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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藏花主人     九天问心录txt下载     九天问心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风雪夜归人

    出来昆仑秘境,感受着不同于昆仑秘境的一切。慕饮霜等人都发现,外面的空间,比秘境里要稳固得多,如今就算是倾雪用碧心剑倾尽全力一击,也只能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口子,并且虚空都会瞬间闭合。

    “秘境虽然广阔无边,天地元气浓郁,可是这里毕竟才是真正的大地,这才是修行者要出来游历红尘的真正原因吧!”慕饮霜已经领悟,其实尘世之中的一切,才是大道的真正显化,那些小世界和秘境,还要受这大天地的规则制约。

    昆仑山,半山以上,常年积雪不化,与秘境里面相比,这里寒冷了许多。慕饮霜立在雪山之巅,出奇的没有直接驾着虹舟去长安。不知道为什么,先前那种归心似箭已经没有了,越是接近长安,他心中却是害怕,当下他不由微微摇头,轻笑一声,道:“果然是越走近家乡,心中越是害怕,这是因为我离开得久了的原因吗?”

    “走吧,师兄他们已经下山去了!今晚上会找一处客栈先住下!”姜雨萱来到慕饮霜的身边,说道。

    这次出来秘境的,不仅仅是十二个种子弟子,还有那些愿意跟在种子弟子侍奉的人,总共有将近五六十人。这一群青年,集中出现在尘世之中,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是以他们是分先后下山的,到慕饮霜时,基本上已经收尾。

    “全部聚在一起,自然是无法体验红尘的,师姐你出生修行世家,并未真正的感受过红尘,这次出来,好好品尝一番吧,不管是酸甜苦辣,还是恩怨情仇!”慕饮霜说完,已经驾着虹舟远去了。

    在这时候,倾雪也出来了,望着慕饮霜远去的方向,不由轻声道:“那个方向,就是长安吗?”

    倾雪也是出自红尘,但却从来都没有去过长安,当下她见得慕饮霜远去的背影,脸上的些许苦涩之意一闪即逝。

    慕饮霜驾着虹舟,在这人间界的大世界中,飞行速度远没有在秘境中快,一日过去,也才去了将近千里。如此算下来的话,恐怕还有五六天的时间,他才能到达长安。

    这日,他来到了一处草原,这是那处他们当初西征时遇到的草原,这里住着的是突厥人。慕饮霜还记得那个吹胡笳的小姑娘,今夜他又来到这里,想起那个晚上的种种境遇,宛然已经明白,从一开始到罗布泊,他们都是在别人的视线里行走。

    “看来当时就有修行界中的人参与此事了,会与那个余生有关吗?”慕饮霜此时眼界开阔,对于世界的理解自然不同与之前。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阵胡笳之声传来,呜呜咽咽,像是要道尽那背井离乡之苦。慕饮霜受其感染,如那个夜晚一般,循着笳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走了半里路的样子,见得一个大姑娘坐在草原外的沙丘上,她衣衫正是属于突厥女子所有,而样貌,依稀熟悉,不错,他正是五年多前慕饮霜在此处遇上的那个吹笳的姑娘。

    五年多了,那个女子比起当初的青涩,更为成熟了。其实,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你是那个叫做笳的姑娘!”慕饮霜先开口。

    笳回过身来,看了慕饮霜一眼,惊道:“是你,你的样貌竟然一点都没有变,只是衣服变了!”

    慕饮霜闻言,心神不由一动,修行众人,能保住青春,而今过去五年,他的容貌,还是与大军西征时的样子,却不知道静罗变成了什么模样?自己的父母又变成了什么模样?

    “对了,你可听到五年前的西征大军,如今可有回去长安?他们是否胜利了?”慕饮霜知道,要打下高昌国很容易,可是要走出罗布泊却不容易,他不知道经过孤竹子的指点,侯君集恒很容易便走出了罗布泊,而今,侯君集已经死去两年了。

    “你不是随大军出征的吗?”笳惊奇的看了慕饮霜一眼,问道。

    慕饮霜闻言,只是苦涩一笑,道:“行军途中,遇到沙暴,我与大军走散了,如今才走出来!”

    笳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道:“高昌国早就投降,西征的大军早就归去长安了。”

    慕饮霜闻言,眼中有沧桑之色闪过,接着他迈出步子,向着沙漠走去。在这时候,后面又传来了胡笳声音,响起的曲子,却是那首古曲《胡笳十八拍》。

    接下来慕饮霜赶了两天的路,总共飞行了将近一千八百里的距离。这是后来越是到长安,越是恐惧了,所以速度才放慢下来。

    “前面就是瓜州,过去瓜州,便离长安不远了!”慕饮霜站在一座山峰顶上,他一袭青衫,双手背负在后面,与尘世之中的人没有什么两样,就连脸上,都沾上了一些尘埃。

    “当年的那个小舞定然不简单,不知道这瓜州似乎有所谓的高家?”慕饮霜又自语一声,走下山来,往着前面的城池走去。

    十二月了,天气早已变得寒冷,这瓜州城中,更是找就飘雪了。慕饮霜如一风尘仆仆的旅客,走在人群之中。进来瓜州城,见得三三两两的摊铺摆在街道两旁,街道上行人更是少得可怜,唯有那卖炭的老翁叫得很卖力,生意也很好。

    慕饮霜也算是生在钟鸣鼎食之间,长安城更是出奇的繁华,他很少见到眼前这幅凄凉场景,当下他有所领悟。在盛世,同样有饥寒之辈,生在乱世,更有奢华富裕之家。人生在世,苦也好,乐也好,走到最后,终究是一黄土,这就是修行中人要追求长生的原因吗?

    慕饮霜微微摇头,或许长生是许多修行中人梦,但对于他来说却不完全是。这红尘纷纷扰扰,有父母,有爱人,一切都很好。

    慕饮霜驻足一会,便又继续上前走去,打听之下,这瓜州从来都没有什么姓高的名门望族,看来当年他们走进罗布泊,与那个高宏和小舞,都有莫大的关系。

    在瓜州耽搁了一天,慕饮霜便又马不停蹄的往长安赶去。

    这日,天空中飘起白茫茫的大雪,搓绵扯絮一般,山间路上,大街小巷,皆是变作了一片雪白的世界。过路的人,在马车的轮子上系上铁链子,以防打滑。铁链子在雪地上滚动交击,发出金属交击之声,就像是一曲曲子一般。

    接近过年的时间,家家户户都已经在开始忙活,无论是贴对联,还是买鞭炮,都忙得不亦乐乎。太平盛世里,繁华的地方,有的是温馨与喜悦。

    慕饮霜和没有想到,相隔如此近的瓜州和长安,竟然是如此的不同。这里还没有进入城中,只是城郊区处的居民们,进入城中,那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象?此时此刻,慕饮霜想到的是自己的父母,还有静罗公主。

    再走几里地,远远的便能看见长安城了。傍晚时分,城中已经亮起了灯火,高高的城墙之上,瓦片早已被积雪覆盖,灯火在窗户之中透出光芒,繁华和谐的气息呈现出来。慕饮霜的脚步又加快了一些,他想着这样的晚上,这个时候,他的母亲已经做好了饭菜,或许这个时候回去,刚好能赶上。

    慕饮霜若是驾驭虹舟,定然能在短时间之内回到慕府,可是这里毕竟是尘世之中,没有必要的情况之下,他不会暴露他修行中人的身份,是以他也挤进人群之中,去排队进城。

    长安城并不宵禁,只是这个时候进城,排查要严厉一些,慕饮霜站在人群之中,心中有些期待,有些焦急,更是害怕。按理说来,他不应该害怕才是,当下他实在是不能理解自己的这种心情。

    待到慕饮霜进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夜幕真正将领。

    被白雪笼罩的世界,即使在夜里,也只是昏暗了一些。远处朦朦胧胧的山岳,进处的万家灯火,构成一幅别样的冰雪世界画面。街道上的积雪,早已有人扫去,过往之人谈谈笑笑,年味甚是浓郁。

    慕饮霜在人群中穿梭,好不容易才走过了那拥挤的大街,来到去慕府的巷子。在这时候,他的脚步终于可以放开了。

    夜色渐深,狂风刮得更急,裹着鹅毛大雪,在慕饮霜的耳畔呼啸,打在他的脸上,冰凉之意传至心间。两边亮着灯火屋里传来温馨的笑语,还有那饭菜的香味传来,都令得慕饮霜心神颤动。

    在这一刻,他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扫而空。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些回到家里,与父母享受一顿温暖的晚饭。是以他步子加快,几乎都快飞起了,眨眼功夫,他已经由巷子的开头,走到了巷子的尽头。只是他震惊的发现,曾经的慕府,却是不在了。

    风雪不断的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脸色变得与白雪一般苍白,他整个人瞬间失神,脑海中发出嗡嗡响声。心里更是在大声呼喊:“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曾经的慕府呢?我的娘亲父亲呢?”

    慕饮霜不知道呆站了多久,狂风早就停下,他的身上堆满了积雪,就像是一个立着的雪人一般。

第一百三十七章 物非人亦非

    早晨,巷子中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连着远处,整个世界都是洁白无瑕的。因为慕梓华不喜欢住在官巷,慕府的府址才选在了这处普通的巷子里。

    而如今,曾经的慕府早已成了尘埃,早就有新的屋子在那片烧焦了的废墟之上建起。这个庄园,比起以往的慕府,更加庞大,上面挂着一块李府的牌子。

    因为是一个普通巷子,住着的多的自然是普通人家。这样寒冷的早上,普通人家自然是起得最早的,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出城上山打柴,都要起早忙活,否则一天的生计便是没有了。

    李府旁边的农家,打开屋门时见得积雪超过门槛,不由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又看白茫茫的大地,笑道:“瑞雪兆丰年,瑞雪兆丰年啊!这样好的雪,来年收入定然也很好了!”

    那汉子说了几句,转过头来一看,只见得李府门前立着一个高大雪人,不禁一愣。往时巷子里面的孩子们玩闹,在巷子中堆雪人,都是不过膝盖一般高,今日这这雪人,不仅高得离谱,还是他见过的最为逼真的雪人。当下他看了看雪人,又看看旁边的李府,心思一动:“这雪人立在李府大门前,定然是李府的人堆成的,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唉,罢了,人家是富贵命,我是劳碌命,该扫雪咯!”

    汉子话毕,便提着扫帚开始扫雪,不一会儿,巷子中家家户户的人,都出来将自家门前的雪给扫了,巷子通往外面的路,也露了出来。

    慕饮霜听着那汉子的话语,早已回过神来,此时他想到:“父亲乃是开国功臣,虽然他拒不上那凌烟阁,但是功劳之大,并不下于他人,再说他一生小心谨慎,应该不会犯什么事,他们定然是将府址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慕饮霜昨晚到得这里,见得院府已换,门楣更改,一时间心里就像是压下万仞巨山,脑海中全是“出事了”三个字。站了一夜,他胡思乱想一阵,恢复过来,才想到这一层。当下他抖落身上积雪,正要离去。在这时,李府的大门却是打开了,他心神一动,上前一步,向着那打开大门的老人抱拳行礼道:“老人家,向您打听一下,这处宅子原来住着的慕家,如今搬去何处了?”

    “慕家?没有听过,我家是自幽州搬来的,当时老爷手里面紧,没钱买大宅子,只能买下这处废墟之地,这院子,就是在废墟之地上建立的!”老人家回忆到初到长安的场景,多少一些唏嘘。

    慕饮霜闻言,浑身如遭电击一般,浑身都在颤抖,嘴唇咬紧,鲜血流出他也不知道。

    老人家见状,却是面色一变,叫道:“小伙子,你怎么啦?”

    慕饮霜叹息一声,又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在这里建庄园的?”

    老人道:“我们来这长安,已经有一年多了,庄园却是一个月前才建成的!”

    慕饮霜闻言,再次瞧了这庄园,只见墙瓦皆是新的,显然是刚落户不久,显然这老人并没有撒谎。

    到了这时候,慕饮霜心里又千万个疑问,慕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父母又去何处了?

    慕饮霜此时很想进入庄园看过究竟,只是大白天的,终是不好,只得向着老人一抱拳,便又离开了。走出几步,忽见得前面的一户人家打开屋门来,那人一身粗麻布衣,年纪约在五十左右。慕饮霜见得此人,心下一喜,叫道:“王伯!”

    那老汉听得慕饮霜的叫声,转过头来,忽然间觉得这小伙子很是熟悉,再仔细看一眼,却是面色一变,叫道:“鬼呀!”接着传来砰的一声,大门给直接关上了。

    慕饮霜见此情景,再次发呆,他实在没有想到往昔的邻居,见到他是这样子的。

    “王伯,我不是鬼,你开门!”慕饮霜走到王伯间门前,说道。

    慕饮霜眼睛扫过,往昔这个巷子里的邻居,已经换了不少,自家府址,更是换了他人居住,这一切,当真是物非人亦非,此时遇上一个熟悉的人,却又是这般,这一切都透着一种难以言明的诡异与沧桑。

    慕饮霜在门前站立许久,屋里才传来王伯的声音,道:“你真的不是鬼?”

    慕饮霜听了,当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他道:“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鬼?就算是有鬼,他们敢在白天出没?”

    那屋里的人听了,觉得甚是在理,正要打开屋门,又是停下手来,道:“就算你不是鬼,也是反贼之后,与你有关系,要被抓去杀头的,你快走吧,就当今日没有见过我!”

    慕饮霜闻言,浑身一颤,道:“王伯,你说什么?什么是反贼之后?”

    王伯冷哼一声,道:“你父亲乃是废太子的师父,太子造反,你敢说他没有参与?要不是皇上念及他功劳甚大,又不明不白的被一把大火给烧死了,不予追究,否则与你慕家有关系的人,定然都逃不过被株连的下场!”

    “什么?”慕饮霜眼前一黑,因为激动过度,直接喷出一口鲜血,当下他眼中全被血红之色给充斥着,真元荡开,王伯家的大门,直接化作了碎屑。

    王伯战战兢兢的坐在凳子上,眼中尽是恐惧之色,叫道:“你你待如何?”

    慕饮霜道:“今日还麻烦您老人家将事情给说清楚!”

    到了这个时候,王伯怎敢不说?不过他说的全都是慕府的事,却是半个字都没有提静罗公主。当此之际,慕饮霜因心挂慕府之事,并未思及静罗公主,是以也没有多问。

    听得王伯说完,慕饮霜终究是叹息一声,自语道:“古人云:‘伴君如伴虎’果然是至理,想我父亲操劳半辈子,却是换来这么一个下场,这当真是讽刺啊!”

    慕饮霜大笑几声,却是走出了屋子。王伯见得慕饮霜这个瘟神离去,心下才松了口气,当下冷哼道:“若不是有皇上的圣明,又怎会有今日的盛世,那那侯君集虽然罪不可恕,可是他的画像最终都没有出凌烟阁,你父亲有什么功劳?连凌烟阁都上不得!”

    慕饮霜步子展开,早已走远,王伯说的那些,他自然无法听到。来到巷子口处,他不禁回头一看,心下叹息,这处伤心之地,却是没有必要再回来了。

    走到大街上,过往的人们摩肩擦踵,慕饮霜走在人群之中,两眼已经失去神采。他漫无目的的走着,约莫走了大半天,无意间有酒香袭来,却是令他精神一振,接着抬头一看,只见得一座大大的酒楼就矗在前面。那酒楼的牌匾之上,刻有龙飞凤舞的四三个大字:四方楼。

    “呵,人变物也变,物非人亦非,什么时候,这长安城中还多了这么一处酒楼,竟是比他处还要宏伟得多!”慕饮霜忽然生出想要大大醉一场的想法。

    “兄台看来是外地人吧?您有所不知,这四方楼在三年前就建立了,经营这家酒楼的是一位叫做胡一彬的掌柜,他用三年的时间,将这四方楼经营成长安城中最大的酒楼之一,譬如你要喝波斯的葡萄酒,最好的就在这四方楼,你要喝塞外烧刀子,这里也有,泸州老窖,还是这里最好!”说话的是以中年男子,他边说边走进酒楼,待到最后,声音都是从酒楼里面传出来的。

    “外乡人?”慕饮霜苦涩一笑,原来他竟然已经是个外乡人。是啊,除却外乡人,在长安城中的居民,又有谁会不知道这四方楼的。

    慕饮霜走进客栈,见得柜台处正在算账的,正是适才说话的那个中年汉子,当下他已经领会过来,原来胡一彬是在夸自己。不过他所言不虚,这四方酒楼的人酒,确实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好酒,四方楼,名不虚传。

    慕饮霜走到柜台之上,道:‘听掌柜的说得这么好,就把你们这里的酒每一样先给我来一坛如何?’

    胡一彬闻言,眼睛先是一亮,接着却是打量了一番慕饮霜,见他一身衣衫颇是寒酸,满脸灰尘,想来不会是一个有钱的顾客,于是道:“客官,我们四方酒楼概不赊账的!”

    慕饮霜入得凡尘以来,早就换了不少银两在在身上,当下他拿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道:“够了吗?”

    胡一彬见得银子,双眼顿然发光,道:“客官您要是每一样酒都来一坛的话,还得加五十两银子。”

    慕饮霜二话不说,直接再扔过去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道:“够了的话,就给我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

    胡一彬从未见过如此豪爽的客人,他此时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道:“好说!”

    慕饮霜没有再理会他,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四方楼中专门为贵客准备的一处雅间,此处离酒楼大厅有一段距离,墙壁隔音效果极好,慕饮霜走进雅间,确实是无比安静。

    不一会儿,小二的便将慕饮上要的酒都给拿上来一坛子。一张大大的方桌之上,摆放着的都是大小不一的酒坛,上面标有汾酒、葡萄酒、泸州老窖等字眼。

    慕饮霜本就是来买一场醉的,当下他没有去管那些酒是什么酒,直接拧起酒坛子,咕噜噜的饮下半坛子。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杜康难解忧

    一股极为有劲的酒气自胸膛冲向头顶,慕饮霜精神为之一清。在这时候,父母往昔音容笑貌在脑海中浮现,心间顿然传来一阵窒息之痛,他弯着身子,不停的咳嗽,口水混着酒水,吐了一地,接着却是呵呵傻笑。

    越是想到过去,慕饮霜只觉得越是不堪,接着便又拧起另外的一个酒坛子,灌下几口之后,只觉胸间像是藏了一把火,像是要将他给焚烧成灰烬。火辣辣的疼痛自喉咙传来,就像是刀子在切割着他的喉咙。慕饮霜似乎觉得心中之痛减弱了一些,他低头一看,却见得酒坛子上面贴着的标签上写着“塞外烧刀子”几个字,眼睛顿然一亮,沙哑的声音传出:“好酒!”

    慕饮霜对塞外烧刀子情有独钟,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将一坛子烧刀子给喝完了。他将小二的唤来,给了银子之后,直接搬上来三坛子烧刀子。

    慕饮霜只管坐着喝,喝醉了就趴在桌子上睡,醒来就再喝。如此过去五日,每一日皆是如此。因为酒钱给足,胡一彬自然不会说什么。

    小二的见状,不由摇头道:“真是一个酒鬼,这样喝会喝死人的!”

    胡一彬听得小二的话,却是叹息一声,道:“生不如死的人才会来买醉,既然是生不如死,还真不如死了的好,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小二的自然不能理解掌柜的话,道:“小的觉得,还是活着好,死了一了百了,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胡一彬叹息摇头,只是说道:“对牛弹琴!”

    慕饮霜并不知道,自他从王伯那里走出来之后,接下来的这五日里,连续去过三拨人,其中,有两拨人马身份不明,而有一拨却是来自大理寺。

    大理寺如今的掌权者,乃是楚昭明,他负责的是一切大小案件的处理。慕家被一把莫名大火给烧成废墟之后,这个案子便成了悬案。但是慕梓华牵扯甚广,不说他与太宗皇帝曾经的关系,就是废太子造反一事,也是别人不可妄谈的。

    然而慕饮霜才走过,楚昭明却是后脚跟上,可见他一直都将这事放在心上,不知道他是要将当年这件疑案给查清,还是别有用心。

    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先后被废,贞观十七年,李治被立为太子,居住东宫。李治小名稚奴,在众多兄弟之中,是最懦弱的存在,谁也不会想到,那个温顺如绵羊,毫无还击之力的李治,竟然成了大唐的储君。

    入主东宫之后,李治贤德之名更是远近闻名,在太宗出征高句丽时,回来途中因为身上长了毒疮。李治不管其他,用嘴为太宗皇帝将毒疮给吸了,他孝子的名声更是传遍天下。

    如此仁德孝义的嫡子,若不能成为太子,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东宫,李治站在一座楼阁之上,这楼阁共有三层,从这里望去,可以看到下面的一个湖泊。那个湖泊,名叫金鲤湖,至于他所在这这座阁楼,便取名为望湖楼了。

    金鲤湖,那是曾经李承乾最喜欢待的地方。金鲤是传说中能化为龙的存在,东宫中当初修建此湖,可见李承乾曾经的志向确实不小。

    碧波微动,湖水荡开,偶尔有几团冰雪从岸上的柳树上掉落到湖水中,瞬间便被熔化成了水。李治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此时眼神稍微有些犀利,谁能想到,那个出了名的懦弱稚奴,会有这等眼光。

    “冰雪虽寒,落入水中不免熔化为水,大哥,你曾经天天来这金鲤湖,只想着如何化龙,却不知道这里还有许多藏着的人道之理,我们,终究不是神,更不是龙子,而是普普通通的人。既然是人,那人就有人的活法,大哥,四哥,你们都太自以为是了!父皇要的,不是一位能翻云覆雨的太子,而是一位温顺听话的太子!”李治背负着双手,脸上得意的笑容一闪即逝,接着又变得冰冷起来。

    “殿下,方进求见!”一个侍卫上来楼阁,向李治行礼道。

    如今李治身边的人,有李绩、长孙无忌等开国功臣,更有魏君之、方进等新进效忠者。魏君之曾经是太子的师父,又帮助过魏王李泰,而今李治入主东宫,他虽然不是太子的师父,可是依旧混得风生水起,与方进一起,同为李治的左膀右臂。李治这一举动,虽然有些令长孙无忌、李绩等人不喜,但是李绩却是说,有些不方便的人,需要魏君之和方进这样的人去做。

    要人家去做事,自然就得给人家好处。李治是个聪明人,这道理一说,长孙无忌等人都明白了。

    方进如今算是李治的护卫,李治每一次出去,都会带上他,是以他绝对算得上的李治的心腹,为李治做了不少事。

    “叫他上来!”李治的声音颇具威严。

    方进是个年纪约在二十五左右的青年,比李治大上一些。他自小便跟着李治,知道这位太子,非是像外面传言的那般,当下他行了一礼,道:“慕饮霜回来了!”

    “什么?”李治面色陡然大变,浑身都在颤抖。在诸多世家公子中,说实话,李治最看重的就是慕饮霜,最忌惮的也是慕饮霜。因为只有慕饮霜,才能将他给彻底看透。那个时候,他想入慕饮霜、程处亮、秦怀玉他们的圈子,从而得到这些人辅助,其时秦怀玉、程处亮等人,都有些看不起他,唯有慕饮霜,他能看出李治的目的。

    “失踪了五年的人,如今回来了,这倒真是有趣。”李治像是在自语,又是像在与方进说话,接着,他脸上却是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道:“或许,该去拜访一下我那位好姐姐,还有她的好驸马了!”

    方进只是恭敬的站在一边,不敢答话。李治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二人备好车马,却是往着翼国公府而去。

    翼国公秦琼,早已去世多年,当下继承爵位的,是他的长子秦怀玉。如今秦怀玉在军中也有不低的地位,又娶了静罗公主,身份之显赫,一时无两。

    李治曾多次向秦怀玉伸出橄榄枝,可惜终究都被秦怀玉给拒绝了。李治的马车来到翼国公府,秦怀玉早就迎了出来。

    “太子殿下来微臣府上,不知道有何指教?”秦怀玉对于这个太子,却是没有几分好脸色,皆因他也不是糊涂之辈,许多事情已经看出来。

    李治淡淡一笑,道:“我是来看我姐姐的!”

    秦怀玉点头,道:“如此,微臣军中还有一些要事,这就不打扰你们姐弟叙旧了!”

    李治看着大步离去的秦怀玉,嘴角之处,掀起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之中,还透着许多古怪。

    慕饮霜并不知道,他活着在长安城中出现,已经掀起了一阵暗潮。当下他已经在四方楼中度过了六个日子,每一天,都是醉的。到第七日的时候,他发现烧刀子对于他的麻醉作用,已经大大减小。

    在这时候,慕饮霜最怕的却是清醒,接着,他把那些泸州老窖、老汾酒、竹叶青等,都给一一尝了个遍,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越是喝下去,越是清醒,往昔的一幕幕不由自主的全在脑海里清晰的浮现出来。这种折磨,就像是心中有几万只蚂蚁在爬动一般,直接痛得他面色扭曲,蜷缩着身子。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的?父亲母亲,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慕饮霜的声音,已经彻底沙哑,他脸上早已被泪水打湿,屋里烧着的炭火,却是令他更加烦躁。

    “陛下,你是圣明君主,为何不辨忠奸?”慕饮霜抬起头来,双眼中杀机弥漫,此时他真想直接杀入皇宫之中,去问问太宗皇帝,到底为何要这般对待他的亲儿子,还有就是那个连凌烟阁都不愿意上的忠臣慕梓华。

    想到这里,慕饮霜才想到了静罗公主,或许她曾经想过帮自己哥哥,还有慕家,只是无能为力吧。

    想到静罗,慕饮霜心中又是一阵苦涩,但他还不知道,静罗公主早已在两年前就嫁人了。

    “如今我的身份,又有何资格去皇宫里看你?”慕饮霜眼中泪水不停的流下,接着却是提起那个装着葡萄酒的酒坛子,灌下一口,一股芳香甜味传至心间,令他微微诧异,他低头一看,不由说道:“这就是波斯的葡萄酒?比我中原的酒差远了,这甜味的,能醉人吗?”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如今看来,这杜康是难解兄台胸中忧郁愁闷了!”一道声音自屋外传来。慕饮霜不用出去,也知道外面说话的人是这四方楼的掌柜胡一彬。

    “杜康难解忧,掌柜的说得好,不知掌柜的可知道,在这天下,有何可解忧之物?”慕饮霜的话中,满是苦涩之意。

    胡一彬推开门来,见得屋里大大小小的酒坛子,叹息一声,接着又道:“兄台有何忧愁,与在下说说,在下说不定还真能给兄台解忧!”

    “罢了,我的忧愁,你是不会懂得的,你这酒楼里还有什么烈酒,通通给我搬来,那就是给我解忧了!”慕饮霜半只手靠在桌子上,撑起脑袋,说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魔宗长安现

    胡一彬坐下来,用一个杯子倒满一杯葡萄酒,道:“此酒虽是有甜味不假,但要论酒劲,此酒在四方楼中乃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兄台不妨多喝几杯,醉了之后,管他天昏地暗,管他兄弟父母,他们该死的就去死,该冤死的还是冤死。管他有人安葬还是抛尸荒野”

    慕饮霜闻言,浑身不由一颤,心道:“是啊,我父母死得不明不白,如今连遗体都不知道是否已经下葬,若是下葬,又葬在何处?而今我却是在这里醉生梦死,企图用酒来麻醉自己,当真是大大不该,枉为人子啊!”

    慕饮霜抬起头来,只见胡一彬端着一杯就酒,神色淡然,双眼看着酒杯里红如鲜血的葡萄酒,仿佛那酒杯之中有绝世佳人一般。

    “兄台说的是,千愁万愁,终究是自己愁,那该做的事,确实不该放在一边不管!”慕饮霜正要起身,忽地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他肉身很是强大,却没曾想到,几日的醉生梦死,腿脚也会麻木。他此时虽然想麻醉自己,可是要做事,非得清醒不可,当下体内真元暗暗运转,将酒力逼出体外。只是因为被各种酒浸泡了几日后,难免心神有些恍惚。

    “兄台忧愁既然已解,那在下也该出去做生意了!”胡一彬起身,望着外面走去。

    慕饮霜醒过神来,千头万绪,却是不知道该从何处查起,不过瞬间他的眼睛顿然一亮,这胡一彬既然来提醒他,想必是知道他以及慕家的事,不过到底是心怀好意,还是包藏祸心,却是不得而知了。毕竟,如今的慕家,如废太子一般,都是不能提及的禁忌。

    慕饮霜虽然很想现在就去找胡一彬询问一番,可是他终究是压住了心里的想法。他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一身普通衣衫,因为有列子道韵融体的缘故,此时他与那些修行中人飘飘欲仙的气质不一样,更像是一个长得俊俏的普通公子。

    出得雅间,却是撞上了一位身着青衫的青年。这青年看上去年纪约在二十二三,与慕饮霜相当,长得极为俊俏,不知道为何,慕饮霜竟然从这张脸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他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人,却是不知道那熟悉的感觉来自何处。

    “兄台,对不住!”慕饮霜既然撞上了人家,自然就得道歉。

    “无妨!”那青年淡淡一笑,温文有礼。

    慕饮霜与人家不熟,既然已经道完了歉,那便走开了。上得大街来,走了一会,却是在迷迷糊糊见又走近了曾经的那处巷子。叹息一声,慕饮霜正要离开,忽然见得十几个人正在追杀一人

    如今太平盛世,按理说来,光天化日之下,应给没什么人敢大胆的进行抢劫,想来定然是各自帮派之间的恩怨。

    对于江湖上的事,慕饮霜自然不想多管,转身正要离开之时,那被追杀的人,却是从屋檐上摔落,就倒在他的面前,昏迷不醒。

    慕饮霜微微蹙眉,他还没有将那人给扶起来,那些追杀的人已经自屋顶跃下。慕饮霜向着这些人看去,只见他们都是两眼空洞无神,身上隐隐冒着黑气。慕饮霜心神不由一颤,这种情况,在西征之时,遇上的那些沙匪就是如此。

    慕饮霜如今不再是那个不知道魔宗的凡尘中人,他早就弄清楚,那些人是因为吃了化魔丹,被人控制的缘故,才会变得无比凶狠,而且不怕痛,只知道杀戮的机器。

    “看来这凡尘俗世中也不清净。”慕饮霜的话语有些冰冷。

    那些人却是没有理会他,一齐向着地上的那汉子扑去。慕饮上一把将那昏迷的汉子拉起,点出一指,真元释放,化作一个笼子,将这些人给全部困在其中。

    在这时候,这些人均是发出兽吼一般的叫声,手中的兵器不断挥动攻击慕饮霜的真元笼子。慕饮霜没有多做其他,直接五指握拢,这群人瞬间便灰飞烟灭。

    慕饮霜知道,这些人早已成了木偶,留着他们,只是祸害无穷的存在,是以才将他们全都给灭了。

    正在这时,那昏迷的汉子已经醒了过来,他见得自己被慕饮霜扶着,那些追杀他的怪人也全都不见,便知道是慕饮霜救了他,当下行礼道:“在下历雄,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用多礼,不知道那些人为何要追杀你?”慕饮霜问道。

    历雄恨声道:“他们定然是神鹰帮的人,张敞这个老不死的,待我召集华薇堂的弟兄,直捣黄龙,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在长安城中,有许多江湖帮派,其中最大的自然要数神鹰帮和华薇堂。只是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都是不变的至理。华薇堂与神鹰帮之间,摩擦不断,只是碍于官府,双方这才没有大的动作。

    “华薇堂?倒是一个奇怪的帮派,你是华薇堂的堂主?”慕饮霜道。

    历雄点头:“不错,在下正是华薇堂的堂主,看来兄台是初到长安!”

    大唐盛世,长安游侠甚多。在这长安城中的人,没有不知道历雄身份的,这是历雄说这话的原因。

    亲人已去,所爱之人也无法去见,如今这长安城,对于慕饮霜来说,已经开始变得陌生了,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过客,当下听得历雄这言语,已经没有什么感慨了。

    “你不用带着自己的兄弟去神鹰帮送死,你是打不过他们的!”慕饮霜忽然道。

    历雄闻言,脸色有些难看,他道:“兄台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饮霜道:“你连他们这几个人都打不过,去神鹰帮不是去送死,是做什么?”

    历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过去一会,他道:“我华薇堂,没有怕死的!”

    “不怕死是好事,可是去送死又是另一回事。”慕饮霜道。

    历雄是个血性汉子,性子向来直来直去,他知道慕饮霜的话语虽然不好听,却是为他好,他向着慕饮霜一抱拳,便离去了。

    华薇堂,建在长安城西面,与四方楼隔得不是很远。慕饮霜时下无事,对于历雄这个汉子,他倒是起了一些怜悯之心,暗中跟着,不一会儿,便又走到了四方楼大门之前。

    在这时候,慕饮霜回过头去,只见得一个青衫公子同一壮实青年一齐从四方楼走了出来。慕饮霜知道,这个长得极为俊俏的公子,和那壮实青年,都是修行中人。时下各宗派都派出弟子来蹈红尘,他不知道这公子是何派人物,只能看出他们的修为应该还在自己之上。

    那青衫公子感受到慕饮霜目光,也朝着慕饮霜这里看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仿佛电光火闪一般。二人同时都是一惊,接着便都别过头去。

    慕饮霜继续跟上历雄,而那青衫公子,却是神色一凝,道:“此人不简单!”

    壮实青年道:“我看他就是一凡人!”

    青衫公子道:“时下正值修行界中的人蹈红尘的时候,你行事小心一些,免得误了大事!”

    壮实青年道:“这我晓得的,对了,听说那人也要来长安,师兄,到时候咱们该如何应付?”

    青衫公子道:“这些年来他深得我父亲的宠爱,就连我那妹子都给比了下去,让着一些就是,没必要与他冲突!”

    壮实青年听了,显然并不服气。

    慕饮霜跟着走了一会,不多一时,便来到了华薇堂所在。这么一个文雅的名字,却是一个江湖帮派,慕饮霜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

    历雄进得大门,因为嘴角的血迹还有擦去,加上脸色苍白,过往的堂中兄弟见状,都露出惊色。

    历雄绕过平日里接待宾客用的大堂,往左直走一会,接着向北拐出,走过走廊,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在这时候,院子却是有一个带着面具的人立在雪中。

    “大哥,今日我差点就死在了神鹰帮那群兔崽子的手上,您看咱们要不要直接攻进神鹰帮去,让他们知道,咱们华薇堂可是不好惹的!”历雄道。

    面具人道:“以你的武功,就算是张敞亲自出手,也奈何不了你,看来是他们后面的人动手了,接下来的日子,你最好都不要动手。”

    历雄闻言,却是哼道:“为什么?难道就这样算了?”

    面具人叹息一声,道:“历雄,这个世界,比你眼中所能看到的还要大,许多人都不是你能对付的,听我的没错。”

    历雄听了,只是闷闷的站在一边。面具人接着又道:“下去吧!”

    历雄出去之后,面具人又呆站一会,接着却是自语道:“慕饮霜已经振作起来,现在我也是颇为矛盾,他凡人之躯,如何能对敌?唉,我该怎么办?”

    慕饮霜跟着历雄进来这后院,就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正要离开时忽然听得这面具人的话语,当下浑身不由一颤,幸得气息未有外露,否则还真的会被那面具人发现。此时此刻,慕饮霜心中疑惑万千,这面具人到底是谁?为何会似乎还有些关心他?

    疑问满腹,慕饮霜在角落里呆站一会,接着又听那面具人道:“不管如何,你是慕家最后的血脉。”

    那面具人虽然也是修行中人,可是修为并不高,只有练气大成之境。慕饮霜将熟悉的人物在脑海中过滤一遍,实在想不到自己还认识这么一个面具人。既然不认识,更不是亲戚,他为何要这样说?

第一百四十章 雪夜中斗法

    慕饮霜虽然有万千疑问,但最终也没有上前询问,皆因到了这时,说好听话的人不见得是亲人朋友,拔剑相向的也不一定是敌人。

    慕饮霜在四方楼付了三个月的房钱,显然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心中的疑问查出来,如此,也能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幕降临,慕饮上站在窗户边上,静静的看着外面的飘雪,再也几日不到,便是要过年了。如今他已经没有了往时过年的那种心思,所有注意力,都在面具人、历雄、华薇堂、神鹰帮上,因为他觉得,或许他要查清楚一切,这这些与他有着关联人和江湖帮派,应该会是很好的突破口。

    夜渐渐的深了,慕饮霜想了许久,他将“华薇堂”这三个字念叨几遍,忽然神色一变,直接出了四方楼,再次向着华薇堂赶来。

    他刚到华薇堂的大门前,但听得里面传来打斗声和惨叫声。当下他顾不得其他,直接往里面走去。

    当此之际,慕饮霜直接拿出一块黑布,将脸都给蒙住,只留下一双眼睛,又运转玄功,将自身的气息改变。

    进得大门,见得华薇堂的人已经死伤大半,而行凶的人,依旧是吃了化魔丹的不明人。慕饮霜二话不说,走进这些人中,掌力所过之处,那些吃下化魔丹的瞬间炸开,化作烟尘。众多华薇堂的弟子见状,均是惊得无法形容。

    慕饮霜解决那些人时,忽见得后面处又射出青黄两道光芒,将整个华薇堂的后面都给照亮了。慕饮霜是修行中人,知道那是有人在斗法,可是历雄等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凡人,当下他们皆是变色,尤其是历雄,他知道那发光的地方住着的是谁,他此时已经顾不得其他,向着那院子冲去。

    慕饮霜速度最快,他直接掠到屋顶,只见得前方的院子中,一道土墙自堆满积雪的院落之中直接立起,黄色光芒就是自那黄土墙上散发出的,而青光,则是一柄缠绕着黑气的长剑,那此剑之人身着黑衣,也像慕饮霜一般蒙着面。

    慕饮霜不由轻声说道:“原来是一个魔修!”

    当下只见他结出一个印法,光芒自指间射出,向着那黑衣蒙面人打去。那黑衣人一声轻叱,缠绕着黑雾的长剑调转头来,急似闪电,迎上慕饮霜的攻击。两道光芒撞在一起,直接发出轰的一声。慕饮霜身子微微向后一仰,而那黑衣蒙面人,却是如一张轻叶一般,轻飘飘的落在了另外一处屋顶之上。

    院子雪地中,那面具人撤开黄色土墙,呼吸急促到极致,当下向着慕饮霜这边一抱拳,道:“多谢阁下相救!”

    慕饮霜还没有答话,对面处的那黑衣蒙面人却是发出一阵狂笑,道:“今日谁也救不了你!”

    慕饮霜能感觉到此人的修为比他还高,应该是在魔婴大成之境,在这时,他不由想到了白日里在四方楼遇上的那个青衫公子。

    “那就要看阁下有多大的本事了!”慕饮霜神色冷漠,风雪被狂风卷得乱舞,在他身前半尺,却是直接化作了雪水。

    黑衣蒙面人魔诀再动,那迸发着青黑色光芒的长剑,瞬间化作无数把剑,向着慕饮霜铺天盖地的碾压而来。

    慕饮霜双手十指绕动,繁杂的印法结出,银白色的光芒亮起,化作一道光壁挡在前面,透发着一股神圣空灵的淡淡味道。

    嗤嗤之声不断传响,僵持片刻,慕饮霜直接跃身而起,右手五指并拢成掌,银白色的光芒变作金黄色的,天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直接盖下。

    那黑衣蒙面人面色一变,右手招来青黑色长剑,剑意凝聚化作一把巨剑直接劈出。巨剑与巨掌在半空中相遇,咔嚓之声传来,那青黑色顿然一暗,长剑倒飞回去。黑衣蒙面人不敢直接握住长剑,身子盘旋而动,恐怖的魔元荡开,直接卷起一阵狂风,将那盖下的巨掌给击溃,同时身子跃向空中,踩在那在空中急速飞舞的青黑色长剑之上。

    慕饮霜气机锁定,这次他运转真元,催发“大日焚天剑”的剑气,这剑气红如烈火,散发出焚天灭地的威势,在空中荡开,密密麻麻的剑身凝聚而出,将半边天空都给照得通红。

    那立在剑上的黑衣蒙面人见状,眼中露出惊色,大叫道:“你是昆仑派的蹈红尘弟子!”

    声音传出的同时,只见他向着青黑色的长剑吐出一口精血,青黑色的长剑再次变大。这一次青黑色的长剑,仿佛一个横贯天地之间的魔头一般,浓浓的黑雾,已经将青色给淹没,邪异神秘的黑雾快速绕动,不断的侵蚀慕饮霜的“大日焚天剑”剑意。

    慕饮霜知道,在魔道之中,有人以精血炼器,关键时刻,主人的精血对兵器有加持作用,一旦主人死去,兵器也会被毁灭。他没想到今夜在这长安城中,便遇上了一个。当下轻叱一声,剑诀再动,更为强大的大日焚天剑意自指间激射而出,形成一张巨大的剑网,欲要将那青黑色的长剑黑弥漫出来的黑雾都给封在其中。

    “好,这是你逼我的!”那空中的黑衣蒙面人发出一声尖叫,体内的魔元如黑雾翻腾呼啸,全都向着青黑色的巨剑灌注而去。轰隆之声再起,这稳固的虚空,竟然有出现裂缝的迹象。

    慕饮霜知道,这里是真正的凡俗世界,天地规则稳固,若非是强大得离谱的攻击,不会出现这种状况的。感受着那青黑色巨剑中荡开的威势,他神色一凝,气海之中的通天柱亮起光亮,图案流转,与慕饮霜结出的大印融合,霎时间,只见得一道盖天大印自虚空而下,所有的的虚空波动,还有那青黑色的巨剑,均是被那金黄色大大印给吞没。

    慕饮霜这些日子以来,时常观摩通天柱上图案,将那封印的原理给领悟了几分,今日用在术法之中,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威势,这也是他意料之外的。

    黑衣蒙面人眼中神色一暗,下巴处有冒着黑雾的鲜血滴落,在这时,他已经顾不得其他,魔诀掐动,控制青黑色的长剑穿透那盖下的大印,直接驾驭着长剑,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虚空之中。

    慕饮霜结出这道大印,消耗也是颇大,他知道,那人虽然受伤,倒要留下或是将其斩杀,都是不可能的,于是也没有再出手。

    在这时候,历雄已经自前面来到面具人所在的院子,见得靠着墙壁急速呼吸的面具人,叫道:“大哥!”

    面具人摆手道:“无事,外面伤亡如何?”

    历雄道:“闯进来一位蒙面人,将那些怪人全都给打得灰飞烟灭。”

    面具人闻言,抬头向着屋顶看去,四下里除却还有狂风卷着的飞雪乱舞之外,哪还有慕饮霜的影子?

    “历雄,你让兄弟们暂时解散,咱们聚集在一起,怕是方便人家集体斩杀!”面具人咳嗽几声,便说道。

    历雄听了,却是怒道:“不行啊,大哥,咱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华薇堂,怎么能说解散就解散呢?这让神鹰帮那群兔崽子,认为咱们被吓到了呢!”

    面具人道:“你不知道神鹰帮后面的人有多可怕,今夜的情况你也见到了,咱们继续下去,兄弟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历雄道:“我们华薇堂的兄弟不怕死!”

    “糊涂!”面具人厉声说道。因为激动,他又咳嗽了几声,道:“华薇堂是我亲手而建,其中的意义你不知晓,但是绝不能灭亡,你带着兄弟们向隐藏着,待我求得仙门中的仙师们解决神鹰帮后面的人,咱们的华薇堂还是华薇堂!”

    “仙师?这世上多的是魔鬼,我倒是从来没见过什么仙师,大哥,你是糊涂了吧?”历雄说道。

    面具人道:“你认为我的本领如何?”

    历雄眼中露出敬畏之色,道:“我在大哥的手上,走不过一个回合!”

    面具人道:“这就对了,告诉你,其实我学的不是武功,而是仙法!”

    面具人此时调动真元,院子里乱糟糟的一切,瞬间恢复原位。站在一边的历雄见状,嘴巴张得大大的,满眼的不可思议之色,过去一会,他才结结巴巴道:“这这就是仙法?”

    面具人点头,道:“因为我心脏的位置与被人不同,当年才侥幸从那大魔头的手下逃脱,带着义父义母的遗体逃出了长安城,后来机缘巧合进入了终南山上一个小宗门之中,学到如今这副模样,因为报仇心切,便回来这长安城了,唉,可惜我资质有限,恐怕是要止步不前了。不过没事,那些大宗门的弟子们已经纷纷入红尘来蹈红尘,如今我已经证明那人身份,只要稍微用些计策,定然能除去那人,那样不仅是为义父义母报仇,我们这华薇堂,才能永久存在下去!”

    历雄听了,心神一动,道:“那大哥可不可以教我仙法?我与你一起去杀了那个大魔头!”

    面具人道:“你资质太差,学了也不会有太大的进境,仙缘,向来虚无缥缈,有法不外传的规定,就算是你资质尚可,我也不敢传你功法啊!”

    慕饮霜早就走远,并没有听到面具人说的那些。不过他敢肯定,此人与他的父母有莫大关系,否则白日里就不会说那些话,更不会将一个江湖门派取名为“华薇堂”。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兵临四方楼

    “如果你真的与我慕家有关?那你的身份会是什么?如果你在为慕家做事,那是不是意味着当年慕府的那把火,与魔道中人有关?”慕饮霜走在寂静的大街上,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毕竟当年那个三番五次对皇室中出手的余生,明显就是魔道中的修行者,这一切,应该都有联系。

    四方楼,一道黑影从临近街道的窗户直接进入一间屋子里。这屋子里住着的,却是慕饮霜白日里见到的那壮实青年,他名字为岳启山。这进来的黑影就是白日里的那青衫公子,也是今晚上与慕饮霜斗法的黑衣人,他名为上官奇,乃是魔宗宗主上官威之子。

    “师兄,是谁伤了你?”岳启山面色大变,他实在没有想到,那个平日里在他心中中高高在上的师兄,今夜会伤成这个样子。

    上官奇面色一白,再次吐出一口鲜血,道:“本以为借着机会,除去华薇堂,向大长老示好,赢得他的支持,却没有想到险些掉了性命,嘿嘿,昆仑派的弟子,确实不可用寻常眼光看待,明明比我低了一境界,却是能将我重伤。”

    “昆仑派的弟子?师兄遇上的是昆仑弟子?难道他们蹈红尘的弟子已经到了长安?”岳启山眼中有惊惧之色。

    上官奇道:“**不离十了,说实话,我宁愿将来继承魔宗的是我那天资聪颖的妹妹,也不希望是那个人!”

    “师兄不用担心,那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小子,咱们宗门内的长老们,都不会让他阴谋得逞的,就算是他的背景很大!”岳启山道。

    上官奇自然知道,在魔宗诸多护法和长老的眼里,他不是魔宗最合适的继承人,那些长老,一心都在支持他的妹妹上官舞。当下听得岳启山的话,心中苦涩之味,当真是无以形容。

    情绪不稳,心中生出不甘,体内血液运行加快,上官奇又吐出一口鲜血。

    岳启山面色再次一变,道:“师兄你先疗伤吧,不要多说了!”

    上官奇点头,接下来便盘坐在床上,开始运功疗伤。他修为已经是魔婴大成之境,体内的黑色魔元,早已化作纯白色,唯有在用强大的术法时,才会变成黑色的。今夜,他确实受伤不轻。

    慕饮霜回到四方楼时,已是将近子时。四方楼因为生意红火,通宵达旦,掌柜胡一彬坐在柜台处,半眯着眼睛。

    慕饮霜没有理会掌柜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便休息了。他估计也不会想到,今夜与他斗法的人,也住在这四方楼中,不仅如此,与他只隔着一处房间。

    夜深人静之时,向来都是魑魅魍魉出没的时候。皇宫之中,东宫里,李治还在为今日去翼国公的事儿愁眉不展。他本来以为,告知静罗公主慕饮霜还活着的消息之后,会有一场精彩的好戏,可惜他在静罗公主的眼里,看到的竟是淡然。

    翼国公府,同样也是灯火通明。屋子里,静罗公主和秦怀玉都还没有睡下。今日李治的话,给她的冲击不可谓不大,但有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如今她已经是孩子的娘亲,难道还能向以前那般任性?就算是她能,会有用吗?

    秦怀玉是军中之人,自然也知晓这个时候静罗公主的想法,叹息一声,道:“他回来了。”

    静罗公主的神色恢复淡然,道:“他是他,我是我,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秦怀玉知道,曾经的情人,如今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妻子就算是如何装得不在乎,但又怎能真的不在乎?不过,至少如今她在努力的维持这个家,如此便是足够了。秦怀玉心中暗暗叹息,那人,曾经还是他的兄弟,如今见面,这该是何等尴尬的情景。

    “当年陛下没有追究慕家,那是因为慕家被一把火给给烧成了平地,如今他活着回来,陛下不可能真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秦怀玉道。

    静罗公主闻言,娇躯不由一颤,这一切,秦怀玉都看在眼里,心中当真是无比苦涩,在这时,他真的只想大醉一场。

    “你小声一点,吵到英儿了!”静罗公主弯下身去,将一个约莫一岁左右的孩子抱起,这是她与秦怀玉的骨肉,取名秦英。

    秦怀玉神色恢复,双眼恢复光彩,是啊,而今他们已经有了孩子,当初静罗嫁给他的时候,也非完全是因为太宗皇帝的指令。这一切,都是不争的事实,他却在这时生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真是大大不该。

    “英儿真乖,醒来也不哭,将来定然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秦怀玉走到妻子的身旁,将孩子和妻子,一起揽入怀中,这一刻,或许就是他最为期待,最幸福的时候了。

    第二日一大早,慕饮霜还没有睡醒,四方楼却是被长安城的禁卫军给包围了。这禁卫军如今是归太子东宫管,其统领就是方进,当下他骑着骏马,就在四方楼的大门前。

    胡一彬见状,急忙迎了出来,道:“军爷,您们这样做,小店还如何做生意?”

    方进淡淡道:“昨晚有飞贼闯入东宫,偷走了太子殿下的一样重要东西,我的手下一路查来,发现那飞贼在你这里留下痕迹,哼,要是飞贼真的在你们酒楼里,你们这酒楼怕是开不下去了!”

    胡一彬面色微微一变,道:“看来羽林军的统领真的老了吗?竟然让飞贼闯入了皇宫,嘿嘿,你们禁卫军真是厉害,厉害啊!”

    方进可是知道这话意味这什么,当下他面色一变,道:“大胆刁民,不可胡说!”

    胡一彬道:“胡说?难道不是?”

    在这时候,围观的百姓已经开始议论起来,按理说来,飞贼闯入皇宫,负责捉拿飞贼的应该是羽林军才是,怎么轮到了太子的禁卫军亲自出来搜查,这是丢了什么?

    方进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目的就是要搜查这四方楼,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却没想到胡一彬给他来这么一着,造成了骑虎难下的困局。

    “羽林军自然会亲自了结这案子,我等只是奉命来寻找太子丢失的东西,来人,进酒楼搜查!”方进说道。

    却在这时,一阵响动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大理寺的人在楚昭明的带领下,也往着四方酒楼这里赶来。

    “来人,将这酒楼给我围住,将昨夜闯入大理寺的那贼人给我找出来!”楚昭明吩咐下去,将那些太子禁卫军也围起来。

    方进瞳孔微微一缩,道:“楚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楚昭明道:“原来方统领也在啊,对不住,大理寺办案,您虽然不是闲杂人等,可是也麻烦您退开!”

    方进面色有些难看,接着却是道:“你们要知道,我们可是太子的人,大人您这是要给太子难堪啊!”

    楚昭明淡淡一笑,道:“我是在为皇上办案,看来在你们的眼中皇上已经比不过你们的太子了!”

    方进面色陡然一白,道:“楚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

    楚昭明道:“方统领一开口,就用太子殿下来压我,完全不顾我大唐王法,不顾皇上之天威,在这里招摇猖狂,阻止我等办案,这些不是事实?难道我有说错?”

    方进动心思,如何能赢得了楚昭明这个办了无数案子,敢于朝中大臣较劲的楚昭明?当下却是被楚昭明的话给问倒了,他尽量的平息心中的怒火,露出笑容来,道:“楚大人,您看您抓您的贼,我找我的东西,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楚昭明淡淡一笑,道:“你们是东宫的人马,我们大理寺惹不起,这样自然最好!”

    方进闻言,心中顿然大怒,这楚昭明给他们戴的帽子,看来要摘下来,却是不容易。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要今日将事情办成,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当下他冷哼一声,吩咐属下进入酒楼去。

    楚昭明也没有闲着,吩咐他的属下,稍微在后面一点进入酒楼。

    方进见状,目光微微闪烁,这样的人安排,显然是针对他的。不过他今日的行动,却是极为保密的,除却太子之外,应该没人知道才是,看来东宫里面,早已混进去魑魅魍魉。

    慕饮霜、上官奇、岳启山等人听得动静,这时都站在人群之中。慕饮霜有种奇异的感觉,今日这太子的禁卫军和大理寺的楚昭明,仿佛都是冲着他来的。这是一种直觉,一种修行中人到了一定境界之后,便会生出的预知。

    慕饮霜眼睛一眯,眼中有凌厉之色闪过,他倒是要看看,这两拨人马,到底会做出一些什么来。看来当年慕府的案子,非是表面上那般简单,其中牵扯到储君的废立,朝中大臣的利益和未来,还有那最为恐怖的魔宗。

    慕饮霜这般想着,忽然间却又想到:“若是如此,那就是说魔宗的人,早已渗透到朝堂之中,他们的目的,是在谋大唐的天下?”

    正胡思乱想之际,那禁卫军的人忽然间向着慕饮霜看来,道:“昨晚上闯入东宫的飞贼就是你!”

    大理寺的那些人此时也围了上来,道:“不错,入大理寺偷盗东西的人就是你!”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处风口浪尖

    禁卫军的人听了,便开始与大理寺的人争论,片刻之间,禁卫军的人直接动手,与大理寺的人打起来了。

    慕饮霜却是双手环抱,饶有兴趣的看着两方人马的表演。在这时候,上官奇不由多看了一眼慕饮霜,道:“兄台真是了得,竟然连皇宫内院都去得!”

    慕饮霜的目光在上官奇的脸上扫过,那苍白的脸色,还有他的身形,全都在慕饮霜的脑海中与昨晚上那个黑衣蒙面人重合,当下他可以肯定,昨晚上与他斗法的魔道高手,就是眼前的青衫公子。

    上官奇却是不敢肯定,昨日伤他的就是慕饮霜,因为今日的慕饮霜,气息与昨晚上的那人并不吻合。

    “兄台说笑了,我一介凡人,如何能去得皇宫内院?”慕饮霜脸上满是无奈之色,与普通的凡人没什么两样,这倒是让上官奇惊疑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楚昭明大声吼道。

    原来客栈里的打斗声传出,惊动了外面的楚昭明和方进,二人进来一看,见得两方人马正在大战,都是大惊。

    “大人,是他们先动手的!”大理寺的那领头人道。

    禁卫军的人当下便叫道:“是他们大理寺的人胡搅蛮缠,我们才动手的!”

    方进早已窝了一肚子火,道:“你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我相信楚大人是明事理的人,他自然能判断。”

    接着,那禁卫军的统领便将事情细说一番,在这时候,无论是楚昭明,还是方进,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慕饮霜的身上。

    方进自小就跟着太子李治,慕饮霜自然是熟悉的,而楚昭明,慕饮霜只是见过几面,二者之间根本连话都没有说过。慕饮霜此时在猜测,站在他后面的人,到底是是谁。

    “楚兄,这就是闯入东宫的那飞贼,你看咱们商量一下,将人交给我处理如何?”方进知道,楚昭明是油盐不进之人,做事向来专横,朝中的大臣,有许多对他都恨得牙齿痒痒,可惜却是动不了他,因为谁都明白,这楚昭明的后台,就是当今天子,太宗皇帝陛下。

    楚昭明有些为难道:“可是这人也是闯入大理寺盗东西的那人,这样吧,让我先将他押回大理寺,将案件给结了,你们再来拿人如何?”

    方进听了,面色变幻几下。却在这时,慕饮霜淡淡一笑,道:“二位就别再一唱一和的了,我要进东宫,方统领认为太子殿下会拦我?好,就算是太子殿下不念往昔情谊,那陛下总不会不念旧情吧!”

    方进闻言,面色一变,道:“休要狡辩,太子怎么会认识你这贼人?”

    楚昭明面色变化几下,道:“难道昨晚上进入大理寺的人不是你?”

    慕饮霜哈哈一笑,道:“诸位,你们不累我也累了,我慕饮霜乃是慕梓华之子,我父亲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是落得个死的不明不白的下场,诸位,我在想,我慕府的灭亡,甚至是曾经的太子殿下造反一事,会不会与你们都有些关系呢?”

    此言一出,令得四下顿时一片哗然,而方进和楚昭明,却是齐齐色变,他们是在没有想到,慕饮霜竟然胆大包天,直接公开自己的身份,这个时候,他们却是真的骑虎难下了。

    慕饮霜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既然他们想玩,那他只有奉陪,而且玩得更大。毕竟慕府无论如何,都没有被判处谋逆之罪,相反,大家都一直在为他们不明不白的便死在了一场大火而惋惜,而慕梓华的独子,传闻在随大**队西征之时,已经失踪,生死不知。

    而今慕饮霜表明自己的身份,这倒是令得那些敬重慕梓华的人欣喜不已。慕梓华一生功高盖世,却是拒入凌烟阁,单是这份不念功名利禄的举动,就值得许多人去赞扬敬畏。

    “原来是慕公子,看来是我的人眼花,看错人了,还请慕公子见谅!”楚昭明能屈能伸,确实是厉害人物。

    方进倒是很难收场,毕竟慕饮霜与东宫太子是旧识,这是举世皆知的事实,方进跟了李治多年,会不知道?在这时候,众人心中都生起一种奇怪的想法,当年慕府的那把火,会不会与太子李治有关?若是真是李治指使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知觉间,众人都是联想到了东宫之争,不管是废太子李承乾,还是魏王李泰,那都是有雄才大略之人,可是他们最后都败了,此后一生的前途也毁了。

    “哼,逆贼之后,我等更要拿下,交与陛下处置。”方进此时只能冒险,若是今日拿不下慕饮霜,那他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楚昭明目光微微一闪,却是退出了酒楼,接着,命属下回去大理寺,而自己却是直奔皇宫。

    慕饮霜淡淡道:“逆贼之后?谁给你的胆子?我慕府上下为大唐立下不朽功勋,嘿嘿,落在你方进的嘴里却是成了逆贼,这当真是令人心寒。”

    方进脸色再次一变,他知道不能再乱说了,当下直接下令道:“拿下!”

    那些禁卫军直接向着慕饮霜攻来,刀光霍霍,弥漫在四方楼的大厅之中。在这时候,上官奇眼睛眯起,他要看看,这个慕饮霜到底是不是修行中人。

    慕饮霜早先的真气,早已化作了五行精气,如今除却气海的真元和五神藏之中的五行精气之外,他的肉身也是无比强大的存在。当下只见他身子向后退开一步,避过正面攻来的两把长刀,而后步法踏开,直接横移开去,右手五指并拢成掌,直接劈在一个禁卫军的后背,那人来不及发出声音,却是已经倒地。

    接着,慕饮霜又连续出招,将那些禁卫军给全放倒近半,用的均是普通招式,与江湖中人无异,这让在一旁观看的上官奇不由皱起眉头,此时他心中不禁自问:“难道是我看错了?他不过是一介凡人?”

    方进见状,直接拔剑而上,他的剑招,讲究的是轻灵飘逸,当下只见得森寒的剑光重重展开,向着慕饮霜笼罩而下。

    若是没有踏入修行,这等剑法在慕饮霜眼中已经属于上乘剑法,用他此时的眼界来看,方进这剑法看似凌厉,却是漏洞百出。当下只见他左掌一引,将方进急速刺来的剑给带偏,右手探出,抓向方进握剑的右手是手腕。

    方进陡然大惊,正要退开,可是他只是眼前一花,便被慕饮霜给夺过了长剑。

    在这时候,那些禁卫军一齐都向着慕饮霜扑来,慕饮霜连环腿扫开,直接扫倒了一片。当下他用方进的剑指着方进道:“若是不知进退,我不介意今天就在这里杀了你!”

    方进面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他想反抗,可是慕饮霜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剑锋森寒,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沿着长剑流下。在这时候,观看热闹的百姓们呼吸都急促到了极致,眼睛死死的盯住慕饮霜手里的剑。他们此时丝毫不怀疑,慕饮霜真敢杀了太子禁卫军的统领方进。

    “你待如何?”方进问道。

    慕饮霜笑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待如何?是太子要抓我,还是你自作主张?”

    方进闻言,面色变了变,却是没有答话。却在这时,外面又传来整齐的马蹄声,令得在酒楼中的人皆是一惊,出门一看,只见得羽林军的统领常何,带着三十余人,正往着四方楼这里赶来。

    常何乃是朝中老人,当年的玄武门之变,若没有他做内因,就算尉迟恭、长孙无忌等人再厉害,也无法成功。时到今日,他依旧做羽林军的统领,负责太宗皇帝的安全,今日他亲自来这四方楼,诸多百姓都惊讶不已。

    常何下得马来,直接走进酒楼里,见得慕饮霜用剑架在方进的脖子上,眉头微微一皱,道:“放开他!”

    慕饮霜淡淡道:“多年不见,常统领还是像以前那般勇猛!”

    常何冷哼一声,道:“你小子倒是出息了,失踪了五年,如今一回来,却是直接与太子的禁卫军动手,还挟持他们的统领!”

    方进闻言,面色顿时变黑,今日之事,看来他的跟斗是栽定了,不过好在还有太子。

    慕饮霜道:“人家都说了,昨晚我闯进皇宫去,你们羽林军都没有发现,却是被他们东宫的人给逮个正着,而今我要是不露两下,又怎能服众?”

    方进面色再次一变,只是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合适。

    常何冷冷的看了方进一眼,道:“还真以为我老了?来方统领,咱们比划一下,看看你们这些禁卫军是何等的厉害!”

    方进低着头,连忙道:“不敢!”

    常何冷哼一声,道:“你还不将剑放下?陛下马上就要来了。”

    慕饮霜闻言,顿时大惊,他没有想到在这时候,太宗皇帝竟然亲自驾临。但接着,他眼中却又是露出了复杂之色,曾经的太宗皇帝陛下,在他心中,不仅是一位明君,还是一位前辈长者,如今经历多许多之后,一切都变了。再相遇,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他是该见还是不该见?

    方进却是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他们行事,本来就是扯了虎皮的,若是太宗皇帝追究的话,恐怕连太子都保不住他。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太宗皇帝来

    诸多百姓听得常何之言,皆是自觉的让开道来。在这时,那条通往皇宫的街道上,两边已经站满了羽林军。接着,车轮混着马蹄声传来,众人回头看去,正是太宗皇帝出行时的专用皇家马车,那走在前面的,全都是羽林军。

    人群之中,岳启山不由小声嘀咕道:“这皇帝陛下出行,阵仗果然非同凡响。”

    上官奇神色严肃,小声道:“不要轻举妄动,人间天子的皇者之气,是咱们的克星!”

    岳启山自然知道,人间天子,有紫薇帝君的皇者之气庇护,专克一切妖邪魔道。当然,若是修为足够强大,也不会受到影响。

    “皇上驾到!”老太监公鸭一般的嗓子响起,所有的百姓臣民,皆是跪到地上,就连上官奇等人也不例外。慕饮霜曾经跪过,而今,他却是没有跪下。

    “大胆,你是何人,为何不跪?”那公公的声音响起,诸多羽林军一齐而动,手中的长枪长矛,皆是指着慕饮霜。

    慕饮霜心中流过苦涩之意,轻声道:“从现在起,我会跪的,只有我的父母。”

    “小子,不可说昏话啊!”常何就跪在慕饮霜旁边,小声提醒道。

    慕饮霜却是没有理会,继续站在那里。太宗皇帝自马车上下来,见得站在人群中的慕饮霜,神色略显复杂,接着道:“诸位免礼,都起来吧!”

    “孩子,终于再见到你了!”太宗皇帝还是如以前那般,温和慈祥。

    慕饮霜经历诸多大变,在这时候遇到太宗皇帝,本应该生出亲近之意的,可是他知道,最是无情的,历来都是皇家人。慕家的事,要是说与皇室没有半点关系,他是如何都不会信的。

    “草民慕饮霜,见过陛下!”慕饮霜行的是江湖之礼,这很不礼貌,甚至是要犯大罪的。

    “跟朕回宫去吧!朕还有好多事情要问你呢!”太宗皇帝道。

    慕饮霜摇头道:“我是逆臣之后,如何能跟陛下回宫?只要以后陛下不追究我的罪责,不杀我, 草民已经知足了!”

    “胡说,废太子是废太子,慕府是慕府,要是有谁敢再乱嚼舌根,定斩不饶!”太宗皇帝的话语透着一股威严,直把一旁的方进给听得虚汗直冒。

    慕饮霜冷笑一声,道:“想必陛下来这里,非是偶然的吧?”

    太宗皇帝知道慕饮霜心中有怨气,他看向一旁的方进,道:“是谁给你的人胆子,竟然敢来这里闹事?”

    “陛下恕罪,一切皆是罪臣主张。”方进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将太子给拖进来,否则他是真的没救了。

    慕饮霜此时也难分清楚,到底是李治指使的,还是有其他人让方进这般做的,或许一切,只有进宫见过李治才知道。

    “来人,将方进拿下,直接压入天牢!”太宗皇帝下令,便有兵士上前,将方进给押下去了。

    慕饮霜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化,在这时候,太宗皇帝道:“走吧,咱们走路回去,五年不见,咱们说说你这五年的经历!”

    慕饮霜时下不好推辞,只得与太宗皇帝一起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四方楼离皇宫不算太远,二人走得虽是缓慢,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皇城之下。这一路上,慕饮霜简单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下,当然只是说了沙漠中经历,还有昏迷醒来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他却是没有多说。

    慕饮霜早就在孤竹子那里得知,关于罗布泊的遭遇,孤竹子早就将那些记忆给抹除,秦怀玉等人,自然不会记得罗布泊的事,是以那事他也是跳开不说的。

    “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唉,沙漠再大,你终究还是走出来了,以后就住在皇宫里陪朕吧!”太重皇帝说道。

    慕饮霜却是摇头道:“待查清慕府之事,我便要离开的,毕竟我只是一介草民,这皇宫大院,住不成习惯!”

    太宗皇帝没有多说其他,而是直接将慕饮霜带去自己寝宫。在这时候,已经倒了用午膳的时候,宫里的宫女们将饭菜端上来。慕饮霜与太宗皇帝吃到一半,却听得外面传来女子的声音:“陛下在吗?”

    那守门的太监道:“陛下正在用膳!”

    那女子娇笑一声,道:“公公通报一声,就说臣妾武媚求见!”

    太宗皇帝听得那女子的声音,淡淡一笑,道:“武才人直接进来吧!”

    外面的公公闻言,直接将门给打开,在这时,只见得一衣着华丽的女子走进屋里。这女子约莫双十年龄,算得上是绝色,尤其是秀眉之间透出的无限媚意,更是令人心动不已。她这“武媚”的赐号,确实恰到极致。

    慕饮霜曾经见过这武媚,知道她与太子李治关系非常,如今在时候过来,想必是为那太子禁卫军统领方进而来的。

    “哟,陛下在接待客人,臣妾来得真不是时候!”武媚的声音清脆动听,如黄鹂的鸣叫声一般。

    慕饮霜淡淡道:“才人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见过的!”

    武媚娇笑一声,道:“我认出来了,你是慕府的那公子慕饮霜。”接着又是神色一暗,道:“唉,五年了,你终于回来了,陛下这些年来,并没有放下过慕府的案子,你放心,那作恶的恶人,定然会伏诛的!”

    慕饮霜心神微微一动,这武媚好生厉害,上来却是一字不提今日发生的事,而且看她神色,真像是在为慕府的遭遇伤心一般。

    “多谢娘娘挂怀!”慕饮霜淡淡道。

    武媚道:“没什么的。慕公子以后定然能光大慕家门楣。”

    太宗皇帝道:“你今日怎么有闲情来朕这边?”

    武媚又露出妩媚的笑容,道:“陛下这话,真是让臣妾伤心,您不去臣妾那里,那自然就只能是臣妾过来找您了!”

    太宗皇帝轻笑一声,道:“你倒是昧着良心说话,朕何时不去你那里了?”

    武媚轻笑一声,道:“陛下是否介意,臣妾也同你们一起吃一些!”

    太宗皇帝大笑道:“介意什么?来人,添副碗筷!”

    三人一桌,吃了一会,外面又传来走动的声音,那守门的太监道:“常统领,陛下在用膳,你先等一会!”

    来人正是常何,他道:“陛下的那匹马又犯浑了,我等根本就无法驯服,还是请陛下另请高明吧!”

    慕饮霜听了,心神微微一动。却在这时,太宗皇帝已经站起身来,他道:“饮霜你武功高强,走,去帮朕做一件事!”

    慕饮霜神色微微诧异,道:“陛下要我做什么?”

    太宗皇帝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武媚这时也站起身来,扶住太宗皇帝的右臂,道:“臣妾知道陛下要去马场,臣妾也要去!”

    慕饮霜心神一动,已然明白天宗皇帝要他做什么了。

    太宗皇帝道:“女人去马场做什么?那多危险?”

    武媚却是一笑道:“臣妾虽然不能像平阳公主那般,做征战沙场的女将军,但去去马场还是敢的,陛下您就应允了吧!”

    太宗皇帝道:“好,既然你想去,那朕将带你去!”

    武媚闻言,顿时大喜,急忙一福,道:“多谢陛下!”

    太宗皇帝这时却是看向慕饮霜,道:“你应该知道了,朕就是要你帮朕驯服一匹烈马!”

    慕饮霜道:“陛下曾经是征战沙场的主帅,什么样的马竟然难以驯服?草民又有什么本事,能帮助陛下驯马?”

    太宗皇帝道:“你的本事,朕是知晓的,你就不要谦虚了!”

    武媚笑道:“臣妾知道,陛下的那匹马,乃是来自大宛的狮子骢,此马是马中极品,通人性,若是能将其驯服,征战沙场时,定是一大助力!”

    太宗皇帝笑道:“征战沙场,靠的是谋略,武力虽然重要,但是三军主帅,智慧更为重要!”

    武媚嘟嘴笑道:“臣妾一介女流,也不曾去过沙场,陛下说的这些,臣妾都无法理解,不过臣妾可以想象!”

    太宗皇帝喜欢的就是武媚的聪明伶俐,当下他极是高兴,与武媚一起走在前面,而慕饮霜,则是跟在后面。出了屋门,便与常何一起往着马场而去。

    常何与慕饮霜并肩而行,轻声道:“你要是帮陛下驯服了狮子骢,不仅是对你,就是对整个慕家都是好事,当年陛下虽然力排众议,保住慕家名声,还行追封,可是朝中毕竟是有大臣不服的。”

    慕饮霜听了,心中却是一声冷笑,他慕饮霜何时卑贱至此,一切都要跪下来求?慕家的事,他自然会查清楚,也会亲自手刃凶手。不过这个时候,他却是面色不显,只管走路。

    东宫,李治正在金鲤湖边喂鱼,在这时候,魏君之走了上来。他看着那水中成群结队的各色鱼类,不由说道:“当年慕家之事,虽说不是太子本意,可是也是太子默然同意的,现在慕饮霜回来了,太子就不担心吗?”

    李治道:“慕饮霜再厉害,他也不能翻出什么花样来,只要做好本分的事,我相信没人能奈何得了本宫。因为本宫知道,我父皇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皇子,而不单单只是雄才大略!”

    “殿下高论,微臣终于知道为什么您能在诸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东宫之主了!”魏君之弓着身子,说道。

    李治道:“方进自小跟本宫一起长大,事事为本宫着想,这次他没有禀报过本宫便去做事,确实是他的错,但本宫却希望他死,你明白吗?”

    魏君之点头:“微臣知道,方统领乃是殿下身边最忠诚的人!”

    李治淡淡一笑,道:“那你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驯马狮子骢

    魏君之恭敬道:“微臣只是殿下身边的一条狗,只要殿下有需要,什么样的事,微臣都会给殿下办妥。”

    李治发出一声畅快的笑声,道:“狗向来忠诚,你倒是很会说话呀,魏老狗!”

    魏君之听了,只是站在一旁赔笑,不过眼角深处,却是藏着极为凌厉的光芒。

    慕饮霜跟着太宗皇帝、武媚、常何等人来到马场,但见得空阔的场地上,诸多皇子和公主们都在场上骑马。骏马奔腾,烟尘四起,整个马场之上,仿若硝烟战场。

    太宗皇帝本就是马上皇帝,见得这等场景,龙躯一震,浑身透着一股雄伟高大的气势,仿佛曾经那个征战沙场的秦王又回来了。

    “每次来到这里,朕感觉像是都要年轻几岁,唉,可惜终究还是老了。”太宗皇帝虽然叹息着,可是龙目之中,却是精光大盛,就连头上的花白头发,都显不出他的老态,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岁月沧桑的味道,令得他更为有魅力。

    “陛下正当盛年,说什么老呢!”武媚扶着太宗皇帝的手臂,笑盈盈的说道。在这时,只见得一骑往着这边飞奔而来,待走进,慕饮霜才看清,那骑在马上的却是一位约莫在十二三岁左右的姑娘。

    “父皇,您来了!”那姑娘自马背上跳下,动作很是敏捷,声音也是极为动听。

    太宗皇帝眼中有宠溺之色闪过,道:“今日馨儿骑得比往时好得多了,回去父皇定然给你物色一匹好马!”

    慕饮霜记忆里依稀记得,这姑娘乃是太宗皇帝的**,名唤李馨儿,封新城公主,但是他不知道,如今已经改封衡山公主。

    衡山公主道:“父皇既然要给我马,那不如就把狮子骢给我了!”

    太宗皇帝大笑一声,道:“给你也骑不了啊?”

    衡山公主道:“那可不一定,只要父皇把狮子骢给我,我便能骑!”

    “好,馨儿最厉害了。”太宗皇帝说完,便命人将狮子骢给牵过来。这是一匹青白杂毛的马,可是那鬃毛,就像是雄狮的狮毛一般,远远看去,仿佛就是一头大狮子。

    此马膘肥,四肢健壮,一身青红两色的马毛甚是光亮,大蹄子在地上刨动,搞得泥土飞溅,大嘴巴磨动,仿佛要吃人一般,双眼睥睨众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那牵马的两人,均是露出恐惧之色,牵着缰绳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太宗皇帝见得此马桀骜不驯的样子,喜欢得无以形容,可惜他终究是将近五十岁的人,年轻时候因为征战沙场,留下不少的暗疾,如今身子骨比起以前差了不少,这狮子骢他是无法驯服了。

    衡山公主见得那狮子骢,大眼睛顿然发亮,一张小脸更是露出欣喜之意,叫道:“父皇,这就是狮子骢?这就是我的狮子骢?”

    太宗皇帝见得衡山公主那高兴的样子,不由发出一声畅快的笑声,道:“你过去看看,若是它愿意臣服于你,那就是你的。”

    衡山公主确实胆子极大,当下她向着那狮子骢奔去。慕饮霜见状,不由眉头微皱,这狮子骢性子桀骜,一个小姑娘过去,恐怕会有危险。武媚此时却是夸道:“这衡山公主不愧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太宗皇帝微笑点头,在这时,衡山公主已经走到狮子骢之前,那狮子骢眼中竟是闪过不屑之色,发出响鼻,脚下刨动更快,飞溅的泥沙四起,不少的都洒在了衡山公主的身上。

    衡山公主确实有几分胆量,当下她不管身上的灰尘泥土,直接站到那狮子骢的前面,道:“你就是狮子骢?以后你就跟着本公主吧!”

    那狮子骢颇通人性,此时前脚高高举起,后脚支撑在地,仿佛人一般立了起来,不仅如此,嘴巴张大,发出不屑的嘶叫。叫声传开,在马车上荡漾,那些马场中的骏马,此时均是发出嘶鸣之声,与那狮子骢应和着。霎时间,仿佛这里就是战场,战马嘶鸣,烟尘弥漫。这等景象,不要说是武媚和太宗皇帝,就是慕饮霜也是微微动容。这狮子骢,不愧是马中之王,竟是有号令群马的本事。

    衡山公主虽是胆大,可终究还是一个十二岁多的孩子,当下她脸色刷的一白,眼中闪过恐惧之色,可她却是没有退去一步,恐惧之中,竟是有些激动,如此骏马,她确实喜欢得不得了。

    那狮子骢见得衡山公主眼神,仿佛受到了挑衅,当下四脚齐动,挣开缰绳,直接跃过那牵马的人和衡山公主。这一举动,令得武媚和太宗皇帝的都是神色一变,毕竟衡山公主还小,要是被伤着怎么办?

    慕饮霜神色微微一动,双眼盯向那狮子骢,无形中的威压释放而出,那狮子骢虽然还在空中,可是身上却像是背了千斤重的东西一般,整个身子向下坠去。在这时候,不安与恐惧全都充斥在那狮子骢的眼里,它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叫,接着便是降落在地,四蹄砸在地上,烟尘弥漫,将其笼罩其中。

    衡山公主吞了一口唾沫,回到太宗皇帝身边,道:“父皇,这狮子骢太厉害了!”

    太宗皇帝笑道:“那你还要吗?”

    衡山公主肯定的说道:“要,不过我要再长大一些,再来将它驯服!”

    太宗皇帝甚是高兴,在这时候,常何上前去扯住那狮子骢的缰绳,将其往前一带,令常何惊奇的是,那狮子骢竟然不像前面那般桀骜,竟然乖乖的跟着他走,来到太宗皇帝前面。

    太宗皇帝乃是当今天子,平日里看上去都是温和慈祥的样子,但却是不怒而威。那狮子骢见得他,都将头给低下去,不敢做先前的桀骜之态。当然,这个时候,狮子骢最怕的,却是站在后面的慕饮霜。

    太宗皇帝轻轻的抚摸着狮子骢的身子,道:“这么好的马,在战场上确实如虎添翼,可惜朕真的老了!”

    武媚娇笑道:“陛下又说这些话,如今天下太平,大唐天威远播海内,谁敢犯我大唐?不是陛下老了,而是没有战争了,陛下欲要驰骋沙场的愿望,恐怕是再难实现才是!”

    太宗皇帝道:“你说得对,不过西域诸国,对我大唐不仅是尊重,还有畏惧,因为我大唐有灭掉他们的实力,强者,才是被敬畏的根本!”

    “陛下说的是,若大唐是这狮子骢,那西域诸国,不过就是在草地上乱跑的野马,遇上他们的王者,自然是要恭恭敬敬的!”武媚这时,不像是普通女子,仿佛是指点江山的雄主一般。

    太宗皇帝喜欢与武媚在一起,就是因为她的谋略胆识,还有骨子里的孤傲,都非是一般女子所能比,但是他却又从来都没有在提升过武媚的地位,从进宫到现在,依旧只是五品才人。因为太宗皇帝知道,像武媚这种人,一旦得势,那绝对是很恐怖的存在,他能镇压住这武媚,不代表他的子孙能行。

    “若是我把这狮子骢给你,你要如何将其驯服?”太宗皇帝忽然对武媚说道。

    太宗皇帝得到这狮子骢已经许久了,还没有人能驯服,当下这一问,却是令得常何等随从露出诧异之色。

    慕饮霜知道,这个武媚绝对是智慧之辈,此时在太宗皇帝面前藏拙,无疑是小丑一般。果然,只见得武媚双眼一亮,道:“臣妾要驯服这狮子骢,需要三样东西。”

    “哦?你说说看。”太宗皇帝顿时来了兴趣。至于常何等人,神色虽然不显,可是心里却都是不屑,这狮子骢他也参与驯服,可是他的手段都用完了,却是还伤在了这狮子骢的马蹄之下。武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难道比他还要厉害?

    武媚向前一站,妙目中神光迸发,道:“第一就是铁鞭,第二就是铁棍,第三便是一把匕首,或是一把长剑,一把长刀。”

    众人此时听了,都是心神一动。武媚顿了一顿,继续道:“若是它不服,便用铁鞭打它,再不服,就用铁棍打它的脑袋,若是都还不服,那我就用匕首隔断它的喉咙!”

    慕饮霜听了,不由背脊发凉,此时的武媚,哪像是一个弱女子?分明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

    那狮子骢通人性,听得武媚这话,眼中却有恐惧之色。一直未有驯服狮子骢,那是因为怕伤到这骏马,如今这般做法,那狮子骢敢不服?

    太宗皇帝知道武媚向来见识卓越,今日这番对答,他虽然颇是欣赏,可是心中却是早已生出了忌惮。武媚何等人物,自然知道太宗皇帝的性子,只是怪她进宫之时年轻气盛,锋芒毕露,如今隐隐藏藏,反而不好。

    太宗皇帝大笑一声,道:“你这驯法,朕这骏马,却是要变成死马了!”

    武媚轻笑一声,道:“臣妾这是妇人之见,只是说说而已,当不得真的!”

    太宗皇帝不置可否,看向慕饮霜,道:“还是让饮霜来吧,朕相信他一定能驯服这马!”

    慕饮霜道:“陛下如此看得起草民,那草民就献丑了!”

    太宗皇帝微微点头,常何便把狮子骢牵来慕饮霜面前。慕饮霜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令众人震惊的是,那狮子骢并未有半点桀骜姿态,比绵羊还要温顺,驮着慕饮霜跑了还几圈。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夜探大理寺

    太宗皇帝见状,爽朗的声音顿时发出,道:“这宝马识英雄,果然如此。”

    武媚也是露出诧异之色,在这时候,慕饮霜给予她的感觉是深不可测。

    慕饮霜跑了几圈之后,便将狮子骢交给了常何,笑道:“看来这狮子骢,与我有缘!”

    衡山公主小嘴一撅,道:“是与本公主有缘!”

    慕饮霜轻笑一声,道:“公主说的是。”

    太宗皇帝笑道:“不如把这狮子骢送给你,陪你继续征战沙场如何?”

    衡山公主闻言,小脸微微一变,叫道:“父皇!”

    可惜这个时候,太宗皇帝的目光和注意力,全都在慕饮霜的身上。慕饮霜感受着那来自人间帝王的威压,心中不由微微动容,不过他神色却是没有什么变化,说道:“草民自由自在惯了,这朝堂,不适合草民!”

    太宗皇帝心中虽有遗憾,可是却又像是放下一块大石。作为帝王,亲情友情爱情都不可能是他的全部,必要的时候,一切都得舍弃。当年若不是慕梓华拒入凌烟阁,他也不会网开一面,不但不追究慕梓华是废太子之师的责任,还将其追封。

    “好了,如今这狮子骢也驯服了,咱们可以回去了!”武媚笑道。她来找太宗皇帝,并非是来吃饭和驯马的,还有人等着她救呢。

    慕饮霜道:“草民想去东宫看看,还请陛下恩准!”

    太宗皇帝知道,慕饮霜曾经与废太子李承乾是好友,他去东宫,非是去看太子李治在,只是想去看看往昔故人居所。慕饮霜确实本事不弱,但他重感情,这是他的长处,也是他的弱点,太宗皇帝就是抓住这弱点,他相信定然能令慕饮霜这匹比狮子骢还要桀骜的骏马屈服。

    当然,这一切,都不过是太宗皇帝自己的想法。他不知道慕饮霜如今的眼界有多宽阔,更不晓得他这个威加海内的天子,在慕饮霜的眼中,却只是一个奴仆一般的存在。

    “去吧!”太宗皇帝想到李承乾,心中也是暗暗叹息,帝王之间,什么兄弟骨肉至亲,都是一副空白着的画面,只能想象。

    慕饮霜走到东宫大门前,依稀间像是看到了曾经他与李承乾在这里玩耍的场景。李承乾自小有足疾,极是自卑,唯有慕饮霜,才是他真正的朋友。真正的朋友,自然不会在乎这许多的。

    “物非人亦非,而今我又该何去何从?”慕饮霜站在东宫的大门前,他身影一闪,直接避开守宫的人,来到金鲤湖。

    金鲤湖是曾经李承乾最喜欢来的地方,他会在这里思考事情,同时给水里的鱼喂些东西,或许这样,心中的孤独之感便会减少了吧。

    今日的金鲤湖,里面养着五颜六色的观赏鱼,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金鲤湖了。慕饮霜站在湖边,向着望湖楼看来,见得李治站在望湖楼上,怔怔的看着他。

    慕饮霜走上楼来,与李治并肩而立,轻声道:“恭喜你,最终成了储君!”

    李治淡然一笑,道:“你回来了,不如叫上秦怀玉他们,咱们再一起出去荡一次匪如何?”

    慕饮霜道:“如今太平盛世,哪里来的土匪?太子殿下说笑了!”

    李治道:“是吗?你刚刚进京还不知道,在这长安城之中有个华薇堂,他们名义上是个江湖帮派,背地里做的却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大唐确实有容纳天下的胸怀,可是危急苍生百姓的毒瘤,那也会毫不犹豫铲除。”

    慕饮霜淡淡一笑,道:“太子殿下不是应该管一些天下大事吗?怎么会对江湖来了兴趣?”

    李治冷哼一声,道:“江湖事亦是天下事!”

    慕饮霜道:“做了太子,果然连气势都不一样了,你不是说我来你这东宫偷东西吗?怎么,我现在来了,你不说点什么,能过得去吗?”

    李治闻言,脸色有些难看,他瞬间却是一笑,道:“慕兄一走就是五年,回来却是物是人非,昔日爱人,已作他人妇,这世间一切,当真是只有沧海桑田方可形容啊!”

    慕饮霜叹息道:“不是物是人非,而是物非人亦非,不知道太子殿下在这里站着的时候,是否会想到昔日旧人?午夜梦回之时,是否会见到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李治闻言,背脊不由发凉,当下却是冷哼一声,直接离开了。

    慕饮霜站了一会,不由自语道:“当年慕家之事,你绝对脱不开关系,李治,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夜幕降临,天边再聚乌云,鹅毛大雪在空中飞舞,落在千家万户的屋檐顶上,落在热闹的大街上,落在寂静的巷子里。雪和雨一般,下给穷人,也下给富人,甚至是不想看到雪和雨的人。

    慕饮霜漫步在风雪之中,不一会儿,他头上肩上,都堆了一层。

    大理寺是负责大小案件的衙门,慕饮霜知道,今日楚昭明能与方进对着干,以及后来太宗皇帝的亲临,恐怕与他都有莫大关系。也就是说,楚昭明的后台,正是当今圣上,否则谁又有胆子去与未来的储君作对?

    慕饮霜今夜前来大理寺,除却要向楚昭明问一些事之外,还要查查关于慕府的卷宗,他倒是想看看,这件案子大理寺是如何处理的。

    慕饮霜要进去,那些守门的人连他的影子都发现不了。

    楚昭明行事虽然胆大,但也是极为细心之人,否则他也不会得到太宗皇帝的赏识,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夜已经深了,楚昭明却还未有入睡,此时他在翻看的,就是关于慕府的卷宗,两年多前,这起案件定为悬案,但是他却没有接到要查下去的旨意,想必当时太宗皇帝并不打算查下去了,或许,他已经查到了什么。

    “慕饮霜一进京,陛下便让我留意,看来他并不是在关心慕饮霜是忠良之后,而是担心他进京会查到一些什么!”楚昭明得出这个结论,他自己都是一惊。在这时候,他抬起头来,只见得一道人影印在门窗之上,当下一声厉喝:“谁?”

    屋门在这时自然打开,却是慕饮霜站在门边,他那淡漠的声音响起:“是我!”

    “你是怎么进来的?”楚昭明脸色变幻不定。

    慕饮霜淡淡道:“自然是走进来的!”

    楚昭明今日见过慕饮霜的身手,当下已经明白,那些看门的和巡逻的,根本就无法奈何慕饮霜这样的高手,他将躁动的心神压下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慕饮霜道:“来找楚大人聊聊!”

    楚昭明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过既然你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多此一举?”

    慕饮霜道:“大人现在看的,我也要看!”

    楚昭明此时哪敢说什么不?他将那些卷宗向着慕饮霜递来,便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慕饮霜看了一会,便已经明白,他什么也没有说,便直接离开了。慕饮霜走后一盏茶的时间,楚昭明便命人牵来马匹,连夜向着皇宫赶去。

    慕饮霜并没有走远,他此时就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淡漠的看着楚昭明骑着骏马急奔。

    皇宫里,太宗皇帝也是还没有睡下,他此时正在御书房中。楚昭明将慕饮霜去大理寺查卷宗的事说了,便恭敬的立在一旁。太宗皇帝皱着眉头沉默一会,抬起头来,道:“他还查看了其他的没有?”

    太宗皇帝不等楚昭明回答,接着又道:“既然他在查慕府的事,你该知道怎么办了?”

    楚昭明道:“慕饮霜实在太恐怖,微臣实在不是对手!”

    太宗皇帝说道:“你们大理寺有多少人?”

    楚昭明道:“五百还要多!”

    “养着这么多的闲人,若是没有用处,朕何必多此一举?”太宗皇帝道。

    楚昭明时下已经明白,太宗皇帝要他全力对付慕饮霜。此时他心中生出一种无力之感,像慕饮霜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人,人多还真是无用。

    太宗皇帝道:“算了,你们还是不要出手,既然这一切是太子弄出来的,那就由他去解决,一国之君,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如何能管得住天下?”

    楚昭明闻言,心里松了口气,道:“据微臣所知,神鹰帮就是太子殿下在后面扶持的,解决慕饮霜这种人,自然得用江湖中人。”

    太宗皇帝道:“神鹰帮的张敞,确实是个高手,他们上下那百来号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对付得了慕饮霜!”

    楚昭明道:“据微臣所知,神鹰帮中有一些奇人异士,他们可都不是一般的学武之人,要对付慕饮霜,应该轻而易举。”

    太宗皇帝冷哼一声,道:“那些江湖术士的雕虫小技,算得什么,不过只要能派上用场,那养着也是无妨。”

    楚昭明不敢答话。太宗皇帝又道:“回去吧,给朕看好慕饮霜,若是有必要,你可以动手!”

    楚昭明退出御书房去,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太宗皇帝一人,此时他眼中凌厉之色一闪,轻声道:“朕要的不仅是一个会听话的太子,更是要一个能做天下之主的太子,你能悄无声息的打败你的两位兄长,想必一个慕饮霜应该算不了什么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朱雀街遇袭

    李治认为自己做的一切都天衣无缝,却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太宗皇帝都看在眼里,正是他的那些非常手段,才是太宗皇帝坚定选他作为东宫太子的原因。若是他知道,定然会感觉无比荒唐吧?

    长安城虽然没有宵禁,但到了亥时左右,热闹繁华的大街终究是宁静下来。这等天气,就连打更的人都不需要出来了。

    慕饮霜睡不着,沿着大街行走,不多时便来到朱雀大街。这条街道很宽,约有五十余丈,又称作天街,由长安城的皇城的朱雀门延伸开来,乃是长安城的中轴所在,每逢祭天之时,这条街道都会被暂时封闭,唯有诸多参与祭天的大臣和皇帝才能在上面行走。

    慕饮霜虽然是漫无目的的走着,却还是走到了皇城的不远处,望向那巍巍皇城,还有那彻夜未熄灭的琉璃灯盏,慕饮霜心下满是苦涩。他慕家为这大唐天下付出太多,最终的结局却是如此,当真是可悲可笑。

    在这时,一骑自朱雀飞奔而出,正是进去皇宫的楚昭明。慕饮霜静静的看着楚昭明离去,又站了一会,便往回走去。行不到三百丈,却见得密密麻麻的人群提着长刀长枪,向着他围来。

    “你们终于还是动手了!”慕饮霜神颇是复杂,眼中有沧桑之色闪过。他一看这些人,便知道是神鹰帮的。

    在这时候,方进与张敞一起走上来。看着站着雪地中的慕饮霜,方进的眼中恨意一闪,接着便道:“慕饮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张敞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他的武器一把鬼头刀,作为李治扶持的人,他自然有自己的长处和本领,当下他鬼头刀一挥,大声道:“诸位兄弟一起上,将他砍成肉酱!”

    慕饮霜抬头四周看了一下,如今至少还有两批人在暗中。其中一批,自然就是楚昭明,还有不远处站在屋顶上的两人,便是上官奇和岳启山了。

    岳启山道:“他是不是那人,今晚便能见分晓了!”

    上官奇道:“现在我可以肯定,他就是那人,对了,岳鹏已经到长安了,让他立刻赶来,今夜咱们魔宗三英,或许有机会战这昆仑派的弟子了!”

    岳鹏是岳启山的大哥,修为与上官奇相当,因为他们年纪都较大,早些年便已经成名。魔宗三英的名讳,确实极响,但是今夜却是要三英一起才敢战慕饮霜,可见慕饮霜在上官奇的心中,是何等的强大。

    街道之上,慕饮霜就像是一根木头一般,仿佛那些向着他一起扑来的神鹰帮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张敞见状,心中燃起无尽怒火,一声大喝,鬼头斩下,目标却是慕饮霜的头部。

    慕饮霜身子微微一侧,让开劈来的鬼头刀,身子旋动,左右手探出,抓住两柄砍来的长刀,猛然用力一带,将那两人给带飞起来,而后左脚一动,先后踢出两脚,将那两人给踢飞。而**着长刀的刀身双手一旋,两柄长刀顿时带起阵阵狂风,向着那蜂拥而来的人群而去。

    “既然你们想我死,那我也送你们一份礼物,今晚这神鹰帮,从此便在长安城内除名!”慕饮霜心神冷如冰霜,当下他虽然没有运转真元,可是他肉身之力,在未有进入修行界之前,都是可以抗衡罗布泊的存在,如今更为恐怖。对付这些凡人,他一巴掌就能解决,可是这里终究是凡尘俗世,更是在长安城中,太大的力量,会惊扰到那些普通人。是以他用的招式,普普通通,根本就看不出他是修行中人。

    “师兄,我看他就是一凡人啊?”岳启山看着慕饮霜正在大开杀戒,不由说道。

    上官奇道:“你没有发现?若他真的只是普通人,修行凡人武功,为何会没有真气的波动?”

    岳启山道:“那他练的是横练功夫?”

    上官奇神色严肃道:“横练功夫?这是肉身之力,我觉得就算是对上化神巅峰之境的修士,他这肉身之力都不会弱,甚至只会更强。”

    岳启山闻言一呆,道:“这不可能,莫非他还能与返虚之境的人一较高下不成?”

    返虚之境,对于修魔得修士来说,那就是大魔之境,大魔之境是何等存在,岳启山很清楚,那是能移山填海的人,就算是这人间界的天地规则如何稳定,都抵不住他们的威势。

    说话之时,只见得一青年模样的男子御剑而来,落在了上官奇和岳启山的身边。这青年模样的男子长得有几分像岳启山,但与岳启山那种壮实相比,他却是给人伟岸之感。他不是别人,正是岳启山的大哥岳鹏,修为与上官奇相当,都是在魔婴大成之境。只是岳鹏在这个境界已经巩固了几十年,自然非是上官奇能相比的。

    “你说的人,就是下面这个正在大战的人?”岳鹏的声音透着一股雄浑之感,非常有力量。

    上官奇道:“不错,正是此人,我有一种预感,此人不除,将来对我们魔宗是个大威胁!”

    岳鹏闻言,却是再次看向战场。此时慕饮霜在人群之中穿梭,所过之处,皆是有鲜血飞溅而起,将雪地染得通红。可是奇怪的是,那些飞溅的鲜血,却是半点都没有沾到他的衣衫。他的身法,快到像是疾风闪电一般,每一处的出手,都是轻描淡写,可是就是这轻描淡写的招式,却是全都是一招毙命的索命招式。

    岳鹏的眼光,比上官奇还要高明得多,他动容道:“好强大的肉身,咱们这些修魔的,与他相比,都差得远了,恐怕只有那传说中专修肉身的巫族之人,才能与他一较高下吧?”

    上官奇道:“这人在昆仑派中绝对是真传弟子一般的存在,要是咱们能杀了他,定然是一大功,如此一来,那人的气焰,才会稍微收敛一些!”

    岳鹏道:“不错,那人天赋确实厉害,短短五年的时间,竟然是魔婴巅峰之境的修为,如今魔宗里面的年轻一辈,只有小舞师妹才能与他比肩,若是咱们再不做些事情,恐怕都要被宗门里的长老们忘记了!”

    “你等什么?咱们立刻动手,趁热打铁啊!”岳启山手中出现一对狼牙棒,那狼牙棒上,全是冒着寒光的银白色铁刺,这是一宗大杀器。

    岳鹏道:“不急,蚂蚁虽小,但多了也能吞象,咱们等他大战结束再动手,那才是趁热打铁。”

    岳启山道:“那前面屋顶上趴着的那人呢?要不咱们先把他给解决了?”

    “不用费事,他看着就看着,待会只是不要吓傻了才好!”上官奇笑道。岳鹏也是淡淡一笑,今夜风雪虽大,但他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夜晚,心情一旦好了,看什么都觉得顺眼。

    到了这时,神鹰帮的百来号人,此时已经只剩下十来个不到。众人看着慕饮霜,就是看着魔鬼一般。可偏偏慕饮霜不染半点尘埃,透着一股飘逸出尘之感,杀了这么久,身上连半点血滴没有。

    “你是魔鬼,还是人?”方进此时脸色泛白,与张敞都是浑身发颤,另外的几个人,恨不得生一双翅膀,立刻就飞走。可惜这个时候,他们都生出一种幻觉,仿佛慕饮霜长了十几双眼睛,死死的将他们给盯住,任他们如何逃都逃不开。

    “怎么?你们也会怕吗?原来这种濒临生死的滋味真不好受啊?这些年来,你们杀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如你们这般战战兢兢?”慕饮霜神色冷漠,语气更冷,那风雪卷得更急,整个朱雀大街之上,寂静得无比怪异。

    趴在不远处屋顶上的楚昭明,此时整个人已经吓破了胆,开什么玩笑,这样的杀神,太宗皇帝要他必要时动手,这动手还不是死路一条?

    “杀!”张敞知道,今日不杀了慕饮霜,他就无法活下去,就是拼命,为了活下去,也要拼一把。

    慕饮霜如鬼魅一般飘出,一指点在鬼头刀上,恐怖的力道传来,张敞只觉得双臂一麻,鬼头刀顿然落地,像他这样过着刀口舔血日子的人,在这时候,多少都有几分血性。在这时候,他不但不怕死,还大叫一声,双拳向前轰出。

    慕饮霜还是轻描淡写的探出右手,握住张敞送过来的左拳,轻轻一用力,咔嚓之声传来,张敞顿时发出一声惨叫,那左臂已经被慕饮霜给扯了下来,鲜血狂喷,那些人与方进此时再也顾不得其他,拔腿就跑。

    慕饮霜神色冷漠的看着那些飞奔的背影,此时那狂卷的飞雪顿时落下几团在他手里旋转。在这时,只见他轻轻一抖,那些雪花如疾风闪电一般射出,那些自四面八方奔逃的人被打中,均是倒在雪地上,没有了生机。

    方进至死都没有想到,他会死的这么容易。至于被扯断一臂的张敞,此时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当然,慕饮霜也并没有打算让他活下去。是以飘落的雪花在落到张敞的脖子时,他的脖子上便出现了一道细微的伤口,鲜血不断流出,将冰雪都给熔化了不少。

    楚昭明不敢再继续看去,他直接跃下巷子,往着前面跑了好一段距离,才一个劲的呕吐。夜里吃的东西,全都给吐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战魔宗三英

    慕饮霜知道楚昭明已经逃了,不过这里的事,总要去与那背后的人说,才能慑住他们,否则他们都以为自己是软柿子,很容易拿捏。

    慕饮霜此时想到白日里与太宗皇帝的一切,不由暗暗叹息。最会表演的,最虚伪的,果然是皇家之人。

    狂风在耳畔呼啸,大雪漫天乱舞,整个夜空,变得凄凉与诡异。慕饮霜叹息一声之后,又看向远处屋顶上的上官奇三人,淡淡道:“三位看了这么久了,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岳启山狼牙棒在手中一挥,整个人凌空而起,向着慕饮霜砸来。慕饮霜步子踏开,退去半丈站定,同时右手结印,夜空中闪过一道光芒,向着岳启山攻去。

    岳启山狼牙棒挥动,与慕饮霜硬碰了一记,二人各自退开几步。在这时,岳鹏、上官奇均是从屋顶上跃下,三人将慕饮霜围在中间。

    “魔宗?”慕饮霜的声音如先前一般冷。

    岳启山大声道:“不错,爷爷我就是魔宗的人!”

    上官奇淡淡一笑,道:“我看兄台心狠手辣,比我们更像是魔!”

    慕饮霜淡淡道:“你们不是魔,你们只是修魔的可怜人!”

    岳鹏道:“你很强大,在昆仑派地位定然是真传弟子吧?”

    慕饮霜忽然笑了,只是这笑意更冷,冷到可以将这天地间的飞雪都给冻住。在这时候,以他为中心,四下里皆是在迅速的结冰。上官奇、岳鹏、岳启山三人见状,均是运转魔功,以强大的魔元抵抗。

    岳启山年纪最轻,可是却最为勇猛,当下他狼牙棒疾舞,直接砸向那凝聚的冰块,咔嚓轰隆之声不断传响,其间却是有反震之力传来,将他给震飞出去。

    岳鹏双手齐动,魔诀顿然结成,一柄长剑在空中疾舞,魔元灌注其中,直接劈下。

    天空中闪过极为刺眼的光芒,只见得那眼前的冰墙,都被岳鹏的剑气的摧毁了。至于上官奇,此时握住青黑色的长剑,向着慕饮霜腰间疾斩过去。

    慕饮霜轻轻一跃,在空中一个翻腾,立在染血的雪地之上,当下只见他双手一挽,结出在通天柱的那些图案之上悟出的“封魔印”。此印一出,古朴悠远的气息荡开,封印之力流转,仿若这方天地,都要被镇住一般。

    岳鹏三人均是修魔的,此时他们感觉到那天空中碾压而来的大印,将他们给克得死死的,体内的魔元运行受滞,各自的兵器均是光芒一暗,险些掉落。

    岳鹏发出一声长啸,双手握住长剑,如黑雾一般的魔元涌动,加持在长剑之上,直接劈向那空中的大印。岳启山、上官奇此时也不敢藏拙,各自祭出自己的武器。

    天空之中,四道极为强大的力道冲击在一起,轰的一声巨响,万丈光芒陡然亮起,直接把黑夜都给照亮了。

    大印奔溃,岳鹏三人也是不好受,此时各人均是跃开,身子还未站定,便又都冲天而起。

    慕饮霜此时依旧没有用武器,只见他或是以掌劈出,或是轰出一拳,每一次的攻击,均是瞅准岳鹏三人招式中的破绽而去。三十余个回合之后,慕饮霜再次结出’“封魔印”,金黄色得光芒流转,似要将这黑夜给刺破。

    “该死,又是这招!”岳启山大骂一声,身子腾到空中,狼牙棒挥动,缠绕着腾腾黑气,直接硬撼那“封魔印”。

    砰的一声,岳启山手中的狼牙棒直接脱手而出,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在这时候,岳鹏魔诀发动,长剑飞到空中,瞬间化作一把百丈巨剑,魔云如怒涛一般翻滚,巨剑劈下,虚空之中,这时已经有细小的裂缝出现。

    咔嚓的一声,那巨剑劈在“封魔印”上,两道交击的气劲卷开,在空中炸响,在这时候后,虚空之中又荡出一道波动,却是上官奇与岳鹏一般,使出同样的招数,两把巨剑劈出,对上“封魔印”,在空中僵持对峙。

    慕饮霜受到冲击之力,脸色微微泛白,当下他一声沉喝,十指快速绕动,又一道“封魔印”打出,虚空之中的两把巨剑,霎时间都崩溃开来。在这时,上官奇和岳鹏的剑都是光芒一暗,到飞出去。

    上官奇和岳鹏喷出一口鲜血之后,急忙释放魔识,将各自兵器召回,二人向后一退,站到岳启山边上。

    慕饮霜从空中降落,白雪之上,却是半点声响都没有,唯有狂卷的狂风,将他发丝给吹得糟乱,衣衫也在猎猎发响。

    “魔宗的人,也不过如此!”慕饮霜背负双手,神色冷漠,透着一股子的孤傲与桀骜,甚是霸道无匹。

    岳启山闻言,一声大吼,狼牙棒在身前疾舞,忽地调转方向,向着慕饮霜从来。慕饮霜体内真元不运自转,化作一道光壁垂下,碰的一声,那狼牙棒倒飞回去,带着凌厉之势。

    岳启山感受到那狼牙棒上的恐怖力道,瞳孔一缩,不敢硬接,直接跳开。上官奇再次跃到虚空中,长剑在空中飞动,青黑色的光芒刺眼至极。在这时候,岳鹏也同上官奇一般,用魔识控制长剑,合璧一处,向着慕饮霜斩下。

    慕饮霜却是二话不说,真元裹在拳头之上,直接一拳轰出。又是一声巨响,两把长剑倒飞回去,慕饮霜退开几步。不远处的岳启山神识控制狼牙棒,向着慕饮霜的头顶砸来。

    砰!

    慕饮霜直接举掌相迎,真元加持肉身,恐怖的撞击之声,就像是山岳裂开一般,狂风急卷,再次将那狼牙棒给荡飞出去。慕饮霜双手再出,直接一掌按在虚空之中,巨大的手掌铺天盖地,透着极为凌厉的威势。

    上官奇和岳鹏来不及施法,便只能驾着长剑飞向高空。巨掌拍在雪地之上,又是一声巨响,染了鲜血的白雪四下飞散开去,地上的青石板更是直接化作齑粉,出现一个方圆半丈的大坑。

    慕饮霜腾身追上,一掌从后面向着上官奇逼去。上官奇见识到到慕饮霜掌劲的厉害,当下背脊一缩,魔元急速运转,驾驭着长剑硬是直接横移出去十几丈。只是他还是小看了慕饮霜那掌劲,肩头被扫中,顿时发出咔嚓的一声,他的一只手臂已经垂下。

    慕饮霜正要乘胜追击,而这时岳鹏却是从后面攻来。慕饮霜在空中一个空翻,脚下踩着虹舟,右手一握,岳鹏前面的虚空中猛地一颤,霎时间, 那虚空之中直接出现一道肉眼可见的漩涡。岳鹏连着他的长剑,险些都被卷进了漩涡之中,虽是勉力逃开,可还是把狂卷的力道给击在胸膛,闷哼一声,身子如残叶一般向后飘出。

    慕饮霜此时脚踩虹舟,立在虚空之中,冷漠的看着都已经受伤的三人。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是岳鹏,还是上官奇和岳启山,他们都失去了与慕饮霜继续斗下去的勇气,驾驭这兵器,直接没入长空之中。

    慕饮霜并没有追击,他看似轻松,其实也受伤了,只见他驾着虹舟降落到雪地之上,身子微微踉跄一下,便吐出一口鲜血来。

    慕饮霜今夜,到了最后,竟然是靠着胆气,直接把魔宗三英给吓跑了,就连他都微微诧异。不过再继续斗下去,他也并不害怕三人,到时候就算是他重伤,也能杀了这三人。

    这先后两场大战,却是将慕饮霜逼到受伤的境地,慕饮霜也是微微叹息,调息一番之后,便向着四方楼的方向走去。

    因为知道慕饮霜就住在四方楼中,上官奇、岳鹏、岳启山三人都没敢回去,而是直接出了长安城。

    慕饮霜回到四方楼已是丑时左右,当下他已经疲倦不堪,直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朱雀大街直通皇城,神鹰帮的一百多人全部死在这里,要是不掀起一番风浪,那绝对不正常。平常时候,这种案子自然是由大理寺来办理,可是这一下子死这么多人,已经牵扯出了刑部。

    皇宫的御书房中,楚昭明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尤其是想到昨晚上那鲜血横飞的场景,他心中便没来由的一阵恶心。同时,心中的恐惧也是无以言表。

    “你说他凭着一人之力,轻轻松松的便是把神鹰帮一百多人,连带着方进和张敞给杀了?”太宗皇帝虽然见惯了大场面,但是轻松写意的杀一百多人,这种场景他都不敢去想象。

    “确实如此,这次看来,是太子栽了!”楚昭明道。

    太宗皇帝道:“那些神鹰帮的奇人异士,也都实在了慕饮霜的手上?”

    楚昭明摇头道:“没有,昨晚上他们根本就没有出现,看来是张敞和方进都极为自信,这才没有将那些人给请过去!”

    太宗皇帝淡淡道:“那些人只是会变一些戏法而已,请过去也没什么用!”

    楚昭明恭敬的答了一声,道:“接下来微臣该做些什么?”

    太宗皇帝深深的吸了口气,接着又是叹息一声,道:“做什么?暂时什么都不要做,看来这个慕饮霜确实了得,昨夜他灭了神鹰帮,就是在警告朕,好个慕饮霜,好个慕梓华的儿子,竟然比他父亲还要桀骜!”

    太子东宫之中,李治站在望湖楼上,心里很是烦躁。他清楚的知道,昨夜方进和张敞的死,只要稍微调查,矛头便会指向东宫。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得任何人来传话。他心里已然明白,或许这一切,他的父皇都知道,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在这时候,他才是真正的对太宗皇帝生出了畏惧。

第一百四十八章 烈艳红衣影

    慕饮霜早就知道皇宫里会是怎样的反应,是以他并没有多去想。此时他想的是华薇堂的众人,这些人从昨日起,像是直接在长安城中消失了一般。

    慕饮霜虽然不知道那面具人是谁,但他知道,不管是华薇堂的人,还是面具人,都才是他在这长安城中真正的盟友。其他的人就算是来帮他,那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李治曾言要灭掉华薇堂,莫非是他们得到消息,隐藏起来了?”慕饮霜来到华薇堂,见着那封闭的大门,一时间,心里满是疑惑。

    进来华薇堂之中,见得里面一切都放得极是整齐,显然离去之时是从容有序的,也证实了慕饮霜的想法。

    慕饮霜走到那个面具人曾经居住的院子,想起那日夜里斗法的场景,不禁自语:“华薇堂,若是没有猜错,这‘华薇’二字,便是来自我的父亲母亲。我没有任何兄弟姐妹,更无任何可靠亲戚,你到底是谁?”

    慕饮霜接着摇头叹息,在院子中走了一会,便又向着四方楼的方向走去。在这时候,他见得有许多人都再往着四方楼赶,当下不由微微诧异。

    走进四方楼,见得里里外外都是人,而且全都是在谈论着一些关于西域来的杂耍团的,慕饮霜瞬间明白过来,应该是那西域杂耍团的人进驻了这四方楼。

    慕饮霜虽然在四方楼住了几天,但是他还不知道,这新建起的四方楼,不单单只是酒楼,还有供杂耍团的人演出的场所。四方来往的商客,走江湖的艺人,落榻此处,为的不仅仅是栖息,而且还可以租用这里的场地演出赚钱。

    慕饮霜不知道四方楼还有这么大的家业,再往里头走去,但听得一阵乐声响起,站在各处的人们,皆是安静下来,目光齐齐的朝着那前面的高台上望去。

    在那高台的中央之处,只见得一穿着怪异的少女正在扭动着身躯,和着那乐声而舞。这舞曲与中原的不同,那女子腰间极为有劲,快旋律的节奏踩动,透着一股火辣烈艳的味道。

    中原舞蹈,特别是江南地区,青山绿水滋养出来的儿女,无不透着一股子清灵柔美,编排而成舞蹈,简直就像是青山绿水一般,柔美空灵。再者,有儒家文化的影响,那种温柔敦厚的风格,几乎是诸多大家共同的追求。中原诸地,基本上全都是一个调子的舞蹈。

    慕饮霜曾经也算是官宦之家,可随意出没宫廷,那种柔如水的舞蹈看得多了,此时看上这等劲爆的舞蹈,听着那快旋律的乐声,不管是在视觉还是听觉之上, 均是一种新奇的享受。

    慕饮霜当然也不是没有见识过西域来的舞蹈和乐声,但那都无法与今日所看到的相比。那姑娘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碧眼雪肤,稍浓的两弯眉毛,像是浓墨重染的水墨画一般,高高的鼻梁,鲜红如血的红唇,外族特有的野性之美,全都给显出来了。

    在这时候,诸多看着舞蹈的人,均是眼睛瞪大大大,个别的还在狂吞口水。这等女子,乃是世间一等一的尤物,最是撩人心神了。

    “赛娅,不要跳了,小舞姐姐叫你过去!”又一个穿着相当的女子走上台来,她年纪与跳舞的赛娅差不多,容貌略微逊色,但也是尤物一般的存在。

    今日还没有到演出的时候,赛娅只是如寻常一般,在习惯舞台,听得那女子的叫喊,便停下跳舞,与那女子一起向着后面走去。

    不知为何,慕饮霜听到那个“小舞”的姑娘,心神不由一动,曾经在罗布泊时,那个身着红衣的小舞,是他见过的最神秘的人,她的妩媚可以与姜雨萱未吃下不死果前相比,她的烈艳与火辣,更是今日跳舞的赛娅难以匹及。

    慕饮霜最忌惮的,就是她的神秘,那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危险。

    赛娅没有继续跳舞,围观的人自然都走开了。慕饮霜回到自己屋里,却是又在想面具人的事。过去好一会,他理不出一个头绪,心神却是一动:“这四方楼的掌柜胡一彬,会不会与那面具人有关?”

    想到这里,慕饮霜出来自己的屋子,向着酒楼下来大厅的柜台走来。此时正值午时,进来喝酒吃饭的人不少,胡一彬在算账,忙得不可开交。

    慕饮霜本不该在这时候打扰人家的,可是心中疑惑实在太多,再有,他也希望尽快找到面具人,因为针对他的不只是有太子东宫,还有魔宗的人。

    “掌柜的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聊聊?”慕饮霜声音很小,除却胡一彬之外,谁也没听到他说什么。

    胡一彬停下来,轻声一笑,道:“还是等到你开口了,今晚上忙完一切,我们再聊!”

    慕饮霜没想到,胡一彬竟是这样回答他的,不过既然一切都有了头绪,也没有必要急在一时,是以他点了点头,回头一看,却是见得一身着锦衣的少年走了进来。

    慕饮霜微微皱眉,这锦衣少年他算是认识,是当朝国舅长孙无忌之子,名长孙诠。五年前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如今却是长得这般高大了。

    胡一彬看了那锦衣少年一眼,淡淡道:“这是国舅长孙大人之子,衡山公主已经许配给他,又有太子照顾,而今是长孙家最为得势的时候!”

    慕饮霜心神一动,原来李治做太子,竟然还有长孙无忌的支持,莫非当年慕府的一切,也与长孙无忌有关?

    不管是长孙无忌,还是慕梓华,都曾经是秦王天策府中的重要人物,他们还算得上是好友。当然,与慕梓华关系最好的,当属李靖、秦叔宝、程知节、尉迟恭、杜如晦几人,而今秦叔宝已经去世,李靖隐退,杜家因为杜荷谋反之事受到牵连,已经渐渐的摔落。程知节和尉迟恭都不是擅长争权夺利之人,而今又已经年老体迈,自然斗不过谋略出众的长孙无忌。

    曾经,慕饮霜都极为敬重这些叔叔伯伯,而今看来,值得尊敬的却是没有几个,权力名利之下,一切都变得不堪。

    “这西域来的杂耍团,可不只有杂耍,还有极为惹眼的舞蹈,你要不先去看看?”胡一彬脸上忽然出现奇怪的笑容,这看起来有些猥琐。

    慕饮霜淡淡一笑,道:“我适才已经看过,确实惹眼,你们这酒楼的业务真是宽,竟然连演出场所都搞!”

    胡一彬无奈笑道:“开销大,不多忙一点,没银子啊,没有银子,就连饭都吃不上。”

    胡一彬说着,便又开始算账,噼噼啪啪的响声传出,比适才慕饮霜听到的那旋律还有快几分。慕饮霜忽然心神一动,这胡一彬,莫非是专业算账的?

    慕饮霜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得那舞台处传来极高的呼声,众人的嘴里都在喊着一个名字:“小舞!小舞”

    慕饮霜暗自寻思,这个小舞,会不会是五年前那个在沙漠中遇上,透着一股子诡艳与神秘的小舞?那个小舞的舞,确实是他见过的最好的。

    听着那极高的呼声,慕饮霜竟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脚步,向着那舞台处走去。在这时候,听得一道极为响亮的声音传来:“诸位大唐的朋友,今日是我们的首次演出,因此是免费的,待明日,我们就要收入场费了,每人二两银子,希望大家来捧场!”

    此言在空阔的舞台下方传荡,诸多前来观看的人,皆是发出热烈的喝彩声。不管是那个千呼万唤还没有出来的小舞,还是已经出场站在舞台上的赛娅,都是这些看客们极其期待的人物。毕竟赛娅的美丽已经摆在这里,那个呼声最高的小舞,定然是比赛娅还有美丽的存在。

    美女英雄,向来是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特别是看惯了江南女子的水韵之美后,那种西域诸国特有的烈艳之美,才是最让这些公子阔客们动心的尤物。

    慕饮霜走进人群,机缘巧合下,却是与那长孙无忌的儿子长孙诠站在了一起,此时听他轻声嘀咕:“此女之美,别于中原风情,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若是能娶她为妻”

    长孙诠声音极小,他自认为没有任何人能听到,却没有想到旁边站了一个耳聪目明的慕饮霜。慕饮霜神色微微一动,若是长孙无忌真的参与了慕府灭门之事,那这长孙诠,应该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正在这时,那舞台再次传来那响亮的声音:“大家用热烈的掌声和呼喊声,请出我们的台柱子小舞姑娘!”

    霎时间,整个黑乎乎的空间里,已经完全沸腾起来,那对“小舞”的呼唤之声,简直就像是海啸一般,整整齐齐的传出。

    半盏茶左右的时间过去,只见得巨大的舞台上面,帘子掀开,一个身着红衣的姑娘自空中慢慢降落而下。那大红衣衫随风而动,宛若天空之中飘动的云霞,玲珑有致的身材凸显,完美得无可挑剔。

    一声似神灵般的叹息传来,众人心间顿然生出一种无以形容的哀伤,那是一种对心爱之人求而不得的至情一叹。那种叹息,就像是一股白雾一般,在人的心神上缭绕,众人眼中的炽热之色,均是浓烈到了极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空中飘动的人儿。

    那曼妙身躯慢慢的转动之下,一张绝世的容颜彻彻底底的映入众人眼帘。那含情透着幽怨的美目,那淡淡的黛眉,那如玉一般秀气的琼鼻,还有吹弹可破的肌肤,几乎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这不是西域女子,但却是有一种别于水韵和火辣的烈艳,那就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撩动着众人心神。特别是那一张红唇,简直比鲜血还有红艳。烈艳映着红唇,这种美诡异而又真实,令得诸多观看的贵介公子,都在吞口水,眼睛却是紧紧的盯着那慢慢飘落的尤物。

第一百四十九章 面具人揭面

    慕饮霜看着这红衣女子,眼中的惊骇之色,却是胜过了一切,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千呼万唤才出来的小舞,竟然真的是那个曾经的小舞,那个充满神秘感与诡异的小舞。

    寻常人的眼中,小舞的美,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烈艳之美,但是慕饮霜一直都认为,这种美很是诡异。特别是现在,他已经踏入修行界,而且修为已经到了化神之境。可是这个境界的他,除却知道这个小舞并不简单之外,竟然看不出她是什么修为境界的。

    慕饮霜异于常人,就是化神巅峰之境的修为,他一眼也能看穿,如今他看不出小舞的深浅。只能说明,这小舞的修为,要么比化神巅峰之境还要高,要么就是身上有其他宝物,隐去了她的一切气息。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证明这个小舞的身份不简单,当年进入罗布泊中,遇上那水怪还有胡三娘,慕饮霜早就怀疑是小舞捣鬼。而今他几乎已经肯定,一切皆是小舞在后面操纵的。

    “你在这个时候进长安,还真是时候,却不知道你的目的又是什么?”慕饮霜心下自语,目光再次向着舞台投去。

    小舞身子已经完全降落到舞台之上,向着众人微微一福,道:“奴家小舞,谢过诸位的捧场,今日的演出,是我的好姐妹赛娅,明日奴家才上场,到时候诸位一定要来捧场!”

    那温柔动听的声音,那完美的身材与面容。小舞的一举一动,无不撩动众人心神。站在慕饮霜边上的长孙诠,又开始赞赏:“此女只应天上有,降落人间不染尘!”

    慕饮霜没有再继续看下去,步子迈开,出了人群。他并不知道,从他第一眼看向舞台的时候,那个小舞便已经看到了他,那神灵一般的幽怨叹息之声,却是因他而起。

    一天的时间过去,长安城再次迎来黑夜。今夜无风,也无雪,整个长安城中的年味,更为浓郁了。

    四方楼的生意,在戌时到亥时的时候,是最好的,忙过这一段时间之后,胡一彬终于闲下来。

    慕饮霜的房间里,二人对桌而坐。胡一彬命人上来一壶酒,还有几个小菜,待那送酒菜的小二出去之后。胡一彬拿起筷子,吃了一些,才道:“开酒楼的就是如此,每天晚上都要忙到这个时候才能吃东西!”

    慕饮霜如今已经到了辟谷不食的化神之境,自几吸纳天地元气便足以,当下他道:“你抱怨什么,同行之中,不知道有多人在羡慕嫉妒你呢!”

    胡一彬闻言一笑,道:“这倒也是!”

    慕饮霜不想把话题扯得太远,直接道:“你与华薇堂的那个面具人是什么关系?与慕府又是什么关系?”

    胡一彬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慕饮霜,道:“那个面具人曾经救过我和我的家人,从此,我胡一彬的命,就是他的命,至于我与慕府,并没有什么关系!”

    慕饮霜点头,接着问道:“那他呢?他又是谁?”

    胡一彬道:“他是谁明日你去华薇堂见他就知道了,我这里不方便多说什么!”

    慕饮霜点头,接着却又沉默下来。胡一彬道:“不吃一点?”

    慕饮霜拿起筷子,吃了一些菜,又与胡一彬喝了几杯。胡一彬吃饱喝足之后,便命人收了桌上的碟碗,接下来倒是也没有说什么。

    子时将近,胡一彬回去了自己的柜台,继续忙活。慕饮霜却是走到四方楼里面的一处亭台之下,此时他的心神颇不宁静,正要进入亭子中坐坐,却在这时,他发现亭台前面的一株大树下站着一道曼妙的人影,那正是小舞无疑。

    慕饮霜还没有走过去,小舞便已经转过身来,她嫣然一笑,然如一朵盛开的红牡丹,透着高贵圣洁的气质,却让人我见犹怜。

    “慕公子,想不到咱们竟然在这长安城中见面了!”小舞的目光如水一般温柔,完美无瑕的脸上,更是带着微微羞意。

    慕饮霜知道,他眼前的这女子强大得很离谱,这一切的柔弱,全都是装出来的。

    “不知道当年小舞姑娘等人,是如何离开罗布泊的?”慕饮霜问道。

    小舞叹息一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上百里外的沙漠之中,后来我与宏叔赶去罗布泊,你们却是离开了。我们的目的是做生意,只得继续西行,后来遇到了更强大的沙匪,商队里活着的人就只有我和宏叔了,唉,无奈之下,我不得不加入波斯国的一个杂耍团,如今也才回到长安。”

    小舞并不知道,慕饮霜在回来长安的路上,去过一趟瓜州,当下小舞就像是一个小丑一般,在他的面前极力表演。

    “小舞姑娘如今已经回到长安,瓜州与长安相距不远,你马上就可以和亲人团聚了!”慕饮霜应和一句。

    小舞却是露出黯然之色,道:“那个家,不用回去也罢!”

    慕饮霜闻言,却是一愣。

    小舞悠悠道:“那个家根本没有半点温暖,有的只是争名夺利,在那里父亲不是父亲,哥哥不是哥哥,一切的亲情,全都是假的!”

    慕饮霜不由看向小舞,她的一切神情,似乎都没有在说谎,难道是自己多想了,冤枉了她?

    慕饮霜心下不由自问,但瞬间却是清醒过来,抱拳行礼道:“在下告辞了!”

    看着慕饮霜离去的背影,小舞只是微微叹息一声,其间有些许幽怨之色。待得慕饮霜走远了,她神色忽地冷了下来,自语道:“却不知道你是如何走出来的!”

    慕饮霜身上有无上自然道韵掩盖,小舞看不出慕饮霜是修行中人,只是认为他还是那个身子有古怪的少年。

    长安城外,岳鹏、岳启山、上官奇等人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上官奇回想到与慕饮霜的大战,心下都还些许恐惧,他道:“这个慕饮霜,恐怕咱们是对付不了!”

    岳鹏道:“咱们对不不了,不过小舞师妹应该能行,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已经到了长安城中!”

    上官奇闻言一惊,道:“那个人也来了吗?”

    岳鹏点头:“不错,那人不仅得宗主赏识,就连大长老也是对他青睐有加,此次就是大长老点名要他来的!”

    上官奇听了,脸色有些难看,道:“大长老在长安城中隐藏了许多年,莫非真的只是在谋算那凡人皇帝的天下?”

    岳鹏道:“当然不是,当年太乙山的小世界开启,大长老虽然没有进去,可是已经查到了魔将大人他要找的东西就在太乙山。将近五年,那方小世界已经彻底关闭,可是大长老却是从那龙涎洞中发现了异常,恐怕魔将大人要找的那东西,要现世了!”

    上官奇动容道:“魔将大人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岳鹏道:“传闻是一颗被封印的头颅。”

    “一颗头颅有什么好奇的,这魔将大人,行事当真是令人难以揣测,哼,那人不就是仗着是魔将大人的弟子身份,才能在宗门之内嚣张霸道的吗?”上官奇道。

    岳鹏听了,也只是暗暗叹息,如今魔宗,年轻一辈之中,他们的光芒已经彻底被那个上官舞和余生给盖了过去。

    第二日,慕饮霜来到华薇堂,那面具人确实已经在这里等着他。

    “你是谁?与慕府是什么关系?”慕饮霜见得这面具人,便直接问道。

    面具人接下面具,一种极为普通的脸便露了出来。他眼神沧桑,面容带着些许憔悴之色。

    “我叫阿才,也许你并不认识我,可是我却知道你!”这人说道。

    慕饮霜道:“华薇堂,是用我父亲和母亲的名字命名的,莫非你是我们家的亲戚?”

    阿才摇头道:“我是你父亲母亲在两年前收的义子,我本是一个无依无靠的流浪儿,是义父义母收留了我。他们认我做义子的那天,我觉得我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了。”

    “可是好日子没有过得多久,那天晚上,意外便发生了!”阿才说到这里时,面孔早已扭曲,那种难言的痛苦,简直是无以形容,只见他弯着身子,泪水在扭曲的面孔的上掉落,将地上的雪都给融化了一些。

    慕饮霜听着,双手捏得吱吱发响,眼中更有无尽的煞气弥漫。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慕饮霜的声音变得深沉起来。

    阿才咳嗽几声,道:“那天晚上,一个黑衣人闯进了慕府,他见人就杀,就连义父在他手上都没有走个一个回合,而我,则是直接被他用长刀钉在地上,幸得的心脏与别人的位置不同,这才勉强逃过一劫!”

    慕饮霜听着,他眼中的泪水不知觉也在流下,他抬起头来,看向被乌云遮住的天空,心中生出一种无力与悲哀。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慕饮霜眼中泪水不断的滴下,无尽的哀伤自心中升起。在这时候,老天爷仿佛也感受慕饮霜心里的哀伤,清风徐徐而起,鹅毛般的大雪洒下,不多一时,慕饮霜和阿才的身上,都堆下了一层白雪。

    “后来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慕饮霜此时是真的将阿才当做了自己的亲人,当下他的声音也温和起来,就像是对着自己的亲人问话诉说一般。

第一百五十章 泪洒父母坟

    “那黑衣蒙面人显然对自己的出手很有信心,所有的人基本上都是一招毙命,是以他也没有多看一下我。后来,我挣扎着拔出插在胸膛的刀刃,将义父义母的遗体搬上马车,然后便驾着车连夜出了长安城。”阿才说到。

    慕饮霜闻言,心中苦涩无比,道:“我父母如今葬在何处?”

    阿才道:“他们在长安城外临近终南山的一座小山上,那里很安静,很祥和,义父和义母应该会很喜欢的!”

    慕饮霜道:“你呢,后面怎么有了这一身的修为?”

    “我中刀而不死,机缘巧合之下,被一位老道救起,带上终南山,还成了老道的弟子,可是我资质有限,此生恐怕是无法越过练气境界这一关。是以我便决定下山来调查当年慕府之时,这一查,却是牵扯到了如今的太子李治、神鹰帮,还有国舅长孙无忌等人。若只是这些凡人,要报仇也极为容易,可是神鹰帮中,似乎有更为强的存在,而且他们是修魔的,与东宫还有扯不清的关系!”阿才道。

    慕饮霜道:“那日我见你用的术法能结成土墙防御,很不简单,你那师父,看来是一位隐世高人!”

    阿才早已知道慕饮霜是修行中人,更是知道那晚上出手救他的人是慕饮霜。当下他道:“你当年西征,没有回来,却是入了昆仑派?”

    慕饮霜叹息道:“当年在沙漠中,大军在罗布泊遇上了一个修炼成精水怪,我被那水怪击成重伤,几乎兵临死亡,幸得遇上我师父,才保住了一条小命,但醒来之后已是三年多之后了。那时候我师父告诉我,长安城发生的一切,需要强大的力量才可以应对,他给我两年的时间,若是能成功化神,才能来这长安!”

    阿才听了,心中的那无形怒气少了不少,若是慕饮霜为了修行而五年不曾回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原谅。

    “你师父才是真正的高人,远在昆仑,竟然都知晓长安城中之事!”阿才眼中有敬畏之色。

    慕饮霜苦涩道:“如今我才明白了他老人家不肯让我立刻回来的苦心,原来这里早已物非人非,回来这里,只会徒增悲痛。他老人家是想要借助时间,来抹平我心中的一切,可惜呀,我终究只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拥有七情六欲的人!”

    阿才道:“而今你已经化神,不再是凡人。”

    慕饮霜悠悠道:“人就是人,哪来的那么多的凡人和仙人?其实你再进一步便会知道,那些所谓的神和仙,与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阿才听了,却是不以为然,他始终认为,能成为神仙,那是何等逍遥自在?

    “还要麻烦你跟着我出城一趟,我要去祭拜一下我的父母!”慕饮霜说道。

    阿才道:“正好,我也要过去。”

    阿才的年纪,比慕饮霜还要大一些,是以慕饮霜直接称呼他为“阿才哥”。阿才觉得有些怪异,堂堂昆仑仙宗的真传弟子,却是叫他做哥,这简直是有些做梦的感觉。

    慕饮霜、阿才二人牵着两匹马,直接出了长安城。如今阿才不再带着面具,谁也不知道他就是华薇堂后面的那个神秘人。

    在慕饮霜和阿才出城的同时,上官奇、岳鹏、岳启山三人却是进了长安城。

    四方楼就是一个大杂院,来自四方的行客,都基本上落脚在此。上官奇、岳鹏、岳启山三人走进酒楼,一眼望去,到处都是人头,当下他们也是微微动容。

    来到表演处的舞台,只见得赛娅又在跳舞,台下看舞的人,皆是交过银子的。可是这么火辣劲爆的舞蹈,他们也觉得那二两银子交得很值,当然,他们期待着的,却是那小舞的上场。

    小舞人已经美得令人窒息,她若是扭动身姿,跳起舞来,那会是何等场景?诸多在座的人想着,心中满是期待。

    上官奇和岳鹏、岳启山都不是来看舞的,他们绕过人群,往着后台走去。凭着他们强大的修为,要悄无声息的走到后台去,自然是轻而易举。

    这后面是一个极为幽静的院子,上官舞带来的所有西域杂耍团的人,都住在这里。上官奇三人来到院中,感觉到那微弱的阵法波动,三人均是没有轻举妄动,岳鹏开口道:“小舞师妹,我们来看你了!”

    在魔宗里面,强者才会得到尊重,无论是何人,只要足够强大,便可以无视一切。当下上官舞的修为,已经踏足魔婴巅峰之境,不是上官奇和岳鹏他们能比拟的。是以虽然是在称呼上官舞为师妹,但是不管是岳鹏,还是上官奇和岳启山,他们神色都颇为恭敬。

    院子中阵法撤开,上官奇三人走了进去,见得前面的一间屋子半掩着,隐隐可从那门缝之中看到一道红影。

    “进来吧!”上官舞的声音,此时虽然还是很动听,可是却透着一股冷漠。她天资确实很好,生在魔宗那种以实力为尊的地方,在她没有比这三人强之前,受到的欺负自然不少,这其中还包括她的亲哥哥。是以昨夜,她与慕饮霜那些谈话,是真情流露,慕饮霜才会分辨不出真假来。

    “小舞师妹修为比以前更为强大了!”岳鹏一开口,便是恭维的话语。

    上官奇却是有些不知所措,按理说来,他作为上官舞的亲哥哥,亲人相见,应该是很热情才对。可是这个时候,屋里却满是冷意,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还要冷。

    上官舞转过头来,道:“说吧,你们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

    上官奇道:“时下正值那些正道中门人蹈红尘,你行事小心一些!”

    上官舞嗤笑一声,道:“我这不是在做梦?你竟然关心起我的安全来了?不怕我抢你风头?不怕我抢你的宗主之位?”

    上官奇闻言,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转而间却是叹息一声,道:“这宗主之位如今我是没有可能了,可是你要相信,我希望你能胜过余生,成为魔宗的下一任宗主,不管如何,咱们都是兄妹,你做魔宗之主,总比外人强!”

    上官舞闻言,只是冷哼一声,显然上官奇的话,对她并没有说服力。

    “几位若是为提醒我而来的话,现在我也知道了,你们还是离开吧!”上官舞冷漠道。

    岳鹏眼中有无奈之色闪过,退出屋子时,他道:“我们最近与一个叫做慕饮霜的昆仑派弟子交手,却是不敌,师妹,你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上官舞闻言,心神微微一动,脸上有惊异之色闪过,她没有想到慕饮霜已经成了昆仑派的弟子,而且还非常强大。想到两年情景,上官舞心中多的是感叹,同时美目竟然放出异样光彩。

    “当年我走的时候,昆仑派的人正在赶来,想必就是昆仑派的人救了你,你才成为昆仑派弟子的吧?但年若是你跟我去了魔宗,如今又会是一番怎样的光景?”上官舞含情美目中透着些许幽怨之色,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兴奋。

    慕饮霜与阿才出来长安城,他们如同凡人一般,骑着马往终南山的方向走去。在这时候,天地之间早已变成一片雪白,远处的高山,近处的山林,皆是堆着厚厚的积雪,南来北往的人们走在满是积雪的大道上,行进得都很缓慢。

    看着这些人,慕饮霜心间忽然多了一种明悟。无论是修行中人也好,凡尘俗世的人也罢,只要活着,便免不得四处奔波,所谓隐士,也不例外。

    两个时辰不到,慕饮霜在阿才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他父母的坟墓边上。正如阿才说的,这里衣衫伴水,确实是一处安静之地。

    这是一座大大的坟墓,上面共立有一块墓碑,因为阿才常来照看的缘故,整座坟的四周都清理得很干净。慕饮霜在墓碑之前站了一会,眼中不知何时早已涌出泪水,将他的面颊打湿。凉风袭来,冷意刺骨。

    慕饮霜跪在墓碑之前,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因为用力过度,那额头上已然红肿。

    “父亲、母亲,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阴阳永隔,霜儿回来了,却是再难聆听父亲的教诲,再难吃到母亲所做的饭菜了!”悲从中来,慕饮霜只觉得这天地已经倒塌,曾经属于他的一切,如今都已经化作了尘埃。

    阿才在一旁站着,也是看得难受,天地间一切都静寂,他看向天空,只见得有几只不知名的鸟雀在天空中飞过,更显孤寂与悲凉。

    慕饮霜体内有真元不运而自转,不一会儿,他额头上红肿,已经完全消了。眼泪也流干了,他抬头来,看着这种坟墓,只觉得天地虽大,却不知道该往何处而去。亲人不在了,爱人已作他人妇,这是何等残忍的事实。在这时候,他心间就像是千万把刀一起割动,痛得他蜷缩在墓碑之前,一动不动。

    天色渐暗,夜幕降临,慕饮霜抬头来之时,风雪又下了一阵。他回头看来,只见得阿才就站在他的旁边,未曾离去。

    阿才修为才有练气大成之境,不吃东西,根本就抵不住,只是大半日以来,他都静静站在这里。

    慕饮霜抬起头来,轻声道:“您二老向来不与人争什么,却是落得如此下场,孩儿在此发誓,定然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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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众生,分神、仙、佛、鬼、人、魔、妖、鬼七道,世人敬重神、仙、佛,畏惧魔、鬼、妖,无视人道,却不知道那人乃是天地冲和而生,是大道最好的载体,神仙也好,妖魔也罢,走到最后,却都是殊途同归。少年自人间而出,历经红尘苦海熬练,问心执剑,终于得证己道。九天问心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天问心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天问心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