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 光复游行
图书馆的小职员周从文在前大街买了两个又大又香的酥油饼，他日前工资涨了一点，本来日常伙食都是在单位食堂解决，手头宽裕的他现在偶尔也会在路边见到些什么想吃的东西，顺手买下来解馋了。
今日街上尤为喧闹，道路两旁都挤满了人群，本来也是周日，周从文是不用去上班的。
他今日出门不在家看书，是对为今日的“光复大游行”。
“二十年了，大明终于光复了京师，灭掉了满清。”周从文看着街上的人群，心中想到。
上海真的已经变得越来越繁华，甚至已经不仅是江南的富户，其他地方的富户，乃至外国人都越来越多的跑到上海来。尤其是上海开始荟萃各种大型工厂，不得营生或者不喜种地的手艺人，往往就在上海被招工，成为了工人，生活水平也有显著提高。很难想象，这座城市在出现一年多的时间里，究竟有人口六十万，甚至正在越来越多。
周从文想着：“昨日看了报纸，貌似太子殿下是不会从顺天回返上海了，上海自始至终只是理政院的一个驻地，没有提为首都，虽然太子殿下多番提及上海的重要性，想来更多是作为一处经济重镇，国都还是要在顺天的。理政院也设置了时间表，三年内理政院将迁回顺天，上海将成为单纯的直辖市。”
尽管不再作为行政中心行使职能，周从文仍旧看好上海的重要性。现如今，大明只有两座直辖市，一座是上海，另一座是顺天，顺天显然是要作为国都而进行直辖，而旧都南京居然都没有挣到这个直辖的位置，而是作为江南省的省会存在。
他正在想着这些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突然人群变得激动了起来，有人叫道：“来了，来了！花车来了！”
今次所谓的光复大游行，是上海市公署举办的一次活动，这也是在大明历史上第一次举行这样的以群众为主的庆祝活动。上海作为白明修树立的新城市、新文化、新经济和新风貌的典型，自然在许多地方都要做第一次。
巨大的花车被装点的五彩缤纷，从美术角度来说，这些游行的花车都带有很强烈的中华传统艺术的痕迹，没有什么现代主义，也没有什么欧洲范，就是纯纯的中国风。
花车游行这种事在中国古代也有，只不过一般称为游街。
各个单位都参与了，其中有学校、事业单位、工厂，当然重头戏就是大明复**了，虽然驻在上海的复**不是收复顺天的部队，但同样战功彪炳，令人尊敬。
中国人究竟还是非常含蓄的，虽然骨子里爱热闹是不会变的，但是大家都会在一起，却只是谈谈说说，没有几个大声喧哗的。当花车经过的时候，莫名地还有点冷静。
好在活动的举办者安排了专门的带领鼓掌者，花车经过就鼓掌，大家一从众，场面就稍稍热闹了些。
周从文也是格外新奇地看着各色花车，让他印象深刻的有一个剧团的花车，上面载了七仙女，七个容颜绝丽的仙女广袖长舒，轻歌曼舞的样子，美不胜收。还有上海市二小的学童们，也是不错。小朋友们穿着校服，举着标语和鲜花，边走还边喊口号。
“学习复**叔叔英雄榜样，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周从文倒是觉得，这些小学童们的精气神非常好，有男生有女生，看起来也就是十岁左右的年纪，抬头挺胸的，自信和光荣，没有他那个时候看学堂里那些掉书袋一样的死气。
“真好！”周从文也大体知道市里的小学是什么样子，里面的很多老师都是极其出色的，他们学习的也不仅仅是三字经、弟子规一类的东西，小学生们要学语文数学，还要学习科学常识，更有接触劳动技能，和所谓的体育。
健体魄，强精神，周从文是觉得这样的孩子要厉害的多。
“如果大明真的能实现每家每户的孩子都能念书，都能学科学文化，那大明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真叫人期待啊。”周从文心中想着。
这游行的重头戏马上就来了，长街上响起整齐的跺地声，民众们也是打起精神。
“是大明复**！”
“好样的！”
“威武之师、仁义之师啊。”
其实许多人都是没有见过大明复**的，但是人们了解大明复**的事情却不少。战斗力强这个没的说，要不然也不会出现从南打到北，最终顺利复国。当初大明都被赶出了国，流落至缅甸，就是太子集合澳洲军和所剩无几的残兵，打造出了大明复**，最终破云南、入广东，乃至现在席卷天下。
许多人还看过不少报纸上的报道，白明修是注重宣传的人。所以军队做了什么好人好事，有什么模范典型，都是要拿出来广而告之的。时间久了，民众们看报就都知道了，复**是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他们绝对不会侵占百姓的任何财物，任何从百姓那里获得的帮助都是给报酬的。报纸上还时常有复**帮助老乡的事情。
白明修对于自己穿越前，中国的军民关系之融洽，印象深刻。他走过很多国家，都不会出现那样的感觉，人民信任子弟兵，信任人民军队。他也要把这种军民关系，在大明这片土地上重现出来。
除了故事的宣传，他还要让百姓们多见见。
当民众们看到排面整齐、跨着正步的复**士兵极有威势地走来，每一个人都沸腾了。每一次摆臂都整齐划一，每一次抬腿的高度都惊人的一致，人们始终听到的只有一个声音，仿佛正在正步行进的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个人。
周从文看到这样的军队，也是惊喜钦佩：“这可真的是百人如一、令行禁止啊，上下同欲，百将一心，三军同力，人人欲战，则所向无前矣。有此神军，大明无敌！”
302 归朝消息
上海的光复大游行之后第二天，《大明日报》头版头条发布了一条重磅消息：大明皇帝陛下永历将从陪都熙天府回返，参加在顺天府举办的祭礼。
一时间，几乎全国民众都化身吃瓜群众，开始揣测到底大明的政坛将发生什么样的重大变化。在这两年中，民众已经认定了那位太子监国殿下，是极有能耐的一位君主，他诸多手段不仅快速平定了满清，收复了河山，而且百姓的日子也明显过得好起来。虽说他的许多做法争议很大，比如对汉奸一棍子打死，比如重庶民而束缚士绅的手段，也比如他大张旗鼓地推动新学，号称变革祖宗之法和儒家旧道，开新世立新朝。
不少东西其实都受到了比较大的非议，但毕竟这一时期是大明推翻满清，恢复汉人王朝统治的关键期，大家的最大公约数就是大明的复辟，其他东西都好说。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留金钱鼠尾，不做奴才，能继续升官发财就好，至于念的是什么书，拜的是哪尊神，并不重要。
中国人骨子里其实是非常现实主义的。
不过现在一切不同了，京师被太子亲征攻破，鞑子都被他打杀得差不多了，连鞑子宗室都让他绝了种，就像是当年的北元一样，满清逃到了蒙古高原，领头的还只是鄂硕家的人。
永历皇帝还春秋鼎盛的，太子凭良心讲还是个少年人，未行弱冠，既然如此，让永历皇帝回归执政，似乎也说得通。
原来的复社四公子之一的冒襄此时格外兴奋，他拿着今日的《大明日报》反复看反复看，有的时候还会从椅子上跳起来，鼓掌拍大腿。
“太好了，太好了，圣上就要回来了！只要圣上收回监国之权，复掌朝政，那么一切都能改变！”
而坐在他对面的光头老者，却直摇头：“辟疆，恐怕你这就想得差了。能够登报，说明上海这边已经是早有通晓，应是太子殿下亲自去信请圣上归朝的。”
这光头老者即方以智，之前也是复社四公子之一。曾经长期地逃亡清朝的捕杀，一度落发为僧，大明东山再起之后，他从江西逃回到了江南来，又还俗为民。他的声名极大，不仅江南士绅和名流都愿意接济他，而且当局对他也多番延请，不过方以智早已经对仕途没有兴趣了，便只接了一个闲差，参与筹组位于上海的复旦大学。
方以智跟冒襄之前有些交情，冒襄这个时候开始呼朋引伴，企图重组复社，也找来了方以智。只不过方以智并不属于对于现实失意的那波人，始终没有同意加入冒襄组建的新复社。
冒襄还是充满了幻想的，他说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我大明是有皇帝的，又不是坐天下的是那位太子监国。”
方以智也不懂这货为什么总是跟太子过不去，他道：“不提这收复国家的泼天奇功是太子的，便没有这些事，他也是太子，这皇位早晚会是他的。”
冒襄不爽道：“这可说不准，毕竟陛下还有其他的子嗣。”
方以智皱了眉头，说道：“辟疆兄，你这话可不对。”
他觉得冒辟疆有一点杠精了，虽然理解是因为冒襄没有捞到一官半职，而且江南很多他的亲朋好友都因为汉奸通敌罪，乃至盘剥百姓之类的罪名给处理了。可只要是有一点良心，知道公道的人都能分辨，太子治政的手腕是极天才的，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败强盛的满清，并且恢复地方生产，安民生促经济，已是惊人的成果。
冒襄却对着方以智直摇头，说道：“方兄，你这想法才大大的有问题，皇上是皇上，太子是太子，如今天下已定，正该是圣上归位的好时候。太子监国不过十六，僭越国君大位，司理国政，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所以，还是应当由皇上重掌国政。”
方以智觉得跟冒襄是辩不出什么的，只是道：“这些东西，都与我这等布衣没关系，朝政走向我们也决定不了。”
冒襄叫道：“如何决定不了？没有我们这等士子，谁人为陛下出谋划策，谁来治国理政？现在是规劝圣上归政的好时机啊，圣上从熙天府归朝，我等只需联合一众士子去迎驾，向皇上上书，表达请他归政的意愿，一定就能够说服君王的。”
方以智却大惊失色，他拍了桌子，怒道：“冒辟疆，你这是失心疯了吗？国政大事，天子权柄，岂是你我能够左右的。你难道以为这还是前明东林党的时候吗？且不说如今江南士子早已没了东林党那时候的规模和气魄，单是此时朝中，你任何奥援都没有，根本把握不了朝政。仅仅凭着一群士子去哭闹，便能让圣上听从你们的意思吗？你真的觉得你还活在前朝？”
冒襄也来了火气，说道：“方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明仍是大明，什么是前朝？我们做的都是义事，为的是社稷苍生啊。”
“胡闹，狗屁的社稷苍生！冒辟疆，看看你脑袋上的那些青毛，你剪掉你的金钱鼠尾还没几天呢，我们都曾差点要做了假鞑子，现在的大明能跟前明一样吗？太子所掌之力，远超历朝历代之想象，问鼎天下，难逢敌手。太子的手腕和脾气，更不是前明的皇帝可比拟的，你们一点凭仗都没有，想着靠着文人的脖子去对付太子吗？做不到的！东林乱国之事，民间已经极为厌烦了，天下归心于太子已成定局，你们在这个时候捣乱，恐怕是自取其辱。”
两人终是闹了一个不欢而散，方以智也是不爽地离开了冒辟疆的家，走出他家门时，望着那座美轮美奂的园林，方以智叹道：“好好地做个富家翁，做个名流诗匠有甚不好，完全没那做大事的本事，却觉得天下在手，这等昏庸之人，天必究之，可怜，可悲，可叹。”
303 天下从来不是你的
熙天府，朱由榔和王皇后此时正思绪起伏地准备登上返乡的大轮船。
在码头上，朱由榔望着那艘足有一万吨排水量的庞大蒸汽轮船，也是格外惊奇，“船都可以造得这般大了吗？”
熙天府府尹蔡江柳微微一笑，对答道：“陛下有所不知，我国的造船技术又有了长足进步，自从多胀式蒸汽机成熟之后，便有船厂考虑动工修建三万吨的庞大客轮，用以输送来往南洋、澳洲和大明本土的旅客，只不过现在需求还未那般大，恐投资了之后收不回来，所以现在修建的蒸汽轮，多是五六千吨的居多。”
朱由榔是听不太懂的，不过听不懂的才厉害。
他又感慨道：“鞑子真的被击败了吗？这才两年多的光阴啊。”
王皇后也说：“是啊，煊儿写来书信，总有不真实之感。”
蔡江柳还是微笑：“澳洲这边这几个月也有许多新移民过来，多是江南、湖广那边来的人，也有北方的，若是殿下未曾收复这些地方，也不可能有这么大规模的移民过来。”
蔡江柳在唐北庐离开之后，成为了澳洲布政使，早期白明修是将澳洲划省的，后来又单独把澳洲拎出来，划成了澳洲布政司，亦称澳洲领，与省、宣慰司、宣抚司同级。澳洲也是唯一一个布政司，是理政院单独划出来，用来匹配澳洲这个形态的领地以汉人或高度汉化民族为主、面积广大、未来战略价值极高、但此时地广人稀的殖民地。
澳洲其实还真的不是白明修移民蓝图中的主要目的地，白明修对于澳洲的定位主要是一个土地储备。特别是现阶段白明修开始在广东、江南都兴建了工业区后，澳洲的工业能力都没有那般重要了。甚至为了支持本土的工业建设，还出现了一波反向移民，实际上熙天府在被系统一弄出来的时候，就有工业过剩的情况，所以才有当地官员请白明修想办法解决产能过剩。
这个年代搞跨洋国际贸易，终究利润受影响。白明修琢磨了半天，几乎将澳洲一大半的工业产能都搬回了本土，而澳洲维持基本自给的工业生产能力，并且向本土提供包括羊毛、铁矿、金银、烟草、棉花在内的各种原材料，同时也接受来自本土的各种其他商品。
白明修弄了一些人跑到澳洲来移民，大部分还都是去倒腾土地去了。
听了蔡江柳的话，朱由榔觉得既有不真切感，又是非常兴奋。
“多亏了吾儿，让朕没有成为一个亡国之君啊，没有对不起列祖列宗。”
蔡江柳对永历说道：“皇上，此次您銮驾迁归，不仅是江山尽复的喜事，同时您还要考虑大明朝未来以后将是要走向何方。”
永历一听，也有一些犹豫。他身旁的王皇后更是忧虑，伸出手来抓住丈夫。
王皇后不是不懂蔡江柳的意思，她颇富贤名，也很有决断，才当年的逃亡途中，很多时候表现得比朱由榔这个皇帝还要刚强。
“陛下，臣妾有一言，如今大明光复，驱逐鞑虏，恢复社稷，全都是煊儿的功劳。虽然煊儿年幼，但却有大能，他身边更是有一众能臣猛将辅佐。此时陛下返朝，若是处理不靖，恐怕引发一场混乱，令煊儿辛辛苦苦开创的局面荒废。”
朱由榔极为看重他的妻子，有些惊异，问道：“皇后什么意思？”
王皇后心一横，索性摊开了说出来了：“陛下，这京师皇城的龙椅，您从来就没坐过。现在您抵京，坐上去一下，便将位子传给煊儿吧！臣妾是看出来了，如今包括蔡大人在内，朝中的大臣们是心向煊儿的，若是您真的要治国，恐怕这些人便不要听您的话了。再者那数十万大军，都是跟着煊儿出生入死的，又岂会认同陛下一个远避在澳洲的皇上呢？煊儿是你我的血脉，是我们一点点看着长起来的，煊儿做了皇帝，一定不会亏待您，到时候您若喜欢在熙天府，咱们便回熙天府，若不喜欢，天下那么大，到处都能游玩……”
朱由榔听了王皇后的话，心态近乎崩溃，他站起来就发了脾气，说道：“你们怎么能这样！朕才是皇帝，朕是皇帝啊！治理天下，爱民如子，朕也能做到的，你们怎么知道朕不能做一个好皇帝？”
蔡江柳仍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对朱由榔道：“陛下，您登基以来，几乎都在逃命，从肇庆逃到桂林，逃到贵州，逃到云南、逃到缅甸。而殿下却是从缅甸打回云南，打下两广，打下江南、湖广，现在打下京师。您说，让百姓们对比，更看得起谁呢？臣毫不怀疑陛下是仁德之君，对待下属们也都是宽厚，可是比起治政的本事，您觉得跟太子比起来呢？太子锐意进取，知人善用，最终以极劣势的局面光复大明，这样的本事，可以说是亘古未有了。更何况，太子带着一群臣子们好不容易打下了天下，如果突然您回到朝中，收了太子的权，任用了一群没有立下功劳，却只是迎立您、阿谀逢迎您的臣子，那么立下大功的臣子们会怎样想？将士们会怎样想？百姓们会怎样想？远的不必提，单说弘光朝迎立的那乱象，搞得乌烟瘴气，最终大家都做了鬼，这般结局是陛下想要的吗？”
朱由榔听后冷汗直落，他终究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是个好人，但成不了大事，一旦面临困难的东西，就抉择不了了。
王皇后也是知道丈夫的特性，她拉着朱由榔，厉声说道：“陛下，天下已经是煊儿的了，莫要让玄武门、烛影斧声旧事在我大明再演。”
朱由榔脑中如洪钟大吕，这下算是彻底醒过来了。对啊，这天下从来跟他都没什么事，他根本没有掌过权。就算是他回到朝中，想要获得权力，难道就能获得权力了吗？朝中的臣子大部分都没有见过他，都是儿子一手提拔的；士兵们从来不曾与他一起征战；百姓们只闻太子贤明，却也听过他落跑皇帝的名声。
如果他真个要收回太子的权位，保证下面就会有兵变，刀会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做太上皇。
朱由榔想明白了，无奈开口道：“来人啊，为朕备诏，朕要写让位给煊儿的诏书……”
304 哭诉的流放士绅
永历返朝的路线并不是直航大沽口的，在旅程中还是给他安排了其他的活动，算是顺便视察慰问一下群众。
第一站便是经停巴达维亚，已经按照当地人习惯改称椰城的巴达维亚，此时在大明手中比在荷兰人手中更加繁荣。大明彻底掌控了南中国海的航行和贸易，并且不断地从本土输送各种“移民”过来，使得爪哇的人口迅速增长起来，甚至华人的数量已经不亚于当地土人的数量了。
潘明岩已经借助藩军的力量，消灭了当地的土人苏丹国，完成了爪哇形式上的统一，而爪哇也随后得到了理政院的承认，升格为了爪哇宣慰司。
大巽他群岛周边的重要岛屿，甭管现在有没有实质的大明普遍控制，反正大明理政院是给设置了行政区划：爪哇岛即附属的巴厘岛等小巽他群岛，归属爪哇宣慰司；恢复苏门答腊岛上的旧港宣慰司；在婆罗洲岛设勃泥宣慰司，治在新建城市坤甸；在苏拉威西岛设肃韦宣慰司，治在望加锡；在香料群岛设摩鹿加宣慰司，治在安汶。
这些殖民地大都是直接接收了荷兰人的势力，后来白明修就干脆把这些地方当成了流放地，除了部分是从闽粤等省来闯荡的移民，大部分都是被强制遣送过来的。很多移民都是戴罪之身，劳役期都是十五年起步，刚过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来了瘴疠蛮夷之地，很快就要死了。不过得益于南明的卫生保健意识，这些人大都活得好好的，也就认了命。
除了这五个宣慰司之外，最大的伊里安岛是暂时编在澳洲领之中，明人实际只是在上面插了个旗，弄个灯塔、主权碑什么的，根本也没有开发。马来半岛大明也没有进行多大规模的扩张，有一些从椰城来的军民在新加坡建立贸易港口，并且进一步打击荷兰势力，维护大明统管南海的局面。
朱由榔在椰城登了岸，旋即受到了椰城百姓的热烈欢迎。虽说白明修一直都在推广新文明、新风俗，但是当朱由榔从轮船上走下来的时候，码头上来迎接的椰城民众哗啦啦跪了一堆，甚至还有人激动得痛哭流涕。
椰城人之中，许多都是在大陆活不下去跑到南洋来的，潘明岩等人都差不多是这样，有了白明修当了靠山，算是发迹起来，但是内心里多少还觉得自己是小民，能够见到皇上天颜，自是激动到无以复加。
而另一部分痛哭流涕的，则多是大陆移民，许多还都是江南富户。白明修令郑成功在江南搞大清肃，着实搞掉了好大一批人。身上有罪的，通敌卖国的，没死基本上也成了苦役，送来爪哇之后没有任何产业，只有很微薄的薪水。算是从轻发落的，准许带着一些家产，好歹在爪哇这边是买田置地了，有一些有门道的，甚至也开始经营种植园、经营商业贸易公司什么的。
但甭管怎样，这些人是被白明修从家乡赶出来的，从原本的显赫家世变成了如今去国远乡之人。对于太子监国，他们是有怨气的。今日能够见到皇上，他们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加。
地主袁西河这个时候忍不住，手里抓着一封血书，就想冲上前去。
可是他身旁的好友，同样跟他来自江南的韩忠却一把拉住了袁西河。
“袁兄，你想干什么？！”
袁西河道：“韩兄不要拉我，我要告御状！皇上来到了这里，只要向他陈情，哭诉咱们背井离乡、剥夺家产之苦，他一定能体谅咱们，让咱们回到家乡的！”
“你疯了！”韩忠死命地扯住他。
“你看看周围吧，这里全都是藩军，你若是冲上去，第一时间就把你当刺客给毙了。而且你我都是犯了法，怎么还能再告御状？”
袁西河说道：“不过是租子压得重了些，低价买了一些泥腿子的田，怎么就变成大罪了呢？”
他们这边纠缠之际，居然有好几个跟袁西河一样的江南士绅哭嚎着找上了永历。
永历原本高高兴兴，没想到居然有人当着自己的面哭闹，他几乎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怎么是好。不过他还是叫人将袁西河等人给叫了过来。
“尔等因何在此哭诉？”
袁西河抢先一步，在朱由榔面前磕头不止，叫道：“陛下，请恕学生无礼了。学生袁西河，江南应天府人士，崇祯七年的举人。原本在乡里只不过是躬耕的寻常读书人，被鞑子侵占家乡后，日夜盼望大明天军回归。可没想到，太子大军回来之后，学生和乡里诸位好友都遭了秧，被无故入罪，还被发配来这爪哇。还请陛下开恩，放学生回归桑梓，也能守着祖宗，不致为不肖子孙啊！”
朱由榔是个耳根子软的，根本没有主见，听什么就信什么。这边还有几个跟袁西河情况差不多的地主士绅，也都哭诉起来。他们这些人往往都是没有定特别严重的罪，只是罚没了家产，并且强行把他们送到殖民地来，并规定他们50年内不得回归大陆。他们人身自由不像是那些苦役们受限制，这才能够跑来码头向永历哭诉。
“煊儿怎么能如此行事？这都是我大明的读书人啊，岂可如此……”朱由榔十分气愤，立马就想要开口应承这些人。
而王皇后却是更有主见的，她拉住了朱由榔，开口道：“陛下，这些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没有罪，那意思便是被太子诬陷的了？煊儿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不至于胡来的。倒是他们这般口说无凭，单是听他们一番话，就认定他们说的是真的，未免武断。”
袁西河惊恐，连忙辩驳道：“皇后，学生绝未撒谎啊！也许……也许不是太子冤枉了我等，是太子身边的小人！”
王皇后更是发怒，她道：“太子身边的小人？据本宫所知，整肃江南的人是瀛王，你们这边是指控国姓爷便是污蔑你们的小人？”
“这……”袁西河傻了眼。
305 打脸
场面十分混乱，一众侍卫挡住了这些哭诉的士绅。爪哇宣慰使潘明岩更是满脸冷汗，也直接跪倒在了永历面前：“皇上恕罪，是微臣没有管束好这些罪人。”
朱由榔想起了这官员，就问他道：“潘卿，你来说，这些人真的是有罪吗？”
潘明岩可是白明修一手提拔的，从荷兰人的狗仔到大明宣慰使，这般跳动可以说是奇遇了。他是绝不可能说白明修一点不好的。
“回禀陛下，接收移民一事，是微臣一手负责的，此间情况微臣大略知晓。这些人，绝不像是他们自己所说的那般无辜的。被强制送来爪哇的江南人，都是经过瀛王所设法庭审理定罪的，都是罪证确凿的。皇上想要看，微臣立即遣人去拿来这些所谓‘良民’的档案，卷宗中必详列其罪，口供、其他证据，更有他们自己的签押。这些罪人不仅不思悔改，却反咬一口，当真可恶。太子开恩，没有让他们做大牢，当苦役，让他们在这爪哇还能营生，他们不思恩典，如此污蔑，实在是狼心狗肺之徒！”
潘明岩可是在椰城的名望极高的，当地人也大都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路，在码头上很多人就骂骂咧咧地数落起来。
“果然是王八蛋啊，就不应该留着一条命。”
“是啊，听说很多人还是投靠了鞑子，就应该杀头！”
“恶绅、汉奸！”
……
朱由榔也没有想到，事情翻转居然这么快。这一些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士绅，居然立即变成了人人喊打的狗贼。
袁西河也是面无人色，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劝动永历，自己肯定就玩了，他跪在地上，哭叫道：“皇上，学生却是被定了罪，可是那些根本就不能算罪啊！向佃户收租，要他们做家中长工，都是天经地义的。付不起租子，还不起钱，卖身也都是自然，人人都这么做……”
他不说还好，说了这边的民众更为愤怒：“狗地主！剥削百姓，为富不仁！”
可能原本确实像袁西河说的那样，他们的这些操作都是基本操作。可是现在却不同了，白明修推广的民本思想已经逐渐开始深入人心。加上报纸等新兴媒体使得白明修掌握舆论，各种思想理论慢慢让人们认可。爪哇这边的民众，多是靠着自己打拼，从一片荒野上开创事业的。他们很多也都是在故乡被地主盘剥过不下日子才出海的可怜人，对于地主恶绅更是讨厌。
这边群情激奋，朱由榔也满头大汗了。他对于这种事根本就没有处理的经验，他很想展现出自己作为一代仁君的能力，可是看着这么多愤恨的百姓，看着这些“可怜”的士人们，他根本找不到解决的方法了。
王皇后也看出了朱由榔的性子，根本就没办法治理政务，连这点小事他都没办法处理，心中暗叹。
她拉了拉丈夫，低声道：“皇上，这些事情本来就有潘大人他们去管，您又何须劳神呢。”
朱由榔眼睛一亮，顿时觉得轻松了。
他道：“朕来椰城，只为看望为大明开辟疆土的百姓们，你们这些事，自有公署之人良断，朕虽为九五之尊，但却不宜插手代管。”
朱由榔这两年也没有少看白明修的那些新学，虽然没有全面看懂，更没有大部分认同，但是一些大明理政院和新政的基本要领他还是知道的。司法的事情，至少在明面上由三司自己处理，皇帝只需要把握大的方向。皇帝如果要去替代法官做裁决，那就很荒唐了。
袁西河听到永历这么说，已经是软倒在了地上，他知道自己这恐怕是完了。
远处没有走上前陈情的韩忠也是长叹，低声道：“何苦来由呢。”
他跟袁西河是同乡，当初袁家人可看不上韩家的。后来江南整肃，二人家族都因为不良行径而被判处流放，田产全部被没收，但好歹还带了一些银子出来。韩家一门上下八十多口都来了爪哇。韩忠也消沉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快就靠着自己的积蓄买了一片种植园，靠着家中子弟外加土人，种植甘蔗，并且开设砂糖厂。一个月前，他就发现自己的投入明年就会回报，以后都是纯利。韩忠也索性就准备在爪哇长待了。可是袁西河始终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想着回到江南，还搞出了这么一出。
因为这一闹，朱由榔原定在椰城举行的活动，就给取消了，朱由榔仅在椰城过了一晚，接见了一下当地代表，看了一场土人歌舞，就离开了爪哇岛。
在船上，王皇后见朱由榔非常沉默，便问他：“陛下，为何沉默不语。”
朱由榔叹了一口气，说道：“朕在想，若是朕去处理种种事务，能否做得好呢？昨天的那事，朕轻易便被那些家伙给哄骗了，煊儿处理掉这些人，总是有深意的，但是朕却不能尽然明白，想一想，朕的儿子才不过十六，却雄才大略远胜于朕，朕的让朕情何以堪。”
王皇后提起儿子来，也是骄傲地笑了，她说道：“煊儿再怎样能干，都是陛下的骨肉，若是没有他，恐怕我夫妇二人已经死在了缅甸。今日大明得以光复，我等不愧对列祖列宗，还是因为生了好儿子啊。”
朱由榔道：“煊儿是天慧之人，民间都传言他是真帝星降世，以前朕听了觉得疙瘩，但如今也便认了。待回返朝中，朕便将皇位让给煊儿，做一个安闲太平的太上皇。”
王皇后也是心中开心，她十分担心朱由榔会想不开跟儿子争权。此时朱由榔算是心结已解，王皇后便笑道：“那自然是极好的，如今大明广有四海，从澳洲一直到顺天都是大明之土，陛下何不游历天下，看一看煊儿治国理政做得好不好，若是有所缺漏，也可向他说明。陛下不必执着于亲自管理国家，只要能疼惜百姓，为民安身，就可挣下大大的贤名了。更不要说，这复国终究还是陛下在位之时，此番荣耀，也是流传青史了。”
306 开往吕宋的战舰
永历帝的船离开椰城直接向北，目的地是广州府。由于南海基本在大明海军的掌控之下，而且可以经停的地方非常多。大明也在白明修的指示下，开始修筑一个又一个南海沿岸港口，并且在当地驻军和设置储备仓库。
永历的船在经过南沙群岛的时候，发现永暑岛（作者按：前文有提到，这个位面中南沙群岛真的都是岛不是礁石）的港湾中，停泊了多艘大型战舰。这些大型战舰在澳洲都很少看到，毕竟澳洲并无什么防守压力，更多是巡逻性质的海军护卫舰。而出现在永暑岛的，却是数艘两三千多吨的蒸汽战舰，准确地说是三艘穹甲巡洋舰。
这三艘穹甲巡洋舰军迷一看就会发现，根本就是北洋舰队的致远、靖远、济远三舰。在之前的究极副本里，白明修将这三艘船都打得重创大破不能再战，不过顺手也都收走了。花了一笔金手指币将其复原，甚至副本结束之后，直接安排在了南海港口。
白明修这么做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收到了线报，由于大明继续收紧对南海贸易和航线的控制，并且华人的实力不断增强，导致了西班牙人的恐慌，开始对吕宋华人进行了不同程度的侵害。
本来白明修就对西班牙人观感很差，所以早在他拿下广东，并且收服郑成功之后，便对西班牙吕宋殖民当局去信，对西班牙方面又威逼又利诱，斥责西班牙两次伤害华人的卑劣行动，同时表明了大明有意建立东亚海洋新秩序，打击海盗和走私行为。
在原本的历史中，郑成功拿下台湾之后就给西班牙去信，对其进行恐吓，并准备讨伐吕宋。西班牙方面非常害怕，一方面派人乞和，另一方面却大肆屠戮当地华商华工，担心里面存在奸细，或者倒戈。后来郑成功身死，也就不了了之。
这一位面里，白明修还是很担心旧事重演的，所以他给西班牙的信中，措辞是比较欧洲化的，并没有特别的激化恐惧，也没有威胁攻打吕宋，只是拉出了荷兰人的例子，并且假假地告诉西班牙人要分享贸易红利。
西班牙人果然没有惊恐地清洗当地华人，而与此同时，白明修则开始派锦衣卫到吕宋去，暗中地在一些地方培植华人地下武装。
不过，由于大明海上实力越来越强，虽然大明海军并不会向过路的欧洲商船收过路费或者保护费，但是大明海军会进行盘查，比如清点货物，查处违禁商品，看看有没有什么逃犯之类的。这就导致西班牙的商船虽然不用交钱，但是却会被大明战舰拦住，上船来排查一番。西班牙人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中国人拳头大，是打不过的。
找来了永暑岛基地的负责人，永历这才明白的状况。
“回禀陛下，近日西班牙人在吕宋迫害我大明子民，已有多人家财被夺，甚至被无辜杀害。许多国人已经陆续逃出马尼拉等大城，我大明海军得知这一状况后，立即启动了应急预案，准备拯救我国国民，并对西班牙殖民当局进行惩戒。”
朱由榔听了也是大惊：“什么，居然要打仗了吗？”
在他看来，打仗是大事，更不要说跟一个域外国家打。大明刚刚完成复国战争，应该是进入休养生息的阶段了，可没有想到，现在又要为了保护自己的国民而跟西班牙人打仗。
这负责人却充满自信地道：“西班牙人不堪一击，此番战斗根本不会多大规模的，太子殿下早有准备，年初就已经拨出了一部分预算和装备，可以用在这场战争。”
朱由榔听了也是发愣，年初就准备了，那岂不是他的宝贝儿子早就想打西班牙了？
虽说朱由榔思维很老，也害怕战争，但他毕竟在澳洲呆了一段时间，也接触了一些新的知识，他也知道欧洲的情况，知道吕宋有多大。
“我大明此番征夷，有多少兵力和舰船？”
负责人回答道：“海军陆战队一个团一千五百余人，海军战舰7艘，包括三艘最新锐的致远级巡洋舰、两艘宁海级风帆战舰、两艘勇进级护卫舰。”
规模上真的没有多大，比起现在本土李定国、苏叔桓率领的华东兵团、中原兵团动辄10万的规模，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朱由榔也是听说过白明修当初也只是派了一个团的兵力进入安南，直接横扫了当地郑主和莫氏，现在建立了交趾省。这么一想，好像一千来人去打吕宋，也是一个符合逻辑的情况。
对于白明修而言，大明已经有非常多的事情需要他去操心了。现在他是虱子多了不痒，根本不在意打仗要花多少钱的事情。反正现在他有着庞大的资金，南明也初步建立起了一系列的工农业产能，可以支撑他的各线军事行动。所以他完全不担心会出现前明末期，征战辽东打得大明经济崩溃的情况。
真正的这种对外战争，应该给大明带来好处才对。就像是之前的交趾，大明复**进去以后，迅速地获取了许多地盘，并且积极地组织当地百姓，恢复生产，使得交趾短期内就成为了大明新的经济来源地，提供了非常多的稻米。缅甸更是如此，当初消灭缅王之后，吴敏妥善治理缅甸，使得缅甸宣慰司的财政收入，甚至比江西一省更多。
打西班牙殖民地吕宋也是这个思路，白明修寄望海军陆战队控制战争的规模，消灭当地的殖民势力，并且夺取西班牙放在吕宋的大笔财富。吕宋作为西班牙大帆船贸易的重要中继点，还是很值得搜刮的。更不要说，控制吕宋之后，大明可以继续发挥出这个地方的贸易资源，其发展红利和产出，必然也会带给大明足够多的经济利益。
可以说，在改革后的大明经济和管理体制之下，战争所能带来的好处已经远大于封建王朝。中国历代征战周边，甚至不愿意开启边境战争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没有好处，花费太大，劳民伤财的结果反而是动摇自己的统治基础。
到白明修这里逻辑反过来了，少量具有技术优势的军队，打一场不对称战争，搜刮财富，并且控制贸易，没有损耗自己的民力，战争的投入产出立即变得漂亮起来了。
307 新来的总督
马尼拉的一处豪华的宅子中，这里的统治者西班牙人们正在开着盛大的宴会。穿着华丽裙子的女士们与端着红酒杯的绅士们谈笑着，桌子上铺着的都是印着漂亮花纹的桌布，陈列着各色看上去非常精致的餐点。这里有着美轮美奂的瓷器，精致的银器，一切都是显得那么的高贵和典雅。
马尼拉的贵族们日子过得好了，这是许多人在这两年的直观感受。
这是总督迭戈德萨尔塞多的欢迎会，这位新任的总督刚刚从墨西哥抵达菲律宾，经历了一次非常不愉快的旅行，他的船中途出国很多问题，从1661年的12月份离开西班牙，他在1663年的9月才成功抵达马尼拉，接任了自己的职位。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终于是马尼拉的土皇帝了。
萨尔塞多殷勤地对一位当地的富家小姐表达了自己的喜爱：“艾伦娜小姐，您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迷人了，我在马德里的时候，可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优雅的味道。”
萨尔塞多是想要卖弄自己是来自西班牙本土，来自优雅又高贵的欧洲，想要让本地的女子们刮目相看。
没有想到，这位艾伦娜小姐却不吃这一套的。她微微一笑，说道：“这个是当然了，总督阁下，我身上的香水，可是出产自中国的柳生记，它的昂贵让淑女们都感觉到不适应，但是它的味道却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至于欧洲的香水，抱歉，那些东西现在在马尼拉是上不得台面的，味道单调而且没有涵养，甚至会非常浑浊，远不及中国香水那样含蓄、芬芳又令人迷醉。”
萨尔塞多有一点傻眼，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还是艾伦娜的父亲，也是马尼拉的一名商人为新任的总督大人解了围，他说道：“总督阁下有所不知了，中国方面在这几年出产了非常多新奇又实用的商品，这让我们兴奋又伤感。像是这小小的一瓶香水，有上百种选择，再加上完美的玻璃器皿和富有创意的包装，这对于上流社会的淑女和绅士们，是绝对不能错过的佳品。今年，马尼拉商会已经向欧洲发去了多达24000比索价值的香水和类似的香料制品，包括香薰蜡烛、香牌、熏香等等。而这仅仅是我们从中国买到的商品的一小类，传统的丝绸、瓷器和茶叶仍旧抢手，而且质量和行销上更加出色。我们的商人现在发现了一个非常令人头疼的事情，那就是中国实在有太多不错的商品了，但是我们却没有那么多白银从他们手中交换这些商品。这个情况以前也有，中国人只想要白银，但是现在更加严重！”
萨尔塞多稍稍严肃了一些，说道：“维持西班牙的贸易平衡是我的责任，我们的贸易情况现在这么差吗？”
商人摇头微笑道：“恰恰相反，商人们都在赚钱，非常赚！只要将中国的商品搞到欧洲去，那就是巨大的利润。而且，中国人有非常开明的贸易政策，他们欢迎我们的商船前往他们的港口，他们的海关高效且廉洁，而且关税比我们还要低。这让我们商人们的利润比往常都好了许多，现在马尼拉街上充斥着想要去中国做生意的投机分子，只要搞一船的货物，那么我敢打包票，他一定就发了。”
萨尔塞多却严肃地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而是西班牙的贸易利益。如果我们购买了太多中国商品，而只能向中国提供白银，那么对于我们西班牙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商人耸了耸肩，叹道：“可是这就是我们西班牙能给予的，实际上情况已经好很多了。中国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已经落败的明王朝正在收复他们的失地，他们的皇太子现在是实际掌权者，野心勃勃，而且推行各种新技术。中国本来就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国家，现在我们需要更加敬畏她。以前我们西班牙商人甚至很难将商品在中国卖出去，但是现在中国有非常多的贸易商，他们收取我们卖的大多数东西。香料、海产、珍珠、锡、铅、毛皮，虽然这些货物价值要比中国商品便宜，但至少我们能够卖得出去东西，这是非常乐观的事情。中国人有能力将我们卖给他们的香料之类的东西，加工成欧洲喜爱的产品，这样的贸易是有利可图的。”
萨尔塞多听后有些气馁，慨叹道：“中国真的是一个富饶的国家，我听说几十年之前，有人建议我们的国王派遣两万名士兵征服那里，我们便可以获得丝绸、茶叶和瓷器，并且获得那里的能工巧匠，为我们西班牙生产各种珍奇产品了。”
商人听了之后哈哈大笑，“居然还有这回事吗？真的是令人捧腹。”
商人很快也换上了一副严肃一点的表情，对萨尔塞多说道：“总督阁下，作为马尼拉商会的会长，我有义务提醒您，对于菲律宾都督府而言，最重要的可能不是维持跟西班牙本土的联系，也不是跟新西班牙总督区的联系，而是同中国之间的关系。这不仅关系到我们的贸易，更关系到我们的安全。从某些角度上看，中国正在变得越来越像是欧洲国家，富有进取心和冒险精神。他们的军队和舰队都十分强大，我不需要多解释，荷兰人今天的下场就是很好的范例。如今您来到了菲律宾，希望您能够帮助我们获得更大的利益。”
萨尔塞多听了之后，并没有做出明确的表态，但是他的心中却有了另一番想法。
“中国！这个国家对于西班牙的威胁实在太大了，现在必须增加我们的驻防兵力，修建更多的堡垒，如果真的像这几天我所听到的那样，中国人一定会对菲律宾发动攻击的，西班牙必须有足够的武力保护自己的利益！”
萨尔塞多走了之后，艾伦娜问父亲道：“爸爸，您认为总督阁下会听从您的意见吗？”
商人看着萨尔塞多离开的背影，叹口气道：“我很悲观，这些来自欧洲的军官们丝毫没有任何格局，是一群愚蠢的白痴。他们不理解中国的强大，早晚都会享受他们的苦果的。”
308 不造大舰的海军
“真是漂亮的军舰。”舰队指挥官孟辉非常满意地站在致远号的前甲板，观赏着正在燃烧锅炉出海的几艘姊妹舰。
从技术角度来看，致远级穹甲巡洋舰是比大明海军旗舰东海号还要新锐的战舰，不仅有着210毫米的主炮，还有着18节的航速，甚至战斗力上并不输给八千吨的东海号。
“可惜，我们的海军暂时不可能大规模地制造这些漂亮的军舰，事实上我们排给船厂的订单，都是以军辅船为主，我们的海军现在详实一支海岸警卫队，在巡弋我们的海域，检查商船、打击不开眼的海盗，没有哪个国家是我们的对手。”致远号的舰长张凤鸣微笑着说道。
张凤鸣其实是最近加入海军的，要操纵致远级这种穹甲巡洋舰，显然需要熟练的水兵跟军官，白明修是直接从系统中征募的。
大明海军现在绝对处于一种武力过剩的阶段，这点跟现阶段已经人马接近七十万的陆军是一样。尽管大明现在有着极为广大的海疆，但是由于技术和组织上的先进性，大明海军已经基本扫清了周遭的所有障碍。
小国诸如日本、朝鲜是没有什么下海能力的，欧洲国家中荷兰被打跑了，只剩下西班牙、葡萄牙和不列颠三家，多少都比较老实，至于海盗势力在郑系汇入大明复**之后，其余小海盗已经基本上都被收编或者剿灭。
此时大明海军唯一在建的大型主力战舰只有东海级二号舰，西海号。这是大明海军军工在没有全盘得到东海级图纸的情况下，凭借自己逆向工程开始仿制，存在一定困难，但白明修相信是最终可以完成的。
其余战舰中，造得最多的是勇进级，排水量几百吨的32炮飞剪风帆护卫舰，由于优化制造流程，使得这种船造得格外快。而且由于能够利用的场合也比较多，无论是参与舰队作战、侦察、护航和巡逻，都是很出色的船只。所以大明几大船厂几乎都在制造这种小型的战舰。加上白明修从系统中买的，大明海军如今操作着多达46艘勇进级护卫舰。
同为护卫舰，大明船厂给安装上蒸汽机、外壳进行包铁处理，推出了徐州级蒸汽铁甲护卫舰，已经造了加买了8艘，造价上要比勇进级多40%，不过战力也更强。
护卫舰在大明海军的标准中属于三级舰，东海级这种大家伙属于一级舰。居中则是真正的基干主力舰，二级舰。二级舰现在包括早期就服役的宁海级74炮风帆战舰10艘、镇东级50炮风帆战舰8艘，以及究极副本中白明修买的10破虏级蒸汽铁甲风帆战舰（3000吨），从一级二级风帆战列舰进行改装而来的四艘扬威级蒸汽铁甲风帆战舰（4200吨），以及实力最强的致远级巡洋舰（2300吨）三艘。
这些二级舰才是大明战场上最主力的火力输出者。只不过，也是由于大明海军现在缺乏一个强大的敌人，主要的作战都属于低强度的军事行动，所以仅有的军事订单都给了三级舰徐州级和勇进级。大型一点的宁海级和镇东级属于彻底停产的落后船型，而新一点的破虏级也没有那么大的需求，白明修为了应付副本买出来了一批，更不可能继续制造。
毕竟大明现在军费大头是白明修从系统出的，海军的预算也得精打细算，所以扩充数量和满足低烈度海战、维护海权需求，重于打造庞大的海上决战舰队。
孟辉等人也是很清楚这一点的，所以也并无多少怨言。
孟辉率领着这支舰队离开了永暑岛，他们离开的时候，朱由榔的船也离开了，朱由榔慰问了一番海军陆战队和海军的官兵们，不过这位皇帝陛下发现虽然们士兵们对他十分尊敬，但是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热忱。
原因很简单，因为明军士兵们真正忠诚和充满敬意的，是那位始终同他们一起作战的太子殿下。
张凤鸣跟孟辉的性格是反着的，指挥官先生沉默寡言，但是船长先生却是个话痨。
“……陛下其实也有点可怜，满腔热情地想要鼓励一下大家，结果大家的兴奋度甚至不如我们出发之前，那几个文艺歌舞团在我们营里汇演的时候高。”
孟辉只是淡淡地表示道：“反正等皇上去到京师，也应该让位了。”
张凤鸣笑了起来：“这倒是的。”
他们的舰队行驶了半天多的时候，在海上发现了一前一后的两艘商船。
“西班牙人的船。”虽然天色已经渐渐要暗下来，不过张凤鸣还是从望远镜中看到了那面飘扬的旗帜。
孟辉道：“正好。”
一众大明海军战舰很快就接近了这两艘西班牙商船，西班牙人也非常乖，干脆降帆停船，这显示出他们很有经验，知道自己的破船是绝对跑不过大明海军的战舰的。
几艘小船被致远号放下来，一名陆战队的上尉亲自带队上了这艘吨位还不小的双桅横帆船。
商船的船长是一个没有右手且有些秃顶的意大利人，他很快地找来了一名翻译，恭敬地表示道：“勇敢的大明海军的军官先生，我是这艘印第安号商船的船长，欢迎您的到来，我们愿意接受大明海军的检查，感谢纪律严明又公正的大明海军，你们是这片海洋的守护神。”
这个意大利人显然是受到雇佣为西班牙服务的，这种情况在欧洲殖民国家非常常见，特别是荷兰人的船上，可能存在从瑞典人到印度人、非洲人在内各种族裔的水手。在这个年代，航海界可能是最国际化的领域。
意大利人并不太害怕这些大明海军，因为他曾与明人打过交道。大明海军只是进行盘查，甚至都不会收取过路费或者贿赂。只要船上没有携带奴隶、鸦片之类违禁物，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让这名船长没有想到的是，大明海军陆战队的上尉十分严肃地对着他说道：“不，船长先生你搞错了，鉴于你的船打着的是西班牙的旗帜，由于现阶段大明跟西班牙产生了摩擦，所以我将扣押你的船和船员，在战争结束之前，你们哪儿也不能去。”
“什么，战争？！”
309 马尼拉封港
意大利船长惊讶得下巴快要掉到了地上，尽管爬上他船的海军陆战队官兵只有10人，但是他丝毫不敢对他们怎么样，这两艘商船可是被七艘大明海军的强大战舰给围着，只要异动发生，等待着他们的一定是大明海军的大炮弹。
他曾经认识一名来自古巴的船长，充满了所谓的浪漫主义精神，一年前在福建附近的海域，这名古巴船长面对一艘大明海军的护卫舰拒不停船，结果被炮击，那艘船几乎被击沉，古巴船长甚至来不及打起白旗，就被暴怒的船员们用刀子从菊花部位戳进去捅死了。
在马尼拉的海员酒馆中，这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给航海界人士的启示只有一个不要在中国人控制的海域上跟中国人对着干。
意大利船长决定不要为自己的雇主搭上性命，西班牙的利益就见鬼去吧。不过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军官阁下，我想请问，为什么好好地大明要跟西班牙发动战争呢……”
不过他问出这句话之后，又觉得自己问得很多余。因为如果他是中国人，有着强大的舰队和军队，为什么不呢？
不过陆战队上尉还是很严肃地回答了他：“因为西班牙马尼拉殖民当局劣迹斑斑，两次屠杀我国侨民，造成了上万人的死伤，最近他们更是在酝酿相同的事情，我国在与其交涉无果之后，决定使用武力进行惩戒。”
意大利船长对这个说法也就是听听，他跟他的船员老老实实地在这名上尉的安排下，将船开去永暑岛。上尉是一个健谈的人，尽管两人的交流需要翻译，不过意大利船长还是放下了担心，觉得自己和船员至少人身安全上得到了充分保障。
上尉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船长先生，我们中国人有一句话叫做入乡随俗，在大明管理的海域中，就应该做符合大明规矩的事情。你觉得西班牙是个好雇主吗？我相信不是这样的，你的技能在大明同样吃香。听着，你可以去广州、去上海、去宁波这些城市，那里你能够轻易地找到活儿。你知道打着大明旗帜的商船在大明管理的水域中跑船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吗？先生，努努力，一年你说不定可以赚几千两。”
意大利船长还是非常受诱惑的，这段时间以来，他听说过很多关于大明的事情。尽管这个国家还经历着战乱，不过看起来要走向安定和平了，重要的是这个国家鼓励海洋贸易，有着非常多的机遇。
对白明修来说，招募外国的技术人才也是一件不错的事。他手中有着200万吨从系统那里获得的运力，而且都是配备船员的，但却是最低限额，甚至有的是一艘大船仅有20个船员的情况。所以沿海省份已经开设了许多航海学校，并且培养渔民们成为远洋水手。户籍制度改革之后，民这样以前没有身份的百姓也被认可，大量民都被有组织地开始成为水手，并且允许他们的家族上陆居住。可即便如此，白明修至今还没有完全利用起自己的所有运载吨位，本身大明也没有那么多的货物需要贸易。这是他努力的一个方向。
拦截两艘西班牙的商船还只属于小插曲，水手们不情愿地在永暑岛将货物搬下来，然后送上了大明的商船，这些货物显然成为了大明的战利品，有点荒唐的事，其中的九成货物根本就是产自大明的。
当大明海军特混舰队继续前进至马尼拉湾时，他们再次拦截了一艘商船，并且攻击了一艘尝试进入马尼拉湾的西班牙武装船只。如此一来，大明海军实现了对马尼拉湾的封锁，彻底造成了船进不去也出不来的局面。
热带的美好天气，阳光普照，让人感觉马尼拉湾的秋日季节十分舒适。甚至看着停在马尼拉湾中的几艘大明战舰都带着一些慵懒的感觉。可是岸上的人很清楚，一旦港口中有舰船想要离开，那么他们就会立即遭到那几艘中国船的围堵。
菲律宾总督萨尔塞多气愤地站在马尼拉湾最重要的堡垒圣地亚哥堡之上，眺望着港湾中的大明战舰，浑身发抖。
“这些该死的中国人！”萨尔塞多不停地诅咒着。
他再次向自己的下属确认道：“中国人没有说些什么吗？他们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不，总督阁下，大明海军只是宣称，他们是在执行命令，与我西班牙当局没有任何关系！”
“该死的，这是践踏我们西班牙对菲律宾的主权。”可是除了咒骂之外，萨尔塞多没有任何的办法。
由于大明海军的速度非常快，在西班牙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们已经占据了马尼拉湾中的有利位置，现在他们可以轻易地向港湾中的船只发动攻击。
刚刚上任的萨尔塞多还没有足够的威信，他手下的市政长官潘普洛纳严肃地向萨尔塞多表示道：“总督阁下，全马尼拉的人都在指望着您，您必须拿出主意来，解决这场危机。”
如果是平时，市民和贵族们这么“信任”他，萨尔塞多可能会觉得很高兴，可是现在这完全就是压力。他推卸责任道：“中国人为什么会杀来马尼拉，还不是因为以前马尼拉的这些蠢货官员们到处屠杀华人，给了他们借口。”
潘普洛纳失望地道：“阁下，我相信这一切跟之前我们对于华人的清洗并无关系。仅仅是因为中国人看上了菲律宾这块殖民地。你要知道，菲律宾对于西班牙来说有多么的重要，这是我们全球贸易航线的重要一站，如果失去了菲律宾，对于西班牙的打击可以说是巨大的。所以不管你使用什么手段，一定要保护菲律宾仍在西班牙的控制之下。”
萨尔塞多稍微冷静了一下，他知道潘普洛纳说的都是正确的。他毕竟也是军人出身，于是道：“哼，你们这些家伙都怕死了中国人，我们在菲律宾可是有数千军队的，如果中国人以为可以那么容易击败我们西班牙人，那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310 马尼拉湾
马尼拉港中的西班牙舰船开始动作了，为了不引起大明海军的过分注意，西班牙人小聪明地在夜里分批将水手们派上了不同的舰船。黎明时分的时候，西班牙舰队做好了准备，开始解缆。
接到了望台上水兵报告之后，指挥官孟辉说道：“终于准备打了。”
张凤鸣笑道：“看规模比我们还要多呢，不过最大的船，也就是跟我们的护卫舰差不多吨位。”
这儿毕竟不是欧洲本土，几乎不会有欧洲国家将自己最重要的三级以上战列舰放在殖民地的，殖民地爆发的海战规模都比较小，毕竟在东亚的水域，之前都是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在打仗，实际都是些装了几门炮的武装商船，绝少有非常专业的战舰。
西班牙人的作战船只一共18条，旗舰是一艘名叫阿斯图里亚王子号的全帆装战舰，其实也就是一艘五级舰，比勇进级装备的火炮还要少一些。其余的战舰多是装了十来门炮的武装商船。
西班牙海军的指挥官名叫蒂亚戈塞尔吉奥，他年轻时曾经参加过三十年战争，这也是他一直夸赞的事情，跟萨尔塞多哦一样，塞尔吉奥在菲律宾的时间并不长。
他身边的大副满脸冷汗，整个人都开始打摆子了，这位大副忠实地向指挥官表示道：“上校，请您立即停止这场军事行动吧！我们对付的敌人可不是欧洲的那些二流海军，他们可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大明海军啊！我们是打不赢的。”
塞尔吉奥怒气满满地打了大副一巴掌，叫道：“大副先生，我让你来这里，不是要听你说这种扰乱军心的混账话的，我需要你的经验。”
大副却很轴，直接道：“我的经验就是不要跟大明海军打仗，这是不明智的，是愚蠢的，哦上帝啊，为什么要让我再经历一次这种事情！”
这个大副就是当初在福建海域，那位拒绝接受大明海军查验的古巴船长手下的人。他亲身经历了被大明海军的战舰炮击是什么滋味，也亲眼见到恐慌的水手们为了活命将那名古巴船长杀死的情景。从那之后，大副就坚定了，在大海上一定不要跟大明海军作战这个基本事实。
塞尔吉奥将这大副踹到一边，决定用自己熟悉的方式进行作战。
港口中那些看上去比西班牙战舰大得多的大明战舰，在阳光下如同一头头威严的雄师，而西班牙的船就连猎狗都算不上。
因为白明修的远古，大明海军从17世纪就开始给自己的舰船涂上一层浅灰色的涂装，降低其可辨识度。灰白色舰体的大明战舰看上去具有一种别样的力量美感，她们编列成一条纵队，似乎正在等待着塞尔吉奥送上门来。
“很显然，这群中国人熟知我们欧洲的海军战术，他们也采用的是单纵阵，不过好在，风向在我们这一边。”塞尔吉奥稍微安心。
他指着几艘排在单纵阵首部的战舰，问道：“为什么中国人的船在冒黑烟，着火了？”
这次是阿斯图里亚王子号的船长做出了回答：“上校，那是蒸汽机的烟囱里冒出的烟，并不是着火了。中国人制造出了一种神妙的机器，替代了人力和畜力，并将它装到了船上，使得船只可以跑得更快，不用受到风的限制。我们的商人曾希望从中国人手中获得这种强大的机器，但是被中国人拒绝了。”
“那是肯定的，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不会卖的。”塞尔吉奥说道。
他很快又问：“那几艘船能跑多快？”
“十四五节是不成问题的。”
塞尔吉奥顿时感觉到自己处于非常大的劣势。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大明海军的三艘穹甲巡洋舰率先开火了。作为当仁不让的主力战舰，致远号等战舰将舰艏和舰艉的半封闭式炮塔转向，对准了西班牙海军战舰。
这可是210毫米的克虏伯炮，30倍径的大炮射程有8000米以上，也是大明军队现阶段水平最高的火炮。
几发炮弹接连射过来，但无一命中，可是这次射击，却让塞尔吉奥如坠冰窟。
“这火炮特么射程怎么会这么远？”
尽管几发炮弹都未命中，但是却有前有后，将几艘西班牙战舰都包在了里面，如果大明海军的炮手技术不错的话，那么接下来他们肯定可以调整自己的落点，直至击中西班牙战舰。
同时，大明海军舰队仍在接近中，更多的火炮开始轰鸣起来。在差不多有4000码的地方，七艘战舰上已经有近百门火炮在开火了。
“装定射击诸元，方位角95-00，射角06-80，放！”
校射之后的大明海军炮手们，迅速在调整着自己的炮击，这个时候就看出来明军炮手的厉害来了。不厉害也不可能，他们中很多都是身负技能的系统雇佣兵，就算是后来加入的，都是用炮弹喂出来的炮术，更重要的是他们数学好。
这绝对不是开玩笑的，炮兵从来都是一个技术兵种。在17世纪的年代，欧洲的炮兵们很多可能都不怎么识字，计算能力更是差。大明不论陆海军，炮手们都要学习数学，而且进行大量的训练。他们不仅有更精确的炮表，而且计算能力更是远超同侪。
第一颗命中的炮弹是一发155毫米的近失弹，直接砸进了水线下，水中爆炸的炮弹对于船只的破坏力更大，更不用说明军已经不用实心弹这种玩意了，爆炸产生的碎片，直接轰开了西班牙海军圣菲利普号水线下船体，造成了一个大窟窿。
这基本上就预告了这艘船完了。
看着圣菲利普号正在倾斜，并以肉眼可见地速度下沉，甚至船上的水手们已经开始抱着水桶之类的东西疯狂地往水里跳，塞尔吉奥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开什么玩笑？一炮就把圣菲利普号击沉了吗，中国人使用的到底是什么炮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那名大副这个时候闪了出来，高叫道：“上校，我已经警告过了你，跟大明海军战斗是最愚蠢的事情了！你会把我们都害死的！必须投降，向他们投降，否则你会看到西班牙的战船会一艘一艘地沉入海底。”
311 轻取西班牙舰队
大明复**海军的单纵阵机动着绕着圈子，基本保持3000码左右的一个距离，而这个距离上，西班牙人的火炮是根本擦都擦不到大明战舰的。
孟辉是一个十分严谨的指挥官，他不容许出现任何的错误，他带领的编队也非常好地展现出了大明海军的训练水平，在编队和炮术上，无人能出其右。
张凤鸣指着那艘个头相对大一些的西班牙战舰说道：“那一艘，貌似就是西班牙人的旗舰了吧，先干那个？”
孟辉点了点头，说道：“通知各舰，火力集中至敌旗舰。”
大大小小的炮弹顿时打了过来，几乎就是一瞬间的功夫，西班牙海军的旗舰阿斯图里亚王子号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
“啊啊啊啊啊！我的手！”
“哦上帝！”
舰上的水手们挣扎着，塞尔吉奥不是没有见过战斗中惨烈的样子，但是现在他所看到的场景，真的堪称是地狱一样完全没有形状破损的舰船，到处都是破碎的窟窿，肢体断裂还在哀嚎着的水兵们，被打得不成样子的人类尸体，一面西班牙的旗帜正在燃烧着。
恐惧！恐惧令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甚至忘了该如何指挥。
阿斯图里亚王子号的船长已经死了，结果是那位大副幸运地还活着，他一把拉住了塞尔吉奥，叫道：“上校！醒一醒，我们必须投降，这仗太愚蠢了，我们赢不了的！”
塞尔吉奥稍微清醒了一下，立即叫道：“换船，去强盛号上！”
塞尔吉奥和一众水兵们拼命地放下小船，划到了另一艘战舰上面，然后这名西班牙海军上校立即下了一个命令。
“突围，分头突围！”
他才不去管马尼拉的死活了，这场见鬼的海战根本跟他在欧洲的时候打仗完全不一样，对手强悍得不讲道理，不论是航速还是他们的大炮都是这样的无解。塞尔吉奥想要赶紧离开马尼拉湾，不管之后可能会遭到西班牙帝国如何惩处，但他至少会活下来。
不过这个举动同样可笑，几艘航速都不到10节的帆船，如何能够在大明的蒸汽铁甲帆船的追击下逃走呢？
这场海战很快转变成了大明海军对于溃不成军的西班牙海军的猎杀行动，在连续多艘西班牙战舰被拦截并且被击沉之后，剩下的西班牙船只变得老实了起来，乖乖地打起了白旗，向大明海军投降了。
塞尔吉奥终究是没有逃过投降的下场，最终又是那位大副带领着一群生气的水兵们讲塞尔吉奥挟持，并且打出了白旗。好歹这次塞尔吉奥的命运比那位来自古巴的船长好一些，没有被水兵们用刀捅菊花。
整场海战的过程，在马尼拉港岸边被总督萨尔塞多看得一清二楚。当看到最后一艘负隅顽抗的西班牙战舰都打出了白旗之后，萨尔塞多知道马尼拉得凉了。
“即便陆地上能撑住局面，可是海路如果被中国人控制，那么吕宋将成为一座彻底的孤岛，不会给西班牙带来任何的收益，同时还会把我们都困死在这！”萨尔塞多根本就不敢想象。
“但至少能够在陆地上维持住一个相对好的局面，不至于被中国人完全击败，那个时候还有筹码跟中国人谈判！”萨尔塞多的眼睛亮了起来，海战的失利并没有让他特别慌张。对于欧洲殖民者来说，这种以打换和的策略是他们的经常性套路。
萨尔塞多很快也想到了一个问题：“马尼拉城里还有许多中国人，对！把他们都抓起来，他们有可能成为中**队的奸细，甚至反抗我们，这是绝不容许的。而且，有必要的话，可以将他们作为人质，给予我们更多的谈判筹码！”
萨尔塞多马上命令他手下的士兵，开始全城搜捕华商华人。
只是他并不知道，当地的华人早已经做好了相关的准备。
马尼拉富商陈宝泉的宅子内，一群华人们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站在陈宝泉旁边的，是一名有些干瘦，但是眸子特别亮的中年人。
“车大人，兄弟们已经起出了早先藏好的武器，编成了各队，保护华埠，老弱妇孺都已经陆续通过我们的地道离开了城内，到了城外我们的接应地点。”
干瘦的中年人点了点头，说道：“西班牙人要来，大家万不可掉以轻心。不过只要坚持稍许，大明军队便会登陆，到时候自可将西班牙人一网打尽。”
他并不是普通人，而是大明锦衣卫的副指挥使之一，车去直。早在白明修准备对吕宋动手之前，大明锦衣卫就已经通过诸多手段在吕宋开始埋下暗线，经营布局。这位陈宝泉虽然是吕宋本地人，但是他的大半家族还都在福建漳州。而且陈宝泉的家兄也已经在福建任职，成为了一名公务员。
类似利用陈宝泉这些人的关系，大明锦衣卫慢慢就在西班牙人的眼皮子底下，开始营建组织。而且这种组织还跟普通的情报网络不同，因为要策应大明军队的攻城，所以锦衣卫培植当地华人武装，甚至通过走私，将一部分军火也给送了进来。
陈宝泉道：“车兄，现在华埠几个大家族的宅子全部都已经进行了改建，有着射击孔和望所在，如果西班牙方面打算强攻，我们兄弟们也能让他们吃一壶。”
车去直则道：“还是不能太大意，西班牙人可能会用炮来攻击我们，我们能够倚仗的，也只有手榴弹了，不过只要稳得住，坚持一天两天的时间不成问题，实在不行，有序引导大家从地道撤退。”
车去直的目标是很清晰的，他并不指望临时拼凑起来的当地华人武装能够给西班牙人带来多少损伤，甚至直接夺取马尼拉城。他只是需要组织起来的华人能够保护自己，并且略微给马尼拉当局填一点堵。
在马尼拉的青壮几乎都被组织起来了，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发到步枪，实际上发到枪的人也并不太会用，锦衣卫的人只是在之前秘密地训练了他们几回。而真正能打的，其实是在大陆接受过锦衣卫训练，然后假装成劳工来到马尼拉的秘密士兵，他们人数不算多，只有一百多人，但是实力是看齐正牌大明复**的。
312 华埠的枪声
西班牙人的阴险还是很厉害的，萨尔塞多想要清洗城内的华人，但是却又不希望让西班牙人动手，这样会给明军口实，毕竟西班牙人已经发动过两次针对华人的屠杀了，而且这也是明军要惩戒西班牙的主要理由。
萨尔塞多的办法是找来了当地的土人。
生活在东南亚的土人，基本上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因为自然环境湿热的优越性，使得他们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就能够喂养活自己，食物是从树上直接掉下来的，或者直接采集一下就好。所以热带地区的土著是不需要拼死累活地想办法生产的，大家都差不多，不用吃太饱，吃完之后就可以快乐地玩耍。
不过后来殖民者来了，西班牙人对付当地土著是直接的奴役，这让土著们不爽但又反抗不过。而来自中国的华人移民，带有着勤劳的特性，他们无时无刻地不再想办法种植、经商和制造手工产品，这使得靠着勤劳劳动能够积攒出更多财富的华人，自然地就受到了当地土著的不满。
土著们不满不会是认为华人勤劳是不正确的，他们会单纯地归结为华人来到了这片土地抢走了他们的财富。而且在东南亚还广泛存在一个情况，欧洲人会让具有生产技能、勤劳、聪明又诚恳的华人成为中间阶级，让他们负责组织生产，代替欧洲人来奴役当地土著，这更激化了土著们跟华人的矛盾。
所以在很多的东南亚排华事件中，欧洲人并不需要特别冲在前面动手，他们只需要授意当地的土人，就足以闹出一场大乱子来了。
这一次西班牙人也是直接找了当地的土人首领，并且将武器发给了他们，让他们前去对付华人。
很快地，大批的土人就带着各种简易的武器，冲入了华埠。
陈宝泉的儿子陈士功手中抱着一杆大明复**的制式m1步枪，趴在陈家大宅的院墙上面，看到了大批的土人吆喝着朝着他们家的方向冲过来了。
陈士功心中格外紧张，忙回头对院子中在准备的众人道：“来了，他们来了！是土人！”
陈宝泉赞道：“果然如车兄所料，西班牙人是派了这群土人对付咱们。”
车去直手中握着一枚怀表，淡淡说道：“土人的话对我们防守起来压力还小一些，我们并不需要坚持多久了，最多十二个小时，我大明海军陆战队就会开始登陆了。”
陈士功这个时候高叫着：“兄弟们，把这些土人给杀回去！”
墙外的土人们也是格外亢奋，一名土人小头目叫道：“杀进华人的家中，华人的家里都是财物，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几乎每一个土人的眼睛都是红的，以前他们也不知道贫富差距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在看着华人所拥有的，他们都觉得眼红。他们觉得自己才是应该拥有这些财富的人，而华人都可以去死了。
防守在各主要宅院的马尼拉当地华人武装，都是些青壮，大家也都自有一股血气，尤其是车去直来到马尼拉之后，开始赋予这些当地华人青壮组织性，并且传授给了他们正经的军事训练方法。
当然更重要的其实还是一个心理因素，在吕宋的华人现在都清楚，大明反败为胜，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已经快要将整个江山都收复。大明现在仍旧是天下最强盛的国度，是没有人敢轻视的中央王朝。而且朝廷对于他们这些背井离乡、跑到南洋讨生活的小民都是支持的，太子殿下将来要将吕宋也变成大明之土，会有大明的官来管理。百姓们在此可以安居乐业，可以开设学堂教化子孙，真正地可以开枝散叶。
说到底，中国人对于自己祖国的归属感是一个历史传统。
而西班牙这种外国政权，不说曾经两次大规模屠杀华人，而且西班牙人的盘剥和各种压榨，都会让他们的努力经营变成白费。
而陈宝泉等吕宋华人大族，考虑得则更加多一些。陈家本来在福建就有同族是公职人员，而且也得到了承诺，当吕宋成为宣慰司以后，家中子弟可以在吕宋新设的宣慰司国子监学习，继而也走仕途。而且陈家本来就有海商方面的生意，这次如果拿下吕宋，必然能够让陈家取得吕宋贸易更大的利益。
就在这一时刻，紧张着但是却又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华人武装开火了。在一些接受过本土军事训练的专业人士的带领下，很多华人兄弟其实根本没有打过几次枪，但是还是跟着大家一起开火。
陈士功也是有些笨拙地瞄着敌人，他开枪之后发现根本打不中目标，但是目标旁边的一个家伙，扶着流血的膝盖倒下了。
土人这样密集地冲上来，也根本不必有什么精准的射击，在这巷子中，密集地开火就是了。
陈士功从挂在身上的弹药带里摸出一枚纸壳弹，打开枪机再送进去，继续瞄准射击。他的技术比起真正的大明陆军的士兵是差不少的，但是架不住m1这块步枪是相当可靠好用的武器，即便是一群没什么军事训练的劳工武装，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还是打死了不少人。
土人们没想到自己冲上来蒙头盖脸这么一通被射杀，整个就懵逼了，叽哩哇啦地就开始往后撤了。
其他的宅子和巷子也是类似的戏码，土人们看上去气势汹汹地冲上来，被一轮密集的枪击给打了回去，他们更没有什么组织度可言，许多人原本就是附近部落中的家伙，除了被奴役干点活，吃点香蕉什么的，也不掌握更多的技能和文化了。
马尼拉街区传来的密集枪声，也终于惊到了西班牙人。
“什么，你说中国人住的地方传来了大量枪声，那些土著被赶回来了？该死的，我就知道，这些中国人是早有预谋的！他们已经在马尼拉潜藏了兵力，这是治安官的失职，有一支敌军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却没有被发现，难道要等到他们把刀子架到我脖子上才有反应吗？”萨尔塞多盛怒。
313 登岸
港湾里，大明海军的战舰已经逼近了圣地亚哥堡。
在此坐镇防守的萨尔塞多听说数千土人对华埠发动的攻击根本没有成功，反而被华人给打回来了。华人是有装备和有组织的武装力量，这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也给他的防守带来了许多的隐忧。
不过此时他没有功夫去料理马尼拉的华人武装了，那些华人并不敢杀出华埠，只敢镇守自己的宅邸。萨尔塞多决定再稳住这一波守卫之后，再去处理他们。
“炮台都给我做好准备，中国人非常自大，他们一定会仰仗自己优秀的大炮来轰击我们的星堡，没关系，让他们轰吧，他们根本不了解我们西班牙人修筑的防御工事有多么的坚固。拉莫斯中尉，我需要你带领我们的陆军，镇守住港口的岸边，如果中国人贸然进行登陆，你们就将他们赶下海去！”
拉莫斯听到总督的命令后，精神一震，立刻表示道：“好的，总督阁下，这就交给我吧，我不会让中国人来到圣地亚哥堡的下方的。”
拉莫斯是这次跟随萨尔塞多一起来到菲律宾的军官，非常年轻英俊。拉莫斯自信是来源于他在新西班牙时期的一些作战，他曾经多次带队剿灭那些闹事的印第安人，他认为自己作战英勇，而且那些非文明开化地方的国家军队，根本没办法跟他们西班牙军队相比。
即便是面对中国，拉莫斯也缺乏敬畏感，哪怕是大明海军已经打得西班牙海军全军覆没了。
“只要他们冲上来，我就可以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战斗！”拉莫斯这样想道。
他带领的部队人数有近两千人之多，除了原本的马尼拉这边的西班牙殖民地军队，还有从墨西哥带过来的人。萨尔塞多希望加强菲律宾的防御实力，想方设法地招募更多的军队为殖民地政府服务。他从国王那里拿到的钱，直接在墨西哥招募了一些土生白人和混血人士兵。对于这股军事实力，萨尔塞多可谓是很自豪的。
在大明海军这边，孟辉观望着那座规模不算小的圣地亚哥堡，说道：“想要轰塌这座城堡，要花一点时间。”
张凤鸣却更乐观地说道：“一座城堡，并不能够对我军形成多大的影响。而且想要炸毁它，我们可是带着不少烈性炸药包呢。”
孟辉早已有整个马尼拉的城市地图，圣地亚哥堡可以说是马尼拉防卫的一个重点，但是明军却可以通过迅速地推掉其他的地方，孤立这座城堡。大明海军所掌握的火力，也是压制这座城堡的要素。
“开火吧，准备登陆。”孟辉说道。
大明海军的战舰呈一个半弧扇形，围住了扼守港口的圣地亚哥堡。
萨尔塞多也紧张了起来：“中国人准备在海上炮击了！”
一般舰船都不太会选择在水面上炮击地上的硬目标，因为炮台的防御力比他们强得多，哪怕是到了二战时期，战列舰都不敢随意地跟岸防炮硬干。不过此时大明海军还是具备自己的优势的，他们的火炮射程和精准度更好，这就让他们的安全度有一定保障。
接二连三的，明军的炮弹发射向了圣地亚哥堡。
“不用怕，这种程度的炮击……”萨尔塞多想要激励一下自己的守军们。毕竟凭借他的惯常经验，棱堡这种防御工事对于炮击的守卫力是相当强大的。炮弹会直接打在墙面上，很多时候会弹开，也造不成多大的伤害。
“轰！”一声巨响，明军的炮弹直接在胸墙上空爆炸了。这颗炮弹的凌空爆炸顿时导致了守卫在棱堡墙上的一众西班牙士兵损伤惨重。
“不是实心弹？”萨尔塞多的大脑再次宕机了，他发现在即一点都不了解大明军队的打法，不了解他们的武器，也不懂得他们的战术。
明军也不喜欢打攻城战、攻坚战，但是很多时候他们不得不打。普通的棱堡的城墙能够防炮是没错，但是当明军使用了更新技术的爆破弹，以碎片杀伤和空爆为主，目的是杀伤敌军的有生力量，就造成了这些火炮对于棱堡的杀伤力变得更大了。
“给我守住，不要慌！”萨尔塞多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他根本想象不到，明军居然拥有这种炮弹，打过来爆炸之后就像开花弹一样将一片片的士兵们扫倒。
大明复**在基本淘汰拿破仑炮这类滑膛炮之后，就已经不使用实心弹了，哪怕是在海战之中，破片杀伤的高爆弹的实际效果都比实心弹好得多，毕竟大明海军的敌人战舰都是些木头船。
可是越来越多的炮弹笼罩过来，圣地亚哥堡的胸墙几乎变成了没法站立和活命的地方。本来棱堡就不会是多么高的防御工事，因为高了肯定就要修得薄，薄就没办法防炮。可当高爆弹出现，能够打击工事顶部的有生力量时，西方人修建的城堡意义就近乎不存在了。
“这里呆不住，我们必须下去！”萨尔塞多可不想就这样被明军的火炮在城墙上炸死，所以选择了立即从城墙上撤下来。
大明海军陆战队在此时也开始乘坐着小舢板，冲击滩头了。
孟辉也立即道：“匀出一部分火力来，打击那些守在岸上的西班牙军队，我们的登陆需要足够的掩护火力。”
这仿佛就是一次正常的明军的战术演练，海军和海军陆战队经常会进行类似的操演。
猛烈的炮火笼罩在了圣地亚哥堡和周边的海岸上，压得西班牙军队根本没办法从简陋的工事中爬出来。之前自信满满的拉莫斯这个时候也面色惨白。
“我的上帝啊，在欧洲都不会有这么猛烈的炮火！我们到底是参与了一场什么鬼战争！”年轻有为的陆军中尉趴在一堵矮墙的后面，感受着炮击造成的大地震动，根本不敢露出头来，用他手中的燧发枪去攻击正在登岸的大明海军陆战队。
而海军陆战队在一上岸，就立即建立了自己的火力点，从这个时候起，胜负已分。
314 不英勇的西班牙人
马尼拉之战以西班牙人没有想到的方式拉开帷幕，也以西班牙人没有想到的形式快速进行。
拉莫斯中尉恐惧地将身体伏低，岸边上打来的枪林弹雨让他和他的士兵们抬不起头。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惊恐的拉莫斯看着周遭的士兵们，不管他们是西班牙人还是墨西哥人，此时都是一副怂样，没有人敢冒出头，用自己手里的火枪向明军还击。他们所藏身的矮墙或是土垒，上面传来哒哒的子弹声，没有人会怀疑，只要自己一露头，就会被迎面而来的子弹打死。
不远处几个放倒板车作为掩体的士兵已经倒在了自己的鲜血之中，而他们面前的木板车的底，已经被打的千疮百孔，木头是阻挡不住明军的重机枪子弹的。
“我的上帝，难道中国人的火枪为什么能发出这么多的子弹！”拉莫斯此时是想象不到这些武器会给军事战术带来怎样的变革，他能够想到的只有自己所带领的军队，根本没有办法阻挡这些大明士兵上岸。
拉莫斯小心翼翼地想要侧过身去看一眼，明军到底冲上来多少了。
可是，今天的拉莫斯注定无比倒霉，一颗子弹恰好打了过来，直接打进了他的左臂。
“哦不！圣母玛利亚，耶稣基督！艹，好疼！”拉莫斯开始哀嚎起来，他并未真正的负伤过，他出身不凡，参加过的战争很多都是镀镀金，并未有真正的危险。可是当他面临真正艰困的战场时，拉莫斯却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勇气。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不要，我不要截肢！”在这个时代被子弹击中自己的四肢，即便是处理了伤口，拿出了子弹，仍然是有可能发生严重感染而导致医生不得不截肢的。
拉莫斯见过那些可怜的士兵，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被几个人按在那里，医生拿着一个小锯子将他们的胳膊或者腿给锯下来，从此他们就变成了残疾。
拉莫斯哭了，他的疼痛让他无法忍耐，更因为自己可能面临的悲惨命运而心碎。
“快投降，快投降，我们没法打下去了！”拉莫斯叫着，他身旁的军官则从一只小牛皮包中掏出了一条白色的手巾，开始冒死在那里挥舞着。他害怕被打中，只敢伸出一只手在那里挥，身子还死死地藏在矮墙的下面。
“谁会说中国人的语言？知道‘我们投降’怎么说吗？”
问了半天，发现没有人会说。不过这个时候明军已经冲过来了，明军显然已经发现这里的西班牙军队已经完全丧失了作战的勇气，不少人都像是小孩子一样躲在那里啜泣着。
海军陆战队的军官用在船上才刚学会的仅有的两句西班牙语，叫道：“放下武器，举起双手！”
西班牙人们很快照做。
拉莫斯还倒在地上哀嚎着，他哭求着：“哦上帝，好心的中**官！啊我好疼，疼死了！求求你们，我是他们的指挥官，我是个贵族！哦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不，看在你们中国的上帝的份儿上，不管他是谁。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可以向你们支付赎金！一千比索，一千比索怎么样！好心人，救救我！”
陆战队军官不懂他说的东西，不过看着他鼻子泡往嘴里咽的样子，大体能够猜到他是什么意思，加上他一身军装的打扮，就像是一个夸张的孔雀，所以判断出他的身份应该不一般。
“医疗兵，给这货治治！”
一名戴着一幅红色大字“救”的白色袖标的医疗兵走了上来，提着一个小救护箱，随便观察了一下伤势，说道：“没大毛病，取出子弹来，打一针抗生素，处理处理伤口就完了。连长，要打吗？”
大明军队是有着完善的医护系统的，甚至军队系统的医院在此时是整个大明医疗水平最高的。白明修从系统那里搞来了磺胺和抗生素一类的急救药，部队也从鸦片中提取成分制作麻醉药剂。靠着从系统里搞的抗生素，慢慢大明第一药厂已经能够少量的制作这种救命药了。只不过此时产量不高，价格金贵。
虽然是挺贵的药，不过军官还是点头让救了。刚才的战斗中，他们这边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所以他索性也就让用药了。
拉莫斯根本不清楚对方在干什么，但是看着那医护兵在给自己取子弹，还是知道对方在救自己。因为这货乱动，医疗兵朝着几个俘虏比划，让他们按住拉莫斯。拉莫斯还以为要被截肢了，恐惧的大叫。结果被医疗兵几个巴掌扇了。
抗生素能给他用一支，麻醉剂就不浪费了。
圣地亚哥堡根本连两个小时都没有撑下来，明军就攻了进去。
西班牙军队的损失不小，不过城堡的破坏并不严重，孟辉索性就将自己的指挥部搬进了这座城堡中。
当士兵们搜查城堡的时候，还发现了不少钱财。
孟辉皱了皱眉头，说道：“比想象中的要少啊，只有几万比索。”
外交官梁海晟能够使用西班牙语，跟马尼拉的财政官亲切地聊了一下，得知了情况。
“本身马尼拉这边的财政就不太好，你不能指望这些来自欧洲的强盗有什么廉洁。商人们偷逃税务，本地的天主教会也在横征暴敛，官员们在大肆贪污，靠着一点关税什么的，根本不至于让马尼拉变成一个富裕的所在。”
1比索含银24.3克，不到半两银子。海军此次出征菲律宾，虽然是有理政院兵部的拨款，但是孟辉还是希望能够以战养战，直接在当地弥补了海军的支出。单单是几艘海军战舰的出动和维护费用，就不少了。再加上人员、装备一类的费用，那可是一大笔开支。怎么说，小一百万两的军费是跑不掉的。
如果孟辉在菲律宾搜刮不到一百万明两，那么大明海军这一次的行动就等于亏了。
梁海晟却乐观地道：“不用担心，这些大军官、大商人和贵族们，不会缺银子的，尤其是教会。”
315 溃败
“中国人已经上了岸了，我们把他们打回去！”萨尔塞多高叫着，鼓动着他的士兵。
不过他的士兵们却充满了犹豫，拉莫斯中尉带领的人马已经在岸边的战斗中全军覆没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貌似拉莫斯根本就没有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明军就上来一口气把他们全都推掉了。
在所有西班牙军官的认知中，有着坚固的棱堡，有着各种防御工事，他们弹药枪械也都充足，这根本是不可能输的，可是他们愣是输了，丢了海岸、港口和码头，也丢掉了全城防御的核心，圣地亚哥堡。
萨尔塞多仍有几千名士兵，其中西班牙人不足两成，少部分是来自墨西哥的佣兵们，最多的就是当地土著组成的仆从军。不过这些土著们也是经过一点点军事训练的，还是可以用火枪的。
西班牙的上校纳乔严肃的对萨尔塞多说道：“总督阁下，我想我们现在应该考虑一下如何解决这场乱子了。”
萨尔塞多生气地说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在带领着西班牙德军对英勇地反抗着侵略者，该死的中国人，你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有何居心？”
纳乔道：“这是一场令人惋惜且难过的战斗，我们打得并不好。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总督阁下，毕竟你刚来到马尼拉。大明的军队展现出了远超欧洲国家的实力，这让我们震惊。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其实就听到了许多消息，足以让我们警示。荷兰人在亚洲彻底地被驱逐了，损失惨重。葡萄牙人在东亚经营这么多年，现在老老实实地在接受中国人制定的秩序。这些都说明了，中国非常可怕。我们在与一个自己不了解的强大敌人战争，这可能导致一次悲剧的失利，西班牙的王冠都会因我们而蒙羞。更重要的是，站在这里的人，都会死！”
“你是想让我投降吗？不可能的！”
萨尔塞多可能还在说服自己，他强调道：“吕宋这么大，哪怕我们丢掉了圣地亚哥堡，我们还有几千军队，我们还可以撤退到其他地方，等待支援……”
“支援？哪来的支援，整个海域都被中国海军所控制着，除非西班牙将欧洲的大舰队派来南海，不然你觉得凭着几艘船、十几艘船，能够对付那支可怕的中国舰队？”纳乔冷静地说道。
“这……”萨尔塞多有点无法辩驳了。
正在两人争执的时候，大明海军陆战队出动了。两个步兵营带着团属炮兵营快速地向这支仍在犹豫的西班牙军队袭来。
“是明军！”
成建制的大明攻击部队都出现让这些西班牙人变得有些惊慌，不过他们还是勉力在组成方阵，准备与明军作战。在这个时代的欧洲战场上，步兵方阵是最重要的东西，能够不断放排枪，击溃敌人的线列步兵，基本上就是胜利的保障了。
可惜，明军之前还玩线列步兵，这个时候线列步兵已经在所有的部队中被淘汰掉了。
“炮兵就绪。”
“开火！”
火炮才是现在大明陆军的真正灵魂。哪怕仅仅是陆战队操作的75毫米的步兵支援炮，在战场上仍旧是威慑十足的存在。这些短身管火炮被很快地从运输船上吊装下来，进行快速组装之后投入战场。明军始终秉持着白明修推崇的那种高效率，而这种高效率、高机动的作战方式，让还习惯于17世纪的西班牙军队处处不适应。
威力十足，精准度高，火力还密集的炮火，直接打得西班牙军队阵线不稳。特别是那些只经历过一点点训练的当地土著们，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炮击。
何况他们，就连西班牙人都没有吃过这样的炮击。
在西班牙阵线已经濒临崩溃之际，大明海军陆战队开始发动冲锋了。还是典型的步炮协同，技术含量不高，就是看一个完成度。明军不论陆军还是海军陆战队，都是经历了高强度的训练和高水准教导的，再形而上一些，他们的思想准备和意志，也绝对是这个时代罕有的。
面对敌人，他们有着极高的战斗意志。
数千西班牙人组成的大军，被几百明军给冲垮了。
西班牙人的骑兵还想进行一些反抗，但是明军的骑兵也同时登场了，西班牙人终究是不适应明军的作战，很快就溃退了。
萨尔塞多从战斗的一开始就没能好好地指挥他的军队，因为炮击打中了他身边的方阵，惊恐的萨尔塞多首先选择了后撤，这一开始后撤，西班牙的指挥系统就跟部队发生了脱节，没有有效的组织，更加速了西班牙军队的溃散。
等到萨尔塞多稍稍镇定下来一点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什么军队可以指挥了，一切都乱了。
纳乔这个时候立即扯着萨尔塞多叫道：“总督，你这个混账，我们已经完了，什么筹码也没有了，赶紧撤退，进入马尼拉大教堂，然后派人跟中国人谈一个停战的条件，你想要为西班牙献身是你的事情，我可是有三个孩子的人！”
萨尔塞多本来还想抗辩，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再废话也没有意义。带着仅剩的一点军官和部队，萨尔塞多撤进了马尼拉大教堂。而在这个罗马式的大教堂中，已经挤满了许许多多的避难者。
“啊，艾伦娜小姐，你也在这里。”这个时候的萨尔塞多就没有撩妹时的自信了，反而很局促。
艾伦娜立即就问了一个更让他尴尬的问题：“总督阁下，我们还在跟大明打仗吗？打赢了没有？”
胀红了脸的萨尔塞多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就在萨尔塞多想要找个法子挽救这段对话的时候，教堂里又开始骚乱起来了。
“中国人来了，中国人来了！他们把教堂都给包围了！”
“我的上帝啊，拯救我们吧。”
纳乔和马尼拉主教冈萨雷斯走了过来，纳乔说道：“总督，这是你必须做出判断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