娘娘的神通在,倒也是好事,自己可以相对加快修行速度,且在构图时参悟自身之道。
既来之,则安之。
李长寿找来纸笔,写下了一副对联,用来表现自己现如今卓然不凡的‘诗力’。
上联:百事稳万事稳事事皆稳。
下联:小处急微处浪早晚挂墙。
横批:难得上头。
李长寿写完,细细品味,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将这对联用仙力裱了起来,挂在自己那个大大的‘稳’字旁。
地下密室中,文学底蕴越发浓郁了。
走去太清老子的画像前,李长寿上了三炷高香,而后深深一拜,将乾坤尺、玄黄塔、离地焰火旗摆在香案前。
塔爷一句:“打架前记得喊一声啊。”
三件宝物轻轻闪烁光芒,自此消失不见。
李长寿感受着圣人老爷的手段,虽然很微弱,也很迅速,但其内蕴含的那般道理,却是如此深邃。
这是无数岁月才能积累出的境界,自己……也只能走一点点顿悟的捷径了。
这让李长寿就感觉很惭愧。
思量着下一步的详细计划,李长寿心底突然泛起了四个字。
顺其自然。
这并非是谁在提醒,而是李长寿有些恍然,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方才体会到了这四个字的少许真意,不自觉便闭目凝神。
日常顿悟,完成。
片刻后,李长寿微微一笑,将感悟尽数吸纳,再迈步,步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灵觉一跳,似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李长寿一直铺开的仙识,直接捕捉到了在三万里外,那抹一闪而过的倩影!
还没来得及确定这白影的身份,一缕传声入心,却是直接无视了重重阵法阻隔……
“可以带大哥和三妹来度仙门吗?我会叮嘱他们,莫要外传你跟脚。”
云霄仙子!
李长寿轻笑了声,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
若无诚待友,友何以诚待我?
【度仙门门人】的这点伪装已是远远不够,与自己现如今所处的位置严重不匹,犯不着因此而让云霄心中不快。
不过,小琼峰的情形还是不要暴露出去,免得让赵大爷和琼霄介怀。
李长寿传声通知灵娥后,就亲自赶去黑池峰上,与人教圣人弟子专用大厨、上古帅妖白泽,开始张罗一场大宴。
草屋中,灵娥有些心虚的嘻嘻一笑。
拯救不开心计划第二弹·大能篇!
……
李长寿一见白泽,这位前辈高人之前奇特的装扮,就映入了心海。
白泽挑了挑眉,对李长寿微微一笑,故意摆了个搔首弄姿的姿势。
“哎呀,哥仔靓靓得妙~”
砰的一声,一块半丈直径的圆石飞了出去,将白泽直接砸飞。
同一个梗还敢连续用两次!
咳,不是。
“白先生,我忍你很久了!”
“哈哈哈哈!”
白泽大笑着回返,李长寿没用几分力,他自然不会有损伤。
“玩笑,都是玩笑,哈哈哈哈!
这不是陪着几个年轻人热闹热闹,活动活动筋骨,水神道心早已无恙,这事贫道还能不知?”
“做饭了,”李长寿背着手去了远处那又遭扩容的‘厨宫’,“就不该教先生这般玩乐的乐曲。”
白泽含笑向前,捏着山羊胡笑道:“可是有贵客要登门?”
“灵娥之前喊了云霄仙子来峰上做客,”李长寿笑道,“方才云霄仙子问,是否可请公明前辈与琼霄仙子同来,我也答应了。”
“呀?”
白泽惊讶道:“你不躲着了?”
“早已无法躲了,”李长寿摇摇头,熟练地套上围裙,“一人八个菜,食材够吗?”
白泽笑道:“贫道传声,让灵娥自小琼峰上物色几头灵兽就是,这次贫道主荤、水神主素,如何?”
“善。”
李长寿答应一声,已是开始熟练地清洗刀具。
不多时,灵娥用仙力带着几头精挑细选的灵兽飞来,其中就有被熊伶俐折腾了一次,导致心情抑郁的……长颈羊。
叮叮嚓嚓,三人在厨宫内外忙碌了起来。
白泽来度仙门后,灵娥已是不用做饭,此刻也只是给两位开始较劲的大厨打打下手。
用美味征服师兄的路子,灵娥许多年前就已彻底放弃了。
她才是被征服的那个!
这边忙碌了半个时辰,灵娥在水潭旁拼凑起了四只矮桌、铺好了地毯。
她忙前忙后,将两盏宫灯在湖边点亮,又摆好了精美的玉质餐具,开始准备晚上的纸道人乐团演奏曲目。
真·氛围大师。
黄昏时,水潭旁响起了一声轻笑,水面出现了一片白雾。
某丝薄润滑的护山大阵:就很没尊严。
白雾渐浓,乾坤轻微动荡,一抹倩影自湖面踏波而来;灵娥抬头看去,先是眼前一亮。
来人自是云霄。
哪怕上次已是见过,此时依然让人道心震动;
她婀娜身姿不增妩媚、曲线纤柔不显妖娆,身着白虹轻纱长裙,搭着云雾凝做的披肩,三千青丝如瀑垂在身后,又绾做了简单的云鬓。
“云霄姐姐!”
灵娥轻呼一声,跪坐在琴前的她立刻迎了上去。
忽听一声轻笑自云霄身后传来,却是一位身着浅紫色长裙的少女,面容姣好、与云霄有五六分相似,但眸中灵光活泛,自是琼霄仙子。
琼霄笑道:“姐姐,我们又收了个义妹吗?”
云霄还未回答、灵娥也来不及介绍,又听云雾中传来了爽朗的大笑声,身穿战甲的赵公明踏水而来,乾坤的波动也就此止住。
赵公明笑道:“早上吃完晚上吃,一日之内吃长庚两场,妙哉,妙哉!”
云霄玉足轻点,伴着微风飘到了岸边,对灵娥微微欠身,灵娥也赶忙回礼。
云霄柔声道:“娥,我来为你介绍,这是我大哥公明,乃天地间第一缕清风,自远古就与我们姐妹三人要好。
这是我三妹琼霄,最喜捉弄旁人,你可要多小心些。”
琼霄禁不住吐槽了句:“姐你真的是,是是,夫家的师妹最亲。”
“哈哈哈哈!”
赵公明朗声大笑,又加了句:“这可不只是长庚的师妹,今后估计也会是道侣哟。”
“什么!?”
琼霄妙目瞪圆,掏出金蛟剪,“我去咔嚓了这个花心大萝卜!”
云霄轻轻皱眉,有些无奈地看向赵公明和琼霄。
赵公明顿时止住笑声,琼霄也把剪刀藏在身后,满腔怒气化作了少许从心,“当然,那也要姐你同意是不是……”
灵娥眨眨眼,云霄仙子这么温柔,为何又感觉如此……有威严。
不过,灵娥很快就被这般阵仗惊到了。
截教八大圣人弟子来了三位!
自家师兄的交际圈,当真没谁了。
“公明前辈、琼霄前辈,还请这边入座,”灵娥忙道,“我师兄和白先生正在厨房忙碌,此时应该是上了锅,未能及时出来迎接。”
云霄柔声道:“无碍的,灵娥不必紧张。”
赵公明眯眼笑着:“喊我老哥就是,我跟你师兄算是忘年之交,也是截教之中,第一个跟你师兄相交之灵!”
灵娥:没少听师兄吐槽当初就是被您拉入了截教的坑呢。
“公明老哥……”
“哈哈哈!”
赵公明在袖中摸出一把白玉质地的玉笛,“听二妹说你最喜音律,这个赠与你吧,免得被你师兄骂我小气。”
不推辞礼物,是他们小琼峰的优良传统!
灵娥双手接过这把玉笛,欠身道了声谢。
一旁琼霄却道:“我也没提前备下什么礼物,若今后你遇了麻烦就报我名,我帮你出手一次,如何?”
灵娥笑道:“多谢仙子了。”
厨宫那边,李长寿与白泽,已是各自用仙力托着七八只热气腾腾的玉盘,朝此地缓缓而来,招呼他们一同入座。
云霄仙子对李长寿欠身行礼,李长寿收起围裙后做了个道揖,又对公明老哥与琼霄仙子问候。
灵娥用两只纸道人奏乐、白泽用神通让水潭散发出莹莹亮光,李长寿这个东道主举杯敬酒……
一场仙宴就这般启了。
李长寿、白泽、赵公明坐在一侧,云霄、灵娥、琼霄坐在另一侧。
不多时,白泽和赵公明就聊的火热,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琼霄和灵娥也很快混熟,本还想给灵娥一个下马威的琼霄,此刻也是当真下不去手。
而琼霄尝了几口李长寿做的饭菜……
“二姐,娶了吧!”
琼霄竖了个大拇指,‘叮’的一声,眼角闪烁着少许亮光,“赚大了!”
云霄轻轻皱眉,琼霄赶紧低头吃菜。
云霄训斥道:“凡事都需循序渐进,你有这般闲心,为何不能多听听他们所谈之事?这才是现如今最紧要的。”
琼霄侧耳倾听,就听得自家大哥赵公明在说:
“每次大劫必有杀业,白先生觉得,这次大劫的杀业该应在哪边?”
“这个很难说,”白泽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大劫是为削弱生灵之力,谁去应劫,由自身气运、福缘,以及与大劫的关联来判断,而且还存在无穷多的变数。”
李长寿也道:“白先生说的不错,老哥你稍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记得与我商议一番。
此时不只是我能为老哥你出主意,白先生身为上古妖庭的睿智大能,自是有奇谋妙计。”
“哎~”
白泽摆摆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都是略懂,略懂。”
李长寿对赵公明挤了下眼角,赵公明顿时心领神会。
白泽,善谋,怕被捧。
琼霄突然问:“白先生,上古时的鲲鹏妖师在智谋方面跟你相比如何?”
“鲲鹏此灵,狡诈异常、擅阴谋、有急智,却不善大事谋略,单论智谋只能说上上,难以说是顶尖。”
白泽目中带着几分回忆的神采,“我与他交手不计其数……当然,是在妖庭之上。
鲲鹏有些刚愎自用,但正是因此,他对妖庭没有半分感情,对妖族也视为草芥,没有半分善恶之念,只有利于自己、不利于自己。
这种高手,才是最难对付啊。”
云霄仙子注视着李长寿,叮嘱道:“若你遭遇鲲鹏,须得以自保为上,多喊些人再与他相抗。”
李长寿含笑点头,温声道:“你们也是这般,遇到强敌切莫被劫运影响了。”
“好啦好啦,”琼霄摆着葱白小手,开始了今日份的搞事,“咱们喝酒玩乐,讨论这般沉重之事作甚?
来,姐姐,我敬一杯。”
云霄不明所以:“敬我作甚?”
但她还是拿起玉樽,与自家义妹对饮。
李长寿和赵公明交换了个眼神,李长寿目中带着几分询问,赵公明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于是,一场针对云霄的劝酒会,就此拉开了序幕。
但李长寿今日,也算是见识了云霄仙子那‘可怕’的一幕。
各自约好不用仙力、道韵、元神抵消酒劲,云霄仙子却是久饮不醉,与琼霄当年给的情报完全不同。
可能,先天生灵有些观念,跟后天生灵确实存在差距吧。
不多时,琼霄躺在了地毯上,脸蛋红彤彤的,打了个酒嗝;
白泽双眼发晕,迷迷糊糊趴在了桌子上;
赵公明很快也就老脸泛红,去了远处抱着一棵大树,唱起了风中的歌谣。
灵娥也是不胜酒力,撑着额头低吟。
而此时,云霄俏脸泛红,与李长寿对视一眼,突然掩口轻笑。
这一笑当真如情花绽放,那般灿烂,在这月光中、在这水潭照出的莹莹光芒中,竟是如此醉人。
云霄道:“你们几个,还想将我灌醉吗?”
“这个……”
李长寿哑然失笑。
“可是我赢了?”
云霄微微挑着下巴,妙目中带着几分得色,“此前喝醉总是出糗,没少被二妹三妹取笑,我便特意练了酒量的。
嗯,你酿的酒好好喝。”
说话间,她将玉樽放在自己脸颊旁,与李长寿对视着,嘴角带着轻轻笑意,美目中满是亮光。
李长寿端起酒杯,温声问:“还要喝吗?”
“不要,再喝就真的醉了,”云霄轻轻摇头,“我醉了之后总喜欢跳舞,这样有失端庄,我总归是要给琼霄和碧霄她们做个表率。”
李长寿笑道:“我有些想看。”
“那,”云霄想了想,随手轻点,将白泽、赵公明与琼霄用一团云雾禁锢住,盈盈起身,对李长寿道:“就这一次。”
言说中,这位仙子哼着少许歌谣,飘去侧旁水潭,没有在水面上惊起半点波痕,走到了月光之下,走到了水潭正中。
流水奏乐曲,微风伴心漾。
她先是一个转身,就于月下起舞,玉臂轻摇、肩批飘起,水潭之上泛起了迷蒙云雾。
含情独摇手,双袖错落列。
云霄双目有些迷离,动作轻柔流畅,裙摆起伏间若神鸟回旋,身段飘摇间演绎着何为仙子的极致、何为女子的绝巅。
李长寿竟看的有些入神,坐在那心无杂念,目光清明。
侧旁响起了微微的脚步声,李长寿才知,这是灵娥与云霄此前做好的安排。
灵娥抱着一把玉琴到了水潭旁,闭目凝神、细细体悟,那张还有着一二分可爱的俏脸上满是沉醉,指尖轻轻拨弄,乐声仿佛融入了云霄的动作中。
李长寿身体后仰,双手撑在地毯上,欣赏着这难得的美景,嘴角露出恬淡的笑意。
自己今后,必须将她们稳稳地护出封神大劫。
哪怕,与天斗。
咳,就是像这次陆压之死,与天道均衡均衡、商量商量,自己多做点什么事,把截教四大外门弟子保出封神大劫。
在洪荒去跟巫妖大劫后的天道硬嗑……
还不如想想怎么离开洪荒,去混沌海中跟那些八爪鱼们做邻居!
李长寿把心底这些糟乱的念头压了回去,继续注视着眼前这般美景,再次沉醉其中。
这不是,跳的挺好的。
这种正常范围的‘起舞’,美则美矣、心动也是心动,但隐隐……有点小失望呢。
还以为有仙子蹦迪这种万年奇闻,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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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斩仙飞刀·拆解教程
云霄仙子离开时,是被琼霄扶走的,几位神仙中也就她真的醉了。
临走的时候,琼霄还是一阵嘀咕,说着‘姐姐以前跳舞不这样呀’这般话,让李长寿又多了几分期待感。
正常的舞,终究是少了点刺激感……
赵公明倒是直接在黑池峰住了下来,跟白泽相谈甚欢,互相引为知己,看样子是要蹭吃蹭喝一段时日了。
至于本次聚餐的策划者灵娥……
灵湖旁的柳树下,某个天仙境的小仙子正委委屈屈趴在那,旁边摆着两只厚厚的石板,拿起刻刀刻画着一个个俊秀的字眼,写完一遍再将石板擦掉一层。
“臭师兄,人家为了让你开心,都引敌入门了,还要罚!
罚罚罚,就知道罚!有本事罚点其他的呀!”
李长寿听得一阵想笑。
阻止洪荒变暖,从减少蒸汽开始。
接下来,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置,但凡事都要一件件的来……
刚好赵公明在此地,李长寿索性就借定海神珠一用,将那只紫中泛白地大葫芦,带到了黑池峰上。
白泽皱眉道:“这不是,陆压的斩仙飞刀?
那日与妖帝印玺突然消失,贫道还以为是圣母娘娘收走了。”
赵公明笑道:“我见这宝物显过威势,也是颇为厉害,今日倒是要恭喜老弟你,得了一件重宝。”
李长寿摇摇头,正色道:“此宝有些古怪,我尝试了七八种炼制之法,依然无法将它随心使唤。
仿佛,这宝物像是活物。”
白泽小声嘀咕着:“先天灵宝哪个没有灵性,你杀了它前主人,它有点埋怨你也是应该的。”
“哦?”
李长寿问:“白先生莫非,也不知这宝物的具体跟脚?”
对白泽有效招式之二,小激将。
“且让贫道看看。”
白泽捏着自己的山羊胡,在方桌旁来回踱步,仔细打量,“这不是,那株葫芦藤上结出来的葫芦吗?”
赵公明眼前一亮:“还真是那株葫芦藤上结出的宝贝!”
李长寿额头挂了两个问号,哪株葫芦藤?
现在怎得流行打哑谜不成?
要这么理解,李长寿就直接把这葫芦砍了,看里面能不能蹦出个葫芦娃了!
“两位,可否说清楚些。”
“哈哈哈!”
白泽和赵公明对视一眼,顿时齐齐大笑。
白泽笑道:“总算有水神大人不知之事了。”
赵公明也道:“这宝物倒是很少在洪荒登场,典籍中也鲜少记载,长寿你不知也理所应当。
那株葫芦藤,也是先天十大灵根之一。”
“原来是说那株,”李长寿笑道,“我还道两位发笑,必有高论。
那株葫芦藤可否就是圣人娘娘造人时,用来占泥、甩泥点的藤蔓?”
白泽笑骂道:“水神可是要故意打趣贫道?确实就是那株葫芦藤。”
“详细讲讲吧,”李长寿转身坐回了圈椅中,“我也只知这些罢了,不与两位玩笑了。”
“这株葫芦藤,远古时还引发了一场大战……”
赵公明一声轻叹,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
那时,三清老爷尚未成圣,道祖忙着参悟斩三尸成圣的终极奥义;
远古洪荒捡宝比吃饭简单的时代,也进入了末期。
在那不周山半山腰,一团终年不散、大罗进去也会迷失的云雾,那一日突然照出了漫天霞光,有重宝出世。
各路大能齐齐赶至,但当时三清已是洪荒中最顶尖的一批高手,又互为援护、宝物众多,无人敢惹。
他们三位站在了最前方,待宝物出世,也就得了最大的好处。
那是一株先天灵根葫芦藤,其上结了七颗葫芦。
太清老爷最先出手,选中并摘走了第一颗紫金色的葫芦,当时太清老爷的表情有些失望,摇摇头就离开了。
那便是紫金葫芦,现在玉兜率宫中装九转金丹用。
元始天尊取走了紫黑色的葫芦,也是面露失望神色,转身离开;
通天教主取走了紫黄色的葫芦,笑着说装酒不错,显然是提醒别人,不必大打出手,不是啥好东西。
待三位大佬装完走人,各路大能各显神通,各凭本身摘走了其他四颗葫芦果。
女娲得了紫青葫芦、惨·红云老祖·惨摘得了紫红色的葫芦,紫绿色葫芦在争夺中不知所踪,而妖帝东皇太一摘走了紫白色葫芦。
也就是此时摆在三人眼前的这件。
斩仙飞刀是妥妥的先天灵宝,陆压此前并未将它的实力完全发挥出来。
赵公明左手探出,试图握住葫芦嘴。
李长寿道了句‘小心’,赵公明左手还未触碰到葫芦嘴就缩了回来,指尖竟然出现了一缕血痕。
白泽沉吟几声,习惯性地掐指推算,很快又悻悻地放下,仔细回忆了一阵,言道:
“这葫芦有些古怪。
我其实曾在上古推算过七色葫芦的威能,据说这紫白色的葫芦之内,蕴含了无比锐利的先天剑气,可斩天地万物元神,但这葫芦本身却无法被操控。
就如那传闻中蕴含了混沌气息的紫黑葫芦,也没见圣人老爷亲自施展,或者赐给弟子用过。”
李长寿纳闷道:“那,陆压为何能用?”
白泽摇摇头,也将手探去葫芦口,感受着其内的锋锐之意,指尖同样出现了血痕。
于是,哥仨在那富丽堂皇的厨宫侧旁、白泽所住的简陋木屋中,围着这大葫芦一阵踱步。
在赵公明的要求下,李长寿开始尝试炼化这只大葫芦,看看反应如何……
然而,从最基本的与法宝沟通,到用仙力激活其禁制的种种手段,再到滴血认主这种迷信的手段,李长寿挨个都尝试了一遍。
斩仙葫芦毫无反应,甚至感觉不到其上存在半分灵性。
赵公明道:“要不直接试试?或许跟那句咒语有关。”
李长寿和白泽对视一眼,虽然赵大爷的提议没什么技术含量,但确实值得一试。
当下,一具纸道人抱着一只对羊生悲观、抑郁、失去希望的长颈羊,做成了个简单的靶子。
李长寿用仙力托着斩仙葫芦到了远处,六颗定海神珠飞来,为李长寿做了个简单的防护头盔。
李长寿轻喝一声:“请宝贝转身!”
一切,无事发生。
“贫道来试试,”白泽主动向前,接过了大葫芦,将葫芦口对准靶子那边。
他主动放出气息,对斩仙葫芦论了论家常、扯了扯关系,很快又道一声:
“请宝贝转身!”
大葫芦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应。
“我来试试,”赵公明向前接过大葫芦,一颗颗定海神珠在身周盘旋,自身散发出一身正气,让正道的光,包裹住了自己雄壮的身躯!
托起大葫芦,对准前方靶子,赵公明粗着嗓音突现威严感,喊道:
“请!宝贝转身!”
静……
赵公明又道:“宝贝请转身!”
特别静……
“宝贝!请转一下身!”
怎么有种不忍直视之感。
噗!
斩仙飞刀的葫芦口突然出现了一小撮白雾,白雾中有一抹白光绽放,对着赵公明的脖颈抹去。
说时迟那时快,赵公明施展乾坤神通急忙闪躲,那白光还是削掉了赵公明的一截胡须,朝着天边激射而去,打的黑池峰大阵光芒闪烁。
“嗨!我就!”
赵公明眼一瞪,颗颗定海神珠飞射而来,将斩仙葫芦团团围住。
赵大爷摸出一把金木鞭就要砸了这破葫芦,还好李长寿和白泽冲上来的快,把赵公明架了回去。
“老哥消消气!”
“公明道友、公明道友,犯不着跟一件宝物生气。”
总算,赵公明被劝住,这三灵面对着这只先天灵宝大葫芦,开始各种犯难。
难免有种入宝山却空手而回的郁闷。
“毁了吧,”李长寿淡定地道了句,“此物既不能为你我所用,不如直接毁掉,免得成为今后的隐患。”
赵公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错,毁掉吧,长庚你又不会缺了什么宝物。”
李长寿:缺,还是很缺的那种!
白泽对李长寿眨了下眼,在问是在吓唬这大葫芦,还是真的要毁掉;李长寿却是面色郑重地点点头,杀意已决。
“这不是有些暴敛天物……”
白泽捏着山羊胡,“不如咱们再琢磨半日,看能否将这灵宝研究通透,再对症下药。”
“如此又太过凶险,”李长寿道,“这宝物专伤元神,颇为厉害。”
“这般……”
赵公明想了想,忽而一拍手掌,定声道:“我全力施展定海神珠,长庚你再来试试!”
于是,片刻后,度仙门之外的一处湖泊上空。
二十四颗定海神珠闪烁光亮,周遭弥漫着一团团水汽,李长寿和白泽盘坐在赵公明身后,赵公明坐在李长寿的纸道人身后。
纸道人正皱着眉,左手摸向了葫芦口。
这办法,李长寿此前早就用过,纸道人的结果惨不忍睹,头都没了。
但这次自是不同。
纸道人左手包裹仙力凑到葫芦口,仙力出现震荡,那是无形且微弱的剑气,在排斥他这只左手。
待左手再次逼近,一团小小的云雾冒了出来。
正此时!
一束束水蓝色光亮打在这团云雾上,宛若有二十四方小天地镇压而来,那团云雾直接被定在葫芦口上方!
像是被瞬间冻结的流水一般。
李长寿的手掌抓住了葫芦口的那一只‘塞子’,将其轻轻拔了出来。
啵!
李长寿和白泽精神紧绷,赵公明双手并起剑指,二十四颗定海神珠光芒大作。
但葫芦口中并未冲出什么绝世剑气,反倒无比安静在……
白泽皱了皱眉,刚要向前,却被李长寿的手势拦下;
李长寿在袖中取出了一只纸鸢,让纸鸢在葫芦口上飞过,纸鸢也是安然无恙。
“这里面好像有一些细痕,”赵公明突然开口说了句,“就葫芦口内侧,向下延伸。”
“别急,让纸道人来。”
李长寿沉声道了句,驾着纸道人慢慢凑向前,此次确实没有被大葫芦攻击。
似乎此前那一小团云雾,是大葫芦的‘自卫程序’。
稳妥起见,二十四颗定海神珠镇压而下,将大葫芦完全固定住。
李长寿心神寄托在纸道人上,开始逐步探查这大葫芦的内部构造,仙识探入了一重又一重云雾。
这只大葫芦内部,就仿佛一片小千世界;
但在外看似毫无异样,就如其他先天灵宝一般,为天地造化,具有强横的威能。
但细细探查其中,李长寿寻到了一丝丝‘不自然’之感……
“这先天灵宝被人重新炼制过。”
李长寿突然开口道了句:“上古妖族可有这般擅炼宝的人物?
能对先天灵宝下手,绝非寻常生灵。”
白泽沉吟几声,言道:“妖族擅炼宝者多不胜数,那时又有至宝东皇钟镇压妖庭,若有河图洛书推演,解分先天灵宝并非什么难事。”
赵公明嘀咕道:“为啥要解分先天灵宝?妖庭那时都已财大气粗到这般地步了?
乖乖,当时就是没遇到长庚老弟,不然我非忒去太阳宫路过,顺势躺上一躺!”
“若是能用的先天灵宝,想必没人舍得解分,”李长寿分析道,“但若是这灵宝无法使用呢?摆在那也不过是摆设,不如重新炼制一番。”
赵公明点头一笑,而李长寿像是发现了什么,又道了句:
“两位,退开些。”
当下,白泽、赵公明、疑似李长寿本体,齐齐向后退了两步。
李长寿的纸道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根手指缓缓探入葫芦口,周遭水蓝光芒大作,定海神珠威能全开。
咔!
纸道人动作一顿,而后慢慢抽回手指。
却见那紫白色的大葫芦上半截,出现了一丝丝排列整齐的裂痕,原本看起来圆满如意的葫芦,啪的一声,炸开了一半。
这一炸,让李长寿道心一颤,白泽嘴角直哆嗦。
葫芦炸开后,一块块细小的‘木契’悬浮在葫芦周遭,就如同星辰外的尘环。
——自是被仙力包裹住了。
此刻,斩仙飞刀的全貌,出现在了他们眼中。
大葫芦下半部充满了浅白色的气息,蕴含着一缕先天剑气,这就是斩仙飞刀的威能之所在。
这一缕先天剑气被封印在了一层层精巧的禁制下,禁制之上则是一团黑红交织的光球,而在这光球下方,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金色的囚笼。
若将囚笼放大,能看到这囚笼的构造似是一座金殿,金殿之内只有一根石柱,柱子上镇压着一道浅白色的身影。
这身影此刻不知是活着还是死了,它似乎感应到了外面有人窥探,突然抬头,对外怒目而视!
那眉目长相,与陆压道人施展斩仙飞刀时,出现在云雾上的眉眼,完全一致!
白泽失声喊道:
“大巫精魄!大羿(注)的精魄!”
李长寿有些不明所以,与赵公明对视一眼,各自有点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就是斩仙飞刀,”赵公明摇摇头,叹道,“怪不得威能如此强横,能将长庚的雷遁截断。
拘役上古大巫大羿的精魄,用这葫芦原本就有的先天剑气做箭矢,怪不得……
且不说是否太过残忍,能构想出这般宝物,妖庭当年当真是有厉害人物啊。”
李长寿皱眉道:“两位,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两个问题。”
白泽纳闷道:“怎么?”
李长寿道:“第一个问题,是咱们能否跟大羿交流,能否使用斩仙飞刀,若是不能用,就此想办法毁了那些禁制就是了。
第二个问题……
白先生,你确定自己能装的回去?”
“虽很难,却也可一试……哎,不对!”
白泽眼一瞪:“拆是你要拆的,怎得还要让贫道装回去?贫道是谋士,可非能工巧匠!”
李长寿笑道:“白先生你看咱们三人中,我老哥粗手粗脚,我也不擅长炼器炼宝,也就白先生博闻广识、对各处都有涉猎,自是白先生来做了。”
“唉,”白泽摇摇头,已是捏着山羊胡,开始琢磨那化作了几千上万块的‘葫芦上半身’。
李长寿却开始琢磨起了那只金殿囚笼。
斩仙飞刀若是能为他所用,自是再好不过;而这其中的关键,应该就是金殿中的大羿精魄。
大羿……
姮娥?
……
月上有佳人,芳名三界知。
先天灵根桂树下,那清冷的广寒宫中。
一道倩影倚着栏杆,站那早已不流动的清澈水潭前,眺望着那宏伟的五部洲天地,略微出神。
第四百四十五章 天庭再起兵,水神掌杀名!
大羿,上古巫族大巫,因射下九日而洪荒闻名。
在祖巫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大战撞倒不周山后,大羿与刑天两位最强的大巫,成为了巫族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的候补者,战死在了上古大战之中。
不曾想,其精魄竟被妖族所获。
提到大羿就不得不提一名女仙——大羿之妻姮娥。
上古时,姮娥乃人皇之女,大羿与姮娥的结合也有一点政治联姻的味道;
但当上古结束后,大羿已陨落于大战,姮娥去了广寒,留给世间的只有‘嫦娥应悔偷灵药’之典故。
“这里面,很明显还有其他故事。”
李长寿摸着下巴细细体会,赵公明有些欲言又止,但随之就笑了声。
“其实没那般复杂,劫起劫灭、劫生劫落,”赵公明道,“老弟你与其想这个,倒不如想想此物如何装回去。”
李长寿眉角轻轻跳动,却并未追问,与赵公明一同扭头看向了侧旁。
白泽此刻正是满头大汗,小心翼翼地将一块块木锲摆好,而后用仙力粘合,总体工作量已是完成了大半。
整个斩仙飞刀的‘工作原理’,李长寿已摸透了,简单来说:
只需要得到大巫精魄的认可,就可如意催发这件斩仙利器。
而李长寿与大羿精魄交涉的结果,便是毫无结果。
大羿似已没了任何神魂、意志,只留下了一个精魄的躯壳,接近于沉睡的状态。
“这大羿,怕是受了妖族无尽的折磨,”赵公明如此感慨着。
李长寿也是一叹,并未多说什么,一同等待白泽忙完。
半日后,白泽擦了擦额头热汗,将一只如初的大葫芦放到了李长寿面前。
“总算,不负水神所托。”
赵公明走到刚刚拆解大葫芦处,手中露出两只黑点,煞有其事地问了句:“哎?白先生,这里怎么还漏了两个小木块?”
白泽一惊,连忙转身去看,又跑回来认真看着这只光滑无缺的大葫芦,一阵干着急。
李长寿和赵公明忍了一阵,最后差点笑抽过去,气的白泽化出本体,追着赵公明一阵乱拱。
与男大能的快乐时光,就如李长寿上辈子上学时跟死党玩闹一般,这样的日子总是稍瞬即逝。
掌握了斩仙飞刀的核心机密,李长寿就开始思索如何才能唤醒大羿精魄。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地府巫族,稍后准备带一百零八魔兵求助时,将斩仙飞刀也带去。
去月宫求见太阴星君?
这个……
还是算了吧。
玉帝陛下虽然心胸宽广,而且此时与姮娥也没什么绯闻在外面流传,但谁能保准今后呢?
笑。
稳健二字,就体现在了这一点点细节之上,自己离着月宫自是越远越好。
那里,可是玉帝陛下的后花园,保不齐今后继承了‘华日天’意志的某‘秦天柱’,就会成为广寒宫的入幕之宾……
心底灵觉轻轻颤动,却是天庭水神府有人求见。
李长寿转过心神,让这具纸道人与公明、白泽回了黑池峰上,自己部分心神落去了水神府中。
收拾好普通的妆容,拿起了普通的拂尘,重新做一个普通的天庭权臣。
拉开屋门,李长寿看向外面站着的卞庄、敖乙,以及更后面的龙吉公主殿下。
李长寿正色道:“可是天河水军遇到了麻烦?”
敖乙抱拳低头,笑着大喊:“恭喜教主哥哥!”
卞庄也道:“恭喜水神大人!”
“喜从何来?”李长寿淡然反问。
卞庄嘿嘿一笑,左右瞧了眼,离着李长寿更近了些,嘀咕道:
“水神大人,您还不知道呢?
在刚刚的朝会上,因木公奏禀说您擅自下凡、干涉玉帝和王母历劫之事,陛下震怒,罚您功德俸禄半个月,并罚您去月宫中做嫦娥们的总教习十年。
嘿嘿,嘿嘿嘿。”
李长寿张张嘴,整个人几乎被黑线吞噬。
侧旁的敖乙笑道:“教主哥哥,这可算是对天庭男仙最严厉的惩处了。”
陛下这一招……
为什么?看不透啊。
难不成是想让他去探探路?
月宫嫦娥,就是负责天庭大型活动的专业舞者,她们拥有仙子中千里挑一的容貌身段,每日都在艰苦地排练着各部舞蹈。
想要入选嫦娥并不是简单之事,且嫦娥是官职,并非固定的称谓,在月宫练舞也是有功德可以拿的。
卞庄见李长寿愁眉紧锁,纳闷道:“水神大人,您不开心吗?”
敖乙踢了卞庄一脚,当真想骂卞庄几句。
若这时候表示出开心的情绪,那成什么了?
“我且去找陛下言说一声,”李长寿心底一叹,就要驾云赶去凌霄宝殿。
这叫什么事?
这要外传出去,传去三仙岛上……当真以为琼霄碧霄也是温柔如水,而云霄仙子的那声跪下不会对他施法?
不过也无妨,只要自己坚持本我,做一个清清白白的天庭正神,身正不怕影子斜!
“老师,”龙吉在旁轻唤了声,俏脸上带着少许不满,小声道:“母亲让您这就去瑶池一趟。”
李长寿念头转动,已是明白王母要自己做什么,心底略微一抽搐。
得,上一刻他本还想着离月宫那地方远点,这一刻已是卷入了王母和玉帝的‘争端’中。
片刻后,瑶池华殿内。
李长寿隔着屏风,对斜躺在软榻上的王母做了个道揖,口称:“小神拜见娘娘!”
王母有些慵懒的嗓音透过屏风传来:“左右都退下吧。”
“娘娘!”
李长寿赶忙喊道:“还是让各位仙子……留下吧。”
王母轻笑了声,抬手示意周围侍奉的仙子们不必退下,开口道:
“长庚爱卿,陛下似因你扰乱了他历劫之事,颇为气愤。”
“唉,”李长寿低头苦笑,“为了天庭安稳,为了陛下之声名,小神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却是提都不提‘罪魁祸首是您’这种话。
王母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此次陛下罚你去月宫做总教习,你可有什么怨言?”
李长寿:……
这能去吗?这真的能去吗?想想今后二师兄的惨状!
他现在只想搞定了封神大劫,留个化身在天庭做‘天帝信使’!
算了,这事也急不得。
李长寿做了个道揖,叹道:“小神自是不敢违抗玉帝陛下的命令。”
“那你是想违抗,又不敢的意思喽?”
王母娘娘轻笑了几声,“水神怕甚?陛下的心意,天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且去就是了。
不过……”
来了来了!
“请娘娘示下。”
“我听不少女仙说,月宫嫦娥们久疏修行,只知玩乐,长庚爱卿去后,定要让她们操练起来,莫要给天庭女仙抹黑才是。”
李长寿心底一阵抽搐,王母娘娘这是想让自己训练出三百‘巾帼不让须眉’吗?
以后玉帝陛下偷偷摸去月宫,却见一位位女仙舞刀弄枪、披甲戴盔……
“小神……明白。”
李长寿低头应了句,只感觉一阵头疼。
回了水神府,李长寿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应对。
名声二字,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但总归要考虑下截教仙的感受,此时正是团结阐截两教的关键时期,自己可不能出现什么差错。
但偏偏,玉帝陛下并未考虑这些,直接给他安排了这个‘肥差’。
嗯,说不定还存了让自己帮他探探广寒宫之路的心思。
没办法了,此时只能……
拖!
自己手上还有个任务,是去接华云上天庭,先拖这三个月。
至于后面……
上次陛下起兵讨伐妖族,但因高手不足、无奈回返,天庭威严遭了重创;
自己此时手握妖帝印玺,可以给妖族气运致命一击!
玉帝心底正有气,自己不如谏言再次出兵,当着妖族的面击溃妖帝印玺,而后用灵爆大阵清洗大半妖族,再让天庭以碾压的态势镇压北洲边界!
此次,为何不去请阐截两教高手出手?
且不说阐、截圣人弟子的面子问题——之前不去,现在大劫到了头顶就怂了,这岂不让人耻笑?
再换个角度考虑,玉帝派人去请吃了闭门羹,自己去请就请动了圣人弟子出手,这未免太打玉帝陛下的脸。
待剿灭了北洲边界之妖,自己就可顺势请功,跟这次的处罚功过相抵!
仔细想想,当真是一条妙计,实可谓一石数鸟。
天庭丢掉的威势,越早捡回来越好。
【妖族败因:三百嫦娥总教习。】
李长寿盘算一阵,立刻转身回了书桌后,提笔写了一份奏表,又暗中安排纸道人,将妖帝印玺送到了天庭水神府中。
另一边,李长寿留在确洲城下的纸道人,早已将华云暗暗护住。
有件事也不知玉帝陛下是否知晓,便是这华云对杨天佑,已是满心倾慕……
这事,说起来也是颇为麻烦,只能长话短说。
大抵便是,在确洲城遭受危机、华有铭十九岁那年,他欲外出杀敌,便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托付给了可以信任的好友,书院同窗杨天佑。
将军百战未死,城头一抹红装。
夏凝霜把华有铭抱回了夏府,养伤就有不短的岁月,后面更是发生了那一夜,这期间也有个半年之久。
后,华有铭入赘夏府,自己母亲和小妹也在夏府旁另买宅院,一家人其乐融融,与杨家走动也颇为频繁。
杨天佑家是本城富商,不然当日也进不得书院;
而杨天佑本身也颇有经商之才,年纪轻轻就声名远传,在合适的年纪成了家。
华有铭与夏凝霜归天时,杨天佑已是三十岁,膝下有了一子,但自己原配夫人不幸病逝,并未再续。
此时华云已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因此前颠沛流离,心智也比同龄少女早熟些,对此前于她百般关照的杨天佑,早已是种了情根。
玉帝陛下给华云托梦时,华云说想在世间留恋百天,就是想去对杨天佑阐明心意。
根据李长寿的观察,若杨天佑答应了华云,华云就会放弃去天庭做公主;
若杨天佑不答应,华云也只能黯然离去。
李长寿也有些好奇,不知杨天佑会做哪般选择……
当下,李长寿招来敖乙和卞庄,责令他们好好操训天庭水兵,不日或许就有大战,自己要去做陛下交代之事,三个月后回返。
顺便暗示他们两个,将这些消息在天庭中传开。
于是,三个月后。
李长寿此时做好了有关北洲的布局——
与巫族协商出部分精锐,与龙王商谈请来数百高手,又将奏表和妖帝印玺准备妥当,且备好了三套完善的后备方案。
这次他们是要打出天庭的威势、打灭妖族的气运,让妖族今后再不可能聚起数百路妖王这般声势。
趁着修行悟道的间隙,李长寿还去了截教金鳌岛拜访,也去了太乙真人洞府言说灵珠子最近的变化,筹措着两教联谊活动。
虽然路上还碰到了燃灯,让李长寿的好心情被破坏了少许;
但李长寿一改此前对燃灯的态度,含笑且真挚的,与燃灯打了个招呼。
这让燃灯颇为费解,许久都在思索,为何天庭水神对自己态度大变。
莫非,有什么算计?
到了玉帝·华有铭与华云相约的那日,李长寿一早就放了两缕仙光在华云的闺房前。
——这是在提醒华云,再不去表白,她就没机会了。
华云果真有些焦急,犹豫了百天的她,今日总算克服了心底的那份羞涩;
她细细打扮了半天,换上了一身华丽的长裙,坐着府上的牛车,赶去了杨府。
下车时,已是‘邻家有女初长成’的华云,看呆了不知多少凡人;她低头进了杨府,杨府的佣人自不敢阻拦。
顺利寻到了书房中的杨天佑,华云咬着嘴唇,目光注视着,眼前正有些纳闷的心上人。
“怎么了?”
杨天佑此时已非愣头青,自身与华云也是颇熟,见华云面露难色,便关切地问:
“你不是说今日也要出远门,去寻有铭兄了?”
“杨、杨大哥……”
华云不小心咬到了舌尖,那句话到了嘴边,却还是说不出口。
暗中看戏的李长寿差点笑出声来,这般少女的羞涩,当真是世上少有的美好之物了。
“有话说就是,”杨天佑笑道,“可是需盘缠了?”
“不是,”华云禁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头,小声问,“杨大哥你有没有……再、再续弦之意?”
杨天佑怔了下,随后明白了点什么,笑道:
“亡妻尚有余梦,并不愿多想此事。”
华云抿了抿嘴角,低声道:“华云明白了,那……若有缘分,他日再见。”
言罢转身便走。
正此时,李长寿用天庭水神的模样,出现在了空中,手中拂尘轻轻一甩,一座白云凝成、散发着仙光的梯子,落在华云面前。
“仙子,”李长寿笑道,“该回天了。”
这般举动,当真有些‘故意显摆’之意,但李长寿必须保证二郎神能顺利降世,不得已,对还是凡人的二人,用了一点小算计罢了。
华云踏上云梯,身形就自行飘向空中;
她扭头看去,杨天佑正在书房前满脸惊诧,确洲城内的凡人们也是一个个目瞪口呆。
他们始终是缺了,安水城凡人们的那一份淡定。
这一幕,在确洲城中留下了众多传说,但李长寿却知,这不过是华云与杨天佑故事的开始。
……
李长寿将华云送去了瑶池,由王母安顿照料,安排修行成仙之事。
刚做完此事,木公就找上了水神府,催促李长寿去月宫任职。
李长寿反手就是一只奏本、一方大印,拉着木公回了凌霄宝殿,呈于玉帝驾前。
少顷,天庭震动。
文臣武将齐列凌霄殿中,玉帝陛下再着金甲,水神、木公站在玉阶之上,左右而立。
这般情形,他们此前不久刚经历过,玉帝陛下亲自带军讨伐北洲之妖,但最后因众圣人弟子故意为难,玉帝陛下心念天兵天将损伤,直接退兵。
但今日,不同了。
只因天庭之中,那个总能给他们整出新活的水神,已完整回归。
玉帝召出天帝神权剑,将这把剑直接推到了李长寿面前,笑道:
“今日之战,长庚主阵。
自今日起,水神列三阶正神之位,享二阶正神之功德,主天庭杀伐之事!”
李长寿双手捧过神剑,高举过头顶,高呼一声:
“遵陛下命!”
下方天庭众仙神齐声高呼,天庭各处金光闪耀,天道之力越发浓郁。
小琼峰某个阴暗的角落,一只木盒突然被撑破,一方宝塔、一只青铜长尺滴溜溜地打着转,黑池峰上的白泽也停下跟赵公明拼酒,化作本体模样,眺望着高空……
第四百四十六章 战北洲!【没人想到还有续吧!】
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漫天的阴云,北洲边界一片肃杀。
下方的群妖已非上次那般惴惴不安,此时大半的妖族尚不知大劫之事,稀里糊涂地跟着自家大王在此地聚集,前些日子又稀里糊涂地逼退了天庭大军;
这次,依然稀里糊涂地冲到各处峰头,举着兵刃呜呜哇哇地乱喊,对上方不断示威。
群峰竖起大王旗,满山尽是天妖兵。
而今日,天兵天将的表现,与上次截然不同。
他们……
远远就开始布阵,自西天门、北天门、中天门汇聚而来的天兵天将,有条不紊地排成了上三层、中三层、下三层阵列,战阵交错纵横,又互为整体、连成一片。
进可攻、退可守,让下方群妖完全不敢轻举妄动,又捉摸不透天庭战阵接下来的变化。
突出一个稳字。
一朵白云自高空压下,漫天竖起了各部大旗!
这白云上仙光环绕、神光闪耀,照着最前那名白发白袍的老者,正是天庭水神!
李长寿率数十名天将而来,左手提着拂尘、右手将天帝神权剑端在怀中,背后飘舞着水神神权宝器皂武旗。
鼓声中,似有无边无际的海浪冲刷之声,宛若天空中将有一片汪洋大海,砸在下方群妖的头顶!
这朵白云刚刚落位,打北面飞来一朵灰云,其上站着数百名龙首人身的龙族高手,一个个身着战甲、面色冷峻,到了水神驾前齐齐行礼。
四海龙王抽调的高手已到了此地,其后还捎带着千多名巫族战巫,各个都是血气充盈、实力强横。
而在高空中,神龙嘶吼之声洞穿九天。
九龙车辇飞过,玉帝坐于车架之中,巡视着方圆千里内的天庭大军,得来天兵天将的目光相随。
对今日之事,后世说书者,或许会有如此一段:
【列位客官且听好,今日咱们说劫前。
上古旧妖聚作乱,错心算计反了天。
水神初定拖延计,木公坐镇通明殿。
各部仙神降磨难,只待玉帝归九天。
玉帝历劫为苍生,怎料群妖起波澜。
天庭肱骨遭妖算,仙神惧惊心难安。
木公一跪请帝归,玉帝要把群妖斩。
怎奈天庭缺主将,只得求助那截阐。
截阐弟子说笑料,灵山更把木公赶。
玉帝心恨暂退兵,俯身哭在紫霄前。
道祖老爷启封神,截阐灵山难脱险。
水神伤愈归天庭,献策除妖定河山。
九天仙兵齐调动,三百天将列阵前。
玉帝宝辇空中走,山间老妖破了胆。
水神持握天神剑,万里虫鸟齐奔散。
又有那!
天河水军诸统领,天门元帅呈威严。
四海龙王派了兵,巫族战巫欲发难。
阴风阵阵吹起了,地府阴司众鬼仙。
三界齐动除妖患,为这天晴地也安。
水神向前说天理,群妖不服骂阵前。
要问此战如何打,列位!
哒!(惊堂木落)
嘿嘿,先赏老翁点酒钱。】
待玉帝隐于九天之上,李长寿抬手,背后的鼓声一停,独驾一片白云稍微向下,低头扫视着地面那密密麻麻的妖兵。
只是一个眼神,群妖的呼喊声瞬间息止。
李长寿缓缓开口,嗓音如洪钟一般,在天地间来回回荡,由慢而快,配合自身威势逐步增强:
“吾乃天庭水神,今日奉陛下之命,前来讨伐反天妖贼!
尔等妖族,本为万灵化生,不服天命、不入正道,枉顾上古妖族之誓!
尔等初反时,吾念万灵修行不易,诸生灵为强妖所迫,犹自给尔等留下诸多余地。
然,妖族陆压等妖,残杀暴虐、不识抬举,更是谋算吾天庭重臣,其心之恶,罄竹难书!
天庭秉持天道之念,护持三界,福泽苍生,天庭正神皆由玉帝陛下册封,为天道运转鞠躬尽瘁,竟遭妖族如此欺凌!
今天庭奉玉帝陛下之旨意,起兵讨伐尔等!
大旗落下,定要尔等灰飞烟灭!
若有降者就此灭了身形,留尔残魂,以归六道轮回之列!
地府阴司何在?”
李长寿话音刚落,西南方出现一片片阴云,其内现出十万阴兵、数百鬼差,对着李长寿齐齐拜首。
牛头马面高声喊道:“遵天庭调令而来,请水神大人下令!”
李长寿须发皆张,根本不给妖族还嘴的机会,定声呼喊:
“稍后命尔等拘役魂魄!
但凡今日天兵战死者,入轮回天人道,赐其福源,与其疗养魂魄!
凡今日伤天兵之妖族,入十八层地狱受灾受难,再投胎转生不得入上三道!”
牛头马面齐声应喝:
“喏!”
下方群妖鸦雀无声,不少妖族气的浑身乱颤,大妖小妖齐惊悚。
有大妖出阵喝骂:“水神,你乱施神权,枉顾众生!
六道轮回本自归天地众生所有,你天庭有何神权干涉!”
李长寿淡然道:“三界俱为一体,天庭居中调度。
尔等已是生灵之顽疾,已是祸害苍生之根源,犹自怀抱上古旧梦,尚不知自身已是败犬之身,实为可笑。
今日灭除尔等,今后万灵化生皆可自选其路!
吾劝此地诸灵,若自身无业障、无罪孽,就此放下手中利刃,转身离开此处。
各部听着,若有如此妖族转身离开,不必拦阻。”
话语落下,下方妖族再次陷入沉默。
此时那龙宫、地府、巫族算是旁观,除巫族之外,都已是看明白了点什么。
水神与这些妖族的主事者,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开局三招先破敌方军心——先正天庭之出师之名,再以不断出场的高手正面施压动摇妖族军心,而后干脆招来地府鬼差用轮回之事,彻底让妖族军心瓦解。
这怎么打?
正面对战胜算偏小,战死之后还要被抓去十八层地狱受苦,若赢了就会招来天道雷霆轰击……
而此时,水神主动后退一步,让此地身家清白、跟脚不坏的妖族转身离开,分化群妖。
杀妖、诛心,还不想让己方有太多损失。
水神之谋,在这短短几次对话中,已是彰显得淋漓尽致。
当下,还真有处于边缘的妖族扔下手中法宝,转身就朝着天边疾飞。
但这少量妖族还未飞出几里,一道黑影极快地划过,众妖直接在半空炸做血沫,连魂魄都未留下半点。
那道黑影化作中年男人模样,背后生着一对羽翼,浑身上下散发着惊人的威压。
此妖朗声道:“水神你未免欺我等太甚!
我妖族命脉在此、气运在此,更有底蕴在此,万灵化生本就为妖,你莫非连上古时不周山顶之盟都不知吗?”
李长寿淡然道:“上古盟约已随妖庭葬下,而今便是你这般心怀不轨、野心勃勃之大妖,让众生不安、令天地动荡。
你刚才说,妖族气运?”
随手收起拂尘,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拿出了一方印玺。
这印玺此时被一块染血的黄布所蒙,李长寿随手将黄布揭开,露出其真容。
霎时间!
下方妖气滚滚,数百名妖王齐声怒吼,数十名自上古而来的妖族高手冲到半空,怒视着李长寿掌心之物!
这是一方大印,其上残留天道之力。
大印周遭雕刻着一众大妖,其上浮雕共分为六层,最上方一层是两只金乌展翅高啼,倒数第二层是一只鲲鹏托底,有十只巨妖仰头怒吼……
妖帝印玺!
李长寿悠然道:“前些时日遭了一头金乌,十多头上古老妖围攻,幸得老师护佑,得以斩了那头金乌,得了这般物件。
这,就是你们妖族的气运?”
几头老妖大声呵斥:
“水神尔敢!”
“你只要将印玺归还,我等即刻退兵,尊天庭之命!”
“殿下果然遭了你毒手!”
李长寿面色渐渐冷漠,随手将大印抛起。
下方群妖作势欲前冲,己方龙族众高手、巫族那群战巫,李长寿背后众天将,齐齐准备出手相迎!
但听得铿铿剑鸣,天地间闪出一抹金光,天道神权剑已被李长寿拔出剑鞘,那流水一般的剑身映着下方群妖惶急的面容,一剑横斩,剑锋落于妖帝印玺侧边!
天地之间,诸道震颤!
九天之上雷光震,五洲大地齐飘摇。
方圆万里内的生灵几乎失声,道道目光汇聚于妖帝印玺之上,看着那把天道之剑被印玺阻拦一瞬;
看着那天道之剑宛若毫不着力般,切入妖帝印玺;
看着……
李长寿一剑将妖帝印玺斩成两段!
群妖头顶涌出道道金光,化作一只金乌对李长寿仰头嘶吼;
李长寿冷哼一声,背后雷霆大作,现出九天之上的玉帝车辇,九条金龙对下方张口嘶吼!
金乌展翅飞出千丈,身躯骤然崩解;
那九条刚要动手的金龙盘旋一遭,化作金光炸散,道道金光没入此地天兵天将、地府鬼差、龙族巫族身周。
李长寿神情冷峻,低头看向下方,宽袍鼓荡间,已将两截妖帝印玺收起,提着天神剑立于云上。
“不降,魂飞魄散;
若降,留尔魂魄。”
下方群妖震鸣,一处处战鼓响起,各妖王此刻宛若入劫一般,尽皆怒火攻心,双目泛红。
煞气滚滚,杀意惊天。
李长寿缓缓点头,转身拱手奏请:“陛下,群妖死战不降,小神请天命,扫除此地妖魔,护卫天地清明。”
玉帝的嗓音自高空传来:“准。”
李长寿豁然转身,手中天道剑高举,双目闭合,心神之力瞬间拉满!
天地,大灵爆!
无须怒斥,无须高呼,大地突然开始摇晃,就在妖族精锐聚集的九处山头,山顶突然被掀翻,灵力一瞬沸腾,九只光斑在大地上同时爆发!
其光,耀过上古十日齐出!
其能,撼的天摇地动,仙神胆战心惊。
李长寿用上了近乎全部的金丹·金仙境纸道人做引信,拿出了自己这十二年的积累,肆意挥洒着小琼峰巨木林给的树浆,将自己灌注了近乎十二年的仙力,倾注其内。
待灵力风暴退却,下方妖族阵势大乱,大妖上下自顾不暇,九处山峰化作大坑……
或许,李长寿这一记重锤,并未能杀掉两成妖族兵马,对方分散的太开,且灵爆的过程中,有不少妖族高手及时逃了出去。
但此刻,妖族那股悲愤之意烟消云散,那些上古大妖,此刻也冷静了下来……
李长寿高举的长剑终于落下,睁开双眼,目中只有冷寒。
“今日我主杀伐,尽灭此地妖族。
杀。”
空中天兵齐声应诺,战鼓声起,各处风落,天兵天将施展神通、镇压群妖!
高空中,李长寿身影俯冲而下!
正此时,天边又有水蓝光芒绽放,白泽迈步而来,背上绽出一道雷光,于万军之中、精准击中李长寿胸前。
电光火石间,李长寿收起纸道人,本体加入战阵。
头顶玄黄宝塔、左手天神之剑、右手乾坤宝尺,遁入那群上古大妖之中。
万、物、均、衡!
天剑绽放!
……
高空中的车辇上,身着金甲的玉帝陛下拄着一把大剑,酷酷地……看下方大战。
长庚爱卿……
简直绝了。
骂人一绝,算计一绝,破阵一绝,斗法竟也是如此勇猛。
也是天庭战将现在都不堪大用,只能让长庚去冲锋陷阵,待封神过后,天庭应当会有可用之将领,就可让长庚爱卿省点心了。
道祖老爷那句‘可尽信长庚,不必有迟疑’,怕也是在说长庚有这般斗法的实力。
就是……
唉,这天帝做的,毫无存在感。
那些大妖还跑,跑个什么?就不懂擒贼先擒王、杀仙先攻他这个仙首吗?
真的是……
这天帝的日常,当真无聊、拘束,且枯燥。
还是想想华云跟杨天佑那家伙的事吧。
哼,这杨天佑虽说跟吾交好,但他此前若是点个头,当着华云的面说他有续弦之意,吾这天庭神雷就劈下去了。
华云这丫头跟长庚倒是挺配……不过,长庚应对嫦娥们都有点躲避,与龙吉这么久,反倒越来越像是老师与学生。
啧,那云霄仙子还真把长庚爱卿吃死了?
玉帝低头看去,手中宝剑轻轻颤鸣,又是道道金光加持在了下方众天将身上。
下个化身,也该提上日程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区 区 月 宫
北洲之南,倾天一战。
天庭与妖族之战持续了足足半日,且还是在近乎一边倒的情形下,妖族抵抗、逃窜,被追杀了半日。
所幸,天庭并未行绝灭之计,其后也不会对未参与北洲之乱的妖族势力追究罪责,将生灵死伤控制在了一定范围内。
妖是杀不尽的。
天庭要做的,或者说李长寿要借天庭之手做的,就是对妖进行重新定义。
想要均衡天道,怎会如此简单?
李长寿不仅要推广自己的生灵均衡体系,就是‘人灵仙妖魔鬼’那套;
更须从细微入手、逐步积累,形成对天道的约束之力,而最终的目的,便是自身借此成道!
自身之道,是今后最大的保障。
十二年前的北洲瘴气云内一战,让李长寿想明白了很多。
【实力】才是最终的决定因素,而非【位置】,没有这份实力,机缘扔到脸上也接不稳,反而还会坏了卿卿性命。
远古某红:总感觉在被某个后浪接二连三的冒犯。
而今在算计诸事时,李长寿都会问自己一句,这对自己的道是否有助益。
灭杀北洲之妖,重创妖族气运,将妖族拉入天地间的弱势行列,对他之道大有裨益。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做了,哪怕因此背负了少许业障。
——这一战下来,纯粹靠杀妖给的功德,刚好平衡掉下令杀伐众妖增加的些微业障。
说回这场天庭与妖族的倾力一战。
其实,当李长寿的三板斧落下,‘正天威’、‘斩妖印’、‘大灵爆’,妖族已是没了胜算,更是没了再战之心。
天兵总体布局是围‘七’缺一,在李长寿的指挥下,故意留出一面空档,让大量妖兵朝西牛贺洲逃窜……
可惜,这些妖兵尚未逃到灵山,就已是一哄而散、死伤大半,没能完成血染灵山的壮举。
李长寿的这般布置,还有几层暗藏的算计。
——他要逼西方教做个选择。
此时的天地间,任谁都知晓,西方此前大力相助妖族,蛊惑妖族与天庭对立。
而今妖族气运破、上古大妖被斩杀的七七八八,大量妖族若逃窜到灵山附近,西方教是杀这些妖族,还是袒护这些妖族?
若西方教杀这些妖族,西方教便会【信用破产】;
虽然某个退群边缘的圣人老爷本就不在乎这些,但此刻大劫来临,封神牵扯阐、截、西方,西方若做出这般事,后面很难争取到盟友。
若西方教袒护这些妖族,西方教就站在了大劫的主导者——天庭的对立面。
李长寿就能顺势,将玉帝与西方教的矛盾发展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从而让西方教在大劫中承受更多劫运!
可惜,这些妖族当真不中用。
李长寿后面都暗示己方天将不要追赶太紧,群妖还是没能支撑到灵山前……
带着点小遗憾,李长寿远远看了灵山一眼,转身消失不见。
这般机会无法充分利用,确实有点遗憾。
百年后,紫霄宫中签押封神榜,阐截两教出现天然缝隙,西方教必会左右横跳,让阐教与截教陷入对立。
到时,西方、阐教、截教的关系定然错综复杂,截教‘万仙来朝’必会招来忌惮,道门框架将名存实亡。
大教博弈,将会一步步推到顶峰。
那才是真正要耗费心力去对付西方的时刻。
现在要做的,是积累底蕴、增加自己对西方的底牌,要在关键时刻能从道袍下掏出来东西,扭转乾坤。
参与大教之争,与圣人博弈,必须稳扎稳打,走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
圣人,可非良莠不齐的圣人弟子,他们是远古、上古时代最大的赢家!
心底思索着这些,李长寿掌心雷光绽放,本体趁机随白泽回返,退出战局。
【水神】纸道人从容不迫地飞回高空,去玉帝驾前复命。
此次大战,自是大胜。
妖族三百多路妖王死伤大半,小半妖兵逃散,大半妖兵被天兵天将击溃。
龙族斩杀的妖族高手,比巫族还是要多一些,只因在追击战中,擅奔跑不善飞行的巫族,有些追不上妖族逃窜的速度。
毕竟在上古时,两条腿跑不过一阵风或者两根翅,就已是制约巫族巫口数量的重要因素。
待北洲边界尸横遍野,李长寿下令众天兵天将收拾好袍泽遗体,又用真火将方圆千里内的山头烧尽,让灰烬堆积在此地。
再过数十年,此地自可恢复出一片绿意。
绿色,是生命与希望的颜色。
九龙车辇前,李长寿做道揖,切声禀告:
“陛下!群妖伏诛,众将士大胜而归!”
玉帝拄着大剑淡然道:“木公何在?”
长袍染血的东木公匆匆而来,拱手低头:“老臣在!”
“此次大战,各部将士论功行赏,”玉帝淡然道,“长庚爱卿居首功,赐功德,再立大功则神位升阶。”
李长寿立刻就要开口……
他费这么大劲灭北洲之妖是为了啥?
还不是为了不去月宫任职!
然而,李长寿嘴刚张开,一道金光自天边而落,将李长寿罩入其中,一缕缕功德汇入李长寿元神周遭的功德池。
此前救师父魂魄耗去的功德,又回来了!
不过,距离功德金身怎么就是差了一点……
这一点也不要紧,自己稍后只需去地府走一遭,将此前已经整理好的地府改革方案,呈给后土娘娘看。
只要后土娘娘点头,这份功德就到手,自己的功德金身,也就!
“长庚爱卿此战辛苦,”玉帝道,“回天庭后,还是早日去月宫上任,莫要让吾所说之话如流水之言。”
李长寿:……
感觉自己被算计了为什么。
有气无力地答一声:“小神遵命。”
玉帝笑叹一声,自车架前站起身来,眺望着下方那漫天飘舞的灰烬,目中带着光芒,身形也似是更伟岸了些。
他想说些什么,一如畅游西海时,曾对木公和李长寿夸下的豪言壮语;
一如与李长寿在四下无人时,坐在台阶上聊的那些诗和远方。
但今日,感受着生灵之悲,感受着天地之恸,玉帝只余轻轻一叹:
“回天。”
……
“看见了没?这就是咱们今后之敌。”
距离妖族灰烬飘舞之地数万里,两道身影正站在一处山崖边缘。
血色纱衣裹着那极尽妖娆的身形,文净道人倚靠在一颗大树下,如此悠然地说着。
那名银发少女略微低头,抱紧了怀中的宝剑。
“是不是感觉有些绝望?”
文净道人传声低喃,那银发少女稍微点了下头。
“绝望就对了,”文净道人的嗓音似乎带着某种法力,侵蚀着这银发少女的道心。
“走了,大劫来临,你我也要减少外出,莫要给圣人老爷生事。”
“哦,”银发少女应了句,转身离开前,尤自多看了几眼大战的余烬。
与此同时,黑池峰上。
一抹波动自水潭旁缓缓扩散开来,白泽背着李长寿显出身形,缓缓爬伏在了水潭旁。
“唉,”白泽叹了口气,待李长寿飘去侧旁,他便化作了人形。
李长寿笑道:“白先生可是因妖族今日大败,心底有些不忍?”
怎料白泽摇摇头,正色道:
“我是在想,水神你这条大道斗法时,是不是太狠了点。
万物均衡,你就去均衡善飞大妖的极速,均衡肉身强横大妖的肉身,即将打死一头大妖,还把这头大妖的伤势跟其他大妖均衡一下。
这、这……这还打什么?谁跟你群战,那不是找死吗?”
“哈哈哈哈!”
李长寿不由大笑,一阵摆手,解释道:
“白先生所言差矣。
要去均衡之物,需在自己元神承受范围内,这些不过是自身之道延伸出的神通。
就如火之大道趋近圆满,就可直接撒火伤人,只是我伤人的方式有些不同罢了。
今日所用,不过是均衡之道的初阶版本,我有一记必杀,尚留作底牌。”
“哦?”
白泽眨眨眼,嘀咕道:“咱俩的关系……可方便透露一下?”
正在厨宫中呼呼大睡的赵公明,也不由侧起了耳朵。
李长寿微微一笑,既然敢说出来,自然就是已发展出了更多底牌,这个不过是跟白泽提一提,有一丁点的用意。
李长寿道:“我若不顾一切,燃起元神之力,准备好九转金丹,可与大神通者均衡……
寿岁。”
白泽不由一怔,细细品味,顿时大惊失色。
“如此你岂不是!”
“我并不会因此平白增长修为,大道自有其限,但会将对方拉入与我相同年岁时,他的境界。
可惜,我推算过,这一招用出来,与同归于尽没什么区别,九转金丹都不一定能救回我的元神。
牵扯着实太大了。”
李长寿满是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身飘向小琼峰,驾云飞在了不高不低的高度,丢下了一句感慨:
“鸡肋。”
“呸!”
白泽跳脚对着李长寿的背影施展绝技——老山羊吐口水。
赵公明伸着懒腰走了出来,笑道:“难得见长庚老弟对人言说自己的神通本领。”
“公明道兄怕是误会了,”白泽叹道,“水神不过是在给贫道提个醒,顺便……罢了,这些也不便多说。
说到底,水神对贫道最高,也只能有七八分信任,难以全信。”
赵公明有点纳闷:“为何?”
“水神就是这般性情,”白泽笑道,“哪天水神觉得能随手抹去贫道了,方才能得他九成信任。
不然贫道为何称水神为水神,而不改口称长庚?
坐骑和厨子,尚不配罢了。”
赵公明道:“这我要去说说长庚了,如何能这般待白先生!”
“莫去,道兄莫去,”白泽连忙拦下赵公明,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句肺腑之言,如此水神,贫道心底反倒最是安稳。”
赵大爷顿时满头问号,各种不明所以,默默离着白泽稍远了些。
“白先生,你莫非……”
“还请道兄想好言语,”白泽双目之中绽放仙光,蓬的一声化作本体,头顶独角闪着寒光。
赵公明呵呵笑着,后退两步,叹道:
“我这若是去了天庭也该是武将,实在是不懂你们文臣这些调调。
白先生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哎,我又没说什么!白先生别乱拱!我堂堂截教外门大弟子,也是要面皮的!
哈哈哈哈!”
小琼峰上,李长寿仙识扫了眼这两位打闹的大能,笑着摇摇头。
赵大爷是真的咸,咳,是真的闲。
玉帝已是亲口催促,让自己去月宫赴任,自己该想个什么办法,才能撇清自己跟月宫那位的关系?
这事看似是小,实则十分微妙。
他此时跟截教最大的关联,就是云霄仙子与他正在‘感情逐步升温’的阶段,所以就算他有些过界的话,截教仙也会听。
玉帝此举,似乎就是有意削弱他与截教的关联,让他站在天庭的位置上……
当领导对你掏心挖肺时,正是他要重用你,又怕你跳槽。
这道理,就跟当领导跟你谈梦想,正是他不想给你涨工资,又想让你多干活,一样。
如果玉帝扭头就说,要把华云或是龙吉赐婚给他这个水神,李长寿一点都不会惊讶;
这是玉帝所处的位置,必须做出的决断和提防。
去月宫之事,看似是玉帝陛下有些胡闹之举,实则有十多层深意。
李长寿细细思量,决定还是稳一手,做一些应对准备。
他在天庭现如今‘人气’正高,一去月宫说不定就会陷入桃花阵仗,尤其是要面对那么多容貌顶尖的仙子,在自己面前起舞弄清影。
有百美老后图系列法器在,李长寿自然不怕这些,但流言蜚语这东西,就是怕旁人联想……
思路必须清晰。
自己过去之后,必须要跟姮娥对立,起码要传出,姮娥因某事厌烦水神、水神斥责姮娥不服管教这些流言。
要做到这事,其实也简单。
李长寿抬手在面前的空白纸张上写下了一行大字——
《论兔肉的一百种做法》
这自然只是吓那只玉兔的,自己只需要把这个东西不小心掉出来,而后训练嫦娥排演舞蹈时,在旁搞搞烧烤、弄点美食,消遣放松一下就可。
话说回来,自己不过是纸道人过去,又能干啥。
最多不过是影响影响道心。
他堂堂天庭水神,人教第三号人物,又岂会怕了那群仙子?
咱行得正,立的端!
“师兄?”
耳旁突然传来一声轻唤,李长寿手一哆嗦,差点把面前写好的文书划破。
扭头看向一旁墙上闪烁光亮的玉符,随手将玉符招来,问道:“怎了?”
“我做了一些汤羹,你要尝尝吗?”灵娥话语中带着满满的期待感。
李长寿额头顿时挂满黑线。
这是紧急求生专线!能不能严肃点!玉符使用是有寿命次数的!
“送些过来吧,我本体稍后去丹房中。”
去月宫这事,要不要对灵娥提一提?毕竟后面定会有风言风语传出,提前打消灵娥疑虑也是不错的。
李长寿如此想着,又另取了一张纸,写下了一个备用方案。
《太清纯阳童子神功·精编版》。
第四百四十八章 水神闯月宫,玉兔险被炖【中章求票 】
“嗯,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为了去月宫之事,前后折腾了大半天,李长寿看着自己桌上的‘一点’布置,端着玉碗喝了口冰凉透心的小琼峰特供饮品,满意地点点头。
灵娥的厨艺,果然开始走偏,专攻茶品点心去了。
上个任,怕什么?
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来了,还能折戟在三百抚柳腰前不成?
袖袍一扫,面前之物消失不见,被一具纸道人紧急送往天庭。
不久后,水神府中。
待一个个‘法器’到位,李长寿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自己的宽袍,梳起道箍头,让白发根根闪亮、丝丝顺滑。
端起自己那把已经用到脱毛的拂尘,李长寿走出书房,提前接到消息的卞庄和敖乙,立刻向前行礼。
李长寿道:“卞副统领?”
卞庄眼前一亮,中气十足地朗声回道:“末将在!”
“此物与你,”李长寿随手丢了个宝囊过去,“稍后竖在水神府大门之外……
敖乙,你带一队兵马赶去太阴星上,说我奉旨即刻过去,做她们的总教习。”
卞庄张张嘴,领命的话卡在了嗓尖,只剩一声:“哎。”
敖乙含笑道:“是。”
言罢转身匆匆而去,带着一队天兵,率先赶往太阴星上。
李长寿拍拍卞庄肩头,意味深长地一笑,端着拂尘飘向水神府大门。
“长庚师叔?”
一声轻唤让李长寿停下云头,转身看向了侧旁。
灵珠子身着宽松长衣而来,对李长寿像模像样地做道揖见礼,道:
“此去月宫,是否需弟子在旁侍奉?”
显然,灵珠子是得了太乙真人或玉鼎真人的暗中指点,来帮自己化解去月宫的尴尬。
李长寿笑道:“那地方你不宜过去,你还是多跟天将天兵玩耍,不必担心。”
灵珠子颇为秀气地抱拳行礼,道一声:“弟子遵命。”
也是有心了。
李长寿转身驾云而出,目中流露出几分决然。
灵珠子想起自己此前接到的传信玉符,不由又有些担心,从后呼喊:
“师叔此去欲何?”
“教嫦娥,排歌舞。”
“若云霄仙子怪罪……”
“那就被云霄仙子怪罪。”
李长寿负手踏云而去,身影如此潇洒从容。
天边仿佛远远传来一声轻喝,化作两个若有若无的大字,守卫水神府的众天兵天将定睛看去,却见那竟是‘跪下’二字;
水神随手一扫拂尘,这二字顷刻被扫飞,脚下云头飞的迅疾,直奔月宫而去。
这一路:
过星河璀璨,见仙光烂漫。
寻浅云袅袅,闻一曲漪涟。
飞过了第七重天,赶去那云深处,踏入日月星辰运转之天幕,在算准的时刻驾云前行;
不多时,便见一颗清冷的大星,在眼前迅速放大。
这便是凡人口中的月,是词人念着的钩、盘,是道者口中的太阴,是有情人口中的婵娟。
一棵月桂树遮掩了小半太阴星,那些如浅黄玉石般的月桂之叶,像是一片片仙岛,其上载着诸多阁楼宫殿,仿佛能见仙子于殿内起舞之影。
李长寿驾云缓缓飘落,听到了远远近近的乐声与笑闹。
这就是……
十大先天灵根?!
李长寿啧啧称奇,驾云到了月桂树巨大的树冠前,仔细感受着月桂树的灵性和波动,听到了那铿铿的伐木声。
此刻,李长寿仙识能见,一名名身着仙裳彩裙的仙子朝着树下一处宫殿汇聚而去,那里就是嫦娥们平日里排演之地,也是李长寿接下来十年的任所——月桂宫。
在月桂树另一侧,则是被阵法笼罩的广寒宫,其内宫殿错落、水榭楼台,只是颇为清冷,并不见人烟。
那里,就是姮娥的住所了。
李长寿并未着急赶去仙子们正集合的宫殿,而是在月桂树下漫步。
此地土质松软,地面似是细沙与细碎的白玉掺杂而成,漫步其上有一种别致的舒适感。
月桂树的树干如同一座高耸的山峰,一道有些渺小的身影,就在这‘山峰’的边角,不断举起一杆斧头、在月桂树上留下一道细细的伤痕。
当他把斧头扬起,那伤痕就自行恢复,平滑无比。
李长寿目中精光一闪,他所想不错……
这男人,果然是个高手!
月桂树乃是先天十大灵根,与蟠桃树、人参果树齐名,而月桂树无果、无花,其能便是强化自身,本身虽被天道压制灵性不足,但绝对是极品先天灵宝级的‘实力’。
这个月上吴刚,竟能用一杆普通的斧头,砍伤月桂树……
李长寿脚下迈出一步,乾坤道韵流转,宛若缩地成寸之法,出现在了吴刚背后。
远看,此人浑身肌肉盘根错节,似是没有任何道韵、威压,却给人一种雄壮、不屈之感。
“前辈,”李长寿拱手做了个道揖。
砍树的吴刚扭头看了眼李长寿,淡定地点点头,继续忙自己的事。
洪荒众所周知,来月宫,只要是个男人都会考虑如何跟姮、咳,如何跟吴刚搭讪!
李长寿此前就已准备了几个问题,主动来寻吴刚也非一时兴起。
第一步,要问一件让吴刚无法回避、必然会回答之事……
李长寿笑道:“前辈可是人族本族?”
“嗯。”
吴刚淡淡地应了句,甩斧头的间隙又瞄了眼李长寿,用一种很随意的口吻反问:
“你呢,纸人成精?”
“这不过是晚辈的化身。”
李长寿笑了笑,收起拂尘,背着手在旁看了一阵,又问:“前辈你可是在悟道?”
“砍树,”吴刚动作一顿,看着月桂树那再次愈合的伤口,略微皱眉。
很快,吴刚抬头看了眼李长寿,纳闷道:“你是谁?为何能随意出入此地?”
“一个普通的天庭神仙,”李长寿笑着应道,“有些好奇,故冒昧过来打扰,前辈勿怪。
善用斧法者,晚辈也就见过大禹帝君,刚刚远见前辈挥斧时,切合大道、暗合道韵,心底颇为惊讶。”
“你见过大禹帝君?”
吴刚眼中顿时流露出一份亮光,拄着斧头,转身面对着李长寿。
这是个九尺高的壮汉,面容却不粗糙,反而透着一股子俊秀。
李长寿也像是聊着家常,笑道:“嗯,此前去火云洞中拜访过人族先贤。”
“可见到了火皇大人?”
“并未,”李长寿叹道,“火皇大人魔气入体,正在疗伤。”
“唉,”吴刚目中流露出几分无奈,像是想起了一段恢弘的岁月,回忆了一阵。
不多时,吴刚笑着嘀咕:“能活着就挺好。”
言罢,手中的斧头再次挥舞了起来。
铿……铿……
“前辈可以与晚辈讲讲当年之事吗?”李长寿笑着问,“晚辈也读了不少古籍,但很多事都言语不详……”
“那自然是了。”
吴刚嘴角轻轻一撇,叹道:“很多大战咱们赢的并不算光彩,付出的代价有时候也过于沉重,后人不愿意把这些写入其中,很正常。
但总归,那是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世道,也没什么仁义道德可讲。”
铿!
斧头落下,再次被吴刚拔出来,他继续挥斧,话语也多了几分力道:
“我辈屠狗不留名,人族千古养河山。
前人打出来的这片天地,你们定要努力守住才是。”
李长寿对着吴刚做了个道揖,正色:“定不负前辈所托,虽然晚辈只能尽些微薄之力。”
“看出来了,”吴刚笑了声,“你应该,不是个普通神仙吧。”
李长寿笑而不语,刚要告辞离去,今日已是与吴刚结下善缘,不必多留。
正此时,月桂树侧旁的大阵中飞出一道流光,口中喊着“吴将军”三个字,直冲此地而来!
李长寿定睛看去,却见流光中,是一个乖巧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浅白色短裙,模样俊俏可爱、大眼满是灵动,肩上斜挎着一只布包,布包末端还露出了一块仙翠玉萝卜的萝卜尖儿。
最惹人注目的,便是这少女那双浑圆修长的玉足,虽纤细白皙,但一看就是……
挺有劲。
玉兔?
应当是了,她落在地上后,头上还带着兔耳朵的发饰。
少女手中端着一碗清水,飞来、跳跃,丝毫没有任何水滴撒落。
“吴将军……呃,你这里有客人呀。”
少女玉兔轻笑了声,吴刚也停下手中动作,接过清水喝了一口。
吴刚露出少许慈祥的笑意,问道:“你这是要去作甚?”
“哎呀,主人让我去月桂宫那边支应一下,月桂宫管事的之前来催七八次了,当真烦心。”
玉兔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
“据说是玉帝陛下封了一个厉害的神仙,来月桂宫中受罚。
哼哼,说是受罚,他们男仙的想法都脏得很!
觉得来月宫中做个总教习,天天看那些姐姐们跳舞就能十分快乐,真的是……很多姐姐都埋怨这点呢,平日里大家随意惯了,这次无论去哪都要穿戴好衣物。”
吴刚纳闷道:“什么厉害神仙。”
“好像是水神,总管三界水事的那个,我听月桂宫的姐姐们说。”
少女玉兔歪着头,瞄了眼李长寿就挪开目光,手指点着嘴角。
“也听几个姐姐说,这位是天庭上的权神,玉帝陛下最信任之人。
她们说那句叫什么什么,扶大厦于将倾、辅天庭于微弱,还说他是道门人教的圣人弟子,截教三霄仙子的夫婿……”
“咳!”
李长寿忍不住闹出了点动静,笑道:“应该是与云霄仙子交好,并非什么夫婿。”
“哎呀,都差不多啦!”
玉兔少女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肯定是个老色鬼,不然哪里会让玉帝陛下,封他过来做嫦娥的教习。
嫦娥教习有过男人吗?真的是!”
李长寿叹道:“这个好像,也非他所愿……”
“不管这些啦,我先过去了吴将军!”
玉兔少女挥挥手,那双长腿一蹬,身影化作一团流光飞向了月桂宫。
一旁,李长寿哑然失笑,吴刚喝着喝着水突然扭头喷了一口,瞪着李长寿:
“就你啊?”
“应当是我了,”李长寿擦干长发上的水渍,“不多打扰前辈,我也该去月桂宫中看看情形。”
吴刚忙道:“哎,这孩子心神少了点灵光,别跟她一般见识。”
“不会不会,前辈不必担心,我家也有个经常闯祸的师妹。”
李长寿做了个道揖,吴刚放下玉碗,也对李长寿抱拳拱手,目送李长寿驾云而去。
水神?圣人弟子?拜见过三皇五帝?
吴刚发了会儿呆,很快就笑着摇摇头,继续挥起了大斧,铿铿地砍起了月桂神木。
“唉,后来者可畏啊。”
……
且说少女玉兔到了月桂宫中,不少仙子凑上来,与她问询姮娥是否会来。
玉兔连连摇头,这些仙子都有些失望。
显然,少女玉兔跟这些嫦娥十分熟悉,多少有点‘月宠’的味道。
有仙子说起了有关水神之事,玉兔就在旁老老实实地听着。
她平日里都在广寒宫中陪着自家主人,鲜少出来走动,之前打听了下水神之事,并未过多在意……
此时听这些姐姐们说起,水神如何睿智多谋、善算善斗、又神勇过人,也是听得入神。
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仙呢?
又有仙子说起水神容貌,少女玉兔歪着头,兔耳朵发饰上冒出了一个又一个气泡,最高的那个气泡中,浮现出了一个白发白眉、慈眉善目的老者形貌。
“好像在哪见过呢……”
玉兔小声嘀咕着。
“瞎说,”有仙子轻笑道,“水神大人这是第一次来咱们月桂宫中,你能在哪见过?”
玉兔踮脚抬手,努力比划着:“他是不是,这么高?这么瘦?”
正此时,一道身影自宫门处踩着白云飘来。
站在宫门处的敖乙立刻朗声道:
“水神大人到!”
众仙子迈着急促的步子,赶忙列阵。
月桂宫的大殿构造也有些别致,宫门内外都是阶梯,其内是个四方、下陷的‘舞台’,周遭点缀着玉树银花,外围是一层层可以当做座椅的阶梯。
敖乙喊声落下,下方三百位嫦娥已按排舞时的位置站好。
这场面,当真是……
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处处融融恰恰。
李长寿驾云径直在侧旁飘过,到了殿内主位的矮桌后,安稳地坐下。
玉兔少女站在人群之外,还是最显眼的位置。
此刻,她整只兔都懵了,粉红的眸子盯着李长寿的身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老色鬼……水神……
嫦娥们各自迈着碎步转身,齐齐欠身行礼,那一声声刻意琢磨过的呼喊,差点让李长寿纸道人酥瘫在那。
“拜见水神大人~”
李长寿:……
当权神的快乐,木公也体会不到啊。
“各位不必多礼,”李长寿笑道,“玉帝陛下让我来此地任教十年,还望各位今后多多配合。
我为天庭水神,总领三界水事,也只是通一些音律,对歌舞之道只是个门外汉。各位就按常训练就可。
敖乙啊,把我的家伙事都拿上来。”
“是!”
敖乙忍着笑意,立刻招呼一声;
两名天兵抬着一只烤肉架放在李长寿面前,低头匆匆退去。
虽然两位天兵不断提醒自己,不要朝着侧旁看、不要朝着侧旁看,但他们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三百位天庭女仙精挑细选出的绝色仙子,身着霓裳、纱裙站在一块,让他们道心猛地一阵,脸上泛红,逐渐痴化。
估计最近两百年是没什么突破的可能了。
李长寿在烤肉架上烤着手,笑道:“全当这次是陛下给我放一次假,各位不必多管我。”
三百嫦娥好奇地注视着李长寿,自是知道,这是水神在告诉她们,他不为女色而来。
众仙子齐齐欠身行礼。
“是~”
玉兔:慌,就很慌。
这水神没事跑吴将军那里去干啥?还跟吴将军聊的那么开心!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这个小兔精,不过天仙修为的小兔子精,当着水神的面,骂水神是老色鬼!
主人能救下自己吗?
主人不过是在天庭挂名,这水神是天庭权臣呀,一听就是个狠人!
怎、怎么办?
感受到了玉兔少女那紧张的目光,李长寿淡定的在袖中拿出了一本书册,打开之后津津有味地读着。
《论兔肉的一百种做法》
“嘤!”
玉兔少女眼前一黑,直接抽了过去,只能瑟瑟发抖。
兔胆,一点点。
不少仙子也注意到了李长寿手中拿着的书册,也有不少聪慧之人,立刻明白了水神的用意,各自掩口轻笑。
李长寿问:“对了,姮娥为何不在此处?”
有管事的女仙向前行礼,禀告道:“姮娥仙子仙躯抱恙,告了病假……”
“哦?”
李长寿面色渐冷,淡然道:“看来,本神是没这个薄面了。”
——跟姮娥摘清关系,互相对立。
“水神,”那女仙忙道,“姮娥仙子派来了她身旁侍女,且姮娥仙子性子清冷,极少走出广寒宫,还请水神大人恕罪。”
不少仙子齐齐欠身:“请水神大人恕罪!”
李长寿纳闷道:“那侍女何在?”
十多位仙子各自侧身,将正蹲在地上要偷偷挪走的少女暴露了出来。
李长寿眉头一皱,目中神光微闪。
他本意是给姮娥一个下马威,自然也不会真的跟玉兔过不去;
但玉兔身子一哆嗦,顺势就跪在了那,大眼眨巴眨巴,一颗颗泪珠子就滚落了下来……
“水神您饶了我吧!”
李长寿还没来得及说话,玉兔已经瘫坐在地上,那对粉色的眸子失去神采,喃喃道:
“您、能不能……先杀了我再上锅……我活了万多岁……其实肉、肉都老了……”
李长寿:……
周遭仙子有些不明所以,但此时纷纷开口为玉兔求情。
李长寿暗自一叹。
罢了,第一个计划失败也就失败了,跟个小兔子较什么劲。
他清清嗓子,淡定地拿了一面铜镜出现,摆在了自己面前,对着铜镜道:
“那边能听到我说话吗?”
铜镜镜面震动,传出了一阵噪杂的话语声:
“听到了!水神大人,这边听到了!”
“哇,能看到画面了,这里就是月宫吗?这装饰、这帷幔……好像也没啥不一样。”
“水神大人摸去了月宫还不忘给我们开云镜,当真!爱兵如子真水神!”
李长寿微微一笑,言道:
“这十年,我会将我在月宫的一举一动,通过这两面镜子传递出去。
我就是要告诉各位,月宫不是什么神秘之地,也不是什么男仙向往之地。
嫦娥们为了完成歌舞任务,每日每夜都在艰苦的训练,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的之事,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一份存在的意义。”
下方,一群仙子面露感动之色……
水神府前,聚在那面大铜镜前的众天兵天将齐齐点头,而后各自试图调整角度,想看到更多画面。
李长寿淡定一笑,在袖中拿出了一些食材、调料、美酒,开始了今日份的悠闲。
没有什么,比一场持续十年的直播更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就是……不能喊‘兄弟萌把稳健两个字写在水神府的墙上’这种骚话,这场洪荒直播首秀,少了一点点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