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赶出梨花庄
“我知道我长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而且棋艺精湛”许有些为难的说道。
“你听我”
“不,你是要听我说。我承认你长的很漂亮,人也很好”
“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贪图我的美色!你是觉得我这个人可以终身依靠”
“我真的不是”
“其实我也幻想过成为你的男人,可是”
“可是你大爷!”
“啪”的一声,一个棋盘拍在了许的脑袋上。
许心里还在呐喊道:“可是我有未婚妻了!”
褚若桐望着倒在地上的许,狠狠在他身上踢了两脚,骂道:“癞蛤蟆!人家好心救你,你却不知死活!那就死去吧!”
就这样,许在床上躺了三天,心里想道:“是不是我拒绝的太直白了,伤了人家姑娘的自尊心,但也不至于下手这么狠呐!唉,女人心,海底针”
这几天,褚若桐再也没出现过,倒是褚玄空,每天都来。
兴许是心怀愧疚,褚玄空又是给他延请名医,又是给他调理药材,什么人参鹿茸,蒲扇大的灵芝,脸盆大的雪莲花,反正什么贵重给他吃什么。
许可是个气血方刚的大小伙子啊!原本身体就不错,再加上最近一直有在锤炼《仙机神府》,本来就是龙精虎猛的。
这些滋阴补阳的天才地宝一吃,他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似乎胖了一圈,两肾跟揣了两个暖水袋似的,眼睛通红通红的,看什么都眉清目秀的,好几次见着褚家的大丫鬟们,差点都忍不住要化身禽兽了。
其实外表上来看,许并没有胖,胖只是他自己的感觉罢了。
其实人体内的元气,除了来自于食物和自身产生以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存在于药材中,特别是一些上了年头的名贵药材,天生地长,汲取了大量的天地精华。甚至经常有人传说,万年的人参,会变成小娃娃呢!这也是为什么修道之人,讲究的法侣财地中的财。
许胡吃海塞,被别人喂了一肚子的药材,体内自然元气大增。由于大量元气没有被他吸收,充斥在体内,才会让他感觉自己发“涨”了。
如果不及时炼化,这些药材的药效,十之**会慢慢在体内流失,最多能够淬炼一下**,不过这也是它们最下等的用途。
许并不是每日都修炼《仙机神府》,长这么大,他似乎只对围棋有着坚持不懈的爱。再者说练来练去,除了感觉有一股微弱的似有似无的气流来回流动以外,并没有任何的其他的实质性变化。如果不是老道士临终前叮嘱,说修炼可以帮他度过大劫,如果不是他感觉每次修炼完都是精神百倍,步履轻健,可能许早就放弃了。
“啊!”
许一声尖叫,猛地从床上坐起。
他做了一个恶梦,梦见春天里,百花盛开,他坐在一片梨花树下,似乎与一女子对弈,那女子突然化身猛虎,一口就把他给吞了!
这才将他从熟睡中惊醒。
许看看窗外,时候还早的很。
重新躺下,刚刚睡着,却又做了个梦,还是那个梦境,还是那个女子,女子看着他,乐呵呵的说道:“哟,你还敢来呀!”又是一张血盆大口,咬住许。
许毫不意外的又醒了。
这一下,许坐了起来,清醒了许多。
此时才刚刚三更天。
睡着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一清醒,许立刻觉得浑身发涨,身体似乎有些胖的难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但是长夜漫漫,不睡觉又没什么可以打发时间,他索性不再睡觉,盘腿坐在床上,修炼起来。
体内的元气流动了两圈之后,他惊喜的发现那股微弱的气流似乎粗壮了一些,不再是若有若无的了,而是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它的存在!并且,随着气流在体内,每流动一圈,身体的膨胀感就少了一些,慢慢的不再难受了。
许慢慢感受着气流的壮大,心中惊喜不已,心道:“看来这些药材能够提升元气,以后有机会要多多弄一些来吃,要不我索性再装几天病?会不会有点太那个什么了,算了算了,再说吧。”
脑子一打岔,体内气流没有了导引,加上又壮大了许多,顿时开始在他体内乱串,进入许多未知的路线。
他的身体像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子,遭遇了粗暴的待遇,立刻疼的浑身直抖,鼻尖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许立刻用心收拢元气,但是这个东西就像是小孩子,心玩野了,岂是说收就能收回来的!
这其实就是修炼中常常说的走火入魔了。
许的意识深入每一股气流,慢慢一点一点将它们领回家。
当他的进入到最大的一股气流时,居然在气流的末端,隐约“看到”一个城池,被一股黑气盘踞着。这股气流是冲到了肩膀上。
许心道:“老道士说练出了气感之后,接下来便是要打通八个星位,分别是两个肩膀、两腰,两手和两脚,莫非这就是肩膀上的星位?”
这般想着,他便引导元气,小心翼翼的朝着“城池”冲了过去。
二中气流一接触,立刻打了起来,许的体内似乎响起呲啦啦的声音,差点没把他疼晕过去!
他立刻想要放弃,万一自己瞎琢磨,把自己给玩儿坏了,不是悲了个催了,不过当他发现,体内其他地方乱串的气流都在朝这里移动时,顿时忍住了,因为这样,就省了他一点一点引回气流的时间。
随着元气越来越多,许似乎能看见它的颜色在慢慢变成乳白色。乳白色越来越多,顿时将黑气的城池围困了起来。
相比之下,黑气就弱了许多。但是这黑气虽然弱,却异常顽固,死守着城池,如果要按照目前的速度来看,每个三五个月,只怕都难以将它们清楚。
若是一般人,可能会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慢慢修炼,但是许不一样,他没老师啊!都是自己瞎琢磨。
他心中所想,大都是下围棋的思路。他把这些黑气,当成是星位的黑子,心想着,既然这颗黑子如此顽固,那还不如虎(围棋术语,围住三面,形成一个虎口)一个,把这些黑气吓跑。
于是,他凝神静气,专心致志,引导着白色的元气,打开了一个口子,形成了三面合围的形式。
果然,黑气见状,立刻撤出了城池。
白气见状,连忙攻占了此地。
许连着将两个肩膀的星位都打通了!
不过,打通这两个星位之后,白气所处的空间立刻大了许多,顿时稀薄了许多,再也无力攻占其他的城池了。
许自己瞎蒙瞎装,将围棋与修道相结合,走了一条前人未曾走过的捷径,暗合了弈星谷的要旨,但是由于没有师傅指点,关键之处又似是而非,才为自己以后的修炼埋下了祸根。
许连着打通两个星位,这在弈星谷的历史上,还几乎从未有过,倘若被别人知道,只怕是眼睛都要惊掉了!
许只感到浑身轻松,睁开眼,伸了个懒腰,感受了一下身体,没有了发涨之感,两个肩膀似乎充满了力量。
就在此时,“噔噔噔”,响起敲门之声。
打开门,却是多日未见的褚若桐。
只见褚若桐寒着一张俏脸,黑的跟结了冰似的,她盯着许,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往外蹦:“姓西的!我看你身体是早好了!你究竟要在我家赖到什么时候!”
第八章 梨花惊魂
“姓西的,我看你挺大个小伙子,怎么不学好!我是砸了你的头,可也不用养这么些天吧!我们家是有钱,可养不起你这样的闲人!”褚若桐板着一张俏脸,冷冰冰的奚落道。
年轻气盛的许,怎么能受的了这种气!
刚刚打通星位的喜悦化为乌有,一股浓浓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他心道:“罢了罢了,梁园虽好,非是久留之所。我还是赶快投奔武当山去吧!”
想到这里,他冷冷的一拱手,说道:“叨扰了贵庄许多时日,打扰了!褚大小姐,我姓西的虽然落魄一身,却也不是什么没有骨气的人,你的大恩大德,在下铭刻肺腑!”
说罢,从褚若桐身边挤过,正眼也不去瞧她,朝着大厅走去。
褚若桐喝道:“站住!你去哪里!”
许头也不回道:“容我跟庄主告个别,立刻便走!”
褚若桐说道:“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是去告别,只怕是想着我爹爹能再送你一笔盘缠吧!”
这番话实在是极其刻薄,直把许气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身子一晃,好险没摔倒。
身后的褚若桐见状,伸出手去,想要扶助他,可是手刚伸到半空中,又缩了回来。
许自然是不知道,他扶助廊柱,喘了口气,身形转动,换了个方向,头也不回的去了!
褚若桐眼睛发红,轻咬着嘴唇。
许快步出了梨花庄,辨明了方向,头也不回的赶路,由于没有人指点,一头就扎进了茫茫大山之中。
临近中午,褚玄空眯着眼,端着一盘食物,出现在了许歇息的房间,推门而入,身子一顿,原来是瞧见了自己的姑娘。他把饭菜放到桌子上,环顾了一下房内。只见偌大的一个房间,只有褚若桐一个人坐在凳子,托着下巴发呆。
褚玄空脸色阴沉,问道:“西公子呢?”
褚若桐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爹爹,又移开,看向院子中的梧桐树,淡淡的说了一声:“走了。”
褚玄空闻言一愣,顿时勃然大怒,问道:“几时走的?朝哪个方向去了?”
褚若桐说道:“清早便走了,这会儿该早已出了寒月山了。”
褚玄空怒目瞪着褚若桐,衣袖不住的抖动,好半天,才说道:“好好好!吃里爬外的东西!”然后用力一甩衣袖,将饭菜打翻在地,重重“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爹爹,你就不能饶了他么!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不怕报应吗!“
褚玄空身子微微i一顿,反而加快速度的往外走去。
若桐长叹一口气,只得在心中暗暗祈祷:“西公子,盼望你早点离开寒月山,可千万不要回来啊!”
再说许,离了梨花庄,疯了似的往山里走,这一口气直走了两个时辰,才算将心中这个怨气发泄了出来。他颓然的坐倒在山路旁的一块大石上,感觉浑身黏糊糊的,摸了摸身上,才发现自己这一通狂奔,出了许多的虚汗,再加上这几天又不曾洗过澡,身上的渍泥堆了有好几层了,赶紧寻了个水潭,洗了个澡。
洗完之后,便觉得身体困乏的很,找了一块中间平整的大石头,和衣而卧,睡了一觉。
这一觉直睡到天色擦黑。
夜里在深山中乱闯,显然不是很理智。许随意捡了些野果来填饱肚子,又回到大石头上。这会儿显然已经睡不着了,索性接着月光,翻出一本薄薄的书来。
这本书封面发黑,并不是《仙机神府》,而是他在收拾马非云尸首的时候,从老马怀中掉落下来的。老道士招来的那道天雷,连人都能劈糊了,更别说一本书了,可这本书居然屁事也没有,可见不是凡物。
打开一看,写着三个字:《仙猬针》。
其实修道之人,不单纯只有张老道的道门和马非云的凌霄阁,实际上上古之时,修道鼎盛,八十一门,三千六百小道,比比皆是,只是后来始皇帝焚书坑儒,又因徐福之事迁怒修道界,于是收罗了大量的修道之士,组成军队,大肆屠杀修道之人,企图让天下只有归顺于他的人才能留下道统,所以很多修道的门派纷纷关闭了山门,躲藏了起来。实际上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中所记载的,就是凡俗之人误入修道门派的情景。
始皇帝一心想着长生不老,可惜他虽是人雄,却完全没有修道的天赋。可是始皇帝雄心壮志,想要综合各门各派的精髓,创出一条前无古人的修道之路,然而还没来得及完成,便归了天了。
人力想要逆天,何其难也!
当时,有一个门派,名叫潜龙山,相传得到了上古混鲲老祖的道统,与妖族关系非常好,善于从百兽之中悟道。
这本《仙猬针》便是传自潜龙山。
这种功法,是要将体内的元气凝聚成两道,一道阳刚,有如红衣大炮,另外一道阴柔,好比是炮弹,炮弹从身体射出去,打中敌人,轻则可减缓敌人的元气运行,使之有如坠入万年寒冰,重则可直接将敌人灭杀!修道分为体和用,功法为体,克敌招术为用,这实际上是一种用法。当时潜龙山的一位白起前辈被逐出山门,为了博得秦昭王的器重,曾经站在被俘虏的赵兵之中,全力施展仙猬针,周身气孔均飞出仙猬针,登时灭杀了40万人,可见其厉害!可惜后来完整的功法失传了,马非云所得不过是仙猬针最粗浅的用法。
许将《仙猬针》翻来覆去的读了好几遍,这才明白,想要发出仙猬针,必须要能将元气分为两部分,其中一部分元气形成气旋,另一部分凝聚成针,然后发射出去。
许尝试了一会儿,发觉以他现在的元气浓度,要么只能够凝聚成气旋,要么只能够凝聚成气针,想要同时坐到气旋和气针,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他叹了一口气,心道:“本来还想着学会这功法,能有个保身的本事,现在看来还早着呢!只能先好好修炼元气,让它更加壮大才是!”
忽然他耳朵一动,听见有衣袂破空之声,显然有人朝着这里飞奔而来。
许连忙身体依靠着山石,举起一根燃着的木棍,紧张的看着风声传来之处。
待这人到了跟前,借着火光一瞧,发现原来是梨花庄在褚玄空,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许走到褚玄空跟前,一抱拳,说道:褚庄主,恕“
忽然眼前一黑。
第九章 喋血山庄(一)
温暖的手指将许从昏迷中唤醒。
他的面前站着褚玄空,正用双手捧着许的头翻来覆去的看!
许身上一寒,心底一冷!
刺骨的寒冷!
更寒冷的是站着面前的人!
褚玄空“温柔”的看着许,不住的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似乎是在欣赏一个艺术品,又似乎是在欣赏一道绝美的菜肴。
许逐渐苏醒,想要推开褚玄空,这才发现双手已经被紧紧绑在柱子上。
他整个人都被绑在柱子上。
终于,褚玄空放开了他,转身坐到跟前的一个桌子旁边。
桌子上摆着一壶酒,放着一个棋盘,摆着一局残棋。
褚玄空呲溜喝了一口酒,望着许,神情呆滞,忽而温柔,忽而呆滞!
许沙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
褚玄空这才惊醒过来,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怎么都喜欢问这句?乖乖等死不好吗?临死前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我以往从来都不会回答的。罢了罢了,可能我实在是太寂寞了,竟然忍不住有了讲故事的冲动。”
他走到靠墙的一排架子前,抱出来两个琉璃罐子。
罐子很精致,是波斯国才产的上等货色。
轻轻放到桌子上。
许定睛观瞧。
“啊!”
原来,罐子里装着不知是水还是其他的什么,里面分别泡着两个人头,一男一女。
男子的头颅,英俊,鼻似悬胆,方海口的嘴巴,死的时候年龄不小,颇有些成熟男人的魅力;女子长的更是秀美,瓜子脸,瞧着有几分眼熟。
褚玄空望着这两个头颅,又发了会儿呆,才面带回忆之色,说道:“从前,江湖上有一个男子,号称烈火掌,是绿林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为人正义,从不抢劫贫穷百姓,专挑有钱的达官贵人下手,劫富济贫。这一年,有一个告老还乡的大贪官从山下经过,被男子的手下劫回了山。男子原本要将贪官一家杀死,没想到贪官有一个孙女,年方十六,长的美丽无双,她自愿嫁给男子,换取一家人的性命。男子欣赏她的勇气和美貌,答应了下来。二个人成婚之后,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游历了大江南北,不久就有了两个孩子。那段日子真是美好啊!”
褚玄空露出向往的神色,长叹一口气,面色瞬间狰狞凶恶,接着说道:“可是好景不长!男子本是胸怀天下的人物,忙着山寨的事业,就忽略了女子!”
说着说着,褚玄空一掌拍在石桌上。
一阵热浪,石桌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手印!
他端起酒碗,咕嘟咕嘟又喝了一大碗下去。
“为了怕女子在家中无聊,他教会她下棋,每次都会给她带回很多残局古谱,甚至还给她找了个全国最顶级的棋手做老师!坏就坏在这个老师身上!他见女子空守闺房,便使尽手段,一来二去,二人就有了女干情。两人恋女干情热,女子趁着男子外出,便丢下一双儿女,与那个野男人私奔了!”
说着说着,褚玄空禁不住眼睛流出两行浊泪,恶狠狠的盯着男子的头颅,重重唾了一口!
“后来,男子费尽千辛万苦,才在女子的故乡找到隐居的两人。可笑,两个人临死前居然还在下棋!男子当着女子的面,将野男人的心给挖了出来,做了下酒菜,又把野男人的头砍了下来,泡在药里,每日都要唾弃两口才能解恨。女子见状,也咬舌自尽了。男子受不了再也见不到他心爱的人,于是就将自己心爱的人,也泡在了药里。阿离,这样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阿离!”
褚玄空伸出手指,抚摸着琉璃罐,温柔的,小心翼翼的,像在摸熟睡的情人的脸一般。
许望着瓶子里的女人头颅,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激灵灵打了好几个寒颤,带着身体晃了几晃。他抖索着嗓子,结结巴巴问道:“褚庄主可是这跟我好像,好像没什么关系吧!你为什么”
褚玄空怒目说道:“怎么跟你没关系!都是你们这些下棋的人不检点!去勾引良家妇女!如果没有你们,我妻子怎么会丢下我们!都是你们!我发誓,从我山下过去的人,只要是下棋的,见一个杀一个!”
许说道:“你这样也太霸道了!天下那么多会下棋的人,你怎么不去都杀了去!”
褚玄空阴森森一笑:“你以为我不想?要不是那老贼秃,我早就好了,这样吧,看在我女儿的面子上,我给你个机会,这些年,我搜集了十局古人的残谱,只要你全部解出来,我就放了你。”
许闻言心中一喜,知道有了一线生机,但是也知道,这人费了这么多年功夫收集的棋谱,一定是非同小可的。他镇定了一下心神,凝神朝着桌子上的棋局望去,顿时心中又一喜,这一局他自己也收罗过的,乃是《张良拜师谱》,传说乃是汉初三杰张良拜师时与老师手谈的谱子。
这个谱子的诀窍就在要连损三个生死劫,好比是张良给老师捡鞋子,捡了三次,方才学的真东西。
许快速解了棋局。
褚玄空见状,脸上也是惊喜不已,连忙换上第二局。
第二局乃是《鬼谷子解围》,巧妙的利用偷渡、打围解棋。鬼谷子的弟子孙膑,就曾从中悟出了围魏救赵的战术。
前六局都是许见过的,是以解的快速无比。
褚玄空脸上的欢喜已经压抑不住,眼睛看着许,都快滴出水来了,把许看的毛骨悚然。
后面三局,许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好在他棋艺已经是登峰造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究还是巧妙的解了棋。
可最后一局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过的棋谱,完全不合棋理的一局棋。断头太多,又不讲究做活,大龙也接不起来,很多黑子都是各自为战。
许瞧着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急得他大叫道:“你这压根不是棋谱,哪有这样下棋的!姓褚的,要杀就杀,别做出一幅假惺惺的姿态,弄了个不是棋局的棋局来骗我!”
褚玄空轻蔑一笑,说道:“以你现在的处境,我有什么必要骗你!这是我从阿法佝那里得的棋谱。”
阿法佝许是知道的,乃是五十年前棋坛最耀眼的明星,战胜了无数的高手,站在了当时围棋的巅峰。他自己就曾潜心研究过他的棋谱。
褚玄空左灯右等,也不见许解出棋谱,拿起一把牛耳尖刀,朝着许就走过来。
十步。
五步。
三步。
冰凉的刀锋贴在心口,刺骨的凉意。
许忽然灵光一闪,说道:“下在八、十二处!”
第九章 喋血山庄(二)
褚玄空闻言收回刀子,来到桌前,放下棋子,思索了一会儿,勃然大怒道:“哪有这种下法!这不是自寻死路!你不是在故意糊弄我吧?”原来许这一子下在了自己的眼里,顿时堵死了自己的一片棋,是以他心生怀疑。
许闻言道:“怎么可能!这只是刚开始的几手,你看看棋谱,肯定也有写的!”
褚玄空将信将疑,翻开棋谱,见果然是这样,脸色缓和了不少,说道:“那你接着下,下完了我就放了你!”
许见状,松了一口气,心道:“果然是这样!”于是自信落子。
原来,这哪里是什么棋局,分明是与《仙机神府》如出一辙的元气流动谱图,想来也是什么弈星谷流出来的功法。
一局渐渐终了。
褚玄空脸的喜色越来越浓,看向许的眼神越来越温柔。
他忍不住直接端起酒壶,吨吨吨,连喝好几口酒,这才重重一放酒壶,拿起牛耳尖刀,又走了过来。
许见状,脸色难看起来,连忙叫道:”你不是说解出棋局,就放我出去的吗?你,你要干什么!“
褚玄空露出邪恶的笑容,说道:“我的话你也信?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多动动脑子,这样心脏吃起来才会更加的美味!”
许见状,惊叫道:“你,你要吃我,吃我的心!”
“嘿嘿,想不到吧!其实我生吃了那野男人的心之后,忽然就迷上了这种味道。越是棋艺精湛的人,他的心脏就越发的美味,啧啧啧每次吃完他们的心,我就发觉自己的脑子越发的聪明,棋艺也越发的精湛。如果我是天下第一的围棋圣手,阿离就不会离开我了吧!”说着,褚玄空似乎口水都掉在了地上。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刀子,接着说道:那种滋味,真是让人毕生难忘,如果你尝过了,你也会爱上它的。从此以后,我就专门收集围棋圣手,用来下酒。“
许忽而想起有一年很多围棋圣手都失踪了,当时还有人传说这些人棋艺太高,被请去与仙人对弈去了。原来哪里是什么仙人,分明是个屠夫!
”可惜后来,我被人困在了这梨花庄,啧啧啧,像你这样能连破十局的高手,吃完了你的心,我就能成为天下第一了!我快忍不住想要尝尝你的心的味道了,不不不,我要多享受一下这个时刻!“说罢,在许身上嗅了嗅,似乎有些沉醉了。
”咦,什么味道?怎么有股尿骚味?哈哈哈,真是个怂包!“褚玄空鄙夷的看了一眼许,转身走出房间。
许顿时羞的满脸通红,夹紧了双腿。
事实上,人都是怕死的。没有几个人真的能坦然面对死亡,而且是这么恐怖的情况下。嘴上的君子多,能做到的没有几个。练武的,总是没有看客厉害;说相声的,总是没有观众懂行。
不大一会儿,只见他提着一桶凉水过来,”哗“的一声,全颇在许身上。
这时候已经是深秋时节了。
夜晚的天气本来就已经很凉,这一桶水浇下去,许顿时浑身直哆嗦,身体内的元气不由自主的按照惯熟的路线,运转了起来。
许心念一动,似乎从乌云的缝隙中看到了一米阳光。他全力运转着自己体内的元气,穿过双肩,汇聚在口腔中。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许一心只想着我要活,拼命搅动着元气。
元气形成的气旋,像龙吸水一般,把许体内每一个角落残留的丝丝毫毫的元气都吸走了。
褚玄空走到许跟前,一把撕开许的上衣,先用手感受了一下他强烈的快速跳动的心脏,心中十分满意。
看着褚玄空的手指在自己的胸口摸来摸去,许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寒毛清一色的站直了身子。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好悬没把凝聚起来的气旋又散开。
原来他只顾着凝聚气旋,却忘了凝聚气箭!
可是此时体内剩余的元气,已经远远不够凝聚成气箭了!
褚玄空很有经验,牛耳尖刀也很锋利。
划在皮肤上,刺啦一声,就像用桨划开了水面,顿时一分为二,肉里的鲜血顿时汩汩的流了出来。
许强压住心中的恐慌,求生的**刺激着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就在此时,他隐隐约约看见气旋前方,似乎盘踞着一股浓郁的黑气,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一咬牙,飞快的操控体内不多的其他元气,快速的将黑气一把裹住,不管三七二十一,默运《仙猬针》中凝聚气箭的功法。
“望”着这支透明的,外面是白色的冰块状的壳,内里黑色缓缓流动的气箭,许心中半是惊喜,半是担忧。
可是事到临头,只能拼拼运气了。
他用力挣扎了两下,试图引起褚玄空的注意。
褚玄空果然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许。
“就是现在!”许一张嘴。
“哆”的一声,气箭应声而发!
“嗖”的一声,扎进褚玄空的眉心!
褚玄空身体先是一顿,脸上露出一股寒气。
他阴狠的看了一眼许,连忙运气,一股热烈的内劲升起。
可是,寒气一过,气箭中的黑气显现。
这黑气,一接触到火热的内劲,砰的就爆开了。
只见褚玄空,脸上光滑紧致的皮肤,迅速出现了皱纹,接着又耷拉下来;阴狠的眼神也变的惊慌,接着说是浑浊,最后终于失去了光芒。他手一松,刀子掉落在许脚下,人扑通栽倒在地,绝气身亡!
许满脸惊愕,不明所以。
这时他体内气旋的终于能量消耗殆尽,消散不见了。
人在母体之中能够存活,因为此时身体内流动着母亲过滤的先天元气,所以出生时充满了生命的活力。随着人的长大,被世俗的声、色、味等各种各样的糟粕污染,产生了大量的后天浊气。当后天之气占满人体的时候,人便出现五衰,逐渐消弭了生机。是以修仙成道之法,在于去除体内后天的污染,净化出先天的元气。
许凝聚的气箭中的黑色气体,还有他打通肩头星位时赶走的黑气,都是后天浊气。气箭中本来虽然蕴含了大量的浊气,也仅仅能让褚玄空损失一些寿命,谈不上立时毙命。
可偏偏他体内修炼的是火烈真气,引爆了异体进入的浊气,立刻失去了生机。
就好比毒气量不多时,吸收了顶多是中毒,可如果这毒气会爆炸,那就不得了了。
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全身酸软,胸口的血液还在不停的往下滴,逐渐发晕,连忙狠狠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清醒了不少。
他将脚上的鞋子蹭掉,用两只脚夹住刀刃,扎在柱子上,然后磨断脚上的绳子,再磨断手上的绳子,胡乱给自己止了一下血。
望着瓶中的两颗人头,许暗暗庆幸,又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万万不能轻易相信别人。
他担心时间一长,又有别人进来,于是匆匆忙忙,逃出了梨花庄。
第十章 浔阳异闻
“爹!”
褚若桐抱着早已凉透的褚玄空的尸体,放声痛哭!
中午的时候她见自己的父亲急冲冲冲出庄去,满心里只是为许担忧,但直到晚上也没见到褚玄空回来,知道父亲有不少的对头,又为父亲担忧起来,是以夜不能寐。到了五更天的时候,终于忍耐不住,又来到褚玄空的卧室,才发现卧室中竟然有一个密室,密室的门大开着。一进来,便发现了横尸在地的褚玄空。
哭罢多时,褚若桐衣袖一扫脸上的泪水,面色逐渐转为坚毅,而后充满戾气。
她环顾密室之中,当眼光扫到琉璃瓶中女子的头颅时,身形一震,感觉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但是她没见过自己的母亲,而且此时又时内心充满了仇恨,所以并没有多想。
忽然,她的眼神落在身旁的柱子底部,眼神忽然变得迷茫。
那里静静的躺着一枚黑色的围棋子,触手温润,似乎其中还流淌着一股奇异的能量。
这能量,缓缓流过褚若桐的指尖,进入她的身体,身体也变得暖洋洋的。
褚若桐紧紧盯着棋子,眼神变的凶狠,像一只受伤的狼,盯着自己的敌人!
再说许,逃离了梨花庄,唯恐有人来追杀自己,也顾不得正是深夜,只管有路便走,而且专挑小路,这一逃,直逃到一座略具规模的城池,方才缓下一口气。
望着城门上写着的“浔阳城”三个大字,许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还是走错了路,竟然到了浔阳城。
此时他身上已经是分文无有,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进城弄点吃喝盘缠,再改道去往武当山吧。
进了浔阳城,许这才发现这里与京城风貌大不相同,街面上只有零星的一些餐馆、成衣铺、油烟店等等,而像京城随处可见的棋馆茶舍,这里反而都没见到。其余大部分居然都是写着什么“望江阁”、“牡丹园”、“黄城”等等,门口更是贴着许多的布告。
许不明所以,站在跟前瞧了瞧,只见上面写着:“望江阁,大户型,豪华装修,毗邻新城,推窗千里江景,给您一个舒适的家,欢迎选购。”
原来是卖房子的,真是奇哉怪也!京城中虽也有些买卖房子的掮客,,但是万万没有这里这般夸张。
“哟,大爷,您想看看什么样的房子?小店这里应有尽有,而且跟您说了,现在这个价钱啊是最低的了,再过一段时间,价钱啊还要往上涨,您现在入手呢,可谓是时机正好!您进来瞧瞧吧!”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迎出门介绍道。
许连连摆手,说道:“我只是看看。”接着就要离开。
“别急呀,大爷,您可以进来瞧瞧。我们这里有免费的茶点和水果,您要不进来歇歇脚。”伙计是个人精,如是说道。
刚刚抬起脚往前迈的许,硬生生在半空里拧了个圈,踩进望江阁中。
伙计狡黠一笑,领着许进了大厅。
许一打量,嚯,这大厅,足足有小两亩地,装修的是富丽堂皇,正中间挂着一副对联。
上联写着:“愿得一室,急急急”
下联写着:“只争朝夕,快快快”
横批写着:”早买早赚“
其下分了好几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是放着小叶紫檀的桌椅,摆放着景德镇的青花瓷器,沏着太湖的碧螺春,香气悠远。
伙计领着许挑了一个桌子坐下。
许看着眼前的茶点,用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着手,硬生生从最大的糕点移开,挑了一块小一点的,然后用体内不多的元气压制住口水,尽量缓慢的,优雅的,轻轻的咬上去。
刚一张嘴,一大滴口水就掉了上去。
许脸一红,快速的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就囫囵个吞了下去。
好在伙计正在给他沏茶,并没有注意到。
许又小心翼翼的,捡起一块糕点,刚要吃,忽然隔壁桌一个员外模样的人腾的就站起来,面红耳赤的喊道:”好!这房子太好了,你们还有多少,我都要了!“
”咳咳咳。“好险没把许噎着。
对面的伙计连忙说道:”先生,我们的房子是限量发售,一个人啊最多只能买五十套。“
”那好,就来五十套!“员外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许。
”来来来,大爷您别噎着,喝口茶。“伙计说道,”大爷,您贵姓?“
“免贵姓西。”许盯着糕点,暗暗思索再拿一块,会不会太明显。
“哟,大爷这姓可够罕见的啊!不瞒您说,我也姓西,您看,咱是本家。看您的样子,是路过浔阳吧?”伙计一脸见着亲人的激动模样。
“嗯,正是路过。”许点点头,又拿起一块糕点。
“那您是准备住店啊还是短租啊?”伙计问道。
许一愣,问道:“短租是个什么意思?”
伙计笑道:“短租就是只租几日的房子。您呢,要是住个两三天,那住客栈比较划算,一天五十文钱。您要是住五六天,那小的建议您可以短租一个房子,平均一合计,三十文左右,没有这么划算的了。”
然后伙计拿出一个算盘劈里啪啦的算起来,给许一看。许不住的点头,心道果然是这样,自己正好没钱,自然是越省钱越好。
伙计又给许斟了一杯茶,接着说道:“您一年来浔阳次数多吗?我给您算算,如果您一年来浔阳城超过三次,我跟你说啊,您看看,住客栈要花这么多钱,短租要花这么多钱,再加上吃饭等等,要花差不多十两银子一趟。可是您要是买一个小宅子,只要五十两,算起来每天才一百多文,您看看,是不是划算多了?”
许用心算了一下,他可是堂堂的棋翰林,饱读诗书,心算个这种账目,不要太简单。
一算之下,果然不差分毫。许欣喜不已,心中暗暗想道:如此算来,我只需买下一所宅子,就能够剩下大钱了!对了,我还得详细问问,房子不好可不行!“
许捡起一块糕点,品了一口香茶,又详细的询问了一下房子的位置交通、光线、装修情况等等,俱都感到很满意,不住的连连点头。
这时大厅中的其他七八桌似乎也谈妥了。
”给我来十套!“
”凭什么只能买五十套!你是瞧不起我周某人吗?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周某人是谁?我跟知府大人的亲二舅子是把兄弟!“
等等声音,此起彼伏,听的许血脉贲张,恨不得立刻买下。
小伙计见状,连忙加了一把火,说道:”您再想想,现在这个价钱,还要涨,您就算不长住,转过年去把房子一卖,不但白住一年,还能挣上一笔,您说是不?没有这么划算的了!“
许连连点头,紧着喝了口茶,说道:”给我来一套!“
伙计闻言立刻眉开眼笑,去拿了文书,刷刷点点,说道:”您交银票还是现银?“
许一摸口袋,心道:”坏了!“自己身上可是分文没有,再说了开什么玩笑,他只是路过,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买个什么房子!
小伙计见许脸色变换,连忙说道:”大爷,您可得抓紧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许苦笑一声,尴尬的说道:”那个,我没钱!“
岂料小伙计听见这话,并没有恼怒,接着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我认识几个放利钱的,利息只要千五,我介绍给您!“
许一听,连忙站起身来只摇手,说道:”不不不,不了,不了,打扰了打扰了!“说罢忙不迭的逃了出来。
见许飞奔出去,拦也拦不住,小伙计一摔文书,恨恨骂道:”穷鬼!白费老子一番口舌!呸!“
这时邻桌那个胖大员外站起身来,嘲笑道:”雷小子,你这眼神啊可不怎么地,我一看他的打扮就知道成不了!你看看,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这糕点放了快三个月了吧,吃的那叫一个香!啧啧啧,我看啊,你还是找个郎中,治治眼睛吧!哈哈哈“
大厅里顿时扬起一股欢愉的小声。
第十一章 误入先锋营
再说许,虽然吃了些糕点,但也喝了不少茶啊!
茶是刮肠子的东西,几杯茶一喝,许只觉得更饿了,肠子转着圈的、火辣辣的疼。
他转了好几处,都没找到棋馆,心说:我真是太难了,自打遇见便宜爷爷之后,再也没过过好日子,成天提心吊胆的。这下可好,连饭辙都没了!怎么办,这里也没有棋馆,难不成我重操旧业吗?不行不行,堂堂七尺男儿,就是打死我也不能再去乞讨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眼睛却不住的往人家饭馆的后门瞟。
可惜啊,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雨,这里的饭馆并没有这一项福利。
许暗道可惜,看来只能做个铁骨铮铮的饿汉子了。
此时天已经擦黑了,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忽然,许感觉到腹内绞痛难忍,就忍不住想要方便。可他人生地不熟的,找不到地方可以提供方便,再说那个年头,也没有什么公共厕所。好在街面上几乎没有了行人,他连忙找了个墙角旮旯,痛快起来了。
许一阵劈里啪啦,舒坦了许多,正准备溜之大吉,可巧这家的本家回来了。
打老远就闻到一股臭味,便寻味而至,一见有人在自己家门前做这种事,顿时不干了!
这人找了根手脖子粗的木棍,就要劈头盖脸的打下去,可是借着还剩下的一缕阳光一看,心中一惊,说道:“怎么是你?”
许沉浸在短暂的快感之中,没有丝毫戒备,直到这人说话,才被下了一跳,心虚不已。
他听闻对面说话,连忙抬头一看,呀!
原来是望江阁的小伙计!
当然,他也注意到了对方手里的大木棍,顿时脸上露出害怕和害臊的表情。
许有些谄媚的说道:“啊呀,这不是西兄,本家本家,抱歉抱歉,我马上清理一下!”说罢提起裤子,清理了一番。
小伙计滴溜溜眼珠子一转,心道:看来是老天保佑我,该着我发财!
他连忙说道:“西兄见笑了,其实我本姓雷,叫雷仲安,方才,那不是那什么吗”
许点点头示意,说道:“懂懂懂,我懂。”
雷仲安问道:“眼看着天都快黑了,西兄你怎么还没找家客栈歇息啊?”
许说道:“那个,其实,那个我囊中有些羞涩,本来想寻个废庙道观什么的落个脚,这不突然腹中难忍,抱歉抱歉。”
雷仲安心道果然,接着说道:“咱这浔阳城啊,是寸土寸金,现在可没什么废庙道观了。这天也不早了,马上要宵禁了。我看不如这样,要是西兄你不嫌弃的话,不如今天就在我家休息,如何?”
这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许喜出望外,忙拱手:“那打扰西兄,噢,雷兄了!”说着随雷仲安进了屋子。
屋子很小,六尺见方的一个小院子,然后是三间小房子,每个房子不过长宽各长许,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雷仲安家里还有个老母亲,他先去给老母亲请了个安,然后再回来和许,在厨房中边吃边谈。
许连吃三碗面,肚子里有底儿了,这才问道:“雷兄,听你的名字和谈吐,看来也是个读书人家,怎么不去考个功名,反而去做了掮客呢?”
雷仲安说道:“西兄你可不知道,我是想考个功名,奈何功名不认识我啊!再者说了,就算考个秀才举人什么的,那也不过做个西席教教书什么的,一年才挣几个钱?现在房价这么高,一辈子能买的起我这个厨房吗?”
许好奇道:“雷兄,我看这浔阳城也不是什么大城啊,怎么会房价如此昂贵呢?”
雷仲安笑道:“西兄,这你就不懂了!咱这浔阳乃是交通要道,兵家必争之地,来往商户,那些当兵的家眷,不是都得衣食住行不是?而且,咱大明朝的人,没个房子,怎么能安家乐业呢?
许问道:”此话怎讲?“
”你看啊,比如说,这个蜗牛和鼻涕虫,你觉得哪个可爱一点?“雷仲安问道。
许说:”两个都不成,要是硬要说的话,蜗牛稍微可爱一点。“
”对啊,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他有房子啊!“
许一想,似乎有些道理。
雷仲安来了兴致,接着说道:”你再看啊,马蜂和珍珠哪个昂贵?“
”自然是珍珠。“许答道。
雷仲安说道:”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珍珠住的是独栋!你看我这房子啊,虽然小是小了那么一点,但是地段好,在浔阳城,不是我吹嘘,能有我这水平的,可是不多!“接着又是巴拉巴拉一通。
许听的脑袋疼,连忙打断话头,生怕又被洗了脑。他问道:”雷兄您看,不知道我如果想要再浔阳城找个饭辙,适合做些什么呢?“
雷仲安闻言脸色露出难色,好半晌才说道:”现在这浔阳城里想要找个饭辙,可太难了!你有什么特殊的技能,或者什么凭证吗?“
许说道:”我围棋还不错!“
雷仲安摇摇头,说道:”那不成,你别看皇帝爷和宁王爷都喜欢那玩意儿,在我们这里可行不通!这样吧,我看你是读书人,又和你有缘,你的工作包在我身上!“说完一拍胸脯,”不过我们这里招工,要先在府衙做个记录,然后才能录用。明天我先领你去府衙。“
许不住声的感谢。
当夜无话,转过天来,雷仲安领着许,先吃了一顿瓦罐汤和炒粉,然后直奔县衙。
雷仲安先叮嘱道:”你没有路引和身份的凭证,待会儿可别乱说话。别人要是问你是不是我表哥,你就说是。别人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就说什么人都没了。再问其他的,你就装傻,可千万记住了啊!“
许不住的感谢,连连说自己记住了。
雷仲安还不放心,测试了一番之后,见没有什么纰漏,这才吩咐许留在原地,自己直奔衙门口而去。
许老远的瞧着雷仲安和把手的官兵说话,然后用手指着自己。
那个官兵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点点头。
许心中一喜,果然就见雷仲安朝自己招招手,赶忙小跑过去。
官兵问道:”你是他表哥?“
许连连点头。
官兵又问道:”家里还有人吗?“
许答道:“没有了。”
官兵接着问道:“自愿的吗?”
许没搞明白,眼望着雷仲安。雷仲安连忙说道:“官爷,我这个表哥脑子不是很好,才不才想着给他找这个饭辙吗!”
官兵点点头,说道:“好吧,那就你了!跟我来吧!”说罢先进去了。
许看了看雷仲安,问道:“这是?”
雷仲安说道:”进去签个字画个押,然后就可以拿到凭证了!去吧!“
进去一问,许这才暗暗叫苦,知道自己上了当了!
第十二章 庚字小旗西老八
望着白纸上的黑字,以及上面的红手印,许知道自己被安排了。
他很无奈,可是银子已经被雷仲安领走,官府的钱,拿了能跑?他很生气,发誓下次再见雷仲安,不把他打出shi来决不罢休!
可怜一介书生,误入了先锋营,最危险的营。
万幸的是,自己由于身形比较消瘦,被编入了总旗乙军庚字旗,相当于预备队。再者说,现今大明朝版图已定,基本上也没什么战事,相当于是白顶了个先锋营的名头。
可惜,许并不知道,仅仅三个月后,宁王就反了。他们这个先锋营,像被投入了绞肉机,十存一二。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许被编入庚字旗,同旗加他一共十人。一名旗正,是个老兵,参加过戌边的战斗,叫杨勇;一名副旗正,也是老兵,叫吉成兴,没上过战场,但是武力不俗,传说是嵩山少林的俗家弟子。另外七人,跟许一样,都是生瓜蛋子。
按着年岁,许正好排第八,所以被编号八,人称西老八。
明朝的军队建制,是卫下辖千户所,千户所下辖百户所,百户所下辖总旗,总旗下辖小旗,小旗是最基本的作战单位。每个总旗下辖五个小旗,每个小旗管辖十名士兵。
乙军章总旗从衙门将他和另外两个小娃娃,一个姓肖,一个姓崔,领到郊外的大营,交给了杨勇。
“老杨,人我交给你了!你可得给我好好的练!”章总旗说道。
杨勇黑着一张脸,来来回回打量了许他们好久,撇了撇嘴,说道:“我说章疤子,你他娘的糊弄老子是不是,给老子弄来三个娘们儿,这不是存心让我们送死嘛!我不要,你给老子再换三个硬气点的来!”
章总旗闻言脸上很不好看,似乎感觉到在下属跟前丢了脸。他脸一板,喝道:“杨二愣子,你少蹬鼻子上脸!分给你什么兵,你就接着!要是有那厉害的,我还用得着你!你他娘的爱要不要!”
训完之后,他走近杨勇跟前,压低声音说道:“你别不识好人心,就这仨人,还是我看在妹子的面子上给了你的!要知道,现在辛字旗还是两个光杆呢!你别吵吵,到时候被人抢了,我看你哭都来不及!”
二人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话,杨勇终于答应把他们留下来。
杨勇吩咐他们三人穿好衣甲,然后召集了军士,在演武场集合。
杨勇越是见许他们三个皮肤白嫩的能掐出水来,穿着衣甲松松垮垮的,就越是不得劲儿,越看越觉得像三个死人。
不过吉成兴一见,却是心里很是欢喜,只差没乐出声来了。
杨勇喝道:“都站好!报上名来,从你开始!”说着一指许。
“小生姓西,草字雨旭。”许一抱拳。
杨勇一巴掌拍在许头上,厉声道:“少他ma拽文嚼子!问你什么,就答什么,知道吗!”
好家伙,他那巴掌跟蒲扇一样大小,直打的许脑袋嗡嗡的。
许一龇牙,连连说是。
“你!”
“肖清莲。”
“崔大安。”
杨勇满意的点点头,问道:“你们知道战场上什么最重要吗?”
无人搭话。
杨勇大喝一声:“是气势!别他ma的跟个娘们儿一样,要有气势知道不!苏老七,出列!”
队伍中站出来一人,三角形的脸,细眼睛,身体站的板正,约莫一百四五十斤的样子,个头不高,但是像个石墩子一般。往那一站,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
“苏老七,你入营多久了?”杨勇问道。
苏老七答道:“六个月零八天!“
杨勇点点头说道:”好,你去跟他较量较量,但是可要留神,别伤着他!“说着一指崔大安。
崔大安看起来瘦瘦小小的,鸭蛋脸,大眼睛,白白净净,跟个姑娘似的,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他一见杨勇让他出来跟石墩子一样的苏老七较量,脸都红了,连连摇头。
杨勇喝道:”像个男人一样!战场上可没人管你这些!苏老七,上!“
苏老七闻言,晃动拳头,纵身朝崔大安扑了过去!
崔大安看起来比较瘦弱,但是身形却很快,见状连忙一闪身,侧着让了过去。
苏老七见状,脸上有些不好看,脚尖点地,身子急转,”嗖“的一声,又变成正对崔大安。然后又奔崔大安而去。崔大安又闪身躲开。
来来回回好几个回合。
杨勇不干了,骂道:”崔大安,你还有没有个男人样!躲躲闪闪的像个什么玩意!是男人,就别躲,正面刚上去!“
崔大安就跟没听见似的,只顾自己躲闪。
这下可把杨勇惹急了,嘴里骂骂咧咧,忙叫其他人把两人围起来。
这一下圈子小了,崔大安再没什么机会闪躲,急的眼睛都红了,眼泪顺着脸就流了下来。
杨勇更是生气,胡子好悬没翘到天上去。
苏老七心中鄙夷,见对面无法再多,双手变拳为抓,一把扣住了崔大安的双肩!
”啊!“许禁不住叫了一声。
这时,只见那崔大安双手从中间往上一分,搭住了苏老七的胳膊,然后用力一拧,接着身形转动,将苏老七整个人从背上摔到地下,然后就扑了上去。
”“
”“
总旗乙军,庚字旗,八个人,团团围住,瞪大了眼睛盯着地上。
一个瘦弱的男子,骑在另一个壮实的男子身上,哭的眼泪稀里哗啦的,边哭边揍。
第十三章 西老八一笑退强敌
众人连忙拉住崔大安。
崔大安躲在一边,还在抹眼泪。
差点没把苏老七的嘴给气歪了。
众人心里纷纷琢磨,是不是这个哭能起到加持作用,可以增强战斗力。这万一以后一打仗,整个庚子旗哭成一片,那也是巍巍壮观啊!
苏老七心中暗恨道:好你个装腔作势的家伙!好,你等着我的!早晚有一天叫得你死在我手上!
杨勇见苏老七丢了自己的脸,心中恼怒他不争气,但是反过来他又很欢喜,问崔大安道:“听你的口气,关外人吧?看样子是练过的,挺厉害呀,你是哪一派的弟子?“
崔大安一说,原来果然是关外长白山人士,来浔阳投亲,结果被人骗进军营。他自幼在长白山中狩猎,后来又遇到一个人,自称是长白老人,教了他两天功夫。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厉害。
许闻言一愣,心道原来是难兄难弟,连忙问道:”你也是被骗进来的?骗你的人长什么样?“
崔大安闻言脸微微有些泛红,说道:”斯斯文文的书生模样,左眼眼角有一颗黑痣。“
许见不是雷仲安,心道难道自己想多了吗。雷仲安是个伙计模样,右眼眼下有泪痣,并不是左眼。
他这一说话不打紧,倒是提醒了杨勇,这还有两位呢。今儿个这个下马威要是下不来台,自己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他让众人重新列好队,看了看许,最后指着队中一人,让他和许对练。
这人名叫孟见平,武力值在庚子旗排第三,仅次于吉兴成。他兄弟,孟见盘,也在本旗,排第五。兄弟二人更是善于合击之术。
孟见平相貌普通,身子骨确实极其结实,兄弟二人都是出自军兵家庭,自幼得到父亲的训练,打熬筋骨,一身十三太保的横练功夫,刀枪难伤分毫。他一脱上衣,浑身肌肉,一块块分明,四棱都是清晰可见。稍稍一发力,浑身骨节劈里啪啦的就响了起来。
许见这人与自己身形高矮差不多少,但比自己壮实的可太多了。又听见对手劈里啪啦的这么放了一通鞭炮,心里顿时就没底了。
他想学一下崔大安,憋住气,眼睛紧紧盯着孟见平,心里不住的从祖父到父亲母亲,甚至连唐思雨都加上了,幻想着他们的去世,瞬间眼睛雾气朦胧。
孟见平见状,心中暗道,我艹,难道这群人都是这种哭哭怪,这不是要人命么!我可要小心谨慎,别栽了跟头。心中这般想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下。
只见他右手护在腰间,左手握拳,势如奔雷,对着许面门就是一下,连空气都发出呜呜之声,而且就是这样还不放心,他同时飞出右脚,直奔许小腹下阴。这一招上下并至,看起来都是势大力沉,煞是威武!
崔大安和肖清莲在旁边一看,连连发出惊呼声。这哪里是比武角力,分明是要杀人啊!每一招都是阴狠毒辣!
其实真实的情况并非这样。
这一招只是孟见平的虚招而已,叫做欺摸通测,别看他虎虎生威的,实际上如果仔细看,便能看到他右腿半蹲下沉,这样就能够随时弹射后退。其他人是见惯了的,所以不甚在意。
眼看着拳头和脚堪堪碰到许!
这时许忽然诡异一笑!
孟见平见此情景,心中惊骇不已,右腿条件反射一般,刷的就是一弹,腾身后撤,直撤到一丈远,这才放下心来。
这便是西老八庚子旗第一站,史上著名的西老八一笑退强敌。
有道是古有诸葛亮,今有西老八。
许先是给自己设计了一个悲惨的情景,眼泪这才刚刚要滴下来,便开始幻想自己也是神力加成,一下将孟见平摆平,从此纵横天下,便忍不住咯咯乐了起来。
这人呐,还没有付出一分的努力,便开始幻想十分的成功。
许刚乐出来,便见孟见平电光一般直奔自己面门而来,但是接着又跟被蛇咬了一样,飞身后退。
一直过了三四秒,许才反应过来,血液直往两肾走,手脚冰冰凉,脸黑的跟中毒了一样。
二人对峙了一会儿,孟见平忍不住了,毕竟旁边还有个杨勇在看着。
他扎了一个弓箭步,缓缓伸出一拳,朝着许而去。
许一愣,学着崔大安,伸出手就往他手腕上搭,但是他速度又比较慢,并没有搭到手腕子上,而是正好搭到孟见平的肩窝子里。
孟见平见状心中欣喜不已,拳变爪,一下子扣在许肩膀上!许体内元气应运而发,肩膀上的星位散发出一股能量。
这下可把许疼的眼泪差点没真掉下来!他身体一个踉跄侧身跌入孟见平怀中,肩膀一下子装在了孟见平胸口!
好家伙,孟见平果然不愧是十三太保的横练功夫!
被许这一撞,仅仅是感觉被大车撞了一样,身体也没什么大碍,才吐两三口鲜血罢了。
众人目瞪狗呆。
这一下可把孟见平的凶性打出来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不肯轻易服输的人,越是见血越是兴奋!
只见他又合身而上,一拳打在许胸口,接着是一脚踹许大腿上,劈里啪啦就是一通打。
杨勇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了然于胸。似乎这叫西雨旭的小兵,根本没有练过功夫,只是肩膀有怪力,其他部位除了挺抗打之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白了。
他心道这肩膀有怪力,对于他们这种先锋营来说,可是宝贝。毕竟攻打城池时,先锋营需要人抬巨木撞门的。
杨勇心里其实已经很满意了,连忙制止了疯狗一样的孟老三。
孟见平停下来,才感觉到不对劲,一见许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哭,也是脸上发红,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他这人,不善言辞,但心地善良,除了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以外,可以算是一个忠厚的好人了。
他冲还在抹眼泪的许一伸手。
好在孟见平还是知道这只是在比试武艺,下手还留了几分气力,否则许可能就要结束他的军旅生涯了。
许见状,心中凄苦,但自己又起不来,只好拉住了孟见平的手。
宽厚,有力。
孟见平朝他憨憨一笑。
许心中暗道,等我学好了,一定要打回来。
杨勇对于前两位比较满意,但是没有表现出来。他望了望”秀美“的肖清莲,心中也满是期待。
”吉老二,你上!“
吉兴成应声而出,立了个架势。
他可不是一般人,按武力值来说,他比杨勇还要高。只是战场之上,有的时候,并不是武力值说了算。
他眼光何其厉害,一眼就瞧出肖清莲真的是什么都不会!
他伸手朝肖清莲勾了勾,示意对方攻过来。
果然,肖清莲柔柔弱弱的一拳打在了吉兴成胸口,也没见对方动手,他自己就被弹翻在地。
吉兴成连忙上前,伸出手拉住肖清莲,然后冲着他眨了眨眼。
肖清莲,顿时,
脸色羞红。
第十四章 有些事,有些人
大明,苏州府,吴江县,。
肖清莲。
肖清莲出身于苏州府吴江县,家门口便是慈云寺。
吴江古属吴国境内,自古吴越出美女。
此地地处京杭大运河上,内有湖荡星罗棋布,往来交通,俱都是依靠着船只。水乡的多情,造就了吴女的温柔。
原本鱼米之乡的肖清莲,如果按照他自身的发展轨迹,是不会去当兵打仗的。也许会种一辈子的地,打一辈子的鱼,娶一个不漂亮但是相濡以沫的妻子,度过一辈子漫长而短暂的岁月。
许、崔大安、肖清莲三个人中,只有他是真的自愿进来的。
很俗套的故事,他的不幸,或者穷人的不幸,就在于有一个长的非常美丽的姐姐。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时候还是封建王朝,穷人连长的漂亮都是没有资格的。
于是吴江县里有权有势的谭大老爷,便硬生生抢了姐姐做小妾。可惜,谭大老爷家中有一只猛虎,这只猛虎吃人不吐骨头,姐姐便是被她吃掉了。
而且更不幸的是,肖清莲长的也很美。
谭大老爷在失去了自己的姐姐之后,甚至想要连他也霸占。无奈之下,他便来此地投奔他的舅舅。舅舅家有个表哥,吃喝piao赌,五毒俱全。
当天晚上,他就被
唉!
原本他想一死了之,可是复仇的火焰,连慈云寺的千年香火,也超度不了。慈云寺,并不慈悲。
于是,他便央求舅舅将他送入军营,他渴望有一天他能沙场斩将,建功立业,他渴望有一天能够自由的,看着头顶上的太阳。
这就是他,大明吴江县,肖清莲。
也是大明朝,无数的肖清莲之一。
先锋营,战时主要负责侦察、冲锋、破城、抢渡等任务,是以平时训练,也多以这几项为主。譬如侦察,主要训练辨识踪迹,远距离奔跑等;冲锋,主要训练阵型,力量,和枪术茅术;破城,主要训练攀登,撞城等;抢渡,则是主要训练泅水。
兴许是因为许肩膀特别有力,杨勇除了教授常规的太祖长拳之外,还教了他意拳中的撞山靠。撞山靠,主要是依靠腿部发力,腰部传力,以及肩膀发力,将肩膀作为武器,向敌人猛力冲撞过去。基础的要练到合而为一,才能发挥作用。
武术的功用,其实在于训练。比如说正常一个人胳膊有百斤的气力,腿部有百斤的气力,但是他发拳打人,也仅仅能发挥出百斤的气力。武术则不然,它其实是通过体内的内力导引,将不同的力合起来,形成整劲儿,这样即便是一个老者或是小孩,整体的劲也大过于一个正常的壮年人,才会形成以弱胜强的假象。
传说撞山靠练到极致,能够内外三合,便真的能将一座山撞到。譬如说上古之时,便流传着共工怒撞不周山的神话。
一连经过了半个月的操练,许每天都跟只死狗似的,浑身骨头架子酸疼不已,练走路的时候腿都在发抖。好在先锋营职责重大,伙食自然也是不错。
他躺在了营帐之中,身体虽然疲乏之极,脑子却是异常活跃,满心满脑都是怎么才能偷出军营。他一心想着拜入武当山门下,借以避过大劫。现在流落在这种地方,谁知道什么时候万一大劫来了,凭他现在的能力,那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尽管有着仙猬针这种保命的秘法,但是事后他也试了好几次,总是没办法成功。最主要的是黑色的气和白色的气总是水火不相容,难以融合,天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还是要先逃出军营。他用的是假名字,什么籍贯乱七八糟的资料也都是瞎编的,不用担心兵部查到自己。
许静静的等待着机会。
今天就是个不错的日子,旗正杨勇休假探亲,整夜都不会回来。副旗正吉兴成,那是出了名的睡王之王。。
许静静的躺在床上,缓慢导引着体内的元气,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循环不断。此时他体内的元气,已经慢慢恢复过来了,虽然还没达到梨花庄时的程度,但也是强劲有力了。
也幸亏是有着这元气,能够缓慢滋养身体,修复伤痕,否则他恐怕早就被练废了。
他可不像肖清莲,有着吉兴成做靠山,随随便便练一练就可以了;当然他也没有崔大安的底子,而且变态的杨勇似乎特别关照他,真的是给他往死里练。
元气暖洋洋的在许体内游走,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一直睡到了二更天。
许睁开眼睛,但是并没有动,先听了听营帐中的动静,过了一会儿,见除了均匀有力的鼾声以外,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摸出营帐。
出了营帐,许长吁一口气,心想再经过演武场,然后穿过一个狗洞,就能顺利逃出去了。
夜空寂静,繁星点点。
整个先锋营中除了营内巡夜的士兵之外,一切都是那么静谧。
他悄悄的在演武场中高低潜伏,眼看着狗洞就在眼前,心中欣喜不已。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打训练用的城墙上跳下一个黑影,直直落在许身旁!
黑影轻声喝道:“什么人!”
这一下,好悬没把许的尿都给吓出来!
这时许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黑夜,接着远处的火把一瞧,不是旁人,正是孟家老大,孟见平!
孟见平一见是许,脸色一缓,说道:“原来是老八啊,你干嘛去呢?”
许腆着脸说道:“那个,我不是最近训练一直都是,倒数嘛,晚上睡不着,想出来练一练,这样也好将来建功立业不是!三哥,你在这干嘛呢?”
孟见平点点头,说道:“我每天都要训练到三更天。不错,老八,你有这份心,将来总有机会的。”
许好奇的问道:“三哥,像你这样,每种训练都排在第一的人,为什么还这么努力,每天晚上训练到这么晚?”
孟见平说道:“像我这么有天赋,还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让你们绝望。这样好了,老八,我来教你!”
许心中暗暗叫苦,手不应心,随便敷衍着孟老三。
孟老三长叹一口气,说道:“唉,果然有些事,真的不是努力就可以改变的!老八,你真的必须非常努力,这样你才能相信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许闻言,脚下一顿,好险没从城墙上掉下去!心中暗骂道,这老闷罐子,晚上怎么那么多pi话!老子倒数,那是因为老子不努力!老子又不是要当兵,干嘛跟你这个傻蛋一样。
许草草练完城墙冲刺,接着练负重奔袭,因为狗洞就在对面。
正当他背好大石块,准备朝狗洞对面去的时候,孟老三一把拉住许说道:“别去那边!那边有个狗洞,刚刚有个傻子想要当逃兵,钻了狗洞。结果刚一出头,就被砍了!估计明天就会示众!”
许心一凉,又暗自庆幸,问道:“既然上面知道有个狗洞,为什么不把它修补起来?”
孟老三一翻白眼,说道:“傻了不是,上面就是故意留的这个口子,杀一儆百!下次就算是其他位置也出现了这种口子,也没有人拿生命冒险了!”
许一想也是,苦笑了两声,手脚无力的跑完十里。看到孟见平不住的摇头,不过年轻人,有着一颗热血的心,总是好的嘛!
直到三更天,许才由孟见平陪伴,一起回庚字旗的营帐之中。
刚刚快要走到营帐门口,忽然远远看见两个人,吉兴成和肖清莲。
许面露惊愕之色。
吉兴成走在前面,一只手拉着肖清莲,肖清莲走在后面。
孟老三狠狠朝地上,重重唾了了一口:“畜生!”
第十五章 武装押运,额,保个镖吧
从浔阳城至九江府的驿道,宽敞而平整,这都是宁王爷的功劳。
说起宁王,整个江西省的老表们,没有不竖起大拇指称赞的。都说宁王爷,清似水明如镜,爱民如子,礼贤下士,是难得的好王爷。
驿道旁不远处,过了一座小桥,便有一户人家,夫妻二人,带着个小孩,靠着卖些吃食,招徕管道上往来的客人。
有一个竹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院中有一些花草树木,很是别致。此外还摆放着五张桌子,配有条椅板凳,干净而整洁。院子旁有一个水车,流水汤汤,推动着水车,吱吱悠悠的转。
小桥流水,曲院清风,十分的清幽雅致。是以来往的行人商旅,都喜欢来这里休息吃饭。
水车旁有个小女孩,正伸手往河里探。忽然她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掉进河中!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河对面一晃而过,搂住小女孩,轻轻落在地面上。
接着,从桥上过来十个人,短衣襟打扮,周身上下收拾的干净利落。每个人都是斜挎一口钢刀,腰里缠着个搭包。为首的那人身背后也背了个包袱。正是庚字旗十人众。
“郭老四,轻功不赖啊!”杨勇赞道。
郭老四,真名叫郭南侠,姓郭名南侠,不是号称南侠。他身材高挑,是十人中最高的一位,面色发黄,满是斑点,所以也有个外号叫花斑豹。
老五就是孟见盘,与哥哥孟见平一般身材,眼睛要小一些,总是发出狡黠的光芒,看起来便不如哥哥忠厚。
老六叫做刘更歆,个子和苏老七一样不出众,身材却要更宽阔许多,一身的肥肉,走路肉都在抖。尽管先锋营的训练如此的繁重,他却丝毫没有瘦下来的样子。
院子里此时已经做了两桌客人,一般无二的打扮,应该是同一帮人,十二三人模样,风尘仆仆,装着好几车的粮食,大概是过往的粮商吧。
十人一进院子,便分作两拨坐下。
杨勇、孟氏兄弟、许、崔大安一桌,剩下一桌。
店家丈夫过来招呼,杨勇随便点了些酱牛肉、时令蔬菜等。由于现在是公干,众人也不敢饮酒,都只是吃了些饭。
此时,门外进来一个道人,手中却拿着一个幡,上写着“故老相传神仙术,赛过星占胜紫斗”。这个道爷瘦瘦弱弱,脸很小,颧骨很高,两道眉毛浓厚,鼻角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嘴上三绺鼠须,黄豆似的眼睛,滴溜溜乱转。
他一进来,先瞧了瞧许这一桌,眼珠子一转,走了过来。
“贫道起手了。”道士问了个礼。
杨勇他们理都不理他,只有许略一欠身,稍微表示了一下。
道士脸上有点尴尬,不过他貌似专门修炼过脸皮,不以为意,而是啧啧两声,说道:“各位老爷,请恕贫道无礼,各位此行大是凶险啊!”
“要不你帮我化解一番?”邻桌郭南侠说道。
鼠须道人连连摇头,拈着鼠须,面色凝重,正要开口说话。
郭南侠又说道:“是不是很难化解?是不是有些勉为其难?需不需要我们捐献一大笔香火钱?”
鼠须道人张开结舌,不知道怎么搭话。
郭南侠哈哈一笑,说道:“赶紧滚吧!老子祖上就是干这个的!你们这些道道,老子门儿清。”
鼠须道人见事不可为,摇摇头走到粮商跟前。
“贫道起手了。”道士问了个礼。
为首的粮商脸色淡淡的说道:“我们也无须化解什么血光之灾,道爷请自便吧!”
道士很尴尬,摇着头坐到空桌前,嘴里嘀咕着:“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然后高声喊了一嗓子:“店家,给我来碗清水,一个馒头!”然后坐在那里发呆。
这时又进来一人。
可巧了,也是个道士。身形魁梧,面白无须,手中的幡写着“海内第一家,仙人我为首”。不得不说,单纯来看,这个白脸道爷的卖相,可是胜了不止一筹。
他一进来,便瞧见鼠须道人。
二人相识一眼,都哼了一声。鼠须道人歪过头,不去看他。
白脸道士转过来,来到许众人跟前,脸上露出微笑,刚要说话。
崔大安就给拦住了话头:“我i们是不是此行大是凶险?”
白脸道士点点头。
许朝鼠须道人努努嘴,笑道:“道爷您还是省省力气吧,刚那位已经来过一遍了。”
白脸道士脸色一遍,暗暗骂了一声,抬脚准备过去粮商那里。
许又道:“那边也去过了。”
白脸道士脚下一窒,叹了口气,坐到鼠须道人对面。
他一坐下,先是将自己的幡收拾了一下,一不小心把上面的字,正对着鼠须道人,然后从袍袖之中取出一个罗盘。这罗盘,内盘小叶紫檀,外盘金丝楠木,层层叠叠,足有六十四层。然后,白脸道士得意的看了一眼鼠须道人。
鼠须道人见状,拈了拈鼠须,貌似不经意的从怀中拿出一个明晃晃的罗盘,很随意的丢在桌子上,似乎纯金打造。
白脸道士眼睛盯着对面的罗盘,然后又掏出个纯铜打造的龟甲。
鼠须道人拿出一个白玉的龟甲。
二人对视着,空气中似乎有滋滋的声音。众人瞧的十分有趣,都盯着他们看。
白脸道士见有好多人在看,于是拿出六枚铜钱,往桌上一抛,居然全都站立起来。接着又抛出六枚,这六枚铜钱,滴溜溜的就朝之前的六枚铜钱滚了过去。十二枚铜钱一撞,在桌子上散开,排成了个圆形。
鼠须道人看到这里,脸色不是很好,也从袖子里取出铜钱,不过只有一枚。
他将这一枚大钱往桌子上一抛,撞到桌面之后,立刻变成二十四枚。紧接着又拿出一枚铜钱,双手并指如刀,不停地削着铜钱。每削一次,都会从上面飞出一枚,直奔桌上的铜钱而去。
两枚铜钱一相遇,立刻合在一处,居然严丝合缝,没有丝毫的差异。
白脸道士见状,眼睛狠狠盯着对面,然后袖子一拂,铜钱、龟甲和罗盘都不见踪迹。他拿起幡,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鼠须道人胜了这一场,那真是得意非常,朝众人拱手示意,拈着自己的胡须,呲溜喝了一口水,似乎那并不是水,而是陈年酿就的美酒。
忽然他一拍大腿:“唉哟卧cao!上当了!”
第十六章 龙门客栈
鼠须道人一拍大腿,又气又疼,直嘬牙花子。众人一看桌子上,顿时直乐。原来白脸道士一挥袖子时,将鼠须道人的家伙什也全都捋走了。
罗盘和龟甲都还好,那铜钱可是着实费了不少心血。
算了算了,反正自己还有个三五套,丢了也就丢了吧。
白脸道士快步走出了好几里地,见无人跟踪上来,这才打开袖子。一看,差点没把白脸气黑了,原来罗盘哪里是什么黄金的,就是沉木外边包了层金箔;龟甲当然也不是什么玉石的,而是凝聚的寒冰块所制。
白脸道士气的把东西往地上一扔,然后掏出铜钱,熟练的把铜钱上的两个字摁了下去。只见铜钱啪的就打开了。
白脸道士从里面拿出一张薄薄的小纸条,读完之后,面带欣喜之色,接着用手一搓,纸条便化为灰烬,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众人吃罢饭,重新上路。
可巧,不知是粮商,还有鼠须道人居然都和他们同路。
走不多远,驿道开始变的崎岖陡折起来,渐渐深入深山。
杨勇望着前方连绵的大山,脸色凝重,将众人召集在一起,说道:“各位兄弟,前方叫做靳连山,方圆百里,山上有土匪啸聚山林。我们要在今夜赶到山中一个叫做龙门客栈的地方,那就安全了。此前,还请各位兄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到了客栈,我请大伙儿喝酒。”
众人哄然允诺。连许这样的也似乎觉得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或许这就是人数带来的心理安慰吧。
这时,后面快步追上来一人。
众人一看,原来是粮商的头目。大家相互一认识,此人姓乐,叫猛,字勿猛,很有意思的名字。
杨勇与乐猛一交谈,对于他的来意就明白了七八分。
乐猛也觉得这靳连山十分凶险,想与众人结成同盟,这样大家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于是,两家合并一处,杨勇居中调度。他吩咐吉老二和肖清莲前方作为探子,然后又命粮商的乐猛殿后,其余众人随他与粮车一起。乐猛见他调度有方,隐隐有大将之风,丝毫不见慌乱,眼神中闪现出莫名的意味。
众人刀剑仓啷啷全都出鞘,一场风雨到来前的宁静,压抑而沉重。
许本来不是十分紧张,一见这情景,顿时有些慌张,拿刀的手不仅有些微微颤抖。
孟见平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不要紧张,然后吩咐他要紧紧跟随在自己背后。
只有鼠须道人悠哉悠哉,不紧不慢的吊在离众人三四百步的地方。
众人缓慢前行,一口气全吊在嗓子眼,所幸直到傍晚,都没有出现匪人。
就在此时,忽然,
前面的山路拐角处显现出一面高大的旗子。
许心中止不住的颤抖,这会儿不止是手,连腿肚子也抖了起来,眼看着连路也无法走。他怕别人笑话,连忙扶助粮车,假装在推车。
杨勇哈哈一笑,大声说道:“大家伙儿东西都收起来吧!我们到地方了,今天安全了!”
原来是到了龙门客栈,而前方的大旗其实是龙门客栈的酒旗。
走到近前一瞧,龙门客栈坐落在驿道旁,依山而建,一半是砖木建造的房间,另一半却嵌在了山石之中,很有特色。门前有一片宽阔的空地,被竹子的篱笆围了起来。这些竹子多是碗口粗,五尺上下,而且居然都是活的,左右都长着枝桠,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
客栈旁边有一条深涧。
进到客栈里面,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半亩大小的大堂,摆着十五六张桌子。桌子一旁是个柜台,里面站着个女子,显然是老板娘,斜插着鬓发,正与一个熟识的客人调笑着。
一阵香风飘过,老板娘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她脸上薄施粉黛,穿着却是很暴露,胸口一大片粉嫩,隐隐能看到坟起。许可从未见过如此奔放的女人,就算是京城的烟花柳巷,也是讲究含蓄为美的。
“哟,各位大爷,吃点什么?要几间客房,我们这里房间可是不多了。”老板娘一只手轻轻将胸口的衣服拉开一条口子,拿手扇扇胸口。
许登时脸色通红,心口扑通扑通直跳。再一看崔大安,大约也是差不多表现。
但杨勇等人是吃过见过的主,毫不理会老板娘卖弄风sao,说道:“为我们安排五间上房,然后好酒好菜什么的只管上来!不要羊!”老板娘脸色一变,顿时冷淡了许多,答应了一声,扭身回到柜台中了。
杨勇领着众人大厅坐下。
许小声问道:“杨大哥,不要羊是什么意思?我看你刚刚说完,老板娘脸色就变了。”
杨勇说道:“你们没有在江湖上厮混过。江湖中有一种店叫做黑店,杀人劫财,他们管没有经验的人叫肥羊!羊肉是黑店的唇典,如果有人不小心点了羊肉,说明他自己就是只肥羊。咳咳,这里的肥羊肉,你懂的。”说罢冲许众人坏坏一笑。
顿时许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不多时,酒菜上来,众人开怀畅饮。许看着盘里的牛肉,心里发怵,感觉胃里的东西直翻滚,想要冲破喉咙的束缚。他只拣了些青菜鱼肉下饭。
崔大安怔怔的盯着桌上的菜,然后扭过头来,睁着大眼睛,问许:“八哥,你说这些青菜会不会是用羊油炒出来的?”
许一滞,筷子停在空中,似乎感觉口腔中的青菜,果然是有一股浓郁的羊肉味。
“呕”肖清莲受不了了,立刻干呕了起来。
吉兴成在旁边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莫非是?”
正在这时,门口闹闹哄哄吵了起来,许借机离开桌子,到外面透透风。
原来是一个乞丐,衣衫褴褛,小腿上还长着烂疮,散发出一股异味。他靠在门边,一只脚挡在门缝里,不住的央求道:“啊呀,老爷行行好,让我进去熬一宿吧!这山里的风实在是大,晚上冻的小老儿受不了,还请大爷发发善心啊!”
伙计连忙用脚去踹乞丐,说道:“去去去,外面呆着去!这里是给人住的!你看看你这样,也配叫人嘛?滚滚滚!再不滚我叫人了啊!”
许一见乞丐,不由的想起自己当初的凄惨,心中起了怜悯之心。他连忙拦住道:“小二哥,你让他进来,他的费用我来出!”
店小二脸色显出为难之色,说道:“大爷,不是我难为您,实在是他身上这味儿实在太大,臭烘烘的,我给他放进去了,非把其他客人都得罪光了!”
许闻言有些生气,说道:“怎么了,乞丐不是人?我给他付钱,他不配进去坐?”
二人正在争辩之时,许闻到一阵香风扑鼻,然后似乎有两个软软的东西撞到了自己。
他一回头,满眼的白腻,顿时感觉鼻腔发紧。
老板娘捂着鼻子,瞧了瞧老乞丐,又瞧了瞧许,说道:“这样吧,阿轩,你领着他从侧门进去,让他晚上跟柴房凑活一晚。”
老乞丐闻言,不住的感谢许和老板娘,然后随着店小二去了。
老板娘伸手摸了一把许的脸,笑道:“小帅哥没想到也是个热心肠呢!奴家可是也需要帮助呢,不如小帅哥晚上来我房里帮个忙,咯咯咯”
许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摇头晃脑装晕。
老板娘见状,搀扶住他。
许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质感,只觉得更晕了。
老板娘关切的问道:“啊呀,小帅哥你怎么晕了呢?”
许脱口而出:“我晕乃。”
第十七章 新丐仙传奇
无量寿经下曰:“乞丐孤独。”
我叫宋阿三,当然,你也可以叫我丐仙。
我出生在乞丐世家,自幼精通莲花落、太平歌词、数来宝等经典曲目,熟练《乞饭密经》中的一百单八式,每一式可拆为八式。
我的父亲在我六岁那年,给我请了个西席,让我读书识字,打算让我去考个功名。
可惜状元非我意,自在人间行。
终于在我十八岁那年,我投入了我心心念念的事业中。
因为从我出生那天起,我就知道,这世界的广大乞丐同胞们,在等着我来拯救。
然而时代在发展,现在的人读书识字的越来越多,对于法律的认识也越来越普遍,像我们乞讨这样的传统行业,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比如说,我有个师兄,擅长“耗”字诀,以消耗时间为诀窍,从业已经超过十五年的经历,可是依旧还是栽了跟头。那一天他在京城的一家布店,敲打骨子扇,唱了整整五天的“你不给,我不怕,唱到来年五月夏;你不给,我不走,唱到来年九月九!”可人家不仅不当回事,还拿他当活招牌。最后把我师兄硬生生的饿死在工作岗位上了!
而且,这年月,当乞丐都被人抢,人心不古阿!我另外一个师叔,忠厚老实,也是在京城工作,主要承包饮食行业,小本经营,养家糊口而已。就是这样一个纯粹的人,却在一个冬天,被一群武林高手,连着抢了十来天,好悬家里每断了粮!要不是有我们家接济,怕是坟头草十丈高了都。
我在南京的师大爷,使的最好的一招,就是化缘。不过可不是真的当和尚了,只是做和尚的打扮罢了。他最喜欢九华山的装扮,因为九华山是地藏老爷的道场,大伙儿都爱沾上点缘分。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差点被人活活羞辱死!有一次,他和一个秀才化缘,可是这恶秀才,不但不给,居然还要求我师大爷当场背诵《地藏十轮经》、《地藏本愿经》!太可恨了!这么难为他老人家!他要是会,他不就参加九华的官方组织了嘛!
唉,总之,一言难尽!
所以,传统行业,到最后,比的是文化,是底蕴!
我才是天选之子,是要成为丐仙的男人!
正德二年春,余牛刀小试,巧施计谋,做书生打扮,至一大财主家,口称进京赶考,路遇匪人,化的白银三百两。主人欲以女儿许之,固辞不敢。至此,初出江湖,薄有威名。
正德二年秋,余至山东一富村,取一破碗乞食,无一言辞。有人以钱投之,余记其地址于书上。晌午之后,有华车来接。余更衣换装,巡址而去,十倍予之。翌日,余复至此村,众人争相施舍,万人空巷。此役,得金一万三千两。至此,一统北方!
正德四年夏,余至南京,饰以僧装,乞食之。路遇秀才,余诵《地藏本愿经》三卷十三品,《地藏十轮经》十卷、《金刚经》三十二品等,自晨而昏,口不稍停,文不加点,围观者千百人。秀才羞愧吐血,共得金三千两。是年,余纵横江南,凡遇敌手,以力破之,一同江南。
正德五年,余独创饵食之法,盛行天下。该法以一妙龄女子为饵,自为书童仆人,在其间传信递话,时而言囊中羞涩,时而言家宅贫穷,时而媚眼以惑魂兮,时而斥责以惭其志。种种手段,不一而足,可随心所欲不逾矩。
此后,江湖尊称丐仙。
许并不知道宋阿三的光辉历史,但是宋阿三却深深的记住了他。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可以传授衣钵的人,可是别人要么厌恶他,要么没有天赋。可是当他看见许的时候,他知道这是上天在指引他。
许吩咐店小二将宋阿三送至柴房,并给他准备一些肉饼茶水。哪料到一转身,和风sao的老板娘差点撞在一起。本来想避开,没想到一不留神,说出了心中所想。
二人均是脸上羞涩。虽然老板娘打扮成这个样子,但是也只是装成这样。再者说,正常的男人,心里面越想得到她,就越会在她面前装作一本正经,哪有像许这样直白的,赤果果的。
许飞也似的逃回了桌上。
崔大安见他脸上泛着春光,心中好奇,小声问他。
许悄悄对他说了。
崔大安乐的肚子都抽抽,他捅了捅许说:“我看有戏,不如晚上老板娘房间游览一番?”
许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阴森森的说道:“来来来,让我先把你游览一番如何?”
二人嘻嘻闹闹之时,忽然邻桌有一个大汉,似乎是有些醉意了,站到凳子上,一拍胸脯说道:“不是我跟你们吹阿列位,你们取彭泽一带打听打听,我葛某人的名声。想当年我拳打南山书院,脚踢北江道观,五尺以下怕过谁来!某家站在开化岗中大吼声不服的站起来,没有一个敢喘气儿的!”
有人知道内情,开化岗不过是个乱葬岗而已,就阴恻恻的在一旁说道:“你确定没有敢喘气儿的东西?桀桀桀”学的声情并茂。
大汉一听,似乎想起了什么,浑身一个激灵,缩回席中。
吉兴成对于这些都是不管不问的,只顾吃着牛肉,喝着酒。他夹起一块肉,咬了两口,忽然发觉不对劲,定睛一看,眼神就眯缝了起来。然后,将酒坛子一下掼在地上,怒喝道:“酒保!滚过来!”
酒保哈着个腰,一溜小跑过来,堆着笑脸问道:“大爷,别生气,你这是怎么了?”
吉兴成将手中的东西丢到酒保脸上,喝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众人一看,脸上纷纷变了颜色,原来是一个人手!只是貌似经过油炸,比正常的人手稍稍小了一些。
酒保面不改色,说道:“哟,大爷你这话说的,这是一只野山鸡的鸡爪啊!众位可能不知道,我们这山中,有一种鸡,个头有人那么大,爪子更是鲜美无比,如果要卖可是得十两银子一份呢!您这牛肉不过半两银子,算起来,我们没问你加钱,已经是生意人的本分了!”
吉兴成大怒,伸手如勾,一把拿住酒保肩头。
酒保嘿嘿一笑,也不见身子怎么抖动,就看吉兴成浑身一阵,手像触电一般缩了回来,垂在身子一旁,不停的颤抖。
这时老板娘从柜台中出来,问清了情况,然后一纵身,跃到二楼上,对着众人说道:“我们支持你们吃饭的权力,但是我们也支持大师傅自由做菜的权利!爱吃吃,不吃滚出去!”声音初时不大,待说到“去”的时候,已经是滚滚如雷。
众人纷纷脸色大变,乖乖坐回到凳子上。
能在这靳连山中吃饭的,可不是等闲之人!
庚字旗的众人默默将牛肉放下,吃了些素菜,就着饼喝了一些酒。
刚刚大放厥词的大汉却是大吃牛肉,不但大吃牛肉,还专门挑不知是不是人手的爪子吃。吃完还不停的夸赞,不愧是野山鸡的鸡爪,真香!
第十八章 十二生肖
吃罢饭,除了几个耍钱的,余下众人全部各自回房歇息。许等人重任在身,是以早早就回了房。
楼梯对面有一面镜子。许上楼之时,忽然瞥见酒保望着他们的背影,阴恻恻的一笑,顿时心中暗暗警觉。
“八哥,怎么了?”崔大安问道。
许回过神来:“没事,想起一些事情。我们走吧。”
许、崔大安、孟氏兄弟同住一屋。每一间屋子都是在山石之中,深凿做成,除了白天的时候光照差了点,其它不管是保暖、隔音效果都非常好。而且似乎做了通风处理,屋子中空气很是清新。人在其中,没有丝毫的烦闷感。
如此大的工程,也不知是谁的手笔。
夜晚的山中,果然是风大的很。许他们房间的门总是不停的颤抖,发出轻微的声响。隔着门,能听见外面树叶子哗啦啦哗啦啦的动静,客栈大门更是不时的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
躺在床上,许暗暗运动元气,不一会儿就泄气了。
太难了,元气一道两肩处的星位,前头立刻出现无数的岔路。他没有修道的朋友,没有师傅的指点,甚至连一本看的明白的修道的指导书都没有。
他只能自己瞎琢磨,牵引着一丝元气小心翼翼的探索着。为了防止走火入魔,他只敢调动一丝丝的元气,往往走不到一丁点的路便消失了。
许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也没地方去问。到现在为止,他碰到的修道的人,除了马非云,就是便宜爷爷张老道了。
许叹了口气,又对修道之事倦怠起来。他已经好多天不修炼了,因为根本看不到希望。天劫什么的,随他去吧!许心想道。
可惜便宜爷爷张老道死的太快了,除了给他的一枚棋子,其他也没什么留下来。
“咦,棋子呢?”许一模胸口,这才发现棋子不见了,心中十分的懊恼,连忙爬起身来,四处寻找。
房间中寻找了一遍,又出去大厅寻找。
此时,夜已经深了,刷钱的人也早都回了房了。
大堂中灯火都已经熄灭,只留下门口的柜台,支着一盏小油灯。灯影昏黄,朦朦胧胧只能看见一小团黄光。
许取过一盏油灯,举在手中,抬步轻轻下了楼梯。
客栈中静悄悄的,似乎门外的风也休息了,只有不远处客房中偶尔有呼噜声传来。
“嘎吱,嘎吱,嘎吱,咔”
许心跳都似乎顿了一顿,连忙看脚下。
原来不知道是什么人,丢了一个花生壳在楼梯上。
“吁”许不知道为什么,长出了一口气。
“嘎吱,嘎吱,嘎吱”
大堂的地并没有扫过,只有桌子似乎草草的收拾了一下。
许蹲在地上,接着油灯的光,在自己到过的地方细细察看。
他倒退着身子。
灯光很暗,他看的也很仔细。
退着退着,似乎撞到了柱子。
许有电晕,一把扶住身后的柱子,借着点儿劲儿站起来。
这一摸,触手立刻感觉出不对劲儿来。他触摸的地方十分的温暖,分明是个身体。
许耳朵中嗡嗡的响,脑子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这时,显出了巨大的活力。
“扑通,扑通,扑通通通通”
他僵着脑袋,转过身来。
灯光之下,是一个人,蓬松着睡眼,打着哈欠,很熟悉,原来是门口遇见的店小二。
许这才松了口气。
店小二揉揉眼睛,问道:“西大官人,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歇息,在干嘛呢?”
许说道:“我找个东西。”
店小二来了精神:“啥东西啊?银子?”
“不是,是一枚黑色的棋子。”许回答道。
“且,西大官人,一枚棋子值当嘛,你再买一副好了。这么深更半夜的,好家伙,你不睡我们还要睡呢!”店小二絮絮叨叨的。
许心中有些歉意,说道:“故人遗物,想留着做个纪念。也是,找不到就算了吧。往者已逝,来者可追。”
店小二又打了个哈欠,说道:“这就对了嘛,您回去歇着吧!”
许刚要回房,忽然觉得腹中难受,紧接着一连串的气体喷了出来,顿时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都高了几度。
这一下,店小二是彻底醒了,捂着鼻子飞快的跑到柜台。
脚步轻盈无声。
许跟到柜台前,轻轻敲了敲柜台。
正准备躺下去的店小二抬起头迷茫的看着他。
许说道:“那个抱歉,麻烦问一下,茅厕在什么地方?”
店小二面露为难的神色,说道:“店里的茅厕坏了,这些日子正在抓紧修呢,明天差不多就好了。您要不忍一忍得了!”
许感受了一下腹内,尴尬的说道:“我能忍的,它只怕忍不得了!”说罢,又是一长串的响声,都快串成歌曲了。
店小二捂住鼻子,说道:“您可真行!出门右拐,山涧旁边,以前我们都是跟那解决的。”
许说道:“小二哥,我不认识路啊,你领着我去吧!”
昏黄的灯光下,店小二脸色一变,说道:“我可不去!大半夜的!你爱去去,不去就忍着!”态度很是恶劣。
这下许可来气了,说道:“小二哥,我跟你说个道理,你看对不对啊。我花了钱,在你们店里住,是不是代表着我整个儿都在你们店里住?”
店小二一脸懵逼说道:“是啊!什么叫整个儿?”
“整个儿的意思就是,你们除了管我的吃饭睡觉,是不是也得管我的拉shiniao?”许问道。
“啊,对呀。”
许继续说道:“那是不是意味着我有要求你们保证我拉屎的权益?”
店小二说道:“嗯。”
许继续说道:“那你们作为服务人员,是不是为了保障我们权益做服务的?”
店小二说道:“嗯,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许说道:“那你是不是应该带我去?”
店小二立刻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去!”
许心道感情我说了这么久,都是白费口舌!于是仓啷啷从腰中拽出腰刀,啪的往柜台一放。
刀口一道寒光。
“去不去?”
“去!”
许心道:看来,还是这个道理讲得通!
皓月当空,繁星点点。
毫无一丝微风,山中静谧而寂静。
草丛中不时传来虫子的鸣叫,和小路上扑通扑通的脚步声。
脚步声发出的地方,有两团黄光。
店小二一直前面的山涧旁,对许说道:“你看那儿!那些石壁瞧见没,就那旁边。”
许举着灯走到跟前,看了看。原来是在山涧边,挖了几条沟槽,通到下面的山涧。
许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问道:“小二哥,你们做饭的水不会也是这里取的吧?小二哥,小二哥?”
说了两声,并没有人搭话。
许回头一看,身后已是空无一人。
许远远似乎看到一团光从店门前一闪而入,心中恨恨骂道:这狗ri的店小二,跑的到快!
然后解了衣襟,悉悉索索,蹲了下来。
有些东西,不需要的时候有,需要的时候又没了,所以需要酝酿。
所以许蹲在山涧边,酝酿。
他望着石壁那边,连绵的大山,想起崔大安说他们老家长白山里,经常会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据说有一次,有个人吃完喜酒,大晚上驾车回家,路上就遇见一个披着黑袍子的老太太,硬是要搭他的车。这个人也是心地善良。结果第二天大家再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在一座孤坟旁边,死的老惨了,心口老大一个窟窿,额头也有个口子,哎呀妈呀,老惨了。
然后又有一次,又有一次,还有一次,还有好多次
周围万籁俱寂,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似乎连草虫也停了下来。
许心乱如麻,脑子里乱糟糟的东西,一波一波的涌现出来。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已经一个挨着一个了,连忙用草纸擦干净,提上裤子就要回去。
许侧着身子,伸手去拿身旁的油灯。
“啊!”
第十八章 十二生肖(二)
只见许身后的山涧中,从上游往下,飘出来无数的星星火火,似是萤火虫,又仿佛磷火的样子。
每一个火光中,隐约都有一个淡淡的身影在飘动着。
顺着河流,往山涧上游看过去,就瞧见在群山之中,出现两个打灯笼,弯弯曲曲,朝着这边游动过来。
两个灯笼中,好像散发出来一股寒气,直扑许的身体,连他的血液都好像冻结了起来。
许全身抖成筛子,腿肚子不停的拍打着衣服,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晚异常清晰可闻。
灯笼似乎察觉到此地的异样,迅速的朝这里游过来!
“唉哟卧cao!”许忍不住爆了粗口。
原来他手中端着的油灯,在他有节奏的抖动中,没能忍住,滴了下来,烫到了许,才使得他短暂的脱离了僵硬状态。
灯笼越来越近,起初还只有灯笼那么大,然后快速的变的有窗户那么大,再变到差不多一间屋子大小。
许惊骇莫名。
那东西速度极快,转瞬之后,便要尽在眼前了。
这时,就算他转身奔跑也已经来不及了!
忽然,身后一股香风袭来,然后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一个温柔的怀抱抱住,接着整个人身体一轻,耳边嗖嗖的风声,飞速的飘到石壁上。
石壁上百十丈高,居然有一个石洞,斧凿痕迹很重,分明是有人故意开凿出来的。
石洞旁边,安着一扇门,门上刻着一些奇怪的蝌蚪一样的文字。
许转过身去瞧带着自己飞上来的这个人。
头一转,直直的朝着这人的头碰过去。眼看着两个人的嘴唇就要碰到,那人一伸手,挡在中间,然后飞快的将门关起来。
果然是老板娘,好可惜。许心中若有所失的想道。
这时,门外传来扑啦啦的响声,然后是嘎吱嘎吱的物体在石壁上摩擦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门前徘徊。
许从门缝往外观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好悬没立刻惊叫起来!
原来门外有一个房屋大小的眼睛,正炯炯的盯着这边。
二”人“目光一对视,许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一直凉到后脊梁!
老板娘见状,连忙一把捂住他的嘴。
门外的大眼睛徘徊了一会儿,又顺着道路往客栈方向游了过去。
老板娘长出一口气,松开了手。
吐气如兰。
石屋中一亮,原来是老板娘点燃了油灯。
许感觉到嘴唇似乎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忽然看见老板娘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顿时脸就羞红了。他连忙打岔,躬身施了一礼,说道:“多谢老板娘救命之恩!”
老板娘说道:“你不用谢我!既然你住在我的店里,我自然要包你安全!你说你,大半夜的不在房中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许脸上不好看,讪讪的说道:“实在抱歉的很。我那个,肚子不是很舒服,出来方便一下。”越说声音越低。
老板娘训斥道:“方便不去茅厕,往这里跑什么!”
许说道:“那个不是茅厕坏了嘛,没办法,才到这里来的。”
老板娘一脸的不信,说道:“谁告诉你茅厕坏了的!我看啊,就是你们这些人,酸不溜丢的,爱装个风雅,学个古人什么的。是不是觉得山里月色很好,打算着出来赏赏风赏赏月什么的?”
许叫起了天屈:“真没有啊,姐姐!是今夜值守的店小二告诉我的啊!”
老板娘眉毛一立,英气逼人,盯着许说道:“你说什么?”
许说道:“真的是小二告诉我的!”
“前一句!”
“姐,姐姐?”
“嗯?你叫我什么?”老板娘脸上隐隐有煞气。
急得许脸上冷汗直冒:“妹妹?老板娘?”眼见着老板娘煞气越来越重,似乎马上就要爆发了。
许忽然冒出一句:“老,老,老婆?”
“啪”的一声,一巴掌就拍在了许脸上。
不过不是很重,又不是很轻。
气氛一时间,很凝重,很安静,很尴尬。
老板娘转过身去,身子微微抖动,心道:“这浑小子,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算了算了,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
许见老板娘好半天才转过身子,脸上似乎还有余怒,只好捂着脸,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生怕再挨一巴掌。
直到很多年之后,许在油灯下,闲敲棋子的时候,才明白,有些时候,是宁可再挨一巴掌的。
好在老板娘并没有继续追究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你是说王小二?不能啊,我们这个店,向来是没有人守夜的。过往的客人也都懂,大多不会晚上出来。这是禁忌,没人敢犯的!”
许闻言,嘴里说不出一句话来,愣了好半晌,感觉自己的脖子似乎有人飕飕的吹冷气,额头上的汗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老板娘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啊也别害怕了。我们先在这里对付一宿,等到了五更天,那东西走了,我们再回去。”
温柔的嗓音,沉静而动人,似乎带有魔力。
许镇静下来,眼睛看着老板娘,心口有一些软软的东西,似乎慢慢在融化,然后流进了心里面。
二人都不说话。
好一会儿,许才问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老板娘说道:“这个东西叫做蚀。山中的深谷,大多是人迹罕至,又不通风,里面的树木草虫鸟兽,生而死,死而生,腐烂在里面,渐渐的就长出了蚀这种东西,眼睛差不多有屋子那么大,身子却只有两三丈长,而且看起来是透明的,可是吃了东西之后却也看不到东西,很是奇怪。据说得到蚀的麟片,可以炼制成隐身的兵器,甚至是甲胄。所以经常会有人来山中,想要捕获它。“
许有些心动,好奇的问道:”那有人成功了吗?“
老板娘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说呢?好几百年才出了这么一只,要是被抓走了,我们还用的着躲在这里?“
许有些不好意思,嗫喏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板娘接着说道:”你看到山涧里那些鬼火了吗?那些想要捕获它的人,或者是被它看见的人,都在那里边了!这里面有些人的来头是,说出来都能吓死人!东西是好,也要有命享受!“
许又问道:“那刚刚,它怎么没过来?”
“小伙儿,好奇心挺重呐!这个蚀,由于生在深谷之中,不善于爬石壁,而且对于石壁中的生物反应很是迟钝,再加上我们客栈里都是有高僧篆刻过的铭文,能够辟邪。不然你以为我敢在这种地方开客栈啊!”老板娘解释道。
许听着这个解释,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忽然他一拍大腿,豁然开朗:“老板娘姐姐,你说,既然这个东西不擅长爬石壁,又生在深谷中,那他是怎么出来的呢?”
老板娘一惊,没顾得上计较许的称呼,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许,心中暗暗思索道:“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不对不对,楼主肯定是想到了,不然也不会派我来这里蹲守了!可是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把它放出来呢?既然有本事放出来,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它?想不通想不通!”
就在这时,平地里忽然起了一股强大的吸风!
咔嚓一声,木门就碎裂了。
许身子一沉,眼看着就要被吸出去,忽然腰中被一根白色的绸子缠住。
只见老板娘一只手插在石头中,紧紧抓着,另一只手中牢牢的拉着白绸子。
第二十章 十二生肖(三)
行一路为关,倍而并之就曰双关,双关似铁壁。
单星出气力,双星出耐力,双星合而气体增。玄机子。
我叫穆菲菲。
孤儿,被暮云楼主收养。
我们的组织叫暮,是大明朝暗榜第一的杀手组织。
我们的首领是三大楼主。我师父暮云楼主,师叔暮雨楼主,师伯,也是暮的话事人,暮天楼主。当然,他们三位也是组织中仅有的三位天房甲号杀手。
我们一共有十二个等级:天、地、玄共四大等级,每一等级又分为甲、乙、丙、丁四个小等级。
黄门是我们的情报组织,我从未见过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从事着什么职业。
我只知道,有一次有个客人来买凌霄阁一个叫马非云的资料,第二天就备齐了。而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过凌霄阁,直到现在我也再没听说过第二个凌霄阁的人。
有人说,黄门的首领,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直到秘密最多的人,也是秘密最多的人。
前年春天,师父派给我一项任务。我盘下靳连山中的这家客栈,从此过起了老板娘的生活。
一呆就是三年。
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呢?
风不是普通的风,绸子却只是普通的绸子。
人有不普通的穆菲菲,还有极其普通的许。
普通的绸子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慢慢的出现了裂痕;普通的许手中已经被勒出血痕,点点的鲜血滴落,被风吸了进去。
许心知凭自己的三脚猫功夫,从这百十丈的地方掉下去,立刻就会变成肉饼。好在进入先锋营之后高强度的训练,不但使他的体魄变的强壮了许多,更为重要的是,学会了坚持。
他在坚持着,谁不是爹生妈养的呢,至少也要坚持到绸子坚持不住的时候吧!许感受着手中传来的疼痛感、麻木感,如是想道。
好在这时,吸力骤停,蓦地又变成一股强力的推力。
许还没来得及欣喜,就被一阵大力,狠狠的拍进石屋中,笔直的朝着坚硬的石块撞过去。
穆菲菲见状,连忙手中用力,一收绸带,将许拉了过去。
只是她错误的估计了这股推力,那个鲁男子就这样,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穆菲菲脸上立刻就像被火烧了一般,晶莹剔透的耳垂,变的像是一颗红宝石。
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庆幸自己的死里逃生。
感受到面前这个男人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和剧烈起伏的胸膛,穆菲菲连忙一把推开许,说道:“别傻愣着了,赶紧跟我过来!”说罢,拉住许的衣袖,用力的将他拖进一睹石墙后面。
风力立刻被削弱了,屋中的人已经能够正常活动了。
许靠在墙角,看着自己手掌中被绸带深深勒出的血痕,然后又看了看正趴在石墙上往外看的老板娘,说道:“老板娘,你看”
穆菲菲回头一看,只见许举着手掌给自己看,好奇道:“看什么?”
“你看,我手掌上有一道口子,你手掌上也有一道口子,这样我们是不是就是两口子了?”
穆菲菲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伸出手,说道:“然而我并没有”
两个人胡诌几局,许那种死里逃生的恐惧感减轻了许多。他大着胆子,用颤抖的手撑着石壁,也趴在石窗后面,往外观瞧。
这一瞧不要紧,许心中大吃一惊!
原来外面正有两个人,围着蚀疯狂攻击!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饭馆遇到的鼠须道人和白面道士!
鼠须道人本来是不紧不慢的跟在许他们后面,当时杨勇还提醒众人要提防他。可进了客栈的时候,发现他并没有住进来,所以就不在意了。
只见那蚀身形游动不止,时而朝鼠须道人喷喷风,时而朝白脸道士吐吐口水。
这风和口水都是厉害无比!
蚀一吐风,周围的上百年的大树纷纷发出咔嚓咔嚓的断裂声;一吐口水,所过之处,皆被腐蚀一尽!
而鼠须道人和白脸道士也不遑多让,各自施展高超的武艺,与蚀斗在一起。
没想到这两人这么厉害,而且更没想到鼠须道人和白面道士居然是一伙儿的。
“好厉害!”穆菲菲赞叹道,心里却在考虑要不要飞鸽传主,可是这两人显然又并非楼主要等的人。因为楼主告诉过她,要等之人生**穿一身雪白儒士服,袖口绣着一朵兰花。
许问道:“怎么个厉害法?”
穆菲菲说道:“你看,这一招叫做满天花雨,将一身暗器朝对手发射出去。江湖上以暗器闻名的四川唐门家主,也只能一次性发出十八件暗器,可是这个瘦道士挥手间却能发出三十六件暗器,你说厉不厉害?”
许心想难怪这鼠须道人在饭馆中一手铜钱耍的出神入化,点点头道:“果然是太厉害了!”
穆菲菲又惊道:“好厉害!”
许连忙问道:“又怎么厉害了?”
“这个胖道士很显然走的是刚猛的路线。他使的这一着叫做翠花打铁牛,乃是皇甫家传的绝学,论刚猛,堪比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掌和丐帮的降龙十八掌掌!这个胖道士功力之深,只怕是不下与达摩院首座了!“穆菲菲两眼放光,一边看一边评论道。
许好奇道:”翠花打铁牛是个什么招术?怎么还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穆菲菲眼睛盯着外面,说道:”传说皇甫家族有一位千年不出的练武奇才叫做皇甫铁牛,天生神力,内功更是高深莫测,后来娶了一位娇滴滴的娘子叫做苏翠花。那苏翠花弱柳扶风,千娇百媚,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子。可是有一次,铁牛前辈好像是与几位武林中的头面人物去喝花酒,彻夜未归,被苏大娘子找上门去,提着铁牛前辈,就是好一顿揍!不但如此,她还把一起的几位武林高手,像什么罗汉堂首座、松山下院方丈、轩辕家主等等,统统揍了一顿,一时轰动江湖!你想以铁牛前辈的神力和内功,居然被苏大娘子暴揍,可见苏大娘子的武功更是刚猛无俦!所以这一招传下来便叫作了翠花打铁牛。“
穆菲菲紧紧盯着外面的打斗,一时担忧,又一时赞叹。
许听着她的话,忽然觉得心中很不舒服,他低头瞧了瞧自己勒破的手掌,又看着老板娘的娇俏的侧脸,忽然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穆菲菲惊呼一声:”啊呀,不好!“
许连忙往外观瞧,只见那蚀身形一抖,似乎是缠住了白脸道士!
然而白脸道士并不惊慌,身躯一抖,原地膨胀,身形大了又五倍左右,一下子便挣脱了蚀的缠绕!
穆菲菲一拍许的大腿,说道:”原来是十二生肖!“
许疼的龇牙咧嘴,问道:”十二生肖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