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南边的妖孽
在白明修无奈要提前进攻江南的同时,清廷也知悉了西南战役的结果。
如果说吴三桂兵败身死,李定国攻占云南,对清廷来说还是一时恼怒,大明太子白明修攻占广东让他们产生一定惊慌,那么白明修击败两藩、赵布泰和李国英,西南省份尽数落入大明手中,清廷可以说是朝野震动,深为恐慌。
一个杯子被直接摔在柱子上,当着几位辅政大臣的面,鳌拜仍旧是十分跋扈。
遏必隆看着发怒的鳌拜有些害怕,劝解道:“鳌少保,消消气,令兄也不愿意看你如此悲伤啊。”
鳌拜须发简直都要竖起来,眼珠子瞪着,里面布满血丝,怒气冲天地道:“不生撕了朱慈煊和李定国二人,我鳌拜誓不为人!”
苏克萨哈本身就看鳌拜不顺眼,但是碍于他的权势不敢正面怼,这会儿看见鳌拜这么生气,他也是心中暗暗偷乐。
倒是老臣索尼,颇有威严地说了一句,“鳌大人,切莫悲怒,此时南明气候已成,为我大清心腹大患,不可将私心怨怼放置国家大事之上。”
索尼是个老狐狸,鳌拜跋扈掌权,索尼不愿意与之对抗。更何况两人同属两黄旗,在利益上其实有相合之处。反倒是对苏克萨哈,索尼是看不顺眼,鳌拜顶在前面跟苏克萨哈针锋相对,其后就有索尼推波助澜的影子。索尼平素称病不出,这一次是出了天大的祸事才“拖着病体”,来到宫中,与其他几位辅政大臣会议。
鳌拜对于资格最老的索尼也欠缺多少敬畏了,他已经在清廷跋扈惯了,没有人能制得了他,鳌拜就认为自己真的是无敌了。
鳌拜哼了一声,道:“索大人说得太过轻巧。”
索尼老气横秋地道:“鳌大人,你可记得我四人在先帝灵前的盟誓?先帝不把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等视为无能之人,遗诏之中托付大事给我们,要我们辅佐幼主。索尼等誓死忠于幼主,四人共生死,辅佐幼主处理政务。不私亲戚,不计怨仇,不听旁人及兄弟子侄的教唆之言,不求无义之富贵,不私往来诸王贝勒等府受其遗,不结党羽,不受贿赂,以忠心报答先帝的大恩。如果以后为一己之私,有违背这个誓言,上天定会降下灾祸,将我们诛除。今日南明连破我大清王师,西南五省沦丧,天下人心浮动,我八旗英烈流干了鲜血打下的江山,又岂可在我等手中断送?”
这话说得就重了,鳌拜也不敢公然地跟索尼别扭起来,鳌拜道:“南人暗弱,能赢我兄,只是一时之运,不可长久。我满洲精英勇武之辈何其多也,一朝平乱,只在旦夕。”
苏克萨哈是习惯性地跟鳌拜唱起反调来,他道:“鳌少保,这朱慈煊一年之间窜起,其中必有蹊跷。自缅甸以来,我清军居然没有任何一次击败过明军,观各军发来的消息,说这明军已经脱胎换骨,尤其是火器,尤为犀利,炮轰可及十里,威力无匹,士卒手中火铳也可连发,火力绵密,根本冲不破……”
鳌拜一声怒道:“放屁,若是明军真有这般厉害的火器,是怎么被咱们从关外一路杀成这样的?定是什么人用了诡计,我大清中有人领军未察。”
索尼此时道:“不管是因何原因,明军突然势大,占据西南,已然有分庭抗礼之征兆,不可不防。”
鳌拜叫道:“我准备亲自上阵,领十万大军平乱。”
苏克萨哈一听,眉头都挑了起来,刚想说非常好,却看见索尼这老头皱着眉,立马话又吞回肚子里了。
索尼道:“你想打仗,兵从哪里来?从顺治十八年至今,我大清打没了二十万兵,现在还剩多少?就算有兵,饷银和粮草从哪里来?各地基本上都已经是榨干到了极限,因为征收三饷,一些地方怨气很重,若是盘剥再重,恐有民乱。如今南明起势,未免国中一些心怀叵测之辈暗中活动。”
鳌拜恨声道:“对我大清不忠者,杀个干净便好!我大清只需要忠心耿耿的奴才和绵羊。”
索尼知道鳌拜态度强硬,他道:“此事还是报予太皇太后。”
提出了孝庄,鳌拜也稍微有一些迟疑,便道:“太皇太后整日吃斋念佛,清心寡欲,不应以朝政污了她老人家的耳朵。”
索尼则道:“非常之时,不应拘泥。”
抬出了孝庄这尊佛,算是压住了鳌拜一城。不过,四位辅政大臣乃至孝庄都是充满了迷茫的。
手持念珠,一脸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孝庄喃喃地念道:“究竟南边是出了个什么妖怪啊。”
陪了她几十年的亲信嬷嬷苏麻喇姑道:“南边各种神仙鬼怪的说法都有,说是那朱慈煊是帝星转世,法力通天。广东有个新会县,因为招惹了他,被他引天雷天火给焚了。”
孝庄不愉地道:“尽是些愚民愚妇的妄言痴语,这明朝都已经被我大清给打没了,却又死灰复燃,这难道是上天给小皇帝的一个考验吗?”
苏麻喇姑道:“皇上的考验可不止这些呢,朝政如果让鳌拜这样再乱搞下去,不知道还能变成什么样子。主子,您真的不要管一管这局面吗?”
孝庄叹了口气道:“洪承畴已经被派了下去,南边郎廷佐、赵廷臣、李率泰这些官,都是有本事的。洪承畴已经上了折子,我看过了,他的法子都很好,兴许是有用的。这南边的战事,究竟还是要让他们汉人自己去打。先帝太看重汉人了,不晓得满洲才是大清立国的根本。那妖孽朱慈煊几场仗下来杀了满洲人两三万,这一口气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来了。你也看到了,这些日子多少寡妇上宫里来哭诉。现在也毕竟没了多尔衮和多铎他们了啊,都是些孩子们,不懂得怎样打仗了。还是让汉人自己去杀自己吧。”
她毕竟已经是个老妇,精力也不济了。在她的理解范围里,洪承畴这些人搞了一套让满清得了天下,那么现在自然还是有方法再赢一次的。被她称为妖孽的少年,究竟有着怎样的獠牙,带来的是怎样的天下,她这个出生在草原上蛮妇人,终究是不能理解的。
167 随身利刃
大概是鳌拜伤感于兄弟赵布泰命丧于明军之手,再加上军政要务驳杂,使得这位权臣居然病了。
鳌拜病后,鞑子小皇帝玄烨遵太皇太后孝庄的旨意,亲自前往鳌拜的府邸进行探视。
这个时候玄烨还只是一个实岁八岁的幼童,不过登基两年,几乎日夜都被孝庄教导读书,这个八岁的孩子也显示出了非同寻常的早熟。
玄烨喜欢听故事,对于外面的事情充满了好奇。最近他就让各种人为他讲南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对于清军的节节败退,甚至丢掉了五省之地,这个八岁的孩童也跟着忧心忡忡。听闻据说能引雷火的南明太子朱慈煊,玄烨也充满了孩子式的天真好奇。
玄烨在之前向孝庄请安的时候这样说道:“据说那朱慈煊真的是个妖人,能变幻许多戏法,儿臣听了颇为有趣儿,不如什么时候拿了他,将他抓来京城,在太皇太后跟前表演一番,再将其处斩了,可好?”
孝庄倒是也对玄烨天生这般“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称奇,对自己疼爱的孙儿道:“随你小皇帝的意思,先将这妖人抓了来。”
玄烨又道:“日前洪经略上了一封折子,称那朱慈煊在南边行悖逆妖孽之事,祸害一方,全无道德伦理。洪经略建议在天下散步这个朱慈煊失德乖张,是妖星转世,贻害不浅,如天下万民恐之,则民心在我大清,大事可成。”
孝庄答:“既然有这样的办法,便着下面人去实行吧。”
玄烨苦恼道:“可儿臣给鳌少保说了,鳌少保却毫不在意,反倒是隐隐斥责了儿臣,觉得儿臣是胡闹游戏之举。”
“那边交代洪承畴去做,既然是他提的主意,他也能去实施。”
来到鳌拜府中的玄烨,想起了这番与祖母的对话,对于鳌拜意见不小。刚刚登位的时候,玄烨还什么都不懂,对于大臣们反而是有一些恐惧。一开始鳌拜在他的面前还算是恭敬亲善,但是最近鳌拜的权柄越来越大,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跋扈,甚至有的时候当着他皇帝的面,还会大声的斥责大臣,更会顶撞自己,说自己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不要插手大人的事情。
玄烨逐渐开始觉得,这个朝堂上,如果鳌拜还在一天,自己可能永远都当不成自己心目中的皇帝。
皇帝大驾来到府上探病,算是极大的荣耀,鳌拜虽然卧床,但是其府中的人是十分重视,玄烨还没有到,鳌拜家中人便等候起来。玄烨抵达后,更是全部下拜,恭迎“圣驾”。
“免礼平身吧,鳌少保可好?”
“回禀陛下,主子昨夜吃了一副汤药,今日气色好了些。得知陛下亲自探望,更是不胜恩荣,此时已经好了大半!”
玄烨笑了笑,说道:“那便瞧瞧鳌少保吧。”
此时他的侍卫统领沃赫说道:“陛下,还得按规矩搜一下鳌少保寝房。”
玄烨本想说不用那么麻烦,但是又考虑了一下,道:“手脚快一些。”
侍卫们进入鳌拜房中,玄烨就站在门外等。
而不多时,沃赫居然提着一把刀出来了,沃赫脸色有点发青,向玄烨回报道:“禀陛下,在鳌少保的床上,搜出了此物。”
鳌拜家中的亲属和奴才们,一瞧居然是一把刀,吓得纷纷跪下来,一个个战战兢兢都不敢说话。
就连玄烨本身都是脸色发白,鳌拜明明知道自己要来看他,居然床上还藏了一把刀?这是什么操作,难道是鳌拜想要阴谋篡位,弑杀君王?
沃赫此时蠢蠢欲动,他跟鳌拜本来就颇不对付,搜出凶器之后,沃赫的手就一直放在自己腰间的佩刀上面,而眼睛一直盯着玄烨的麻子脸,康熙登基之前得过天花,痊愈之后留了一脸的痘痕,跟麻子一般,所以是名副其实的康麻子。
似乎只要小康麻子一声令下,沃赫就会立即冲进房内,将鳌拜斩杀。
不过玄烨也发现了一些别的征兆,鳌拜家的奴才们似乎也正在互相对视使眼色,鳌拜多年间征战沙场,身边的包衣们也都是一群善战之徒,谁也说不准这些人是不是能够立即拿到武器,而玄烨带入鳌拜府上的侍卫,都是一些亲贵家的公子哥,能不能跟鳌拜府上的百战老卒作战,玄烨自己也没有底。
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了玄烨身上,是刀光血影还是爱与和平,就看这位了。
玄烨突然笑了出声,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鳌少保是满洲第一巴图鲁,天下有数的猛士,贴身佩戴兵器,本就是我满洲故俗,当年跟随太祖太宗皇帝作战,一定也都是利刃随身的,太祖太宗皇帝何曾在意过?”
说着,小康麻子就这样施施然地走进鳌拜的房中,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唯有沃赫十分丧气,不过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鳌拜已经从床上下来了,玄烨一进门就看到鳌拜穿着内衣,跪在地上向自己请罪。玄烨故作大度,一番宽慰,反倒是嘉奖了鳌拜,将鳌拜又扶回了床上,让他安心养病,又给了鳌拜许多赏赐。
这一番探望没多久便结束了,玄烨起驾回宫。
鳌拜不仅无事,反而还得了小康麻子的赏赐,心中颇为得意,不过对于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揭发了自己的沃赫,鳌拜的脸色阴沉。
“沃赫这个小子,居然敢与我鳌拜为敌,既然如此,那就有机会送他上路吧!”
清廷内部之间的倾轧和内斗是非常严重的,比起明后期的阉党和东林党争,强度只强不弱。即便到了此刻,清廷现在有一定共识要处理掉南明的问题,但权力之争仍是他们的一个主线。两黄旗和正白旗之间的争夺还在继续,皇权跟权臣的较量也似乎正在愈演愈烈。
他们并不知道,在这个时候,白明修已经登上了他花费重金从系统那里兑换的新一代蒸汽铁甲舰,带领着他的御用部队大明复**独立旅,踏上了前往江南的航路。
168 铁甲舰
“为了这艘船花了12万金手指币,甚至还没有拿下建造图纸和一部分技术,但是也值了!”白明修一边如同抚摸少女光滑肌肤一样抚摸着面前大船的桅杆,一边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在系统给他开放优惠版之前,他根本在海军可兑换单位中见都没见过铁甲舰。明明是蒸汽时代的典型海战单位,可是不晓得系统是出于什么心态,一直都没有开放过任何兑换。
好歹这一次开放新版本后,白明修在海军兑换列表里看到了让他心仪已久的铁甲舰。
东海级铁甲舰,标准排水量8633吨,满载排水量8862吨,长度113米,宽度18米,吃水8.5米。这是一艘机帆混合动力的舰船,采用了一套中式全帆装,主动力是多胀式往复蒸汽机,具有8000马力,可推动战舰达到15节的最高航速,风帆经济航速为13.5节。武备上采用的是具有保护的船旁列炮式分布,包括12门230毫米海军线膛炮,18门155毫米海军线膛炮和10门76毫米海军线膛炮,全部都是后装火炮。
白明修买了一艘铁甲舰,就几乎等同于他购入一个步兵师了。甚至他想要买一对都不行,因为列表里只有这么一艘吨位如此之大的铁甲舰。
他完全是碰巧了看到了这东西,虽然知道其实大明复**海军现有的30艘海军战舰已经非常够用了,尤其是第二次海战副本之后他又编列了一些一级的风帆战列舰,可他仍旧没办法拒绝这份诱惑,哪怕花了这钱费效比不高,但是单纯看着她,也能够享受到充分的愉悦。
这感觉跟男人喜欢买游艇或者买跑车是一样的,只不过白明修比较不一般,他能买战舰。
大明复**海军经过一番调整,现有一级战列舰2艘、二级战列舰2艘,三级战列舰10艘、四级战列舰8艘、五级护卫舰8艘,总计30艘风帆战舰。白明修手上倒是还有不少来自系统的大型东印度飞剪商船,不过并不由大明复**海军进行运行。另外郑家那边也投靠过来大小一百多艘船,白明修压根就没有考虑这些船作为主战舰艇,而是现在用于普通的海运工作。
大明复**海军总司令是狮姐,官方闺名叫做施姬(狮级)。狮姐也不愧是具有非凡才华的舰娘,很快就将大明复**海军的建设提上日程,并做好了部署。
在狮姐的调整下,大明复**现在分为四大基地和一个海防区雷州基地(湛江)、高雄基地、巴达维亚基地、仰光基地和澳洲海防区。其中雷州基地是海军母港。狮姐将大部分的海军战舰,包括最重要的两艘一级舰、两艘二级舰和四艘三级舰都部署在雷州基地。高雄基地是属于新建,主要作用是控扼东海,部署舰艇数为六艘。另外的两个基地,基本上属于存在型的海军基地,在此不定期部署2-4艘战舰,用以维护往来贸易航线,和对付可能前来的欧洲人的侵略舰队。至于澳洲海防区,主要是进行近海防御,守卫澳北府一直到熙天府的广阔近海海域,除最近调拨过去2艘三级舰和2艘护卫舰外,还征调有一些更小的船只。
尽管白明修现在的精力没有大量地放在海军建设方面,但是狮姐还是非常好地替白明修完成了这个任务。她不仅筹备建设了新的海军基地,还选拔原郑家的水手进行改造培养,也招募两广福建一带的新船民作为水手。
狮姐充分地理解海权对于大明究竟有怎样的重要性,控制南海、东海的整体贸易航路,是大明维持自己的东方霸主地位,同时为太子殿下提供充沛的贸易财源的核心要素。
比起看到东海号铁甲舰兴奋得如同小孩子一样的白明修,狮姐对于这艘铁甲舰并没有多少钟爱。大概她本身就是一艘非常强悍的战列舰吧,像是铁甲舰这类落后的东西,根本让她也产生不了什么兴趣。
反而狮姐还拿这个揶揄白明修道:“殿下,您得到我的时候,都没有看到您这么兴奋。”
白明修尴尬地摆摆手,说道:“那不一样嘛。”
狮姐歪着头,有些可爱地道:“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船吗?不都是用来上的吗?”
白明修被狮姐的蓄意双关语弄得有些脸红,假装干咳了两声,连忙转换话题,他道:“这次出征就只派两艘护航的护卫舰嘛,是不是有些单薄。”
狮姐道:“怎么,难道殿下还认为我们在海上会遇到什么挑战吗?现在整个东海跟我们大明的洗脚盆一样,是个相当无趣的地方,不过也归功于我们的保护,现在东海的商船已经增多起来了,大部分是我们治下的船主,广东的海商居多,再有就是郑家被我们改造出来的那些算是私营股份制的航运和贸易公司,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船也非常多。因为没有人向他们所要保护费了,所以欧洲人的商船数量出现了激增,因为他们几乎不需要再担心海盗的问题了,所以往来日本和朝鲜的欧洲商船在变多。这对我们来说是相当不利的,因为他们分享了我们治理东海的成果,但是却无需向我们缴纳一分钱,如果有可能,我们应该接管日本或者朝鲜的海关,以关税的形式来收回成本。”
白明修笑了:“代管日本和朝鲜的海关吗?我喜欢你的这种想法,这个可以留待以后来实施。不过现在我还得20天之内攻克一个江南的府城。”
说起这个来,白明修就是满腹忧伤。他立即进行动员准备,只花了两天时间,就让自己的独立旅登上了运输船,同时海军战舰也做好了准备,如果顺利的话,抵达浙江沿海不过几天的时间,那么他将至少还有十天的时间去拿下一座城市。
狮姐提议道:“宁波怎么样,毕竟张煌言在那边活动,虽然兵力非常少了,但是应该还算有一点基础。”
169 港湾里的太子旗
象山港,港深水清,原本这一带多是海上讨生活的渔民,不过清廷一纸迁海令彻底改变了这个局面。除了讨海没有任何生计的渔民被强制带走,很多抗迁的渔民甚至被屠杀,经历了一番悲剧,象山港的周围已经没有什么居民居住了。
迁海令主要是在江苏、浙江、福建和广东四省推行,其中福建受祸最重,但浙江这边也被折腾得不轻。清廷划设沿海的边界,凡是边界之外的地方,一律不允民众靠近,更不要说居住。船只和界外的房屋,乃至一切人类活动的设施尽数被烧毁,用于海防的城堡全数拆除。越界者不论远近立斩不赦。凡迁界之地,房屋、土地全部焚毁或废弃,一如后世有一位头发像是苞米须的美国总统要在边界建墙,鞑子也一样设置了大量围拦,用以阻止沿海居民出海。大量迁界之民丢弃祖辈经营的土地房产,不得不离乡背井,甚至野处露栖,一般认为死在迁界中的百姓“以十万计”。
在这一时空里,尽管郑成功已经不是清廷主要的提防对象了,但是海军实力强盛的白明修所部,则引发了清廷更大的重视,迁海令的执行也更加严苛,也造成了更多破坏。
然而就在象山港,仍旧有一些人的活动,他们倒不是普通的民人,而是抗清的义军,为首的,自然就是张煌言。
后世认为南明在政治战略上两位可取的文臣,一位是“复楚包胥哭,何处吊荒原”的堵胤锡,另一位则就是“赢得孤臣同硕果,也留正气在乾坤”的张煌言张苍水。
“阁部,海风刺骨,您病才新愈,还是不要着了凉。”书童杨冠玉关心道。
张煌言则摆摆手,说道:“此时才刚入秋,天气甚是炎热,吹吹海风才凉爽些,而且整日憋闷房中,胸臆难抒,总得出来走走看看。”
他望着波澜壮阔的大海,说道:“河山锦绣,怎可使其沦落于腥膻!”
杨冠玉道:“太子殿下光复南方五省,天下义士壮怀激越,抗清大事必然有望的。”
张煌言也是心里振奋,他道:“世人皆称,慈煊太子天纵英才,胆略过人。太子治岭南,往来船上粤人交口称赞,俱论之为贤君。恨不能为太子分忧解烦,只是江南义师也事关重大,总得为殿下集结义勇,有朝一日复江南时,方派上用武之地。”
杨冠玉也是宽慰到他家先生:“太子不足一年可复五省,也许过不了一两年,我大明王师便可以抵达江南了,到时候先生必然能重登江宁,一慰平生。”
张煌言叹道:“清军在湖广、福建囤积重兵,殿下要先解此二处清军之迫,再积蓄实力,招募雄兵,如何也是要在一年以后了。”
说起来张煌言之所以喜欢来到海边,张望大海可不是真的想要吹海风。自白明修平定广东,便经常派遣船只来到浙江这里,与张煌言进行交流。粤船来此,不仅会给张煌言的义军提供一些补给物资,甚至是武器弹药,而且还会将广东那边发生的事情传达给张煌言。
交给张煌言的东西包括这么几种,一种是太子殿下写的亲笔信,以示亲善恩荣;一种则是内阁总理大臣唐北庐的一些指示,外加兵部一些对于义军的指示;最后则是各种杂七杂八的报刊资讯了。
刚接触各种报纸的时候,张煌言还感到十分新奇,不过很快张煌言立即就认识到了报纸这东西的美妙。在这个时代毕竟是信息缺乏的,士人能够读书已经是不易,藏书巨万的家族更是受人尊重。信息的流动是受限的,量小而速慢。
但是报纸和杂志则颠覆了这一切,每一次从广东送过来的报纸,都让张煌言爱不释手。从诸多理政院颁布的种种政令解释和宣导,民间一些舆情的反馈,乃至于《国声》杂志上“大儒”马恩讲解的诸般新意,后来又有各种读书士子,包括王夫之这样的名士都开始在上面论学,更让张煌言极为看重。
张煌言甚至还日日捧着报刊杂志在做读书笔记,重要的内容他要抄写下来,反复研读,之后又会写下一些心得和见解。最近张煌言已经开始反向开始给报刊杂志供稿了。
张煌言还在给白明修的信中这样夸赞报刊一物:“……报纸杂志时时刊发,流传于民间,连士子与朝纲,推教化于黎民,广开言路,洞悉民情,为亘古未见之善政也。”
自己困于浙江沿海,倍感孤独寂寥,只有通过这些手段,张煌言才感觉到自己仍于反清复明的大事有些许参与感。所以张煌言时不时就要跑到海边来,期待看到从广东来的船舶于此靠岸。
两人站了一会儿,杨冠玉劝道:“阁部,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回返吧。”
张煌言今天又没等来船,略微萧索,颔首应下。
不过就在他们刚想要离开的时候,张煌言远眺海平面,似乎看到了依稀帆影。
“咦,冠玉你看,那边是不是有船?”
杨冠玉本想说是阁部大人想得心切而眼花了,可是他放眼望去,似乎真的看到了船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帆影更加清晰,甚至也更加密集了。
杨冠玉惊呼:“好多船!”
张煌言整个人已经躁动起来,“看到没有,打的是我大明旗帜,是广东派来的水师,哦不,现在称呼海军了。如此多的船舰,定是太子派遣人马来浙江,助我义师抗清的。”
“那船……好大啊!”杨冠玉看清了最当先的一艘巨船,漆黑的船体,看上去威武霸气。
等到船舶驶入港湾更近,甚至马上就要登岸的时候,张煌言已经看清了那艘船体漆黑、巨大无比的舰船上打着的旗子大明太子监国朱。
“太子的旗号,是太子的旗号!”张煌言已经无法淡定,他万万是想不到,自己做梦都想拜见的太子监国朱慈煊,居然亲自率领大明海军舰队来到了浙江,就出现在他眼前的港湾之中,这让他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一场海市蜃楼。
170 大明王师
“臣张煌言,叩见太子监国,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张煌言在下拜的时候,双眼已经发红,眼眶里泪珠打转,显然处于极度激动的状态里。
毕竟自明季动乱开始,如张煌言这样对大明忠心耿耿的志士已经吃了太多的哭,意志消沉了几番,他们不是没有动摇过,可是为了自己心中的大义,为了汉民族的脊梁和未来,为了诸先贤传承的微言大义,他们贯彻了这条路,矢志不渝,身死不悔。
当白明修横空出世,带着一支崭新的大明复**开始扫荡南国的时候,张煌言的心终于澎湃起来,恢复明室可能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梦,而是真正有实现机会的未来。
白明修对于张煌言也是充满敬意的,历史上的张煌言在大势已去之后解散义军,最终被清军所俘虏,在杭州他慷慨就义,并留下了流传千古的《绝命诗》。他最终被葬在西湖,与岳飞、于谦为邻,此三人后被称为“西湖三杰”。
在明朝灭亡的时候,有不少仍怀有气节的忠臣义士愿意以身死节,稍差一些的也选择终身不出仕清朝,或者落发为僧,避居山野。
这里面有一些人,其实在别的方面并不是无所指摘的,或者说并无什么特别出色的能力。不过张煌言不仅是人格和气节值得白明修敬佩,他的能力也同样让白明修认可。以一介书生,独自在江南招兵抗清,甚至几经挫折也始终如一。
在当初郑成功发动南京之战时,张煌言领军攻占芜湖,陷四府、三州、二十四县,军队发展到数万人。如果不是当时郑成功败于南京城下,也许两人联手便已经攻陷大半江南地区了。
白明修亲自将张煌言扶起来,这个此时四十三岁的男人面容儒雅,但是因为情绪激动,而满脸胀红。
“张阁部,受苦了。”
“为大明光复,何惜此身!”
有些人说这样的话,白明修也就是一笑而过,但是张煌言说这话,白明修却是十分郑重了。
他点点头,开始说正事,道:“这次我突然来到江南,就是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清廷必然以为我明军主要在防备穆里玛、李率泰等人,却没有想到,我们实际兵力充沛,准备完善,尤其是我大明复**训练精实、装备强大,以舟师赴江南,连动江南义军,足可成事。”
虽然张煌言非常希望明军能够来到江南,可是听到白明修这么说,本身还是非常担忧:“殿下,如今我大明根本仍在岭南,虽说江南此时守备确实松弛,兵力不过二三万,但是殿下所率之军,恐怕更少……”
白明修笑笑道:“这一次我带来了大明复**独立旅,是我明军中最精锐的部队,有五千兵力,我的目标是先汇合阁部,攻占宁波,震荡江南。而随后,从广东还会陆续前来第六师、第七师、第八师,共三万多人马,我们的兵力将压过这边的清军。至于后勤方面更不需担心,早在我出师广西之前,其实在广州府就已然准备了大量物资和武器弹药,实际就是为了发动这次的战争。江南一役,实则关系整个光复战争的成败,所以我们必须未雨绸缪,早做打算。”
张煌言虽然心中担忧,但他究竟还是果敢坚毅之辈,左思右想,他也是支持道:“殿下果真乃是行人之不能行,有大智慧和大勇气!江南一地,迥异于其他地方,对于我大明的眷恋是极重的。只要殿下在江南打出旗号,想必各地义军望风景从。而且哪怕军粮不济,江南士绅也必出钱出粮,迎殿下王师入主。”
这话白明修倒是真的相信,江南士绅在这几年的日子十分不好过,原因在于清廷为了打击江南地主阶层和知识分子,下了极大的功夫,甚至还搞出了“江南三大案”,分别为奏销案、迁海案和哭庙案。清廷不仅在催科上勒紧了江南士绅的脖子,而且还在禁止结社、大兴文字狱等方面强力镇压江南士绅。最终甚至导致了江南士绅不再从政,大批转为从商甚至从艺,有清一代江南人开始不再关注社会现实,而慢慢缺乏社会责任感。
仅在三大案刚刚爆发的如今,江南士绅对于前朝的追思和怀念,几乎是进入了一个巅峰的状态。当然他们的追思和怀念,在白明修看来是极为丑恶的。他们怀念的是自己曾经在大明是不纳粮、能肆意攻讦政权、地位超然而放肆的特权地位,而这一切在清朝他们全部都失去了。
不是没有如张煌言一样的大明遗族是因为气节和忠义怀念前朝,但对江南士绅而言,他们真正考虑的还是现实好处。
白明修此时心中暗道:“江南士绅欢迎我那倒好,只是他们想不到,等我入了江南之后,玩的手段只会比清廷更加酷烈,当然我不会把江南知识分子的脊梁打断,该交的税一分不能少,想要再搞一个东林党,我倒是不介意都给你们送去爪哇种橡胶去。”
白明修对张煌言道:“江南人心,我志在必得。如今大军正在有序登陆,清军仍未察觉我们已经在此上岸,所以稍作休息后,我会立即率军攻打宁波府,张阁部,我另有任务交给你,请你联络江南各地人士,宣传我大明王师回归,争取贤才为我大明所用。同时,我要清算投清的汉奸,以及在江南作恶的地主。”
张煌言欣然领命,白明修认为以张煌言在江南的地位,他对于士人阶层的号召力是巨大的,而真正对于下层民众、工商业者和手工业者,他就要采取基层路线了。
“还是得赶紧占据江南啊,系统可是许诺给我十万基层干部呢,只要撒下去,整个江南就稳了,江南一稳,再加上广东,天下钱粮在我手者逾半,鞑子不足为虑。”
他望着一艘艘小船从大船上放下来,士兵们开始依次登上陆地,象山港此时并没有多少码头设施,所以不得不先从大船上放下小船来进行登陆。白明修初战想要速攻宁波,等稳定局势之后,他考虑在宁波建构深水码头,使他那边运力两三千吨的大型帆船能够顺利靠泊。
171 明军之魂
满清的迁海令主要目的是为了断绝沿海居民与海上力量强大的郑成功的往来,使其不能获得有效的粮食补给,从而造成困难。本质上清廷不信任自己的民众,认为他们一定会支援明郑,所以宁可以暴力手段迁界。迁海政策确实给郑家带来了极大的打击,也算是有些成效,但是代价却是大量百姓流离失所,甚至付出生命。
只不过,相同的这个迁海令在白明修这边就是笑话了。白明修自己也不缺粮,可笑的莫过于在沿海地区三十里内根本没有人烟,让清军把守漫长的海岸线更是不可能,这就导致了白明修带着舰队想来就来,甚至率军登陆根本连阻拦都没有。
明军没有码头,只有靠小舢板一点点进行登陆,整个过程里任何对明军的阻碍都没有。
倒是张煌言也是颇为有心,他令自己手下的义军行动起来,把守象山港周围各大要道,如果有清军的异动便立即汇报,算是一道保险。
独立旅101团的团长聂冠勇向白明修汇报道:“殿下,我部士兵的状态还算不错,现在已经全部登陆整备完毕,我们可以立即急行军攻占宁波。”
之前白明修是带着104团参加西南战争的,101、102和103的老独立旅班底反而是被放在广东各地主要做维持地方和营建基层组织的工作。这让聂冠勇好生遗憾,他自认101团实力上比104团不差,可是104团却抢了大风头,甚至104团的原团长张雄因为累积军功,被白明修提拔,已经简任正在筹组的大明复**陆军第10师的师长了。
仍旧追随白明修出征的锦衣卫副指挥使马走日从旁道:“宁波府这边,浙江提督田雄大军驻在舟山,宁波一地仅有数百守城的人马,而且我们锦衣卫在这几个月的活动中,已经买通了一个宁波千总。此时传信于此人,令其趁夜开城,我大军就可以不费一枪一弹地进城,接管宁波府。”
张煌言从旁听着十分惊异,这位面容姣好的女子一身锦衣卫的飞鱼服,当真英姿飒爽,没想到已经在宁波做了部署。张煌言本就是宁波鄞县人,在宁波一带活动很多年,却也没有打通敌人内部的关节。
白明修点点头,道:“那么你便去联系此事吧。”
马走日抱拳离去,开始去安排本地的暗线启动早已布置好的这一招棋子。白明修则带着张煌言,在象山港以北的登陆区域,开始设置明军大营。
张煌言观大明复**的军容军貌,连连赞叹,称道:“这才是大明王师之相,士卒严谨武毅,行止皆有法度,有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之神姿,殿下得此强军,何愁我大明不复?”
白明修也乐得跟这位儒将掰扯一点后世治军的成果,毕竟张煌言此时年纪才四十三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跟晋王李定国、瀛王郑成功类似,他都是非常能派得上用场的人物,白明修也愿意多给他灌输一点“大明新气象”。
“大明复**之所以同旧的明军不同,关键还在于精神内核呢。诚然,我给复**装备了最新的枪炮,调整了编列之法,但根本上还是让士兵们知道为何而战,他们的行动有什么高尚之处他们都是为恢复我汉家江山,解救万千黎民而征战,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就是他们此生最大的贡献,将被铭记于青史。不仅如此,我的大明复**之中从连队起就设政工单位,部队的政治和思想工作是我们决不放松的事情。关心士兵的福祉,倡导军中在有法度有纪律的同时,士兵平等、团结友爱,令士兵们一同作战之时,能互相守望,绝不放弃友军同志,自然可爆发出极大的战力。最后呢,待遇上我可是给大明复**二等兵都开出六两银子的月薪,在军营中他们有荤素搭配的伙食,还有各种副食品和其他补给,养军和保持士气,我是极舍得花钱的,哪怕维持这样一支千人部队,花费可能是旧时一支数千人甚至万人的部队,但只要他们能面对十倍之敌人,战而胜之,我这钱就没有白花,花得很值!”
张煌言听着白明修的话,心中激荡,对于这位年轻的太子倒是更加敬佩了一些。
他能够看出,这样一支军队中糅合了许许多多天才的思想和心血。有明一代,虽然达不到宋朝那种令人觉得痛心的重文轻武的状态,但是人们鄙夷武夫,并且不重视军队体系和思想理论的构建,也使得军队发展吃了很多亏。哪怕是明中期后出了一位堪称是那个时代最出色的军事天才的戚继光,写出了《纪效新书》等兵坛神作,但是终究这些东西都没有广泛地推广到明军中,而且明军的**到了后来也愈演愈烈。
白明修直接敲碎了明军的一切,从零开始构建了大明复**,使这支军队有了军魂,形成了新的风貌,张煌言心想,这恐怕是大明复**屡战屡胜,令反清复明事业不断走上新高峰的关键所在了。
不多时,白明修的舰队长孟辉前来禀告:“殿下,象山港外我们发现了清军水师的船舰,距离隔得比较远,我们的护卫舰已经出击,不过对方逃逸得很快,我已经叫回了追击的护卫舰,想必舟山那边田雄应该很快便知道我们已经进入象山港。”
张煌言一凛,对此十分重视,白明修也沉吟了片刻道:“浙江水师缺少中大型船只,别说我们,就是郑经的舰队他们也对付不了。田雄的兵力主要在舟山本岛,那正好,孟辉准将,你现在率领两艘勇进级护卫舰负责切断舟山与大陆之间的联系,阻止田雄部进入宁波。”
“是,殿下。”孟辉敬礼而去。
白明修这次的船队绝大多数都是载重两三千吨的大型商船,军舰只有处女航的东海号铁甲舰,外加两艘勇进级风帆护卫舰。不过就算如此,两艘飞剪护卫舰也足以在海上吊打满清水师。
172 主意正的何千总
由于白明修已经掌握了多胀式蒸汽机,所以白明修有意在恰当的时候更新自己手中风帆战舰。另外,由于南明各大兵工厂已经基本放弃生产滑膛的青铜拿破仑炮,转而生产以阿姆斯特朗炮为基础开发的新式后装线膛炮,加上南明在炼钢技术上也有了许多突破,佛山钢铁厂已经足以生产合用的炮钢,跟后世采用特殊配方的炮钢虽然没法比,但是制造阿姆斯特朗炮水平的火炮自然是没有问题。
不过南方兵工厂生产火炮的首先满足对象还是陆军,毕竟在海上大明复**海军遇到的挑战远比陆军小得多,海军现在用的各种老式滑膛火炮也算是不错了。
倒是这一次白明修出击,专门选用了两艘已经完成新武器的换装的勇进级护卫舰。改装后的勇进级火炮数量减少了,一共有24门火炮,其中海军当家的155mm舰炮共四门,左右两舷各2门,其余的火炮则是75mm舰炮和105mm舰炮。整个大明复**在产的火炮已经实现了口径上的统一,囊括陆海两军,主要制造的就是75mm、105mm和155mm三个口径的大炮。其中155mm已经算是重炮的范畴。
75mm舰炮其实在技术上是从75mm陆军步兵炮上发展出来的,提高了身管倍径,不如步兵炮那么轻便,但是射程更长。制造一门16式75mm舰炮的成本仅需220两银子,得益于流水线生产和标准化,明军可以大量制造75mm的步兵炮和舰炮。
东海号铁甲舰上倒是还有230mm的舰炮,只是这玩意现在白明修的军工厂根本还造不出来。
两艘火力经过彻底提升的勇进级护卫舰,白明修自信她们能够在海上击败任何清军的水师船只。虽然勇进级在大明海军中真的只是小字辈,排水量也就是在六七百吨的样子,但是清军水师里最大的船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航速火力根本比都没有办法比。
更何况,在此时人眼中如同哥斯拉一样的东海号铁甲舰,随时都能投入到战斗中去,东海号在港湾中并没有下锚,虽然锅炉给停了,但是她的风帆也能带动她战斗,使得东海号可以先,再烧锅炉。
另一边在宁波府,大明锦衣卫的暗桩联系上了宁波城内的那名千总。
这千总名叫何仲荪,与清军绿营中许多军官一样,早年都是明军出身,是投靠到清军那边的。这何仲荪为人贪杯好赌,算不上什么正经人,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但是却算是很精明。
锦衣卫暗桩乐安一直是潜伏在江南,后来被锦衣卫重新收入编制中,为太子殿下奔走效力。之前乐安是通过与何仲荪喝酒结识的此人,因何仲荪对于自己的上官很不满意,多次酒后抱怨,乐安在摸清情况之后,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半威逼地令何仲荪签下了投靠大明的文书。
把柄在乐安手上,何仲荪平时都非常谨慎小心,甚至都不怎么跟伪装成当地富户的乐安继续往来了。这一次乐安突然化装深夜来访,让何仲荪大为吃惊。
“何千总,你报国的时候到了。”乐安一上来便如此说道。
“啊?”何仲荪心中忐忑,眼神有些躲闪。
乐安道:“我大明复**已经由海路抵达宁波,如今大军正准备攻占宁波。你的兄弟负责宁波府城防卫,现在我要你在指定的时间,打开城门,迎我大明王师入城。”
“什么,明军已经到宁波了?”何仲荪是怎么也想不到,明军居然已经把主意打到江南了。
他又道:“太子殿下不是刚刚才在西南打了胜仗么,怎么一点休息都没有,就马不停蹄地来了宁波?你莫不是在诓我?”
何仲荪的心思也是敏锐,张煌言一直在宁波乡下一带有一支数百人的义军,这都不算什么。他是不信此时明军已经来到宁波,准备攻打城池的,在他想来,一定就是张煌言的部队准备攻占宁波。
乐安听何仲荪这般说话,面色不爽,道:“何大人,你要想清楚,你现在是我锦衣卫发展出的线,我手上是有你的投名状的,如果你不合作,你要清楚自己的下场。”
何仲荪眼珠子一转,立马换上了笑模样,说道:“您言重了啊,乐员外,我何仲荪仰慕太子殿下已久,为大明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又如何敢推辞此番的大事呢?这条子上就是今夜出击的时间吧,我老何全都记住了,到时候只要您乐员外一声令下,我老何立即带着兄弟们杀散城中的守兵,为大明天军打开城门。”
乐安毕竟是一个锦衣卫的暗桩,并没有接受过全套的新锦衣卫的训练,他也并未看出何仲荪是在跟他虚与委蛇,只觉得自己是完成了一桩大事,满意地点头而去。
没成想,何仲荪在他一走,脸色就变成了毒蛇一般。
他叫来自己的心腹亲兵,说道:“去将这乐安绑了,找个没有人的巷子杀了。这个乐安真以为能控制住我何仲荪?”
何仲荪想了想,立即又前往府衙,面见宁波知府以及守备将军,将“张煌言”的乱军准备攻城的消息告知他们,还编了个故事,说自己假意接受了明军的招揽,实际是想套出他们的计划,如今行动成功,立马要帮助清军助剿逆渠。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何仲荪非常满意,暗道:“这些南人实在天真,以为弄一张投名状我就真的做了他们的人?就算明军在南边声势颇大,但是这里可是江南,明军能把手伸到这里来?弄个张煌言的击败杂兵就想骗开宁波的城门,也是笑死人。”
他始终不觉得真的有明军抵达了江南,让他去跟着张煌言一块起事,面对的将是江南数万清军的围剿,他也根本坚持不下去。既然如此,不然就把明人给出卖了,捞到更多好处。
清军守备也立即做出了他们的计划,到宁波城外进行准备,明军一来就伏击他们,这一桩泼天的功劳,谁都想要捞到。
173 打伏
宁波城外,天色已经渐晚,马走日看了看手表,淡淡地道:“走吧,暗线已废。”
她手下的锦衣卫们并无质疑,按照计划,城内的乐安应该在行动发起之前与马走日取得联系,然后安排进一步的活动,给何仲荪下达指示。可是乐安已经迟到了三个小时没有抵达接头地点,甚至另一条线也没有出来进行汇报,那么只能说明一个事情,那就是城内锦衣卫临时搭建的两条情报特务线,要么就被敌人端掉,要么出现了特殊情况。
马走日带人返回到了明军的营地,将计划失败的情况报告给了白明修。
白明修反倒是宽慰她道:“失败了就失败了吧,本来就能够说服一个两面三刀的墙头草就是个不太牢靠的事情,与其靠着这种事,不如让大明复**真刀真枪地去打。”
马走日则反省道:“江南这边的情报网建立还比较初级,大部分的情报人员要么是临时征召,要么就是原本锦衣卫留下的暗桩,没有经历过完整的训练,而且对于局势的判断不够清晰,这个是我们以后工作需要调整和改善的地方。”
不过马走日很快又道:“城中已经开始派出部队,开始在城外进行布置,显然是哪个叫做何仲荪的清军千总,是出卖了我们锦衣卫的暗线。清军想要反将我们一军,在城外大路边进行埋伏,既然如此,殿下不如派军将城外清军一网打尽。”
白明修微笑说道:“正有此意。”
其实在马走日前去宁波之前,临时设立的明军大营就已经开始制定攻击计划,攻击计划包括几套不同的方案,自然也包括强攻方案。现在白明修要先吃掉城外的伏兵,在顺势攻城,方案就稍稍进行了一些调整。
清军伏兵兵力本就不多,只有三百来人,而白明修这一次可是直接拉来了独立旅五千多人的兵力,实际比整个宁波府的清军兵力都多。
101团团长聂冠勇不想要放弃这一机会,他在白明修面前夸下海口,“殿下,将任务交给我们团,保证全灭敌军,一并也把宁波给您拿下来。”
白明修还真的相信聂冠勇和他的101团是有这样实力的,百字头团都是混编团的编制,独立作战的能力还是非常强悍的。101团编制四个营,两个步兵营、一个骑兵营和一个炮兵营,并有隶属团级的侦察部队和工程部队。
白明修还是交代道:“吃掉城外伏兵,攻城的事情再说。”
聂冠勇也只能答应下来,虽然他求战**强,但同样大明复**中军纪严格,如果违背上级的命令,等待着责任人的将是军中处分,甚至军事法庭。
清军设伏的地点在城南的东钱湖附近,湖的东边和南边都是低矮的丘陵。清军打算在“贼军”一来到东钱湖附近时,就杀出来,将明军打个大败。
聂冠勇所率的步兵行军速度极快,尽管几个月来101团大部分时间都在负责协调广东地方,协助建立基层组织上,但他们的训练可是没有丢下。
提着步枪,形成纵队,101团的士兵们快速前往了清军伏击圈。
“快,快!从前面的小山那边绕过去,清军就在山的另一侧,我们从他们的后面袭击。”
负责反伏击战斗的是101团的步兵营,三百多名士兵在强行军之后,稍微休息,然后绕过低矮的一片丘陵,走山路直接接近了清军的背后。
设伏的清军千总,正是那位何仲荪,此时何仲荪心中倒是轻松,暗道:“这次立下大功,想必可以得到朝廷嘉奖,总兵官是指望不上,至少也能提一个守备游击什么的。”
而明军步兵们已经来到山头上面,明军步兵营长望着在湖边路旁埋伏的清军,不由发出感慨:“设伏都选这么业余的地方,是真的当我们的侦察力量不存在吗?在高地上随便一看,下面什么情况都知道了,还伏击个什么。”
清军基本上没有做什么伪装,最多就是藏在路边的高草和林子中,可是大路上走的人也许大意看不清楚,但是从高处看则是尽收眼底了。
“进攻!”步兵营长立即下令,小山上的复**步兵们开始向山下冲去。
何仲荪正等得心焦,他旁边的一名亲兵却惊呼起来:“千总大人,逆军,是逆军!从山上下来了!”
“什么?!”何仲荪连忙去看,就看到数百名明军顺着山坡开始往下冲。这些明军并不是完全没有章法的乱冲,而是冲一段,就找到一块大石一类的东西,交替着往下冲。
这其实是交替掩护冲锋的手段,尽管清军没进行什么有效的压制,但明军的作战还是要依照他们的手册进行的。
终于冲到快山脚下,明军士兵们各自寻找掩体,并借助掩体开始朝着清军那边放枪。他们连绵的m1步枪火力,顿时就杀伤了不少站立着没有隐藏的清军。明军的火枪打得又急又猛,打得何仲荪一阵懵逼。
何仲荪怒而拔刀,叫道:“兄弟们冲啊!”
可是他这一句喊出去老半天,根本就没有人冲出去,何仲荪惊讶地往后看,却发现他带出来的伏兵,居然开始不断地向后退却。
“明军火铳厉害,快退!”这些绿营的士卒可是不傻,冲上去保管被明军的枪子杀得片甲不留,趁着这个时候赶紧逃走才是正是。
何仲荪根本控制不住士气大跌的清军,愤恨也没有办法,只能在亲兵们的保护下也撤退了。
只是明军追击的速度也是极快,接连何仲荪的亲兵被射杀,何仲荪胆寒了,只得跪在地上,连声大呼,叫道:“我是自己人,我是自己人,是锦衣卫安排在清军中的!”
只是明军的步兵营长早就知道,问道:“你可是叫何仲荪?”
何仲荪惊喜,连忙道:“正是我,正是我!”
步兵营长点点头,掏出左轮手枪,顶在了何仲荪的脑门,在何仲荪还在错愕之时,扣动了扳机。
“叛徒。”步兵营长淡淡地道。
174 第二条暗线
城外枪炮声大作,令宁波府城的守军十分紧张。
“何千总手下的鸟铳手有这般多吗?怎么听着这铳声如此密集?”负责宁波防务的守备将军有些惊疑不定。
等枪声稍微平息下来一些的时候,守备将军忙下令道:“给我打起精神来,就算是何千总回来了,也给我细细盘问,城门紧闭,不得轻动。”
他又连忙问宁波知府道:“知府大人,城内辅助守城的民人是否都准备好了,现在正是需要的时候,我宁波城守军不过数百,虽然张逆的乱贼数量也不多,但是还是谨慎为好。”
宁波知府则道:“城中百姓都已经‘应征’,可直接上城头备战了。只是守备大人,那城外的逆军,当真是张煌言所带领的部众吗?张煌言有多少人马,你我都清楚,最多就是三五百残兵加上民夫,没有什么可怕的,可刚才城外那一阵枪炮,隔着这么远都能隐隐听闻,总让人心中怀疑,那贼军是否真的是张煌言。”
这宁波知府究竟还是读书人,对于张煌言这般有名望的江南本乡本里的儒将,还是有些敬意的。张煌言能在宁波坚持多时,归根结底还是宁波人心向张苍水,愿意给他提供庇护和帮助。
守备的脸色在夜色之中看不太清,但是他的口气却是很阴沉,“不管城外是不是张逆,这宁波城一定要守住,只要守住宁波城,我们派往舟山的信使便会告知两位提督大人,宁波之困必迎刃而解。”
被清兵从城内强行拉壮丁拉来的宁波人,一个个战战兢兢地被押上了城墙。他们虽然不能进行直接守城搏斗,但是至少他们能够作为辅兵,从事以下搬运防御兵器和物资,为战兵进行一些其他帮助的工作。
这也是历来守城战中的惯例了,百姓们被临时招来,基本上都是胁迫,要求他们跟官兵一道进行守城。他们可能操作城墙上的落石或者油锅,负责点燃箭矢等,有时候这些民夫的死亡率反而还高于正兵。
一个眼睛清亮的男子上了城墙之后到处观察着,在官兵的吩咐下开始做着这样那样的活。稍等了一会儿,官兵到一旁休息了,留这些民夫在城墙上待命,这男子对四周的其他民夫说话了。
“各位兄弟们准备得如何,我已经窥到了清兵的兵器都放在何处,城墙上有火堆,到时候我们打翻火堆,焚烧城楼,引发城上大乱,然后夺取清兵的武器,与他们拼命,只要打开城门,明军就能杀进来,将这群鞑子和汉奸一网打尽。”
一群民夫们都稍显沉默,显然一个个都有些紧张,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低声道:“二哥,我有点害怕。”
名叫二哥的青年则说道:“这一票咱们必须得干,你二哥我也害怕。可是不这么做,咱们未来就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这两年,咱们头上的税可越来越重了吧,官府对咱们的盘剥也越来越重。与其今夜镇守城墙身死,不如咱们也都做一回英雄,迎接王师入城。这一回,来到江南的可是帝星转生、武功盖世的太子殿下,鞑子就算是三头六臂,也要被太子殿下剪除了。”
此人之所以比守城的守备和知府都清楚明军的情况,自然因为他就是锦衣卫在宁波府发展的第二条暗线。他名叫冯二,本来只是个桑农,加入锦衣卫也都是机缘巧合。他因为少时念过两年学堂,多少认识文字。锦衣卫吸收他之后给了他一些学习的材料,冯二也都悉心研究。
特别是发展组织和传播大明“新思想”这些东西,给了冯二深深震撼,让他认识到,他们百姓受苦,是因为鞑子和地主阶级勾结,压榨他们的利益,更让冯二知道,只有团结下层劳动人民,才有无尽的力量。
被派上这段城墙守城的百姓,都是本地的桑农、机工等,大家都是相熟。冯二在这些人之中也有些威望,在下午的时候,冯二便已经召集了大家,告知了他们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呼吁大伙跟随他之后进行斗争,打开城门,迎大明复**入城。
本来百姓们都只是一群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普通人,但是随着这段日子以来冯二进行的一些思想灌输,再加上冯二形容明军的枪炮犀利,宁波必破,如果他们这些上城的民夫不自救,一定会死在明军攻城的过程之中。
“拼一下我们还有命活,能做大明的功臣,有银子拿,有田地分。如给清兵裹挟了,咱们是必死无疑!”冯二几乎是个天生的煽动者,他知道自己的行动有多么大的风险。宁波城中另一条暗线已经断了,他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没有行动,显然已经暴露,此时冯二的责任感告诉他,必须做些什么,为大明复**的攻城创造条件。
看着城上的士兵们一个个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城外,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身后,冯二瞧瞧地拿出了早已藏好的匕首,而跟着他行动的民夫们也一个个拿出武器,他们的武器有些甚至只是削尖了的竹子片,可就算再差劲的武器,也足够锋利。
冯二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刀割断了一个小军管的脖子,夺取了他腰间的佩刀,其他的民夫们也冲了上来,跟其他的清兵扭打在一起。
冯二高呼道:“杀鞑子啊!”
这些民夫们几乎是没有组织度的,他们甚至在之前根本都没有任何军事经验,可是大家都信了冯二的话,明军要是炮击,那么他们都得死,与其被轰死,不如这个时候拼一下,看看有否有命活。
火炉被推翻,一些民夫直接将火把仍在了城楼上。混乱的清兵们根本没有想到那些如同羊羔一般怯懦的百姓,这个时候都成为了暴怒的杀手。
冯二身强力壮,连续杀死了好几个清兵,带着一队民夫冲下了城墙。
“打开城门,迎太子入城了!”
175 不起眼的大成就
“你说什么,宁波的城门开了?”聂冠勇听着侦察兵的回报,两只眼睛刷的就亮了。
侦察兵回答道:“是的,团长,城墙上火光大作,城内有喊杀声,大概是城中有部队哗变了,打开城门投降。”
聂冠勇眼珠子转了一圈,这样清军自己内讧,一部投诚打开城门迎接明军的事情,在这一年来并不鲜见。广州城当初就是这么被拿下的,清军本身内部不稳定,加上大量的所谓清军在之前还都是明军,他们两头草的特性非常强,只要有好处,说投降就能投降。
“这个机会不能放过,我们立即进入宁波!”聂冠勇说道。
他的政委还是提醒他道:“团长啊,殿下当初给我们下的命令只包含击败伏兵,没有让我们攻城。”
聂冠勇皱着眉头道:“还拘泥些什么,战机稍纵即逝,我作为团长有自行判断的权限。现在立即派人向后方前指报告情况,我们则赶紧出动,先抢下宁波,就算殿下有怪罪,我也一力承担了。”
聂冠勇说罢便亲自带领部队,前往宁波。
而宁波这一边,冯二和一众民夫组成的临时部队,已经快要吃不住了。他们毕竟都不是职业的军队,虽然凭着一股血气和冯二的蛊惑,发动了攻击,杀伤了不少清兵,并成功打开了城门。但是等到清军守军反应过来的时候,清军守备将军立即带领人马对他们发动了反击。
清军毕竟还算是正经军队,对上民夫们还是有优势,冯二身边的兄弟们一个个被杀死,冯二等人已经退守到城门。
跟在冯二身边的兄弟已经一身是血,浑身都在颤抖着,他对着冯二叫道:“二哥,咱们实在撑不住了!清军太强,我们赶紧出城,放弃城门,还能有一条生路。”
另一人哭道:“许老叔死了,毛五也死了,好多人都死了,二哥,咱们不能再打下去了,咱们不是兵啊!”
冯二也已经身上负伤多处,但是冯二却仍旧坚持,他道:“不能退,明军很快就来,咱们退出城,咱们的老兄弟们就白死了!”
“咱们不走,咱们就得死了!”
冯二本就是个浑人,一身是胆,他怒吼道:“要走你们便走,我冯二自己留下,今日非得迎大明王师入城,要么我冯二宁愿在这城门身首异处,留下一双招子挂在城上,瞧着太子殿下入城,将城内的清军杀尽!”
众人虽然恐慌,但是却都跟冯二亲熟,也不愿意看着冯二就真的这般死在这里,只有勉力抵抗。
好在这个时候,聂冠勇带领的101团骑兵营终于到了。只见这位彪悍的团长带着骑兵一马当先杀入城内,看到清军围攻只剩下十几个民夫,非常惊讶。
聂冠勇和骑兵们连放几枪,将这些清军打退,他翻身下马,来到冯二的身前,问道:“我乃大明复**太子亲率独立旅下辖,101团团长,上校聂冠勇,汝等何人。”
冯二已经快要脱了力,待听到聂冠勇的声音时,就如同听到了仙音天籁一样,他大叫道:“聂团长,我名冯二,隶属大明锦衣卫十二局,军衔少尉!今日策动城中拥护我大明的义民造反开城,向您交接!”
聂冠勇听后,对一身是血的冯二肃然起敬,他对冯二敬了一礼,说道:“冯少尉,辛苦你了,我会在太子面前向你请功。你速带你部撤离战场,剩下的活儿交给我们101团了。”
冯二大声道:“聂团长,宁波大小事我都知晓,我来给你带路……”
可是冯二刚说完,眼前一黑,就已经栽倒了。
聂冠勇大声叫道:“军医,军医呢?”
随军的战地医护兵冲上来,测了测冯二的体征,对团长道:“只是休克了,有些失血严重。”
聂冠勇立即道:“快点带出去,好好抢救。”
“是!”
城门内的枪炮声越来越密集,刚才还是骑兵们冲杀进入城内,直接冲破了围攻民夫们的清军,现在是步兵们也陆续进入城中,火光映照着他们的身影,坚毅果敢的101团战士们如同他们的团长一样,动若猛虎,打得清军喘不过气来,直接溃散掉了。
整个攻城的战斗没有持续多久,一个多小时后,明军就已经完全肃清城内的敌人,并占领了府衙。清军守备和几名军官都被101团士兵们击毙,在宁波城上,当第一缕清晨阳光洒下时,飘扬的已经是大明日月金龙赤旗了。
白明修也在上午时进驻宁波城,对于自作主张占领宁波城的聂冠勇,白明修态度也非常直接,决断可嘉,但是擅自行动是过,两相抵消,攻占宁波的功劳就不记在聂冠勇的头上了。
马走日则直接去探看了对入城发挥了重要作用的锦衣卫暗线特务冯二,冯二仍在昏迷之中,并未很快醒过来。
“被属下认为比较可靠的乐安,被何仲荪给杀了,反倒是没有特别在意的冯二,成了这次行动的功臣。一个普通的桑农,硬是靠着我们锦衣卫的有效教导,凭借着殿下传播的那点思想理论,坚持下来了这个艰巨的工作,并且领导着民夫们发动了一次起事,这也真的是令人刮目相看了。”马走日发出了这样的慨叹。
白明修则笑着说道:“往往是最被人忽视的,反倒是最有力量的。这个冯二不错,他坚信当普通老百姓的力量爆发出来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够完成。这个能力,单纯做一个情报暗线却是屈才了,也许基层组织方面倒是挺适合他。”
马走日道:“希望冯二能挺过来吧,另外殿下,这次行动中阵亡的民夫,卑职希望能够为他们谋求一个烈士的身份。”
白明修点头:“这是自然的,所有在此次行动中伤亡的民夫,都获得大明复**的烈士身份,并且给他们的家属分发一笔特别慰问金。我们大明,决不能亏待任何为国家捐躯和奉献的人士以忠报国,国以恩酬士。”
176 士子投效
收复宁波周边的几个县城都没有花费太大的工夫,清兵数量不多,抵抗也不甚激烈。
让白明修印象十分深刻的是,当打着大明旗帜,袍服右衽的南明士兵和官员入城的时候,不少人都是长泪沾襟。
相比广东那边,满清的统治时间还不是特别长,并且风气有不同,所以尽管白明修入粤的时候,也受到了民众的欢迎,但是与现在大明王师入江南的感受是完全不同。
白明修是亲眼看着那些平素性格内敛的江南百姓士子,在街上手舞足蹈如狂欢一般,更有人甚至兴奋喜悦,哭泣到昏厥过去的。江南这块土地究竟是受到了鞑子巨大的压制和破坏,不仅是有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样的血腥暴行,让繁华梦幻的江南血流漂杵,更还有一**诛心的压制让文风鼎盛的江南丧了脊梁也丧了心志。
特别是士子生员这个阶层,尤其是如此。他们对于大明的追忆,更多是停留在自己还是特权阶级,泛舟秦淮狎妓和干政的旧事里,而在满清统治下,他们不仅是失去了峨冠博带,剃发如蛮夷的可怜人,而且说白了就是外夷的奴隶。
南明逐渐丧失了希望后,他们也就幻灭了,浑浑噩噩起来。一些人为了自己的名节,也绝不出仕,专心从事商业或者寄情山水的人也不少。
现在天下轰传大明太子真龙降生,天下归心,西南五省尽归大明,鞑子屡战屡败,甚至曾经让所有汉人痛恨的三藩也一个个被大明太子枭首,如今明清大势似乎已经有逆转的迹象,江南人心自然出现浮动。
宁波府衙外,已经陆续有毛遂自荐的士子,前来归效,其中甚至还有不少白明修在历史上看过名字的名士,也有一些士林中颇具名望的先生。白明修倒是对这些人没有什么特别兴趣,他对所谓的名士和读书人反倒觉得用得不顺手,倒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开了窍之后反倒是很有才干。
只是白明修对那些大事不成,经史子集倒是精通的士子不感冒,可是宁波士子们倒是对白明修格外热切。白明修入宁波的第一天,就跑去天一阁去参观,并且找张煌言派驻义军在此守卫天一阁藏书。
太子殿下当时说:“我大明汉家江山之所以锦绣千年,是因为自古传承教化,圣人之言,精义道理代代传承,薪火不息。天一阁富藏书卷,堪比宝山,贵重无比,哪怕战火席卷江南,只要如天一阁这样的藏书之馆不倒,传承道理的先生死不完,我华夏便可屹立不倒,鞑子杀掉多少我汉人,我汉人都能重生,带着我们的怒火,再将鞑子统统杀绝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匈奴、柔然、突厥、羯氐不外如是。”
白明修还祭奠了当初抗清的义士郭京第等人,按照他的习惯,殉国的烈士不管出身,不管成就,都是要追封的,郭京第就给封了一个子爵,当年义士的子孙亲族,如有留存的,只要没有投靠满清,白明修都发了告身,让他们继承爵位。
自然,白明修给的便宜爵位就是一套衣裳,一道诏书,甚至连俸禄都无,连爵爷们的印鉴,都得自己去搞定的。
不过即便如此,太子的一番行动已经赢得了宁波士林的极大好感,说明太子是有道明君,果然跟行止凶顽的鞑子不同。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跑来投效,比较有名的人包括万斯大、万斯同兄弟,甚至还有那位在野史中地位很高的吕留良,江南隐士如高斗魁,两日之内就有近百士子前来。
“怎么整,还是按照广东那边的办法,先开国子监,送进去培训一段时间吧。”白明修还真的不太敢信任这些人办事的能力,即便如万家兄弟等人出身于“浙东学派”,已经是讲究经世致用的儒学学派,但是在白明修看来,根本也没有多少实务,是不堪用的。
原本的干校体系,已经彻底地因为士子们私下传播,被认为是国子监,现在连白明修自己也管干部学校叫做国子监了。
张煌言对于士子们的投效是很激动的,他对白明修道:“江南英贤,十之六七都不愿出仕满清,殿下大军甫至,仅宁波一地便有近百士子前来为国解忧,何愁天下贤才不尽入殿下之毂。”
白明修对于张煌言倒没有什么遮挡隐瞒,这位苍水先生是个能人,这段时间以来都在很努力地研究“新儒术”,接受程度也比较好。
“说实在的,江南贤士可能各有才华,但是像是阁部这般能当大用的,恐怕现在还没有。别说入阁拜相,或者说一省封疆,哪怕县务琐事,都可能料理不清楚。阁部知道,朝廷现在要的都是实务过关的公职人员,与之前无为而治的父母官是不同了。不懂得地方民政,不晓得便利经济,不懂得财税政策,这样的人怎么用?我相信编纂史书、写一些诗文,好多士子是厉害的,可经史之事,分有文学院、史学研究所之类的机构做,诗文音律那都是业余爱好,于国于民都没有好处。我欲改革大明,便是要从吏治入手了。今时今日,士子踊跃投效,是件好事,但是究竟他们中有多少人能通过国子监最终的考核,任用公职,我倒是要打个问号了。”
张煌言听白明修的一番话,倒是对太子格外欣赏。他也觉得有明一代,士子们空言空谈过多,而真到实质做事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居多。
白明修道:“现在的大事,还是要尽快平定江南,舟山那边,田雄的兵力被我困住,不过我预计他们很快就要想办法偷偷登岸。瀛王已经按计划率领舰队即将抵达江南,我也打算先灭田雄,再攻绍兴、杭州。”
张煌言精神一震,道:“瀛王的舰队也要到江南了吗?”
在张煌言想来,郑家驰骋海上多年,难逢敌手。但实际上,郑成功现在率领的舰队却是大明复**海军舰队,对于这样一支新舰队,郑成功也其实有些不适应的。
177 混编舰队
郑成功是一个非常爱面子的人,讲究伦常和体面,其实他本来是不想任职于大明复**中的,原因是他的逆子郑经还在金厦,手持两万人马忽视南明朝廷权威,不奉调行事。按照正常的情况,郑成功一定要被看管起来的,就像是当初清廷对待他的老爸郑芝龙一样。
但是,太子殿下反而并不太管束郑成功,在广州的时候,任其到处走动,甚至约见老部下,走亲访友什么的都没问题。期间郑成功还试探地要求前往南澳岛,表示要协助监督海防建设,也得到了批准。郑成功才是知道,要么是太子殿下非常信任他,要么就是太子殿下其实根本不太在意他究竟有什么小九九。
国姓爷反正现在也看得十分明白了,大明复**绝对是一支天下无敌的部队,不说武器装备,但从训练和组织上,郑森就知道任何部队都难以望其项背。他从大明复**的军容军貌上感受到了一股铁血气息,领军多年的郑大木知道,这样的一支军队会有多么的可怕。
如今南明的三个异姓王都是有军职在身的,晋王李定国最为显赫,以上将军衔,任西南军区总司令。瀛王郑成功也是上将,不过是海军上将,不过并没有带领实际舰队,而是任国防部海军司令部副司令总司令是狮姐来着。原巩昌王白文选属于不太被太子殿下重视的,现在还在澳洲,任澳洲卫戍部队总司令。
所谓卫戍部队其实是类似武装警察或者国民警卫队一类的东西,现在只在澳洲有,而其实澳洲省的卫戍部队总人数只有一百来人,最近主要忙的工作是防森林火灾。
以郑森的资历,其实任海军司令都不为过,但是白明修重视海军建设,还是启用更懂得现代海军的狮姐来做这件事,倒是这一次出征江南,白明修除了带了新旗舰东海号铁甲舰,外加两艘护卫舰伴随运兵船行动,主要的海军战斗任务,都交付给了郑成功。
郑成功也获任此次行动的任务混编舰队的舰队长,不过实际上白明修还配了一位来自系统的b级海军人才,名叫楚由信的副司令,来辅佐郑成功。
即便是郑成功统帅过的舰队,几乎每一次规模都比这一次的混编舰队大得多,但混编舰队却是他统帅过吨位最大的一支舰队。
他的旗舰是一艘二级风帆战列舰,92个炮位,舰名平蛮号,是平贵级战列舰的二号舰。白明修海军中的一级舰祥飞级(祥飞、祥云),二级舰平贵级(平贵、平蛮)都是之前海战副本里的奖品。此时拥有大约三十艘风帆战舰的白明修,即便有了祥飞级和平贵级的造船图纸,也不会继续建造这些庞大的风帆战舰了。狮姐做过计算,最为经济实用的舰型还是74炮的宁海级,尤其是现在摸索出一套成熟的造船法之后,基本上从安防龙骨到建成服役,只需要八个月的时间。
其实,白明修也没有快速扩充他的舰队的需求,以这样一支三十艘主战舰艇的规模,称霸东亚地区已经完全可以了。不过当南明的贸易利益开始扩展到更遥远的地方时,白明修势必要修建更多这样的战舰。
郑成功的舰队中除了旗舰平蛮号,就有7艘宁海级风帆战舰,以及4艘镇东级风帆战舰。这些船不仅体型比郑成功原本率领的船只更大,而且火力更不可同日而语。不过这些战舰基本上都没有完成舰炮的换装,总计12艘战舰的所有火炮都是老式的青铜滑膛炮。
几乎大半辈子都在海上,可郑森此时统管这支舰队,还是有点如履薄冰的意思。他已经恶补了许多复**海军中的新知识,诸如“战列线”、“集中使用舷侧火力”、“丁(t)字头”一类的术语,有时候也会将他搞的头昏脑涨。不过好在,其实这支舰队的技术水平并未超出郑成功之前舰队太多,让郑成功上手也比较容易。
在船长室内,郑森一身洁白的海军上将服,英姿飒爽。他一开始还对于这多少有点像西洋人的军服有些不太满意,但是穿多了还是发现不管是从行动还是外观上来看,大明新军服都足够好。布料剪裁好,且也很有华夏特色。
舰队副司令楚由信相当年轻,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岁,实际他的年龄也就是二十多岁,主要是楚由信不留胡子,下巴光滑,让人觉得更是不牢靠。
但接触了一段时日之后,郑成功已经明显地察觉到,这个副司令的本事比自己要大得多,不论带兵还是航海,楚由信处理起来都是驾轻就熟。
说起来郑成功居然是整个舰队里唯一留胡子的人,为此郑成功还问过楚由信,楚由信回答,船上淡水稀缺,而且保持个人卫生困难,所以要求所有海军官兵不留胡子。说是这么说,不过郑成功斗争了一下,还是保留了自己的长须,毕竟这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楚由信趴在桌子上正在画图,这一手画图的本领,郑成功是不具备的,他也能够看出来在航海本领上,更加科班的楚由信能甩出自己两条街,尽管郑成功自己也不太愿意承认。
“司令。”楚由信敬了个礼,算是打过招呼。
海军中颇多的细节都让郑成功不太适应,比如在舰队里没人叫他国姓爷、王爷,或者瀛王殿下,都是以司令或者首长来称呼他。郑成功也在这支舰队里感受到了新的风气,士兵水手们对他是尊敬的,但是这些士兵们却会直接向他表达意见和看法,甚至有的时候邀请自己这个王爷,跟他们一起享用餐食。
也就是说,水兵们并未觉得自己的身份与他大明亲王有什么本质性的差别,郑成功已然多少感知出来,那位如妖孽一般的太子,到处都在推销四民平等的理念,哪怕是在军中,军令执行即便十分严格,但士兵们却仍旧能有权利有勇气直面他们的长官,说出一些问题,或者是表达看法。
这让郑成功很新奇,也不由得思考,这种模式究竟有什么好处。
178 舟山海战(上)
“我们的舰队很快就会抵达舟山了。”郑成功说道,多少有一些情绪,他抗清十多年,多次来到江南,在沿海地区打了大大小小的战争,尽管在海上和沿岸,郑成功赢多败少,可是局势却并没有转好。尤其是南京之役郑军决定性的失败,彻底崩坏了抗清形势。
郑森出走台湾,选择驱逐荷兰侵略者,一个羞于启齿的原因就在于,其实他自己对于能在陆地上击败清军,都没有太强的信心了。他希望能够维持大明正统的格局,不愿剃发易服,更不愿有损气节,但他的进取心始终是有限的,能割据台湾,待时变而动,就是他的全部打算了。
直到上天送来了一个白明修。
郑成功现在不得不承认,非常之人具有非常之能,他抗清十余载,接触过隆武、张明振、鲁王、张煌言等不同的人物,可是只有在白明修的面前,郑成功生不出任何分庭抗礼之心,只觉天下本应归属此人,他是天命所归。
国姓爷观察了南明朝廷的诸般运作,尤其是看到其中官员的做事,大明复**的状态,心中便产生了一个想法这神州没道理不重归大明,这朱慈煊没道理不坐这天下。
哪怕是现在与自己共事的这位舰队副司令楚由信,郑成功都不禁生出爱才之心。如果楚由信是自己郑家派系的人,郑成功一定会对其大力栽培的。
楚由信是不清楚郑森的想法和欣赏,他和被认为是“太子海军嫡系”的孟辉舰长不太一样,楚由信年轻,不免有些飞扬跳脱,但是他治军非常严谨,楚由信少了一些海军这一贵族军种的讲究和贵气,反倒是多了几分对水手们的接地气,和搏击风浪的狂放不羁。
“浙江水师反应缓慢,根据先行舰队的反馈,他们甚至没有对太子殿下独立旅的登陆做出任何反应,是在之后才发现我们大明舰队抵达的。不过孟准将的编队已经开始执行封锁任务。”
郑成功对楚由信道:“舟山与宁波之间,不过是狭窄海域,别说行船,就算是游泳都能游过来的。浙江提督田雄也是能征惯战之辈,孟准将的舰队规模不大,如果田雄百舸齐发,能拦截的数量恐怕也是有限。”
楚由信倒是笑起来,道:“如果他们真这么做,那么在海里就大概会被干掉不少人,就算到了路上,那些小船再集结的难度会有多大瀛王很清楚。殿下帅才,独立旅更是强军,必然在象山港有所布置,上来多少清军,恐怕就要给赶回海里多少。”
郑成功发现这个楚由信看上去总是笑呵呵,但实际上骨子里孤傲,不太服人,哪怕自己是当朝亲王,三大异姓王之一,更是他的顶头上司,但楚由信也是有自傲的本钱,舰队中大小事务,其实总体都是由楚由信在操持的。
“楚上校,切莫轻敌。”郑森不疼不痒地教育了一下楚由信。
“嘿,谨遵瀛王教诲。”
他们率领的舰队很快便进入了舟山群岛海域,好巧不巧,正遇到舟山清军大举渡海。
舟山群岛一带岛屿颇多,海域相对来说比较狭窄,并不太适宜非常大规模的舰队展开。由于大明海军在日前已经对舟山港口内的清军船舶进行了攻击,并且采用了火船放火的手段,破坏了一部分清军的中大型船只。不过,提督田雄和水师提督张杰并不会善罢甘休,而是料理船只,拉大了纵宽,企图以数量的优势穿过大明海军的封锁,抵达大陆。
楚由信方向手里的海军专用双筒望远镜,悠悠笑道:“还真的被瀛王您说中了,田雄真的就百舸齐发,想要突破孟准将的海上封锁了。”
郑成功肃容道:“恐怕田雄志不止于此,还要击破孟准将的编队。”
楚由信嘲讽地道:“那可是真的小看人了,太子殿下带来的新‘玩具’,我倒是很想看看究竟威力有多么惊人。”
楚由信说的新玩具,果然在很快就投入了战场,一艘舰体漆黑,庞大得让人瞠目结舌的战舰,烟囱中喷吐着黑烟,犹如哥斯拉一样就这样开进了战场中。
这也是郑成功第一次见到东海号,望着这等庞然大物,郑成功一时之间也有些出神:“太子殿下曾与我坐论,我们谈天命,殿下说他已经掌握了天命,要普及科学于大明,崇尚技术以实现大工业,我那时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究竟所谓大工业能带来些什么,今日看到东海号,倒是有些明了了。”
楚由信嘿嘿笑道:“可不是嘛,那上面可是载了咱们大明现在最狠的230毫米大炮,这一炮下去,可是真的一炮灭一营了。”
郑成功露出了些许笑容道:“咱们混编舰队也不能落于人后,全舰队,阻击清军!”
这是郑成功第一次率领复**海军舰队,虽然不是真正的海上大决战,但是郑成功也还是比较好地贯彻了他新掌握的海军战术。
平蛮号一马当先开入战场中,许多清军小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航速更快的明军战舰便已经开到了他们左近,并进入了射程之中。
“左舷侧,开火!”
一个舷侧几十门中大口径的滑膛炮,呼啸着向那些小船开火。复**海军炮手在操炮的时候,习惯与欧洲的同行差不多,都是在二百米这样比较近的距离上开炮。风帆时代的炮术讲究的不是射程,而是射速。一般英国皇家海军的炮手能够比法国海军的炮手射速高两倍。而复**海军炮手,比起英国皇家海军不遑多让。
看到12艘友军战舰加入战场,东海号上的孟辉也露出了些许笑容:“帮上大忙了,这样一来至少能将清军的这些船只击沉七八成。”
大明海军不断地以自己优势的火力攻击,而他们的对手甚至都无法给予几声炮响作为有效回应。清军水师的火炮数量不多,而且多是设在船头。往往他们发出炮的时候,自身也已经被明军的跨射给笼罩了。
179 舟山海战(下)
作为浙江提督,田雄在浙东征战已久,对郑成功、张煌言这些人已经算是老对手了。但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明军,战船高大,火炮繁多,火力密集。
“恐怕这时候,宁波已经落入伪逆之手。”田雄站在舟山的岸边,望着海上,发出感慨。
舟山本岛距离大陆不过是二十公里左右的距离,天朗气清的时候是能够看得见的。海面上的战斗他都能尽收眼底。他坐镇舟山,而水师提督张杰则在一条赶缯船上督阵。
“以五点梅花阵破袭贼船,必能收奇效。”张杰当初是这么跟田雄说的,但是田雄此时观战却并没有感觉出来。
“明军的船速明显要快过我军。”田雄皱着眉头,默然不语。
海面上的激战已经越发白热化,只不过这战斗其实也不能算是战斗,更多像是一面倒的炮术表演。
孟辉编队中的一艘勇进级护卫舰,在海上拦截清军船只。清军船只都比较小,甚至排水量超过百吨的都为数不多,大多数是上面只有一二十人的小船。这些船自然也不可能载炮,要么就是躲避明舰的拦截,要么就是直接冒着被炮击的风险冲向敌军。
大明海军护卫舰舷侧迎敌,使用的还是精准度更高的16式舰炮,对付清军水师小船,不过一二发便可将其击沉。
“冲啊,靠上去,靠上去。”清军水师百总站立在船上,金钱鼠尾在脑后飘着,他望着明军战舰火炮发出的火光和烟雾,十分心悸。
一时之间十来艘小船冲向这艘明军护卫舰,不断有炮弹击中那些清军小船,但清军小船已经有几艘靠近了明军护卫舰。
“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给我跳帮上去,把他们全宰了!”百总脸上全是狠意,其实更多是在恐怖的战场环境中,强迫自己发狠,因为自己不狠,就要害怕,害怕了,就一定会被杀。
明军护卫舰扯起风帆,全速是能够达到十四五节的航速的,这些小船是根本追不上,但是如果明军护卫舰单纯躲避,会暴露出缺口给清军水师,造成清军水师闯过他们的防线,进而登陆。
尽管白明修的独立旅在岸边已经设立了防线,专门放着舟山的清军,但是海军放了太多的清军登岸,自己也是脸上无光,给友军也是制造麻烦。
清军水师的小百总原以为这些明舰会跟凭借航速优势跟他们保持距离,然而令他们意想不到事情发生了,那艘护卫舰就那样光明正大地挡在他们的航路上。
“上!登上去!”小百总激动了,他跟明军打过仗,觉得明军不堪一战,也不如他们清军凶狠,只要上了船就一定能打赢。
只不过,就在两艘清军小船接近了明军护卫舰的时候,明军护卫舰的下层甲板炮门中,火炮的炮口却撤了回去,一挺重机枪被推了出来。重机枪枪口朝下,甚至还带着防盾。
清军百总听到了上面的明军大叫了一声:“开火啊,送这群龟孙子下海喂鱼。”
哒哒哒的机枪射击声传来,多挺机枪一下子在舷侧织成了一片密集的弹幕,清军水师士兵还没来得及往明军护卫舰上抛出抓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机枪扫射给扫倒了一片。
那清军百总只听到一阵密集的枪声,然后自己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就栽倒,不仅如此,他们的身体都被撕裂成了一块块的肉块,全尸也留不住。
这是自然的,护卫舰上配备的重机枪是大口径的,打在人体上自然就是肢体断裂。
百总也怕了,直接跳进了水中,躲在船下面,努力屏住呼吸,害怕被明军那可怕的连发火铳给打死。
“这仗没法打,没法打!明军是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厉害的火器的,早有这些神物,何至于当年老子投靠了清军。”
当郑成功与楚由信带领的舰队投入战场之后,场面上对清军的劣势就变得越发明显了。明军的十几艘战舰总计有五百多门火炮,交替开火之下,战场上已经变成了一片船只残骸与浮木,大量落水的清军惨叫着,在水里拼命的挣扎。
郑成功立在平蛮号的甲板上,看着这样的海战,心中也是激荡。他自然也有信心带领自己的郑家舰队在海上痛击清军,但是跟大明复**海军的胜利姿势可就完全不同了。他自问如果他对上这支明军舰队,他的战法估计跟清军水师也会差不多。而大明舰队也会轻易地战胜他的舰队。
“追击漏网之鱼,尽量避免这群杂兵登上岸。”楚由信下达命令,平蛮号与其他的战舰开始进一步拉开战线,靠近大陆海岸,打击那些侥幸突防过来的清军小船。
战场上的清军战舰已经越来越少,甚至即便是绕过大明海军把守的清军小船,也放弃了直接突击滩头,而是调头跑去更远的地方,显然是要脱离战斗了。
这场海战的进行,与浙江水师提督张杰的构想完全不同,只不过此时张杰也已经“殉国”了。其实战斗开始并没有多久,他所在的大舰,就遭到了明军的炮击,他本人直接被炮击击折的桅杆砸中,当场毙命。
庞大的东海号这时候逆着清军水师的方向,反而靠近了舟山的岸边,在这个时候,田雄也终于看清楚了大明海军的这艘旗舰。
“明军居然有如此巨舟!”田雄的心肝都颤抖起来了,明军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愈发深不可测,这场战斗已经令他损失了数千清军,田雄甚至根本不知道如何继续战斗下去了。
就在此时,东海号让他免于了苦恼。
孟辉在舰上终于下达了东海号铁甲舰上230毫米舰炮的首次处子射击命令。
“目标,岸上设施,开火!”
足有半人高的炮弹从东海号上打了出来,直接砸中了岸边的一群清军,高爆战斗部所引发的大爆炸直接席卷了清军人群,为清军立下了汗马功劳甚至封侯的田雄,也在当场被炮击的冲击波震得五脏粉碎,七窍流血而亡。
当日晚些时候,舟山岛上的清军打起了白旗,这是他们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取胜可能,固守也没有条件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舟山海战,使清军伤亡五千多人,损毁战船七十余艘,而明军的损失却微乎其微。
180 杭州福晋(一)
白明修占领宁波,海上击败浙江水师,击毙清军大将田雄、张杰,在江南取得立足之地,顿时江南震动。
大明复**仅以团级规模,一周内接连攻克了余姚、慈溪,最终兵临绍兴,绍兴清军不战而降,大明复**得以望杭州。杭州一时间极为恐慌,浙江总督赵廷臣不得不立即调动兵马,在城内弹压,甚至还逮捕了一些人,担忧杭州城内有人内通明军。
赵廷臣十分着急,急匆匆地来到杭州将军府上。作为浙江总督,赵廷臣其实司牧浙江并不久,他之前都在贵州任上,没想到自己离开贵州没多久,就赶上了明军占领贵州。对此赵廷臣倒是也有些庆幸,只是万没想到,他来了浙江后,明军也来了浙江,而且看起来声势颇大。
杭州将军敏成留驻杭州已经几年,而且手下有两千多八旗精锐。赵廷臣对于这位杭州将军观感还不错,这敏成三十多岁,是个红带子,日常反倒是不怎么谈论兵事,远没有普通旗人的那种跋扈和粗蛮,反倒是喜欢风雅,来到杭州之后,日常吟诗作画,虽然成都不怎么样,但总算有些“文明开化”。
赵廷臣至敏成府上的时候,果然见敏成正身穿便服,手里拿着小狼毫,嬉笑着与一美貌女子作画。这美貌女子是敏成的福晋,名唤淑娴福晋,两人感情甚笃。赵廷臣也曾感叹,任何男人找了这位淑娴福晋,恐怕都不再对其他的女人有什么兴趣了。
赵廷臣虽然是总督,但面对杭州将军敏成也是要行礼,他道:“敏大人,有军机要事同您商量。”
他眼色略微瞟了瞟敏成的福晋,那意思就是公事有女人在旁不方便。谁知道敏成却毫不在乎,道:“淑娴是我的女诸葛,足智多谋,她总有些鬼点子,之前还以三国人物制了一套叶子戏花板子,唤作《三国杀》,其中阴谋计算,当真是有趣。赵总督有事,不妨说一说,也叫淑娴给我们参谋一下。”
赵廷臣也是傻眼,他知道这个敏成爱自己家女人爱得痴了,可是这般让她参与大事,也是让人十分不适应。
那淑娴福晋生了一张颠倒众生的瓜子脸,下巴很尖,鼻梁很挺,眼睛也大,尤其是妆容看上去非常迷人,与寻常女子一比,惊艳得很。
淑娴皱着眉头,轻声道:“赵大人,您这般焦急,可是因为明军占了宁波的事情?”
赵廷臣无奈道:“不止是宁波,他们都已经进了绍兴了,已经在杭州的卧榻之畔,不过一日便可攻打杭州城。虽然不知道明军究竟有多少兵力,但现在据说明军枪炮犀利,可胜十倍之兵。连老于沙场的提督田雄都阵亡了。如今杭州仅有绿营兵六千,八旗兵二千,虽然有坚城守卫,但江南人并未完全归心朝廷,现在伪明太子亲至,城内已经有所骚动,下官尽力调兵扑灭,但是心中还是颇为不安。”
淑娴眼神略微失去焦距,嘴中喃喃道:“……终究还是来了吗?居然这么快,这可如何是好?历史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啊,那个什么朱慈煊根本就是没有听过的人。”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赵廷臣和敏成都听不见。
敏成的表情也稍稍严肃一些,说道:“如今之计,只有坚守杭州了。”
没想到,淑娴却开口道:“成哥儿,守不住的,那南明太子手下的军队,如果真如传言中说的,有机关枪,有大炮,就算是杭州有十万大军,城墙再厚十倍,还是会被他攻破的。”
敏成没想到他的福晋也这么悲观,这才有些慌乱了,“那又该如何是好?”
赵廷臣倒是有些厌恶这个美人儿了,这般挫伤主将的士气,如果是寻常人,他就直接斩了他了。
淑娴叹了口气道:“朱慈煊这一样的人,在奴婢家乡,被称为皇汉,很大程度上可能还是个五毛……呃,成哥儿不懂这些词儿,总之他们就是根本不懂得诗情画意、古典美感的,对辫子什么的都极度厌烦,恨不得杀光鞑……满洲人。朱慈煊每历一战,必尽斩满洲勇士的人头,立什么首级碑,就可见一斑了。”
敏成倒是也有几分血性,说道:“当年太祖十三副盔甲创立大金,最终我爱新觉罗的子孙打下了天下,又何曾怕过战斗。那朱慈煊想要来斩我敏成的头,便来试试好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淑娴心痛地握住了敏成的手,责备道:“你说什么怪话,你要是没有了,奴婢又该怎么活?世上哪还有如你这般疼惜奴婢,爱护奴婢的好男人了。就算是为了保下你,保下我们这个家,奴婢也要使尽办法,诛杀了那个朱慈煊。”
敏成尤为感动,忍不住抱住淑娴,说道:“这世上你最爱我,有你为妻,不知是敏成几辈子的福分。”
赵廷臣已经对这二人的发狗粮弄到触目惊心,但是又张着嘴说不出什么话来。
淑娴平定了平定情绪,看着赵廷臣道:“赵大人,你是汉人,比我们满人多少在朱慈煊面前有些情面的。而且赵大人官声清廉,想必朱慈煊也对你有一些好感。”
赵廷臣听了这话,害怕地直接扑通跪倒,说道:“福晋,赵某对大清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淑娴轻轻笑了笑,道:“无妨,我和我家敏成,都是信任赵大人的。只不过,要想解救这场困局,还必须赵大人配合演一场戏。”
淑娴自顾自地又说道:“……一个号称有郑和遗部在澳洲建立近代工业国家的南明太子,在广东还在折腾什么土地革命一类的东西,毫无疑问是最讨厌的男频小说里那种丝穿越者了。如果可以杀了这个人,那么他带来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最多激起一点微弱的浪花,绝对不会影响历史的走向了……唉,我才不在乎什么历史,不在乎什么民族,我这一世成了敏成的福晋,斗死了一个个妖艳骚气的贱货,自然要好好地享受穿越者的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