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本宫真的孝顺(求收藏,求推荐)
流贼大军将至,但是朱慈仍然不动声色,因为他知道流贼大军一下子到不了天津城下。天津城西面有卫河(运河)遮挡,河上的木桥已经烧掉了,所以情况还不是特别危急。
等到郝摇旗和他的部下一一领了赏银,又在“吴三桂”和“夷丁突骑”的护送下去往天津卫城内原属天津府标的军营之后。朱慈才将李若琏和已经脱了龙袍的魏藻德叫到身边魏藻德当然没有篡位了,他因为长得相貌堂堂,年纪又和崇祯仿佛,所以就被朱慈抓了壮丁,套上龙袍假扮皇帝,欺骗郝摇旗这个老实反贼。
朱慈说:“魏学士,李指挥,你二人马上出城,和吴襄一起将城外的官员、眷属、百姓、兵马、物资都收拢起来。
城外的文官及其眷属还有王庆坨跟来的都由魏学士管,武官、勋贵子弟及其眷属都由李指挥官。军队和黄大宝押送的金银都由吴襄来管。另外,吴襄为城外所有人马的总帅!”
将收拢人马物资入城的事情交给了魏藻德、李若琏、吴襄三人后。朱慈才带着吴三妹和几个心腹的侍卫,快步走进了满是尸体,弥漫着血腥气味的庭院。
庭院中崇祯、周后所在小楼的房门已经被打开了,曹化淳、曹友义守在那里,见朱慈带人走来,连忙下跪叩首。
“臣曹友义叩见太子殿下。”
“老奴曹化淳叩见千岁爷。”
这两人在天津卫血战前,对朱慈多少还有点不买账。不过现在算是彻底服气了!
不服不行啊!他们俩的实力在天津卫城内血战中丢得差不多了。而朱慈则直接碾压了天津卫的叛军,还骗降了二百多凶神恶煞一般的流寇老营兵。
不管用拳头还是用脑子,朱慈都已经展现出了一位乱世雄主的优良品质。
所以他才是现在大明最需要的君主!
“我父皇、母后都安泰吗?”朱慈现在又表现得像一个孝子,急切询问起了崇祯和周后。
“安泰,都安泰,”曹化淳点点头,眉头皱了起来,“只是娘娘受了一些惊吓……”
“是吗?”朱慈哼了一声,“天津卫的叛逆太可恶了,居然吓着我母后了!曹总镇,一定要严惩!”
“臣遵旨!”曹友义连忙领旨。
这旨意是给他的,说明他的总兵暂时还在。
曹化淳却心说:太子,你冤枉那些逆贼了……娘娘不是被贼给吓坏的,是给你父皇吓坏了!
不明真相的孝子朱慈没有再和曹化淳、曹友义多话,领着吴三妹就迈步上了楼梯,到了崇祯、周后所在的二楼。
上楼之后,朱慈看见崇祯皇帝正呆若木鸡的坐在一张椅子上。身边站在魏清慧和吴婉容两个老姑姑,周后却不知在哪儿?
他连忙上前,去给崇祯皇帝行了揖拜之礼:“儿臣参见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让父皇、母后受惊了。”
崇祯看着儿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沉默。
这儿子吧……说他是孝子,真是看不出来!说他是逆子吧,他还真不是。他要是逆子,大可以看着自己被流寇打死。自己一死,他不就是皇帝了。
可他偏偏没有那么干,而是很麻利的就把自己和周后给救了。
而且朱慈镇压叛乱和欺骗流寇投降的手段之高明,远胜过崇祯这个当爹的。
有这样的手段,即便不能平虏灭寇,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至少也能保住江南半壁,延续太祖高皇帝传下来的家国。
“父皇,母后在哪儿?”朱慈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崇祯的思绪。
“啊……”崇祯皇帝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有一会儿没见着周后了。他连忙四下寻找,也没见着周后。
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皇后呢?”崇祯问。
“皇爷,小爷……皇后娘娘在那儿。”还是伺候崇祯的魏清慧魏大姑姑提了醒,抬手指着角落。
朱慈顺她指得方向一看,就见到一张盾牌竖在那里。
“怎么有一张盾牌?”
“小爷,娘娘就在盾牌后面躲着。”魏清慧哭笑不得地道,“奴婢和吴姐姐一起劝了许久,也不肯出来。”
“本宫去瞧瞧。”朱慈快步向那个盾牌走了去。到了盾牌前面,才伸手拉了下盾牌的边缘,果然有人在后面拽着。
“母后,您在后面吗?”朱慈问。
“在呢!”周后的声音听着气呼呼的。
“母后,贼人已经被儿臣制服了,您不用躲藏了。”
“为娘不出来!”周后说,“有个人刚才拿着剑要杀为娘,他还没有离开!”
“什么?”朱慈被周后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抽出了宝剑,然后四下张望,但是并没有发现有逆贼在这小楼之上。
难道是周后给吓疯了?这可怎么办?精神疾病的治疗在后世都是难题,那个四眼曾神医肯定也没辙啊!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年轻漂亮的娘亲,怎么就疯了呢?
“母后,这里没有旁人啊……”朱慈有点头皮发麻,“您这是怎么啦?”
“她是在说朕!”崇祯皇帝忽然发话了。
是崇祯……啊!朱慈明白了,一定是崇祯皇帝刚才以为贼人要打上来了,所以要杀了老婆,免得她受辱。
“父皇!”朱慈也用责怪的语气对崇祯说,“您怎么能这样?母后是您的结发之妻,您怎么能杀害她呢?”
崇祯皇帝辩解道:“朕,朕不是为了保全她的名节吗?这是为她好!”
“父皇!”朱慈连连摇头,“如今天下大乱了,乃是战国乱世,您不能再用太平盛世的思路了。什么失节事大,饿死事小的,都不合时宜了……现在北京城里失节的文武官员好几千,饿死的未必有十个!名节什么的,真没那么要紧!对君王而言,国之续存事极大!为他人而言,乱世求生事极大!失节者,事极小!”
“你,你……”崇祯皇帝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和儿子讲理了。
朱慈多能吹啊!现在当然得理不饶爹,接着批评道:“天理人欲的那一套,都是用来束缚人心的……若在太平世道,用之无妨,束缚了人心,造反闹事的人自然少一些。可现在是乱世,乱世之雄,当无所不用其极!唯有如此,才可中兴大明,平虏灭寇!
而中兴大明,平虏灭寇才是最要紧的,至于用什么手段,并不重要!哪怕卑鄙无耻之极又何妨?成者王,败者寇!自古以来的青史都是成王写的,只要保住大明江山,后世是不会有人知道咱们有多坏的!”
崇祯结结巴巴问:“你,你……圣人的道理,你都白学了?”
“圣人的道理用来治世的,不是用来争霸的!”朱慈教训老爹说,“如今已是大争之世,天下四分,群雄并起。我父子不过是四雄之一,没有做圣人的资格了!”
崇祯道:“我大明是正统!”
朱慈摇摇头,“父皇怎如此迂腐?如何能与闯贼,与献贼,与东虏争天下?母后,您来评评理,咱的家国若让父皇来管,还能有将来吗?”
周后这个时候已经从盾牌后面出来,站在儿子身边,没好气地说:“皇上,你想想这些日子慈都干了些什么!没有他在张罗,大明已经亡了!亡国啊!祖宗基业,就要毁在你手里了……你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祖宗!”
“这这这……”
“父皇,”朱慈看到崇祯皇帝手足无措,精神看着也点要崩溃,于是就趁热打铁,“不如这样……这天下,儿臣为父皇争之,卑鄙无耻之事,都由儿臣去做,父皇就只管修身养性,当个圣人君子吧!”
“那,那就这样吧!”崇祯皇帝点了点头,不甘心的再一次给了儿子朱慈把持朝政的授权。
这次的授权和上一回皇极门之变的夺权可不同,是崇祯皇帝真正点了头的!
第九十一章 义薄云天朱慈烺(求收藏,求推荐)
“……下官所言句句属实,朱贼的皇帝和太子都在天津卫城之中!请两位将军速发大兵,围攻天津,好将此二贼一网打尽!”
天津城西二十里,李过和唐通听完原毓宗的报告,两人对望一眼,只是默不作声,脸上都有一点吃惊的神色。
李过和唐通现在已经知道北京城内正阳门上的崇祯是个西贝货了,给他们俩带来这个消息的是李自成派来的三千援兵,也是李过所统的老营后军的兵马。和援兵一起到达的还有一道严令李过、唐通捉拿崇祯父子的圣旨!
两人接到捉拿崇祯父子的圣旨没多久,就得知了崇祯父子的所在,当然没有什么好吃惊的。但是崇祯父子居然已经和辽东总兵吴三桂汇合的消息,却让李过和唐通大吃了一惊。
在他们之前得到的塘报中,吴三桂的大军还在永平府境内。现在怎么一下子就到了天津卫了?
这可不得了啊!吴三桂的军队是在辽东和满人打仗的,出了名的凶狠。而且辽东军在兵册上有八万人,实际的兵力不可能少于四万。
而李过、唐通手头的兵力满打满算才一万一千挂零的。就这点人还要去围攻天津,还要将敌人一网打尽……这事儿怎么看都是在送死啊!
“原兵备,”唐通皱着眉头问,“你真瞧见吴三桂了?”
原毓宗点点头道:“瞧见了!就是他带着夷丁突骑冲进天津西门,把下官和李参将的兵马冲垮的!”
“夷丁铁骑?”唐通吸了口凉气,“那夷丁突骑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壮士,人人身披铁铠!”
“对,对,人人都很壮啊!”原毓宗连连点头,“个个都是一身的铁甲,刀箭不入啊!”
唐通又道:“夷丁突骑常以五十骑为一队冲突决阵,极其凶狠!”
杨维翰一脸惊魂未定地说:“对啊,他们就是几十骑一队,组团冲阵,势不可挡啊……”
唐通扭头对李过道:“侯爷,没错了,吴三桂真的到天津了!”
李过皱眉:“原兵备,杨副将,你们知道吴三桂带来多少人吗?”
“许是有三两千吧。”原毓宗道,“另外还有几千步卒,称什么克难营、虎卫营、侍卫营的,该是朱贼父子从京师带出来的。还有一些是曹化淳在王庆坨招募的壮勇,也有三两千。”
“总共有多少?”唐通追问。
“有一万余人。”杨维翰道,“天津卫的镇军应该还会余下一些,多半也归了朱贼。不过他们的总数不会超过一万五,其中真正的精锐就只有吴三桂的三两千人了。”
“就这些?”唐通又问。
“就这些了。”原毓宗道,“若再多,下官和杨参将如何走得脱?”
唐通扭头看着李过:“侯爷,您看咱们该怎么办?”
李过摸摸自己的胡子:“若只有一万多人,额们也不惧什么……便是夷丁铁骑又如何?额手头也有2000铁骑,都是老营精锐。就是摆开来打,额也不惧他吴三桂!”
原毓宗很肯定地说:“只有一万多人,如果辽东军真是全伙都到了,下官也不敢在天津城内设伏啊!”
李过看看唐通:“唐总兵,如何?”
唐通明白李过的意思,拱拱手道:“侯爷,下官带兵先行,您率精锐压阵,一定可以万无一失。”
李过笑了笑:“就这么办了!不过唐总兵得小心些,莫要再折了锐气。
如今北直隶到处都是望风而降,大势在顺不在明了……所以额们不需要速战速决,只要拖着朱贼,不让走脱就行。他们若真能战斗,自有陛下派遣来的大队去攻打!”
唐通一脸讨好道:“侯爷神机妙算,末将佩服!”
李过又是哈哈大笑。
……
天津卫城已经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连零星的战斗也停止了,整座城市,完全被朱慈的明军所控制。
城内到处可见穿着鸳鸯战袄的明军官兵列队巡逻,街道上几乎没有天津卫的百姓活动。在之前的交战中被砍下的叛军和流贼以及趁机作乱的乱民的首级到处悬挂,用来震慑人心。
从西门一直到天津巡抚衙署的长街上,遍地都是死尸。金斌和娄光先没有脑袋的尸身就倒在巡抚衙门外面,他们俩都是被自己昔日的部下擒获,然后被牵到巡抚衙门前斩首的。和他们一起被杀的,还有几十个金、娄、原、杨四家的子弟,两家的女眷也都没了官,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跟随金、娄二将,还有逃走的原毓宗、杨维翰二人一起谋反的兵将有一千多人。战死、逃亡了近半,还有五六百人都被捉了起来。根据朱慈的命令,全都拖到了城内的大校场上,公开鞭挞!凡是天津镇军的兵将,都得去抽上几鞭子。
打完后还有气儿的,则组成一个“死兵营”,用来执行最危险的任务。
这样严厉的处分,当然是为了杀鸡儆猴。现在天津卫这边的明军,可大多人心浮动!
至于那群不知道是诈降还是真降,也不知道是骗人还是被骗的原大顺军的壮士,这个时候则在天津巡抚衙门的大堂外席地而坐,喝酒吃肉。
而且还有一个强盗太子在和他们一块儿吃喝!
“诸位兄弟,之前在战场上欺瞒了诸位一回,你们可别往心里去啊!兵不厌诈嘛,战场上一个靠打,一个就是靠骗了。不过现在你们都是本宫的人了,本宫对自己人一向是推心置腹的,所以不会骗你们的……”
朱慈和郝摇旗并肩而坐,一只手拿着个倒了酒的破碗儿,一只手捏着块不知道什么肉?汁水淋漓的,看着就有点脏,根本不像是一个太子在用膳。而不像话的还有朱慈的言语,居然和一帮刚刚招安的反贼称兄道弟的。
而郝摇旗等人,现在已经不敢小看太子了!因为他们已经知道自己上了朱慈的当,放走了即将到手的崇祯皇帝!
另外,他们还亲眼见到朱慈是怎么发怒,怎么下令对几百号人施行鞭刑,怎么下令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反贼和反贼家的男丁统统斩首的了。
这十六岁的少年太子骗人的时候那是泰然自若,一看就是老手!杀人的时候也面色如常,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而现在,又和二百多李闯老营的降兵称兄道弟,一起吃喝……这人真的是大明太子吗?
朱慈瞅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郝摇旗,笑着又道:“摇旗兄弟,本宫刚才得到夜不收的军报,闯逆的一万多人正在渡河,约莫明日就会到天津了。你知道他们是哪部分吗?”
郝摇旗心下一动,寻思着要找机会离开这个深不可测的太子才行,要不然早晚给他识破自己的计谋。
他当下就道:“千岁爷,那是闯逆的侄子李过和大明投降过去的唐通两部……约有万余人。多数都是唐通的部下,不甚精锐。臣明日可以带领百姓同吴总兵的夷丁突骑一起出战,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不必。”朱慈一笑,“吴三桂不在天津卫,夷丁突骑也不在。今日你见到的铁骑是装样子的大汉将军,打不了硬仗的。所以咱们就守城,不出战。而且也不需要摇旗兄弟和诸位上城,你们就在营中好好歇着。不是不信任你们,而是免得坏了诸位的义气。你们都是行走江湖的,义气最为重要,本宫看重的也是你们的义气。
所以本宫已经命人取走了你们留在营中的兵器、甲胄和战马。这样你们就不必在闯王和本宫之间抉择了。你们安心去卫河对面天津北城的营中休养,等大沽口来的海船到了,就和本宫一起南下。本宫在这里向诸位保证,到了江南,你们就是本宫的克难功臣!银子、土地、女人,都会有的!而且本宫不会让你们和昔日的老兄弟刀枪相见……摇旗兄弟,你说如何啊?”
郝摇旗脸色都变了,今儿这场是鸿门宴啊!还以为这太子好骗,原来自己才是个吃亏上当的冤大头。
想到这里,郝摇旗立马就给朱慈跪了:“千岁爷义薄云天,摇旗佩服,请受摇旗一拜!”
第九十二章 天津改编 上(求收藏,求推荐)
夜色如墨,天津卫城内,被用作天下兵马大元帅府的原天津总兵衙门的庭院当中,月色之下,树影婆娑。
西面卫河岸边,号角金鼓之音,一声接着一声远远传来。让这宁静的夜色中多了几分肃杀。
在西门大街的血战之后,崇祯皇帝再一次退缩,以受惊患病需要休养为名,将整个流浪中的朝廷都丢给了抚军太子。流浪的朝廷也是朝廷,事务繁多,而且天津城外又来了上万流寇,大战在即了。所以劳顿了一日的朱慈,又得彻夜不眠了。
现在的朱慈虽然大权在手,可是身边的使唤人却比早前在端本宫当太子的时候少太多了。一来是跟着出来的使唤人本就不多;二来则是因为跟着朱慈的大黄大宝现在腾达了,一人总管司礼、尚宝、印绶三监!他一个人自然忙不过来,所以跟着朱慈从北京城逃出来的东宫内侍大多跟着鸡犬升天了,成了司礼、尚宝、印绶三监之中的要角。这样一来,朱慈身边就没什么使唤人了。只能让吴三妹、宁氏、费氏她们仨临时客串一下使唤丫头。这三个女孩本该以宁氏为首,虽然没有正礼,可她还是有大妇名分的。可论起和朱慈的亲近已经实际管事的能力,宁氏如何比得了吴三妹?
三妹是被当成将门大妇养成的,除了会武艺善骑马之外,也学了不少管理家务的本事。辽东将门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搏富贵,一家之主随时就没了。身为主母,管不了家哪儿行?所以吴三妹不仅自己能操持各种家务,而且还能管账理财。黄大宝的那一摊子事儿,她居然毫不费劲儿就接了过来。也顺理成章当了三个女孩中的大姐,给宁氏和费氏都安排了差事。
除了管理能力,这吴三妹还挺会笼络人心。估计是来自遗传基因加上军阀家庭耳闻目睹养成的本领吧?和俩小丫头相处了没多少时间,就已经义结金兰了。
而吴三妹的年纪居然是三人之中最小的,和朱慈同年,都是崇祯二年出身。朱慈是二月生人,吴三妹则是三月十八日生人。宁氏和费氏都是崇祯元年出生的,其中宁氏的生日在二月,是三人中最大的,就成了宁大姐。费氏生在五月,是费二姐。吴三妹最小,只能继续当她的三妹。
宁、费二女当然都有自己名字。宁氏名香玉,人如其名,也长得珠圆玉润,眉毛弯弯,眼睛大大,鼻梁直直,小嘴若樱,肌肤似玉,是个难得的美人,又不失端庄稳重。
费氏名珍娥,在三女之中身份最低,不过是一介宫人。但容貌却是三人之中最出众的。三妹生得长大,难免有些粗糙,只是被洁白的肌肤遮掩住了。宁氏圆润,其实就是有点胖乎乎的,所以在周后和张皇后看来,是个能生养的体格,且有端重,所以才做了正妃。
而费珍娥则是妩媚艳丽,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该有肉的地方,一样是鼓鼓囊囊,应该纤细的地方,也绝无一丝的宽裕。五官更是艳丽如画,皮肤虽然不如吴三妹那么洁白,但是却细腻的如牛乳一般。不足之处,或者说是点睛之笔,就是多了些狐媚。
也正是因为这份狐媚,让她失去了成为太子正妃的机会。不过她却不甘心拿上几个金币回老家去,所以在辞行的时候哀求张皇后,说自己的家乡被流寇占据,已无归所,只求留在宫中伺候。张皇后见她可怜,又和自己年轻时候一般的美艳,这才动了恻隐之心,留她在了身边。不过就是留下而已,张皇后可不会给这样的狐媚妖精有机会接近太子的。可不能让费小妖精把一个三好太子给带坏了。
可是谁能想到,太子的“三好”居然是装出来的,真实的面目居然是狡诈凶残,几乎和太祖、成祖一般了……所以张皇后也不担心什么了,就把费氏当个礼物,送给朱慈享用了。对费兰儿而言,能到朱慈身边伺候,真是意外的惊喜,所以也就格外珍惜了。从吴三妹那里求来了贴身伺候朱慈的机会,此时此刻,就在朱慈的书房外面守候,不时探头张望一眼书房里面的状况。那里面灯火如豆,却是朱慈和吴襄、曹友义、李若琏在商量战守事宜。
现在朱慈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高级武官。不过大部分都是摆样子的勋臣,并不能真的上战场指挥。也就是吴襄父子和曹友义三人是真正的战将。吴三辅明天早上还要带兵上城吓唬人,现在睡觉去了。所以就剩下吴襄、曹友义两个真懂打仗的高级将领和朱慈商量战局。
另外,朱纯杰也在朱慈身边,他刚刚被朱慈提拔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也是天津卫防御作战的要角天津之战可不能只盯着城外忽略了城内!所以重建锦衣卫以镇抚城内各处,以防民变也是当务之急。
“……以往锦衣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职责太多,编制浩大,属官众多,早就超过了一卫应有之数。人一多,事又杂,也就难以专精。因此许多该办的差事也就很难办好了。另外,朝廷又用锦衣卫的官职赏人,使得许多锦衣卫官员名不副实,并没有做事的能力。而有本事的人又上不去,所以就不用心办事了。可今时不同往日,朝廷流离,天子蒙尘,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军,也应该务求整顿,使之精悍而堪大任……
臣的想法是让锦衣卫专任巡查缉捕,同时精简编制,裁汰冗员,就在都司之下设北、南二镇抚司即可。其中北镇抚司领缉查捕拿之责,南镇抚司则领密侦探查之事。前者用于内,后者劳于外……”
朱纯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写好了一篇整顿锦衣卫的奏章,就在灯下细细的读了一遍给朱慈听。朱慈只是在旁似笑非笑的看着。改革锦衣卫的确是当务之急,现在可是大争之世了,一个高效的情报机构,当然是必不可少的。
而锦衣卫在真实的历史上,是算不上专业情报机构的,侦察缉拿不过是个副业,直驾侍卫才是主业。在庞大的锦衣卫编制下,只有一个北镇抚司是管侦察缉拿的(南镇抚司是负责本卫的法纪),其中真正有侦缉职权的校尉别称缇骑,人数一般不超过600人。而锦衣卫下属有17个卫所,一个所有1120人,满编是19040人。也就是说,在近两万人的锦衣卫之中,真正的情报人员只有600人。
这600个特务还要分管缉查、捉拿、审讯,还有许多人在混日子,还时常卷入朝廷内部的斗争。效率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必须进行彻底的改革,将之变成一个真正高效的特务机关。
不过改革锦衣卫的打算还在朱慈心中,并没有作为任务交给朱纯杰,他倒是会体察上意,已经拿出具体办法了。
看来这人也是个能臣,至少比他的怂包堂兄朱纯臣能多了!
朱慈赞许地一笑,说道:“怀远果然是干练之臣,甚合本宫之意。不过北镇抚司的缉查捕拿之责,在本宫看来,应该只限于谋逆、通贼、通虏。寻常的不轨、亡命、盗奸自由有司拿问,官员贪赃枉法自有三法司问责,不必锦衣卫插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当务之急是把门面装点起来。明日开始,天津卫城内的镇抚之职,锦衣卫能担起来吗?本宫可不想流贼攻城的时候,城内有人作乱!”
第九十三章 天津改编 下 (求收藏,求推荐)
朱慈的话有点出乎朱纯杰的预料。因为锦衣卫北镇抚司向来是明朝皇帝震慑不法官员的工具,此外还有一个由太监主管的东缉事厂也有同样的作用。
但是朱慈现在却大大限制了锦衣卫对内缉查的权限,还声称“官员贪脏自有都察院问责”……大明的官员,可不大惧怕都察院啊!
太子爷这么做,是不是宽仁太过了?
可是这位太子分明就是杀人不眨眼,坑人不脸红的主儿,说他是仁君也不像啊!
“千岁爷,”朱纯杰想了想,还是非常尽责的提醒,“镇抚虽然凶暴,对于不法官员也是个震慑。东林党人瞿式耜曾与人言:一属缇骑,即下镇抚,魂飞汤火,惨毒难言,苟得一送法司,便不啻天堂之乐矣……”
“哈哈哈,”朱慈笑着,“镇抚凶暴,而法司无用……都需要大加整顿。缇骑之毒,当令逆、贼、虏所惧。贪赃枉法之臣,当闻法司而色变。这才是有司各司其职,同心为国。令镇抚侵法司之权而放任法司无所作为,都不是本宫想要的。本宫在天津、大沽还要留驻些日子,自会对镇抚、法司、诸营、财用之事大加整顿。而镇抚和诸营又是当务之急!
怀远,事不宜迟啊,今晚你就开始重建北镇抚司吧!本宫给你一营编制和一万两银子的经费。你需在三日内,把镇抚司的门面撑起来,人员你自己去找,不过不能从现有诸营中调集超过50人,可明白了?”
“臣领旨!”朱纯杰连忙起身,向朱慈行了一礼。
朱慈点点头,“抚军令旨明日就会下达,不过今晚就可以办事。如果能凑出些人,就让他们穿上飞鱼服、鸳鸯袄在城内巡视,震慑宵小。
另外,郝摇旗那边要派人盯防,不要让他们从营房之中溜走。”
说完就轻轻抬手,示意朱纯杰赶紧去办事儿。
朱慈这个抚军太子办事的效率可是真的高!崇祯皇帝在北京时根本比不了。如整顿锦衣卫这么大的事儿,要搁崇祯手里,天知道内阁什么时候才能拿出票拟?可到朱慈手里,一句话而已……四个大学士现在就是他的橡皮图章,哪儿用得着锦衣卫去吓唬他们?
看着朱纯杰离开,朱慈拿起茶盏喝了口水,润了下喉咙,接着和吴襄、曹友义说话。
刚才他已经说了,当务之急就是整顿镇抚和诸营。镇抚怎么整已经交待好了,现在该说说诸营了。
“咱们现在有多少兵马?”
吴襄答道:“殿下,如今天津卫这边有克难三营、虎卫一营、龙骑一营、侍卫一营、顺天巡标一营,另有天津镇守诸营约3000人,还有曹化淳从王庆坨带来的壮勇2500人,以及随行而来的勋贵、官员家中的壮勇约有2000人,天津三卫这边总还能募集一些,大约能凑出14000人。
另外,天津卫自从万历援朝之役起就是军工重镇,城内有许多工匠,都可以招募起来,为大军打造器械。“
朱慈点了点头,“总算有点力量了,是时候设立一个大元帅府了。”
吴襄看着朱慈,低声问:“殿下想在天津开府?”
朱慈点点头,笑道:“打铁要趁热!现在朝廷流浪,群臣颠沛,父皇心灰,闯逆大军则尾随而至。不正是本宫开大元帅府的天赐良机吗?而且天津这边地形有利,城池坚固,又有卫河通海,可以让咱们停留一段时间,顺便把队伍整理一下。”
吴襄点点头,“殿下说的也是,只是不知殿下准备如何开府?”
朱慈笑道:“只是一些想法,说与二位听听吧。”他顿了顿,“大元帅府是总管天下兵马的,自然要夺兵部之权,必是调兵、统兵、治兵一把抓的衙门。
所以大元帅府之下,应该设有调度、兵政的卫和直接统兵的军这类管属衙门。卫不管统带兵马,军则不管调度和兵政,只管统带兵马作战。
所谓调度,包括选将、调兵、传达令旨、探查内外军情、制订军略方针等事务。
所谓兵政,包括募兵、兵饷、兵粮、授田、兵器、官兵的升赏和处分等事务。
至于统兵,当然就是直接带兵了,作战、训练等事务都归统兵官管辖……”
朱慈说的这些,不过就是后世军令、军政分离的管理办法而已。并没有多么高明,但是对于眼下乱成一团的明军指挥管理体系,倒是比较适用的。
至少可以理清权责,加强监管,限制军头们的权力。
吴襄和曹友义听朱慈说着打算,都微微皱眉。曹友义也没说什么,他和朱慈不熟。倒是吴襄把自己当成了太子心腹,小声提醒道:“殿下,咱们这么搞,外镇带兵的总兵官恐怕都不乐意吧?”
朱慈笑着摇摇头,“哪有外镇?现在就一个天津卫……外镇的总兵都得哄着,大元帅府能管的就是天津卫的兵。曹总镇,这是要夺你的权啊!”
曹友义听了这话吓一跳,连忙起身就要行礼,却被朱慈摆摆手阻挡住。
“曹总镇,本宫知道你是忠臣!本宫是信任你的!”
曹友义没有下跪,但还是正色道:“臣愿为太子和大明效死!”
“好好好!”朱慈连连点头,又看着吴襄,笑道:“老泰山,你带着的克难三营也交给本宫如何?”
吴襄笑道:“那三个营头本就是殿下的人。”
“您的家丁……”
“都给殿下了!”吴襄说的倒是大方。
朱慈展颜笑道:“若我大明的带兵官都能如二位这般忠心,何愁大事不成?
二位都是难得的忠臣,本宫肯定是要大用的。所以大元帅府下设立的军令卫和军政卫的指挥使,就由二位担任。军令卫掌调度之责,卫帅由曹总镇出任。军政卫管兵政,卫帅由老泰山担当。
另外,天津卫城内诸军,包括包括本宫的侍卫在内,全部都变成一军,以克难为军号,称为克难军。克难军总兵官由吴三辅出任!”
吴襄闻言就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吴家这次可是大用到极点了……朱慈这是把手头全部的兵力都交给吴三辅了!
心里高兴,不过嘴上还是要谦虚一下的,吴襄连忙替儿子推辞道:“殿下,臣的三子三辅年轻资浅,恐难当此大任吧……”
“老泰山不必提三辅谦辞,”朱慈笑道,“三妹是本宫的妃子,三辅就是国舅,都是一家人,且又有本事,不大用他能用谁?”
吴襄一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朱慈身边的确没有能当一军总兵的将才,李若琏、王七、王周、孙富贵、王国勇这些人没有多少带兵打仗的经验,带一个营都很吃力了,一军总兵怎么干得下来?
至于朱纯臣、张世泽、李国祯这些花瓶亲贵,就更不能带兵了,把兵给他们不是找死吗?
而天津这边,曹友义就甭说了,自己的天津兵都带没了!还有两个因为捉到金斌、娄光先被火线提拔上来的副总兵,名叫陈剑和沐勇的就更没大用了,倒是那个卖了原毓宗他们几个的千总张文珏稍微能干些,不过也指挥不了一个军。所以吴三辅还真是唯一能当这个军总兵官的人选了!
当然了,朱慈也不会把克难军的大权都交给吴三辅,要不然用克难军制约吴三桂不就成笑话了?
朱慈接着说:“军之下,当有师、协、营、旗、队、伍等六级。加上军,总共是七个层级。具体怎么编组,老泰山和曹总镇你们好好商议一番,尽快拟个章程出来。
师、协、营、旗等四级官长都应一正一副,具体名单,由老泰山、三辅、曹总镇你们三个人去商议……拟个大一点的名单出来,每个职位都要有两人可选,由本宫亲自和他们一一谈话,并考察武艺后,然后再决定最终之人选。
另外,本宫还让人打造了一件新式兵器,名叫套筒铳刺。黄小宝,把铳刺拿来给大家看看。”
第九十四章 皇帝试用期(求收藏,求推荐)
红底黑字的闯王军旗,从大顺永昌元年三月二十二日开始,就在北京内外城各处和皇城上空飘扬了。虽然比历史上晚了三日,但是李自成还是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北京城的主人。
在坚守正阳门瓮城的三个忠义贰臣投降后的第三天,也就是二十四日,李自成就在开国大军师宋献策的安排下,举行了盛大的入城仪式。并不是从永定门入正阳门再入皇城的这条由南向北的路线不吉利,因为中国历史上大部分都由北向南,平定天下的。基本上占了北方,就是天下之主了。
所以李自成在拿下正阳门后,便从永定门返回了钓鱼台行宫,等待先入城的兵丁组织民清理了封堵北京内城北门德胜门的泥土碎石杂物。到三月二十四日,才选了吉时,从德胜门入城。不过入城之后,却不能走北安门进入皇城。北安门是后门嘛,新皇帝怎么能走后门?这不成后门皇帝了?新皇必须由正门入皇城。所以李自成在三月二十四日入城的线路是很复杂的。
当日,李自成由文武百官和他的御营亲军前后扈从,进德胜门后一路南行,然后再从西单牌楼转向东,上西长安街。再从五军都督府和锦衣卫之间的便道向南,转到大明门的正面,然后才走大明门入城。所经之处,都沿途“警跸”,每隔十步,就有兵丁步岗,气氛肃穆,只差没有安排黄土铺路了。
在大顺天子入皇城的所经之处,全部都实行了戒严,异常肃静。沿街两旁,家家闭门,同时还要在门外摆设香案,案上设黄纸牌位,上写“永昌皇帝万岁,万万岁”。各家门头上则贴黄纸和红纸,上写“顺民”二字。各家的百姓也有出门的迎新主的,都是跪伏在香案旁边,不敢抬头,不敢做声,还要在头上也贴着用黄纸写的“顺民”二字……以上这些,就是牛金星和宋献策商量后定下北京人民的迎新主的礼仪。
不过他们这个时候并没有想到,北京人民掌握的这套礼仪,再过不久还会有用武之地的!
李自成当然也没想到自己其实是个接盘天子,接得是一个连朱慈都无计可施的烂盘子。所以他在入城的时候,还是非常得意的。骑在高大的龙驹马上,努力维持着庄严的神态,唯一的眼珠子炯炯前视,不曾转睛。不过心里面却忍不住想起了崇祯皇帝和明朝太子朱慈。
就在李自成入城之前,李过、李来亨派出的塘马先后抵达了钓鱼台,给李自成带来两条喜讯。
李过让人送来的消息是关于在天津设伏捕杀崇祯父子的……他已经派郝摇旗率领的一旅大顺老营骑兵去联络天津兵备道原毓宗。准备在天津城内伏击崇祯父子,或是擒拿,或是诛杀!
李来亨的消息更好,说是抓到了崇祯皇帝的两个儿子、一个贵妃,还有一个封旨投降的忠义太监名叫王承恩的。
据王承恩交代,崇祯皇帝并不在这一路,但是崇祯的太子朱慈确确实实是在这一路的!并且已经由御马监提督太监邱致中和锦衣卫千户祖泽溥保护突围,逃往永平去了。李来亨命令部下将俘获的崇祯之子和贵妃袁氏、忠义太监王承恩押回北京后,就亲率骑兵继续追击去了。
也就是说,朱慈也有了双份……也不知道是在天津,还是跑去永平了?
若是在天津还好,就算郝摇旗和那个明朝的降臣失了手,李过、唐通还有万余人,只要及时赶到天津,还怕拿不下来?
可要去了永平就不好办了……朱慈这个太子不好对付,比崇祯历害多了。崇祯虽然号称明君,但实际上傻乎乎的一个皇帝。可他儿子朱慈就太奸诈了!太不像话了,连“忠臣证书”这种损招儿都想得出来。也不知道崇祯是怎么教孩子的?
要是让他跑到永平去和关宁军大队汇合那还得了?
就在李自成在心里面埋怨崇祯这个老实皇帝没教育好太子的时候,他已经到了西单牌楼前面。
护驾的李双喜这时跃马上前,将一张雕弓和三只拔掉箭镞的羽箭递给了李自成,轻声说:“父皇,该立三矢之誓了!”
李自成这才想起来,做秀时间已到!
他忙勒住龙驹马,取过弓箭,向背后连发三矢,然后背出了一段宋献策准备的打油诗:“大兵入城,四民勿惊。家家开门,照旧营生。三军将士,咸归军营。骚扰百姓,定斩不容!”
念完打油诗后,立刻由一位宣诏官用铜钟般的洪亮嗓门,大声重复。还在打油诗前,加上了“万岁有旨,军民钦遵”的抬头。
然后,周围的将士和跪着的百姓全都非常配合的山呼万岁……
这就是万民拥戴啊!
李自成心头的那一点阴云顿时一扫而光,仰天大笑了几声,就策马继续向前而去。
北京都到手了,北方差不多也平定了,大顺又是民心所向,明朝已经完蛋了……大军师都算过了,唯一的坎儿就是东虏,只要把东虏鞑子打败了,他李自成就是天下共主了。
朱慈那小儿本事再大,也救不了大明朝了!
又行了大约半个时辰,李自成终于绕进了大明门,出现在了承天门,也就是后世的**之前。
大军师宋献策这时跃马上前,对李自成道:“陛下,请箭射承天之门,以除朱贼帝王之气。”
李双喜再一次递上了雕弓羽箭,这次当然没有拔除箭镞了。李自成哈哈一笑,举弓搭箭,只一箭就命中了“承天之门”的牌匾。跟随他的文武群臣和护驾亲军再一次欢呼起来。
“万岁!万万岁!”
李自成大笑道:“自今日起,朕就是天下之主,大顺就是天下正统了!”
他的宣示并没有错,从现在起,他就是天下共主,大顺就是天下正统,而崇祯、朱慈父子才是贼!
不过他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天下共主是有试用期的!
试用期是一个半月!一个半月内如果能打败多尔衮,那他就会转为正式的天下共主,大顺朝就稳了。
如果打不败多尔衮,那么朱慈就得再次上岗,领导天下亿万汉人救亡抗清了……而在李自成的这段皇帝试用期中,崇祯和朱慈是非常危险的。
因为天下人还没有认清李自成是不抵抗皇帝是真面目,所以弃明归顺,才是大势所趋。
成为试用皇帝的李自成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到了第二天晚上,两个和吴三桂有关的坏消息就同时传到北京紫禁城中了。
“陛下……臣刚刚得到两处吴三桂的消息!”走进李自成驻跸的武英殿中向他报告的是制将军李岩。
李岩是李自成军中少有的文武双全的干才,河南人,有举人功名在身。大概因为长得比较帅,被一个造反女强盗红娘子所掠,然后就**凑一起落草了。在崇祯十三年时投靠了李自成,现在做到了李自成老营的制将军,是田见秀的副手。
田见秀在李自成麾下有掌管诸军的权力,类似于总参谋长,各部报上来的军情,也先汇总到他那儿,然后再报李自成。
现在田见秀正忙着安排进城驻扎的部队,军情上达的事儿,就由李岩负责了。
“吴三桂怎么啦?”李自成瞅了眼李岩,笑着发问。
“陛下,李来亨上报说在二十五日在玉田附近遇到了吴三桂率领的大股骑兵,不得不放弃追击。朱慈现在已经到了吴三桂军中!”
“什么?”
李岩接着又道:“亳侯爷(李过)也报告说,二十五日吴三桂率领夷丁突骑千人冲入了天津卫城,坏了咱们的大事,郝摇旗的三四百老营兄弟都折在天津了……”
第九十五章 债奴李自成(求收藏,求推荐)
李自成闻言完全呆住了。愣了半天,才对李岩道:“李岩,额问你,世上到底有几个吴三桂?”
“禀陛下,”李岩也不大确定,“应该只有一个……臣已经找人问了,明朝那边只有一个叫吴三桂的辽东总兵官。”
“那他怎么能在一天之内同时出现在玉田和天津?”李自成道,“难道是在插上翅膀两头飞了?”
“这吴三桂应该是不会飞的……”李岩回答道。
“那是怎么回事?”李自成瞪着眼珠子问,“为什么会有两个吴三桂?”
“陛下,”李岩答道,“不仅有两个吴三桂,朱慈也有两个……李来亨和李制将军都报告发现了朱慈!”
这事儿更头疼啊!
一个朱慈已经那么奸诈了,现在又来一个,那得坏成什么样啊?
“不对……”李自成到底还是英明的,一眨眼的功夫就想清楚了,“哪儿有什么俩吴三桂和俩朱慈,分明是朱贼在使诈……多半就是朱慈那小贼的奸计!
来人呐,去传宋军师、顾军师来!”
宋献策和顾君恩很快就被传到了紫禁城的武英殿中,李岩将发现两个吴三桂和两个朱慈的消息告诉了二人。
李自成问:“大军师,给额算一算,哪个朱慈是真的?”
算?宋献策心说:朱慈那么奸诈,谁算得准他啊?要不还是先算吴三桂吧!
“陛下,”顾君恩瞧见大军师再那里数手指头,一时半会儿好像数不完,于是就先开口了,“如果朱慈已经到了关宁大军之中,那咱们就一时半会拿不住他了……若朱慈身在天津,那咱还有机会拿住他。”
“对,对对对……”李自成按着额头,“这小子要到了永平,那就只能以大军征讨了。
那么说了额只有先对付了天津的朱慈!李岩,你立即带上陈永福的兵马去趟天津,去支援一只虎(李过),告诉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天津给额打下来!”
李岩没有马上领旨,还是有些迟疑,“陛下,若吴三桂真的率领三两千家丁到了天津,靠陈永福和唐通的兵马恐怕对付不了啊!能否再多派些老营兵?”
李自成哼了一声:“老营兵马累年征战,俱矣疲惫,都嚷嚷着要到北京休整,连刘宗敏都吵着要进京……还能着谁去天津?”
“这……”李岩是辅佐田见秀治军的制将军,当然知道大顺军入北京后发生的变化了。
入京之前,那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可入京之后,却是人人都想着争官爵,争赏赐,争产业。诺大个北京城,俨然就成了众人眼中的一块大肥肉,谁都想去咬一口!
当然了,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的。大顺这个团体本就是要打天下坐天下的。现在天下基本算打下来了,怎么坐的问题就得说清楚了。
李自成这个皇帝大家都认,那么皇帝以下怎么办呢?坐天下的好处该怎么分?权将军、制将军、威武将军、果毅将军,还有级别更低的将军、校尉,乃至普通的老营兵都得给个交待吧?怎么都不能让大家白忙活一场吧?
后世有些历史学家把大顺军论功行赏的事情称为“**”,其实就是给失败的农民起义硬找个原因罢了。历史上哪朝哪代开国的时候可以亏待功臣?这事儿要摆不平,下面的人散伙更快。
而李自成因为崛起过速,三四年前他还是被明军撵得到处乱窜的流贼,现在都是天下共主了!因而各方面的积淀都不足,人才没多少,也没建立起一个严密的封建体系,对根据地的经营也不够。
同时,李自成和他的团体还打着为贫苦农民均贫富的旗帜,现在是真正的农民起义军。所以也就没有办法用土地和人口进行功赏朱元璋创立的军户制和入关前的八旗制,其实都带有封建农奴制的成分。卫所的世袭军官和八旗的贵族、正丁,都是体制内的剥削阶级,而他们的地位,就是打天下而得的酬劳。
可李自成现在不能这么干啊,他是农民起义领袖啊!还以为自己的迅速崛起是因为打出了“均田免赋”和“迎闯王,不纳粮”的旗号呢!
他现在要翻脸不认人,大搞圈地蓄奴,把巴巴望着他来解放的劳动人民都变成农奴,天下人心会不会马上倒向大明啊?
到时候大家一起“吃他娘,喝他娘,大明来了不为奴”了,他这个大顺天子不死逑了?
所以进了北京城的李自成,忽然有一种欠了一屁股债要还的感觉了……原来他这个试用期皇帝还是贷款买了的,要还账的!
除了跟从李自成的老兄弟要收账,李自成入京后还得给投顺迎降的京师官僚们一个交代。
京中的官员、勋贵将近3000家,在原本的历史上,有23家死节。而现在因为朱慈发卖离京令旨,以及跑路时又带走了许多。所以在北京城内等待李自成的官员并没有3000之数,但是一千多家还是有的。另外,还有许多跟随出奔的官员、勋贵因为跑得太慢掉了队,或是被捉回北京,或者自己回了北京。
所以在二十五日的时候,北京城内的原明朝官员数量,又达到了2000左右。
而这些官员,大多来自五湖四海,可以说是天下士绅阶级的代表。
他们也在观察李自成和大顺新朝的动向,如果还能将就着效忠,那么天下就算太平了。
可李自成又能给出什么样的答案呢?他欠了那么多大顺功臣的债要还,又不能把支持他的劳动人民当成农奴抵了债,而大明朝留下的府库中又空空如也……
李岩也知道李自成的难处,也就不和他讨要老营兵了,当下领了旨意,便和红娘子、陈永福一起领兵去天津找朱慈的麻烦了。
而李岩走后的次日清早,权将军刘宗敏就宝坻军前赶来了北京城。刘宗敏率领的中权亲军原本埋伏在土门关一带,专打吴三桂的援兵。结果吴三桂率领的五千铁骑才到玉田,崇祯和朱慈就开始跑路了。消息传到土门关后,刘宗敏也就不再率部潜伏,而是跟在李来亨后头一路东进。在二十三日前后推进到了三河、宝坻一带,同驻兵玉田的吴三桂形成对峙。
在将所部展开布署完毕后,刘宗敏就立即动身前往北京,来和李自成、田见秀、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商量怎么“还债”了。
“金山、银山不就在北京城中么?陛下,额们这些年来,不都是靠打破城池筹粮筹饷的?如今弟兄们都巴巴望着,可不能叫大家寒了心!”
还是刘宗敏有担当,一上武英殿就直接把话挑明了……大明朝就是缺少他这样的忠良啊!
“黄……刘侯,”李自成本想喊刘宗敏的绰号,一开口才想起来自己是天下共主了,说话得斯文一些,“还是你最知道朕的心意啊!不过北京毕竟是天下首善,额们也不能乱来啊!”
“陛下,”宋献策出班献策道,“京师的平头百姓也没什么钱财,咱们可以向官员和商人索饷。”
田见秀皱着眉头问:“向商人索饷容易,看见开铺子做买卖的就去要钱。可是官员怎么找?现在也没人再穿明朝的官服出门了。”
“这个好办。”宋献策笑道,“陛下只要降诏令在京一应文武官员自投职名,而后见朝。愿为官者量才擢用,不愿者听其回乡。这样在京的明朝官员就会自己跑出来了!到时候能用就用,不能用的就叫他们出钱助饷。”
李自成闻言大笑:“哈哈哈,还是大军师有办法!中,就这么着了!”
第九十六章 总舵主驾到(求收藏,求推荐)
天津卫,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七日。
忽然吹起来的东南风给天津卫这边带来了一场瓢泼大雨,浇得周围一切都茫茫不见。汇集了多条河流后通向大海的卫河,已经不复往日的平静,只是在风雨当中翻卷着滔滔浊浪,似乎要淘尽这天下骤变之年的英雄人物。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雨,来势异常凶猛,似乎是要尽最大的努力,将笼罩在天津三卫一带的硝烟、血腥,全都冲刷干净。
在天津卫东面二三十里外,波涛翻滚的卫河水面上,一百余艘沙船,正扬帆乘风而进。领头的却是一艘十丈长,两丈宽,船舷两侧有四十支长桨划水的大型蜈蚣战船。船艏之上,站着一位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男子打着雨伞,却遮不住被大风裹挟而来的雨水。丝绸的儒服都已经湿透,可他自己却茫然不知。
这儒生名叫沈廷扬,是大明朝的一位文官,官拜国子监司业,经理海运及辽东饷务。不过他也不是一般的文官,因为在他的官身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他是北洋沙船帮的总舵主!
而沙船帮沈家在南直隶的商场和江湖上,也是鼎鼎大名的存在。用后世的话说,他就是个红顶商人。在明朝没有什么“红顶子”,也就没红顶商人一说。不过性质都差不多,都是亦官亦商亦江湖。
如果说沙船帮沈家这样的明朝官商和清朝的那些官商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拥有相当高的独立性,不是随便朝廷和官员拿捏的。
因为沙船帮沈家活跃的舞台是北洋海域,是海上纵横的豪商。和以福建为根据地的十八芝(郑芝龙那伙人)集团差不多,都是有枪有炮,亦商亦盗亦官的武装商人。
什么破家的知府、灭门的县令可对付不了十八芝和沙船帮。就是正经的大明水师(不算郑芝龙这样的招安水师)出马,肯定也是打不过如今的沙船帮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沙船帮和十八芝这样的海商集团,也和崛起于东北的满洲军事集团一样,都是明末大争之世中的新兴势力。
不过他们并不反对明朝的统治,也不会和明朝的统治集团争夺土地、人口、财富,反而是拥护明朝统治,还会向明朝统治集团提供财富的新势力。
他们现在的目标,就是以手中的海上力量为资本,为明朝服务,成为明朝统治集团的成员。十八芝和沙船帮,也都如愿以偿,成了大明官场上的另类存在了。
而沙船帮成为官商的时间比十八芝更早,早在万历朝鲜战争时,他们就在为明朝军队运粮了。沙船帮也因此成为了纵横北洋,往来大明朝鲜之间的豪商集团。
后来毛文龙开镇东江时,沙船帮也出了大力,要不然孤悬海外,又得不了多少粮饷的毛文龙不用袁崇焕去杀,自己就垮掉了根据记载:毛文龙号为一军,岁饷八十万,皆从登州达皮岛中,而辽地一切参貂之属,潜市中土者,亦由登地内输。
而朝鲜李朝方面也有同样的记载:毛都督于岛中接置客商,一年税收,不止累巨万云。
在毛文龙的东江镇垮台后,沈廷扬又通过承接辽东粮饷运输和漕粮海运,继续称霸北洋海面。成为了可以和南洋十八芝海商集团分庭抗礼的海上豪强。
当然了,沙船帮的实力是不能和十八芝相比的。他们之所以能和福建的郑家瓜分南北洋,一是因为北洋海浅,多滚涂浪,适合沙船活动;二来就是沙船帮替朝廷出力更多,得到明朝官方的支持。
所以北洋和朝鲜的地盘,十八芝海商集团是不碰的。之前郑芝龙拒绝北上,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而现在,随着北京城破和大明危急,向来依靠明朝支持纵横北洋的沙船帮也到了危机关头。
有危,同时也有机!
一个赤着大脚,穿着蓑衣的汉子快步走到了陷入沉思的沈廷扬身边,“总舵主,您看那里!”
沈廷扬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抬头向那汉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卫河南岸的河堤上,正有一队士兵在冒雨而行,还拖着两条小木船。这队士兵都披着蓑衣,看不清军服,不过却打着一面红底黑字的“闯”字军旗。
“是流寇啊!”沈廷扬冷冷地一笑,转身就大步往船舱中走去。他的这条沙船可不是普通运货的沙船,而是一条战船!甲板上有一层用厚厚的木挡板圈成的舱房。挡板上没有普通的窗户,却开着许多黑洞洞的射击孔。基本外面下着瓢泼大雨,藏匿在舱房内的火铳手也可以开火射击!
……
“千总爷,有船!好多船啊!”
喊叫声响起的时候,名叫唐老四的大顺军千总正拄着根棍儿在低头赶路。他是唐通的部下,还是个本家。不过唐通命好,有世职可以袭,唐老四就命苦了,只能跟着唐通混,先是干家丁,现在当上了千总。而唐通弃明归顺后一直被李自成派苦差,部下也被大顺军老营押着当炮灰,油水更是一点也无,上上下下都怨声载道。
唐通这个总兵爷的话也不像以前那么顶事儿,许多不是唐通嫡系的军官都不肯卖力,所以唐大总兵也只能支使自家的嫡系受苦受累了。
所以唐老四这个千总爷现在只能冒雨出工,带着三四百因为许久没有拿到赏钱而怨气冲天的部下,沿着卫河寻找船只。
找船的差事是李过派给唐通的,目的是搭建浮桥,以便彻底困死天津卫城。
李过和唐通的万余兵马,在三月二十六日时就开到了天津卫城外。因为天降豪雨,所以没有和守军交战。而明军也不知是为了避雨还是怕了大顺天兵,反正都缩进天津卫城了。
于是李过就决定一边围困,一边等待援兵总要先给围上,别让崇祯、朱慈和吴三桂跑了!
可他和唐通很快就发现天津卫城不容易围困了,原来这座城池是依水而建,就建在通海的卫河干流两岸。共有南北二城,南城为主,北城为辅。夹河而立,以浮桥沟通。
而卫河的河道又比较宽阔,奔流入海,海船也可以逆流而至。如果在卫河两岸布兵,靠弓箭、火铳、虎蹲炮,是根本无法阻挡坚固的海船走卫河出入天津卫的。
要围死天津卫城,自然要想办法堵死卫河了,否则只要明朝的天津水师逆流而来,就能把崇祯、朱慈、吴三桂等人接走了。
所以李过就命令唐通去寻找木船,天津卫城的下游建一座浮桥,以封堵水路。
唐老四所部,现在就在执行这个没甚油水的苦差事……找了好半天,才捞到两条打鱼的小船。因为唐老四的部下都是旱鸭子,没人会驾船,所以就用绳子拖着木船而进。
“是商船吧?”
“沉甸甸的,应该是从大沽运粮入天津卫的。”
“这下可发了……”
“把总爷,拦住他们啊!”
唐老四也哈哈笑了起来,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一招手,大声道:“火铳能打响吗?”
“能。”
“他娘的,先打一铳,吓吓他们……”
“……”
唐老四刚刚下令发铳,这边就是一连串密集铳声响了起来!当然了,不是他麾下的士兵在发铳,他的队伍中就一支鸟铳,怎么打得出这样的连发火力?
开火的当然是沈总舵主的帮众,四十支广东斑鸠脚火铳一起打响,一轮齐射就打翻了唐老四七八个部下。
“流寇!”唐老四惊呼了一声,忽又觉得不对,现在流寇转正当朝廷了,连忙改口,“他娘的,是海贼!船上有火铳,弟兄们,快趴下……”
第九十七章 诚信为本好商人(求收藏,求推荐)
唐老四到底是久经战阵的小军头,还是指挥有方的。三四百号人在他的号令下,一块儿趴在了泥水里面。沙船帮的班鸠脚火铳真就打不着他们了。打不着,当然就不打了。
唐老四见对方不开火,就开口嚷嚷了:“老子是大顺朝天津卫果毅将军唐总镇麾下千总,奉命巡河,尔等在为哪家卖命?可知道如今天下已经归了闯王了?”
他今天叫人打了,没了七八个兄弟,总要问清楚对方名号吧?那些沙船上没打旗号,是那家的都不知道啊!
站在一个射击孔后面张望的沈廷扬听见唐老四的喊话,马上就开口回答了,不说字正腔圆的官话,也不说崇明家乡话,而是一口泉州腔的官话。
“岸上的人听了,娃(我)是安平郑家的商人,一官大哥公让娃为大明朝廷运粮……”
唐老四没听明白,问左右道:“他娘的在说什么?有听明白的吗?”
旁边居然有人听明白了,解释道:“把总,他们好像是什么安平郑家的商船,被一个叫一官大哥公的人派了替朝廷,不对,是替朱贼运粮食。”
“他娘的!朱贼都亡国了……”唐老四骂骂咧咧又开了口,“船上的人听着,明朝已经灭掉了,现在是大顺朝的天下,你们这些商人要识相,就赶紧靠岸,把船上的粮食都献给大顺!老子饶你们不死!”
“娃(我)知道北京叫流寇打下来了,但是天津还在朝廷手里。”沈廷扬继续用泉州官话答道,“娃是商人,就该诚信为本,既然收了朝廷的钱,就必须把粮食运到天津……”
“娘的,”唐老四明白对方的意思后,又是一声国骂,“啥叫诚信为本?这年头当官的都朝秦暮楚,一破商人还诚信……你们要再不过来,老子可回去和闯王报告了!”
“随便你们!”沈廷扬肃容道,“一官大哥公就是诚信为本的好商人,答应主顾的事情绝不会反悔的!”
“娘的,有你们哭的时候!”唐老四那个窝火啊。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啊,跟着唐通投了个白使唤人的李自成不说,还遇上群不讲道理的诚信商人……诚信个屁!哪有讲诚信的商人拿着火铳杀人的?这群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一定是海贼!
……
唐老四正窝火的时候,火铳又打响了。不过不是沈廷扬的坐船又开火了,而是跟在后面的沙船在发铳。一百余条船,鱼贯而行,每条船经过唐老四他们趴着的地方时,都噼里啪啦的打个二三十铳。三四百号人就只能趴在冰冷的泥水里面不敢起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得感冒?
……
“安平郑家,一官大哥公……都是什么商人啊?怎么不怕额大顺军呢?”
天津卫城外,大顺军的中军大帐里面,李过听完唐老四的报告,也是一脸错愕。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李过当了十几年的反贼,还头一回遇上不怕反贼的商人!官军不怕流贼也就罢了,咋商人也不怕了?难道进了北京城,从反贼变成官军后,“闯”字大旗的威慑力就不行了?
“侯爷,下官听说过安平郑家。”
说话的是唐通。如今天津兵备道原毓宗和巡标杨维翰还在,一定会猜到来天津卫这里的是沈廷扬的沙船帮。可那两位刚刚被李自成叫去北京了李自成想搞清楚天津卫城内的朱慈和吴三桂是真是假,所以就把他们叫去了。而唐通不了解情况,就当真以为是郑芝龙的人来了。
“他们是哪儿的商人啊?”李过问。
“他们不是什么正经商人,就是海贼。”唐通摇摇头道,“头目姓郑,叫郑一官,又名郑芝龙,原是南洋海面上的巨贼!在崇祯元年时被福建巡抚熊文灿招安,当了海防游击。后来因为在海上讨贼有功不断升官,做到了福建总兵官。”
“啥?挺好的巨贼不干,就这样投降朱贼当走狗了?是打不过还是怎么着?”李过只觉得不可思议,“而且还是让熊文灿那个傻督师招安的……难道他不会诈降吗?”
“不是打不过,”唐通道,“东南海面上向是一官党势力最大,据说拥有许多西洋大船,炮利船坚,朱贼的水师根本不是对手……他为什么肯当朱贼的走狗,下官也不明白。
不过郑一官投靠朱贼后,的确是忠心耿耿,并不是诈降。几年间,郑一官平粤寇,征生黎,击退侵厦荷夷,消灭海上巨盗刘香。当时的福建巡抚为此表奏朝廷:芝龙果建奇功,俘其丑类,为海上十数年所未有。”
“还真卖命啊!”李过翻了翻眼皮,“朱贼皇帝给姓郑的多少钱啊?”
“一文钱都不给的,”唐通摇头道,“郑一官的水军都不拿朱贼的饷,由郑一官自建自养,而是给养军饷颇为丰厚……”
李过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眼珠子道:“啥?朱贼那边还有这样的忠臣?”
唐通笑道:“侯爷,郑一官不过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肯如此替朱贼卖命,一定是有利可图,只是咱不知道其利在何方?只要弄明白了,将他招降过来便是了。”
李过摆摆手,“那是后话……眼下怎么办?朱贼的皇帝和太子不会坐船跑了吧?”
“跑不了的,”唐通道,“这几日都是东南风,风力还颇大,从大沽而来的船是顺风,要去往大沽就是逆风了。而且就算到了大沽,风向不对也出不了海。”
“可是这风也不会一直刮下去啊!”李过眉头大皱,“等风雨一停,朱贼就该顺流而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侯爷勿忧,李岩来助将军大破朱贼了!”
李过的话音未落,中军大帐的门帘就被人撩了起来,同时还有个河南口音的男声响起。随后就走进来一双男女。女的一身红衣,妩媚如春花绚烂、成熟似水蜜桃儿似也,正是闯王军中有名的女将红娘子。和她一起的男子,正是李岩。
看到李岩和红娘子赶到,李过皱着的眉头一下展开了,哈哈笑道:“刚刚才接到塘报,知闲伉俪要和陈永福领兵来援,没想到那么快就来了……你们来了,额就不担心打不下天津卫了!”
……
“总舵主,这天津卫有些不对啊!”
“哪里不对了?”
“杀气腾腾的……总舵主没觉出来?”
“唔,是有点。那么大雨水还有兵士往来巡查……有人过来了,带头的好像是锦衣卫的人啊!准备好了吗?”
“已经备好了。”
“拿来吧。”
诚信为本的忠商,沙船帮总舵主沈廷扬一伸手,就从身边一个管事手中取过文牒,是抚军太子朱慈的令旨,文牒之中还夹着一片金叶子。
向沈总舵主走过去的是大元帅府下辖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官任逸洲和他的十来个手下。他是在皇极门之变时投靠朱慈的“忠臣”,当时是百户,现在提拔到了千户。是改组后的北镇抚司下属的十千户之一(官衔是千户,管辖的人员不过百余),奉命专管天津卫河码头的治安。
“国子监司业,经理海运及辽东饷务沈廷扬奉令旨来天津卫。”沈廷扬笑呵呵的就将夹着金叶子的令旨递给了走到他跟前的任逸洲。
任逸洲打开令旨本,瞧见了里面的金叶子,便伸出手指夹着那片至少一两重的金叶子,交还给了沈廷扬,苦苦一笑,道:“沈司业,您的金叶子我不能拿。”
第九十八章 现在不许官商勾结了(求收藏,求推荐)
不要钱?嫌少?
沈廷扬愣了一下,连忙又从自家的管事儿手里接过几片金叶子,便想再给任逸洲。
任逸洲连忙摆手,苦笑道:“司业别误会,下官不是嫌少,而是不能拿……”
什么?不能拿?
沈廷扬吓了一跳。清官他不是没遇到过,和他一块儿从登州而来的苏观生就是个清官。但是苏观生是个文官,眼前这位是锦衣卫啊……穿着飞鱼服呢!你一个锦衣卫上差怎么能不要钱?这多吓人啊?难道自己成钦犯了?
“这位上差……”沈廷扬有点吃不准,“沈某没犯什么事儿吧?”
“没有,没有……”任逸洲连连摇头,“千岁爷关照过的,沙船帮的钱,谁都不许拿!”说着他做了个杀头的姿势,“谁要拿了,就要杀头!所以下官实在不敢拿您的钱啊!”
“啊……要杀头?”沈廷扬额头上汗珠子都出来了。
拿自己的钱要杀头……这什么意思啊!真的成钦犯了?沙船帮招谁惹谁了?沙船帮对朝廷可是忠心耿耿的,现在北京都被流贼占领了,正经当官的都上赶着投降,沙船帮却不顾危险来救驾,多好的诚信商人啊,怎么就连贿赂都不能给了?
这不让行贿了,以后怎么做买卖?就算能做,心里也不踏实啊!
别说沙船帮沈家这点势力,就算十八芝大哥公郑一官,那么大的势力,麾下水师官兵不下20000,还有半中半西洋大战船数十艘。不也每年给北京、南京的各位老爷上供吗?也不是怕了谁,而是和气生财,有钱一起赚。大家都有得赚,生意才能长久啊!
“沈郎中莫担心,”任逸洲拱拱手,做了个肃客的手势,“请跟我来吧……千岁爷早就盼着您了,莫让千岁爷等急了。”
朱慈的确等的有点急了,天津卫距离北京还是近了。朱慈可不敢久留于此,即便为了等待吴三桂,也得退到大沽去才安心。所以就特别吩咐看守码头的锦衣卫千户任逸洲一见到沈廷扬,就立即带来和自己见面。
而不得收取沈廷扬贿赂的命令,也是朱慈在那时亲**代的。而且不仅向任逸洲交代了此事,还向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大元帅府的军令卫指挥使曹友义,军政卫指挥使吴襄,还有司礼监秉笔太监黄大宝,御马监提督太监潘书晨等东宫系统的要人一一交代沈廷扬这只“肥猪”是受本宫保护的,你们谁都不许碰!
沈廷扬跟着任逸洲抵达大元帅府的时候,朱慈正在和克难军的候选军官谈话。
这项工作是从今天上午开始的,已经见了四个候选师帅和四个候选师副将了,并且从中选出了克难军左、右两师的师帅和副将。
其中左师师帅是吴氏家丁的一个管事,名叫王髯的辽东汉子,四十多岁,长相魁梧,还中过武秀才。
而右师副将是朱慈的另一位老部下王七。用东宫出身的王七和吴家的管事家丁王髯搭班,当然是为了掺沙子了。不是信不过谁,而是必须牢牢掌握克难新军。
右师师帅是李若琏,副将是王周。这两人都不是吴襄的人,不过他们控制的右师之中还是有不少吴系人马的。
除了东宫侍卫和吴家家丁出身的军官之外,克难新军的军官团中还包括京营、天津镇军、天津巡标、通州巡标、二曹家丁(曹化淳和曹友义)、大汉将军和净军出身的军官。
吴襄、吴三辅和曹友义照着朱慈的吩咐,选出了八个师级候选、三十二个协级候选、一百二十八个营级候选和五百一十二个旗级候选,总共有六百八十人。朱慈首先要从中挑选出三百四十人担任克难新军下属二师、八协、三十二营、一百二十八旗的核心军官。
也就是说,克难新军师以下都实行四四编制,一师辖四协,一协辖四营,一营辖四旗,一旗辖四队,一队辖四伍,一伍则有包括伍长在内的五名战士。在不计各级直属队和军官的情况下,一师新军满编就是5120人,两师有10240人。再加上三百四十个军官,再加上各级的直属队,两师的总人数约在一万三四千人。
人数当然能凑齐的。天津卫这里本就是军事重镇,又是漕运重镇,有的是穷苦的军户子弟和吃漕运饭的力。而朱慈从北京城带出来的金银还剩不少,在天津卫又抄了原毓宗、金斌、娄光先、杨维翰四个贪官的家,得了几十万两。现在还有相当于四百多万两的银子掌握在朱慈手里。
兵以饷聚,朱慈能发得出饷,当然就能募到兵丁了。不过他也没敞开了招募,只是将一军两师,一万六千人的编制(军级直辖一个骑兵协,所以有一万六的总兵力)补齐为止。
也就是说要在天津卫这边再招三四千人。不过待遇不能和天津卫西门大街血战前跟从朱慈的兵将相比。没有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可以拿了,只是按月拿饷。最底层的士兵月饷是一两五钱银子,一年十八两,到了江南后再给良田五十亩……这待遇也不算太低了,所以征募的告示一贴出来,就有不少天津卫城内的丁壮应募了。
不过能够凑齐的也就是人头,战斗力是不要想的。能够可靠,可以吓唬一下内外部的敌人就不错了。
除了募兵,朱慈还出了大价钱招募工匠,因为天津卫是军工重镇,匠人很多,其中也不乏手艺出众之人。朱慈重点招募的是铁匠,还用打造铳刺来考核工匠的水平凡是能按照要求打造出可以安装在班鸠火铳和鸟铳(朱慈的军中现有三百支班鸠火铳和两百余支堪用的鸟铳)上的铳刺的工匠都能得到录用,还能得到10两银子的安家费和3两银子的月饷,到了南京后还给分房子,不过不给农地。
当左右来报的时候,朱慈刚刚见完了一个旅正将的候选,听说沈廷扬到了,便马上召见。
……
“臣,国子监司业,经理海运及辽东饷务沈廷扬,拜见太子千岁。”
朱慈看着堂下跪拜的“红顶商人”,这位穿上官服后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平身,赐坐。”朱慈笑着发话。
给沈廷扬端过绣墩的是黄大宝的干儿子,名叫黄小宝,今年才十七岁,身高和体型和朱慈有几分相似,脸型则和黄大宝差不多,都是圆滚滚的面团子脸儿。
沈廷扬也不敢大模大样的落座,就坐了半个屁股,双手扶着膝盖,一副小学生见校长的模样儿。
“沈廷扬,你的国子监司业是花多少钱买来的?”朱慈温言发问。
沈廷扬被吓了一跳,马上又要下跪。朱慈连忙开口阻止,“别跪,继续坐好了!本宫就是一问,可没想要追究什么。”
“臣,臣……”沈廷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官儿当然是买来的……要不一国子监生能当到现在的官职?而且他的国子监生也是花钱买的。要不然他一总舵主,不花钱能入得了南京国子监?
朱慈拿起一本令旨,让黄安顺交给了沈廷扬。
“廷扬,”朱慈笑着,“我大明虽有‘义官’制度,但是‘义官’只是一个身份,是不能担任实职的。而你并不是‘义官’出身,而是以国子监生入仕途,现在可以当到司业,想必是花了不少钱。这等卖官鬻爵的事情,本宫可不能容忍!”
真要问罪?
沈廷扬心里那个委屈啊!他虽然花钱买官,但是在任事的时候可没贪污受贿,最多就是垄断北洋海贸和走私逃税……不过朝廷交代的任务,他可都是完成到最好的!
因为他特别能任事儿,为此崇祯皇帝还说:居官尽如沈廷扬,天下何难治!
现在怎么就要治罪了?
还有没有天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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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扬,”朱慈的语气依旧十分温和,脸上也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你不要害怕……”
“臣惶恐……”沈廷扬心说:不怕才怪!
朱慈笑着:“这本令旨是免去你本兼各职的!”
这就给一撸到底了?
沈廷扬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为了如今的官职,可花海了银子了!怎么就给免职了?
“不过本宫也知道你是有本事,也能任事的!”朱慈道,“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啊!是人才,就应该破格提拔任用……而且是不收钱的。你之前花钱买来的官职,本宫已经免去了,现在要按照你的本事和功劳,重新授官!
本宫要授你大元帅府海军卫指挥佥事,总管北洋海运事,授明威将军。”
这算怎么回事儿?
沈廷扬一头雾水。他原是国子监司业,正六品的文官。现在变成了指挥佥事,正四品的武官。乍一看仿佛升官了,可是却以文换武了。
大明的文官可比武官尊贵多了!四品的武官根本不能和六品的文官相比……
“廷扬,”朱慈完全明白沈廷扬的心思,“北京一丢,天下就完全入了乱世了。大明不再是共主,而是乱世群雄之一了。太平用文,乱世尚武。以文御武只能在天下太平的时候施行,在乱世之中的不行的。
因而本宫受命抚军,以天下兵马大元帅之名统御四方,是为大明总戎,本宫也是武人!大元帅府的属官,当然都是武人。你愿意到本宫的大元帅府任官吗?”
沈廷扬多机灵的诚信商人?被朱慈一点拨,马上就明白了。朱慈是要把自己变成潜邸旧臣啊!
虽然是武官,可顶头上司是抚军太子本人……这个后台和钢板一样硬!
“臣愿意为太子殿下效死!”沈廷扬立马起身给朱慈叩首。
朱慈笑着:“好好,大明现在就需要你这样的忠臣啊!对了,本宫还听说你是沙船帮的总舵主?有这事儿吗?”
“这……”沈廷扬不敢否认,这事儿谁不知道啊?只好咬咬牙,“沙船商帮是臣家的祖业,这总舵主乃是继承而来的……不过臣自任官后,就一心为公,不怎么参与沙船帮的买卖了。”
鬼才信你!
朱慈只是摇头,笑道:“怎能不参与呢?这商以诚为本啊!天下皆知你忠诚可靠,连我父皇都下诏褒扬。你这样的商人乃是国家的柱石,怎么能不做买卖呢?你如果不做买卖,北洋海上的事情,本宫又有谁可托付?”
“臣也不是不做买卖,只是不大做……”沈廷扬一头雾水,这个皇太子怎么回事?说话奇奇怪怪的。
朱慈打断了吞吞吐吐的沈廷扬,笑道:“本宫要下旨,特许沙船帮管理北洋海上贸易,并组特许建武装商船队……这样你沙船帮就是特许贸易商帮了!”
特许贸易商帮?这套路怎么那么熟悉呢?
沈廷扬一琢磨,这好像是西洋人做海贸的路子啊,特许杀人放火啊!
朱慈又说:“沙船帮乃是本宫特许的贸易商帮!你可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臣……”沈廷扬还真不是很明白。
“这就是说,”朱慈语气放沉了,“以后沙船帮不能,也不必再给任何官员、勋贵行贿上供了!你是本宫的人,他们那些人没有资格找你要钱,也没有资格刁难沙船帮的买卖。你沙船帮是奉旨行商,是皇商!
而且北洋海上的商路,沙船帮说了算!”
“这……”沈廷扬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他已经明白了。朱慈这个太子要与官争利啊!
自己这个诚信商人一年要给南北两京的官员、勋贵、太监好几十万两银子……以后这笔钱是不是直接送到大元帅府?
“说个数吧!”朱慈道,“你一年给他们多少钱?本宫这个抚军太子,又能从你这里拿到多少钱?”
沈廷扬立马给跪了,“殿下,臣,臣从没有给谁行过贿啊!大明的官员都是,都是清官……”
朱慈哈哈笑了起来:“起来,坐着说话!
本宫又不是要治谁的罪!再说了,你也不必害怕……现在朝廷流亡,京师的勋贵、权阉都成了没牙的老虎,咬不动你了。南直隶的老虎倒还是有牙齿,不过只要你和郑芝龙能支持本宫,他们也不算什么。
而且本宫为人最是公道,绝不会白拿沙船帮和十八芝的钱……本宫知道你们沙船帮有难处,本宫可以帮你们解难!”
沙船帮是做北洋海贸的,北洋海贸和南洋、东洋海贸不一样。后两者主要是输出商品,输入白银,一年顺差有好几百万两。而北洋海贸则是基本平衡的,有输出,也有输入。输出的自是江南和江淮出产的瓷器、丝绸、茶叶、食盐等等。而输入的则是毛皮、人参、东珠和各种海货。这些输入的商品,都是供应江南豪门的好东西,利润非常可观。
可现在货源却出了问题!
毛皮、人参、东珠和各种海货的来源地,一是辽东,二是朝鲜。现在辽东成了清国的地盘,而朝鲜也成了清国的属国。大明商人的生意就很难做了,特别是沙船帮一直以来又扶明反清。没少给满洲人找麻烦,和晋商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朱慈目光炯炯地看着沈廷扬,“廷扬,本宫打算重开东江军镇!”
什么?重开东江镇?
就大明现在这样自身难保的状况,还能开镇东江?这皇太子是异想天开吧?
“本宫不是异想天开,”朱慈仿佛能看透沈廷扬的心思,他笑道,“本宫也知道如今的明军陆师是打不过满洲人的……但是他们打得过朝鲜人啊!也不用灭了朝鲜,只要能在沙船帮的海船运送下骚扰朝鲜就行了。
只要能打过朝鲜,你们沙船帮的商路不就稳了?商路稳了,不就能财源滚滚了?能财源滚滚了,花点钱养个东江镇也不困难吧?只要开镇东江是有赚头的,我大明再困难,也能挤出兵力的。
现在可是乱世,人命又不值钱,只要能有一两五钱银子一个月的饷,多少兵没有?”
沈廷扬愣了又愣,心说:这个皇太子做过买卖吗?这路数咋听着和买卖人一样啊?
开镇东江合着就是桩生意?
“这东江镇,其实也可以看成是桩买卖!”朱慈笑着,“是北洋海务上的买卖!所以开镇的花费,得由你们沙船帮来出,东江的总镇,也由你来兼任,日常的经营也由沙船帮负责。大元帅府只管募兵、练兵,再出点带兵的军官。你看这样行吗?”
“这……”沈廷扬完全没有料到朱慈的路数,当然也没任何思想准备,一时也不知道行不行了?
朱慈也明白这么大的买卖不可能一下就谈成的,当下就笑道:“廷扬,开镇东江的买卖一定是能赚的……你回去好好合计一下,等到了大沽口再给本宫答复吧。至于北洋海贸的特许管辖之权值多少钱一年,你也回去细算一下,到江南后给本宫一个数目。到时候再慢慢谈吧,谈妥之后,咱再订立契约,本宫是言而有信,一定会恪守契约的。所以你和本宫做交易,一定比走那些勋贵、官员、内侍的门子更划算,更有利可图。”
第一百章 贰臣(求收藏,求推荐)
大顺永昌元年,三月二十七日。
大雨同样落在了北京城。已经当了几天贰臣的骆修身穿着一件蓝色长袍,头戴方巾,打着雨伞,步行从家里到了左长安门外。他是跟着拥有“忠义证书”的兄长骆养性一起投降当贰臣的,所以也沾了光,被当成忠义贰臣看待了。在投降之后,立即就给授了个校尉的官职,负责给皇城看大门。大顺门(原来的大明门)、承天门两处大门,以及长安左门、长安右门(承天门外,长安街上的两座城门)两座偏门,都归他这个看门校尉负责。
至于午门,则由李自成的御营亲兵看管,骆修身这个贰臣是管不上的。
不过一投降就当了皇城看门官的骆修身还是另北京城内所有想要为新朝效力的降臣们羡慕的……这贰臣,可不是人人都能当得的!
而当了贰臣,又不失忠义,更是让人佩服不已!这才是贰臣之中的佼佼者啊!
今儿落在北京城的雨水不小,哗啦啦的从空中落下,织成了一道雨墙,让长安街两侧的景色,都变得模模糊糊的。
天下的大势,似乎也像这雨中世界一样,稍远一点就看不清楚了呀……这老天爷也不知是不是存心要和大明为难?崇祯皇帝败出北京前是连年大旱,今年开春到现在就没下过什么雨。可他才一离开,大雨就连天接地的下起来了!北直隶的旱情似乎能大大缓解了!
骆修身这时想到了太子朱慈,想到了朱慈交给自己的特殊使命。
朱慈这个少年太子似乎能看清楚遥远的未来,至少骆修身是这么认为的。在朱慈给他描绘的未来大势之中,如日中天的大顺朝只是昙花一现,最晚到五月初就会丢掉北京城,灰溜溜的逃走,不仅不再是天下共主,还会因为抛弃大片国土和北京城给东虏,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而大顺朝在北京的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还会干出一件得罪天下士大夫的恶行拷掠军饷!
凡是留在北京城,或着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跑掉的大明官员、勋贵和大,都少不了要被大顺朝拷掠和追赃。北京城的商人和比较富裕的百姓,多半也会被大顺朝的官兵搜刮一番……
而弃城与虏和拷掠官商的恶行,将会让大顺朝失去人心,失去争夺正统地位的资格。
所以今后的天下,将是北清斗南明的南北朝态势。
而骆修身的职责,就是为南明多争取一些时间,多搜集一点情报……
“可是骆指挥吗?”
骆修身突然听见有个声音在喊自己,连忙扭头看过去,随后就是一惊。原来长安街上不止他一个,而是有一长串的官员冒雨在路边排队,队伍从长安左门外一直沿伸到宣武门街,怕是有不下2000人啊!
哦,他们是来自投名职,等待朝见的前朝官员!
竟然有那么多!
骆修身顺着声音看去,见到一个穿着明朝大红蟒袍的文官正打着把有些破损的油纸伞,身上的蟒袍湿了大半,人都冻得瑟瑟发抖了,真叫人同情啊。不过骆修身再定睛一瞧,当时就愣住了。
“您不是陈阁老吗?”骆修身惊呼道。
“不,不是阁老,是前朝罪臣了……”说话的人正是大明前任首辅陈演。
他是崇祯十七年二月被罢免的,本可以名正言顺的开溜,却因为家产比较多,来不及处理,所以误了行程。
骆修身走上前去,低声问:“陈阁老,下官记得朱家太子点名要带着您走的,怎还在北京城啊?”
骆修身心说:太子爷好像提过,如果李建泰找不着,就让你再当大学士的……你这家伙怎么就留下了呢?
“哼,谁要跟着走?”陈演一脸的嫌弃,他那张脸本就没几两肉,看着就刻薄,现在就让人讨厌了。
他当然不知道朱慈的心思,就是知道了也不敢跟着走。因为他在首辅任上先是阻南迁,后又阻止调吴三桂入援北京,以至于耽误了不少时间。后来崇祯把他轰出内阁时还怒曰:你死有余辜!
就他这号死有余辜的首辅,怎么敢跟朱慈跑路?
当然了,接替他当首辅的魏藻德其实也不啥好人。真要追究起来,也和他一样死有余辜!
可是朱慈肯定不会动魏藻德,因为让朱慈出宫抚军并总督直隶军务的那张圣旨是魏藻德带头票拟的。也就是说,魏藻德可以证明朱慈抚军的合法性,杀了他不就成杀人灭口了?
另外,在皇极门之变中,魏藻德因为怕死还带头劝进了政治斗争是讲站队的,站队正确就是最大的正确!
所以朱慈是绝不会杀魏藻德的。至少在他的权力完全巩固前,魏藻德还得继续当一个橡皮图章大学士……因此魏藻德跟朱慈跟得很紧,根本不担心朱大太子清算他以往的罪过。
但是陈演就不一样了,他没有在授权朱慈抚军的圣旨上票拟,皇极门之变时也没有劝进之功。他要跟着朱慈走,也许能再当几天大学士,但是利用完了之后,说不定就会变成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了。
此外,陈演因为下台早了一些,也没机会就近目睹朱慈的精彩表演,不知道这个太子有多厉害了。所以对大明的未来,也就彻底灰心,又怎么会跟着朱慈走呢?
“骆指挥,”陈演又换上讨好的表情,“你现在可是大顺天子的心腹了……想来知道一些新朝的事情吧?”
“哦,”骆修身点点头,“知道一些。”
陈演笑着:“天子这两天在忙什么?可否告知一二?”
“说与阁老也无妨,”骆修身笑着,“据我所知,天子就忙两件事,一是追杀朱贼的皇帝和太子;二是登极。”
“登极?”陈演一愣,“天子不是在西安登过一次极了?”
骆修身摇摇头道:“天子怎么想的,下官就不知了,不过牛丞相、宋军师昨日和家兄商量了登极时候北京城内外的治安,想来是还要再登一次的。”
骆养性这个忠义贰臣当然也受到李自成的重用,当了顺天府尹,北京城内外的治安都归他管。
“哦……”陈演点点头,又讨好的对骆修身道,“指挥,能否通融一下,借个地方,让老夫写个奏章。”
“奏章?什么奏章?”
“自是劝进的奏章了。”
骆修身点点头,“还是阁老周到……好好,请跟我来。”
……
“他娘的郑一官,不知好歹,敢和朕为敌,朕早晚拿了他的脑袋!”
武英殿内,李自成正在大骂郑成功他爹郑芝龙……原来是李过派人送来了塘报,报告了郑芝龙派船队到天津卫送粮食的事情。
从天津卫到大沽口还有近100里路,而且沿途都是平地,如果没有船只,靠步行前往,还要携带大量辎重和家眷,是非常危险的。李过手头有两三千骑兵,最适合追击这种落荒而逃的大队了。
即便有吴三桂的夷丁突骑掩护,朱家皇帝和太子的逃难队伍也会损失惨重。
可现在有了郑家提供的一百余艘海船,两三万人都能坐船去大沽口了。
李自成能不恼火吗?今儿本来想先讨论二次登极,再见贰臣的。现在一点心情都没了,想想都生气。
“陛下,那郑一官本就不是个东西,”权将军刘宗敏嚷嚷道,“额们举义旗,兴义师,讨朱贼的时候,他就知道受招安,做朱贼的走狗,太可恨了。”
“哼!”李自成咬咬牙,“以后再找他算账……锁天鹞,你再催催一只虎和李过,叫他们天一晴就下手,一定不能让朱贼父子逃了!”
“臣遵旨!”田见秀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接下了旨意。
“黄虎!”李自成又点了刘宗敏的名,“你去午门见那帮贰臣吧……记住,好好和他们说话,莫叫那帮老狐狸瞧出端倪。六品以下的小官,朕就不问了,六品以上的一定都有钱,务必查明他们的住处,好安排捉拿!至于入过内阁,当过尚书,或者伯爵以上的勋臣,或者司礼监和御马监的大太监,都留下请他们吃饭!”
刘宗敏闻言大喜,笑呵呵行了一礼,“臣遵旨!”
第101章 你们会想崇祯皇帝吗?(求收藏,求推荐)
“黄虎”刘宗敏的名号,陈演这个前任首辅大学士自是知道的。那可是闯逆麾下的大将,他的那颗大脑袋对昔日大明的官兵而言,可是价值不菲啊!
而现在,亲眼见着已经变成权将军和汝侯的刘宗敏本人,陈大学士还是吃了一惊。
本以为李自成的大将一定是长得凶残无比,说不定还是个红胡子、绿眉毛的妖怪。可是现在出现在承天门门洞里面的,却是个蓝衣方巾,儒生打扮的汉子。虽然留着连鬓的大胡子,可是却并不凶残,说话还很和气,甚至是彬彬有礼的。
看来这大顺朝得天下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样的大将,朱贼那边就拿不出来!
包括陈演在内,挤在承天门外的2000多贰臣,虽然身子都被雨水打湿,还吹着冷风,可是心里都是暖暖的。
他们可算是见着明主了!
哦,明主还没见着。明主忙啊,日理万机的,没有功夫见他们这些贰臣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代表明主的刘宗敏刘侯爷,还是让大家感觉到了明主的温暖和关爱。
看看这刘侯爷,儒巾蓝袍,多朴素,多儒雅,一点架子都没有。哪是朱贼的那些勋贵能比的?而且人家说话也温和,脸上总是挂着笑,还亲切的称呼大家为“夫子”,还让随行的官吏一一记录了大家的姓名、官职、住址,以及是否愿意为新朝效力。还说若有任用,就会派人上门去通知。真是太周到了!
陈演和另外几个报效心切的官员,如前任兵部职方司张若麒(就是那个坑了洪承畴十三万大军的家伙)、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杨观光、长芦盐运使王孙惠等人都各显神通,或是写了劝进的奏章,或是做了歌颂大顺新朝的词赋,也有人写了赞美李自成的诗。
刘宗敏也都一一接见他们,还好言问候,让身边的从人记下了几人的姓名。看得那些准备不充分的贰臣们非常羡慕啊!
当刘宗敏听陈演报上前任首辅大学士的官位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还热情地拉着陈演的手,说要请他吃饭,弄得陈演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刘宗敏心中其实是有的小失望的,因为今天来自投罗网的明朝贰臣中大鱼并不多。大鱼都叫朱慈那混球给放跑了!
除了陈演这个前任首辅外,就是一个司礼监秉笔王永祚,一个被刘芳亮的兵押回北京的东阁大学士李建泰,一个阳武侯薛濂,还有几个伯爵算得上大鱼这个薛濂不知为什么没有跟着朱慈一起跑路,那几个伯爵则是被抓回来的,身家基本上都丢在北京城外了。
觉得油水有点少的刘宗敏又让人去找了王德化、杜之秩等几个归顺的大,又拉了一个户部左侍郎王正志,一个没有办法上任的三边总督李化熙,一个兵部侍郎金之俊,勉勉强强凑了一桌人。就在锦衣卫衙门里的北镇抚司的大堂上摆了一桌酒席。
摆酒的地方似乎有点不妥,北镇抚司哪是吃酒的地方?可是刘宗敏说自己的衙署就在锦衣卫的原址,大家伙也不好说什么。就都跟着去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当大家都吃得有点滋味的时候。满脸和气的刘宗敏许是喝多了,忽然放下酒杯,笑眯眯看着众人,忽然问了一句:“你们之中可有人想念崇祯皇帝啊?”
什么?想念崇祯那个昏君?怎么可能?
在座的人全都摇头,纷纷表示自己一心效忠新主,绝不会想念崇祯的。
“真的不会?”刘宗敏笑着问,“崇祯皇帝虽然糊涂,但是对你们这些人还是不错的,由着你们捞了不少吧?额们大顺可没那么宽仁,对于贪官污吏是绝不会容情的!你们是贪官吗?”
这话听着咋不对劲儿呢?
陈演他们几个本就没喝多少,这会儿全都警觉起来了。
“侯爷,下官向来清廉,绝不是贪官……”陈演试探着为自己辩护。
“哦,”刘宗敏笑着点头,“本爵一定会将陈阁老的话转告皇上的……可陈阁老若是有万贯家财,又当如何?”
“这,这……”陈演已经觉出不对了。自家暂住的院子里可埋着四万两白银呢!
“没有,没有的事儿!”陈演咬咬牙。
“呵呵呵。”黄虎刘宗敏冷笑,又扭头看着李建泰,“李阁老怎么说?有人说你家资百万,可有其事?”
李建泰是个胡子留到肚脐眼的胖子,看着就富态,实际上也真有钱。不过他的钱并不是贪污来的,他家是晋商,本来就是大富豪。
“没有百万那么多了……”李建泰不敢说自己没钱,“下官家里是山西商人,祖辈积德,攒下一点家业,全盛的时候有几十万,不过现在兵荒马乱的,就没剩下多少……哦,都可以献给大顺!献给大顺充饷!”
“好好好,”刘宗敏笑道,“额也不多要,拿十五万两银子来就行了。”
这个价格一报出来,李建泰倒还行,在座的其他人都吓得脸色发青了。
这大顺朝廷怎么一进城就和原来的大明一样,也是死要钱的?
“下,下官这就让家里拿钱来……”李建泰颤着声说。
“不急,不急。”刘宗敏道,“北镇抚司这里有现成的住处,你们今晚都住这里,明天再着家人去筹钱。”
明天一大早,大顺的兵将就会在骆养性派出的顺天府衙役带领下,去捉拿在京的明朝六品及以上官员,伯爵及以上勋贵,以及二十四衙门管事的内侍。除了少数几个例外,其他人统统抓到北镇抚司看押!
然后就跟据官职爵位大小,向他们追赃。
刘宗敏语气淡淡地说;“额也不多要你们的。入过内阁的就给十万两,六部的尚书、侍郎给八万两,公爵好像没有,侯爵给三十万两,伯爵给二十万两……二十衙门的大太监给十五万两!在座诸位,就照着这个给钱吧!”
“侯爷,”陈演吓得都发抖了,看着眼前已经露出真面目的刘宗敏,“下官真没那么多啊!”
他真没那么多钱啊,虽然他已经很努力在贪污受贿了,可他花得也多。他一入仕就和内侍私通,没少花钱打点,这才平步青云当上了首辅大学士。好不容易贪来的钱,大多花出去了,留在手里的并不多。而且又被他换成了北京城的产业,这些产业在兵荒马乱的情况下都掉价,花了一个多月才发卖完毕,总共也就四万两银子。上哪儿再去寻六万两来凑足十万之数啊!
刘宗敏哪听他这个,冷冷一笑道:“有没有,你说了不算!额已经让人打造夹棍五千副,棍上有棱,有铁钉相连,可夹碎手足!等你尝过了夹棍的滋味,再说无钱,额许就信了!”
啥?要夹碎手足?原来大顺新朝,不,是流寇竟然那么狠毒啊!
在座的这些人,也不管能不能拿出刘宗敏要求的数额,个个都脸色惨白,心里面都开始想念崇祯皇帝还有他那个狡诈凶残的太子爷了……皇上,太子,我们都错了,你们快回来救我们吧!
第102章 闯王来了当炮灰 上(求收藏,求推荐)
猛烈敲打金属的声音在雨幕当中响起,刺穿了一层层白茫茫的水汽雾气,宣告着大顺军的一轮进攻已经失利。
而在卫河两岸,此时已经垒起了两个高高的土堆。就在攻城战事进行的同时,从四乡征调来的百姓民,仍在吃力的将装满泥土的草袋运上这两座土堆。好将土堆垒得更高一些。谁也不敢偷懒,因为凶神恶煞一般的大顺军老营兵就在现场督战!泥水当中,赫然倒卧着七八具死尸,都是妄图逃跑而被斩了的百姓!
大雨如注,军法如山,堆土的工程量大时间紧,被征调来的民,还没来得及“吃他娘,喝他娘”,就被拉来当了苦力。被拉来的不仅有人,还有人们家中的牲畜和存粮!
天津卫河南岸一带,因为有河道屏障,还有天津水师的庇护,在几次满洲兵入口之战中算是损失较小的。所以人口还算密集,民间的存粮和财物也多些。倒是方便了现在攻城的大顺军拉征粮。
只是现在被拉来负土堆山的老百姓们,心都有点凉了!
不是都说闯王仁义,大顺军秋毫无犯吗?如今怎也拉征粮,和朱贼的兵马也没什么不同啊!
其实这些冒雨堆土的民还算是幸运的,至少比那些被押到天津北城下当炮灰的人要幸运多了。
天津卫北城不大,北靠卫河而立,就是一座小小的城堡,用一座浮桥连着南城。而两城之间,浮桥以东的卫河河面就是进入卫河的沙船停泊之处。
卫河通海码头就在南岸紧挨着南城北城门的地方,而在浮桥的另一侧,还有一处漕运码头。从海运沙船中卸下的米粮可以直接拉到漕运码头,装上漕船运往通州。
现在漕运早就中断了,所以在浮桥西侧,原来的漕运码头周围,没有一艘船只。不过在浮桥东侧的河面上,此时却密密麻麻挤满了沙船帮的沙船。
这些沙船处在天津卫南北两城和浮桥的保护之下,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而天津北城一旦被攻破,停泊在卫河上的沙船可就遇上麻烦了。因为北城失去后,浮桥也将不保。而浮桥一旦被破坏,那么大顺军就能利用强征来的漕船顺着卫河向沙船帮的沙船发起进攻。
如果风雨停止,天气放晴,大顺军还可以利用水流发起火船攻势!
卫河的河道就这点宽,可比不了大海,如果有大批顺流而下的火船,沈总舵主的沙船可就有火光之灾了。
所以懂得一些水战的李岩在一番查看之后,就选择天津卫北城为突破口,同时还命人从周围的乡村之中征集了大批民丁壮,其中一部分被派去卫河两岸堆土堆出一个个制高点,以便布设弓箭手、火铳手和虎蹲炮。这一部分民主要是贫苦农民,所以只是卖卖苦力,并没有多少生命危险。
而另一部分从天津卫周遭的富家征来的丁壮,则直接投入了天津卫北城攻城作战!
此时在天津卫北城之下,这惨状可更甚十倍!
由于连日大雨,天津卫北城的城壕当中水位暴涨,但是有好几处已经被草袋填满,成了通道。通道周围,层层叠叠的都是百姓民的尸体。
并不高大的城墙下,散布着许多盾车、撞车,都是粗制滥造的东西,还用了许多门板和房梁、木柱做材料,也不知道拆了多少民房?
推动这些盾车、撞车的,也都是百姓,男女老少皆有,有不少人还穿着已经碎烂的丝绸衣服,看着就知道是富户出来的。他们也没什么甲胄护具可以防身,几波攻击后就死得到处都是。在泥水当中泡得发白。可是大顺军的士兵怎么会在乎他们的死活?若是换成明军,兴许不管贫下中农的死活,可是那些有功名的地主老财,却不是可以随便搞死的。要不然朝廷之中一帮文臣跳起来,下面的兵头也晕乎。
可大顺这边可没那么多顾忌!谁管你秀才还是举人?都他娘的不是好人。倒是贫苦农民的待遇还好些,至少不会马上被驱赶上来当炮灰。
不过等天津卫周遭的富户消耗没了,还是会轮到他们的!
最先被派上去厮杀的则是唐通的部下,李自成的队伍中也讲先来后到,老营兵算是元从,最是精贵。陈永福的兵马都是李自成夺取陕西前收拢的,算是老兵了。唐通的兵是不久前才投靠的,算是新附军,攻城消耗战自然用他们了,被李过的老营兵逼着发起了一**的扑击。同凭城坚守或出城逆袭展开厮杀,双方的战士都穿着明军的鸳鸯战袄,层层叠叠的死在一起。还有一些没死透的,发出了一阵阵绝望的哀嚎。
在天津北城的北、东、西三面城墙外面,还有三个草袋负土堆成的堡垒,这些都是炮垒!一旦雨过天晴,从北京运来的红衣大炮和佛郎机炮就会被推到这些炮垒当中,用来轰击城墙。
城墙之上有遮雨和防箭的木幔、步幔,将十数门佛郎机炮遮护得严严实实。这十数门佛郎机都由汤若望和一个名叫刘良的新科进士在指挥。
后者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生得白净儒雅,分明是个儒家精英。可不知怎么却入了洋教,跟着从那不勒斯王国来华的天主教神甫毕方济学过数学、化学和炮术。在崇祯十六年高中进士后还上疏重提徐光启、孙元化的枪炮救国之法。不过那时崇祯皇帝早就焦头烂额,也没财力去推动军事改革,所以就没什么下文了。之后这刘良就一边在北京守选,一边跟着汤若望继续学习西洋的奇技淫巧。
在三月二十一日的时候,又和汤若望、李祖白他们一块儿跟着朱慈跑了。现在都被临时归在抚军大元帅府的军政卫之中,分管火器。其中李祖白管火药,汤若望和苏子文管大炮。李祖白的儿子李实则被朱慈找了去负责打铁。
顺便提一下,明朝的士大夫对待西洋奇技淫巧的态度和后来清朝的士大夫有所不同。清朝的士大夫对儒家道统看得更重,对西洋的文化和奇技淫巧充满警惕。而明朝的士大夫好奇心更强,对于学习西洋文化技术的态度也更积极。如徐光启、孙元化、杨廷筠、李之藻、李天经、李祖白这样的正经儒生甚至大儒,都公然学习和翻译西洋的技术书籍,甚至还不少人入了天主教!连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体用之道都不讲究了。
相比之下,清朝在捍卫理学道统时就坚决许多,历史上投靠大清的李祖白和其子李实就因为一本《天学概说》被判了凌迟!到了晚清时期,连林则徐这样睁开眼睛看世界的大儒,都不知道英吉利人的膝盖能不能打弯了。至于李鸿章这种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汉奸洋务派,更是长期成为儒林正道的公敌,如果不是手里有军队,脑袋多半也保不住……
第103章 闯王来了当炮灰 下(求收藏,求推荐)
朱慈的三军司命旗出现在天津北城之上的时候,大顺军的又一次攻势也被打退了。战斗进行的最猛烈的一处城墙,满满的铺了一层尸首在下面。有些人还没死透,还在泥水和死人堆里辗转哀嚎。他们大多是被斑鸠脚火铳或鸟铳打中的伤员,血肉横飞,翻滚嚎叫,人人都看得毛骨悚然,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他们一样的下场?
城头之上,同样层层叠叠堆满了尸体,交战最激烈处,死人堆得都和垛口等高了,血水被雨水带着朝下流淌,都变成了淡红色。城上的民壮麻木的四下走动,不断翻动尸体,拔下衣甲,搜检钱财,然后才赤条条的拖下去埋了。偶尔遇上还能喘气,又无什么致命伤的,也不管敌我,都抬下去救治。救活以后,一样编入队伍。
数百唐通所部,浑身湿透的退了下来。带队的将领,正是唐通的本家唐老四。他已经换了一身大顺老营兵的服饰,蓝布袍子,箭衣,棉甲,头盔上面再戴一顶白色毡帽。
这身打扮是宋献策“算”出来的,他算出大顺和李自成都比较水,是水德,所以服色尚蓝。唐老四穿上了蓝衣也就意味着成了大顺军的自己人了!
更多的穿着蓝衣的大顺军老营兵就躲在堆叠起来的堡垒壁墙后头。他们不用攻城,只是用弓箭迫着唐通部下的兵将攻城。唐老四他们是闻金而退,完全合乎军令,可是看见他们狼狈的模样,那些老营兵中不知是谁先骂了一句,接着就是一片辱骂的声音。
这些老营兵都跟随李自成好些年了,可没少和穿着鸳鸯战袄的明军搏斗,如今算是当了这帮明军降兵的主子,还能指望他们客气吗?
唐老四被骂得头都不敢抬,他的部下则人人都是一肚子气,只是不敢发作。他们过去当官兵的时候虽然没什么饷银,但总能拿到几个,每次出战都另有犒赏,打下城池都要放抢。现在投了李自成,银子没有一钱,连吃食都不如以往。最可恨的是大顺军纪律森严,进退都要服从号令,要不然就军法从事!而且也不能随便放抢这等好事儿都归老营兵,他们这些新来的只能当炮灰。
对面城墙上头,这时站着一个高大的金甲将军。城外的兵士都知道他是吴三桂了(其实是吴三辅),他的铁甲兵最是可恨!每当唐家的兵丁在城头厮杀到力竭的时候,他们就冲出来杀人。其中有持掉刀的勇士最狠,都跟着吴三桂一起结阵厮杀,掉刀沉重,挥舞起来势不可挡,连盾牌铁甲都会被斩碎!唐老四带人冲了几次,都被他们打退!
一个唐通麾下的把总同样穿着湿透了的蓝衣,带着几个穿着鸳鸯战袄的部下,押着一群民向唐老四这边走来,远远看见蓝衣白帽的老四就喊道:“四哥,俺奉了总镇爷的令,给你拉来了几百人,可还堪用?”
唐老四扫了眼那些被抓壮丁抓来的百姓,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几步就走上前去,对着他们大喊:“都跟额走吧!补进大顺军中,一日两顿干的,打下天津,有酒有肉!”
打下天津这样的大城就给些酒肉,实在是刷新了抠门的记录了。若是以前给朱贼卖命,收复那么一座大城,怎么都能捞上一票。朝廷的犒赏自不会少,城中的富户士绅少不得也要破费一点,要不然大家伙儿就要放开来抢了!
可是如今跟着闯王,军纪森严不算,还他娘的见不着钱,放抢的事儿也轮不上,那都是老营的油水。而且还不许不卖命,老营兵押着,谁不向前就得挨刀子,你说这还有没有天理?
就在那些个督战的老营兵所在的堡垒前面,可是一排长枪戳在泥地里面,每支长枪上都挂着个新鲜刚砍下来的脑袋!
说真心话,唐老四都忍不住想念大明朝了。以往跟着大明混饭吃的时候也不觉着有啥好,现在跟着大顺混了不到一个月,居然就开始思念故主了……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良心发现?
其实思念大明的不止唐老四,被派到他手下的那些精壮民,一样有点想念大明朝了。
天津卫毕竟地处北直隶,算不得天子脚下,也能算得上天家门前。虽不如南直隶富庶,但是在北方来说,也算是好地方。漕运、海运交汇于斯,随着禁海之令的消失,天津卫也能靠海吃海,哪怕是寻常小民的日子也还能过下去。
本以为闯王一来,大家的日子能更加红火,至少能有三年不需要纳粮。
可是谁能想到不纳粮和不征粮原来不是一回事儿!正经的田赋和三饷是不交了,可架不住人家要征征粮,把天津卫周围的乡村搜刮得毛都不剩了。
无论贫富,不管男女,也不分老幼,都被裹挟了去堆土填壕充军了当然了,大顺天兵也不是到哪儿都这么干的,之所以祸害天津卫周围,是因为要围攻天津卫城。
大顺朝现在还在搞“三年不纳”,也就是说没有建立起可持续的财税体系。没有财税支持,军队当然也就没有什么正常的后勤了,自然就是打到哪里,吃到哪里。
而且大顺也不可能募兵,没有钱募什么兵?如果不募兵,也不裹挟,哪儿来百万之众?靠一个“三年不纳粮”的许诺,贫下中农就自己带着粮食来参加革命了?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
围城之外的人都在思念大明。而围城之内,还属于大明土地上的人们当中,却有不少人存着迎闯王的心思!
天津卫世袭千户之家出身的张承志张举人,现在就铁了心要迎闯王。倒不是要“吃他娘,喝他娘”,天津卫张千户家有的是钱粮,他们家可是天津卫城这边的地头蛇,四分之一个千户所的土地都叫他们一家给吞了。而且他家不仅有地,还兼营商业。天津卫城内有一整条张千户街都是他们家的,那可是非常繁华的地段。
另外,早在靖难之役后,张千户家就开始走允文允武的路子了。一边守着世袭的千户不放,一边则鼓励子弟读书上进。连着出了不少举人、秀才,成了天津卫这边一等一的书香门第。
如果李自成没有打进北京城,没有成为天下,至少是北地的共主。张举人是绝对不会生出归顺的心思的,他一举人最要紧的是考进士。归了流寇上哪儿考进士去?而且也没有红娘子那样的迷死人的女强盗抢他上山当压寨郎君他长得又不帅,估计女强盗也看不上。
而现在,李自成是北京之主了。崇祯和朱慈无非就是跑去南京占据半壁江山。张举人还能抛了家业跟从?既然不能跟从,自然就得把李自成当成真命天子,把崇祯、朱慈当贼了。
为天子杀贼,当然是读书人的本分了。
所以在天津南城的张家大宅内,张举人这条地头蛇,在三月二十七日、三月二十八日、三月二十九日这几天,都忙着召集志同道合的天津卫文武豪强,准备干一票能立不世之功的大买卖……
第104章 小心夹棍!(求收藏,求推荐)
“朱家太子已经去了北城,吴三桂和夷丁突骑的甲士也都跟着去了!现在留在南城的都是不能打的乌合之众,咱们的机会可来了!”
说话的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壮汉,留着连鬓大胡子,面孔黑漆漆的,不知道还以为他是猛张飞那样的武将呢。其实他也是举人,姓范,名重,字文达。家庭出身和张举人类似,都是天津三卫的世袭千户。
他的长相多半就是从祖宗那里遗传来的……他那祖宗可厉害了,跟着徐达、常遇春北伐中原,后又深入漠北,一路杀到元上都开平,那可真是有万夫莫当之勇,号称范无敌!
不过长相可以遗传,武艺却不会遗传。别看范举人看上去能一个打一百人,但是并没有正经练过武艺。他的本事都在八股文上,八股文做得好极了,是名扬津门的才子,很有可能会中进士的。所以谁能在北地开科取士让他中进士,谁就是范举人心中的明主了。
听他说话的,却是个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三十许岁,留着三缕须髯,正是此间的主人张举人。他并没有穿儒服,而是穿了一件蓝色的紧袖箭衣,腰带上还挂着一柄宝剑。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按着剑柄,静静的听着。
“只需要等到天气放晴,大顺天兵一定会加紧进攻,到时候朱贼的兵力就会更加吃紧。我们的机会可就来了,天津城内的百姓早就受够朱贼的昏君贪官,都憋着鼓劲儿想揭竿而起,只是被朱贼的锦衣卫给镇住了。我们只需带头举事,全城百姓都会跟从。如果能捉到朱贼的皇帝,我等就是大顺新朝的开国功臣了!”
张举人连连点头:“还是文达兄有办法!我看大家就按照文达兄的计谋行事,等天气放晴后的第一个子夜便一起举事,攻打朱贼皇帝的行宫。我前些日见大顺天兵都是蓝衣白帽,不过咱也学他们,各自回去搜集蓝衣和白色绒帽。待举事那日,都叫子弟家丁穿了,装成大顺天兵。”
“对,对!”范举人补充道,“还有闯字旗号也要准备……到时候都大喊闯王兵到,吓也吓死朱贼了!”说着话,他的眉头又是一拧,“不过咱们也不大知道朱贼皇帝究竟在哪儿啊?到时候如何下手捉拿?”
张举人哈哈一笑,摇着脑袋说:“山人自有妙计!”
……
当当当当……
刺耳的鸣金之声再一次响彻战场。唐通所部的又一次扑击,被守天津北城的明军给击得粉碎。
退下来的人马,过了大顺军老营兵固守的壁垒,就纷纷倒卧在泥水当中,只是大口大口的喘气儿,再也没动弹的气力了。带队的唐老四已经挂了彩,头盔和白帽子都不见,脑袋上裹着块脏兮兮的布头,还泛出淡红的血色。他的这处伤口是一支斑鸠脚火铳造成的!不是被弹丸打的,要那样倒也死干净了。而是被一把装在火铳前部的长达三尺的破解锥给戳了一下。锥尖挑掉了头盔,细长的三角形锥身的快口在他的额头上来了一下,幸好不是刀刃,要不然脸就没法看了。
将长刺装在火铳上的做法,唐老四过去多年的征战中还没见过,显然是明军刚刚采取的新战术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真他娘的有损阴德啊!
连着战了三天三夜的唐老四现在昏昏沉沉,脑袋上又疼,只想死过去,却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向李过和唐通的大纛旗所在的一处村落走去他因为这三日作战卖力,被提拔当了个游击,其实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游击,就是唐通私自任命的,好处没有,责任不小,得向李过和唐通报告前线的战况,然后再领受新的任务。
这处村落距离天津卫北城很近,几日前还是个繁盛热闹的所在,不过现在已经彻底毁了,村子里面的精壮都被拉了壮丁,不是堆土就是填壕,再就是补充进唐通的军队了。至于妇孺老弱,也都有适合他们的差事可以做。只有些实在年幼的孩子或者有些姿色的女子得到一点优待,还留在村子里面……
村子入口处有不少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战士,个个精壮,一看就知道是大顺军的老营兵。他们都是死人堆里挣扎出来的人了,心肠早就跟钢铁仿佛,见着前方打得尸山血海,脸上还是轻描淡写的神情。
唐老四见了却恨到了极点。他本来就是剿贼的官兵,投靠大顺实非所愿,现在又被当成炮灰消耗,眼见着和自己一起多年的弟兄一个个都没了,而且还都是白死,怎不怨恨?
可这份怨恨只能埋在心里面,面子上还得装着小心,把那些老营兵当成大爷。
走进唐通所在的大院时,李过和唐通正在说话。
李过告诉唐通:“东南风已经止了,雨也越下越小,明日多半就要放晴……一举拿下天津卫,抓住朱贼父子的机会也快到了!”
“侯爷,真的能拿下天津卫?这两日下官的兵将可死伤惨重啊!”
“呵呵,额已经瞧见了……吴三桂的夷丁突骑不过如此,就是个头大,力气大,也没多凶,老营兵不怕他们。”李过摸着自己一脸大胡子,呵呵笑着,“李岩和红娘子也准备停当了,征集了一百多条漕船,还预备了许多干燥的稻草!呵呵,只要天一放晴,东南风一止,就能火攻浮桥。
只要浮桥一毁,陈永福的人就能去抢郑家的商船!卫河毕竟不是大海,那帮海商怎是额们大顺兵将的敌手?哪怕抢不着几条船,驱走了也行……反正额们要的就是朱贼父子!”
“那下官的兵将今晚还要继续攻打吗?”唐通又问。
他已经明白李过、李岩派给自己的是什么苦差事了就是用自家兵将的血肉去把明军的主力吸引到天津卫北城,然后再一举烧毁浮桥,驱走郑家战船。将明军分割在天津卫的南北二城……
这番作战方略的确高妙,只是苦了唐通手底下的兵将,这三天三夜的扑击,死伤惨重不说,还得不着什么油水。
李过交代完毕便乐呵呵的去了,这时早就到了门外的唐老四拖着疲惫的步子进来,眼神有点闪烁。
“总镇……兄弟们死伤惨重,打不动了!”
唐通一摆手:“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还有一个晚上……尽力去打吧,打完就能休息了。”
“休息?”唐老四一脸纠结,“一文钱都没有……”
唐通苦苦一笑:“会有些钱的,刚刚得到消息,圣上下旨向京中六品及以上前朝官员追脏了。已经抓了上千人,都叫汝侯负责拷掠了!听说汝侯还命人打造了五千副夹棍,带棱带钉,可断人手足。应该能逼出不少银子来的……”
唐老四眼珠子转了转,上前两步,到了唐通身边,压低声音道:“总镇,您好像也是前朝六品以上啊!”
唐通脸上闪过惊惧的颜色,瞪了唐老四一眼:“老四,胡说什么?额在居庸关就投靠大顺了,不一样的!”
“不一样?”唐老四淡淡地道,“京师之中才多少六品以上的官员?怎用得上五千副夹棍?总镇……您可得小心些,别把兄弟拼光了,再给刘黄虎逮去上夹棍!”
“你……”唐通的身子就一哆嗦,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唐老四说得对啊!北京城内才多少六品以上的官员?用得了五千副夹棍?合着这些夹棍,也有自己的一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