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朱慈烺的难题(呼唤月票)
左梦梅幽幽一叹:“大(念代)王安居王府,日日逍遥,却不知荆州城外早已是山雨欲来了!”
“怎地?”朱慈照忙问,“难道是太子哥哥行了忤逆不孝之事?”
“不是太子,”左梦梅摇头,“是李自成!”
“啊,是皇爷,”朱慈照发现口误,连忙改口,“是逆贼打来了?”
“还没,不过也快了!”左梦梅说,“逆贼的告示已经贴到了荆州城外......说什么‘吃他娘,分他娘,闯王来了分田地’,弄得荆州阖城人心惶惶。今天早上,义父的军师黄澍也来了荆州,这会儿正和爹爹、王伴伴、堵知府他们商量怎么应付闯王的大军呢!”
“这这......”朱慈照一下子就慌了神,“姐姐,咱们还是准备逃命吧!这李自成可凶了,寡人可不能再落在他的手中了!”
左梦梅看着自己的小丈夫,很有一点儿无语。
李自成凶,你那哥哥朱慈就不凶了?落在李自成手中未必就坏了性命,要是你造反被你哥哥拿住了,还想活命?
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
同一时刻,楚王朱慈照的好哥哥,天下第一大孝子朱慈已经回到江北大营了。
他并不是直接从凤阳府回到江北大营的,而是兜了个大大的圈子。先是沿着淮河走到淮安府,然后再沿着运河南下,到了扬州后再拐弯向西,经过仪真才抵达江浦县的江北大营。
这一路,每过一座有点规模的城镇,朱慈都会举行一场声势浩大的胜利大阅兵。八千到一万名全副武装的克难新军战兵,全副武装,武器上挂着腌渍起来的鞑子头颅,杀气腾腾的穿城而过,震慑人心啊!
鞑子都杀了那么多,谁敢不服?
不服就来啊!看看是你们厉害,还是鞑子厉害!
除了震慑宵小,朱慈这一路还拉了不少人头都是流落到江淮之间的北方难民!
黄澍有一点没说错,朱慈的政权就是一个北方流亡汉人权贵的政权,都是攥着拳头到东南来刮油水的。所以朱慈真正信任的还是北人......他前世是湖南人,一直在魔都打拼,不会特别喜欢北人。但是这一世,他很清楚自己的基本盘是什么?
朱慈的基础,一是北军;二是南商!
北军并不是指黄得功、高杰、左良玉这样的北方军阀。而是被朱慈控制了身家的北方军人和历史上的东晋、南宋一样,朱慈的这个南渡政权,现在也依靠流亡的北人壮士当兵。
而南商,主要是海商。和东晋、南宋不一样的是,朱慈的南明,现在正好赶上大航海时代。来自海外的财富和火器,对于朱慈的军队非常重要。
所以南商也是朱慈政权的主要组成部分,没有他们,朱大太子的政权是不会安稳的。
而现在正是用兵的时候,所以北军当然占了主导地位,朱慈就得格外重视北人,尽可能的帮助流落南方的北人难民。
给数以百万计、千万计的北人难民计口授田当然是不现实的......东南的人口本来就多!都快挤爆了,上哪儿授田去?虽然他可以夺了南方地主的土地,但是他不能大规模的驱佃啊!
那不得惹出农民起义?
不过朱慈还是要想尽办法为北人提供救济和当兵的机会!
所以他在江淮之间展示武力的时候,就一路招揽北方壮丁,又得了数万家,全都带回了江北大营而这个江北大营,很快就要变成安置北方流民的军城了!
“千岁爷,加上这几万家,现在在应天府境内分了宅地的北军官兵差不多有十二万家了......人口不下三十万,很快就会破四十万了!”
“现在还有许多北方难民源源而来,淮安、扬州、凤阳、汝宁等府都有上报,人数恐怕不下三四百万!”
“千岁爷,之前数年中,南下的北人就有不少,现在又多了数百万......”
“千岁爷,现在东南各州府都有不少北方流民,其中不少人衣食无着,乞讨无门......咱们总有想点办法吧?”
正在和朱慈说北方流民之事的是兵部尚书吴襄和军令卫指挥使李岩。
跟着朱慈到江北大营的北人,就交给他们俩安置了授田是不可能的,不过宅地还是得分,而且还要发一点安家落户银子。每户总要给个二三十两。
大约四五万家,上百万两白银就砸出去了!
另外,还得给点口粮,不能让人家饿死啊!每户给两石米面,这又是十万石没有了......
当然了,这钱粮也不白给。四五万家就是四五万名壮丁,都是克难新军的新兵了!
加上之前安置在南京城内的七万余家,现在朱慈手头已经控制了十二万家,五六十万口人......而这个数目,还在不断增长。
而在整个东南,从北方流亡来的难民,保守估计有四五百万!
另外,还有许多难民留在山东的未沦陷地区和江汉之间......都加在一块儿,一千万都打不住啊!
如果再算上之前几年跑路南下的难民,数量就更惊人了。而那么难民的生计怎么办?那么多张嘴怎么喂饱?另外东南本地还有个“奴变”......想想都头疼啊!
朱慈按着太阳穴,“有左良玉那边消息吗?他死了没有?”
李岩回答道:“没有死,不过也差不多了。”
“千岁爷,是不是要对湖广用兵了?”吴襄说,“也只有把湖广拿到手里,咱们的粮食才够吃啊!”
朱慈眯着眼睛,盘算着说:“军屯司储备了多少粮食?军屯司要没足够的粮食,这仗可打不成啊!用兵湖广可不仅是对付左良玉,还得对付李自成!出兵得以十万计,用兵期限至少6个月......再加上民、船工、牲口的消耗,还得预备一些救济的口粮。没个百万石米粮,可不敢用这个兵。”
因为流亡北人太多和淮北、山东的战事影响,现在东南这边已经有点缺粮了。
现在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所以南京、扬州、苏州等地的粮价也很高,一石白米已经卖到了白银三两上下!
另外,大明东南因为工商业发达,大量的土地都用来种植经济作物,所以粮食一直以来上游的湖广提供。
一旦在秋冬两季开战,湖广粮食的东运就有可能中断,到时候东南的粮价就更贵了。
所以朱慈报出的“百万石”还是往少说了,真要足备,一千万石还差不多。
“百万石,哪儿有啊?”吴襄摇摇头,“秋收还没到呢?租子总要十一月、十二月才能收齐,总能有1600万石了!”
“1600万石啊!”朱慈咂巴了一下嘴,“都到手了,平湖广的开销就有着落了,山东那边也不愁了,还能救济一下难民,平抑一下粮价......”
“那就得等明年春天再大举用兵了,不过那样也好。”李岩思索了一下,“还有四个多月......应该能再扩充出几个模范团。这几个月,咱们已经向佛山和安平的铁工厂订了大批的铳炮和火药,明春东南风起时就应该能运到了。”
他笑了笑:“湖广有沃野数千里,耕地两亿亩,一旦拿下,咱们就再不必担心缺粮了!”
第466章 红夷来港,太子凯旋(求月票)
李岩的话正说到这里的时候,礼部尚书钱谦益和翰林学士毕酒城已经联袂而至了,在大堂外面候见。
“钱先生,毕学士,快进来吧。”朱慈眼尖,没等外面值守的太监进来通报,他就瞧见他们俩了,笑着招呼他们入内。
钱谦益和毕酒城是来向朱慈报告内阁会议情况的在朱慈出征期间,留守南京的阁老重臣们还得维持朝廷的运转,所以内阁会议依旧照常进行。而会议作出的决定,则会送到朱慈的军中。
另外还会有一到两名阁臣和翰林学士跟随朱慈出征,他们将负责处理送到军前的内阁奏报。
钱谦益和毕酒城向朱慈行过礼后,就分头落座,开始例行报告了。
在报告开始前,一个装着奏折的盒子,已经被太监拿进来摆在朱慈跟前的桌子上了。而毕酒城跟前也摆上了一张小桌子,上面还摆了文房四宝和一叠空白的折子。
“太子殿下,”钱谦益首先开口上奏道,“山东巡抚高宏图上奏,说东虏将数万家所谓正绿旗兵丁安置在东昌、兖州、济南三府地面之上,圈占良田数十万顷......除济南府土河以南,兖州府曲阜以东及泰沂山地之外,已经尽归所谓正绿旗兵丁所有!
另外,在北直隶、河南地界之上,东虏正行计口授田之法!一口授十亩,五口之户,可得田五十亩。授田之后,一亩年纳租四升......”
朱慈摆摆手:“已经知道了......这多尔衮动作倒挺快的,雷厉风行啊!”
金之俊上回秘密到访凤阳的时候,就已经把设立绿旗和计口授田的事情说了。本以为会拖延上一阵,没想到在多尔衮的督促下,进展居然很快,也很顺利。
李岩说:“东虏现在不用士大夫,而且北方士绅也走的走,死的死......自然挡不住多尔衮圈地授田了。”
朱慈的眉头拧了起来,这事儿的确有点出人意料了原来大清不是非得一帮汉奸士大夫帮衬不可的!
有他们帮衬,清兵南下是容易一些,有带路党了。可是另一面也限住了多尔衮的手脚。让他没办法圈占更多的土地,也没办法搞计口授田。
钱谦益叹了口气,接着汇报道:“太子殿下,荆州知府堵胤锡上奏,说襄阳的流贼日前也有异动,似乎有南下荆楚的打算。日前荆州府内各大小城池,都有流贼细作活动,张贴布告,也宣称要取湖广,然后‘均分田地’......”
“什么?”朱慈惊了一下,“李自成也要计口均田?他们怎么都一起来了?商量好的还是怎么着了?”
“太子殿下,”李岩插话说,“李自成一直有这想法,只是过去没人替他办事儿,也不知该如何下手。现在他圈了襄阳、陨阳、南阳三府的地分了,下面总算是满意了,肯帮着去办计口授田的差了。”
计口授田原来是这么个搞法的,先得是自己人圈够了,然后才能给小老百姓计口授田!要不然没人肯帮着执行,啥都干不成!
多尔衮现在能搞成这事儿,一来是北地的“灭霸模式”,人口少了八成!二来就是他前前后后圈了两遍土地,现在有八旗、绿旗(不包括镶绿)快二十万户了,也算是有人能帮着办事儿了。而李自成的情况也差不多,一样有了可靠的封建干部队伍。
“李自成什么时候会出兵?”朱慈眉头皱了起来。
李岩想了想,“秋后......他也缺粮!不到秋后,他不可能凑齐南进的军粮。另外才分了土地的将士总也要过几天好日子吧?”
朱慈吐了口气:“那就还有些日子......大不了年节前出兵,只要抢在李自成前头拿下武昌府就行了!”
他说着就望了钱谦益一眼,“钱先生,还有什么要紧事儿?”
没什么事儿的话,朱慈就想和李岩、吴襄一块儿商量一下怎么打李自成了!
“太子殿下,还有件事儿,”钱谦益又道,“上海知县罗大公上奏,说近日有红夷国总督范大门率使团、商团总共数百人,乘坐两艘红夷大船,由泉国公府参军陈鼎陪同抵港。”
“范大门?”吴襄听了钱谦益的报告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这是什么名儿啊?”
钱谦益笑着说:“罗大公的折子上说,这红夷总督姓大门,名叫鄂东尼,范是红夷国文先生的意思。如果要意译,就是大门先生了。”
“大门先生......”朱慈连连点头,“行啊,这个罗大公不错,把这事儿打听得挺清楚的。”
钱谦益又道:“太子殿下,臣听说这些红夷人不遵王化,畏威而不怀德,咱们是不是应该先示之以威,而后在待之以德?”
“示之以威好说,”朱慈看着钱谦益,“待之以德是什么意思?”
“就是......”钱谦益眉头大皱,心说:这待之以德是套话啊,写在青史上面的。再说了,咱们堂堂大明,礼仪之邦,当然要怀柔远邦了。人家红夷国的大门先生那么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自然要好好招待的......另外,夷人如果送来了贡品,大明也得看着价回赠一份,还得是薄来厚往!
朱慈说:“给罗大公下旨,让他赶紧陪着大门先生及其随从,由陆路入南京,务必在......八月初一之前抵达!”
“八月初一之前?”钱谦益不大明白,“为什么是八月初一?”
朱慈沉声道:“因为本宫将在八月初一奏凯还朝,当日将要举行盛大之阅兵典礼!
本宫要让红夷国人亲眼见一见我克难新军之盛大军容!”
红夷国就是尼德兰联省共和国,又名荷兰共和国,是如今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海上强权,同时也是陆军强国!虽然在中国近海,郑家的水师不怵荷兰人,在历史上还多次取得海战的胜利。
但那是在水文和风向都非常复杂的近海,郑芝龙一战成名的料罗湾就是位于金门岛南部的一处海湾。真要到了远海大洋上,郑家水师还是不够瞧的。
要不然历史上的郑明也不会困死在台湾岛上了......
而朱慈现在很想要沿着海路向南方扩张,现在有八千万到一亿人拥挤在大明东南这点地盘上,粮食供应和生存空间都紧巴巴的,到东南亚去找点吃食是事在难免的现在的越南国可在玩“四国大战”,自己人打得不亦乐乎,而湄公河流域那一大块几乎是“无主”的。
如果大明能从海上过去,哪怕开垦个上百万亩水田,每年从海路运个一二百万石回福建(福建是非常缺粮的),也能多养活几十万一百万人啊!
另外,万里之外还有个澳大利亚大陆荒在那里没人要呢!
朱大太子倒是很想圈下来搞个“澳明”什么的,要跑那么老远,郑家的航海技术都不够瞧的,所以他现在不想和荷兰人撕破脸。
不过他也得让荷兰人知道厉害!知道现在的大明随时可以拿下荷兰在台湾岛上的两个据点,而且有足够强大的陆军,可以保护自己免遭来自海上或者北方的敌人入侵。
也只有这样,大明和荷兰之间才有可能达成一个平等互惠的贸易及外交协定。
第467章 不平等条约都准备好了
荷兰人范大门其实是个真正的大人物,他可笑的姓名如果翻译的更加准确一些,应该是安东尼.范.迪门。他是耶诞1593年生人,出生地是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的库伦博格市。长大后当过水手和商人,还曾经拥有过自己的商船。不过最后因为糟糕的运气而经商失败,不得不加入荷属东印度公司打工。
而他在荷属东印度公司里面却是如鱼得水,干成了不少大买卖。从1618年起,他就被公司派到了东方,常驻荷属东印度的大本营巴达维亚。从船长一直干到了荷属东印度舰队司令官,还得到了海军上将的军衔。
到了1636年,他的官运更加亨通,成为了荷属东印度总督!
在他担任总督的两年以后,他就挑起了对葡萄牙东方殖民势力的战争!并且在1641年占领了葡萄牙在锡兰岛的殖民地,在1644年占领了葡萄牙在马六甲的殖民地,并且迫使葡萄牙人的果阿总督向荷兰东印度公司求和。
而在同葡萄牙人交战的同时,安东尼.范.迪门还和荷兰人的死敌西班牙开战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战争从1568年开始,一直到1648年才结束,前后持续80年,史称“80年战争”,现在这个时代正是80年战争的末期。西班牙帝国渐渐衰落,而荷兰共和国则如日中天!所以荷兰在远东同西班牙人的战争,也取得了胜利,而台湾岛上的据点,则是荷兰人从西班牙人手里夺来的......
另外,安东尼.范.迪门在位期间还开启了荷兰同越南、日本两个东方国家的贸易。
不过这样一个成功的欧洲大殖民者在东方的冒险,也是遭遇过重大挫折的。
现在可不是19世纪......统治东方世界的大帝国中国,虽然已经到了内外交困的时候,但也正是因为中央王朝的衰弱,使得原本受到压制的中国海商(海盗)势力得到了大发展。而其中势力最大的“十八芝”,还更进一步,变成了大明的“海上领主”,还建立起了以大鸟船和半中半西的戎克船为主力的强大近海水军。
并且在1633年的料罗湾大海战中击败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海军!
这场海战之后,荷兰人就失去了到中国沿海进行贸易的权利,这等于将荷兰东印度公司排挤在了庞大中国市场之外!
荷兰东印度公司虽然在干着国家的事儿,但是它的本质还是一家以赚钱为目的的公司,失去中国市场就等于失去巨额的利润!
所以在安东尼.范.迪门接任了荷属东印度总督一职后的头等大事,就是重新打开中国市场的大门......但是他却不能利用自己最拿手的手段,也就是战争去对付中国。
因为他打不过郑芝龙的那支数量庞大的近海水师......哪怕从荷兰本土调集庞大的舰队,也不足以彻底摧毁郑芝龙的水师,并且迫使中央王朝屈服。
而中央王朝只要不屈服,郑芝龙就能很快重建舰队,即便他不能通过舰队决战击败荷兰人,也能利用海盗战术不断袭击荷兰人的商船,从而切断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日本贸易线。
同时失去中国和日本两大市场,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财务报表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公司的股东想要的是利润和分红,不是公司的舰队击沉了多少中国人的海盗船......
因此安东尼.范.迪门在任的十余年间,荷兰东印度公司就只能在中国市场外围转悠,无计可施......当然了,也不是完全无计,发动一场陆上的入侵战争,或许可以迫使中央王朝屈服。
但是安东尼.范.迪门手头只有可用的兵力,就只有在台湾的1000多陆军,靠这点人连驱逐郑家在台湾岛上的打手都不一定能成功!
而更多的陆军......那就意味着更多的投资和更大的不确定。以公司的财力,根本无法进行这样的豪赌别说打输了,就是打成持久战公司也倒闭啊!
就在安东尼.范.迪门彻底对中国市场死心,转而开始谋划一场对爪哇岛的全面征服的时候。他的侄子,同时也是公司派驻日本的贸易代表布鲁斯.范.迪门突然来到了巴达维亚,并且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中央王朝的皇太子兼摄政王殿下希望荷兰东印度公司可以派出一个高级代表团去南京访问。.因为中央王朝正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帝国的北方领土被鞑靼人所占领,皇太子殿下为了收复失地,正在寻求西方人的帮助,特别希望得到强大的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的帮助!
对于安东尼.范.迪门而言,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因为军火和雇佣兵本来就是公司的经营范围。
现在中国皇太子找上门来了,东印度公司还客气什么?当然是大刀磨了又磨,准备狠狠宰上一刀了。
开放贸易已经不再话下了不开放怎么买卖军火提供雇佣兵?
安东尼.范.迪门想要的更多!譬如和濠澳一样的租界地,以及由东印度公司垄断的自由贸易,当然还有东印度公司舰船在中国沿海及内河的航行自由......
所以安东尼.范.迪门也等不及那场在历史上要了他的性命的瘟疫开始在巴达维亚流行,就登上一艘盖伦船,又拉上了一船枪炮和火药,北上而去了,在航行途中,他和他的兄弟布鲁斯就急不可耐的为朱慈准备好了厚厚一大摞的不平等条约!
就等着北鞑靼人吓得胆战心惊的中国皇太子签字画押了......
到了1645年秋天的时候,终于抵达了正在建设中的“上海自由市”,而且还得到了“市长”罗大公的热情接待。
正在兴建中“上海自由市”的港口和街道,还有中国官员出人意料的高效,以及从上海到南京这一路上所见到的富庶的城市,发达的水陆交通网络,繁荣的工商业,以及松弛的武备,都让安东尼.范.迪门看到了诱使中国皇太子签订有利于荷兰东印度公司条约的希望!
“这是不可能的......总督阁下,可以向您保证,您一定会从中国满载而归,成为联合省的英雄。但是中国皇太子不会在这份条约上签字的,完全不可能,您的要求太荒唐了,他怎么会同意将上海出租给荷兰东印度公司?难道您准备和大明帝国开战?您难道把联合省的陆军都带到台湾?”
在大明崇祯十八年八月初一的上午,南京仪凤门城楼上,一群西洋人正在韩霖、罗大公和徐尔默等大明官员的陪同下,等着观看凯旋的大明新军的赫赫军容。其中还有一个既是西洋人,又是大明官员的汤若望。
汤若望这个时候就站在安东尼.范.迪门的身边,用法语和他说着条约的事情安东尼.范.迪门是一天前抵达南京的,在礼部同文馆担任司业的汤若望则负责招待范.迪门一行。而范.迪门则趁机塞给汤若望一笔咨询费,然后就把实现准备好的不平等条约交给汤若望研究了。
“为什么需要那么多军队?”范.迪门很有一些不解。
汤若望只是笑着:“您很快就知道了......很快就知道了!”
第468章 还是有朋自远方来吧
“大明太祖高皇帝再世......战无不胜!”
当朱慈骑着战马的英姿出现在龙江关码头外的时候,提前下船,在南京外城宽阔的街道上列队以待的新军官兵们,突然爆发出了最大声的欢呼。
他们的欢呼,又让沿着长街挤挤挨挨,前来欢迎凯旋而归的将士们的百姓们陷入了癫狂。龙江关码头旁边,所有的仓库、商铺、衙门前面都挤满了人,围墙上都趴满了人,有些地方连房顶上都站满了人。所有人都在这个时候大声呐喊,扯开嗓子嚷嚷着“太祖高皇帝在世”的口号,有些人还激动的热泪盈眶。
当然了,这些迎接朱慈的百姓,大多不是久居金陵的土著,而是从北方或是淮地过来的“北人”,有些是克难新军官兵的家眷,有些则是失去家园的难民,被朱慈派出的官员救济接纳到了南京城。
这些人差不多都是吃朱家饭,穿朱家衣,也指望着朱慈这位抚军大太子可以带着他们打回老家去的。因此也就成了朱慈的“北人政权”在南京最坚决的拥护者!
眼看着就要年满十八岁的朱慈,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身上穿着郑芝龙进贡的用水力锤打出来的板甲,显得英气十足。不过比起这次出兵前,更多了一份从容,更有了一种顾盼自雄的气度。李岩、吴襄、郝摇旗、王七、石瑞恩、费雷拉这些中西将领,也都穿着板甲或是板条甲,骑着马簇拥在朱慈的身边。一个个也都是胜利者的姿态,浑身上下都透着必胜的信心。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担心朱慈的政权不能长久了,哪怕最最悲观的预测,也不过是偏安江南一百数十年罢了大明已经有二百七十多年的国祚了,如果再能有一百数十年,那就是两明四百年基业,和汉朝能有一拼了。
在江南这里,已经有一些士大夫背地里面称如今的大明为“南明”,将南明和南宋相比较了......
比起南宋,现在的南明似乎还强大一些,看起来能保住江南一百数十年太平了。
当然了,也有一些睁开眼睛看世界的人,已经知道南明南宋最大的不同在西风东渐。这些人都对南明北伐的前景充满信心,比如泉国公郑芝龙就让护送范.迪门使团的陈鼎顺道又给朱慈送去了一批火器、火药。其中的火器都是佛山造和安平造的斑鸠脚铳,有1000支,都是好东西啊!
在郑芝龙看来,都用火器和火药解决的鞑子,就不是什么威胁了......只要东南的丝绸、瓷器供应不断,西洋的火器、火药多少都能买来的。即便是自造,也不是什么问题。
随着一阵节奏感非常鲜明的鼓声响起,早就列队完毕的克难新军前锋师和第一师的官兵,开始迈着整齐的步伐,沿着宽敞的街道,向仪凤门走去了。
四个步兵团的八千虎贲之师,都换上了崭新的甲胄。其中半数的长枪兵(约2000人),都换上了板条铁甲,甲面擦得锃亮,在阳光下一片耀眼的光芒。足有一丈长的长枪抗在肩上,枪尖一样磨到锃亮,反射着人的光芒,远远看过去,仿佛一片移动的钢铁丛林。而更加人的则是悬挂在这些长枪兵枪尖下面的风干的人头!都是金钱鼠尾巴的鞑虏首级,每根长枪上都挂着三颗,总共有6000颗狰狞的首级,宣示着大明抚军太子的赫赫军威。
和长枪兵一起行进的是穿着布面铁甲的火铳兵,其中的三分之一扛着巨大的斑鸠脚铳,余下的三分之二都扛着各式各样插着枪刺的轻型火绳枪。
现在克难新军使用的重型火绳枪,也就是斑鸠脚铳大致上是统一型号的,虽然没有标准化,但总归差不太多。而他们的轻型火绳枪就有点五花八门了,其中使用最多的是日本的三筒,这是一种非常轻型的火铳,只有在倍装火药的时候,才能确保在30步开外的距离上杀伤披着重甲的满洲兵。威力实在不能让人满意,只能算是凑合型的武器。
所以在形势稍许稳定后,朱慈就决定淘汰三筒,而选择了同样传自西洋的佛郎机轻火铳作为制式轻火铳这种火铳就是西班牙轻型火绳枪,说是轻型,实际上和日本国的六筒差不多,弹重七八钱,装药五钱,枪口初动能极大,足以在50步开外打穿清军的盾车。
另外,这种火铳的长度接近五尺,装上套筒枪刺后的长度可达七尺,足足一人多高,完全可以当成长枪使用了。
不过选用了西班牙轻型火绳枪作为制式轻火铳,到完成装备替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毕竟南京、上海两地的军工产业群才刚刚起步,远没有达到可以大量生产火铳的规模。
佛山和安平的军工产业倒是有点底蕴,早就可以生产斑鸠脚铳和鲁密铳,可是产量也远不能满足将克难新军火器化的需求火铳是个消耗品,在高强度的训练和作战过程中很容易损耗。所以必须有较大的产量才能支撑一支庞大的火器化军团。
所以外购火器在目前这个时候,还是非常必要的......这可不是什么买办思维,现在的火铳都是手工艺品,所以产能上得很慢。都靠师傅手把手教徒弟,一个徒弟教三年才出师,没个十年八年的,产能根本起不来。如果硬逼着下面爆产量,手艺不到位,造出来的也是炸膛货。
所以该买还得买啊!
但是威力不足的日本铳不能再买了,那只是应急的玩意儿。威力更大,质量更好,而且货源充足的欧洲火枪,才是朱大太子真正需要的。
不过这底牌是不能让红夷国使者范大门知晓的。
现在能让范大门知道的,就是大明太子战无不胜,北方的鞑靼人已经被打败了!
“布鲁斯,你是陆军军官,你看中国皇太子的军队怎么样?够得上欧洲标准的精锐军队吗?”
安东尼.范.迪门对于那几千颗看着就倒胃口的死人头没什么兴趣,但是他必须弄清楚眼前这支东方军队的真实水平这将决定他范.迪门是来自远方的朋友,还是邪恶凶残的欧洲殖民者!
他的兄弟布鲁斯是个四十多岁的陆军军官,参加过三十年战争,在许多德意志的新教诸侯军队中当过军官。
当朱慈的军队出现在仪凤门外的大街上的时候,布鲁斯就举着望远镜在仔细观察。
他很快发现了这支东方军队采用的是典型的莫里斯战术以500人左右的营为基础作战单位,长枪兵和火轻兵各占一半,在团级配属3磅火炮......另外,他们还在一部分轻型火绳枪的枪口插上了刺刀,看上去不错,也不知是怎么插上去的?
而给布鲁斯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则是这支东方军队的严整队列!
他从来没有在东方见过这样严整的军队,即便在西方,这样的军队也能算得上精锐了!
“他们很强,军事威胁是行不通的!”布鲁斯放下了望远镜,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安东尼,看来我们得重新考虑条约的内容了......”
第469章 范大门,你要有契约精神啊!
“宣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东印度公司总督,海军上将,安东尼.范.迪门......”
南京紫禁城的文华殿外,宣召唱名的声音响了起来,说的是汉话,范.迪门却能隐约听出几个字眼儿。比如“尼德兰”,比如“安东尼.范.迪门”,所以他知道这是在请自己入内参见。
“安东尼,”汤若望陪着范.迪门,他是今天会面的翻译,所以就用法语对范.迪门说,“请跟我进去吧......我想您会从皇太子那里得到一些让董事会满意的条件的。”
安东尼.范.迪门微笑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就跟着一个内侍,大步走进了文华殿。
文华殿内的光线有点黯淡,但是范.迪门还是可以看清那位端坐在一张案几后面,面带微笑的中国皇太子。他非常年轻,朝气蓬勃,但又不失沉稳。
而更让范.迪门感到吃惊的是,这位中央王朝的少年统治者脸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奇表情。
难道他的宫廷中经常有西方人出入?以至于到了见怪不怪的地步了?
即便他见多了西方人,那总该对荷兰红夷国的事情感到好奇吧?
不对啊,刚才那个阉人仿佛提到了“尼德兰”......中国人不是一直称荷兰为“红夷国”的吗?
朱慈同时也在打量范.迪门,这是一个被海上的烈日晒成了红色的欧洲人,个子很高,瘦长的面孔,双目炯炯有神,显得意志坚定。
“跪!”汤若望的声音忽然在范.迪门耳畔响起。
范.迪门赶忙单膝下跪朱慈并没有让人和范.迪门使团讨论过觐见礼仪的问题,是跪着还是趴着,是磕头还是鞠躬,他都无所谓了。
而且他也没把尼德兰联省共和国当成藩属国的意思,两国之间,平等交往就行了。
“坐吧。”朱慈抬示意,让范.迪门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然后又对汤若望说,“汤先生,你也坐吧。”
范.迪门虽然听不懂朱慈说什么,但是看手势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于是就大大方方的落了座。
而另一边,汤若望也在一张椅子上坐好了。
在朱慈的御座边上还摆着张小桌子,是给记录和草拟诏令的官员使用的。徐光启的孙子徐尔默现在从南京军学堂肄业,担任了军令卫文书参军,现在被召到了文化殿,也在小桌子后面坐下,然后提起毛笔,准备记录。
“迪门总督,”朱慈说,“今天的会谈,将使用汉语和法语,没有问题吧?”
他的话说得很慢,他说一句,汤若望就翻译一句,将他的话翻译成了法语。
“没有问题。”范.迪门点了点头。
朱慈一指在旁边进行记录的徐尔默,又道:“会谈的主要内容,将会用汉、法两种文字记录下来,作为备忘录。如果能够达成条约,条约文本也将用汉、法两种文字分别书写。”
“可以。”范.迪门又点点头。
朱慈看着范.迪门,又接着说道:“迪门总督,在正式会谈开始之前,我想先了解一下东印度公司的性质......你们到底是一个可以独立自主的国家?还是一家商业性质的商行?又或者是得到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的授权,可以代表国家在东方进行军事及外交活动的商行?”
这个问题大出范.迪门的预料这位大明太子殿下对东印度公司和荷兰共和国的了解,怕是超出他原先的想象了!
范.迪门皱着眉头,正琢磨着要怎么忽悠对方的时候,朱慈又开口道:“迪门总督,我国在不久之后,会向欧罗巴大陆派出外交使团,使团将会到访阿姆斯特丹,拜会尼德兰联省共和国议会,到时使团会当面向尼德兰议会询问东印度公司的性质,还会将今天会谈的备忘录副本交给尼德兰议会和东印度公司的十七人董事会......我想,迪门总督是一位诚实可信的商人,而不是以国家名义招摇撞骗的骗子吧?”
还不好欺骗了......范.迪门心说:打不过,又不好骗,这生意要怎么做呢?
范.迪门如实回答:“皇太子殿下,东印度公司是得到尼德兰联省共和国议会授权的,可以代行国家职能,可以在东起好望角,西至南美洲南端麦哲伦海峡的范围内,代表尼德兰联省共和国进行军事和外交活动,并拥有贸易垄断权的商业公司......”
朱慈说:“我希望得到书面的解释和东印度公司的公司章程。”
“没有问题,”范.迪门说,“我们可以提供。”
“那么,”朱慈道,“我就先假定东印度公司可以代表尼德兰联省共和国。”
范.迪门很肯定地回答道:“我们当然可以代表!”
朱慈点点头:“好的......也就是说,你们在西历1640年时,是代表尼德兰联省共和国同我大明福建总兵郑芝龙签订贸易条约的?”
“不,不,不......”范.迪门连忙摇头,“1640年的条约,仅仅是东印度公司和郑芝龙将军之间的商业合同。”
朱慈点点头,思索着道:“根据这份合同,东印度公司的商船不得直接进入任何一处大明所拥有的港口进行贸易,东印度公司所需要的大明货物,一律由郑芝龙代买。另外,所有从福建附近海域通过的东印度公司商船,每年必须向郑芝龙缴纳3000两白银的船税......这些款现在还在履行吗?”
“还在履行......”范.迪门站起身,向朱慈鞠躬行礼,然后又道,“皇太子殿下,这是不公正的条款,不仅不利于东印度公司的自由贸易,而且对大明帝国的海外贸易也相当不利!我代表东印度公司,恳请殿下废除这些不公正并且有碍自由贸易的条款。”
朱慈看着范.迪门,眉头微皱:“总督,你们东印度公司既然是商业性质的公司,那么就应该有商人的契约精神!既然签订了合同,就应该要严格履行。即便想要更改,也应该通过协商,而不是请求本宫降旨。”
什么......契约精神?范.迪门真有点云里雾里了,这位大明皇太子什么意思啊?
朱慈笑着:“过去大明闭关锁国,是不许西夷商人进入长江口贸易的,而你们一直试图突破我们的限制,给我国沿海地区的稳定造成了威胁。所以郑芝龙和你们签订的条约,是非常恰当的。
但是现在,本宫决定开国贸易,在南北洋和长江的交汇之处开办上海商埠,将准许一切外洋商人自由出入贸易和长久定居。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的商人,当然在一切外洋商人之列,所以你们和郑芝龙所签订的商业合同,就必须要进行修改。郑芝龙的损失,应该得到相应的补偿。”
“那我们应该怎么补偿郑芝龙呢?”范.迪门连忙问。
朱慈笑了笑,“这个问题,应该由你们和郑芝龙去商量......毕竟你们双方达成的是一份商业协议,而不是两个国家之间的协定。本宫只能从中撮合,不能强令郑芝龙同意对他不利的修改条件。”
怎么那么绕呢?范.迪门都快给朱慈绕晕了!这位真的是中央王朝的皇太子吗?怎么有一种狡诈的阿姆斯特丹银行家的气质呢?
第470章 自古以来的问题
南京紫禁城,文华殿。
大明抚军太子朱慈和荷属东印度总督,安东尼.范.迪门的会谈还在继续。
此时会谈已经有了第一个成果也就是大明将会向荷兰东印度公司开放贸易。第一步是准许东印度公司的商船自由出入上海商埠,准许尼德兰联省共和国公民在上海商埠居住并经营工商业!
但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和郑芝龙达成的商业合同,必须在自愿协商的大原则下,进行修改。郑芝龙的损失,必须要得到补偿朱慈如此坚持当然不是为郑芝龙做主,而是另有目的!
他的目的有两个,一是用东印度公司商船在中国沿海的自由航行权换取郑氏商船在南洋海域的自由航行权。
想要在南洋殖民,首先得去得了啊。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虽然在中国沿海打不过郑家的水师,但是将战场转移到马六甲海峡、爪哇岛周围或是香料群岛,郑家水师就没有什么胜算了。
而且,荷兰东印度公司也不是大明在南洋扩张的主要对手。荷兰不过是“海上马车夫”罢了,一个“赶大车”的,能吞下多少地盘?荷兰毕竟是一个弹丸小国,而且本土还在列强林立的欧洲大陆上,也不可能全力在海外扩张。
所以比起后世的日不落帝国,现在荷兰的势力根本不足为道。
而荷兰在南洋的势力范围,不过是东印度群岛和香料群岛一带,也没全部控制,只是建立了一些据点式的殖民地,只有爪哇岛上占据了比较大的地盘,建立了巴达维亚城。
根据朱慈所知道的历史,荷兰人在东南亚的殖民地发展到鼎盛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拿下整个荷属东印度群岛......而东印度群岛,现在可不是朱大太子的目标。
朱慈的第二个目标,当然是和平的收回自古以来都是中华神圣不可分割之一部分的台湾岛!
“迪门总督,”朱慈的语气有点放沉了,“近日,本宫接到台湾伯府奏报,说你们东印度公司在台湾的热兰遮城、赤坎城派出士兵,非法向台湾伯府所属村庄收取包税,可有此事?”
“台湾伯爵?热兰遮城、赤坎城......皇太子殿下,您说福尔摩沙岛吗?”范.迪门讶异道,“这个岛屿是东印度公司的财产,并不属于什么台湾伯爵啊!”
朱慈一字一顿地道:“台湾伯就是郑芝龙之子郑森!
在过去的一二十年间,郑芝龙每年都组织福建移民赴台开垦。如今台湾岛上已经有汉人上万户,他们都是郑氏的属民......因此本宫才在去年,正式册封郑森为大明克难台湾伯!”
郑森原来的封号是大员伯,后来朱慈觉得“大员”的名字不好听,而且还是“大元”的谐音,所以就给改成了台湾伯。
“皇太子殿下,”范.迪门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我想您被郑芝龙将军欺骗了......福尔摩沙属于东印度公司,是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的属地,并不是郑芝龙的领地。”
朱慈看着范.迪门,“既然台湾岛不是郑芝龙的领地,那么他为什么可以将万户属民送上台湾岛?”
“那不是郑芝龙将军的属民,”范.迪门辩解道,“福尔摩沙岛上的汉人都是东印度公司的属民......”
“啪”的一声!
朱慈已经拍了桌子了。范.迪门说的是法语,朱慈是能听懂的,所以也不等汤若望翻译,就厉声道:“尔竟敢将万户大明臣民掠为己有......尔是想和大明天朝开战吗?”
汤若望连忙将朱慈的话翻译成了法语,然后又加上了自己的话:“总督先生,您有什么根据将福尔摩沙岛上的汉人视为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的属民?即便福尔摩沙岛属于东印度公司,那些汉人也是大明帝国的侨民啊!”
“这......”范.迪门一时语塞。
朱慈也能听懂汤若望的话,他也不等范.迪门回答,就接着追问:“如果台湾岛属于东印度公司,那么郑芝龙运送属民上岛开垦时,可有东印度公司去行驶管辖之权?”
当然没有了......怎么管得过来?
荷兰东印度公司从来就没有有效控制过整个台湾岛。他们的地盘就是以热兰遮城、赤坎城为中心的南台湾一部。
另外在1642年,他们还占领了西班牙人在北台湾的两个据点圣萨尔多瓦城和圣多明各城。不过只占了两个据点,无力经营周边地盘。
也就是说,台湾岛上大部分的地盘,都是“无主”的。东印度公司自称拥有福尔摩沙,也是毫无根据的。不过他们的确占有了台湾南部的一小块地盘和台湾北部的两个据点,有没有主权另说,但是现实状况就是如此。
“迪门总督,”朱慈看到范.迪门无话可说,就更理直气壮了,“现在台湾岛实际处于大明台湾伯府和东印度公司共同管辖之下......因此才产生诸多冲突,而且你们两家的管辖极为不利,以至于岛上多处沦为海贼窝点,侵扰我大明沿海,为祸甚众!本宫的意思是,你们东印度公司可以和郑家就台湾问题进行谈判,将台湾归于一家治下,全权负责。
如果郑家愿意退出,那么就把岛上的所有汉民一律迁走......今后也不允许接收汉民,不允许商船由大明沿海驶往台湾岛,并向本宫担保该岛不为海盗所用。若有违背,就必须缴纳罚款,并且赔偿海盗袭扰大明沿海所造成的损失。
如果你们愿意退出,本宫可以说服郑家出资购买热兰遮城、赤坎城、圣萨尔多瓦城和圣多明各城。”
朱慈其实只给了范.迪门一个选择,就是把热兰遮城、赤坎城、圣萨尔多瓦城和圣多明各城卖给郑芝龙。
让郑家迁走汉民,再封闭岛屿,还要承担剿灭海盗的责任,对于东印度公司而言根本无利可图只有大笔的支出,却没有什么收入。而且靠1000多人的军队,也不可能确保台湾岛不被海盗所用。
这买卖可是亏到尼德兰老家去了......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会同意才是见鬼了!现在“纽约”那块地盘还是“新尼德兰”呢,荷兰人上哪儿捞不到两万多平方公里?需要打台湾岛的主意?
“皇太子殿下,”范.迪门眉头深皱,“福尔摩沙岛对于东印度公司而言,就是一个对日本和中国贸易的据点......实际上,这个岛屿并不是一个很理想的据点,如果你们能够提供更好的地方,比如濠澳那样位于沿海的港口,我们当然可以放弃福尔摩沙。”
朱慈说:“上海商埠将是一个对全天下的商人开放的城市!它的地理位置远比台湾优越,如果你们东印度公司来中华贸易,所求的仅仅是钱财,上海就是最合适建立商馆和商业码头的地方。
而且我还会准许东印度公司在上海设立可以代表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的使馆......当然了,相对的,大明帝国也应该在巴达维亚设立使馆。”
在巴达维亚设立使馆当然是为了方便搜集南洋地区的情报,为郑家的南洋扩张提供政治和外交上的支持了。
汤若望将朱慈的这番话一五一十的翻译成了法语,范.迪门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面盘算开了。
在上海建立商馆和商业码头的利益有多大,就是傻子也能想明白。而在上海建立使馆的利益......可就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了!
尼德兰联省共和国将会成为第一个在东方的天朝上国拥有使馆的国家!
就在这时,朱慈忽然又加重了语气:“如果东印度公司想要在台湾建立可以窥视我东南沿海之据点,那么本宫就将下令禁止东印度公司和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的一切船只......通过台湾和福建之间的海峡!”
第471章 咱们得走出去啊!
禁止荷兰商船通过台湾海峡......
范.迪门听了汤若望翻译的话,脸色沉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如果荷兰船只不能通过海峡,那么不仅和中国的贸易没有办法做下去,连同和日本的贸易也会出大问题。
没有了中日贸易航线,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财报就得巨亏了!
当然了,他可以选择封锁马六甲海峡,完全切断中国、日本和西方的贸易线,通过封锁贸易向大明帝国施加压力。
不过......一个以赚钱为首要任务的商业公司,怎么会因为四个不赚钱的城堡,去和一个农业立国的封建帝国打贸易封锁战呢?
这样玩法会倒闭的!
范.迪门真要干了,他的总督也就到头了......
“迪门总督,”朱慈这个时候又温言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比台湾岛更大更富庶的岛屿和陆地,没有主人,没有争议,随便东印度公司去占领。你们何必执着台湾呢?你们在台湾岛上建立据点,无非是为了方便和中华进行贸易。
现在本宫许可你们直接到长江口开设商馆、使馆......这样台湾岛还有什么价值?那个地方除了鹿皮和砂糖,就只有要命的疟疾了。
另外,我大明现在正和北方的鞑靼人开战,需要许多西洋的火炮、火铳、火药,这可是大买卖啊!以后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可以满载铳炮而来,装满丝绸瓷器而去......一进一出就是两笔大买卖!”
是啊!范.迪门心想:大买卖啊!怎么可以拒绝?这是不道德的!他归根结底就是东印度公司的经理人,首先要为股东的投资负责,股东出钱投资是为了得到利润而不是去征服世界!
而且和福尔摩沙差不多大小的地盘......上哪儿弄不到啊?说不定环境更宜人,还没有要命的各种热带疾病呢!
心里拿定了主意,不过范.迪门的嘴上却不能松,那么早松口就不像个老奸巨猾的奸商了。
“皇太子殿下,”范.迪门说,“我会认真考虑您的提议,不过现在郑芝龙将军还没有抵达南京,我希望能和他直接就通航问题、岛屿问题进行谈判。
另外,我希望能进一步考察上海商埠,以确定那里是否可以替代福尔摩沙。”
呵呵!朱慈心里却是冷笑几声:装什么装?你个奸商还真能放着大把的银子不去赚?
......
“千岁爷,郑皇亲到了,正在东华门外面候着呢。”
范.迪门前脚刚走,黄小宝就给朱慈带来了郑芝龙求见的消息。
郑芝龙其实比范.迪门早一天到南京,刚到南京的泉国公府,就得到了宫中送来的喜报他的闺女郑茶姑果然争气,已经怀上了朱大太子的骨肉!
所以郑芝龙今儿见到朱慈的时候,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而朱慈也给足了郑芝龙面子,不是在文华殿里面坐着等候,而是迎到了文华门,看见郑芝龙要给自己下跪,就摆摆手笑道:“不必跪了,都是自家人,又不是在朝堂上。”
郑芝龙没有下跪,但还是行了个揖拜之礼:“臣恭请储君殿下金安。”
“免礼,免礼。走,先见见茶姑去,这些日子她可想你来着......”朱慈一边说一边就和郑芝龙一块儿向文华殿后的长春阁走去。
长春阁并不是一座楼阁,而是一所大院和一大四小五座楼阁的合称。其中的一座大一点儿的三层楼阁居中,是朱慈和吴三妹共用的寝殿。另外还四座稍小一些的楼阁,分别位于大阁的东、南、西、北。其中位于东、西、北的三阁,分别属于郑茶姑、宁香玉和费珍娥。靠南边紧挨着文华殿和克难殿的永春南阁则是用来招待入宫探亲的皇亲的地方。
朱慈和郑芝龙有说有笑的走进南阁的时候,郑茶姑已经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了。她虽然被诊出了喜脉,可毕竟才个把月的身子,压根瞧不出来,也不碍着行动。看见郑芝龙和朱慈一块儿来了,就一蹦老高,喊了一声:“爹爹!”提起裙摆飞也似的迎了上来。可是把伺候她的两个大妈宫女(她们都是跟着郑茶姑一起入宫的,是伺候茶姑多年的老妈子)吓了一跳,忙不迭地也追了上去。可她们哪儿追得上海贼王的闺女?海贼王的闺女在摇摇晃晃的海船上都跟飞似的。而那两个大妈跑没几步,其中一个还绊了一下,自己跌倒了,另一个连忙去搀扶她,好不忙乱。
郑芝龙看见闺女蹦蹦跳跳的样子也直皱眉头这丫头怎么一点没规矩呢?别说入宫了,就是嫁进寻常的大户人家当了少奶奶也不能这样啊!
不过朱慈却笑眯眯看着郑茶姑,他这个太子就好这一口傻白甜,茶姑和三妹都是这个类型的,所以很得他的喜欢。倒是宝相庄严的宁香玉和小狐狸精儿似的费珍娥不是他的菜。
茶姑这个时候已经到了郑芝龙跟前,行了个福礼,然后就拉着老郑粗糙的不行的大手,眼圈红红的。郑芝龙是个实在人,不会说什么肉麻话儿,只是瞧着闺女笑呵呵道:“银子还够花吗?爹爹这回又给你带来五万两,都存在海商银行里面了。”
朱慈在旁听了郑芝龙的话,就摇摇头道:“老泰山也别太宠着茶姑了......她在宫里面也花不了什么钱。”
郑芝龙也是微笑:“这丫头打小就惯坏了,花钱没数,我这个当爹的也有几个,给她敞开了花就是了。”
其实郑茶姑根本不是花钱没数的女孩子,郑芝龙这个首富也不是会把孩子宠上天的人他子女那么多,也宠不过来啊!
现在他大把往茶姑口袋里塞钱,是为了让茶姑在大明皇宫里面散出去......如果茶姑肚子争气,给朱慈生了儿子,平日里又舍得洒钱,还有郑家做后盾,下一届的太子多半就是茶姑的儿子了。
朱慈自然明白郑芝龙的心思,不过他也不去干涉......后宫谁大谁小,只有他说了才算。
......
父女之间的见面已经结束,在一块儿用了午饭,又拉了一会儿家常后,郑芝龙就跟着朱慈回了文华殿。翁婿二人都进了东暖阁内的书房,坐下以后,朱慈就和郑芝龙说起了同荷兰进行谈判的事儿。
“老泰山,”朱慈说,“范.迪门这次是拧不过咱们的,他没多少筹码。不过咱们也不能只顾眼前的这点利益,得看远一点。”
“看远一点?看多远啊?”郑芝龙倒是个实在人,直接问了。
“最远看到......欧罗巴大陆!”朱慈说,“咱们得往欧罗巴派人,做买卖,留学,请他们的工匠、教师、军官......还有水手!”
“水手?水手咱们有啊!”郑芝龙拍拍胸脯,“要多少都不是问题!”
朱慈看了他一眼,“你的人能操船去欧罗巴,去新大陆吗?能操那种软帆大海船吗?”
“这个......”郑芝龙想了想,“其实臣在料罗湾海战前倒是打造过十艘软帆盖伦夷船,都有双层炮甲板,还按照夷人的办法安放了可以活动的红夷大炮。可惜没有等到成军,就被红毛国东印度公司的战船偷袭,十艘战船毁于一旦,真是可惜了!”
第472章 你个目光短浅的老海贼
“竟有此事?”
朱慈吃了一惊,他虽然知道郑芝龙有一支半中半西的水师,绝对称得上东亚海上霸主级的存在。可他并不知道郑芝龙早在十几年前就打造过十艘拥有双层炮甲板的西式大战船!
这可是了不得的海上武装啊!双层炮甲板的战船怎么都有二三十门红夷大炮吧?十艘加一块儿就是二三百门红夷大炮,如果排成一列,用一侧火力射击,也有一百到一百五十门红夷大炮齐射了......有这么多大炮和战船,鞑子还敢嚣张?
不对啊!郑成功当年要有这样的舰队,还会打不下南京?一百五十门红夷大炮对着南京城墙一顿猛锤,什么样的鞑子还能活?郑成功怎么会打输了南京之战?
“老泰山,你现在有多少这样的船?”朱慈连忙追问。
要有的话,赶紧拿出来用一用啊!明年春天东南风起就北上,去天津大沽口轰鞑子的堡垒。
一百五十门红夷大炮一起开火,还不吓死多尔衮!
“现在?”郑芝龙两手一摊,“没了......”
“没了?”朱慈眨了眨眼皮。
“都被荷兰人一把火烧了。”
朱慈愣了又愣,“你不会再造吗?你那么多钱,造不起吗?这都十几年了......你一年造一艘,也该有十几艘了!”
郑芝龙尴尬一笑:“千岁爷,臣没有这些西夷大船都打胜了料罗湾之战......红毛国的东印度公司也服气了,每年只从臣这里进货,走福建外海通过的船只,都花钱从臣这里买通行的令旗,臣再造那些西夷大船有什么用啊?”
有什么用?朱慈心说:给你儿子郑成功锤鞑子啊!锤完了鞑子,你儿子还能靠它们谋朝篡位,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建立你家郑氏王朝......到时候你就是太庙里面供着的郑烈祖了,死了也高兴啊!
“那,那现在你还能造这些船吗?”朱慈也不和“郑烈祖”多废话了,而是接着追问。
“能......”郑芝龙皱着眉头,“可是这种西洋大船造价高昂,操纵困难,不如大鸟船好用。”
郑芝龙当年花了血本打造这十条西式大战船是为了和荷兰东印度公司争夺海上霸权的。所以这十条西式大船都是按照战船的标准建造的,造价高昂。
另外,为了在远海上追击东印度公司的软帆船,这十艘战船全都可以张挂软帆。
为此郑芝龙还不惜代价从濠澳请了西洋水手,想让他们传授操帆驾船的本事......根据郑芝龙当时的想法,他和东印度公司的战争有的好打呢!
所以做了长期斗争的准备!
可没想到东印度公司主要是求财的,没功夫和郑芝龙打持久战。在料罗湾战败后干脆服软了。东印度公司服软了,“目光短浅”的郑芝龙也就没动力继续发展大海军了,然后郑氏集团就舒舒服服过起了躺着赚钱的好日子,直到清兵汹涌而来!
这事儿真是因福得祸了!如果郑氏集团和荷兰东印度公司打上十几年,一直打到满清入关,什么风帆战列舰,什么莫里斯方阵,什么三磅团炮的,全都有了。至于红夷大炮,恐怕都造到二十四磅、三十六磅了......舰队旗舰的排水量指不定都上千吨了!
而且一群和荷兰人打生打死十几年的海贼会害怕那些连一层炮甲板的六级舰都没有的鞑子?还想下江南?先问问三十六磅大炮答应不答应吧!惹恼了老郑,那就是坚船利炮上天津了!
“西洋大船怎么会没有大鸟船好用?”朱慈瞪了郑芝龙一眼,气呼呼地问,“人家万里迢迢都到咱家门口了,你什么时候能去一趟阿姆斯特丹?”
郑芝龙听得一头雾水,“阿姆什么丹?”
朱慈一挥手,“现在什么丹都去不了......赶紧造船吧!现在还能造吗?不行的话就先买一艘西洋大战船当样子?”
“能造的,能造的......”郑芝龙点点头,“臣可以去请洋匠帮忙,就是造西洋大船需要用到不少暹罗胭脂木,贵且不说,而且还转运不便,不是一时半会能凑齐的。”
暹罗胭脂木就是柚木,这个时代欧洲人造得风帆战列舰都非常耐久,因此要选用柚木和橡木这样的好木头。如果保养得当,一艘风帆战列舰是可以用上几十年的!
“那就从现在开始凑吧!”朱慈对郑芝龙道,“先造上十艘......一艘给你三万两银子的贴补,等战船造得了,能出海航行了,本宫就派人验收,合格了就付钱给你!怎么样?”
郑芝龙怔了一下,这派头也太大了吧?三万两银子一条船,十条船就是三十万两啊!
他顿了顿,试探道:“千岁爷,这船归谁啊?”
“当然归福建水师啊!”朱慈一笑,“给我也没有人能驾船啊......不过这十条船造得了,得听本宫的调遣!”
郑芝龙松了口气:“行,老臣回了泉州就安排!”
朱慈点点头,似乎非常满意这个答复,“好!回头本宫就让人准备合同,咱们白纸黑字签合同!”
说好了造船的事情,朱慈又把话题转到了和荷兰人谈判的问题上了。
“老泰山,”朱慈看着郑芝龙,道,“咱们得放荷兰人进来......不过也不能白白放行,咱们也得出去!郑家的商馆要能开到巴达维亚,开到锡兰,开到欧罗巴!郑家的商船,将要在南洋和西洋自由航行。
这就是让荷兰人自由出入上海港、泉州港、宁波港、广州港的条件!”
郑芝龙的眉头拧了起来,显然在苦苦盘算。
开放荷兰人进入上海港、泉州港、宁波港、广州港贸易对郑芝龙当然是不利的。
因为之前郑芝龙垄断了中荷贸易,荷兰人只能从他这里进货。
同样的,郑家进入南洋、西洋则是有利的......但是利弊相比,郑家恐怕还是会吃亏的。
朱慈接着又道:“荷兰虽然可以自由出入咱们的港口,但是海上的通行税还是得照给......这是给福建水师逮海盗的军费,必须得给!
他们还得把台湾岛上的据点都让给郑家!以后郑家就是台湾岛的岛主了。”
郑芝龙的眉头还是紧紧皱着,他每年通过垄断的中荷贸易,可是获利丰厚啊!
如果允许荷兰人自由出入上海港、泉州港、宁波港、广州港......
朱慈看着郑芝龙,忽然笑了起来:“老泰山,本宫还有一单大买卖要给你做。”
“大买卖?”郑芝龙问,“什么买卖?”
“粮食!”朱慈道,“民以食为天嘛,东南人多地少,又种了太多的棉花和桑树,总是缺粮食的......本宫就想从外面进一点,填补一下。”
“万里运粮?”郑芝龙眉头皱着,“这不行吧?”
安南、占城、水真腊、暹罗这些国家都盛产稻米,而且稻米价钱很便宜,但是万里运输的成本加上去,恐怕就没什么可以赚的了。
“有万里?”朱慈道,“从盛产稻米的占城和水真腊到泉州最多就三四千里,到上海也就五千里,如果顺风航行,有个把月就到了。无非就是贸易线上加一截罢了......本宫出一两五钱买一石占城米,这买卖有的赚吗?”
第473章 这门生意是殖民
郑芝龙眉头皱着,给朱慈算了笔账,“千岁爷,一艘大鸟船最多也就装个两三千石稻米......安南、占城、水真腊的稻米再贱,运上船也得要四五钱银子一石吧?一船稻米的差价只有两三千两,如果扣掉水手的工钱和修补船只的开销,可就没多少了!”
朱慈笑了起来:“老泰山,你的账算得不对!”
怎么会不对?郑芝龙心说:我可会算账了!一年上几百万的账,我都不用数手指头的......
朱慈心想:算账你能算过我?我的数学可好了,高考数学差一点拿满分的学霸就是我这样的......我过去算几百亿的账都不用数指头的!
而且去安南、占城、水真腊买稻米的生意根本不是你这样做的,这门生意赚钱的地方不是卖米,而是殖民!
据朱慈所知,殖民这事儿也是有赔有赚的。赔本殖民是为了占地盘也可以看成是一笔长期的烧钱投资。
而赚钱的殖民又分两种,一种就是为了赚钱,比如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台湾的殖民就是为了获得一个和中国、日本贸易的据点。
而另一种则是财地双收,既要把钱赚了,还得把地盘给拿下。
现在大明内忧外患一大堆,手头可不宽裕,不可能赔本烧钱搞殖民,否则会亏死的。可同时大明的人口也多,和没多少人的荷兰又不一样,不能光想着钱不要地盘。所以得走财地双收的路子!
而财地双收,还是财在前,地在后的!关键就在于要首先找到一个可以“引流”的产业哪怕少赚一点,或者不赚什么钱,也要把一定数量的人口从本土吸引去殖民地。
殖民地的人口上去了,才能进一步发展产业和城市,这样就能占领土地,并且取得丰厚的回报了。
而同占城和水真腊的稻米贸易虽然没有什么丰厚的利润,但是却可以做出很大的规模这个时代湄公河三角洲的开发程度还很地,有大片的土地可以开垦,但同时也不是没有一点基础,有一座名为普利安哥的港口城市,就发展的非常不错。这座城市就是日后的西贡和胡志明市,现在还是水真腊王国的领土,不过却在二十多年前被赐予了一位嫁给水真腊国王的广南(安南的一个割据政权)阮主的女儿,因此就成了躲避郑阮之争的安南难民的乐土。
而安南难民在民族血统、生活习惯和语言文字上都和大明汉人相近,而且现在没有正式的安南国,只有大明的安南都统司!
也就是说,安南现在不真正的独立国家,而是依附明朝的一个土司政权这事儿得从安南后黎朝的中衰和篡夺说起。安南的后黎朝在十六世纪初进入了所谓“中衰时代”,宗室自相残杀,权臣趁机崛起。其中一个叫莫登庸的权臣最后一手遮天,玩起了禅让篡国的把戏。
但是这次篡位没篡利索,后黎朝的另外两个权臣家族郑氏、阮氏不服莫氏篡位他们自己也想篡啊!让莫登庸抢了先,所以就只好当黎朝的中兴忠臣,找了个黎朝远亲立为皇帝,和莫登庸对着干。而且他们还派人去北京向嘉靖皇帝求援,明朝是安南名义上的宗主啊!不能不管藩属国内的篡位事件吧?
所以嘉靖皇帝就派大军去讨伐莫登庸,莫登庸一看不对,郑阮两家的兵马他都摆不平,再加一明朝不就死定了?所以他就向明朝纳土归顺,要当明朝的忠臣。嘉靖皇帝一看安南莫名其妙回归了,当然就不打莫登庸了,封他当了安南都统使。
安南国就这样没有了!
可惜当了安南都统使的莫主还是打不过黎朝余孽,在1592时丢了国都升龙,余部逃往明朝。
复兴的黎朝随后又向大明称臣,请求恢复安南国号。但是却没有得到明朝的同意,只是把安南都统使的名号转给后黎朝。
可是安南国内的乱子并没有因为后黎中兴而结束,反而变得更加混乱。
因为后黎朝本身没有实力,是靠郑、阮二主的支持才中兴的。中兴之后,自然该郑阮二主来篡位了。可是大位只有一个,给谁来篡呢?所以两家就打起来了。与此同时,跑到明朝避难的莫氏又没凉透,在1600年一度复辟夺下了升龙。之后虽然没有守住,但却逃到了安南北方的高平州割据。
另外,还有一个在莫朝垮台过程中发挥了很大作用的武氏(武德恭)在1599年起兵作乱,自称隆平王,也在安南国北方割据了一块地盘。
所以小小的安南国都统司境内现在存在四个政权,对内打成了一锅粥,对外都得认大明朝这个“好爸爸”。
可就是这样一个安南,却还有余力欺负南边的占城国和水真腊也不是郑阮莫武一块儿去欺负,仅仅是一个广南阮主就把占城和水真腊给压制了,这两个国家有多弱小,就可想而知了。
而立志当一个大殖民者的朱慈现在也很弱,安南国的四个“小主”都不一定能消灭掉。
可他又需要从海外输入粮食,同时获取耕地,以缓解国内的人地矛盾。所以就只能找上占城、水真腊这两个最弱的弱者欺负了......而且还不敢气势汹汹的派出大兵去灭国因为大兵都要用来对付鞑子和李自成。所以就只能连哄带骗的去占占城国和水真腊的便宜。
朱慈看郑芝龙不明白,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老泰山,从安南、占城、水真腊购买稻米到泉州和上海贩卖的确赚不了多少,扣了成本兴许还不赚钱。但是你要知道,咱们如果出半两银子从安南、占城、水真腊买米,而大量购买,就一定会有人去那里开垦种植。
且不论安南如何,占城和水真腊两国都有大量荒地沃土可以开垦。而且这两国的国力都衰弱不堪,连一国四分的安南都能随便欺负他们,何况我大明天朝?
现在我天朝上国国内缺粮,借他们的沃土开垦种植,那也是他们的荣幸啊!而且我们也不白种他们的田,我们可以保护他们免遭安南阮家的吞并,对他们的王公而言,也是一件美事儿吧?”
郑芝龙还是不明白,这事儿对水真腊和占城的王也许是好事儿,可是对郑家又有什么好处呢?
朱慈接着又说:“水真腊和占城的稻米,是需要通过港口和商埠转运的。而这转运港口和商埠,当然可以弄成咱们的地盘了......这样咱们在水真腊和占城就有了可以持久存在的据点。水真腊和占城又在商船往来中华和南洋的贸易路线上。一旦有了咱们的据点,那么咱们的商船要去南洋,去暹罗就方便多了。你们郑家在海上的地盘,也能相应扩张一下。
而且水真腊和占城也有不少可以卖上钱的特产,比如象牙、犀角、乌木、沉香黄蜡,还能种植甘蔗,生产蔗糖。只要咱们在那里有了据点,这些都可以成为咱们的生财之物。”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郑芝龙听着有点晕乎,明明是买卖稻米的生意,怎么就占了人家的地盘建立港口商埠,还要把人家的特产都占为己有了?这听着像是鞑子和西夷干的事情啊!我大明天朝应该是堂堂上国,怎么也干这种坑蒙拐骗欺负人的勾当了?
第474章 上海滩(狂求月票)
朱慈和郑芝龙商量着怎么坑蒙拐骗的搞殖民侵略的时候,以范.迪门和布鲁斯.范.迪门为首的荷兰殖民者使团,已经回到了正在建设当中的上海商埠。
和上一次匆匆而过不同,这一次范.迪门哥俩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的考察一番。
而他们二人考察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位于上海商埠北面的吴淞所炮台和宝山所炮台!
这是两座正在修建的棱堡式炮台,分别位于吴淞江入海口的两侧明朝的宝山所位于黄浦江以东,在后世的外高桥保税区一带。和宝山所隔江而对的就是吴淞江所,两处本就是海防要冲,建有老旧的炮台。
不过朱慈看不上破烂的老式炮台,就让人推倒重来,修建两座真正管用的棱堡炮台。也不是用沙袋堆砌的简易棱堡,而是用长江石和红砖为主要材料,修建而成的砖石棱堡。两座棱堡的规模都不是很大,都只有六座突出的实心铳台。每座棱堡各有三座铳台面对长江和吴淞江,都修建的非常坚固。每座面江的铳台上还预留了四处可以安放三十六磅巨炮的炮位!
如果两座棱堡炮台都装备完毕,将会拥有二十四门三十六磅青铜加农炮。足以对任何试图从水路而来,侵犯上海商埠的敌人造成致命的打击。
看完了还在慢慢施工,估计没个一两年完不了的两座炮台,荷兰人又沿着被称为“外滩长街”的一条青石大路,进入了上海商埠参观。
上海商埠分成浦东、浦西两个镇,浦西镇位于吴淞江的一处拐弯处这里并不是后世上海市最中心的区域,而是在江湾、五角场、杨树浦一带。东面是吴淞江(这个时代黄浦江的下游和通往苏州的苏州河算在一起,称为吴淞江)的一个湾道,西面则是一道长达二十五里的笔直的砖石城墙,将上海商埠和苏州府嘉定县分隔开来。城墙之内的面积也不小,大约有五十平方公里,原先有一半是属于吴淞所的军田,余下的有半数是上海县管辖的官田,其余都是民田。
军田和官田都划拨给了一个名叫上海通商局的衙门,民田则由王之心出面高价收购,归在了一家名为黄埔商行名下黄埔商行的大股东当然就是朱慈本人了。
现在浦西镇绝大部分的地方都还是农田有五十来个平方公里呢,都是上等的水田啊,一下子开发不了,当然得继续种田了。
而第一批得到开发的“黄金地段”,当然是黄埔商行名下土地了。这地方可是将来上海市的黄金地段啊!
商埠第一期的规划是朱慈亲自做的,预备在黄埔商行的土地上修建四横四纵八条大街,一座大型客货码头。
大型客货码头当然沿着吴淞江修建了,码头修得很长,一共有十六个泊位,可以同时停靠十六艘这个时代最大的帆船。因为十六个泊位,所以码头名字就叫“十六铺”码头。
而四条“横街”,都东起十六铺,西至商埠城墙的四座城门为了方便货物进出,商埠城墙上一共开了十八座城门,不过目前只有四座启用。四条大街都是东西向的,由北而南,分别称为“北京街”、“宁波街”、“天津街”和“南京街”。四条纵街则和横街呈十字相交,都是南北走向的,由东向西,分别是“外滩街”、“四川街”、“河南街”、“成都街”。
八条大街的名字起得多好?一听就是黄金地段啊!
不过现在这八条“黄金大街”都空空荡荡的,青石板铺起来的大街两边,基本也都是稻田菜园,只有外滩长街上靠近十六铺码头的地段有点市面。
沿着外滩长街的西侧,已经建成了许多中式或西式的房子,还有不少工地正在开工。
在已经建成的建筑中,有一座带着些许曼努埃尔风格(一种葡萄牙建筑风格)的两层旅店,名叫柯弗洛饭店。是个从濠澳迁来的西洋商人开办的,因为现在的上海商埠还没有真正起来,所以饭店的生意不怎么样。范.迪门的使团干脆就包了整间饭店,当作他们在中国土地上的落脚点了。
站在饭店面向吴淞江的一间大客房的阳台上,范.迪门和他的弟弟布鲁斯就注意到了远程吴淞江对岸的船厂和铁工厂了。
和浦西镇这里清冷不同,浦东镇的工业区占地虽然有限,只是圈了原属于宝山所的一点军田,就是沿着吴淞江的狭长土地。但是却有两座船厂,两座铁工厂已经部分建成,而且正在开工。远远看去,就能发现那里的繁忙景象。
范.迪门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在两家船厂内,已经有几座船台投入了使用,铺设着巨大的龙骨,还有许多工人在忙碌。
很显然,正在开工建造的是可以进行远洋航行的大型船只,不排除是战船!
另外,范.迪门还发现其中的两座船台上还有欧洲人的身影。
看来对岸的船厂都引入了欧洲的造船技术......这的确是个让人担心的问题!
现在的东印度公司总共只拥有不到四十艘战舰东印度公司毕竟是一家商业公司,不可能过多投资军事......如果大明天朝开始大手笔的投资海军,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建立一支可以和东印度公司海军在远洋对抗的舰队了!
想到这里,范.迪门的眉心就纠结成了一团。
“总督阁下,您看见的四座工厂分别属于洛佩斯先生和沈先生......”柯弗洛饭店的老板,一个上了点年纪,长得有点矮胖的葡萄牙商人被请到了范.迪门居住的大客房内,用一口生硬的法语向后者介绍起吴淞江对岸的工厂。
“是澳门的阿方索.洛佩斯?”范.迪门问。
阿方索.洛佩斯在东方的西洋人中也算是一号人物,见钱眼开,什么都敢卖的大军火商啊!范.迪门不但认识他,而且还很熟悉。不过双方的关系并不好,因为洛佩斯是葡萄牙人,而葡萄牙和荷兰为了争夺东方殖民地,已经在印度洋和南洋上大大出手了好几回!
“是的。”柯弗洛一样不喜欢眼前这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督,不过为赚到范.迪门口袋里面充满罪恶的金钱,他还是如实回答了问题。
“沈先生是谁?”范.迪门又问。
“是中国的北洋大臣,同时也是一位富有的海商......他是海沙公司的老板。”
“海沙公司?”范.迪门没听明白,“卖沙子的?”
他的弟弟布鲁斯比他熟悉东亚的状况,笑着说:“不是卖沙子的,而是活跃于中国和朝鲜航线上的商人......他在北中国沿海和朝鲜沿海的地位,同郑芝龙相当。”
“哦。”范.迪门点了点头,然后又示意柯弗洛离开自己的大客房。
等这个葡萄牙商人走后,范.迪门才对弟弟说:“没有这位沈先生的同意,我们的人能进入朝鲜港口吗?”
“进入朝鲜?”布鲁斯愣了愣,“这并不取决于沈先生。”
“那谁说了算?”
布鲁斯.范.迪门说:“这取决于朝鲜国王......这个国家和大明、日本一样,都奉行锁国。因为朝鲜过去是大明的藩臣,所以对大明商人开放。”
“过去是大明的藩臣?现在不是了?”
“不是了,”布鲁斯说,“现在朝鲜王国向占据中国北方的鞑靼人称臣。”
第475章 大清的英国朋友(求月票)
“鞑靼人......他们不是打败了吗?”范.迪门问。
“只是一场小小的挫败,”布鲁斯思索着说,“在过去的几个月中,明国和鞑靼人之间发生了两场几万人级别的会战。一场发生在山东省,以鞑靼人的胜利告终,明国在这场会战后失去了好几座富庶的城市,在山东战场上转入了全面的守势。
另一场战役是由明国皇太子亲自指挥的,发生地点位于南京西北的凤阳府,那里也是明国的第二首都。在这场战役中,明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打死了鞑靼人的一位亲王,也许还击毙了几千人......考虑到鞑靼人的数量,这是一场重大胜利。
但是取胜后的皇太子并没有乘胜进军,而是止步在凤阳府境内。”
“这是为什么?”范.迪门问。
“因为鞑靼人的摄政王率领大军南下,到了凤阳府以北的河南省。”布鲁斯说,“而且淮河以北是大片的平原,在那里作战需要强大的骑兵,明军在这方面处于明显的劣势。”
“他们的优势在哪儿?”范.迪门又问。
“步兵和炮兵,”布鲁斯说,“采取了西方战术和装备的步兵炮兵!”
“哦。”范.迪门点点头,“布鲁斯,你觉得明国需要多少年才能把鞑靼人从他们的土地赶出去?”
布鲁斯.范.迪门回答道:“如果我们愿意为明国提供足够多的火枪、火炮和雇佣军,三年内应该可以开始以收复北京为目标的北伐战争,再有两年就能取胜。”
“你确定?”范.迪问望着老弟,“你刚才还是他们没有马。”
布鲁斯笑道:“可是进攻北京并不需要多少马匹啊......北京距离海口并不是很远,而且还有能够通航的河流从天津港口一直通到北京附近地区。明军可以在天津登陆,然后沿着河流一边前进一边修建棱堡。花费两年时间,一定可以将战线推到北京附近。
当然了,前提是他们可以在野外遭遇战中击败鞑靼人,同时还需要拥有强大的炮兵以攻陷鞑靼人控制的城堡。
另外,他们还需要在淮河沿线和山东修建足够多的棱堡,并且布署足够的欧式军队。以保证北伐期间,他们自己的老巢不会被鞑靼人攻破。”
这位布鲁斯的军事水平还是有的!到中国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就发现了唯一可以确保胜利的北伐路线。
由天津大沽口上岸,再到北京不过三百里地,还有卫河、运河可以运兵运粮,每隔十里修一个棱堡也不过就是三十个棱堡......只要这三十个棱堡守住卫河、运河,清兵的骑兵再凶悍也无计可施。要阻止明军前进,就只有堡垒对堡垒。
这就是拼大炮、拼工兵、拼数学了棱堡的射角和曲射火炮的射角,都是数学问题。这事儿都用不着军事顾问,朱慈自己就能算出来!
所以走海路北上津门,然后棱堡推进,慢慢的逼进北京,无疑是北伐胜利的最佳方法。
“如果我们不愿意帮助明国呢?”范.迪门问。
“不愿意......”布鲁斯一愣,“安东尼,你不想为阿姆斯特丹的股东们赚钱了?”
“钱当然是要赚的!”范.迪门思索着,“但是我更看重长期的利益......如果明国击败了鞑靼人,成为了东亚大陆上的统治者,然后再将主要的精力转向海洋。我们荷兰人还能继续称霸东方的海洋吗?
而且,一旦明国击败了鞑靼人,我们还能继续得到军火订单吗?”
“我们要拒绝向明国提供军火?”布鲁斯问。
“那怎么可能?”范.迪门笑着,“我是那种堕落到可以拒绝金钱的罪人吗?”
“当然不是,”布鲁斯说,“整个阿姆斯特丹都知道你是一个热爱金钱胜过生命的高尚的商人。”
范.迪门点点头:“没错,我当然不会拒绝皇太子的金钱。”他顿了顿,“但是在和明国做生意的同时,我还愿意和鞑靼人交朋友!”
“和鞑靼人交朋友?”布鲁斯有些不解,“我们一边把能够杀死鞑靼人的武器卖给明国皇太子,一边还要和鞑靼人交朋友?”
“是的!”范.迪门说,“鞑靼人会喜欢我们的!因为我们也可以向他们提供武器和军事顾问......而且我们只收取优惠的,他们可以承担的报酬。”
他看着布鲁斯,“等到我们在南京的使命结束了,你要去一次朝鲜......作为东印度公司的向鞑靼人进贡的使臣。”
“进贡什么?”布鲁斯追问。
范.迪门笑了笑:“进贡可以供骑兵使用的轻型火炮!我想这是鞑靼人最需要的东西!”
布鲁斯想了想,又问:“那......皇太子那边,我们怎么说?”
范.迪门耸耸肩,苦笑道:“还能怎么说?当然是原则上同意皇太子对福尔摩沙的要求了......上海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拥有非常好的港口,气候也比较舒适,没有可恶的毒虫和热带疾病,物产也非常丰饶。欧洲人会在这座城市中愉快的生活和经营,就像他们在欧洲的家乡一样,不必担心被恶劣的气候折磨,被可怕的热带疾病夺去生命。
我敢保证,五年内这里就将成为马六甲以东最繁荣的贸易口岸,连巴达维亚都不能和这里相比,更别说福尔摩沙了。我们东印度公司会在上海赚到非常丰厚的利润,而福尔摩沙将会因为上海的发展变成一个赔钱的无底洞。
即使我愿意在那里继续坚持,阿姆斯特丹的董事也会做出放弃的决定!”
布鲁斯皱起眉头,“可我们和鞑靼人的关系,会不会影响到东印度公司在明国的经营?”
“也许吧......”范.迪门笑了笑,“那你就别说自己是荷兰人!”
“那我是......”
“你就当英格兰人吧!我们荷兰人是支持大明的,只有卑鄙的英格兰人才会支持鞑靼人!”范.迪门说,“你就以英格兰共和国东印度公司特使的名义去朝鲜,带上十二门三磅团炮和二十名军事顾问......我从福尔摩沙给你调!”
......
“迪门总督,本宫也是非常愿意和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交朋友的!既然你们愿意将台湾岛上的四个据点转让给郑总兵,那本宫愿意低价出租一条位于上海商埠的街道给东印度公司......租期五十年,每年只需要缴纳一千两白银的租金。将来你们在这条街道上的收益,一定会十倍百倍于在台湾岛上的收益的!”
南京紫禁城的文华殿中,再次见到范.迪门的朱慈压根没想到阴险的荷兰殖民者已经给他下了个大套。所以他在得知了荷兰人愿意转让台湾岛上四个据点,并且完全从台湾撤退后,就开始招商引资了一条街的土地(不是现有的八大街,而是另外辟出的街道)只换取一千两白银的年租金的确是个白菜价。
不过能引到荷兰东印度公司这样的大商,这点让利还是必要的!
除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和濠澳的葡萄牙商人,朱慈还计划吸引西班牙、英格兰、法兰西、瑞典等国的商人到上海经营。如果有可能,他还想将这些国家的使馆也请来上海当然了,对应的,大明帝国也将会在西方各国开设使馆。
而海上马车夫荷兰人的到来,将是这一切的开始!
第476章 早晚得把你骗来当尚书
“千岁爷,臣和范大门谈了一次,四座堡垒索价二十万两银子......”
秋风起来的时候,郑芝龙穿着身公爵蟒袍,躬身跟在朱慈后面,在玄武湖当中的中州岛水边大摇大摆的走着。一对贼溜溜的眸子还一个劲儿往朱慈周围跟着伺候的太监宫女们那儿打量,怎么看都有点奸诈啊!
朱慈则换了一身显得宽大的太子常服因为大了一号,所以看着像是件偷来的衣服,不过却是周皇后亲手缝制的。之所以会大一号,是因为朱慈这段时间又长个了!所以做衣服的时候得宽一些,免得过几个月就穿不下。朱慈眼看着都有一米八了......这可真是堂堂男儿啊!前世是个矮个子的朱慈,现在脸上溢满了得意的笑容。
他现在可是传说中的高富帅了,而且还是全人类当中头一号的高富帅!
一艘崭新的龙舟,这时正停靠在中州岛码头边上。东厂提督陈世芳带人守在码头上,看见朱慈笑着走来,连忙下跪迎驾。
“起来!”朱慈一挥手,然后又对郑芝龙道,“老泰山,中州岛看完了,还不错吧?玄武湖上还有几座岛子,也给你一座怎么样?”
中州岛原本是黄册库的所在。不过在朱慈全面执政后,不再将这些压根就不准确的黄册当个宝了。所以就把它们从中州岛上转移去了户部库房存放,同时空出来的中州岛上为崇祯皇帝修建“养老宫”。
朱慈那么孝顺,当然把“养老宫”的建设抓得很紧。花了三十万里白银不说,还亲自负责招标发包现在大明工部不再自己干工程了,只负责招标、发包、验收。而“养老宫”则是一个样板工程,朱慈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今天午朝之后,朱慈这个大孝子就准备去中州岛上视察,正好遇上郑芝龙求见,就带着他一块儿来看看崇祯皇帝养老的地方了。
看完之后,朱大太子还是比较满意的,工程差不多干完了,只剩下内部装饰的活儿还在做。崇祯的“养老宫”是园林式的,照着原来魏国府的西圃来建的,虽然没用什么巨木玉石,但还是修得美轮美奂,三十万两显然是物有所值的。
崇祯皇帝一定很期待住进去吧?
翁婿两人上了返回太平门码头的龙舟,分头落座之后,朱慈才笑着和郑芝龙起关于台湾岛的交易,“老泰山,你是咱大明头一号的商人,买卖该怎么做,不用问我。不过有一点得说好了,等热遮兰城一到手,总该让他们去台湾岛上住几年吧?”
“他们”指的是被朱慈发配台湾岛的“阉党之乱”的罪人,有好几千口,现在都到了福建,不过没去台湾,而是被郑芝龙安排去了厦门岛附近的鼓浪屿。而且郑芝龙还在鼓浪屿给他们建了房子,还好吃好喝供着他们。
流放台湾就这样变成了鼓浪屿度假......不过老郑也要话说啊,现在台湾岛上有荷兰人的势力,万一这些落难的前勋贵勋臣和荷兰人勾结怎么办?
他的理由充分,所以朱慈也就没有追究。但是现在台湾岛就要完全回归祖国了,罪人也该去台湾岛呆着了!
“臣回去以后就安排......”郑芝龙嘻嘻笑着,“其实鼓浪屿也是个海外荒岛,蛮荒之地,和台湾差不多。”
蒙谁啊?朱慈心说:鼓浪屿我可去过......上岛还要买票呢!那地方能是蛮荒之地?
“热遮兰城周围也不错吧?”朱慈道,“毕竟让荷兰人开发了二十多年,不算生地了。让那些罪人先去住个几年,等他们适应了气候,本宫自会给他们将功赎罪的机会。”
郑芝龙笑着说:“那老臣要替那些罪人谢太子殿下的恩典了。”
热遮兰城周围的生活条件的确比台湾岛上其他的地方好一点,不是七死三生或是六死四生,五五开总是有的,也许还能再高一点。
那些罪人如果能在热遮兰城熬个几年,那么也就能适应占城和水真腊的生活了,正好发去当殖民地官员。
想到殖民的事儿,朱慈又问道:“上回和你说的去占城国和水真腊买米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郑芝龙笑着说:“千岁爷,臣已经让人算过账了,从占城国和水真腊买米的生意是赚不到什么钱的......稻米的价值太低,一船米能值多少钱?而且咱们也没多少东西可以买给占城、水真腊和安南。不过臣还是有办法从占城、水真腊输入大米的!”
朱慈笑了起来,心说:就知道你这个奸商有办法!你们这些奸商就是比他们士大夫能干啊!
“快说,快说!”朱慈催了两句。
“其实很简单,”郑芝龙说,“入口船税不收银子,改收稻米......我大明海贸向来是出去的多,进来的少。出口的东西有丝绸、瓷器、棉布、铁器、木器、茶叶等等,五花八门,数量极多。
入口的大宗货物,不过是香料、黄铜、琉璃、珍稀木料,寥寥无几,所以西夷商人才会每年运来大量白银,以弥补出入货物价值之缺口。但是银子也没多重啊。所以入口贸易的各国货船,也多是空空而来,满载而走。
如果朝廷开征的船税征之以米,而不是征之以银。那么远来贸易的商船就都会在占城和水真腊靠岸,采购稻米北运。毕竟占城和水真腊的米价只有江南的三分之一,商船又是顺路,缴米可比缴银划算多了!
以每年入口船税三百万两计,折成稻米最多就是三百万石......如果能以五钱银子一石的价钱购自占城、水真腊和安南,往来的海商一年就能节省一百五十万两。
而为了保证供应,同时压低米价,大海商们就会在占城、水真腊拓地开垦。海商们有钱有人有路子,又是商人,精于计算,办事也利索。由海商出头,拓殖占城、水真腊之事,一定可以事半功倍。”
“好好!”朱慈笑道,“泉国公真乃本宫之肱骨......这户部尚书要是让你来做,本宫可就能大大省心了。”
“千岁爷说笑了,”郑芝龙以为朱慈在和他说笑,于是就笑着回道,“臣一介莽夫,如何可以入阁当尚书?”
“怎么不能?你可比那些书呆子能干百倍千倍......”
朱慈轻轻一笑,也没继续坚持。不过他心里却想:早晚得把你骗来当尚书!没有进士文凭也无妨,吴襄也没有,不照样当了兵部尚书?实在不行,你也可以考科举啊!可以让钱谦益给好好你补习一下,肯定能中的。
“不如这样,”朱慈又把话题转回了贸易和殖民,“泉州的包税和南洋总督衙门的包税,也都缴米吧......两个包税加一块儿是百万两,您老缴个八十万石白米就行了。”
郑芝龙一愣,怎么又绕到我头上了?他又想想,觉得这事儿也还行......台湾岛很快就能拿下了,或许可以在岛上多开些土地,种植稻米。如果能有福建的收成,有个四五十万亩良田也就够缴八十万石米了。
另外,占城和水真腊那边一定也是有利可图的!郑芝龙心想:普利安哥看来要大兴了,等大木头从日本国行骗回来,再让他走一趟水真腊......一定要好好去骗!
第477章 郑大木,郑大骗
现在身在日本国长崎町郑氏屋敷内的大明国使郑大木可不认为自己是郑大骗,而且也没有任何一个日本国的武士会认为郑大木是骗子!
“五百忠臣”的故事怎么可能是骗局呢?
五百个丰臣家的忠臣,在大坂城陷之时,抛弃一切,保护丰臣家的少主国松公流亡海外三十余年,如今终于在朝鲜国的济州岛上再兴丰臣那么忠义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假的?
丰臣家当年那么风光,有那么多的武士受过丰臣秀吉的恩义,在丰臣家灭亡的时候如何没有几百个特别忠心的忠臣保护少主国松公出逃,那才是骗人的鬼话!
要知道参加过大坂夏之阵的武士浪人中有不少现在还活着,有些还堂而皇之的出仕了当年参与围攻大坂城的藩主德川幕府在大坂夏之阵结束后的第四年曾经赦免大坂残党,所以有不少大坂残党现在都当投靠了丰臣家的敌人!
合着你们这些受过丰臣家恩典的家臣,在主家大难临头的时候,一个个就只顾自己,就没有一人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保全主家的血脉?
堂堂大日本国怎么可能都是这种忘恩负义的武士?
所以必须有那么几百个丰臣遗忠存在,这样才比较像话嘛!
当然了,如果郑大木早个三十年来骗,一定会被当年的日本人给拆穿的......在那个时代可没什么人相信穷途末路的丰臣家还能得到五百个不离不弃的忠臣。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在战国乱世的时候,大家都是凭本事往上爬,忠不忠的,得放在次要的位置。
可是这三十多年来天下太平,武士们还靠什么忽悠藩主和将军大人?当然是一颗忠得不能再忠的忠心了!而且居上位的人也希望下面的人忠一点,忠一点可靠啊。所以上上下下,就一起宣传忠义。宣传了三十多年,就不信也得装着相信了。
所以现在谁要敢说郑大木是骗子,不用郑家的打手出面,日本国武士就得排着队找那人决斗了你这是不相信武士的忠义啊!那还了得?一定得天诛了才行!
既然所有郑大木见到的日本人都信了,那郑大木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
也许,不,是一定有丰臣家的忠臣在三十多年的大坂夏之阵中救出了丰臣家的遗孤......现在这位遗孤和丰臣遗臣们一定还躲藏在某地,等着再兴丰臣的时机。
不过日本国内也有人不喜欢“五百忠臣”的故事,这人就是德川幕府的第三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
今年四十二岁的德川家光长相平庸,就是那种丢在江户城下町大街上转眼就会被人潮淹没的,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还有点虚胖,浑身上下都透着疲惫和阴沉的气息。
不过这样一个看不出一点雄主模样的男人,却是日本国的天之骄子。除了年幼时因为长相平庸,身体虚弱,而被父母嫌弃,差一点丢了继承权之外(后来因为爷爷德川家康的干预而巩固了地位),他这一辈子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在二十年前他就从父亲秀忠手中接过将军职位,开始和父亲共同治世虽然秀忠以大御所之名把持一定的权力,但是家光也不是父亲的傀儡,而是父子共同执政的二元政治。
十三年前,德川秀忠去世后,德川家光就是日本国的唯一的最高统治者了。而此时的德川幕府无论在财力和武力上,都处于鼎盛时期。身为将军的家光不仅可以强迫天皇退位,甚至还可以将自己五岁的表妹兴子内亲王扶上天皇宝座!
就在他以为自己在日本国内的权势不会遭到任何人的挑战的时候,一个据说是“上帝再世的天童”名叫天草四郎的少年,居然在九州肥前国的地盘上掀起了一场“岛原、天草之乱”,强大的德川幕府出动了十二万大军,前前后后打了好几个月,才堪堪将这场只有两三万信仰天主教的农民参加的叛乱给扑灭,而且还非常了近四千人的伤亡。
这“岛原之战”的规模和伤亡,都能和大坂冬夏两阵相比了!
可是肥前国的两三万农民怎么能和固守大坂城的几万武士相比?日本国的“明君”德川家光有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猫腻?
一定有许多丰臣家的余孽或是在关原之战后失去领地和主公的浪士参与了岛原之乱!
所以“明君”家光在岛原之乱后,就加强了对西国(西日本的大名在关原之战中多数支持西军)的压制。而为了阻断那些思念丰臣家的浪士和可能流亡海外的丰臣余孽间的联络,“明君”家光还颁布了极为严格的锁国令。只允许荷兰、中国和朝鲜三国商船在获得朱印许可的情况下,进入长崎港贸易。并且荷兰商人的活动范围还被限制在长崎小小的出岛之上,中、朝两国的商人也不许离开长崎港町的范围活动。而且还派出了可靠的旗本或藩主充任长崎奉行,以便牢牢掌控日本国的对外交往。
即便丰臣家的余孽想要从海外回来,也很难联络上日本国内的丰臣遗忠。而且在长崎奉行所的控制下,日本国内的丰臣遗忠们也很难知道海外余孽的活动。
再熬个一二十年的,国内国外的丰臣遗忠也该老死殆尽,就算还剩下几个,也成不了大事了。
可是明君家光做梦都没想到,浪迹天涯的丰臣遗忠们居然会想出夺取朝鲜国济州岛以实现“丰臣再兴”的损招。
虽然夺取济州岛伤不了德川幕府分毫,但是却会把大明和朝鲜拖下水......
现在大明帝国都已经派出使团来日本国问罪了,德川幕府还怎么捂盖子?而且光靠捂也不解决问题啊,等济州岛的丰臣余孽站稳脚跟,再打回日本,事情不是闹得更大?
所以得知明国使臣带来了“丰臣再兴于济州岛”的消息,德川家光就有一种天下又要大乱起来的不祥预感。于是就一边和心腹重臣商议对策,一边急召长崎奉行马场重利至江户城说明情况。
在亲自召见了马场重利,最后确认了“丰臣再兴”事件后的次日,将军家光就在江户城本丸的七宝之间召集了御三家的三位家主,德川赖宣、德川义直和德川赖房,共商对策。
这三位“德川”都是德川家康的儿子,德川家光的叔父,同时也将军家之下家格最高的藩主。
和长相平庸,总是显得疲惫不堪的家光相比,他的这三年年纪只稍长他一些叔父倒都是相貌堂堂,精神抖擞,看着更像是明君。
不过面对突如其来的“丰臣再兴”,三人也都觉得非常棘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过了片刻,御三家的笔头,纪州藩主德川赖宣才对家光说道:“公方,臣移镇纪州时就发誓要不惜一切镇守西国,现在正是履行誓言的时候,请公方下令命臣下率兵远征济州岛!”
他当然不是真的想出兵打仗,而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而且他也不担心弄巧成拙,因为他有个很靠得住的小弟。
德川家光欣慰地点点头,刚想命令德川赖宣出兵,水户藩的德川赖房就说话了:“大纳言不要急于出兵,济州岛并非日本国土,又悬于外洋。出兵济州很有可能会引起日本国和明国、朝鲜国的冲突。”
家光有点失望,而赖宣则在心里松了口气就知道自己的小弟弟赖房靠得住......因为德川家康临死的时候遗命赖房和他的后代世世代代当幕府副将军,并且承担监察之责。
所以在涉及出兵海外的问题上,德川家光也不能无视德川赖房的建议。而赖房为人稳重,不会轻易挑起一场对外战争的。
第478章 丰臣遗忠,幕府认证
“中纳言,”德川家光用官位称呼着自己的叔叔赖房,“难道幕府要对丰臣余孽的恶行视而不见吗?现在日本国中还有许多怀念丰臣家的残党余孽,济州岛上发生会鼓舞他们的斗志!也许很快就会有另一次岛原之乱发生了!”
家光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显然不满赖房的谨慎。不过德川赖房不会因为家光的语气而改变自己的立场他和家光的关系是很好的!
他们俩年纪仿佛,只差了一岁,从小时候开始就常常玩在一起。长成少年后,两人更是形影不离,混成了铁哥们。
随着年纪渐长,德川赖房变得成熟稳重又不失勇武,而德川家光则变得越来越阴沉凶残,不过两人之间的友谊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这是因为德川家康对御三家的安排,决定了水户德川家(赖房一脉)的子嗣不能入继家军家,同时又拥有监察之权,可以制约御三家中的另外两家。而德川家光自己的身体不好,很可能活不长久(赖房的身体却很好),他的继承人德川家纲又年幼。一旦家光在儿子家纲可以亲政前死去,就需要德川赖房这个“老长辈”和副将军为年幼的将军家纲撑腰了......
“公方,”德川赖房道,“如果丰臣余孽在日本国的土地上作乱,以幕府的实力,肯定能将他们消灭干净的。但是他们却在济州岛上作乱......现在幕府海军能去济州岛外海作战吗?幕府又能调集多少船只运兵运粮?日本闭关锁国已经许多年了,不仅不能建造大船,而且还不允许商人出海远航。
现在进出长崎的商船不是尼德兰船就是大明郑家的商船......没有他们的支持我们能保证讨逆军安然抵达济州岛吗?
也许萨摩藩还有一点远航的能力,但是幕府能信任萨摩岛津家吗?公方,您一定要仔细想清楚啊!”
萨摩岛津家实际控制着琉球国,所以还拥有一点远洋航海的能力。不过萨摩藩的远洋能力也不能和郑家、荷兰人相比。
而且德川家又怎么敢信任岛津家?
“那我们应该求助荷兰人还是唐人呢?”德川家光眉头紧皱,有点纠结。
荷兰人和中国人都不好对付......荷兰人是基督徒,相信上帝!
而中国人自以为是天朝上国,总喜欢封日本国的当权派当国王......早些年还封过丰臣秀吉!秀吉那只“猴子”也没文化,糊里糊涂就被骗了,接受了明朝的封赐,还公开穿上了明朝的亲王朝服给下面的大名看。
后来搞清楚的状况差点给气吐血了......
而德川幕府上台后,也不等自作多情的中国人来“封”,干脆就以“日本国王”的名义对外交往了。
不过对大明这个喜欢给人封王的上国,德川幕府一向敬而远之,不愿意交往......可这次要求人家办事儿了,不交往也不行啊!
可要交往,大明又来封国王怎么办?
不接受吧,下面的合作就没办法进行了。
接受吧......你们德川家把天皇陛下放哪儿了?
“公方,幕府还是求助唐人吧!”一直没有开口的德川义直这时提出建议道,“和天主教徒相比,信仰儒家的唐人还是比较可靠的。”
德川家光看了看赖宣和赖房:“大纳言和中纳言也是这个意思?”
那是毫无疑问的!
德川家康晚年重视儒学,重用日本儒生藤原惺窝、林罗山、松永尺五等人。在这些日本儒生的影响下,秀忠、秀光、赖宣、义直、赖房这些人都亲儒学反基督。
德川赖房斟酌着道:“公方,臣有副将军的身份,又是朝廷的中纳言,足以代表幕府和朝廷去会见明国使臣......如果明国使臣不提出非分的要求,我们不妨借用明国的船只出兵济州岛。”
“这样也好,”德川家光点点头,“那就辛苦中纳言了......”
......
长崎港町,郑氏屋敷。
这是一座辉煌气派的中式建筑,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座县衙看来郑芝龙很早就有杀人放火受招安的心思了!不过他现在的地位可比个县官大多了,连他的儿子郑森都当了大明朝的台湾侯了......按照日本国的说法,那就是藩主了!
郑大藩主这个时候正乌纱蟒袍,高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和一个四十多岁,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的日本矮胖子官员在说话。郑大藩主身边,还有一个换上了明朝官服,却剃了个月代头的十**岁的青年,正是郑芝龙的次子田川七左卫门。
田川七左卫门现在是大明朝的官员了,官拜上海通商外交司员外郎,是从五品的文官这可真是得意的不行了!他爸爸现在大明泉州藩主......怎么都有两百万石吧?他哥哥是大明台湾藩主,百万石总是有点!他是嫡次子,分个十万石总没有问题吧?
十万石藩主......呵呵,想想就牛逼!以后再也不用巴结马场重利这个将军家的旗本了你个旗本牛什么呀?我爸爸现在泉州两百万石的大大名了!
“马场君!”
将来的“田川藩主”现在说话的语气都变了,硬邦邦的,还直呼马场重利的姓氏了。
“员外郎,请指教。”马场重利恭恭敬敬的,他现在哪儿敢得罪“泉州二百万石”的二公子?水户中纳言(德川赖房)和松平伊豆守(松平信纲)正往长崎而来,就是要见七左卫门的哥哥郑森的。
现在郑森已经是可以和水户中纳言、松平伊豆守平起平坐的人物了,七左卫门还能差到哪儿去?
“你不要吞吞吐吐的,”七左卫门用训斥的语气对马场道,“有什么就直说......什么叫非分的要求?”
“啊,这个......比如,比如以大明天子的名义册封公方做日本国王,就不大合适。”
“哦。”七左卫门一扭头,用中文对哥哥是,“大哥,这次咱妹夫封大将军当国王了吗?”
“没有,”郑森摇摇头道,“千岁爷不务虚名,愿意以平礼和日本国交往。如果交往的对象是大将军,那么千岁爷就以抚军大元帅的名义和他交往。如果交往对象是日本天皇,那么千岁爷就以大明皇太子的名义相交。”
马场重利能听懂汉语,所以也不等田川七左卫门翻译,就直接用中文问郑森:“侯爷,您说的可是当真?”
“当然是真的!”郑森道,“日本国不同朝鲜,从来就不是天朝藩臣......两国应该行平等国礼,以友邦相待。”
他顿了顿,忽然放沉了语气:“但是现在日本国的大坂藩主入侵了我大明藩臣朝鲜的济州岛!这又作何解释?”
“侯爷,您误会了......那些人是丰臣家的余孽,不是如今的大阪藩主。”马场连忙解释道,“大阪城在大坂夏之阵后,就是公方所有的天领了。”
“是吗?”郑森点点头,“那么......大将军能不能给出书面的解释?”
“当然可以!”马场重利连连点头,“不过公方不会亲自来长崎的,可以由水户大纳言代表公方。”
“也行啊!”郑森嘴上应着,心里却想:有了德川赖房的给出的解释书,济州岛上的那些人可就是德川幕府认证的丰臣遗忠了......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第479章 日本必须道歉
马场重利这家伙也真是糊涂到家了,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济州岛上的丰臣遗忠是假的......就冲他这个脑子,就该找个没人的地方去切腹!
不过他并没有用小刀子去划肚皮,而是高高兴兴地带着大明方面的要求,去门司港迎接慢悠悠而来的水户中纳言和松平伊豆守了。
其实马场和水户中纳言、松平伊豆守是同一天离开江户城的。但是他和那两位的身份不一样。他不过是一介旗本,带上三五个家臣就能上路了。
而德川赖房那是高贵无比的御三家之一,幕府副将军,水户的藩主啊!
他出一趟门那个排场不得了,跟随的家臣就好几百。沿途浩浩荡荡的,跟出兵打仗有一拼了。而且他这一路还要从不少藩的地盘上过,那些个藩都得隆重招待副将军啊,谁敢怠慢?而且还有一个凶得要死的松平信纲跟着呢!
所以他们一路吃吃喝喝的,自然就磨蹭了,八月底出发,十月底才过关门海峡抵达九州。北九州几个藩的家老(因为交代参觐制度,藩主很少在藩内)都跑到门司港这边接待。马场重利作为长崎奉行,当然也得去迎接了。
在门司港,由小仓藩安排的阵屋内,马场重利一脸欢喜的向德川赖房和松平伊豆守汇报自己的外交工作成绩单。
“中纳言,伊豆守,下官费尽口舌,终于让明国的使臣相信济州岛上的丰臣余孽也是幕府的敌人......”
“哦,”德川赖房点点头,看着喜气洋洋的马场,“重利,是不是还有好消息?”
“哈伊!”马场重重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双手举过头顶,然后用膝盖跪行着到了赖房跟前,将书信递了上去。在赖房接过书信后,他又跪行后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赖房取出信纸看了一眼,顿时脸色一变,“抚军大元帅致日本国征夷大将军?这是......”
“抚军大元帅是明国摄政皇太子所拥有的军职,地位相当于我国的征夷大将军!”马场重利笑着,“不过下官带来的是抄件,原件还在明国使臣郑森手中。”
松平信纲这时插话道:“郑森是不是郑一官的儿子?”
“正是。”马场回答道,“现在郑一官在明国飞黄腾达了,当上了泉州的藩主,郑森则当了台湾的藩主。另外郑一官的一个女儿还成为摄政皇太子的侧室!”
“怎么会这样?”松平信纲问。
马场答道:“因为这两年明国也进入战国乱世了!先是流寇作乱,占据了北京城。后世鞑靼入关,取了北方半壁。而明国太子则在忠臣良将的支持下取得抚军之权,在东南半壁建立了南明。不久之前还重创鞑虏,斩杀了鞑虏皇帝的兄长,有了中兴之势。而郑家有钱有势,又称霸海洋,得到重用也就不足为奇了。”
松平信纲问:“明国既然进入战国乱世了,怎么还有余力过问济州岛发生的事情?”
“这恐怕是郑一官和另外一伙被明国朝廷所用的海贼团海沙帮在幕后操纵吧?”
马场重利也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他也是个挺会动脑筋的武士,所以就脑补出一个答案了。
松平信纲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不再插话了。
这个时候德川赖房已经看完了这封以大明抚军大元帅名义起草的致日本征夷大将军的书信了。
信里面的,大明抚军大元帅向日本征夷大将军提出了三点要求:一是遣使南京,向大明朝廷解释“济州岛事件”;二是撤回在济州岛上的所有日本武士,将济州岛归还给朝鲜国;三是派出使团,在大明官员的陪同下前往朝鲜,向受害的朝鲜国赔礼道歉!
这事儿有点为难啊!
德川赖房的眉头忍不住就皱起来了。
第一条好说,只要不是遣使称臣就行了。
而且济州岛事件是得解释一下啊!这事儿和德川幕府一点关系没有,德川幕府也不打算入侵济州岛或是朝鲜丰臣家的天下就因为“庆长、文禄之役”折腾得支离破碎,才给德川家得了机会。德川幕府能不吸取教训?
第二条嘛,得郑家出船队了!要不然德川幕府的兵都到不了济州岛,怎么“撤”回那里的丰臣遗忠?
但是第三条万万不行......这怎么能行?大日本怎么能向朝鲜国赔礼道歉?
日本是皇国,是和大明比肩的一等强国!朝鲜是王国,而且还不是独立的王国,比日本第两等,被日本砍也应该的,怎么可以道歉?
“道歉万万不可!”德川赖房将信件递给了松平信纲,“其余两条还可以考虑一下。”
松平信纲道:“去年郑一官曾经透过关系,向幕府采购了大批铁,应该是帮助明皇太子打仗的。大不了幕府再出口一批铁给他们......只要不向朝鲜道歉,其他的都好说。”
德川赖房想了想,也觉得可行,“就这样吧......伊豆守,我们尽快启程吧。”
......
长崎,郑氏屋敷。再次见到马场重利的郑森,在得知了德川赖房的意见后,一脸的不解,只是连连摇头:“不想道歉?做错了事情,为什么要羞于赔礼道歉?至于皇国还是王国,有那么重要吗?”
“幕府必须要维护日本国尊严,”马场利重解释说,“所以道歉是不可行的......至于其他,都好商量,好商量的。”
“其他的?比如.......”
“比如幕府可以再出售一万支铁给贵国。”马场说出了松平信纲提出的条件。
郑森却是一脸无所谓,摇摇头道:“可我国并不需要你们的铁......之前购买你们的铁是为了应急。可是你们的铁威力太小了,打不动鞑虏的盾车和厚甲,现在形势不再危急,我国可以慢慢打造更加合适的铁,不再需要幕府提供的铁了。”
他这话是半真半假的,日本铁的确不大好用,不如西班牙轻型火绳枪好。但是这年头的火枪是个手艺活,师傅带徒弟起码得三年吧?产能上得没那么快。所以进口还是必须的!而通过荷兰人从欧洲进口时间太久,要想尽快扩大“模范军”的规模,还是得买日本铁。
不过郑森多奸诈的一商人?他当然不能随随便便把底牌漏给马场重利看了。
“不要了?”马场重利有点为难了,“那么贵国还有别的要求吗?”
“本爵只是一介使臣,”郑森摇摇头,“有些事情,还得贵国派出要人去南京,和太子殿下面谈......为了方便双方的交往,本使想在江户设立使馆。”
“江户使馆?”郑森笑道,“只是一个临时的使馆......两国要联手对济州岛用兵,总归需要有个联络的通道吧?使馆就是派这个用处的。”
马场闻言大喜:“贵使的意思是,同意提供船只了?”
“只要太子殿下允可,我家是没有问题的”郑森笑道,“另外,我家的船只都是亦商亦军,如果用来帮助日本运兵,那么就很难赚钱了......”
“明白,明白。”马场笑道,“幕府不会让郑家白白辛苦的。”
“还有两个小小的要求,”郑森道,“家母现在居住长崎,无法离开日本去和家父团聚,希望幕府可以行个方便。
另外,舍弟七左卫门现在也是大明朝的官员了,稍后还会派他进驻江户,负责和幕府的联络。所以日本必须承认他的使臣地位。
至于赔礼道歉的事情,本爵可以设法周旋......总不会让将军下不来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