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妖孽作祟强娶
江城,枣子坊,鹿鸣学馆,郎朗的孺子朗诵声刚刚停歇,一日读书修习已过,正所谓“每日读生书,朗读百遍”。
学馆通常多于山林僻静之处建学舍,或置学田收租,以充经费,但鹿鸣学馆,却在江城城内,不过也算是地处偏僻之地,至于城西枣子坊边上,离着枣子巷宅院不远。
鹿鸣是私学蒙馆,启蒙为主,在此的学生由儿童组成,重在识字,惧都是少年人或孩童,学些蒙学教材。
陈龙偷偷随文识字,就是从鹿鸣学馆偷学而来。
馆子里有个名叫陆明的年轻夫子,是江城本地的一个秀才,学生们都走了,已经是日头偏西。
陆明收拾完走出书馆,身穿淡蓝衫,白细布为之,圆领大袖,下施横为裳,腰有襞积,头戴黑色儒巾,模样俊秀,好一个帅气的青年郎。
此前的陆明风传周正,才思敏捷,读圣贤书,行为举止言传身教,又懂的机变不顽固,算是那种真正意义的读圣贤书,养浩然正气的读书人,非腐儒。
出的书馆,门前临街早已经是人气散落,三五个行人匆匆而过,都赶着回家。
前方,稀稀落落行人的街道中,有一台红色八抬大轿,向书馆方向行进。
轿夫腰扎红绳,头戴红礼冠,八个轿夫,动作整齐划一,行进时,动作脚步,九深一浅。
每隔一段距离,轿子都会颠簸一下,也正如此,八个轿夫跟前边两个唢呐,亦是蹦一下。
队伍满身红色,充满喜气,似迎亲。
见到喜事队伍,陆明站于书馆前面,微笑等他们过去,可八抬大轿从远处而来,停在他的身边。
当头一个唢呐之人,对他作揖一拜,此人脸色鲜红,面目表情僵硬,给人一种诡异之感,“我家小姐命我等来此,有请先生上轿,喜结连理。”
“额?”
陆明莫名其妙,“你家小姐何许人也?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小姐,还有也未跟人说媒定亲过,怎么就喜结连理了呢?”
说出心中疑问,然而唢呐之人却微微一笑,笑容僵硬,声音亦是木讷,“我家小姐姓甚名谁,先生无需在意,还请上轿子吧。”
话音刚落,两个唢呐,四个轿夫,就小碎步极快的跑过来,将陆明团团围住,抓拿,以求将他给抓了上轿,准备强行喜结连理了。
“啊,尔等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强枪我辈读书人。”陆明不明所以,没想到书生遇上强盗,强行压人喜结连理的,当真是,“强盗,有辱斯文,岂有此理啊。”
伴随着他的话,全身不可见的光芒绽放出来,白蒙蒙,浩然光明。
啊!
伴随着他的话,唢呐跟抬轿之人,抓着他的手,都纷纷冒出白烟来,惨叫出来,但他们脸色变得狰狞,却并不放手。
“哈哈哈,好,好俊的少年郎,读书人,养浩然正气,快快上轿。”
唢呐之人面色诡异红润,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女声,见到陆明表现,浩然正气爆发出来,不惊反喜,说完之后,唢呐之人再次变回男生,“我等还不速速请先生入轿,更待何时?”
随着话语,站在一旁的四个闲手轿夫,亦是碎步跑来,一起将陆明抓上,几乎是手脚身躯,都被这些人给抓住了,动弹不得,挣脱不开,喊起来,“救命,救命。”
抓拿陆明的轿夫与唢呐之人们,一共十个人,双手具都冒出白烟,被他身上朦胧胧的一股浩然正气所慑。
然而,作为秀才,年轻力壮不差,奈何浩然正气养的也没有多少。
对上这些个轿夫跟唢呐之人,并无本质的伤害,如果是成名大儒,或者是身居正位的读书人,厉声呵斥,恐怕都能够让这些轿夫跟唢呐之人,烟消云散了去吧。
叫嚣着,陆明依旧被抓进了轿子,丢进去后,门帘落下,他自不能出。
哪怕隔着只是一块布帘,亦难以推开,出了轿子,好像有一层无形的力量,在禁锢着他,将他包围,困在轿子之内。
而他的身上,亦是丝丝白色浩然光明的微光,抵御着眼前的一切。
“妖孽,放下书生。”
突然,一声呵斥声响,谢无用带着陈龙,就在这时赶到。
本来,他们在调查这里书生失踪的事情,一路侦查,神鬼夜行下速度也是极快,几乎将枣子坊都调查了个遍。
最终,亦是一无所获。
然后,就感觉枣子坊边上这里,有所异动,似有妖孽祸乱于此。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入城抢人,真当城隍庙无能呼?”谢无用心下暗叫不好,法眼之下,眼前这些个轿夫跟唢呐,虽然无煞气,却妖气升腾。
反观他们所抬轿子,却有一种正大光明,浩然正气飘荡而出,拿出一条黑色铁链,就想动手,抬手就要抽打轿子,反观轿夫跟唢呐之人,见到如此,具都神行归位,好像他们跟轿子本来就是一体般,其中唢呐之人,更是摊手拈花指,对着打来铁链,就是一探迎上,“小小阴司鬼差,敢阻我行事?就是城隍当面,我亦不惧。”明明唢呐之人是男人模样,却出来女声,语气更是不屑。
哗啦啦!
铁链被点,打了回来,谢无用收好抓握,却见轿夫抬轿,唢呐开路,踩着小碎步,九深一浅,朝着外头抬轿而行,还每隔一段时间,就蹦一下。
脚步看似不快,迎亲队伍却是速度极快,几乎能够赶得上谢无用的神鬼夜行,一溜红影沿着街道离开。
“读书人养浩然正气,鬼神辟易,果然不假。”
陈龙在一旁见到神异之事,法眼通透,自然能够看出大概来,只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读书人的浩然正气,虽然微弱,却中正平和,给人一种高大上的感觉。
反观那些轿夫跟唢呐之人,却了无生气,自然不是人,体表泛出妖气,不用猜,就可以得知,正是谢无用所说,妖孽作祟的妖了。
而且,陈龙在一旁,还看出来一点,谢无用手执铁链本想留住轿子,却未能成功,对于男人说女声的妖孽,他估计没办法解决了。
当是时,也容不得陈龙多想,谢无用铁链被打回,就顺势朝着陈龙一卷,神鬼夜行,化作灰影,追了上去。
眼前情况,恐怕他就是追上去,都要送人头啊,而且还带上了陈龙,眼见抬轿队伍速度极快,一步一步,九深一浅向出城的方向赶去。
而谢无用却紧随其后,陈龙都在想,送人头那么心急,真的好吗?心里难免担心起来。
第17章 荒郊野外有“嬴府”
前方赶路,一路疾行,本以为谢无用会脑子充血,一咕噜的就追上去。
然其鬼行事却还算稳当,办事经验丰富,手往腰间鬼牌一摸,江城内却有异动,在阴司地界,阵阵檀香之气蔓延而来。
远处城隍庙,更是大放光芒,煌煌其威如神亲临。
显然,谢无用已经向城隍庙示警,紧接着,他手中拿出一个类似钢叉的武器。
常人以为,鬼差执拿钢叉,其实并不然,鬼差手中的神秘武器,并非是钢叉,而是名为铁尺,亦称“点穴尺”。
铁尺,形状就像圆柱、圆楞和尺,四面不内陷,上粗下细,两侧有向上旁枝或两侧没有向上旁枝,旁枝多用于格挡时卡住敌人的兵器。
为古代官差出行,用于攻击与防守,可灵活使用,善对刀剑或更长兵器,对敌有较大的优势。
且铁尺易于携带,可插于腰间,捕快们通常都是使用一对,一手一个,所以亦可称之为“双铁尺”。
铁尺形状多样,中柄有好几种形状,六棱柱形、八棱柱形、圆柱形,而谢无用所执为四方尺。
陈龙之所以对此种武器知之甚详,盖因前世为人,看过一部电影,其中有一种武器名为“亢龙锏”,当真牛气冲天,特意去查过得知。
城隍已经通知,谢无用在后面吊着前面的轿夫队伍,鬼气升腾,带着丝丝檀香气味,陈龙被谢无用黑铁链捆着腰,朝前方追去。
期间并无陈龙何事,运起法眼通透,观前方敌情,却发现一丝不寻常。
只见前方队伍,虽然妖气外显,然而内里潜藏,好像有一丝丝若隐若现的龙气,也就是龙的气息。
要说起来,龙也算是妖的一种,蛟龙更是妖,只不过又是比较特殊的妖类,前方妖气之中隐含龙气,如陈龙不是做梦化龙经历的多了,体内又含龙气,恐怕跟谢无用一般,发现不了对方的神异。
别说是谢无用,恐怕江城城隍当面,都未必能够发现对方此中跟脚,眼前的妖孽作祟,可能是龙在作祟。
“在江城,除了蛟龙,以及碧罗江水神,还有什么龙类?”
陈龙心中疑惑,在蛟龙的记忆之中,除此之外,好像并没有其他明显的龙类存在。
至于,有没有潜藏的龙类,亦就是潜龙于此,那恐怕敖白自己也未必说的清楚。
潜龙之所以言潜,就是隐匿自身契机,如蛰龙潜渊,隐匿无形,寻常难觅其踪。
眼见在,就追出江城。
出了江城城门,朝前方而去,乃是十里潭,离着江城西门十里地左右。
要说起来,很多地方都有十里坡这种地名,在历史上也是鼎鼎有名,在所谓十里坡这个地名下,发生过很多有名的事情。
然而,所谓十里坡并不是特指一个地名,而是离城十里开外,恐怕就有个叫十里坡的地方。
江城地处江南,水道众多,多水,多湖泊,而离城中十里,就有一个水潭,故称之为十里潭。
出了城门,谢无用带着陈龙,一路紧随其后,就来到此处,发现了对方的所在,就是十里潭,传说此潭存在久远,江城建立以来,好似就已经存在。
他们追击而去,刚到十里潭。
城门之上,江城城隍法相已显,观之却是个寻常富家翁模样,平平常常的更像个掌柜装束,他一出现,此处檀香气浓,在城门口进进出出的百姓,俱都能闻到。
更是左右有司,陪同其后,一个手拿着一本典籍,纪录每个人的事非善恶功过,掌管人在世间的岁数。
另一个手执令牌为武判官,等候城隍爷的判决,负责执行处。
却是城隍庙文武判官当面,拿令牌的也就是谢无用的顶头上司。
武判遣谢无用调查失踪读书人之事,此次收到谢无用的信息,即禀报城隍,花去不少时间,所以他们才在谢无用跟陈龙两人出城之后,才来到这里。
“城外妖孽在城中作乱,我等却未察觉,实是失察。”
文判官掌管典籍率先开口,对于江城之中的百姓,都有记录于城隍的相应有司在册,生老病死俱都有所记载。
“观此妖孽,非比寻常,我等当即赶往,否则,迟则生变。”
武判官手执令牌,对城隍说道,谢无用追击上去,以他的实力,恐怕不足与对付能够神出鬼没在江城出现的妖孽。
更别说,城隍鬼神出城之外,非城中辖地,实力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有点削弱
“对,走。”
城隍一声令下,三人率先出城,鬼神夜行,神行速度,远非谢无用可比。
就在此时,谢无用跟陈龙来到十里潭,前方水潭边上,有一宅院,红轿抬人,就是进了眼前的府邸之内。
法眼之内,看不出究竟来,只是隐有潜龙之势,却让陈龙有些心悸跟疑惑起来,“难道江城潜龙,除了敖白之外,还真有其他龙类不成?”
蛟龙渡劫不成,性命垂危,如非后因陈龙做梦化龙,化身成蛟龙,蛟龙被雷劫劈的意识潜藏,堕落于寒,恐怕凶多吉少。
陈龙先做梦化龙,控制意识潜藏也就是昏迷过去的白蛟藏起来,随后赶去寒山救龙,将对方带回,还帮他运转太虚五龙洞玄真经。
恐怕,蛟龙真有被屠龙的事情发生,而不是只发现一片龙鳞那么简单了。
眼前,十里潭府邸,门上牌匾写着两个字“嬴府”,夕阳下,红灯笼点着,红绸装饰,一派喜庆的红光远处就可见的。
而府邸之内,也有嬉闹之声,好似在大摆宴会,跟寻常豪门大户举办婚宴,亦并无二致。
“进?不进?”
谢无用眼见娇子进入嬴府之后,停住脚步,离着眼前喜庆府邸二三十米开外,阴沉不定,观察起来。
待得谢无用停住脚步,前方府邸喜庆声宵更甚,从远处望去,围墙内宴请人影灼灼,觥筹交错,往来祝贺,好不热闹。
谢无用询问,陈龙亦是有些迟疑,如果进去,眼前情形如此,面对的恐怕不是一个妖孽,而是一窝妖魔鬼怪,“谢鬼差,可知前方嬴府之事?”
嬴府究竟是坐落于十里潭边,想来城隍庙中已经记录有司,谢无用被派来调查此事,恐怕也查过相应的信息,成龙的询问,反让谢无用一脸茫然,他想了想,江城有数的大妖大仙,他基本上都听说。
而眼前嬴府,却并不知跟脚为何?对此信息,亦是并不知晓,就如在荒郊野外,凭空出现在此处府邸一般。
陈龙问完,见得谢无用支支吾吾,久久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法眼通透望去,眼前赢府更显神秘,其中龙气,似有若无,时有时无,非寻常鬼神可探知。
他此时亦是纠结,“进?不进?”这是个大问题,反观他们驻足门外,嬴府大门在娇子进去后,此时却又再次缓缓打开。
第18章 诡异婚宴
古之神异志怪之事,就陈龙所知,俱都是在荒郊野外,突兀的有一住宅,或是茅房,或是豪华府邸,亦或有深潭,亦或有山涧溪水,种种反常神异莫名,不一而足。
最重要,是有书生,其中更是有身份非比寻常的美女,或鬼狐异类,或山精魅魈,妖孽爱书生,非传说,眼前事情的出现,可知传言非虚,非空穴来风。
正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事出反常必有妖孽。
眼见赢府大门洞开,陈龙跟谢无用一人一鬼,却如临大敌,不再纠结。
按照陈龙所看,眼前府邸隐含龙气,既然有妖气,那就非真龙在世,显然是在修炼成龙过程中的存在,比如蛟龙,也是成龙的一种过程状态。
本质上来说,蛟龙龙属,算是妖,天生异种,哪怕是本能吸收日精,沐浴月华,也能够慢慢成为神异种。
然作为蛟龙,有所传承的情况下,自己修炼能够加速这个过程,恐怕谁也不会嫌麻烦。
眼前情况,走出来个管家似的人,如果看面容,赫然是那个曾经说过话的唢呐男人脸,他来到陈龙跟谢无用面前,“我家小姐,有请两位入门喝口水酒。”
恭敬有加的态度,在陈龙看来,那是有恃无恐,就跟对方在江城行事般,肆无忌惮。
“进?不进?”
两人同时冒起念头,对视一眼,彼此之间打着眼色,谢无用微不可擦的摸了摸腰牌,示意陈龙,已经上报于城隍大人,他们去探个虚实,伸手不打笑脸人,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事。
紧接着,谢无用大笑起来,“哈哈,主人家有请,我等岂能怠慢,叨扰了。”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了。”
陈龙亦是抱拳作揖,应承了下来,谢无用都不怕,他虽然弱小,却也不怵,哪怕真有事情发生,隔空接法,敕令一出,拼上老命,应该可保自己的性命。
“两位,请!”
管家唢呐人脸上挂着笑容,对着两人伸手一迎,前方左右各三个家丁,站落两排,颇有一种夹道欢迎的架势。
却不知,于陈龙跟谢无用而言,眼前架势,都如那龙潭虎穴,不进不行。
如果对方发难,以刚刚的情况来说,恐怕他们难以抵挡。
本想追寻过来,探知他们的目的地,在外面伺机观察,不曾想,对方有恃无恐,敢于光明正大的请他们进去参加婚宴,当真是让他们始料未及。
眼下事到临头不能怂,也不敢怂,唯有虚与委蛇,笑脸相迎,先应付着,探明里面的情况,只待江城城隍赶到,再做打算。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嬴府。
叽呀!轰隆!
身后府门关闭,前面院落热闹非常,唢呐人管家带着陈龙跟谢无用,一路进入府邸深处,沿途走廊上,花园空地上,俱都摆着酒席,其中觥筹交错,府内往来家丁婢女,端茶递水,端菜上酒,好不忙碌。
就如真的是大户人家大摆婚宴,热闹非常。
一路进去,靠近内院的天井所在,这里也摆了宴席,只不过相对于外面,此间宴席桌数,却少了很多。
最前方,有一高台,其上被红布铺就,给人喜庆的气氛。
领着高台边上,算是首桌或次桌位置,让两人入席了,在这里坐着的,大多是读书人,还有的却也是看上去年纪颇大,想来是江城三老,惧都是德高望重的老人。
于此同桌相对,台上更是有一男一女两个老人,在仆人服侍下,坐于台上,脸上挂着笑容,自始至终都表现的就好像自家儿女喜事,无丝毫僵硬之感。
陈龙跟谢无用两人对视一眼,俱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凝重,眼前这些人,的确是人,并未妖魔鬼怪,反而在外面大门进来的空地上,那些宾客,觥筹交错看似热闹,反而有一丝僵硬的感觉。
一路行来,他们都细心观察,心知在外面的宴客,跟抬轿吹唢呐的人无异,跟个傀儡一般,都只是为了烘托气氛。
本来,陈龙还有些好奇,此间嬴府宴客恐怕有上千人,但在江城无丝毫动静,绝非寻常。
要说起来,古代虽然信息不够流通,可那户大户人家有个喜事,那就是全城轰动的事情,七传八传,整个城里的人,都能知道。
就如寒山堕龙的事情,那些个小道消息,比之后世网络传播速度,亦是不曾多让。
盖因古代生活较单调枯燥,普通人嘴上聊点八卦,对生活来说,也是一种乐趣,一种娱乐方式。
正因为如此,一路走来,当即法眼观之,才看出个究竟来,妖气营天,惧都是如那傀儡事物,较不得真。
反观靠近内院这里的天井,不过十桌人员,七八十人左右,俱都有生气,乃是真人,灵动举动等动作,非外间傀儡可比。
想来,这些人,就是最近江城以及周围失踪的人员了。
坐下之后,谢无用交谈了一圈,回到陈龙身边,“这些人,就是近日失踪之人。”
在他的眼中,有点冰冷,也有一点火热,冰冷在于此间七八十人,今日城隍庙方得知,这里妖孽作祟,寻到此处。
火热的是,既然找到了人,而且这些人并没有受到伤害,想来妖孽作祟,并非害人之举。
只是,其中究竟为何?
谢无用亦是不得而知。
陈龙坐于席上,双手撑着下巴,法眼之下,这些上来的食物,海味有鱼虾蟹贝,真个是海味,而其他家常,却是由蛇虫鼠蚁龙虱等组成的奇葩大餐,被幻化成的山珍。
他看出如此,法眼之下,无所遁形,可他并不是太反感,反而感觉,嬴府主人还真的抓了厨子过来,做这些菜肴,看得人是口水直流。
想当初,他喜欢旅游,对于蝎子,蜘蛛,龙虱,蛇,鼠食材,俱都有所涉猎,当中滋味,咯嘣脆,真是人间美味。
“听出来了。”
陈龙低沉的回了一句,眼前的大餐不说,周围的人,进来嬴府时间应该并不统一,有些人是前来,有些人是后来,他们所谈江城中事,最前的到一月以前,而最新的,也是寒山堕龙等事。
然而,此间人们彼此交谈,却并没有发现彼此的漏洞,丝毫不觉奇怪,哪怕是江城三老惧都是懵懂无知,就好像他们来参加宴会,理所当然,而且刚刚才到此地一般。
宴会主人法力通玄如此,道行之高明,非比寻常。
第19章 秀才浩然气尽掏空
古代男女婚姻大事,依父母之命,经媒人撮合,认为门当户对,互换“庚贴”,述年龄,写生辰八字,压于灶君神像前净茶杯底,以测神意。
如三日内家中无碗盏敲碎,饭菜馊气,家人吵嘴,猫狗不安等“异常”情况,则请算命者“排八字”,看年庚是否相配,生肖有无相。
旧时有人迷信所谓六年大冲、三年小冲;男婚年龄逢双,女子十九不嫁;谓鸡狗,鸡犬不和;龙虎,则龙虎相斗;虎羊,则羊落虎口;蛇鼠,则蛇吞老鼠,俱都难相配,待认为周全后始议亲。
然眼前婚宴,这些都是扯淡,除了菜肴丰富外,婚前之事,能简则简。
不过从桌有三老看来,嬴府妖虐却非完全不知人事,操办婚宴起来,除了事前准备应该没有外,当下情形,却看不出任何异常。
此前以为那些被绑走的书生,都是夜夜新郎,夜夜新娘,受那妖孽作祟,眼下看来,这些人并非如此,因为他们都坐在酒席上,交谈甚欢。
除了宾客,就是操办婚姻的事情,也跟江城大户人家无异,其中嫁妆堆成山高,极为耀眼,跟个大户人家嫁娶,完全没有区别。
那些个物事,披挂红色彩线,衣服等薰以檀香,箱底放数枚银元,俗称“压箱钱”。
陈列于厅堂供人观看,亦叫“看嫁资”,婚礼器物,挂灯结彩,筵席款待贺客,全副猪羊或五牲福礼及果品,在厅堂供祭“天地君亲师”,习俗操办,丝毫不差。
哪怕陈龙并不了解古代嫁娶亲事习俗,也不得不道一句,“讲究!”
谢无用坐在一旁,听得陈龙的话语,嘴角撅起,露出诡异的笑容,“这妖孽,如非我等知道其时在江城作祟,真着了她的道,以为此间有大户人家操办婚姻不成。”
话虽如此,但他也是脸色又更显凝重,眼前这般操办婚事,说明妖孽作祟已经有不少时间,别说这天井空地上的宾客,就说这些个物事准备,哪怕有法术幻化作用,但还有媒婆,喜娘,厨子,等等一应伴当俱全,就非一时半刻能以安排妥当。
“妖孽如此操办婚事,所欲为何?”
陈龙等待着下文,甭管是否为妖孽作祟,对方这么劳师动众,显然有所目的。
“想是吸人气运,方才书生我们现在也未见到,想来就是新郎官,他体生浩然正气,这股气,对妖孽修炼大有增益。”谢无用开始说起来,随后又不太确定,“然那书生却非文曲星下凡,就是有浩然正气,也是微弱,貌似并不需要如此大操大办。”
“兴许,妖孽爱书生,情投意合呢。”
陈龙调侃一声,前世看的影视多了,不过,刚刚被绑书生是鹿鸣书馆的先生,他偷跟对方读书习字,陆明算是他半个老师,如果真遇到好妖怪,貌似也并无不可。
相对于此间世界之人,在陈龙看来,也从蛟龙记忆之中知道,妖怪也都不是坏,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然道化万物,自由其规律,也有好妖怪存在,就如红娘,就算好妖怪。
求仙问道之路,各凭本事,各有机缘,各修各的道行,是好是坏存乎于心,屁股也决定思维罢了。
最后,哪怕往好的方面去想,亦不无担心,“不过,我们最好能及早寻得先生,免于意外事故发生。”
“眼下却不宜冲动,此处于我等是龙潭虎穴,稍不慎,却会万劫不复。”
谢无用作为鬼差,遇到这种事情也多,经验丰富,“我们坐于此,看嬴府妖虐搞些啥子玄虚,方可料敌先机,沉着应对。”
如此一想,陈龙亦感觉并无不可,关心则乱。
他亦暗暗提醒自己,需沉稳应对,盖因此中妖虐作祟之事,他也是第一次经历,难免有些心里没底。
看热闹不嫌事大,如乱了分寸,那他极有可能成为被看的热闹,麻烦缠身,到时却是头大的紧,恐怕还有性命之危。
噼里啪啦!
正在两人交谈之际,外院门内,出现一顶大红花轿,边上站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郎,此时绫罗绸缎加身,红彤彤赤艳艳十分耀眼,头戴黑帽两边插金叶,面容俊朗,然表情却有些不爽利,多有不情不愿。
奏乐放炮仗迎轿,大红灯笼来开路,停轿后卸轿门,有一五六岁“出轿小娘”的盛妆幼女,迎新娘出轿,用手微拉新娘衣袖三下,始出轿。
新娘出轿,彩绣龙凤的大红吉服加身,带凤冠霞帔,大红盖头,模样被遮盖,却是看不出来,然而身姿婀娜,却让人遐想连篇,出落着必然是个美人。
门先跨过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步红毡,由喜娘相扶站在喜堂右侧位置。
是时,新郎闻轿进门,即佯躲别处,由捧花烛小儇请找回,站左侧。
喜堂早已布置,拜堂仪式亦无差,有老人担任主香公公。
主香者和新郎、新娘皆遵赞礼声动作,一应事宜,尽遵循传统婚俗礼仪而动。
轿前郎才女貌,在喜娘跟主香公公牵引下,开始踏步向前走来。
法眼之下,却见端倪,虽然看不出此间嬴府女主虚假,然能见陆明秀才体表浩然正气若隐若现,一步走,两步走,三步走。
三步落下,体内浩然气儿,烟消云散,好像被夺走,被新娘吸收殆尽,陈龙眼见如此,猛然站起身来,陆明为他半师,眼前如此,焉能不管。
手臂被谢无用抓住,被按回座位,待陈龙再看,却见陆明浩然气儿潜藏,如潜渊之龙,几近于无,唯留下个浩然气种罢了。
噼里啪啦!
鞭炮开道,奏乐放炮随行,三步过后,陆明脸露欣喜神色,就真如那新郎官儿,大小登科喜悦莫名,眉笑颜开,喜得佳偶。
三步浩然气尽被掏空,陆明大有沉沦其中的意思,然却也无损他根本,陈龙坐于席间观察,心想嬴府妖虐,到底作何打算?搞何玄虚?
接着看,必然能知其根底跟端倪。
赞礼者喊:“行庙见礼,奏乐!
主祝者诣香案前跪,皆跪!
“上香,二上香,三上香!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升,平身,复位!跪,皆脆!”
接唱:“升,拜!升,拜!升,拜!”
又唱:“跪,皆脆,读祝章!”
由一个十三四岁小儇跪于右侧未知神像凳上读毕。
赞礼者又唱:“升,拜!升,拜!升,拜!”
整个过程行“三跪,九叩首,六升拜”之礼,然期间跪拜,却由陆明为先,预示着,他抢前头跪习俗,谓谁跪在前面,以后就可管住后者,却也给足面子。
最后赞礼者唱:“礼毕,退班,送入洞房!”
嬴府之事,一切循规蹈矩,除却初始,一二三陆明三步,浩然气尽散之外,并无诡异,实属让陈龙跟谢无用俱都大感疑惑,颇为不解。
第20章 螭蛟龙梦
“我们要不要跟过去?”
陈龙眼见陆明被送入洞房,站起身来,欲走跟过去,谢无用却又有一丝迟疑,“城隍,判官大人未到,我们进去,恐怕无异于送入虎口。”
“管不了那么多。”
陈龙不想陆明出事,哪怕妖孽作祟,并未对他有所加害。
但对于妖孽心性,谁人可知?有些事情,根本说不得准,非人哉,随时可行暴起伤人事。
“我观妖孽此举,必另有深意,妖孽循规蹈矩,恐无伤人之心,只待新人入了洞房,坐过床后,挑开盖头篷,称心如意请方巾,新郎稍坐即出,新娘换妆,客人吃换妆汤果。”谢无用毕竟是本地中人,对此地婚姻习俗了解甚详,“当是时,我等靠近新郎,一举发动,将其带回。”
“好。”
陈龙自知自己跟谢无用两人冲上去,估计就要送人头,故此再问:“城隍,判官等,何时能到?”
话刚问完,谢无用感应腰间黑牌闪烁,随即大喜,“城隍等大人已到,我等可司机而动。”
听他的话中之意,却是随时可以动手,陈龙此时方是听出,谢无用谢大鬼差是鬼精鬼精的,等着城隍等人到来,才好发难,免得去送了人头。
“看来,却是自己方才,关心则乱,急了。”
此时,陈龙方回忆起来,此前观陆明气运,相生福德,五行恭顺,皆如意,逢禄马,生旺,吉星聚会之地谓吉会,利他,并无性命之忧。
“看,新郎出来了。”
谢无用笑起来,心知城隍判官已到,底气十足,不怵嬴府中妖孽,看他模样,要大干一场。
“陆先生。”
陈龙身穿短衬,看上去犹如穷乡僻壤少年,眼见陆明走出,迎上去。
两人却是天壤之别,陆明绫罗绸缎加身,富贵气盛,头戴黑帽插金花,气派非常,就如那状元郎,人逢喜事精神爽,见得陈龙,眉头一皱,旋即笑起来,“是你小子?”
此前陈龙在鹿鸣书馆窗外偷听,学的随文识字,他亦是知道,只是心中对此好学赤子颇为喜欢,不忍赶离。
“陆先生,请随我离开此地。”
陈龙一把抓着陆明,就想拉其离开,却不想,陆明纹丝不动,脸上笑容不减,反而莫名其妙看着陈龙举动,“离开,我为何要离开?”
“先生可记得,鹿鸣书馆门口发生之事?”
听到陆明如此言语跟举动,陈龙眉头一皱,难道妖魅迷惑,乐不思蜀不成?
“记得,我被梦妹请来于此,喜结连理。”
陆明脸上带着的是甜蜜的笑容,丝毫不似浩然正气在身,鬼魅不可欺身时,所表现的威武不可屈神情。
“啊?”
始料未及的答案,让陈龙也有一些懵逼,他没想到此前不情不愿的跟嬴府女子成亲的陆明,此时完全变成了一只舔狗。
仍不死心再问:“先生胸中一点浩然气,此时,可知已被妖孽所夺?”
“子不语怪力乱神,敬鬼神而远之,岂能说什么浩然之气可夺的话语?”
陆明义正言辞,脸色认真,丝毫不认可陈龙所言,陈龙再三质问,“浩然正气,乃刚直之气,人间正气,凝聚于正义与道德从人自身而生,其积月累而成,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先生岂能沉迷女色?”
“正所谓红颜祸水,痴情薄命,先生万不可沉迷于此。”
“此间主人,为妖精鬼魅,先生可看清楚咯。”
一连三言两语劝说,陈龙只希望,陆明可以安然脱身,话音说完,左近谢无用突然一惊,“城隍与判官大人传信,来此地,不得其门而入。”
“啊?!”
陈龙原本以为,城隍与判官等人到此,就可解他们危险,里应外合一举歼灭嬴府妖孽,没想到,对方却不得其门而入,连门都找不到,那不是鬼扯吗?
虽然,他们的确是鬼神,但这么扯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懈怠之心要不得,需自力更生,方的逍遥。”
此时此刻,陈龙知道,自己太过于依赖谢无用以及江城城隍庙众鬼神了,听到他们会稍后来此,就有所懈怠,以为能凭借对方够解决问题。
此间世界,神异非常,嬴府妖孽,不但迷惑陆明,还让他对此前发生一切,如患失忆。
眼前情况,该如何是好?
“不好,那妖孽来了。”
谢无用亦是暗敢棘手,妖孽爱书生他管不了,但如果将自己也陷入其中,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紧接着,对陈龙快速说道:“此前妖孽步步紧逼,我等俱都被请君入瓮,身陷危险境地。”道出当下危险境地。
陈龙抬头,一个身穿红妆的少女,言笑晏晏,笑起来眼睛微微的眯着,看向这边,满满都是笑意。
他继续想着办法,如若不然,让眼前妖孽得了先机,他们恐怕会很危险,旁的不说,必须先声夺人才行。
“龙!”
眼见女子来到身边,陈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是喊了一嗓子,龙之一字出声,如梦中惊醒,他脑海闪过一个信息,也是朦朦胧胧之中,好像感应过此间龙气,“大梦谁先觉,龙生梦千年。”
此时全身绷紧,陈龙无可奈何,唯有硬钢,体内龙气升腾,隔空借法一丝,体内龙气勾连玄黄,他知道城隍判官等存在,为何不得其门而入了。
此处为梦中,没错,他们其实并不在现实,而是在梦中,来到这里之后,就着了嬴府妖孽的道。
这个梦,秀才一梦,浩然正气全无,并不是陈龙的梦,也不是谢无用的梦,更不是陆明等眼前所有生灵的梦,或者也可以这么说,并不是他们所主导的梦。
此时所在梦境,是龙梦,此间有螭龙,潜藏地下千六百尺,深埋一幽潭,有螭蛟卧伏于内。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螭蛟潜伏多年,世事变迁,自诩道行精深,已不想再等那未知许多年,化龙之日。
螭蛟想到了一个办法,以她修炼功法上清清静心经之筑梦篇,拉读书人入梦其中,夺浩然正气增益己身,以达到走蛟入江入海的目的,潜蛟入水,化成龙。
传说“蛟”修炼一千年便“走蛟”沿江入海化龙,悬剑桥就是防备走蛟伤害桥梁的,身处江南水乡,想要螭蛟入海,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所以,就有了现在的事情,陈龙等人,被拉入龙梦,虽然深知身处诡异,嬴府乃是神异之地,虽全身无伤,却不能全身而退。
且普通书生众人,三老,喜娘,厨子等人,俱都忘乎所以,不知外间事情,盖因此时身处龙梦而不知,犹如南柯一梦,一梦千年,千年一梦,被困于此。
第21章 龙养人,坐而论道
知道自己被困龙梦之中,并无太大的危险外,陈龙反而思量开了。
他知道螭蛟要干什么,无非就是,养书生育浩然正气,然后她可以让陆明陷入梦境之中,醉生梦死,有浩然正气产生,就割一茬韭菜,薅一波羊毛……
而眼前的情况说明,此地螭蛟,乃是一条赤螭,赤螭者,雌龙也。
螭蛟,色黄,无角曰螭龙,又名蟠螭,龙属,蛇状神怪生物。
一眼叫破真身,新娘子脸色冷了下来,抬头望着陈龙,感受到一种高功隐晦的玄妙,怎么看都是普通人,但在冥冥之中,无可言说的散发出道妙真意。
此间龙梦,新娘子也并非赤螭本体,她的本体在地下千六百尺下,寻常人等,别说看破她真身存在,就是发现都发现不了。
这也是鬼神城隍跟判官们,不得门而入的原因所在。
因为这是赤螭构筑的梦境,她想让谁进来,谁才可以进来,不让进,那就是撞进嬴府门,也不过是目睹海市蜃楼一般,一切皆为虚妄。
“敢问何方高功当面?”赤螭所化女子,望向陈龙,刚刚他的一嗓子,道破她的真身,也看不透陈龙,所以才会如此客气。
“吾与陆明有缘,姑娘养浩然正气,非梦境之中能养得。”
陈龙没有否认,也不敢否认,此时身陷龙梦之内,一切事物,皆由赤螭幻化而来,受她掌控。
“梦姬做事,自诩无需与他人解释,然高功所言?浩然正气非梦境所能养得?又是为何?”
赤螭自称梦姬,此处又为嬴府,可知她姓名就叫嬴梦姬,陈龙听得对方的话,微微笑起来,心里慌得一批,想着要怎么解释跟忽悠,“沦浩然气?”
挖干净脑袋,此时也不能怂啊,特别忌讳吱吱呜呜,开口说话,难以取信于人。
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浩然正气,充满于天地之间,乃一种十分浩大,十分刚强的气。”
“你筑梦拉人入梦,好则好已,却只限此间一片小天地,岂能养出浩然刚强之气?”
“再者言说,你观陆明,浩然之气潜藏,此时沉迷女色,难以自拔,如何能养出正大光明浩然之气?”
说一千,道一万,赤螭筑梦养书生,培育浩然正气,龙养人,想要割韭菜,薅羊毛的事情,行不通。
“高功有何教我?”
嬴梦姬也没有发难,耐心询问起来,她观陆明情况,的确如陈龙所言,浩然气儿潜藏,几欲尽绝。
而且,陆明此时沉沦梦境之中,一心只想过娶妻生子的小日子,化身舔狗,对嬴梦姬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哪还有什么男子气概?更别提养什么浩然正气了
“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浩然正气非能靠伪善或是挂上正义和道德的招牌而获取。”
“需要凝聚了正义和道德,从人的自身中产生出来。”
“自是靠个人感悟,从个人经历中,更加坚定的自我信仰,坚定自身的正义,身体力行,日积月累形成。”
“反之,如果陆明深陷龙梦之内,浩然正气也就消退无力了。”
陈龙旁推侧引下,满口胡言乱扯,反正能说的,他都往这里说,龙养人,人养浩然正气,不现实,放了他们,让他们离开,才是正理。
“然梦姬卧伏于内几百载,方想出此种办法,高功以为如何?”
嬴梦姬此言,大有一种坐而论道的想法,左近谢无用屏气凝神,且并不打扰,望向陈龙的目光,有些怪异,这小子嘴里没门,哄人的嘴,骗人的鬼啊。
身为鬼神的阴差当面,谢无用亦感觉自愧不如。
只是,眼前明明是妖孽作祟,陈龙却说赤螭龙梦,他们陷入梦境之中。
谢无用才有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城隍跟判官当面,却不得门而入,原来妖虐是赤螭,他们身处龙梦之内,沉沦期间。
此种情况,他作为鬼神鬼差却无丝毫发现,反而听陈龙所言,一切俱都了然于胸。
本以为陈龙只是个修仙问道,玄机之辈,入定修炼才有的定慧罢了。
没想到,可能是个仙道高功,道行高深的仙人?
琢磨不定,谢无用也不确定,但也不敢戳破,身陷危险之境,戳破那不是成了猪队友,找死。
反观陆明,听得嬴梦姬跟陈龙说话,却是懵懂无知,懵懵懂懂听不懂,道什么道,玄之又玄。
然而丢了浩然正气,沉沦龙梦的舔狗,他当然不会感觉,这种情况,有任何不对,尊重嬴梦姬跟陈龙对话,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难道还要无礼的去打扰?哪能啊!
“筑梦迎浩然,好则好已,然却需要量力而为,书生有浩然气,非各个书生都有,江城读书人难道还少吗?”陈龙说到这里,指了指坐在酒席上醉生梦死,谈天论地的那些书生,“你观他们,可有浩然正气?”
“无!”
嬴梦姬顺着陈龙所指一看,低下头,只感陈龙此时,道德内充,威仪外备,天人归向,鬼神具瞻。
“对!他们既无浩然之气,你困他们于此,又有何有?陆明浩然气于此地而不增,你困他于此,又有何用?我等不过因缘际会于此,坐而论道即可,想走便走,放得下,方能得大逍遥,你留我等,又有何用?”
一连几个问题,陈龙绞尽脑汁,信口胡扯,围绕一个中心,述说着两个基本点,放他们离开,请他们离开,让他们离开。
“高功所言极是,我却卧于此处过久,急欲求化龙,魔怔了。”
嬴梦姬福了个金安,方知自己误道已深,如非陈龙点醒,恐怕会越陷越深而不自知,最后多年修行道行,毁于一旦。
别说走水入海化龙,就是能不能走的出来,恐怕都是两可之事。
“好好好,我去外面等着,你稍后将他们送出。”
陈龙笑了笑,隔空接法,玄黄之气爆发,敕令牵引穴窍牵引龙气,破开梦境,身影一闪,就消失在原地了。
他所在的地方,徒留道妙真意不可言,让嬴梦姬跟谢无用都看愣了,高功如此,当真是……妙不可言说。
陈龙出了梦境,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洞穴里面,站起身来,身边还躺了六七十个人,有老有小,其中以书生居多,赫然是龙梦困着的那些老百姓。
他此时方能得以破开梦境而出,非他能力过人,而是在江城懵懵懂懂做梦化龙的时候,曾经也是化为赤螭身上,感悟过。
只不过,梦醒后却并不记得到底在梦中感悟到什么,发生了什么。
而在这里,又再次遇到嬴梦姬之后,道破她的真身存在,也让陈龙当初做梦化龙所感悟的记忆,觉醒了不少东西。
让他知道,身处龙梦之中,也让他知道,嬴梦姬筑梦篇的内容,自然就知道,应该如何出得龙梦。
而且,他体内其实也有嬴梦姬龙气潜藏于穴窍之内,勾动穴窍龙气,利用筑梦篇的内容,才能解脱而出,方得自由。
机缘巧合,因缘际会方造成陈龙的一些列作为,嬴梦姬跟谢无用都不知道其中缘由啊,才会看他犹如见有道高功,得道高人当面。
第22章 地动龙吟欢送人
身处地洞之内,前面还有叮咚水声响起,这里却是一个地下溶洞,溶洞内还有深水潭,其中潭水冰凉,却也不感气闷,应当是地下河勾连,是活水。
陈龙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人,俱都躺在干爽的地方,被安置的妥妥当当。
虽然赤螭有借龙梦,以夺读书人浩然正气的想法,却并无伤人之意。
且其潜伏于地千六百丈地下,数百载苦修,岂能因为一时魔怔,而坏了道行。
其中轻重,嬴梦姬自然也是心中有数,只是有时候,就跟转牛角尖一样,没人点醒,容易越陷越深。
此时,也是嬴梦姬的道缘,刚做这种事情,就遇到了陈龙,只能说这是她的幸运,同时也是陈龙的幸运,因为他这次本着看热闹出来的心思,却有所收获。
一篇上清清静心经之筑梦篇,他已经全部知悉其内容,这是一个类似于法术的篇幅,并非本经,所以哪怕他不修炼上清清净心经,也可以学习筑梦篇,修炼娴熟应该也能够跟嬴梦姬一样,筑就梦境,拉人入梦,掌控一些。
他之所以能够出来,嬴梦姬跟谢无用感觉他得道高人形象真切的原因,还在于他在嬴梦姬筑就的梦境,所能够施展的能力,其实只是弱嬴梦姬一丝罢了。
可以这么说,在龙梦之内,嬴梦姬敢说是世界主宰,而他就是主宰之下的头号神了。
哗啦哗啦!
溶洞之内有水声,淡淡的荧光下,陈龙法眼通透,清晰可见前方有一黄色身影,从水潭岸边污泥阴影处,慢慢的走出来。
起初漆黑一片,看不出什么神异,就是一个庞大蛇形黑影,紧接着,光亮处,赤螭身上的淤泥掉落下来,通体色黄,赤螭意气昂扬,犹如九天神一般高冷,降临于此。
她的双眼眉目多彩,身体纤细,如年少美貌婉娈的舞姿,给人柔顺,柔媚之感,却又不失美丽。
嬴梦姬赤螭幻化成人形,身穿的还是大红霓裳,绫罗绸缎质地,她走到近前,对着陈龙,右手压左手,左手按在左胯骨上,双腿并拢屈膝,微低头,福了个礼。
“高功,我即刻将你等,送出地洞。”
“好!”
陈龙也是拱手作揖,算是回了一个礼。
嬴梦姬开口说完,见得陈龙如此,她张嘴吐息,浓浓的雾气从她的口中喷出,弥漫整个溶洞。
雾气席卷而来,陈龙只感觉身体猛地一轻,再入人眼,已经在十里潭水边,天上月亮高悬,月华冷凌,而身边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哎哟!
身边的人,慢慢的苏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躺在十里潭边上,俱都举目四望,心中惶恐,有好奇,有惊慌,各种表现不一而足。
他们爬起来,见到并非一人后,反而安定了许多,互相询问,此间事情,发现众人好像都在一起做了一个神异的梦,在一个嬴府大宅院里面,经历了一场浩大的婚礼。
特别是陆明,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他一切都记得,自己在梦境中的事情,也知道,起先能保持清醒,浩然之气潜藏之后,那些记忆有些梦龙,却也让他羞愧,非读书人所乐于作为。
陈龙站在人群,找寻着谢无用的身影,按理说,鬼神之属,本没有身体,此间也并未见到谢无用的身影。
“陆先生,你可招呼大家先回去,长夜梦断,荒郊野外不安全。”
陈龙扯了扯失魂落魄的陆明,对他提醒道,陆明反应过来,对于龙梦之内的事情,他自然记得,只是因为认知的问题,或多或少有些疑惑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陈龙出手救人,他确实知道,陆明拱手作揖拜谢,“多谢陈龙搭救!”
“我明日再去寻你,先带乡亲们回去江城。”
陈龙眼见陆明失魂落魄,浩然正气潜藏,如果他不做些什么,恐怕对方会沉沦很久。
所以,他决定报答多放教导识文读字的恩德。
“好!”
陆明也不矫情,答应陈龙,随后招呼起乡亲们回去江城。
书生跟男人帮老人小孩女人,一群人相互搀扶,朝着江城方向而去。
“陈高功。”
道家所谓高功,既是道业高深之辈,也就是所谓的得道高人,听着叫喊,陈龙身后传来谢无用的声音,转身回望,跟着谢无用的,还有三个中年人,一个看似员外打扮,却给人威严阵阵的感觉,另一个穿白袍手执典籍,另一个穿黑袍手执令牌。
陈龙知道,却是江城城隍跟文武判官的当面,“城隍老爷,两位判官大人,别来无恙。”对着四鬼神作揖拱手先打招呼。
“陈高功?”
江城隍见得陈龙,有些疑惑询问,文武判官也是一脸疑惑,刚刚在嬴府门外,谢无用已经将事情跟他们道出缘由。
“那是什么高功啊,不过是个机缘巧合得以修仙问道之人罢了。”
陈龙苦笑,在赤螭面前可以装逼,忽悠嬴梦姬让大家获得安全,在城隍跟判官面前,不好装的太过,他毕竟是本地之人。
此前乞丐身份,必然登记造册,江城城隍庙对他应该一查便知,恐怕比陈龙自己都要清楚前身的过往。
“额?”
江城隍还想再问,但此时却是地动山摇,十里潭地界,好像地龙翻身,发生地震一般震动起来,谭中之水,也是波纹震荡。
地震当中,隐约有龙吟传出,却是赤螭嬴梦姬送别陈龙,其中声响,隐含喜悦,欢送离别之意。
陈龙对着十里潭原本嬴府方向,拱手作揖一拜,然后转而望向江城隍等,“我等还是尽快离开,护送百姓等人回城,免得多生事端。”
“好!此间赤螭潜藏之事,需记得登记造册。”
江城隍点头,感觉陈龙所得对。
“是!”
文武判官两人应承下来,对于江城隍所说的事情,自有他们去操办。
鬼神们,望向陈龙的目光,有些看不透了,说他是高人,应该的确是江城本地普通人,说他不是高人,那此地潜伏的赤螭弄出那么大动静,还欢送他,又是怎么回事?
其中究竟为何?恐怕还要回去城隍庙,翻查卷宗,以查详情。
只不过,对于陈龙其人,却不能当寻常少年对待,心里对他不敢轻慢。
鬼神们各有心思,陈龙也是有所心思。
江城隍对文武判官吩咐过后,就带着众人,一步踏出,缩地成尺。
却是将众人挪移回城,赶上那些百姓后,速度就开始不紧不慢,吊着他们,守护他们安然入城。
第23章 神异经天书
回到江城,陈龙也并无不可隐瞒,除了自己做梦化龙的事情隐秘外,其他事情,都悉数说明。
这更让江城城隍一众鬼神疑惑,难道真的是普通人?
如果是普通人,他们不能发现赤螭潜伏,也不知道龙梦关窍,怎么陈龙就能够发现了呢?
事情,显然不可能那么简单?对陈龙如此坦荡,更显重视。
他们也知道陈龙心怀善意,也不好过多询问,寻根问底。
只是,俱都多留了一个心,想着能交好最好,不能交好,也窃不能轻易得罪。
离开城隍庙,陈龙也没有见得谢无用,本想寻他要拿典籍之事,想了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此时,谢无用应该公务繁忙,发生了赤螭之事,可是有得他忙,一应事情,他必然要说予城隍庙诸位鬼神。
赤螭潜藏,如走蛟而出,必然洪水滔天,蛟龙入海,到时候可能会生灵涂炭。
此时发现螭蛟之事,对江城而言,无异于是大喜事,可以提前防患于未然,如有办法转圜,到时也能够免得一场祸害。
如此大事,城隍庙上下自然不敢轻易处置,需认真对待,想办法佐佑城民,让百姓幸免涂炭。
没有见到谢无用,陈龙唯有自行回转枣子巷宅院,从城隍庙所在的城南安善坊,一路差点也跑断了腿,回到城西枣子坊,赶在坊市关门之际,入了坊内。
回到枣子巷,却不见瞎老道其人,也不知道是走了,还是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参悟练气决妙法去了。
剩下的赤狐在后院,估计也跟以前一样,不会轻易到前院来。
陈龙就简单煮面,解决自己的肚子问题,吃了斋面,就在前院先是回忆一遍,所获筑梦篇内容,随后,参悟瞎老道所给的画门遁行法术。
修炼不知时日过,是夜,月华如练洒落枣子巷院落,陈龙感悟玄法,脑后生光,却是心有所悟。
当夜子时,谢无用好像擦着点就来到枣子巷宅院。
他将一本书给予陈龙,开口说道:“这是城隍大人所给,记录奇闻异事,神异玄奇之事的典籍。”
经此赤螭龙梦事件,谢无用反而感觉跟陈龙更熟悉,而且也更看不透他了,就是打算怀着结交的善意,跟他交往。
“嗯?”
法眼之下,天篆初显,天书一卷,置于眼前,陈龙看了看书名,跟内容,却无巧不成书,赫然是神异经全本。
“那帮我跟江城隍,道声谢。”
陈龙并不客气,接过之后,扫了一眼内容,暂且放下,跟谢无用说了一句。
随后,就没什么好说了,他准备看书。
经历赤螭一事,他更知自己眼界之狭窄,对于神异之事了解太浅的害处。
如果这次不是因为做梦化龙,曾经经历过赤螭梦龙之事,恐怕会被困于梦中,难以出来。
都说南柯一梦,一梦千年,一个不慎,恐怕就会沉沦在梦中,醉生梦死。
别说那些普通人,就是说陈龙跟谢无用鬼差,如果嬴梦姬真的有心留他们在梦中,他们就是出了嬴府,那也是没有用处的。
广大天地,都在赤螭龙梦之内,嬴梦姬所构筑的梦境,别的不说,最起码江城人文情况,估计就让陈龙这个来这里才半个多月的半吊子,发现不出任何端倪来。
所以,他打开神异经就看的如痴如醉,神异经是一本古代的神异志怪的写实类小说,对于一些神异之事的传闻,都有所记载。
而且,神异经不但记载了妖魔鬼怪的一些事情,就是城隍神,江河山正神等,也有记载。
陈龙看的,深陷其中,反观谢无用,见得他如此表现,也没有什么好说,说多无益,陈龙压根不搭理他,看书入了迷的人,恐怕一时半会叫不醒了。
喔喔!喔喔!
不知不觉,一夜就过,陈龙抬头望天,却不想看书太过沉迷,让他想起当年看小说的日子。
本来就在睡觉前,想着看一会,或者看一章马上就睡,可看着看着,情节故事吸引,深陷其中,看完一章,再看一章,还看一章,一睁眼,已经是修仙一夜,黑眼圈双目,大大的眼袋,让人欲罢不能。
神异经中,多有古文所书,或许是已经导气入体的缘故,陈龙神清气爽,对于神异经天书所书内容,却是了解透彻,看的故事,也是很多都记着了。
当然,神异经内包含神异志怪之事甚多,却是非一晚所能看完。
眼见晨鸡初叫,是时候起来,去江城老面,做工了。
说来也神奇,一夜修仙,苏爽通泰,没有丝毫疲惫的感觉。
兴许这就是一时修仙一时爽,夜夜修仙夜夜爽的缘故吧,导气入体,以前看小说一晚上,此时看书一晚上,而且还是天篆写就的天书,也是没有丝毫影响。
如果按陈龙的想法,估计得看个三五晚连续通宵,才可能让他感觉一丝丝疲惫吧。
来到城东江城老面,赵老头也才刚开始出摊,见到陈龙提早到来,不忘调侃:“你小子,这是转性了?以前可不这么勤劳。”
“哈哈,这不是想着老赵你的手艺,想要提前来,嗦一碗肉面呢。”
陈龙也笑起来,称赞赵老头的手艺好,让赵老头眉目微眯,笑意盈盈,“你小子就会说好话,别想着偷懒,今天开摊第一碗,就给你了,吃饱好好做事。”
“好嘞!”
陈龙笑起来,人逢喜事心情好,自从导气入体之后,也是吃得多,睡得好,精神儿倍儿棒,干起活来,一个顶两,丝毫不似往日羸弱少年。
摆好桌椅,洒水扫完地面,架好火炉,陈龙得以一偿赵老头的手艺,嗦了一碗肉面,感觉真是扎实,吃的巴适巴适的八分饱。
嗦完肉面,面摊陆陆续续有客人上门,今天的新鲜事儿,又开始传播了。
相对于茶馆,江城老面这个地儿,也算是信息流通之地,面前市井小民络绎不绝,很多在江城里面流传的事情,都或多或少,能够在这里收到信息。
“知道吗?天降祥瑞龙鳞,被强人劫了。”
“啊,竟然有人敢强枪献给天子的祥瑞,那是活腻歪了吗?”
“听说祥瑞之事已经上报朝廷,如若有任何闪失,那江城大小官老爷们,不好过咯。”
“还不止如此,昨夜有一伙人从城外十里潭回来,听说遇到妖怪了。”
“妖怪?怎么回事啊?”
“听说,十里潭边有嬴府,那府邸之大如……”
一天的生活,又开始了,市井小民,也就嗦嗦老面,说说八卦,聊以度日,陈龙忙碌着,时不时还听点消息。
说什么十里潭那边回来的人,都接受官府调查,但询问的事情,却跟碧罗江上丢失龙鳞的事情有关。
他难免猜测,这些官老爷们,不会以为,龙鳞之事,跟十里潭的人有关系吧?
再有一点,那就是劫走龙鳞的强人,到底是谁呢?
前有寒山游侠儿尽皆被屠,后有碧罗江天降祥瑞龙鳞被劫,前后的事情,都跟龙鳞有关系,到底是什么人?打着什么目的,劫走龙鳞呢?
不管如何,好像跟陈龙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如有神异,遇到可以管一管,没遇到,那不过是城隍庙中诸位鬼神的职责所在,跟他貌似没什么关系。
他接下来,忙完还要去鹿鸣书馆,去寻陆明有事。
一则是解决陆明身上浩然正气潜藏的问题,二则就是他的字实在是,难以入眼,自觉是不是应该求学一下书法,或者画画丹青什么的,练练自己的笔法。
第24章 执笔境界,已失笔心
鹿鸣书馆,在枣子坊边上,地处江城城西,靠近西门僻静之地。
地方不算太大,其中弟子也不算多,加起来也就二三十个少年于此,大多数是周围的小孩,收些束,勉强维持的样子。
其中夫子还算有些名气,陆明,字逸少,养浩然正气存胸中,一手丹青出圣手,一手书字惊鬼神,陆明虽只是秀才,却颇有能力。
要不然,他不可能养出浩然正气,读书人养出浩然正气,而且还是出身平常的读书人,更是难得。
陆明在江城亦是颇负盛名,其中跟他丹青跟书法造诣相关。
平日卖字卖花,为达官贵人执笔,亦是报酬不菲,可以说不愁吃不愁穿,完全可以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然而,他却开了鹿鸣书馆,教授孩童读文识字,其中跟他个人修养,养浩然正气,修炼自我书法画法不无关系,在鹿鸣书院内,就有个洗笔池的存在。
关于他的信息,有两条在江城广为流传,一则:“逸少少时学术,从后取其笔而不可,知其长大必能名世,然不失本性,勤奋好学,笔成冢,墨成池;笔秃千管,墨磨万铤。”
二则他自己所说的话:“吾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练笔写字画画,能将池水都给洗笔变成墨池,说明其一颗丹心犹存,亦不失文心,亦说明他对书法以及丹青的钟情。
又教授孩童读文识字,福泽乡里,激发浩然正气也算理所当然。
然而,十里潭的事情,让他一点浩然正气潜藏,今日的陆明,特别的烦躁,往日里他引以为傲的书法跟丹青,却怎么都提不起兴趣跟灵感。
怎么写,怎么画,都感觉差那么一点意思,少了往日里那一点福至心灵,妙手天成的意境。
浩然之气说有用,神鬼辟易,说无用,那也是读书人集精气神,个人经历感悟,文气等于一身,凝聚而出,比较唯心的一种存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的这般?如此不堪!”
陆明看着那些稚子学童在洗墨池洗笔,往日里他感受到这种积极向上的气氛,往往会感其兴欣向荣的意境,写上一幅字,或画上一副丹青。
几年如一日的坚持,陆明才有了今时今日的成就,可今天并非如此,久久不能进入状态。
“夫子再见!”
“夫子何以苦恼?”
陆续有弟子离开去吃午饭,跟陆明打招呼,其中更有能察言观色的,见得陆明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询问出声。
“我有何苦恼?”
陆明听到此问,如梦惊醒,发现自己不对的状态,跟往日里有些出入跟反常举动,找到了问题。
本来,他算是灯下黑,只感觉那里不对,却无从找起,或者自己根本没有那个意识,就是感觉烦躁罢了。
而经过弟子的一问,瞬间明晰自身的状态,却是因为自己出了问题,“浩然正气潜藏?难道真的如陈龙所言?他怎么看得出来?浩然正气真的存在?”
子不语怪力乱神,作为夫子,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浩然正气这种玄妙的存在。
只不过,事实摆在眼前,往日里都胸有沟壑,技法圆熟,运笔泼墨如有神助。
到今天,经历了一场梦境之后,就如顽固茅石,冥顽不灵,对于自己的书法跟丹青创作,如雾里看花,总感觉隔着一层模糊的水雾,根本看不清楚。
“无需担心,我无事。”
既然心知问题所在,作为才情悟性俱不缺少的陆明,自然也有自己的办法,他现在有些期待起陈龙来,其次就是行动起来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的关键一步,问题的症结他已经有了眉目,眼下需要的是行动起来即可。
等陈龙到来,这种情况,终究是靠外力,在他没来之前,或者不知道会不会来的情况下,求人不如求己。
提着笔,来到洗墨池,回忆起执笔境界,准备着,感悟着。
笔法有三个境界,一开始,以手使笔,落于实物而执笔去写,从学着拿笔,写于纸张之中,临摹用笔去写,看山水,看石碑等前人,或现实已经存在的事物学笔画形状。
用自己的笔,将事物给模仿出来,通过观看发现笔画写法或画法,其次就是用脑记住,可谓练眼练脑,最后练手,练指力,练腕力,练手感,笔从一开始的不听使唤到逐渐的成熟是有一个过程的,进一步可以发展为笔手合一的境界。
这时,写字感觉笔是手的一部分,不是在用笔在写字,而是手在写。
正所谓扬扬洒洒手随笔走,如此书写只要不失去法度,也就会学有所得,可谓追求技巧上的大成。
更进一步,第二个境界以心使笔,心动则笔动,心笔合一,心中所想的就是UU小说所写,所画的事物,能在水中写字,画画,凝而不散,高深处更是世界万物,皆可装于UU小说,随处都可下笔。
最后个境界,第三个境界那就难了,无笔无我的境界,笔中带势,见白鹅游水之姿,悟出“浮鹅钩”的笔势,见担争路,见舞剑,从中悟到结构点画的争让穿插关系和用笔的疾徐、节奏,丰富其写法气势,自成一格,写字如有神,画画如再造乾坤。
到了这个境界,无论硬笔软笔,有笔无笔,即使是一段枯枝,也能写出绝妙的书法,画出真实的画卷!
可谓是手中无笔,心中有笔的境界,念想一动,既可具现化成真实,跟陈龙口含敕令含音,言出法随,如口含天宪,笔出道自成,几乎无异。
原本,陆明之执笔境界,早就超过浩然听笔之所之而不失法度的程度,达到以心使笔,以心御笔的状态,在洗墨池中写字,水中笔墨自行凝聚成形,写书画画,配合上心中一点浩然正气,都有如神助,神异初显。
如果给他时间,恐怕真可以突破下一个境界,出笔惊鬼神,墨出如龙。
恐怕到了那个境界,胸中浩然正气迸发而出,鬼神辟易,邪魅退让。
如此情况,不说斩妖除魔,但哪怕以赤螭,螭蛟之神异存在,求化龙的着急心切,亦不敢轻易招惹他,夺他浩然正气。
站于洗笔池边上,陆明气沉丹田,凝神执笔,提笔,下笔,手出而划水,漆黑墨池之内,波纹激荡,笔出而水清的情况,并未发生。
往日里,洗笔池因为陆明而成墨色,他在池中写字,笔出而水清,下笔区域周围的墨色凝聚成他所要书写的字或画,如非风吹波澜起,水波不惊,那是凝而不散,水中书写什么就跟在纸上写什么,没有任何区别,保存下来。
直到一股微风起,水波荡漾,那也是能够保持一刻钟,凝而不善,神异非常。
然而,今天,陆明下笔之后,墨而不凝,一横一画,一山一水,每笔都在划水,墨色无丝毫变化。
别说胸中浩然正气潜藏的问题,以往以心使笔,以心御笔的执笔境界,亦是不保,此时执笔,技法虽娴熟,却已无心。
已失去笔心,执笔写于水,墨不能凝,溃散无形。
然而就在这时,鹿鸣书馆外,陈龙忙完,跨越大半个江城,来到此处,“陆先生,可在否?”
第25章 天赋异禀
一路走,一路想,陈龙本想随意丢一首可激励人坚持自我,明心见性,激发浩然正气的诗词给陆明,装完逼就跑。
奈何实力不允许,装逼有风险,他必须得谨慎。
以他如鸡爪般的笔法,估计最后达不到效果不说,可能还装成傻逼。
没有一定的故事铺垫跟环境条件烘托,哪怕一件牛逼的事情,恐怕做起来,那也是傻逼行为,没点逼格。
比如前世所知,关于一道珍珠翡翠白玉汤菜的传说,白菜帮子、菠菜叶儿、馊豆腐和剩锅巴碎米粒儿做成的一道汤品。
寻常人家,感觉也就大杂烩,做的难看些跟潲水无异。
然而明皇帝老朱吃了,上一个雅名,从此此菜广为人知,成为一段佳话。
所以,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做的不好,做了也白做,做事需要看以什么方式去做,才能够达到最好的效果。
对于陈龙而言,能够激发陆明体内潜藏浩然正气出来,才算报其教授之恩,了却心中事,方可事了人逍遥。
如果方式不对,不但不能帮助到陆明,再行此事,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想要再激发陆明体内潜藏的浩然正气,将会极其困难。
询问过后,陈龙走进鹿鸣书馆,找到在洗墨池苦心冥想,时不时划水,却不得其所的陆明,“陆先生,你在干嘛?”
见得如此情况,陈龙知道陆明气息隐晦,浩然正气潜藏,昨日悟性跟才学,文气也是隐暗不定。
“嗯?陈龙,你来了?”
陆明经此昨夜之事,对陈龙自然而生好感。
“我想学习写书法或画丹青,不知先生可否?”
陈龙抱手作揖,束未带却来求学,在这个世界来说,算是有些不礼貌。
然而,对于陆明而言,经历过昨夜的事情,陈龙非一般人,行非常事,举动异于常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地方。
“行!随我来。”
陆明执笔起身,带着陈龙回去书馆,陈龙瞥了一眼漆黑如墨的洗笔池,以及池边散落的一堆废笔,若有所思,跟随其后。
进入鹿鸣书馆教室,陆明亦无任何的客套,时至此时,学生们已经回去,他又有苦恼在心中,别的不说,多一个人陪着交流交流,也是好,能好好的疏解烦闷心情。
更别说这个人是陈龙,昨夜之事,陆明亦是看不透陈龙,到底是何许人也?
陆明教授写字,无任何矫情,句句直指关键,首先从执笔开始,先说坐姿,两脚平放,身要稳,重心不偏,头要端,视线集中,背要直,胸桌距离要保持,左手按纸,右手提笔书写,左手辅之,重心稳。
又再说,笔法基础,五字执笔法,、押、钩、格、抵。
虽云五字,身教则易,言传难明,陆明言传身教,开始说起来。
陈龙本非愚钝之人,更别说,修仙问道,导气入体之后,神清气明,记忆力亦是加强许多,往日里对于这些学习的事情,虽未说看不懂,可在陆明说过一遍,即可记住,也是非比寻常的事情。
陆明眼见此情此景,心中大喜,笔法必须手授,难以言传,著为文字,则更觉膈膜。
然而对于陈龙而言,却非如此,福至心灵,一点灵性在心间,他执笔书写,如有神助,自然而然,好像就能够理解陆明所言。
陆明大喜,知陈龙非常人,却没想到,可以说是天才,其天赋能力,远超寻常,就是相对于他自己,亦是犹有过之,遂沉溺于教授之中。
教授本为相互的事情,一方是教,另一方是接受,如果彼此双方,言出即可理解,而又即时给予正确反馈。
那对于教育者而言,也是一种享受,此时教授陈龙学习笔法,对于陆明而言,就是享受。
他不但在教授陈龙的时候,获得相应的反馈,更是在彼此教授的情况下,反馈回一些关于练习书法的感悟。
这个过程,好像让陆明再次重走一次学习的过程,从无到有,从如何执笔开始,到能写字,会丹青,再到以心使笔,心动则笔动的境界。
然陈龙作为,却在极短的时间内,从以手执笔,到娴熟,大成,练眼练脑,练手,练指力,练腕力,练手感。
笔从一开始的不听使唤到逐渐的成熟这么个过程,却在极速的缩短,如此书写只要不失去法度,也就会学有所得,可谓追求技巧上的大成。
陆明也是心生喜悦,他教书育人,偶的佳徒,明心见性,浩然正气潜藏,欲有再起之势。
陈龙感应学习书法的迅速增益,对于自身的变化,也是暗暗称奇。
他知道修仙问道,有诸多好处,体内有所亏损,得以补缺,可让他长命百岁,健康无忧。
此时所表现的天赋,让他自认为天才亦不为过,学东西很快,身体力行,在陆明的言传身教,手授的情况下,对方所言知识俱都记住,对方所说运笔要领,俱都熟悉,且能融会贯通,很快就能够做好,做出来。
对于陈龙而言,此时的变化,亦是爽快连连,他从未想过,学习这件事情,亦有如此乐趣,就好像打游戏通关,手感爆表,见人杀人,钢枪无敌,顺利吃鸡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接下来,陈龙三日能行文,五日会写字,七日可画丹青。
一心沉溺于学习书法之中,陈龙却无任何疲惫的感觉,反而感觉充实,早去面摊,午练笔,晚修仙,无不逍遥。
说来亦是神奇,江城七日之内,也是风平浪静,除了有人在传,龙鳞丢失之事,江城上下官员们无不发了狠,去调查外。
剩下的事情,却并无特别,都是家长里短,稀疏平常。
或许,这才是生活,沉溺于书法的世界,陈龙都差点忘记,当初的目的。
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为了激发陆明浩然正气,心怀着强烈目的性的陈龙,然而他抬头一看,法眼之下,陆明浩然正气增长不少,更是大有一触即发的意思。
只要再有一个事情刺激,恐怕就可再复当日之情况,浩然正气大放光明,不愧为读书人之气派。
第26章 墨池潜龙
时光荏苒,岁月悠悠,七日瞬息即过。
陈龙之笔法,也是修炼的卓有成效,七天的时间,看似很短,其实他耗费的精力远非常人可比。
再加上修仙问道,导气入体,神清气明状态下,可谓是除了早上帮忙,晚上修仙外,剩下的时间,一点都没有浪费。
换做是别人,完全沉溺其中,打了鸡血似地学习书法,不说神情萎靡,双眼无神困顿,眼袋隆起,更是可能吐血。
人之精力有限,哪怕沉迷于一件事情,也不可能如陈龙这般,保持在巅峰时期,一直肝笔法,却意犹未尽,精气神足,无丝毫疲惫之感。
当然,成果亦是喜人,鸡爪字变为神仙体,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平和自然,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
一笔一划,飘飘欲仙,大有一种,技可进乎道,艺可通乎神,有一丝直指本心的意思。
也就是说,陈龙笔法技巧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就差一丝,恐怕就能进入以心御笔的境界。
“观你执笔笔画,进步之快,达到匪夷所思的速度,超乎我的想象。”
陆明有感而发,他达到以心使笔,以心御笔的境界耗费了多久?
五年,鹿鸣书馆开了五年,他在五年之间,从初始接触书法丹青,随着教书育人,感悟自身,达到现在有所成就的状态,花去了那么多时间。
开书馆,不但是明晰自我,实践读圣贤书,书中的道理,也是不断的完善自我,浩然正气盈盈而出,都在这五年中达到。
他的作为,除了准备科考,五年间,读圣贤书,身体力行,明理见性,见性成人更进一步,到达了激发浩然正气的高度。
整个江城,能够身怀浩然正气的读书人,屈指可数。
“眼下你以手使笔的执笔境界,技巧已经圆满,只差一个契机,即可突破以心御笔的境界。”
陆明曾经到达到那个境界,虽然此次龙梦,执笔境界跌落,已失笔心。
但在最近教导陈龙的过程中,他也是收获颇丰,从零到现在这个境界,几乎到了术之极致,几近于道的境界。
此道非仙道,而是执笔之道,也就是技巧的积累,更上一步,心中自有道理,能够凭借一心,就可以娴熟的使用那些技巧,信手拈来,炉火纯青,以心御笔,心动则笔动,心笔合一,心中所想的就是UU小说所写,所画的事物,能在水中写字,凝而不散。
此前他突破以心御笔的境界,让洗墨池的池水都变黑,洗墨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
陆明成就了洗墨池,洗墨池也成就了陆明。
此时,他再想要突破以心御笔的境界,洗墨池于他已经没有之前的效果,但如果换做是陈龙,却拥有十分强大的作用。
“陆师教我!”
陈龙听到陆明的话,拱手作揖,鞠了一躬,感谢他最近七天的帮助跟倾尽全力的教导。
“哈哈,我可不是你师傅,你非池中物,他日必化龙,我与你,不过是同道中人,走过一程罢了。”
陆明听到陈龙的话,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陈龙的老师,认为他们只是一路同行人,只不过他暂时走在前面,而陈龙后来居上,以后必然会超越而去。
故此,陆明看陈龙心中欣喜,引为知己,不愿意让师徒关系,而束缚了七日间,相互坐而论道的状态,丢掉携手共行的乐趣。
大道独行,他不过是暂时的先行者罢了。
陈龙并未说什么,太过于纠结身份的问题,反而失去了彼此相交的随意,再次拱手作揖,以示尊敬后,也不矫情笑起来,“那我该如何突破?”
“跟我来!”
陈龙跟着陆明,来到鹿鸣书馆内的洗墨池,此时秋季,墨池之上花开淡墨痕,落叶纹路,也是淡墨色。
望着前方的三丈方圆的洗墨池,其内的水奇黑无比,漆黑一片又无丝毫杂志,落叶沉于池底,反而衬托的池子如诗如画般的意境。
池水的黑,那是真的黑,倒影天空,光洁如镜,像黑洞一样却反光,如果不细看,随意一瞟,就反衬周围景象,不过是如水墨画般的情景。
细心看上去,才可得见,水底鹅卵石跟落叶模糊轮廓,映衬着洗墨池好像一副倒挂的水墨画。
“想我当初,就是在此,突破以心御笔的境界,明心见性。”
陆明望着洗墨池,神情复杂,何曾想多年之后,反而在龙梦之内,失去笔心。
陈龙法眼通透,望向洗墨池,反而看出一些陆明看不到的事情,他不单止在这里突破以心御笔的境界,更是在此激发浩然正气。
所以,江城内关于陆明的传闻,也算是恰当无比。
洗墨池对于陆明而言,说是洗墨池成就了他,丝毫不差。
“你在水中写字,如能成形,凝而不散,方能突破下一个境界。”
听了陆明的话,陈龙亦无丝毫矫情,来到洗墨池,执笔悬于水面之上,静气凝神,体内灵机引而不发,闭目感应周遭环境。
一点灵性在笔尖,隔空借法,口含赦令音,陈龙感觉,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要回报陆明教授之恩,再次激发他体内的浩然正气,何不就在今日?
心中所想,即刻动笔,气势开张,遭劲舒和,神采飞动。
UU小说以中锋为主,间有侧锋。
笔画之间的萦带,纤细轻盈,或笔断而意连,提按顿挫一任自然,整体布局天机错落,具有潇洒流丽,优美动人的无穷魅力。
往日感悟,一一浮现于心中,路人与担夫争路而察笔法之意,见游侠儿舞剑而得落笔神韵,除了苦练,亦要观察自然。
法眼之下,从“形神兼备”发展到“离形神似”,讲求自然。
删繁就简,趋于快速实用,演楷、行、草三体,得之神功,千变万化,颇有一种,自成一家,登峰造极,写出本世界从没出现过的书法。
笔出字现,飘若浮云,矫若惊龙,池水隐现如仙踪,飘邈之间,一点灵机潜藏,融入洗墨池之内。
这一刻,洗墨池都好像有了真龙深潜其中,墨出如龙的意思。
第27章 字出惊鬼神
洗墨池的池水,因为常年的洗墨笔跟砚台,早就漆黑如墨。
别说池水,就是池壁,又或者池边的花草树木,都有丝丝墨迹。
陈龙全身心的在写字,洗墨池中的池水滚汤似的翻滚起来,其中墨色,更是朝着陈龙所写的字汇聚过去。
一条一条墨影,犹如池中游鱼,一条条,一群群就跟水墨画卷组成的丹青画面,活了过来。
其中似有墨色游鱼,欲跃水面而出,鱼跃龙门,成墨色黑龙,化龙而去。
此间变化,有陈龙敕令音影响,亦有他体内龙气所牵引,显化神异而出。
陆明在一旁看呆了,在他的人生中,从未见过如此之事,哪怕城外赤螭龙梦之内,他虽然也听说自己被拉入了螭蛟之梦。
但经历过的事情,不过是在嬴府之内,跟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嬴梦姬喜结连理,拜过堂罢了。
螭蛟如何?是何模样?如何神异?却是一慨不知。
别说陆明这个书生主角,就是当时的城隍阴司鬼差谢无用,亦是并无目睹赤螭真身,只是后来听陈龙所言,地下千六百丈,潜伏赤螭于地。
此时神异场景,出现在陈龙的UU小说,墨色的池水翻滚,细看之下会发现,并不是池水翻滚,而是其中不知道融合了多久的墨在游动,好像里面的墨,身具灵性,有了生命,在池水方圆三丈区域内,游龙入海,翱翔九霄,突破洗墨池天地。
那片天地看似很小,其中墨色却可化万物,也能够凝聚成众生。
然而,此时靠近最上面的水面,陈龙笔尖,所触的地方,却犹如远古大神,手执神笔,写天宪,字出法随,整个天地,都随着他的笔尖,而风云变幻,沧海桑田,俱都听随调遣,朝着他笔尖划过的痕迹,凝聚成字。
一笔落,笔走龙蛇,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旭惊电。
一气呵成,三种笔法,楷、行、草三体,写就一歌,曰:正气歌。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存,仰视浮云白……古道照颜色。”
除却旧有世界名人典故更替外,陈龙却是一字不差写就,以情景为要点,融三种笔法,一一写出。
陆明眼见墨色池水凝聚成一篇,呢喃起来,额头生汗,青筋乍起,骚到痒出,喜怒于形,变幻不止。
陈龙写完收笔,酝酿良久,观看此间世界书帖或轶事典籍多日,临摹书写,又在池边酝酿良久,引一点灵机于笔尖,书写而成篇幅,岂能太差,更别说其中内容,千古流传。
笔停,天地感召,洗墨池之内,似有龙吟,有墨色游鱼欲破池而出,墨色龙影窜起米许多高,最后,在虚空之中发出龙吟,回转正气歌篇章之内,化作古道照颜色之最后的句点,盘旋潜藏于此。
洗墨池周围,更是如繁华盛开,墨香扑鼻。
这是在现实,也就是陆明眼中所能够看到的画面跟闻到的,而且能感受其中有一股,纯正博大而又刚强之气,扑面而来。
随着呢喃,陆明眼中,完全被眼前的正气歌所折服,那种天地之间的凛然正气,深深的震慑他的心弦。
呢喃着,就读出声来,紧接着,又唱起来,最后,歌以吼之。
随着吼声,他所经历过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却历历在目,不断的浮现的在他的脑海,明晰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以及被愚昧了的本心,去其蒙尘,通气透亮,体表生光,浩然正气,应激而出。
陈龙见得陆明沉醉于正气歌之中,时而坚毅,时而淡漠,时而锁眉,时而轻笑,时而叹息,时而疯狂,时而狂热似火,时而沮丧垂头……就好像,正在经历,他的一生,回顾他年轻的生命,所感所悟,更深一层。
“陈师!”
陆明睁开眼睛,就见陈龙一脸善意的笑容,站在洗墨池一旁,对他恭敬作揖,弯腰致谢,他感觉此时此刻,神清气爽,一股若有若无的蒙蔽灵觉的雾气,俱都烟消云散。
浩然正气激发而出,自然能助读书人固守本心,明心见性,让陆明感觉好像犹如新生。
此前之所以并无如此巨大的感觉,他说起来,从小到大亦算是个读书种子,天赋异禀之人物,一直都机灵聪慧,其心蒙尘犹未知,直到失去,方知可贵。
今时今日方知我是我,真正勘破阻挡在他面前的迷雾,顿悟生气,浩然正气放光明。
“哈哈,我可不敢为师,如你所言,我和你,不过是同道中人,走过一程罢了。”
陈龙大笑出声,将陆明所说的话,还给他。
闻听此言,陆明亦是大笑出声,心知陈龙之洒脱,也不矫情,“得此佳友,今日当浮一太白”
“哈哈,好,今日尽饮。”
陈龙也是笑起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一起去喝个小酒。
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条件所限,还从没有喝过这里的酒。
今日,就开荤了。
陈龙跟陆明一起去喝酒了,然而他笔书正气放光明,阴司所在江城城隍法界之内,一道墨色龙影无中生有,自鹿鸣书馆所在,腾空而起,欲上九天。
诗出惊鬼神,阴司城隍法界有异象。
鹿鸣书馆更是大放光芒,映照出墨龙升天,非邪祟,江城隍正烦忧赤螭之事,螭蛟潜藏地下千六百丈地下,不知其深浅。
以此前嬴府手段,虽知其非邪祟,然螭蛟走蛟,不得不防,诸般手段却拿对方没有丝毫的办法。
也就在今天,又在城中城隍阴司法域范围之内,又有神异之事发生,且大放光明,其中更是纯正博大而又刚强,中正平和,“难道有圣人出世不成?来人,去查。”
江城隍一声令下,自有阴司巡游去调查,不一会,就明白发生在鹿鸣书馆的事情,其中更是言说,“洗墨池内水通透纯净,满池生香,只留一篇章凝而不散在其中,正气歌,天地……”
阴司日巡游将事情的经过,以及洗墨池所见所闻,一一述说,又将正气歌内容,报以城隍。
“快,让文判来此,寻陈龙阴册过来。”
江城隍在城隍法域大殿正中的座位坐下,耐心等待文判官的到来,不久,文判官到来,他心中早有计较,就率先开口:“将陈龙之阴册,尽数送去予他。”
“大人,阴册记载其人善恶祸福,生老病死之事,岂可轻易送人,这……”
“此子非常人,似落凡谪仙,我等守护城池,管生人亡灵,奖善罚恶,生死祸福,邪祟之事,阴册所述,已然无用,七日前赤螭之事,我等束手无策,今日又发浩然正气,恐有圣人出,我等岂能管到他?”
“这……”
文判官听到江城隍的话,也反应过来,心知城隍有意交好,更加看重陈龙,就不再迟疑,应诺去处理公事。
江城隍见得属下离去,却有一言,未能尽述,“恐怕跟前段时间,寒山堕龙之事,与他也不无关联,不管如何,观此子行为举止有度,却非恶人,应多加交好。”
第28章 化龙龟悟五龙盘体睡功
城隍阴司法域发生的事情,陈龙并不清楚,难得陆明将他引为知己,就如对方所言,当浮一太白。
陈龙的确喝醉了,而且是两人一起喝的伶仃大醉,喝到月上中天。
喝酒期间,陆明说了很多认可的话,对于陈龙在读书一途的天赋,大赞其才,不读书简直是浪费生命。
当然,陈龙压根没有一点去参加科考,认真读科考文章的意思。
他喜欢读书,甭管是前世还是现在,他练习书法跟丹青,找的字帖或者画卷来看,那都是怀着看名人轶事的心态去看。
不管是这些书籍还是神异经,要说起来那都是杂书,要说古代书生科考或圣贤书等常人认知中的正经书,他一本都没有认真看过,大多都是翻了翻,兴趣寥寥。
但是哪怕如此,修仙导气入体之后,也是耳聪目明,记忆力都有极大的提升,看过一遍的书,基本能知道其中大概意思,有个别内容还能背出来,颇有一种好读书不求甚解的意思。
两个男人喝的大醉,各回各家,陆明临别之际,不忘言说要送陈龙几套衫,不想他明明天赋异禀是个读书种子,却穿着短衬,跟个乡下人泥腿子似得。
陆明大才子不缺钱啊,随便一幅字,一幅画,都能够让自己吃喝喝一年,更别说还要兼顾维持鹿鸣书馆的运作。
要不然,以那些学生的束资费,陆明又不多收学费,别说开书馆,维持鹿鸣书馆的运作,就是他自己吃饭,恐怕都成问题。
对此,陈龙不置可否,以前可能还会想着,赚钱,现在修仙导气入体之后,接触神异的世界,心也就淡了,他想在此了却江城心中事,就要浪迹天涯去了。
本可用体内灵力逼出酒意,不过陈龙并未如此,这世界的酒度数终究有些低了,跟陆明喝酒,就跟喝了啤酒一样,有些晕晕沉沉,却无太多其他的副作用。
行走在大街上,一步三拐的朝着枣子巷宅院走去,陈龙发现自己很适应这种状态,跟他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差不多。
那时候也是做梦,每天也跟现在这样,昏昏沉沉,经历各种梦龙的事情,各种不一样的体验。
今天就差不多,喝酒过后,神识潜藏起来,大有做梦化龙去了的感觉。
几天没有做梦化龙,今天好像又有一丝似梦似幻,想要化龙,却又意识有些恍惚,他感觉自己身处一个入海口的大江大河边山上。
眼前朦胧,背有千斤力压迫下来,不用说,走着走着,醉酒入梦,又化龙了。
脑袋晕沉的感觉,让他知道,自己所化之龙,状态也有一些浑浑噩噩,意识潜藏,不过并无任何损伤,感觉上就应该是,睡着了。
此时他的情况,不似蛟龙等蛇形神异生物,反而是龙头龟身,头盖骨隆起呈瘤状,龙角向后方钩弯,额头亦隆起,环状龙眼,鼻梁下陷,鼻翼微隆,成蒜头状;口扁平,张口露齿,长长的鼻须向后飘拂于耳际,蛇形龙颈,肌肉强壮,龟身前肢直立支撑,后肢弯曲,龟壳上刻有一周棱形肋甲,中脊线上刻有一竖排棱形背甲,脚踝处堆满肥厚凸起的褶皱,短小龟尾。
“龙龟?”
陈龙瞬间清醒起来,蛇形龙颈回头一望,龟背上有一座石碑,碑文也玄奥,初看雪白一片,空白平整,聚气凝神,法眼之下,越来越感觉头有一些发晕。
久观之下,方有文字显现出来,石碑最上方,出现一个巨大的镇字,散发祥瑞,和谐,长寿,高贵之感。
再看,五龙盘体睡功几个大字,出现在石碑镇字之下。
下书:“东首而寝,侧身而眠。如犬之屈,若龙之盘。一手屈肱枕头,一手直摩脐眼。一只脚伸,一只脚绻。神不外驰,自泰然。收神下藏丹田,二和合成丹。”
陈龙看了看,他也算是导气入体的人了,对于修仙知识有不小的理解,这一篇功法之中,是一种结合导气跟练气于一身的微言大妙,寥寥数字却能将导气跟练起两个阶段,给概括其中。
更难能可贵的是,此功的修炼方式,很是神奇,只需要睡着,根据功法所述跟着练,那就能睡觉就变强。
看着看着,陈龙不自觉入了神,而他江城身躯,犹如睡梦中人,左拐右拐,就跟个梦游的人一样,拐进了枣子巷宅院。
宅院之内,再次回来的瞎老道,见到陈龙,想要打招呼,见他双眼微微眯起,时眯时闭,乍一看,陈龙就是闭着眼睛,在走路。
进了宅院,也不跟瞎老道打招呼,也不管老黄狗跑过来,想要对他点头摆尾的举动,脚下生了眼睛一样,一绕一转,就跨过黄狗的阻碍。
越过老黄狗后,陈龙来到枣子巷前院,就在前院躺下,那姿势如犬之曲,似龙之盘,其睡姿竟然如龙龟背上石碑所述功法一模一样。
瞎老道本以为自己初入练气,特来告知陈龙这个好消息,已经初窥门径,只要修炼下去,就能够练气有成。
正所谓法不轻传,他感觉自己的付出,实在是太少了,根本抵不过一篇练气决。
然而,来到枣子巷宅院之后,见得陈龙如此表现,要说一句,人比人气死人,仙比仙,差九天,没办法跟他比啊。
他气吗?气死个人了!
他认为应该郑重对待,且十分看重的事情,在陈龙而言,也不过随手而为,妙手所为。
这么想,瞎老道对陈龙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碧罗江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眼见他睡姿,都感觉神异玄妙,其中隐含大道至理,仙道妙处,无不感慨不已,“高人行事,非比一般,看不透,看不懂,比不了,比不得啊!”
当是时,枣子巷宅院阴风气,瞎老道苍目一观,却是不敢说话了。
只见宅院之内,凭空突兀出现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就是谢无用鬼差,看他表现,好像还以另一人为尊,跟随其后。
站在谢无用身前的是一个手执典籍的男人,瞎老道不敢说话,却感觉阴气升腾,整个枣子巷宅院都阴冷了许多,更是有檀香味扑鼻。
不用说,以白衣男子身上的檀香气味,想来比谢无用的地位要更高,在阴司之中,城隍庙内,恐怕都是有职司的大神。
两鬼神一出现,就见到陈龙躺在前院,身上散发淡淡的香味,似酒香,又似花香,更似檀香,让人心旷神怡,香生心经,众神皆定之感。
谢无用跟陈龙打过不少交道,见到他跟文判当面,陈龙却毫无反映,就想向前叫醒陈龙,却被城隍文判拉住,对他小声说道:“仙长悟道于此,遍体生香,我等不便侵扰。”
“香!”
经此提醒,谢无用耸耸鼻子,方闻到那种玄妙香味,闻着心神宁静,好像昏昏欲睡,欲梦仙了去。
这股香味,不浓烈,如果不细心发现,或者道行不够的情况下,恐怕都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说完,见到谢无用反应过来,文判对着陈龙就是抱手作揖,没有说话,只是双眼之中,有些欣喜,却得了些许好处。
“仙长阴册在此,城隍命我等,将其送回。”
说着,将手中的一本虚幻的书册,放在陈龙的面前,书册放下,自有阴风倒卷,围绕着阴册而来,不一会,虚幻的书册,就变成了一本实体书,出现在陈龙的面前。
“告辞。”
文判官眼见书册出现,作了一揖,随后话也不多说,转身看了瞎老道一眼,那意思很明白,保护好阴册,不想打扰陈龙睡梦悟道,却让老道看好阴册,别出了什么岔子。
四目相对,眼神交流,明其含义,文判跟谢无用周身阴风倒卷,消失无踪。
徒留老道愕然神情,站在原地,看着阴册十分无语,这都是什么事啊?
第29章 丰神俊朗少年郎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陈龙慢慢醒来,感觉神清气爽,他昨夜化龙之后修仙,事半功倍。
体内的穴窍星辰之中,闪烁在体内,其中有一颗,龙气增长几丝。
“原来,真龙打瞌睡,我也可以化龙控制对方的身体。”
陈龙起来第一句话,让外人听见,恐怕会感觉莫名其妙,瞎老道就这样,莫名其妙,化龙什么的,难道陈龙为真龙下凡?他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老道,你怎么在这里?”
陈龙从迷糊中缓过来,见到瞎老道的苍目之中透着丝丝血丝,有些好奇询问。
对于昨天喝断片见到老道的事情,完全想不起来,他当时的意识早就转移到龙龟身上去了。
更别说,最后学习到了五龙盘体睡功。
现在对于睡功的内容,更是清晰无比,五龙盘体功主要是在睡觉前或睡眠中修炼的一种功法。
采用五龙盘体式,所谓五龙乃是指两手,两腿与躯干,这五个部位都要盘曲如龙,故称五龙盘体。
口诀也一想就浮现在脑海,经过一晚上的修炼,陈龙神清气足,身体灵气深蕴。
此前他身体的损耗,在获得龙气并引导龙气潜藏在周身穴窍之后,已经补足很多,说不得不用多少时间,就可以进行练气,到时候体内丹炉熔炼五行,转阴阳,练出法力,犹如臂使,很多法术都可以用了。
更别说,体内敕令神通的存在,那是一种玄奥神异的手段,非寻常修仙问道之人,可以获得,非有道真修,得道高人才能够获得跟使用。
陈龙能够拥有此种神异能力,跟他掉落锁龙潭,穿越到这个世界,不无关系。
听得陈龙的问话,瞎老道咳嗽起来,“咳咳!”
他能说啥?他苦苦守候一晚上,虽然看陈龙的睡姿神异,可也观察了一晚上,没有所得之余,就是还要兼顾看守陈龙阴册,那可是拥有性命关系的东西,他自然知道不能有任何差池。
见到老道盯着自己身前的一本书,陈龙将之拾起,却是笑起来,感受到散发阴气的书籍,应该是一本阴册,却不知从何而来,有些好奇询问,“这是?”
阴司簿册,画像记册之后,就能够感应到记录之人的状况,能感受到人寿元的减少,能感受记录之人的福禄德业的变化等。
此时阴册送过来,陈龙可就跟那消了生死簿的孙猴子一样,从此遨游天际,不归阴司城隍庙管了,他干了什么事情,江城城隍有司,亦不能详细查探,寻得他的踪迹。
“昨夜谢鬼差跟文判来此,说江城城隍,将阴册送回于你。”
瞎老道眨了下眼睛,对陈龙解释道,直到陈龙手握阴册,他的任务才算是完成。
当时虽然没有跟文判有所言语,可看他目光,就能知其意。
如果还要在江城混下去的话,恐怕就不能够过于得罪江城城隍庙,将事情给办砸了。
在别人的地头行走,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更别说,瞎老道也不想承认,那就是他的道行虽然不错,但作为山野杂道,缺少传承的情况下,如果不是从陈龙身上得到练气决,法力都修炼不出来。
灵气存于身体,灵机深蕴,但说起来,导气入体,灵气所能够达到的效果,跟法力差别不大,但有个本质的区别。
那就是,法力于修仙问道人来说,那就跟自己的手脚一般,言出法随,说用就用。
但灵气不是,那只是工具,能用,也能够达到法力的效果,却没有法力这样,犹如臂使,要真的用前世的话说,那就是跟义肢一样,虽然一样能够达到使用的目的,用起来却也有诸多不畅,也有不便。
陈龙随手一翻阴册,从头到尾快速的看了一遍,对于前身过往,基本就记下。
前身没有太多特别的事情,无非是出生有些曲折,跟十几年前受了那场真龙之争的影响,所以成为孤儿。
至于他以前的身份,陈龙已经修仙问道,导气入体。
眼下,也丝毫不在意。
不过,得人身体重生,怎么的身体的父母何许人,以后出了江城,终究要去找上一找,了却前身的心事。
这本阴册中记载的事情,可以说跟他有关系,也可以说跟陈龙没关系,对他的人生记载,已经不准。
抓着最上面的一页,灵机涌出,直接撕毁造册画像,从此他真的是不在阴司城隍庙中,无影踪咯。
随后,陈龙将阴册一丢,丢到外院简易床铺床底下去了。
瞎老道见到陈龙的动作,也不知道做何感想好,他辛苦守护一夜,就这样被丢到床底。
个人阴册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有多重要,老道很清楚,难道陈龙能跳出阴司影响,能够无视阴册的作用不成?
陈龙见得瞎老道的表情,拱手作揖,对他一笑,然后抬头望天,走了出去,离开枣子巷宅院。
在出门的瞬间,陈龙灵机鼓动,原本褶皱的衣服变得平整,身上修仙导气之后,自身无垢之体初成,凡俗污渍不沾,些许尘埃尽除。
出得枣子巷宅院,神清气爽,精神奕奕,一副少年活力无限之气息展露无遗。
他在想,自己了结了陆明的事情,转变交了个朋友,在江城,还有特别需要关注的人,恐怕就是赵老头了。
当初,他穿越过来,饿着肚子行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那是多么的孤独,无助与弱小,赵老头收留了他。
他是不是应该给对方一笔银子,买间房子,请两个婢女,让他安详晚年,江城老面就请个伙计,打打下手,或者开个真正的面馆?
这么想着刚出门,却有少年找上门来,说陆明有所交代,给了他一个包裹。
打开包裹,三套衫,淡蓝,青灰,米白三色,还有一锭银子,掂量一下大概十两,还有张纸条,上书:恩同再造,知己难求。
就没有再说其他什么了,这个世界的十两银子,可不少,江城老面吃个面,也不过两个铜板,一两银子可是一千个铜板,十两就是一万块钱。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陈龙回转枣子巷宅院,原本破旧的短衬换下来,换上青灰衫,换上长袍,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好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郎,真像个翩翩公子,却有一股超脱凡俗,出尘世外的气息,似谪仙下凡。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瞎老道抬头望天,一脸思索,陈龙好奇询问:“老道,在干嘛?”
“啊,不是你让我,望天吗?感悟仙道?”
瞎老道煞有其事的说道,陈龙听到,反应过来,他刚刚看天色落在老道眼中,又被过度解读了,他能说什么,唯有顺着瞎老道的话说下去,随口瞎掰,“对对对,清气上升,浊气下降,望天好啊,望得玄机纳自身,你继续,我先出门一趟。”
第30章 卖画的少女
出了门,陈龙自然是潇洒俊朗,迈步向着城东江城老面,别提多骚包。
可走着走着,他有些懵逼,穿衣一时爽,但穿出来后,他才发现在自己是去做工,根本不是书生郊游,穿青灰衫长袍去老面摊帮忙,怎么感觉都不合适。
不过,他也想到个说法,那就是已经入学学习,赵老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想通之后,也不太过纠结,跨过大半个江城,途径文人集市,天上不凑巧的下起了雨。
淅沥沥的雨声,洗刷着江城旧貌,换上新颜,就跟陈龙一样,换上新衣,给人一种城市面貌焕然一新的感觉。
眼见下雨不停,陈龙抬眼望天,发现自己学习的法术,还是太少了,如果现在会控水术,那行走于雨下,而滴水不沾,那岂不是美滋滋。
躲在屋檐下,眼见雨慢慢的停了,又有将下的意思,“难道是天意,老天想要将自己留下来。”
本来,陈龙就想着,先去江城老面帮忙过后,就来这边集市询问一下卖文鬻画,大概什么行情。
只不过,眼前下雨,天上怕不是真有龙神遨游,行云施雨呢。
雨停,天未晴,陈龙走出屋檐,见得眼前集市重归嬉闹起来,有摆摊卖小吃,也有各种铺子大开大门,开始做起生意。
特别是酒馆茶馆等地,更是热闹起来,转了几圈,大概了解文人应该如何赚钱,大多落魄书生,不过就是给别人写信,写字,赚些生活费。
对于像陆明这样的,书法跟丹青造诣不浅的读书人,那都是需要别人上门求请,字帖或画的,其价值非普通书生可比。
哪怕陈龙自认书法或丹青都不差,但他初出茅庐,没有任何的名气,就卖不起价。
想要卖出好价钱,无异于痴人说梦话,想当然了。
轰隆!
闲逛不过两圈,天公再次不作美,又开始打雷闪电轰鸣,眼看着又要下雨。
雨天面摊生意不好,也没有多少个客人,哪怕支起挡棚,也并不能够阻挡多少雨势,待得下大的时候,就要想办法躲起来,躲避大雨。
江城老面所在的位置,在下雨天,就借进入别人酒馆做生意,靠近门口屋檐下借一个位置摆开摊档,就开始卖面。
当然,也不是平白无故可以在此做生意,每卖出一碗面,须得给酒馆分润利益,虽然不多,却也少赚不少,也不过就是可以勉强做个生意,平本不亏罢了。
下雨天做生意的事情,陈龙以前也经历过,他人还在集市这边,顾不了赵老头那么多。
雨再次下来,前方本来热闹的人,又走回到屋檐下躲避起来,虽然下雨,反而让周围的酒馆铺子的生意,变相的好了很多。
陈龙也在人群之中,看着空荡的集市街道,雨幕下,有一个女子撑着灰白色的油纸伞,在街道上行走,她的伞打的很低,雨幕遮掩的情况下,也看不清楚她长得怎么样,只是得见她头裹头巾,身穿领皂纱褙子,平平常常,手中贴身抱着一卷画。
雨水淅沥沥的下来,本来行走在雨幕之中,有个少女,也没什么值得关注。
街道上行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陈龙躲在屋檐下,之所以关注这个少女,不过是其有很大的特别之处。
雨幕之下,水滴溅射而起,沾湿在少女的绣上,却发生了点点神异的变化,就好像水墨画沾水,蔓延开来一片,眨眼的功夫,又恢复成少女长裙。
这一幕,旁人或许看不到,陈龙却能够看得一清二楚,哪怕有雨幕的遮掩,修仙问道之后,视力极好,能够看清楚对方雨水溅射下的变化,“难道,对方是纸片人不成?又或者,画皮沾水掉色了。”
他想到一个不算好笑的笑话,神话传说神异志怪当中,妖怪行走人间,需画皮遮掩自身妖气的事情,在前世就听说过。
而来到这里,的确有神异存在,却不清楚画皮到底存不存在罢了。
就从蛟龙记忆当中,也没有听说有妖魔鬼怪画皮潜入凡间城池的事情。
这个世界的妖怪,除非有所传承,更多的妖魔鬼怪都是机缘巧合之下,有了灵智,成了妖却没有什么传承,想要修行更进一步,十分的困难。
当然,这是相对于有传承的修仙问道者而言,很多妖怪也不算什么,就是有了些许神异,自行吞吐日精月华之后,有了灵智,能够缓慢的修炼罢了。
大多数妖怪,都跟瞎老道一样,没有一个传承,或者得到一点遗留,会点法术,却真的说起来,跟白蛟这种有龙珠传承的蛟龙,没办法比。
哪怕是赤螭,也是潜伏地下千六百尺多少年,依然没有化龙的机会,才会想到幻化嬴府,利用筑梦篇筑就龙梦,夺浩然正气的事情。
眼前的少女,陈龙暂时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来头,她走在雨幕下,又极力的避免碰到水,更是不愿意躲到屋檐下来,就在街道上行走,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又好像是漫无目的乱走。
走着的时候,脚步紧且快,更是有一丝慌乱,好像这雨如果停了,她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
陈龙见到少女的身姿,脑海中无端端的闪过这么个念头,眼前的雨,跟少女到底有什么关系?
既然不愿意淋湿自己,又害怕雨停,在寻找着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少女非常人。
少女在外面的街道上,晃荡了两圈,见得屋檐下的一群讨生活的糙汉子,不忘调侃起来,“姑娘,别害羞,风大雨大的,我们让个位置给你,进来避雨啊。”
“就是,就是,在雨中,油伞也顶不了什么用。”
“我就让开一些,姑娘进来啊。”
都是在集市讨生活的淳朴老百姓跟寻常书生,见到皂色长裙少女的举动,开口提醒起来。
陈龙在人群之中,也没有说话,就是看着,观察少女的举动,想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至少,对方现在还没有做出什么神异举动,光天白日的想来对方也不好大庭广众干些什么邪异做的事情。
看着看着,他挡不住好奇,法眼打开,望过去,却发现少女不但不是妖怪,反而有一丝轻灵的仙灵之感。
而她手中的画,反而有些杂乱的妖气淡淡飘荡出来,时有时无,期间夹杂着丝丝微不可擦的龙气。
这一幕,就让陈龙更加的疑惑了。
眼前的人,有给人轻灵之感,不是妖怪,有一丝仙道灵气隐藏在体内,而她手中的画卷,却有妖气跟龙气,而且还时有时无,就好像要断绝了一般。
“卖画,谁要买我的画啊,十两银子,卖了我就走。”
少女并不进来,反而来到屋檐下,露出面容,面如土色,呈现灰白色,没有血色的要卖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