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豪格,轮到你了!(第二更)
豪格在大枪岭山坡上看到的,是驻扎在石固山的明军向清流关移营时候的场面。
清流关背后就是滁州城,又挡着凤阳府通往应天府的官道,原本就有少量明军驻扎。但是不足以抵挡豪格的大军,万一豪格不顾一切冲破清流关,滁州、和州、应天府江北地区和扬州府就有可能惨遭涂毒。
所以朱慈抵达石固山后,就决定要先移营,占据清流关隘口,然后再设法对付豪格。
这次移营行动是存在风险的,大批军队要以行军队形从大枪岭下通过,随时可能遭遇岭上清军的冲击。
不过豪格却没有在朱慈移营的时候发起攻击。一方面是因为朱慈麾下的兵马众多,军容极盛。整整五万六千器械精良的大军,以营纵队为单位,依次从大枪岭下通过。
另一方面,朱慈在移营时还安了排部队交替掩护。在大枪岭的北侧和南侧,先后摆出攻击的方针,还架起不少三磅团炮。
如果豪格真的敢冒险进攻,准保讨不了一点便宜!
可是豪格却不动如山。
“好啊!无惊无险......”
清流关的衙署里面,刚刚指挥部队完成移营的朱慈一脸的轻松,对他手下的将军们说:“鞑子不敢下山,显然是怕了咱们了,看来山上的鞑子也没多少底气!”
他的话说的挺大,不过真实的心情却远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
豪格立营在大枪岭上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
如果真让他在大枪岭站稳了脚跟,筑起山寨堡垒。那么由滁州入凤阳府的通道就会被卡住。而在凤阳府城那头,凭借城内的棱堡和储备,朱纯臣坚持上一年两年都不是问题。
可一年两年之后呢?
如果清军可以卡住大枪岭,再靠围困拿下凤阳府城,同时在凤阳府城和大枪岭之间的池水岸边再构筑一座城堡。
那么朱慈就很难干净利落的把豪格军队从淮南赶出去了!
“移营已经完成了!”朱慈看着大堂里面坐着的李岩、吴三辅、石瑞恩、郝摇旗、王七、王髯、陈一刀等将,眉头微皱,“现在咱们是立于不败,但是还没有打赢!诸位有什么办法,都说说吧!”
“太子殿下,”李岩说,“咱们可以在清流关前和皇甫山上筑堡,把大枪岭上的鞑子逼走。”
吴三辅皱眉说:“倒是个稳妥的法子,就是太费时了。”
李岩说:“哪怕花上一两个月,能奏效就行了。”
吴三辅点点头说:“说的也是......”
朱慈眉头微皱,他感觉得出李岩和吴三辅都有那么一些怯战野战打不过才那么热衷于修堡垒呢!
现在大枪岭上的鞑虏最多两万人,而朱慈手头有五万六千人,而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有什么好怕的?
“太子殿下,诸位,我不同意以堡垒迎敌!”总算有不怕鞑子的人发言了,这人是洋将石瑞恩,“我认为我们应该寻求决战......我们的兵力比敌人多一倍,但是机动性远远不如敌人。所以应该抓住一切可以决战的机会,坚决的同敌人展开决战。
而鞑虏军驻扎大枪岭,就给了我们进行决战的机会!如果现在不牢牢抓住,等到他们重新开始机动,就很难抓住了。”
“可鞑子在山上!”吴氏家丁出身的师指挥王髯提醒说,“他们居高临下,而且还修筑了营垒。”
石瑞恩摸了摸自己金黄色的胡子,耸耸肩道:“不过是一些低矮的山丘,这阻挡不住我们的士兵.......而且敌人的优势在骑兵,在山丘上发挥不了威力。
我想......我们可以发起一场夜袭!”
“夜袭?”朱慈挑了一下眉毛。
“对!”石瑞恩点点头,“可以让前锋师承担夜袭任务,前锋师的攻击力非常强,而且士气高昂,将士们求战心切,完全可以在夜间战斗中发扬最大的战斗力。”
夜战需要官兵们保持极高的士气和主动性的,特别是在夜晚进攻八旗真满洲这样的敌人。
石瑞恩又道:“因为鞑虏是人数有限的部族,可以当兵的壮丁总数低于十万。所以他们一旦在夜战中遭遇到重大的伤亡,一定会寻求先脱离接触,然后在有利于骑兵冲击的地形上重新布阵。”
好像有点道理!
真满洲死不起啊!朱慈的精兵大致上就是五十亩田换一个的代价,现在他手头捏着的土地有差不多五千万亩,可以换一百万兵......三命换一命可以兑没了三十三万鞑子!
鞑子可没那么多人可以兑!
“而我们......”石瑞恩顿了顿,“可以在大枪岭的东面,背靠石固山再布置两个师的部队,事先组成大方阵,等待鞑虏下山!”
高啊!
朱慈顿时就是眼前一亮:“好!好办法......石将军,我给你两个师,从大枪岭的西、南两面发起夜攻。另外两个师,就跟着本宫去大枪岭东面列阵。大枪岭的北面就是池水,如果鞑子从北面出山,那么四个师就一起追赶,把他们逼向池水!”
池水不深,有些地方是可以涉渡的,但也有一些地方水位较深,涉渡存在风险。
如果豪格的大军在被朱慈的四个师追杀的情况下慌忙渡河,损失一定小不到哪儿去!
“诸位.......以为如何?”朱慈目光在大堂上扫了一圈,将四个师指挥使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吴三辅、李岩现在不是一线将帅,四个师长才是直接带兵的将领,如果他们都没什么信心,那可就不好打了。
“太子殿下!”郝摇旗头一个发言,“臣觉得此计可行!”
陈一刀道:“臣愿意和郝指挥一起带兵去夜袭大枪岭上的鞑子!”
“太子殿下,臣愿意跟随殿下出阵!”
“臣也愿意出战!”
“好啊!”朱慈连连点头,又将目光投向了军师李岩和模范军总兵吴三辅。
李岩眉头微微皱着,似乎一直在思索推敲着石瑞恩的方案,“殿下,您是万金之躯,不可轻易临阵。”
吴三辅也说:“还是由臣和军师代替殿下临阵吧。”
“不必了!”朱慈摆摆手,“本宫有太祖高皇帝庇佑,区区鞑虏是伤不着本宫的!”
......
大枪岭并不是什么崇山峻岭,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山头,而是一片低矮的丘陵,其间还有几个小小的谷地,进出的通道很多,至少有七八条。虽然不容易守卫周全,但是却有利于屯驻此地的大军进出,如果给清军三两个月时间施工修造,倒是可以将这里变成适合大军长期屯驻的大据点。
不过豪格没有那么多时间,而且他也不打算在大枪岭长期驻扎,所以只是草草布置了营地,在七八条通道的出入口设置了栅栏。还砍秃了一处山头作为大军宿营之地,还在几处紧要的高地上布置守军和哨岗。
这会儿他就在其中一处和清流关遥遥相对的高地上,注视着十里开外的清流关下的明军大营,一看就是两个多时辰,到了日近黄昏的时候,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王爷,时候不早了,该回了......”
鳌拜的声音在豪格身后响了起来。这山头上太阳可大着呢!晒了一个下午,鳌拜都快变成“鳌干”了......而且他的肚皮早就咕噜噜直叫了!
可这王爷不知怎么,只是站在太阳底下发呆!
第436章 朱太子,你的奸计被识破了!(五分钟后还有一更)
豪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鳌拜的话,只是喃喃地说:“太安静了,真是太安静了......”
安静?哪儿安静了?
鳌拜愣了又愣,两万大军,还是近四万匹马儿凑在一块儿还能安静?人喊马嘶的,吵着呢!
“王爷,不怎么安静啊?”鳌拜有点担心地看着自己最敬爱的王爷,王爷最近可瘦了,脸色也不大好,一定是太操劳了,会不会耳朵也聋了?
“王爷,”鳌拜又说,“大营里面吵闹得很......您是不是耳朵出毛病了?要不找个郎中看看?”
“胡说什么呢?”豪格回头瞪了鳌拜一眼,“本王还没到眼花耳聋的年纪,多尔衮都没耳聋,本王会耳聋?”
可多尔衮比您年轻啊!鳌拜心里说:他虽然是您叔叔,可年纪不大......才三十四岁,您这个当侄子的都三十七了,万一熬不过多尔衮可怎么办?
“本王是说明军那边太安静了!”豪格没好气地说,“鳌拜,你跟本王在这儿站了一下午都在干什么?”
干什么?替王爷您扇扇子......鳌拜手里拿着个扇子,都扇了一下午了,胳膊都有点酸了。
被豪格一提醒,鳌拜连忙把注意力转向明军大营,看了一会儿,又侧耳听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不对了。
的确太安静了!
虽然军营是肃杀之地,严禁喧哗。但是数万大军汇集之地怎么可能安静成这样?他们还得训练,还得战备,怎么可能那么安静?难道几万大军都在睡大觉?
现在是白天,白天睡大觉......想干什么?
鳌拜皱眉道:“王爷,难道......那是空营?”
豪格眉头微微皱着:“也许是个空营计,南军主力已经间道赴援凤阳了......也许大军还在营中休息!”
“休息?大白天睡觉?”鳌拜一下紧张起来了,“南寇要夜袭?”
豪格眉头紧皱:“白天睡觉,自然是为了晚上行动......”
“王爷,”鳌拜忙问,“咱们该怎么办?”
豪格眉头越皱越紧,“咱们也准备夜战吧!派最好的巴牙喇护军去侦察,一定要摸清楚南寇的动向......特别要摸清楚他们是不是会分兵?”
“他们一准会分兵的!”鳌拜道,“他们人那么多,在这大枪岭根本展不开了......他们至少分两路,也有可能分三路!”
豪格吸了口气:“如果真的分兵,咱们大获全胜的机会就来了!”
“王爷英明!”鳌拜佩服地说,“咱不管他分几路来,咱只管往一路去!”
“咱们只管往东去!”豪格顿了顿,又说,“西、南两面地形崎岖,不利于咱们的骑兵展开。北面虽然开阔,但未必会有敌人......而且三缺一的道理朱慈不会不知道。
而且这些南军的阵容咱们也见了,绝不是乌合之众。咱们就算集中力量击打其一路,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得做两手准备......万一不胜,立即全军北上池水。如果向西、南两面出击,要退走就不容易了。
所以本王这次就压注在大枪岭东!一旦发现南寇大军夜出,咱们就以少量兵力守营迟滞,再以主力东出大枪岭,在清流溪以西列阵以待。”
“王爷,让谁留守?”鳌拜追问了一句。
“巴哈纳,让他带着阿巴泰的三个牛录留守在加点汉军和包衣留守!”
被豪格点名当炮灰的人名叫爱新觉罗.巴哈纳,是努尔哈赤的侄孙,镶白旗出身,是多尔衮兄弟的人,被派到正蓝旗当固山额真,其实就是盯着豪格的。
而属于饶余郡王阿巴泰的三个牛录也是正蓝旗里面的沙子,这八旗人马的划分并不是以旗为单位,而是以牛录为单位的。在如今的大清国,只有拥有真满洲牛录的王爷贝勒,那才是真王爷真贝勒!而阿巴泰在努尔哈赤的儿子当中素来不受重视,但也有三个牛录的实力,这三个牛录本不是正蓝旗的,但是在皇太极重编正蓝旗的时候给塞进来了,成了正蓝旗里面的一个小山头。
......
大明崇祯十八年六月二十四日,黄昏时分。
安静了一个白天的清流关大营突然就活跃了起来,人喊马嘶不断,还有无数道炊烟同时扬起根据计划,战斗还有之后的追击作战很可能要持续上三天。所以在今晚出击之前,各营的伙夫需要为出战的部队准备一顿战前美餐和三天的干粮!
另外,为了迷惑对面的清军,还派出不少士兵,全副武装,带着斧子、锯子,在明军大营周围砍伐树木,做出一副要扩建清流关城的假象。
至于这种假象能不能欺骗对面山上的豪格和鳌拜,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现在朱慈旗下的克难新军在治军方面是不比八旗兵差的,在许多什么设置更胜一筹。但是真的到了决战之前的时候,五万六千人的大军,仍旧不免出现了混乱和过度亢奋的状态,战前准备的动静弄得很大。
“千岁爷,这是定远守备所的塘报......上面注了火急......”
清流关内的守备衙门大堂上,李岩捏着一份刚刚收到的塘报,飞快走了进来。
在大堂里面,这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正在向朱大太子汇报各部集结准备的情况。
“前军师各团都已经集中完毕,吃完饭就能出阵了!”
“中军师的两个骑兵营已经派出去了,还有消息传回,和鞑子的骑兵碰了一下!”
“太子殿下,第一师的两个骑兵营也马上出发了......
“千岁爷,后世的兄弟们已经用好晚饭了,就等出发的军令了!”
好容易等四个师指挥使一一报告完毕,朱慈也说完了加油打气儿的话,李岩才将刚收到的塘报递上。
塘报上的消息可不大好!定远守备所派出的夜不收发现有约莫两万清军正从凤阳府方向南下!
为了不影响郝摇旗、王七、王髯、陈一刀他们四个师指挥使高昂的情绪,李岩等他们走了才把塘报递了上去。
“两万?”朱慈眉头皱了皱,“他们居然摆着凤阳禁垣不打,南下送死来了......”
这事儿的确出乎了朱慈的预料,他本来以为围攻凤阳的汉奸们不会那么卖力南下送死。
“太子殿下,大枪岭上的鞑虏约莫有两万,如果再合上南下的两万,就是四万了......”
吴三辅也跟在朱慈身边,一听说清军有了援兵,马上就紧张起来了。
“四万就四万,”朱慈倒是笃定,“咱们有五万六千人呢!”
五万六不是比四万大吗?所以从数学角度分析,还是稳赢的!
李岩道:“鞑虏的援兵如果不敢走夜路,明天下午才能到。”
“那就不怕了!”朱慈笑着,“说不定打垮了真鞑子还能再捞点汉军和绿营兵打一打......这一战要是能打垮四万东虏的大军,东南的形势可就稳当了!”
他顿了顿,“时候差不多了,就趁着这天色要黑没黑的时候出发吧!”
五万几千大军兵分两路,浩浩荡荡的离开清流关大营,当然是瞒不过豪格派出的白甲兵这要发现不了,那不是跟提笼架鸟抽大烟的八旗大爷差不多了?现在的白甲兵可是旗下大爷的祖宗,厉害着呢!
不过朱慈、石瑞恩、李岩和吴三辅他们也不在乎被清兵的哨探游骑发现。
因为一支展开驻扎的军队也不是说集结就能集结起来的。而且,李岩和石瑞恩很快就要指挥前军师、后军师向大枪岭上的清军发起进攻了。
在这个时候,清军如果再慌忙调整布署去对付从清流溪东岸包抄的朱慈、吴三辅所带的两个师,他们很有可能直接被克难新军的前、后两师打崩!
这两个师,特别是前军师的战斗力那是非常强悍的。按照石瑞恩的说法,以这个师的战斗力基本上可拉到德意志战场上去和古斯塔夫二世的瑞典军队较量一下了,也许打不赢,但是交换比不会太难看!
第437章 血流溪(第四更)
一个正蓝旗的白甲兵飞也似的跑进了豪格的中军大帐,行了个打千礼,然后才大声汇报:“禀肃王爷,奴才等探知南寇大兵出动,超过一万步骑出清流关,沿清流溪东岸北进,向大营东面包抄......”
豪格重重拍了下巴掌,笑道:“好好好......朱家小太子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王爷,”鳌拜马上站起来请站,“给奴才3000骑兵,先杀他一阵!”
“不必,”豪格摇摇头,“朱家小太子治军的本事如何,咱们也见识过了。那等队伍严整,武器精良之军,不是3000铁骑就能冲垮的......若是初战不利,接下去的仗可就不好打了。”
他笑了笑,又问:“盾车和红夷大炮,还有火铳兵都准备好了吗?”
豪格原来也是带着六门红夷大炮和少量汉军火铳兵南下的!如果不是这六门红夷大炮走得太慢,他的一万八千骑兵放开来跑,朱慈的步兵还真追不上!八旗马队可是一人双马的配置,相当能跑的。
至于盾车,那可是眼下清军标配的器械清军就是靠盾车防御明军火器的!哪怕豪格的大军一人配了双马三马的,照样把大量的盾车当成了马车,一路拖着行军。
“巴哈纳!”豪格这个时候点了他正蓝旗的固山额真巴哈纳的名。
巴哈纳立马上前打千行礼:“王爷,奴才在。”
“你带饶余郡王家的三个牛录再加两个汉军牛录守着大营!”豪格吩咐道,“不必守住,尽可能迟滞南寇便是了。”
“王爷......”巴哈纳是宿将,17岁就从军打仗,一刀一剑搏杀出来的固山额真,自然看不起明军,所以就对豪格的命令有点异议。
不过豪格没等他把话说出来,就挥手阻止了,“巴哈纳,莫要轻敌......朱家小太子可是摄政王都很重视的对手,你难道自认比摄政王还厉害?”
“奴才不敢!”巴哈纳听到豪格把摄政王多尔衮抬出来,便没什么话可讲了。
他虽然是正蓝旗的固山额真,但却是镶白旗出身,是多尔衮、多铎的心腹,当然不能质疑多尔衮了。也正因为他的背景,豪格才会把最危险的任务交给他......如果不幸战死了,豪格一定会禀明摄政王,把他风光大葬的!
“鳌拜!”豪格又点了鳌拜的名,“头阵你来打,带上镶黄旗的人,本王再给你五个牛录......先行东进,在大枪岭东坡列阵,为大军之左翼。”
“奴才领旨!”鳌拜自然没有二话,立马打了个千,领了豪格的将令。
“伊尔德!”豪格再点了正黄旗梅勒章京伊尔德的名。
“奴才在!”伊尔德是镶黄旗的宿将,一直跟着皇太极,自然也是豪格的拥护者。
“命你带镶黄旗兵马,外加五个牛录,跟着鳌拜所领兵马后面东进,也在大枪岭东坡列阵,为大军之右翼。”
“奴才领旨。”
大枪岭东坡的地形比较平缓,但是算不上开阔,所以也摆不出太复杂的阵型。所以豪格就马马虎虎将自己麾下的将近12000名真满洲和大约3000名包衣奴才另外还有不到1000汉军八旗分为三部分。
鳌拜领一部为死兵左翼,伊尔德领一部为死兵右翼。豪格自领一部为锐兵,也就是压阵殿后的兵马,几门红夷大炮和少量的汉军火铳兵(都隶正蓝旗汉军),都由豪格自己掌握。
除了以上这些,豪格还派出了正蓝旗的一半巴牙喇护军去刺探明军的动态。
也就是说,在被后世称为“血流溪之战”的这场激战开始前,豪格手中的总兵力约是18000,带到血流溪战场的人马只有16000......也不少了!
而血流溪之战的另一方,则是两个明军的新军步兵师加上朱慈的侍卫营一部。两个师也不是全体出动,只动了战兵,留下了辎重兵,总共出动了22000余人。
他们是日落前后依次出动的,行动非常利索,22000人的大军,以营为单位,一个接着一个组成了随时可以转成莫里斯方阵的纵队,以急行军的速度出营。
一路疾行,没有半点迟疑迁延。哪怕在夜色降临之后,他们也没有放慢行军速度。
今天晚上的天气倒是不错,明月当空,天穹之上还密密麻麻的镶满了星光。月光星光一起洒落下来,足够让习惯夜行的克难新军将士们快速行动而不会掉队了。
不会掉队的另一个原因,则是这支军队士气极高,上上下下都以为大明朝有他们一小份儿。其中一部分分到土地当上地主的,就想着再立点功劳,好多分几亩勋田。而没有分到土地的,则更加积极,就指着用鞑子的脑袋换自家的富贵呢!
黑暗当中,多达两万余人的队伍,只是每个营纵队的头尾打了两个灯笼,其他人一律抹黑前进。虽然没有人衔枚,马裹蹄,但是疾行中的军队还是异常安静。伴随着清流溪的水声,只有密集而又低落的脚步声。
朱慈和吴三辅都没有骑马,而是牵着马步行穿梭在夜色当中。他们不骑马倒不是为了和部下同甘共苦,而是为了防备可能潜伏在官道右侧树林里的清军哨探偷袭。
由清流关北上的官道是沿着清流溪东岸修筑的,今年春天刚刚完成整修,非常平整,走起来一点不费劲儿。官道西边就是清流溪,虽然可以涉渡,但也不是打埋伏的地方。而官道的东面则是一片树林,因为多年的砍伐,所以算不上茂密,距离官道也不近,约有三四十步之遥。但还是有一些鞑虏的哨探游骑被开路的大队明军铁骑驱逐,躲在林子里面,时不时的射几只冷箭出来。
其实穿着一身郑芝龙进贡的“安平板甲”的朱慈并不怕什么冷箭,但是他骑着的战马却没有披甲,如果被射翻了他就得摔个头破血流,所以他干脆下马步行。
安平板甲是一种以欧式四分之三板甲为样板打造的山寨货这年头欧洲的板甲很便宜,一套安特卫普出品的板甲的售价不到三两白银!
如果不是运费高昂,而且运输起来也不方便,朱慈早就给他的十万大军都装备上四分之三板甲了。
不过依靠长身甲和布面甲,在夜色中行军的克难新军也足够抵御大部分弓箭袭击了。
所以埋伏在林子里的清军巴牙喇护军虽然不时射出冷箭,但是朱慈的部队,依旧保持着较快的行军速度。
三名穿着拼接半身板甲的骑兵匆匆自前方赶来,从朱慈身边高高举起的“太祖高皇帝再世”旗模糊的轮廓,以及六面象征着大明皇太子的龙旗的轮廓,寻到了朱慈的所在。他在外围向拦住他的侍卫通报了姓名番号,对了口令,才被带到了朱慈跟前:“禀千岁爷,前面就是大枪岭东坡了!”
终于到了!
朱慈松了口气下来,他从入夜就领军出发了,十几里地走了一个多时辰。虽然尽可能的隐蔽了,但是大枪岭上的鞑子不可能一点没发现。没有大队的鞑子杀下来,说明今晚的行动还是具有突然性的!
他正想到这里的时候,吴三辅忽然喊了起来:“鞑子,鞑子下山啦!”
第438章 大炮灰飞 (第五更了)
朱慈扭过头,向大枪岭的方向看去。只见低矮平缓的山坡上,从靠近山地的地方开始,火光第次点亮,仿佛星火燎原一般,顿时就布满了半个一大片的坡地。
这些火光不用说也知道,一定是列阵完毕的鞑子兵点起来的火把!
从火把组成的图案看,鞑子兵摆出了一个大致是长方形的方阵。正面比较狭窄,纵深较大。部队从山脚下的清流西岸边,一直铺到了大枪岭东坡靠近山脊的地方。
“千岁爷,鞑子兵约莫有20000......而且已经布阵完毕!显然是早就离开营垒了!”吴三辅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哑了!
20000鞑子兵啊!而且还是有备而来的......自己这边可没什么人数上的优势!
“无妨......”朱慈倒还镇定,“有清流溪挡着,他们冲不过来,咱们可以从容布阵!”
清流溪是可以涉渡的,在这个季节,水深还不到人腰。但是在齐腰的溪水里面,无论人马,都冲不起来,只能慢慢通过。沿河而进的明军可有一小半是火铳兵,至少带着七八千支火铳!
另外还有四个团炮连的24门3磅团炮,也都填装好了铅弹,随时可以开火射击!
如果清兵盲目发起冲击,就凭这些火铳、火炮,也能把清流溪打成血流溪了。
“大清万胜!大清万胜......”
山坡上的清兵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是用满洲话喊出来的,朱大太子虽然听不懂,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帮清兵的气势不弱!
朱慈当然不会示弱,马上下令道:“点火把!点灯笼!也让鞑子瞧瞧咱们的威风!”
“喏!”
一声令下,火光就以朱慈所在的位置为起点,迅速向南北两边蔓延,很快就形成了一条火龙,横亘在大枪岭下,清流溪边。
“太祖高皇帝再世......战无不胜!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明军也开始欢呼,声音比山坡上列阵的清军还高了几分!
“呵呵,嗓门倒是挺大的!”在大枪岭东坡山脊上策马观阵的豪格大笑起来,“不过打仗可不是靠嗓门大啊!”
“王爷,”一旁正蓝旗管汉军的梅勒章京罗托笑呵呵的接过话头,“奴才们已经把红夷大炮架好了,要不要打几炮震慑一下南蛮子?”
豪格是带着六门12磅的红夷大炮南下的,数量虽然不多,但用好了还是挺管用的。因为明军那边骑兵少,步兵多,最怕的就是阵形被轰垮了。
“也好!”豪格笑着,“就瞄着......瞄着那些大旗轰!”
他已经发现朱慈的“太祖高皇帝再世旗”和六面龙旗了。这七面大旗被挂到旗杆上的灯笼照亮了,在黑夜中非常醒目。豪格虽然看不清旗帜上的字儿和图样,但是从它们所在的位置和正在移动的方向,大致上也可以判断出那很可能就是朱慈的旗号了!
“喳!”
“轰轰轰......”
罗托应了一声,正要让人去给红夷大炮牛录传令,轰轰轰的炮声已经先响起来了。
不过不是大清炮队的红夷大炮在轰鸣,而是明军的三磅团炮开火了,是郝摇旗和石瑞恩那边打响了。
罗托竖起耳朵听了听,就对豪格说:“王爷,是南边和西边打响了!大炮的数量很多,恐怕不下三十门,就不知道是不是红夷大炮了......”
“不是红夷大炮,”豪格笑了笑,“三十门红夷大炮打起来还不得惊天动地?现在才多大点声儿?顶天就是大将军炮。”
“那就不怕了。”罗托说,“巴哈纳是宿将,应该能把那些尼堪拖住的!”
豪格点点头,抬手一指正在移动的朱慈的那堆旗号,提高嗓门道:“传本王的令旨,前方南军阵中大旗所在,就是朱家小太子的中军!
此战,本王不要别的,就要朱慈的项上人头!得朱慈首级着,赏六个前程!”
所谓“前程”,其实就是清朝军功爵的代称。等到乾隆年间,才有了“完全体”,一共九级二十七等,也就是二十七个前程。不过眼下没那么多前程,普通的八旗兵丁往上,可以成为前程的军功爵起板就是三等牛录章京昂邦章京、梅勒章京、扎兰章京(甲喇章京)、牛录章京这四个章京,现在又是差遣的名称,又是军功爵的前程。区别就是在作为前程的时候,又一二三等,四个章京就是十二个前程。再往上还有一二三等公侯伯等等。
而六个前程,就是普通的八旗兵丁一下跳到一等扎兰章京(甲喇章京),差不多是正三品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这个时代的八旗兵丁本来就勇,现在有了重赏,更是万军欢腾!
摆列在清流溪以山坡底部的上百辆盾车已经组装完毕,开始在包衣奴才们的推动下,向清流溪岸边压过去。还有一些正蓝旗汉军的火铳兵,则从山上飞奔下来,人人都扛着鸟铳、斑鸠脚铳。
架在半山腰的六门红夷大炮,这个时候也架设完毕,开始向清流溪对面正在布阵的明军开火了。
轰轰......
清军的六门红夷大炮是瞄着朱慈的旗号打的,打中是不可能的,两边相距都有六里开外了,不过炮弹从头顶上飞过,还是把吴三辅吓了个够呛。
“千岁爷,这边还是太靠前了,要不往后挪挪?”
“挪什么?”朱慈没好气的说,“鞑子才几门炮,还离那么远,哪儿打得着?本宫再往后挪,可就没办法指挥了。”
没办法指挥?吴三辅心说:本来就我指挥啊!您就是看看......
“三辅,”朱慈看见他在发愣,就大声向他下达命令,“快点去布阵!”
原来朱慈不指挥别人,就指挥吴三辅一个......
“臣领旨!”
吴三辅只好领了令旨,然后才把模范军司的参军和传骑们都叫来,一一向他们传达命令。
当参军的都是些能吹能写的“勋n代”,都在南京军学堂里面听过课,稍微懂一点西洋军略,负责记录吴三辅的命令。传骑则在背上插上认旗,骑马传令。如果有必要,吴三辅还会派出参军和传骑一块儿去下令。
而他今天的命令也不复杂,大致就是两个方面,一是布阵;二是飞炮。
布阵就是让已经到达战场的两师十团四十四营后退展开后退至官道后方,然后展开一个大空心方阵。
其中二十四个模范营(就是装备火铳长枪可以摆出莫里斯方阵的营),又分成两部分,一部是二十个营,分成两大列摆在一线,组成了大空心阵的正面。
另有四个营同四个骑兵营混编,摆在朱慈、吴三辅所在的中军背后,组成了大空心阵的背面。
十六个“长枪营”(并不是一色装备长枪,就是非模范的步兵营),分成两部分,摆在大空心方阵的两翼。
这番布署其实稀松平常,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而真正厉害的则是“飞炮”,也就是将所有的4个团炮连集中,交给封思忠统一指挥,集中使用,而且还要进行机动布署!
也就是让24门三磅团炮,在明军空心方阵前的官道上机动,并且集中火力射击。这种火炮运用方法并不是西洋教官传授的,而是朱慈交给封思忠的,称为飞炮法。
第439章 太勇敢了(第一更,求月票)
“用力推呀!快快快呀......”
当过朱慈领班侍卫,后来又当过孝陵卫新军指挥使,结果在孝陵卫的差事上搞砸了,被降两级变成营长的封思忠,现在光着膀子在推大炮,还一边推一边大声喊着劳动号子。而且整个人又黑又瘦的,看上去可是吃够苦了。
跟着朱慈当官,真他娘的不容易啊!该死的末位裁汰制就像鞭子一样在屁股后面抽打。而前面,偏偏还有各种各样的画饼在吸引你。什么土地啊,银子啊,娘子啊,官职啊,爵位啊......只要你没看破红尘,总有你想要的东西在勾着你的魂!
封思忠就是个看不穿的主儿,掉了两级后还拼命往上爬!还真给他找到机会爬回了一级。倒不是他把孝陵卫新军调教好了,而是他家祖传的那点算学和营造本事拉了他一把。
他家是天寿山守备司的人,而且还是有技术的,从老祖宗封王礼开始,就祖祖辈辈替老朱家修陵看坟这可有讲究,不仅要懂得营造,而且还得会看风水,看天象,还要能掐会算。他数手指头的本事,可比宋献策厉害多了。
而营造、风水、天象、算卦这些本事,基础又是数学和格物。所以封思忠的数学和格物很不错,学炮术也就容易一些。
所以在洋将费雷拉到位后,封思忠就调进炮团了,不仅能跟着洋鬼子费雷拉学西洋炮术,而且朱慈还经常会传授他一些西洋数学和格物学的知识。
而封思忠大约是个理科男,学得飞快,短短几个月就已经能够简单计算弹道了!
至于炮尺上的那点东西,他不仅能背出来,而且还知道原理(也是朱慈教的),自己还会计算这可是真本事,大明这里还有一堆大将军炮呢,如果都能算出炮尺,运用起来可就厉害多了。
另外,封思忠还会目视测距!如果连距离都看不准,还怎么看风水?三五里之内,误差可以小于十步。
这测距的本事加上他的数学能力,简直就是个炮术奇才!用不着拜炮拜孔子,也能打得很准。
而打得准,仅仅是炮术的一个方面。朱慈对炮兵的要求还有打得快和跑得快!
打得快可以提高火力的密度,给予敌人更大的伤亡。而跑得快,则可以迅速转移阵地,还有利于集中使用大炮。
这年头三磅炮也不轻,不算炮车,光是炮身就有600磅,也就是五百几十斤重(五百多斤青铜铸成的大家伙,光是原料就价值好几百两,葡萄牙人卖给朱慈的索价是一千二百两一门),加上坚固结实的炮车,上千斤都有了。
不过在六匹挽马和十来个炮兵的共同努力下,炮车还是飞一样的在官道上面机动跑得可比八旗包衣们推得盾车快多了!
......
鳌拜在清军盾车线后方的左翼,没有骑马,而是下马步行,踩着越来越深的溪水前行。在他身边跟着的都是正黄旗的好汉,约有千人,都背着弓箭。
由包衣奴才们推着的盾车,就在这些正黄旗战士前方十余步开外,轮子都已经沉到水里面了,不过还在缓缓前进。
鳌拜从两辆盾车之间的空隙向前张望,看见了一片闪烁的火光。这是明军用点起来的篝火,就摆在他们的大阵前方。
今晚上的天气很好,月亮加上篝火放出的亮光,让鳌拜隐约看见穿着红色布面甲的明军排成了阵列,在他们的阵列当中,还有无数火星在闪烁这应该是火铳上的火绳燃烧后发出的光亮!
火星那么多,说明火铳的数目相当惊人,也许有几千支。
不过鳌拜是不怕的,因为他现在是躲在盾车后面的满洲第一勇士了......所以是不怕火铳的!
说起来让人有点哭笑不得,明清之间的战争,从某种程度来说就是粗制滥造的明朝火器和坚固结实的清军盾车之间的较量!
如果没有这些盾车,那几万八旗子弟可不够死的!
如果明军火器的质量过硬一点,那就不是盾车能挡住的了!盾车其实和欧洲人的车堡战术有点像,后来历史上葛尔丹的驼城战士也是差不多的东西。
但是在三十几年战争中谁还玩车堡?同样的,葛尔丹的驼城也让康熙皇帝的大炮轰成渣了!
轰轰.......
又是几声炮击,是架在大枪岭山腰上的六门红夷大炮在开火!
不过这次不打朱慈了,太远了,根本打不着。所以豪格就让红夷大炮去轰击明军的大阵了。
但是并没有命中,炮弹从明军士兵们的头上飞过。鳌拜发现,那些站得笔直的明军士兵居然动都没有动一下......这些尼堪反应也太迟钝了!鳌拜心说:傻乎乎的,怎么打得过大清天兵?
就在这时,鳌拜所领正黄旗的一个包衣奴才踏着水飞奔过来,还没跑到了鳌拜跟前就大喊:“主子,鳌主子,南寇的大炮上来了!”
“什么?大炮上来了?什么意思?”鳌拜都听不明白。
“就是,就是南寇拉着大炮上来了!”
“啊!”鳌拜有点傻眼,“是攻戎炮还是虎蹲炮?”
“是大炮......至少是大将军炮!”那包衣已经到了鳌拜跟前,行了一礼,“主子,李牛录让奴才问您,要不要让火铳兵上去打一轮?”
李牛录是正蓝旗汉军火铳兵的牛录,名叫李应忠,是和孔有德一起投清的大汉奸李九成的干儿子,因为一直跟着豪格混,所以官运不行,现在就是个牛录章京。
“打,快上去打一轮!”鳌拜连忙道,“可别让南寇把大将军炮架起来!”
“渣!”
鳌拜的命令没到,久经沙场的正蓝旗好奴才李应忠已经命令手下的火铳兵展开队形,向前推进了。
除了盾车好使之外,清军的火铳兵和炮兵都不弱!特别是他们的火铳兵有两大绝技,一是远距离勾引对手开火;二是近距离齐射!
别以为近距离齐射多难顶着敌人的火力靠近齐射才是真厉害。在敌人没有还手之力的时候,近距离齐射根本不难。行刑队枪毙犯人的时候都能做到的。
而李应忠和他的手下,这个时候都以为自己是行刑队机会难得啊!明军吃错药了,居然把二三十门大炮拉上了前线,要现架现打......哪有这样用大炮的?孔有德的干儿子孔四喜都没这本事。
很显然,那些明军炮手根本不懂行啊!
“弟兄们,快上去,靠近了打!”李应龙兴奋地大喊,“打死这帮啥都不懂的南蛮子炮兵!”
“打死他们!”
“跟着牛录章京有肉吃!”
“杀啊!”
他手下的火铳兵可真是惊人的勇敢!历是上的龙虾兵也没他们牛逼,敢朝二十几门三磅炮冲锋......这不是排队枪毙,这是排队炮毙啊!
二十四门大炮打出的霰弹,还不得把他们轰成碎片啊!
“团长,鞑子兵上来啦!”
“是火铳兵......”
“上帝啊,他们真是勇敢!奥斯曼苏丹的近卫军也不能和他们相比啊!”
正指挥炮兵展开的封思忠耳边响起了炮手们的惊呼,其中还有个打过三十年战争,姓路的老洋人挑着大拇哥在那里直夸鞑子勇敢......真是太勇敢了,勇敢到了不要命的地步!
第440章 炮毙(第二更)
“勇敢个屁!”封思忠跳着脚就嚷嚷,“路老头,赶紧查炮......快快快!”
他一边嚷嚷,一边撒开脚丫子在阵地上奔跑。他这是在检查各炮展开的是否正确和及时,在24门三磅炮中有六门是封思忠负责的。路易斯路洋人和另外两个洋人,也各自负责六门三磅炮......他们四个都各兼一个炮连的连长。
“霰弹!霰弹......”看到自己负责的六门三磅炮都展开的非常迅速,封思忠有赶紧命令炮手们装填霰弹。
所谓的霰弹,就是一堆铅弹用布包裹成一个椭圆形,然后硬塞进炮膛打出去。因为火药爆燃产生的推力会在将炮弹推出炮膛时撕碎布包,这样铅弹就会散开飞向前方,一打一大片啊!
炮手们装弹的时候,封思忠则转过身,注视着在溪水里面努力前进的“大清勇士”他这是在估算距离。
因为他测距的水平高,所以这里的24门3磅炮都听他的指挥,他下令开火后,身边的一门3磅炮先打响,随后另外23门3磅炮再打。
“牛录章京,那些尼堪好像,好像把炮架好了!”
“这,这,这也太快了!”
李应忠这个时候瞧见了难以置信的场面,在篝火的映照当中,24门摆在炮架上的大将军炮被几百个手脚麻利的炮手摆弄着,一字排开,转眼的功夫,已经完全布设妥当了......黑洞洞的炮口全都对着自己这边!
这是要炮毙自己?
“快快快,快发铳!”李应忠张开喉咙大喊。
他手下的火铳兵大部分是鸟铳兵,手里的家伙射程很近,根本打不着还在五六十步开外的明军炮兵......不过他也顾不得了,先打了再说吧!
没准就把敌人吓跑了!
就算吓不跑敌人,能够听一耳朵火铳齐鸣,也能壮一壮自己的胆子。
不过还没等李应忠听见火铳齐鸣,耳边就先来了一声巨响,然后令他终生都无法忘怀的场面就出现在他眼前了实际上他的终生只剩下很短的时间......因为他被炮毙了!
二十多门明军大炮的炮口几乎同时绽放出火光,接着才是地动山摇的轰鸣!二十四三磅大炮中填装的一千多枚铅弹瞬间喷出,以极快的速度飞越几十步的距离,轻松撕裂了正蓝旗汉军火铳兵所穿的棉甲,子弹在他们身体中变形解体,形成可怕的空腔效应,伤者的血液顺着铅弹打出的孔道喷射而出化为一股股血箭,射入了清流溪,溪水开始变色了。
李应忠身上的三层甲胄,在3磅大炮射出的铅弹跟前也和没有的一样!铅弹打中了他的肚子,他捂着肚子倒在了水中,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因为他一张嘴,冰凉的溪水就灌入了他的口中。而他的肠子和肚子,都被铅弹打得稀烂,根本存不住凉水,所以这凉水很快就变成了血水,从他的腹腔中流出......人都成这样了,当然是神仙也难救了。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李应忠只是无助的躺在清流溪底,无法呼吸,无法惨叫,甚至看不清东西(因为河水被污染,天色也暗),但是他的头脑却还是清醒的。
这一刻他才第一次意识道:大清说不定要完啊!这太荒唐了,这怎么可能!
“啪啪啪......”
就在李应忠丧命的同时,正蓝旗汉军火铳兵们手中的鸟铳、斑鸠脚铳也终于打响了二十四门3磅炮打出的霰弹当场打翻了一百来个正蓝旗汉军的火铳兵,但还有一百七八十人命大(这是因为他们的队形毕竟散,火炮的霰弹覆盖不到),逃过了一截,这个时候就在胡乱放铳。
就是乱打枪了,他们可都瞧见明军的大炮是怎么杀人的了?谁还敢想那几个前程?所以每个人发铳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发完了铳,这些汉军火铳兵,全都调头就跑,而且还跑得飞快,仿佛河水的阻力都不存在了。
......
“铁弹!装铁弹......”
用霰弹轰跑了骚扰的清军汉军火铳兵后,封思忠可不打算见好就收。因为在今天的战场上,他的二十门三磅团炮将会成为最耀眼的杀人之器!
现在,他们的目标换成了正缓缓逼近的清军盾车。
为了能确保击穿盾车上架着的木,封思忠选择了坚硬的铁铸实心弹。生铁铸成的弹丸有二斤多重。在演练中用药九两八钱,就可以在150步的距离上击碎盾车上架着的大木!
而且还可以在击碎木的同时,造成巨大的附带伤亡。
当然,前提是能够击中!盾车是移动目标,而且现在又在河道中行军,高度太低,太远了容易打高。
所以封思忠决定将这些移动缓慢的盾车放近一点,放到距离自己五十步之内,能接着月光火光看清楚一些才开火,而且也不再齐射,而是各自瞄准。
看到距离差不多了,封思忠才张开喉咙大乎:“各自瞄准开火!”
跟随在封思忠身后的一名号手听见他的命令,立即吹响了传令的号笛,也就是“唢呐”。将唢呐引入军中的是戚继光,利用唢呐刺耳的鸣声在喧闹的战场上传递信号,效果的确是非常不错的。
所以在克难新军编练的过程中,就有人找来唢呐替代了容易和退兵的金声混淆的铜锣,配给了各个模范团和炮兵团,作为传令的工具。
随着刺耳的唢呐发出一阵长音,24门3磅炮就开始在各自的炮长指挥下瞄准目标。
这些炮长一半是西人,一半则是封思忠亲自选出的“炮兵种子”,都是年不过二十,粗通文墨,聪明机灵,且会算账的少年。也用严格训练加上不断裁汰的法子,从一百多人中选出了二十四人。
在战前的演练中,他们的表现都非常不错,而今天就要看他们如何应付实战了?
“轰轰轰......”
二十四门大炮开始第次轰鸣起来了,因为是各自瞄准,各自开火,也就没有什么齐射了,只有接连不断射出的铁弹。其中的一些打偏了,但是还是不少命中了正在行进的盾车。
清军对盾车是有那么一点迷信的。因为这么些年以来,只要他们的包衣奴才辛苦一点,推着盾车替他们挡子弹,他们总是能克制住明军乱七八糟的火器。
仿佛盾车就是火器的克星一般。
所以跟在盾车后面的八旗勇士们看见汉军火铳兵没命一样的奔逃下来,都没有太当回事儿。
汉军嘛......就这点出息了!明军的火器厉害一些,他们就挡不住了。
不过那又怎么样?有盾车在.......不怕的!
满洲第一勇士鳌拜也是这么认为的,在他之前的那个第一勇士是没带盾车,要不然早把朱慈打死了,哪有现在的麻烦?
所以鳌拜就很小心的跟在一辆盾车后面,身子缩着,似乎害怕前面的盾车太小,挡不住自己魁梧的躯体。
就在这时,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在他前方五步的那架盾车的木,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碎掉了,然后就是漫天的碎木块向鳌拜这里飞过来,鳌拜连忙闪躲,却还是慢了一拍,脑袋被不知什么东西重重一击,然后就晕菜过去,整个人瘫倒在水里面了。
满洲第一勇士,看上去又要换人了!
第441章 一定是妖术
鳌拜的命还真是够硬的,都晕死在溪水里面,眼看就要活活淹死的时候,封思忠那边却下令停止炮击,收拾大炮转移阵地了。
因为明军炮兵现在采用的是“飞炮战术”,讲究的是集中使用和快速运动,也就是将有限的火炮集中起来,通过快速机动的办法投入最需要他们的区域。
鳌拜所在的清军左翼(同时也是明军右翼)因为冲得比清军右翼(明军左翼)更快一些,所以封思忠的“飞炮”就先拉到明军的右翼开火了。
在一轮霰弹和一阵自由射击后,清军的左翼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至少三分之一的盾车被三磅炮的炮弹击中!
而坚硬的铁弹在火药爆燃产生的巨大推力作用下,往往能将架在盾车上的木直接击碎!木头的碎片又和余力未尽的铁弹一起扫向盾车后方的八旗兵,实心弹就这样升级成了霰弹。
倒霉的鳌拜就是被木的碎片扫到了脑门,虽然他的头盔够坚硬,木块碎片的威力也比不了直接从炮膛里打出来的弹丸。但还是把他这个满洲第一勇士给砸晕了......
鳌拜那么牛逼都晕了,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一扫就是一大片啊!
盾车后面,顿时就成了修罗地狱一般。到处都是被四下飞射的木块碎片打中的八旗勇士,大部分都没马上死去,因为木块的威力毕竟比不上弹丸,但还是将勇士们打得头破血流,骨折筋断!
还有不少人被带着锐角的小块木头碎片击中,质地根本算不上坚硬的木块,在高速度的加持下,居然拥有了刺破棉甲和锁子甲的能力!木头碎片裹挟着衣甲的碎片,一块儿插进了人体,哪怕没有击中什么要害,也能让最坚强的满洲勇士疼得大哭大叫如果伤口处理的不够干净,这些勇士中的大部分人,最终都是死于伤口感染!
突如其来的打击和惨重的伤亡,让几乎所有的盾车都停止了前行,清军完全被打懵了,过去一直被当成火器克星的盾车,现在居然被一击而碎,而且木的碎片还能伤人!
这怎么可能?难不成明军的炮手使了什么妖术?
看到清军的盾车停止前进,封思忠立即就下令停止前进,并且转移阵地了。
清军右翼的盾车可还在不停前进呢!
而明军炮兵的转移,就给了盾车后面的清军稍许喘息的机会虽然明军模范军的步兵还会发起一轮冲击,但是他们现在的炮步协同还存在一些问题,所以就给了混乱的清军逃命的机会。
鳌拜也因此捡了一命,他的兄弟穆里玛是镶黄旗的甲啦额真,这会儿也在战场上,就在鳌拜身后不远,亲眼看见哥哥被“击毙”,所以就在炮声停止后,大哭着扑上去替哥哥收尸,结果还真给他收着了,捞出一个满头是血,昏迷不醒,还喝了一肚子水的满洲第一勇士。
鳌拜给“炮毙”了,穆里玛就理所当然接过了指挥权。因为哥哥的死,他也没心思再打下去,于是就下了撤退的命令,自己也背着哥哥的“尸体”跑向大枪岭。
清军左翼的盾车攻击,就这样给打退了!
与此同时,在清军的右翼,镶黄旗的甲喇章京伊尔德还在努力驱使部队顶着明军的弹雨前进。
因为明军的大炮都集中用到了鳌拜所率清军左翼的头上,所以用来迟滞伊尔德这一路的,就只有斑鸠脚火铳了。
挡在伊尔德正前方的是中军师指挥王七亲率的三个模范团,这三个团中有两个团不满编,各抽出一营去和骑兵混编,摆在后面当预备队了将火铳兵和骑兵编在一起,是欧洲三十年战争时代常见的用法,被石瑞恩带到明朝。
抽出了两个营以后,王七手头还有十个营,总共2400名火铳兵和2400名长枪兵。在看见清军的盾车缓缓逼近后,王七就下令将配属各火铳兵连的斑鸠脚火铳排抽调出来模范军各级编制的名称都是朱慈参考后世陆军的编制名称给起的,军以下就是师、团、营、连、排、班等六级。其中火铳兵连队有120多人,下辖四个排,其中一个排装备斑鸠脚火铳,另外三个排都装备鸟铳。
王七手头的十个模范营总共拥有二十个火铳连,而斑鸠脚铳排的数目也是二十个,大约有600名斑鸠脚火铳兵,全都是铳法一流的射手。
600名斑鸠脚火铳兵被王七摆上了第一线,分成三列,瞄准七八十步外的盾车打起了轮射。
斑鸠脚铳重达一两五钱的重弹威力巨大,貌似坚固的盾车也抵挡不住。不过盾车上的木到不至于被一两五钱弹丸击碎,只是被打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窟窿。
在击穿木之后,这些弹丸依旧还有不小的动能,足以杀伤推动盾车的包衣奴才。
爆响声连绵不绝,每次齐射都会一些推车的奴才被弹丸打中,这可是一两五钱的弹丸啊!连盾车上架着的木都被一击而穿,何况是人体?无论有没有披甲,都被打出了碗口大小的血窟窿,有时候还会在人的后背开出一个更加可怕的窟窿!
在一轮轮的斑鸠脚铳齐射打击下,推动盾车前进的包衣奴才们也乱成了一团。他们的伤亡并不算大,毕竟他们都躲在盾车后面,明军的火铳兵没法瞄准。
但是被打中的包衣奴才死相实在太恐怖!
而且这场面也出乎了包衣奴才们的想象明军的火器啥时候有这种威力了?隔着盾车都能把人体打烂?
这是怎么回事儿?大木看着没坏掉啊,子弹咋就打到后面的人了?
不会是妖术在作怪吧?
想到妖术什么的,惜命的包衣奴才们就丢下盾车往后跑,而压阵的八旗兵还不知道“妖术厉害”。看见包衣奴才逃跑,就抽出柳叶刀和“大扫子”上去一顿砍杀,逼着狗奴才们再回去推车。
可是另一边斑鸠脚铳的齐射还在继续,回去推车的包衣奴才们又给打死不少,剩下的人也都手软脚软,推不动盾车了。还有些干脆把身子伏到水里面,就露个脑袋在外头,口中还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在求什么神仙。
伊尔德看见盾车都变成了蜗牛,也急得跳脚,不过他也不舍得让八旗真满洲的勇士硬冲人家的火铳连盾车都挡不住,哪儿能让真满洲去送死?于是他就又把八旗汉军的火铳兵派上去了。
配属给伊尔德的火铳兵已经上过一次战场了,在一百多步的距离上放了一阵火铳,想勾引敌人滥射。不过没啥效果,当然也没什么损失他们的对面可没有二十几门三磅团炮打霰弹。
所以伊尔德手头的二百多火铳兵还完好无损,还能再去送回死!
这些火铳兵都是懂行的,知道他们不是对手!他们才二百多只火铳,绝大多数是鸟铳,而对方光是斑鸠脚铳就五六百,加上鸟铳肯定有数千!
可他们也不敢违抗军令,所以就哆哆嗦嗦的上前,也不敢列阵和对射,更不敢顶着斑鸠脚铳的火力冲道二三十步内再开火。只是散开了倚着盾车远射,也不管能不能打着,反正有点动静,能把差事应付了就算了。
第442章 豪格拼了(狂求月票)
清军右翼火铳兵们应付差事的行为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封思忠的大炮已经“飞”过来了!
二十四门大炮架起来后就是乒乒乓乓的一阵轰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轰出去上百枚铁弹,把那些蜗牛爬一样的盾车打残了一小半。碎裂的木块又变成了“霰弹”,在盾车阵后面到处乱飞,打在了八旗兵的头脸上,顿时就是一片哀嚎。
在后头督战的伊尔德也懵了。他和鳌拜不一样,不是身先士卒,而是缩在后面督战的。距离前线比较远,而且现在天又黑,所以他没发现明军的大炮上来了,只看见好好的大木突然就轰的一声碎裂开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好好的怎么就炸了呢?难道......有妖术?
他也想到妖术了!
妖术可不是八旗子弟能对抗的,伊尔德的胆气顿时就弱了几分。就在这时他身边突然有人大喊:“甲喇章京,左翼的鳌拜好像先撤了!”
什么?鳌拜撤了?他可是满洲第一勇士啊!伊尔德倒吸口凉气儿,顿时也没了战意。
就在他琢磨着是不是先退下去的时候,豪格已经替他做出决定了。退兵的金鸣之音,从伊尔德背后传来了。
清军的盾车冲击,连明军阵地的边儿都没有摸到,就被明军用大炮和斑鸠脚铳给打退了。
把部队收拢下来后,伊尔德就立即上了大枪岭,往豪格的中军而去,人还没到,就听见有人在嚎啕大哭。
他赶忙驱马向前,走近了才发现是鳌拜的弟弟穆里玛在哭!豪格则坐在马扎上,脸色难看的要死......难道是鳌拜这个满洲第一勇士也给打死了?
伊尔德心下就是一惊!去年死了个满洲第一勇士多隆,今年又死了满洲第一勇士鳌拜......这满洲第一勇士的称号有点不吉利啊!
也不知道下一个轮到谁?遏必隆?苏克萨哈?还是自己?自己也是勇士啊!
“伊尔德来了?快过来!”豪格这个时候已经瞧见刚刚从马背上下来的伊尔德了,招招手唤他上前。
伊尔德跑到豪格跟前就叩头请罪,“奴才伊尔德向王爷请罪!”
豪格摆摆手,“请什么罪?不过是初战不利......而且还摸清了敌人的虚实!
穆里玛,你也别哭了!鳌拜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总能挺过去......不就是脑袋开花吗?满洲第一勇士还怕这个?”
鳌拜还没死,只是给砸了个脑震荡......现在还晕着呢!也不知道醒了以后会不会来个失忆什么的后遗症?
穆里玛抹着眼泪,“奴才听王爷的,奴才不哭了......奴才要请战,要为哥哥和死去的勇士们报仇!”
豪格看着穆里玛:“穆里玛,你想怎么打?”
穆里玛一愣,他哪儿知道?他一直都跟着哥哥鳌拜混,鳌拜说打哪儿他就打哪儿的。
看着穆里玛的傻样子,再瞅瞅缩着脖子的伊尔德,豪格也是一叹,又扭头看着自己的另一个爱将阿尔津。阿尔津是正蓝旗的第一勇士,现在是正蓝旗巴牙喇纛章京,自然是善战的。
阿尔津上前一步说:“王爷,眼下是狭路相逢,只有勇者才能得胜啊!”
“有道理!”豪格点点头,“阿尔津,你是我正蓝旗的第一勇士!这一仗全靠你了,如能取胜,你就是我满洲第一勇士了!”
满洲第一勇士?阿尔津忽然和伊尔德一样,也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前后俩满洲第一勇士,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被砸晕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不过阿尔津不能缩啊,主子豪格正期待呢!他咬咬牙,还是接着往下说:“请王爷调集各旗的包衣奴才,由八旗劲旅押着再去打清流溪正面!奴才和穆里玛章京各率八旗铁骑,从南寇的左右两翼迂回,强攻他们的侧翼!
也不要射箭了,直接用骑兵去冲,如果冲不动,就干脆下马肉搏......我八旗勇士天兵无敌,只要舍得一二千伤亡,还怕打不下来吗?”
“这......”
豪格心说:你个阿尔津真是糊涂啊!今晚上阵的主要是正蓝旗和两黄旗的人,都是大清的忠良。要是损失太重,多尔衮那个乱臣贼子谁去制约?
轰轰轰......
就在这时,密集的炮声又响了起来,炮声不是从清流溪对岸传来的,而是从大枪岭的西麓山坡下传来。
明军看来已经打到那里了,只要翻过山脊,豪格可就要腹背受敌了!
“王爷,”阿尔津又道,“南寇也有几千骑兵,而且颇为不俗!另外,他们的步兵行动很快。如果咱们要走,他们肯定会追,损失怕也小不到哪儿去啊!”
也对啊!这支明军的行动非常迅速,虽然以步兵为主,跑得可不比八旗骑兵慢多少。
豪格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一仗好像输不得啊!
“能行吗?”豪格思索着说,“咱们能冲破他们的火铳阵吗?”
阿尔津说:“问题不大,无非是多死点人......只要没有炮阵就行了!
王爷,真正可怕的是炮阵,二三十门大炮轰击起来比得上3000支斑鸠脚铳,而且打得还远!”
“他们的炮阵是挪动的......”豪格道,“本王亲自督战,押着那帮包衣去吸引住南寇的炮队!
阿尔津、穆里玛,你们各自率领十个,不,率领十五个牛录涉渡清流溪,去攻打南寇的两翼!记着,一定要先试探一下,确定没有炮阵再打!”
“喳!”
豪格猛地站了起来,大声下达命令:“传本王令旨,凡是包衣奴才,今天都要上阵厮杀,谁敢不用命效死,杀无赦!今日战后,只要不死,统统抬入正蓝旗汉军!”
抬旗啊!
凡是甘心为大清卖命的包衣奴才,谁不想着抬旗当老爷?这次肃王爷可算开恩了,只要扛过不死......就能抬旗了!
......
“谢王爷恩典......”
“大清万胜!”
“杀光南蛮子......”
八旗汉军的欢呼声震天动地的响了起来,扫过了清流溪,一直传到了朱慈的中军。
“千岁爷,”吴三辅侧耳听了听,“都是辽音,是汉军和包衣在嚷嚷。”
“嚷嚷什么?”朱慈抱着胳膊,在一处沙袋垒起来的防炮掩体后坐着,脸上都是得意的笑容。
清军的第一波攻势已经被轻松打退了......看样子这一战已经赢下来啦!
“好像是‘谢王爷恩典’什么的。”吴三辅回道。
“谢王爷?”朱慈嗤的一笑,“豪格一定是给这帮汉奸画了什么大饼了吧?”
“对,一定是这样的!”吴三辅笑道,“也亏得这帮傻汉奸真的相信。”
朱慈呵呵一笑,刚要说什么,轰隆隆的炮声又响了起来。
这不是豪格的四门红夷大炮在开火,而是封思忠在指挥24门3磅团炮轰击清流溪对面清军盘踞的大枪岭山坡。
之所以会有这场炮击,是因为豪格使了个诈,他在将阿尔津、穆里玛麾下的30个牛录从大枪岭山坡上调离的时候,让他们留下了许多火把,都拴在了枪尖插入泥土的长枪尾部。远远看上去,仿佛有一支大军在山坡上列阵。
再加上几千一心想着抬旗的包衣奴才在瞎嚷嚷,让朱慈误以为豪格的大军准备从山坡上冲下来,所以就命令封思忠开火扰乱对方。
而24门大炮的怒吼,就暴露了明军炮兵阵地的位置,让阿尔津和穆里玛两人督率的八千八旗兵可以安心渡河了。
第443章 鞑子要跑?(第一更)
“太祖高皇帝再世!战无不胜......”
“轰轰轰......”
当候补满洲第一勇士阿尔津骑着他的高头大马,在明军阵地以北大约五里的一处浅滩涉水渡过清流溪的时候,震天动地的欢呼和隆隆的炮声,再一次从北面向他席卷而来。
豪格驱动的一轮攻势看起来又被明军猛烈的炮火和密集的铳弹给击退了!
和明军打生打死了半辈子的阿尔津轻轻叹了口气,心想:挨了二十几年打的明军,现在已经找到对抗大清天兵的不二法门了就是训练出一支真正管用的炮队!
过去因为明军的炮队太烂,所以八旗天兵才可以凭着盾车和步射的简单组合,在列阵而战时占据明显的上风。
而在孔有德、耿仲明等人率部归顺后,大清国就拥有了一支在质量上超过大明的红夷大炮队。
从那时候起,八旗天兵的军力才彻底压倒了明军,除了关宁要塞和少数坚城,大明北疆已经任由八旗天兵来去了!
可这样的好日子,竟然在今天到了头......
就在阿尔津的情绪有点低落的时候,东南方向上地方隐约传来了短促的铳击声!因为北面有几万人在欢呼,还有大炮不断轰鸣,非常嘈杂,所以阿尔津听得不是很清楚。
但他还是在清流溪岸边勒住了战马,驻马凝视东南,那里有如同星海一样的无数点火光闪烁,应该是明军点燃用来照明的篝火和火把。在无边的夜色中,显得非常醒目。
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月色已经黯淡,但是朝日还在东方的地平线下面没有露头。战场上的能见度很差,稍微远一点就看不大清楚。
为了保证一定的突然性,阿尔津没有让部下点起火把,所以4000八旗真满洲战士就在摸黑行军。
八旗兵的夜战能力也是极强的,他们是老爷兵,阔了二三十年,该有的营养都不缺,夜盲症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而且这个时代的八旗兵正是士气最高昂的时候,基层的八旗兵丁都愿意主动求战。所以在牛录章京难以控制部队的夜晚,八旗兵门仍然能保持和白天相差不多的战斗意志。
而明军因为营养不良,得夜盲的人很多,而且明军的士气低迷已久,大白天都不愿意上战场和鞑子厮杀,何况大半夜?
虽然眼前这支明军不大对头,士气高昂的有点不像话,火铳、火炮不仅不炸膛,而且还能把盾车给打碎了。但是阿尔津依旧认为夜战和近战的优势属于八旗天兵......只要不拼火炮、火铳,八旗天兵就能稳操胜算了!
现在就不知道明军的侧翼有没有布置大炮和火铳兵了?
阿尔津刚想到这里,大约两三里外的黑暗当中突然传来了火铳的射击声,应当是打前锋的八旗兵和明军的火铳队遭遇了!
候补满洲第一勇士的心脏顿时就是一抽,但是泰山崩于面而色不变的名将架子还是高高端着,只是驻马溪畔,不动如山。
火铳只是连续响了几声,然后就再没有了。又过了一会儿,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阿尔津麾下正蓝旗的一个马甲兵飞也似的到了跟前,下马行了个打千里,然后大声禀报:“禀梅勒章京,前锋遇上了尼堪的逻兵斥候,他们带着火铳,打了几发后就退了。”
“咱们的人可有伤亡?”阿尔津问。
“伤了一人,”那马甲兵回了话,然后又问:“甲喇章京让小的来问,接下去该怎么办?”
阿尔津松了口气,“叫他别轻举妄动,先下马列阵,准备好盾牌弓箭,然后缓缓向前。”
有多隆和鳌拜的前车之鉴,阿尔津也不敢不小心啊!
“喳!”
马甲兵应了一声,就转身上马,飞奔而去了。
跟着阿尔津的一个甲喇章京上前问道:“梅勒章京,要不要打出火把,快速前进?”
阿尔津摇摇头:“他们只知道咱们到了,还不知道咱们的底细和目的,应该还有机会......不要打火把,还是悄悄地接近!”
这阿尔津到底是宿将,战场经验非常丰富,知道夜间判断敌情不易,很容易出错,所以他没有必要为了节约一点时间,就把自己的底牌亮给敌人去看。
......
清流溪畔,明军右翼,前方传来铳响的时候,一道胸墙已经垒了起来,胸墙前还有一道取土后剩下的壕沟。这是布署在这一线的克难新军第一步兵团、第十一步兵团的杰作。他们之所以能够快速构建胸墙,是因为克难新军(包括模范军)各部都配备了许多铁锹,虽然不是人手一把,但已经足够应付挖壕筑城的工作了。
而新军第一和第十一步兵团又没有配备火铳,为了确保阵地不失,就只能辛苦一点,大晚上的挖沟堆墙了。
除了壕沟胸墙,他们还为清军的骑兵准备了拒马枪,就是将长枪和原木捆扎在一起,做出拒马的样子。这些拒马枪并没有摆上一线,而是摆在后方备用什么地方看着要被敌人突破了,担任预备队的连队就会抬着这些拒马枪去堵口子。
前方的铳声响起的时候,明军的左翼指挥使(这是一个临时的职位)王周(他也是中军师的指挥同知)正和暂时归给他指挥的第十一团团长田卿意一块儿在检查刚刚扎好的拒马枪。
“同知,是斥候骑兵在发铳!”田卿意微微有点兴奋,“有鞑子过了清流溪了......许是要北逃了吧?”
“北逃?”王周看了眼这位秀才出身,跟随朱慈一年多就混上团长的田卿意田千户,眉头就皱起来了。
现在的克难新军什么都好,就是大部分的军官都太嫩了。一年多混到团长、营长大有人在!
眼前这个田卿意就是其中之一,在天津卫才从军追随太子。虽然在大沽口之战中立了大功,后来又以见习连长的官职参加了模范一团的练兵,再后来又去军学堂学了三个月的西洋军学,现在就提拔到团长了,实在是太快了......
而这些当兵从军没多久就当上高官的军官,多半还很年轻,大部分就二十多岁,甚至有不到二十就当上骑兵团长的!
这些“小孩子”军官个个都意气风发,说得好听叫有朝气,说难听点那是不知天高地厚!
鞑子要跑这样的判断也能做出来......那是鞑子啊!
田秀才也没把王周王麻子(他脸上被炸膛的火铳伤过,所以有个王麻子的匪号)当回事儿。人家可是模范一期加军学一期!掌握的可都是太子爷非常看重的新式军学!
王麻子这种老兵懂啥呀?
“同知,”田秀才胸有成竹地道,“您可别不信......鞑子要跑是肯定的!他们已经攻了几波,都被封观山的炮兵逐退了,哪儿还有取胜的可能?而且石洋将和郝摇旗还在打他们的屁股,随时冲上大枪岭,到时候鞑子还能跑得了?”
还别说,田秀才的分析挺有道理的,连王麻子这个老兵也被他说服了这王麻子也不是当大将的料,他耳根软,没主见,要不然早当上师长了。
田秀才知道王麻子的脾气,于是就拍着胸脯道:“我带两个营去试探一下,如果鞑子真的要跑,咱也追杀一阵,杀他个三两千的!”
王麻子想了想,居然点点头道:“好吧,那就试探一下,从后备队中调两个营,记着......千万小心!”
第444章 好一场遭遇战!(第二更)
小心?
田秀才那是艺高人胆大,不知道什么是小心?
他没投笔从戎的时候就熟读中华历代兵书了,后来又跟了石洋将学了“莫里斯兵法”,而且还独创出了“弓枪合阵”,连太子殿下都夸他是兵学奇才,还给他提了一级,让他当了第十一团的团长!
他这么大的兵法家打仗还需要小心?真要小心,那还出来干啥?好好守着阵地不就行了?
所以得了王麻子的军令后,田秀才立马从后备队(一共三个营)中抽调了两个原属于第十一团的两个营,组成了两个营级行军纵队,以长枪兵和弓箭手为先导,大摇大摆的就开出去了。
当然了,田秀才的“冒进”也是有本钱的!
因为他的第十一团是克难诸团中的精锐,组建的时间早,选用的兵源也比较好。特别是第十一团的弓箭手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从山东和淮西招募来的好手,本就能射箭。田秀才上任第十一团后,为了实现自己的“弓枪合阵”,还千方百计搞来了一批开元弓和板条甲,给每个营配备了80名铁甲弓箭手。
来自山东威海卫的曹日灵就第十一团的一名铁甲弓手。他原是威海卫一家指挥的家丁,跟着主家的少爷一起投了克难新军。主家的少爷混上了参军,大小是个官了。他也不错,因为跟随的比较早,混了个克难功臣,在应天府分了50亩水田,还在南京城内领到了一小块宅地,还得了一笔安家费就是用来给他盖房子、讨娘子、把老娘老爹都从威海卫接来南京安顿的钱,很大一笔啊!
年初的时候还得了一个月的假,去山东讨了个破落千户家的小姐当娘子,十六岁的黄花闺女,就嫁给他这个三十来岁的粗鄙大叔了,过去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讨完娘子,他还把年迈的父母一块儿接来南京,安置在新起的宅子里面,由自家怀了孕的小娘子照顾。
而他自己则销假回营,替朱大太子卖命这命不卖不行了!父母妻儿都在人家手里,而且他现在的一切,都是朱慈给的!
他要忘恩负义,太子爷翻了脸,就能把一切都拿走......
所以销假回营之后,他是半刻也不敢懈怠,不仅要跟着练队形,而且还要苦练箭术。
虽然朱慈早就决定走火铳化的路线,但是这不等于暂时没有火铳可用的部队就不用考虑打仗的问题了。
这些部队的官兵也是一样拿军饷、分土地、分房子(宅地),凭什么不吃997的苦?所以他们也得准备打仗。没有火铳,那就没火铳的打法了。
这些没有装备火铳的部队,也是以营为基础单位的。一个营下辖两个长枪连,一个刀牌连,一个弓箭连。长枪连和配备火铳的模范营中的长枪兵是一样的,没什么好说的。
不一样的就是刀牌连和弓箭连,前者是肉搏近战的主力,不过也有“投射火力”,他们所投射的是标枪。一名刀牌兵配备两支标枪,在训练中要求在二十步外准确命中西瓜大小的目标!
而弓箭连中的弓箭手又分两类,一类是竹弓手,他们都是半路出家的弓箭手,装备的是威力较弱的竹弓,负责在二十步内齐射。对他们的“战技”要求比较低这也是没辙,弓箭手得从娃娃抓起的,半路出家要练出来得好几年,有这功夫火铳都换装了。
还有一类弓手是开元弓手,他们都是打小练出来的好手,配备的是明军边军常用的开元弓,虽然也是软弓,威力不如清军的八力弓,但是用好了也很厉害。
而田秀才的“弓枪合阵”,就是把开元弓手用好了的。具体的用法,就是把开元弓手散在长枪兵的“疏阵”当中,用长枪兵掩护开元弓手作战。
现在曹日灵就走在以六行纵队在官道上行进的一个长枪兵连中间,一张40斤拉力的开元弓和一支长箭已经拿在手中了。
在他前方十余步外,还有四个和他一样披着板条甲的刀牌手,都是一手举着厚重的藤牌,一手拿标枪。
这四个刀牌手是田卿意特别选出来的,不仅善于投掷标枪,而且还都是夜眼。
曹日灵的视力也很好,大晚上的也能看得很远,他现在就一边走,一边眯着眼睛往前看着。
现在天空当中的月色已经黯淡,而朝日尚在地平线下,只有群星还照样释放光芒。以曹日灵的眼力,十五步开外就看不见了,只有黑茫茫的一片。
不过他还是能看清正前方一个刀盾手的背影。
与此同时,炮声、铳声、欢呼声、喊杀声,又一阵一阵如同海涛一般传来清流溪两岸的激战仍然在继续!
这喧嚣嘈杂之音,又将两支正小心翼翼地相对而行的全副武装的部队,所发出的声响完全遮盖住了。
夜色之下,双方的先锋精锐,都摒住了呼吸,一步一步的走向对方。
忽然曹日灵就看见他前方十余步外的刀牌手停住了脚步,仿佛中了定身术一样,动也不动一下。过了一会儿,他又似乎挣脱了定身术,猛地将右手中持着的标枪举起,又大力投掷出去,还发出了一声怒吼:“杀!”
真有鞑子啊!
曹日灵马上就明白发生什么了!
紧接着唢呐的声音,惨叫的声音,军官们呼喊的声音,还有曹日灵听不懂的叽哩咕噜的叫喊声就响成了一团。
终于“追上”鞑子的田卿意兴奋的都快发抖了,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点平静,然后就大声命令:“方阵!迎敌!”
他口中喊出的“方阵”,就是所谓的枪弓合阵。长枪方阵为“城”居于中;以刀牌为“壕”,坏绕前左右三面;以弓箭手列于长枪疏阵之内,是为“兵”。
跟随着田卿意的传令兵马上吹响了唢呐,将命令传达下去。行进中的士兵们突然齐声呐喊:“太祖高皇帝再世......战无不胜!”
喊完之后,就迅速变阵,由六行纵队,变成了一前一后,两个长方形的方阵。
而在另一边,一个鞑子的甲喇,正以牛录为单位步行前进。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牛录,半是举盾,半数持弓。
他们原本打算去试探一下明军左翼的,没想到还没到地方,就和出击的明军遭遇了!
这可把带队的牛录章京鲁克度吓了一跳!大晚上的,天那么黑,你们这些尼堪不老老实实的守营,怎么出门了?
他还没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一支标枪就从天而降,正好扎进他右脚前方不到一尺开外的泥地里面了。
如果他刚才多迈半步,这会儿已经透心凉了!
“是尼堪!”牛录章京鲁克度张开喉咙大呼道,“盾阵,摆盾阵!”
标枪可不是闹着玩的!任你几层重甲,都是一穿而过,只能用厚重的藤牌才能抵挡。
鲁克度手下的八旗兵反应也够迅速的,眨眼的功夫,持着盾牌的鞑子就展开了盾牌阵。鲁克度也退到了后面,和持弓的八旗兵站在了一块儿。就在他取出八力弓,想要和大家伙儿一块儿射箭的时候,耳边忽然就有人大喊:“标枪......举盾啊!”
这次扔过来的不是三四支标枪,而是整整四十支标枪,挟着劲风,呼呼的就飞过来了!
第445章 一往无前的冲
鲁度克也背着面盾牌,这年头的八旗真满洲都是全能战士,马战步战射箭肉搏样样精通,所以携带的兵器也就比较杂了,弓箭盾牌火铳柳叶刀等等的都可以带,只要置得起,也扛得动。
听见有人喊“标枪”,鲁度克连忙扔了弓箭去取盾牌,不过还是慢了一拍,没等他举起盾牌,标枪就扎下来了。周围一阵噗噗的声音,吓得他汗毛倒竖。已经有人被扎了串,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不过鲁度克还算走运,毫发无伤。他赶紧把藤盾顶在头上,紧接着又是一阵呼呼呼的风声。第二波标枪攻击开始了!
又是一阵嘭嘭嘭的闷响,应该是标枪扎上藤牌了,间或也有几声利刃刺入人体的人声音和惨叫声。
鲁度克比较走运,仍旧没被扎成串串。但是他身边却有个瓜尔佳家的汉子被标枪扎穿了胳膊,正跪在地上嗷嗷惨叫他其实已经举起藤牌了,可是依旧没有完全挡住穿透性极强的标枪!
不过标枪虽利,但是携带起来不方便,投掷又太费劲儿。所以数量不会太多,现在对面已经投了两波,应该差不多了,接下去只要不是斑鸠脚铳上场,鲁度克就不惧了。
鲁度克刚想到这儿,就听到嘣嘣的震响,然后他的左臂就是一沉,上面嘭的一声闷响,他不用看就知道是支明军的长箭,肯定无法击穿他的藤盾。
发现对方开始射箭,鲁度克也送了口气。他的人不仅有盾牌,而且还披着两层三层的甲胄,弓箭对他们的杀伤力有限。
“收盾牌,取弓箭!”鲁度克连忙下令部下收盾取弓,和对面的明军对射。
后世大清朝最喜欢吹弓马取天下,这个说法当然有点夸张,八旗兵的装备既多又好,可不止弓马。不过他们在这两方面的优势的确不小!
但是他们最大的优势并不在于弓箭射得比较准或是马骑得比较好,而在于他们的“全能”。鲁度克手下有二百多战士,人人都能骑马,都善于肉搏,也都能射箭!
而和他对上的一个克难新军的步兵营人数虽有五百,但是其中弓箭手只有一百二十人,真正能射的只有八十人。而且这八十人射箭的本事还是比不上对面的二百多,不论是准确程度还是射箭的速度,都差了一些。
也就是说,五百人的克难新军步兵营拥有的弓箭火力,大致上只有一个两百余人八旗满洲牛录的三分之一。如果再有一个牛录上来,使得双方在人数上相等,那么八旗兵在弓箭火力上就会有六倍的优势!
好在克难新军的一线部队都配齐了甲胄,无论是布面甲还是板条甲,只要质量过关了,在防箭方面的效果都还不错,哪怕是专门用来破甲的梅针箭,也只能从甲片之间的缝隙突破。
而且克难新军这边还有一百多个刀牌手可以摆在第一排挡箭。
所以这个克难新军的步兵营虽然在弓箭火力上不如对手,但还是能支撑得住。
就在双方先头部队展开弓箭互设的时候,他们的后续部队也上来了。克难新军这边上来的是另一个步兵营,而清军则是另外四个牛录被阿尔津派出去打头的一个甲喇有五个牛录,鲁度克带着一个,现在剩下四个都上来了。这下满洲兵在数量上可就略占优势了!
在这种情况下拼射箭是必输的,毕竟依靠布面甲和板条甲也不可能百分之百免役箭镞的杀伤,面对敌方六倍的箭镞火力优势可扛不了太久。
“擂鼓!准备冲锋!”
临阵指挥的田卿意也知道拼射箭不行,于是就下令擂鼓组成冲锋阵了。
两名鼓手就跟在田卿意身边,听见团长的命令,就擂起了皮鼓。克难新军的这些兵士早就被“997”搞出条件反射了!听见鼓声,根本不需要大脑思考,身体就有了反应。
田卿意手下的两个营原本是摆出“疏阵”的,疏阵是用来守御的阵型,长枪手的队形比较疏散,弓箭手可以“藏在”长枪兵的队形当中射箭。
但是现在要发起冲锋了,松散的疏阵就不能再用了。
一阵密集的鼓声响起后,明军的变阵就开始了。先是“藏在”长枪兵队列中的弓手后退,在阵后重组成了三列横队,继续抛射羽箭。
接着是护着长枪兵的刀盾手散到长枪兵两边和长枪兵一起组阵,一边两摆个排,另一边是一个排。
在刀盾手移动的同时,长枪兵的阵型开始“缩紧”,第一排、第二排的兵士都放平了长枪。
完成阵列重组后,防守的疏阵就变成了冲击的密阵,整个过程非常快就完成了。就在这时,第二通战鼓声又响了起来......这是发起冲击的信号!
发现明军要冲阵了,清军那边也不射箭了,人人都收了弓箭,举盾抽刀,以牛录为单位,结成了一个个密集的盾阵。
和对面的明军不同,他们没有携带长枪,在他们看来长枪主要是对付骑兵的,在步兵对冲的时候有点用,可一旦完成冲击展开肉搏,可就不如刀盾好用了。
所以八旗天兵是不怕明军长枪的......不过他们今天遇到长枪兵有点疯!
“太祖高皇帝再世!”
当明军的长枪阵冲到距离清军前方大约十步的时候,带队的军官们突然齐声呐喊。
然后就是兵士们的应和:“战无不胜!”
呐喊过后,所有人都蒙着头全速猛冲!
对,就是蒙着头冲,有进无退,一直冲到把对面清军的阵列冲破才算完!
鲁度克左手举起藤盾,护着要害,右手捏着柳叶刀,眯着眼睛注视着前方移动中的“枪林”。看了一会儿,眉头就越皱越紧了。
因为随着对方的靠近,他已经能看个究竟了。
冲锋中的明军枪阵,竟然还保持着比较严整的队形!
而且......他们还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快挡住!”鲁度克赶紧埋头大喊一声,同时沉下身体,将盾牌举起护住头脸,再将柳叶刀横挡在身前。
他现在可是站在第一排!
噗哧噗哧的声音和嘭嘭的闷响声不断响起,前者是长枪刺穿人体时发出的,而后者则是长枪扎在藤盾上的声音。
鲁度克的运气还没有用完,他的身体还完好无损,只是左臂一阵发麻。这是一支长枪猛扎在藤盾上造成的!他的藤盾还真够坚固的,居然扛住了一支一丈长枪的突刺。
可是加在长枪上的冲力却没有那么好扛,巨大的力量逼得鲁度克连连后退,直到身后不知道谁猛地撞了他一下(其实是他撞人),才算勉强挡住。
他是挡住了,可是他的那个牛录组成的盾阵,却已经给对手的“枪林”冲了个七零八落,不知道多少精壮的满洲汉子被长枪刺穿了身体!
就在鲁克度的身边,就有一位矮壮敦实的汉子,腹部被雪亮的长刃刺穿,人还没死透,只是嗷嗷发出惨叫,双手还死死抓着一尺多长的枪尖儿。
还有一部分长枪什么都没扎到,持枪的明军战士也不停步,仍然大呼着猛冲这都是997练出来的本事!就是一个字儿:冲!
步兵举着长枪冲阵是一锤子买卖,冲不破敌阵麻烦就大了。要是贴近了打肉搏,长枪兵哪是对手?一丈长枪也不是近战的家伙啊!
所以没得说,就是要一往无前,不顾一切的冲!
而在他们的冲击之下,八旗兵的两个牛录盾阵,居然都被冲破了!
第446章 都是刀枪不入啊!(求月票)
率领着一个牛录在后面督战正蓝旗的甲喇章京穆臣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
八旗天兵的盾阵怎么可能被尼堪的长枪给捅破了?难道这些长枪兵都是四川那个秦老太太手下的白杆兵?
这个穆臣是上了年纪的老将,参加过二十多年前的浑河血战!这可是被清人称为“辽左用兵以来第一血战”的鏖战。结果虽然还是八旗兵取胜,但是过程之险,交战之烈,损失之重,都让参加过这场激战的八旗兵将们终身难忘。
在浑河之战后,努尔哈赤还亲自主持了亡灵大祭,告慰战士的八旗将士。
而穆臣本人所在的牛录,当时就同明军中战斗力最强的石柱土司军,也就是白杆军打了许多个回合,损失惨重!穆臣所骑的战马还被白杆军用长枪扎死。如果不是同袍们拼死相救,他早就是一把黄土了。
所以他现在一看见自己手下的两个牛录被明军的长枪阵突破,马上就想到了浑河之战,想到了白杆兵......
“甲喇章京,快下命令吧!”
穆臣耳边忽然想起了跟随自己的牛录章京厄尔特的大声呼喊,这才猛然从震惊当中醒来。
“厄尔特,带着你的人顶上去!”穆臣大声呼喊,“放号炮三声!”
他这是下了两个命令!一是让厄尔特率领留作预备队的一个牛录上去填窟窿万万不能让明军的“白杆兵”完全达成突破!
二是用号炮命令另外两个牛录从两翼合围明军的两个“白杆方阵”!
穆臣是甲喇章京,手底下有五个牛录,刚才拿出四个摆了盾阵,一个留作预备队。
他的对手田卿意手头只有两个营,每个营有240名长枪兵,总共480名长枪兵(如果在之前的弓箭互射中没有伤亡的话),不足以同时冲击四个八旗牛录。所以他就选择中间的两个牛录为突破口因为他们正好挡在大路上,冲击起来比较方便。
而剩下两个布置在左右的八旗兵盾阵,却没有冲击力强大的长枪兵去冲他们,只有少量的刀牌兵前牵制。靠少量的刀牌兵当然不可能把八旗兵的两个牛录击退,而冲阵的长枪兵又打退了八旗兵阵中间的两个牛录。
所以从高处俯瞰,就能发现八旗兵的阵形被打成了一个“u”形,两翼突出,中间凹陷。
这个时候,如果八旗兵可以守住凹陷的中间,同时再让两翼压上,就能把田卿意的两个营包了饺子!
随着三声号炮响起,战场上的形势陡然生变!眼看要被完全突破的清军中路,因为一个牛录的加入而陷入了胶着这也是因为明军长枪兵冲击动能已经耗尽,失去了冲击力的长枪兵,就只能靠突刺和大力拍击作战。这两招可对付不了善于肉搏的八旗兵!
而在两翼,两个清军正蓝旗的牛录表现也够神勇的。听见号炮立马就发起扑击,刀劈盾撞,迫着数量不急他们的明军刀牌兵节节后退!
田卿意看到情况不对,连忙把自己手头的预备队就是那些退下来的弓箭手分两拨派上去抵挡。曹日灵也被派了上去,他收好了开元弓,抽出自己的腰刀,和三四十个也披着板条铁甲弓箭手一起冲上去持着刀盾的满洲兵交战了。因为他只有刀没有盾,而且刀法也稀松平常,所以一交手就落了下风了。
和他对上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四十多岁老鞑子,左手持藤盾,右手是一把“关东大扫子”,对着曹日灵就是一阵猛劈。曹日灵只得双手持刀,左右格挡,护住头脸要害。可是他能护住头脸,却护不住全身,才一会儿功夫就挨两刀!一刀挨着肚皮上,给“关东大扫子”的刀刃划了一下。一刀挨在腰子上,被刀刃劈了一下!
吓得他一头的白毛汗啊!
对的,就是给吓了一头汗......还没死,也没伤着。肚子没破,俩腰子也还在!
挨了刀劈还能不死不伤的,当然是有原因的。不是他练过金钟罩,而是他那身花了九两九钱买来的板条铁甲虽然贵,但却是物有所值的!鞑子的“关东大扫子”都砍不动啊!
砍他的老鞑子也是满头汗。他名叫八彦,人称那八爷,老姓叶赫那拉,现在官拜牛录章京。那可是一身的武艺,弓马娴熟,刀枪也娴熟,还会玩火铳,还会蒙古摔跤,有个巴图鲁的荣誉称号。从军二十几年来,砍死砍伤过的尼堪没有一百也不下八十了,而砍来砍去都砍不死的尼堪却是头一回遇上,砍得刀刃都出火星了,估计都卷刃了!这个尼堪还跟没事儿人似的活蹦乱跳!
他身上的甲是怎么回事儿?咋就那么牢靠呢?明军当中一般的家丁都没那么好的甲,难道这个尼堪是个什么大将?可是看他的刀法那么乱,也不像是个大将啊?
今天感到郁闷的鞑子可不止巴图鲁那八爷一个,现在正在砍人的鞑子,十个里面有八个都砍得气喘吁吁,还没把对手砍死。
因为他们今天遇上的明军人人都有一身刀砍不进的盔甲其实这就是十七世纪的正常水准盔甲而已!这年头铁片已经不怎么昂贵了,而且广东佛山,福建安排那里都有不错的冶铁业,特别是佛山铁业行销东亚和东南亚。只要银子用在实处,造出来的铠甲当然砍不动。
现在不仅克难新军的盔甲砍不动,他们使用的腰刀也特别牢靠,看着不怎么粗重,但是“关东大扫子”用力扫上去,也就崩个小小的缺口,根本不会折断。倒是八旗兵手里的“大扫子”没准崩出个更大的口子!
这伙明军,可谓是披坚执锐啊!
当然了,现在不仅是鞑子很难砍死明军,明军这边也一样砍不动鞑子。因为八旗真满洲穿在身上的盔甲也很结实!起码是一身内衬铁片的厚厚的棉甲,有些人还自被了锁子甲穿在里面。
拿大枪冲刺当然能刺穿,大枪加上人体奔跑的惯性,足以刺穿坚甲。用斑鸠脚铳打铅弹也是一打就穿,一两五钱的弹丸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用鸟铳就得拉近距离开火才行了。
而用腰刀去砍,用箭镞去射......那就得凑巧打着没有盔甲保护的部位才行了。
实际上,双方都“拿错”兵刃了!对付这种披着坚甲的对手,刀剑的杀伤力有限,得用钝器或是狼牙棒击打,或者用钉头斧劈砍敲打。可是交战双方偏偏都没带这种破甲的兵器。
八旗兵那边和明军、大顺军这种没有什么好甲的对手打顺了,自然不会带着沉重的破甲兵器上阵,只有一部分人带了把飞斧,丢出去倒是放倒了一些明军,但是数量并不多。
而克难新军这边则是“迷信火器”,有“飞炮”和斑鸠脚铳这样的大杀器,当然就不重视锤子、斧子了。
所以从场面上看,虽然是清军占了优势,压着明军在砍,还有把明军包围起来的趋势。但是伤亡倒还是被长枪突了一把的清军稍微大一点儿。
因为正在对砍的两千余人,都穿着好甲,而且都没有什么破甲的好兵器,相当于两群刀枪不入的家伙在互砍。也有砍得不巧,正好砍中甲胄的缝隙或是面部、手腕这种地方的给砍块了的。
可大部分人砍来砍去,砍得手都酸了,也没把对手砍趴下。只是叮叮当当的,听着非常热闹......
第447章 豪格,你想偷袭!(今日五更求月票)
两千多个铁甲兵热热闹闹砍成一团的动静是很大的,很快就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
鞑子那边是候补满洲第一勇士,正蓝旗甲喇章京阿尔津,当他得知前军已经包围了上千明军精锐铁人兵后,想当然的就以为那一定是什么了不起的精锐铁甲兵啊!起码是家丁级别的,搁在眼下这个战场上,不用说,一定是朱慈这个太子爷的亲军禁卫了!
所以阿尔津毫不犹豫,就带着剩下的四个甲喇,将近3000名八旗兵去支援前面的穆臣所率领的甲喇了。
而田卿意的上级王周则以为田卿意的两个营撞上了八旗汉军......真鞑子是不可能的,真鞑子多厉害啊!田卿意的两个营怎么可能顶得住?当然了,对手也不可能是绿营,绿营兵不可能压着田秀才的两营兵打的。
所以对手只可能是八旗汉军,多半还是殿后的死兵!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看法?因为大枪岭正面战线上的八旗包衣已经给打崩了!24门3磅炮轰了半个晚上,石弹、铁弹打了一千多发,打得大枪岭东坡上都是窟窿。从第一缕朝霞出现在东方天际的尽头时起,明军就开始涉渡清流溪,向溪对岸的清军发起反击了。
一击之下,溪对岸的八旗包衣就哭爹喊娘的往山坡上跑......他们被豪格逼着当了大半个晚上的炮灰,真正的炮灰啊,24门大炮没完没了的轰,早就把他们轰得精神崩溃了!
不过他们敢往山坡上跑,也说明压阵的八旗兵已经转移了......显然是跑了!
这下他也相信了田卿意之前的判断,认为鞑子的主力早就不在大枪岭东坡上了,而是涉渡清流溪,走官道大路逃跑了不过清流溪也可以跑,但是通往池水的官道却在清流溪东岸。如果不走官道,清军的行军速度就会放慢,很容易被追上。
正是基于这样的判断,王周一边派人向朱慈报告,一边调集了五个营,一共2500人去支援田秀才,只留下一个营的500人留守阵地。
王周率领的2500人和阿尔津率领的3000人几乎同时抵达战场。
因为阿尔津之前已经发现战场上两军混战成了一团,地形也不够开阔,很难发起骑兵冲击。而且对方手中还有大量的“白杆”,所以他就干脆命令所部下马,带着弓箭、刀盾和马枪投入战斗。结果又被王周误以为是汉军了这王周虽然是勇卫营老兵出身,但是也没怎么和鞑子打过。分不太清真满洲和汉军,就想当然以为下马作战的多半是汉军。所以他不害怕了,直接指挥五个营发起突击,亲自两个营击穿了刚刚形成的包围田卿意所部的包围圈,剩下的则和数量占优的满洲兵撞在了一起。
因为阿尔津这次领来的满洲兵都带了马枪,也组成了枪阵!所以这回就是两个枪阵对撞,死伤一下就惨重起来了,双方的尸体堆满一地,而后续的士兵又踩着尸体拼杀了起来。依旧是满洲人占了上风,不过王周带来的五个营还是凭着坚甲藤盾顶住了满洲人的攻势。
双方再一次陷入了胶着!
面对陷入胶着的激战,王周和阿尔津也做出了相同的决定,向上面求援!
王周的上级现在就是大明抚军太子朱慈了,他这时已经“网”到一条大鱼了。就是从南线迂回的穆里玛所部4000余人!
从北面迂回的阿尔津自己小心翼翼,派人试探,结果遇上了田秀才这个初生牛犊,直接把他当成殿后的汉奸给打了。而穆里玛没那么小心,大队人马一拥而上,就冲到明军阵地前面了。不过他的运气也好不到哪儿去,直接撞上了两个克难新军步兵团组成的坚阵了。弓箭对弓箭,长枪对长枪冲杀了好几阵,除了一地的死尸和三两百伤兵,什么都没得到。而且还被朱慈和吴三辅当成大鱼给打了朱慈觉得正面已经没有问题了,二十四门3磅炮大显神威,还有二十个模范营,还能有啥问题?
右翼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根据王周一开始的报告,田秀才带两个营就和鞑子打得势均力敌,显然也不什么大股鞑子。
所以朱慈就没把右翼的敌情当回事儿,而是开始布置围歼左翼的清军了!
这个时候他手头还有4个骑兵营,4个模范营和1个侍卫营。侍卫营是不能动的,可以用的就是4个骑兵营和4个模范营了。
于是朱慈就调了亲自的4个骑兵营和1个模范营,一共五个营将近2500人交给后军师指挥使王髯,让他领着去向穆里玛的右翼迂回。
在命令王髯迂回的同时,朱慈又接到了负责正面的中军师指挥使王七的报告,说是大枪岭上的鞑子已经力竭了,要求马上投入反攻。
朱慈和吴三辅商量了一下后,也批准了王七的计划,命令他便宜行事了。
就在正面和左翼形势都一片大好,一场大胜利已经在即的时候,本来看着挺安稳的右翼忽然出了问题。
王周指挥的两个团好像和四五千八旗兵打成一团了......
说是汉军,但情况怎么看都有点危急啊!
“千岁爷,要不把王胡子的五个营叫回来吧。”吴襄手头的预备队人数有点少,难免有点心里没底他现在可保着大明抚军太子,实际上的一把手呢!
要是有什么万一,崇祯皇帝就会夺回大权,到时候老吴家怎么办?
“王胡子都快得手了!”朱慈摇摇头,“哪怕吃掉1000鞑子,那也是难得的大胜啊!北面的情况看着还行......三辅,要不你带2个模范营去支援一下。”
“千岁爷,”吴三辅摇摇头,“您身边就只剩下一个侍卫营和一个模范营了......”
“够了!”朱慈笑着,“有孙富贵守着,出不了事儿的。”
孙富贵是吴家的家丁出身,父子两代效忠吴家,父亲还在跟随吴襄作战时被鞑子打死了,算是忠烈之后。
他们则是在北京城就跟随朱慈的“元从”,从北京突围开始,几乎无役不与,功劳苦劳一大堆。不过朱慈却一直没有将他们看最可靠的心腹因为他们始终是吴家的旧人,直到郑茶姑入宫,吴三妹又生了闺女,这才有了改变。
在孙富贵在念完了武学堂一期的“短期训练班”后,都得到了重用,当了领班侍卫,也就是朱慈的侍卫营长这可是个前途无量的差事啊!
朱慈顿了顿又道:“清流河边还有几个营,现在正在收拢,过会儿可以调过来。”
吴三辅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比较靠谱,于是就听从了朱慈的命令,带着两个模范营去支援王周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王周和阿尔津交战的战场以东两三里开外,稀疏的树林当中,豪格和正蓝旗的两个甲喇章京罗托、伊尔德,正领着大约三千多没有任何旗号的清军步骑,悄悄潜行,向着朱慈的旗号所在之地靠进。
原来豪格已经抛弃了那些屡战屡败,损失惨重的包衣奴才和汉军,悄悄离开了大枪岭,带着正蓝旗的巴牙喇兵和其他一些精锐鞑子兵渡过了清流溪,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了朱慈大军的背后!
第448章 小心背后(第二更求月票)
当大明崇祯十八年六月二十五日的晨光遍洒在清流溪两岸战场上的时候,一夜的交战,似乎已经到了尾声。
清流溪西岸的大枪岭山顶上,这时候已经出现了明军前锋师指挥使郝摇旗的大纛!
满洲正蓝旗固山额真爱新觉罗.巴哈纳亲率的两千多人(包括三个正蓝旗的牛录,一千多汉军和包衣),在苦苦坚持了一夜之后,现在已经全军覆没,只剩下不足二百八旗兵,护着巴哈纳抢在黎明到来之前向北突围而逃了虽然落了个惨败而逃的下场,但是巴哈纳在这场战役中的表现,其实相当出色!
他仅仅以两千多人的兵力,借助有利地形和夜色,布下五处疑阵,将两万两千多人的明军模范军迟滞了整整一夜。
当然了,他之所以能取得这样的战绩,也和郝摇旗、石瑞恩、李岩的小心谨慎有关今次可是模范军的初战!这支完全引用了西式战法和装备的军队,即便在克难新军体系中也存在许多质疑之音。所以郝摇旗和石瑞恩也不敢太过冒险。
和他们一样谨慎的还有王七和秦明涛,他们俩负责的清流溪东岸明军大阵的正面,手握二十个模范营和24门3磅炮,而且封思忠还把24门3磅炮玩得飞了起来。
如果他们俩要是有吴三桂的水准,就该发起反攻了,凭着二十营模范军和24门3磅炮,早把虚张声势的豪格给揍趴下了。
可这二位不过是侍卫出身,真正带兵打仗也就是跟着朱慈从北京突围后开始的。经验不足,能力有限,胆子当然就小了......面对清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他们就取了稳守为上的策略。
虽然以很小的代价就杀伤了大量的八旗汉军和包衣,但是也给了豪格从容调整布置的机会。
而类似的问题,也出现在了王周、田卿意、吴三辅和朱慈他们的身上。
他们这些人,都存在指挥能力不足的毛病!哪怕是作战经验最丰富的吴三辅,也没有临阵指挥过人数多达两万多人的大军,更没有指挥大军和数量相当的鞑子对战的经验。
所以引入了西法洋将、“997”和末位裁汰法的新军,虽然治军训练的水平很高,可以说不亚于同时代的西方列强陆军。但是模范新军的战役指挥水平又很低下,用呆板笨拙来形容都不过分。
这种呆板笨拙,当然逃不过在高处观战的豪格的眼睛。而临阵经验异常丰富的豪格,马上就拿出了一个放弃正面,牵扯两翼,迂回背后的应对办法。主动抛弃了已经被打垮的汉军和包衣,同时命令穆里玛大张旗鼓,在吸引到明军注意力后,向东转移。又命令阿尔津且战且走,向北转移。最后则和刚刚醒来的鳌拜一起,率领3000八旗精兵,悄悄渡过清流溪,向朱慈大军的背后迂回。
而当天色开始放亮的时候,本来非常严密的明军阵列,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非常松散了。
本来布置在正面的二十个模范营中的十四个营,已经冲过了清流溪,冲上了大枪岭,碾碎了被豪格抛弃的汉军和包衣,并且同翻过大枪岭的郝摇旗部会师了。
而在右翼,王周和田卿意得到了吴三辅率领的两个模范营的支援,很快占据了上风,打得阿尔津所部节节后退。双方的战团不断北移,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就往北移动了四五里。
在左翼,克难新军的师指挥使王髯率领的四个骑兵营和一个模范步兵营迂回到位之前,穆里玛就停止了进攻,开始向东转移了其实用不着豪格的命令,穆里玛也会转移,因为他早就防着自己被人包饺子,在自己的左翼和背后撒出去许多斥候哨骑。所以王胡子的骑兵刚一靠近,穆里玛就停止进攻开始转移了。
而穆里玛对面的两团新军(不是模范团)则立即出击,想要缠住穆里玛,结果却被穆里玛牵引着向东移动了好几里。
这样一来,原本非常紧密的明军战线,不仅变得非常松散,而且还出现了三个相距较远的战团大枪岭上一大堆人在打扫战场,清剿漏网的汉奸兵;吴三辅、王周、田卿意指挥的两团两营兵力则打得阿尔津手下的鞑子节节败退;而王髯率领的步骑混合部队以及左翼的两个团,则在努力追击穆里玛麾下的十几个牛录。
至于朱慈的中军,则在侍卫营的保护下,向清流溪的东岸岸边缓缓移动朱大太子准备在大枪岭上的战斗完全结束后,将自己的中军移上大枪岭。
而原本摆在清流溪一线的六个模范营(20个模范营中的6个),则在中军师指挥同知唐老四的指挥下向北移动,准备去追击逃跑的清军。
此外,原本属于预备队(后阵)的一个步兵营,则被拆散使用,长枪兵在营长陈忠的指挥下,摆出一个三列长枪疏阵,挡在朱慈的中军东面。余下二百四十名火铳兵中有四十名斑鸠脚铳兵和长枪兵在一块儿,余下的则散出去十几队,沿着明军背后的纳片有点稀疏的树林散开布置,担任警戒。
天津卫军籍出身,在曹友义麾下当过几年火铳兵的尹运,就是被散出去放哨的火铳兵之一,沉甸甸的斑鸠脚火铳给了他十足的信心。这支火铳虽然是官营的南京造铳局的产品,但是质量却非常可靠。在交付的时候,由打造这支火铳的老师傅亲自当着尹运的面演示验铳不仅是个技术活儿,而且还是个良心活儿。技术和良心缺一不可,而尹运的技术没问题,老火铳兵了,玩过的各种火铳都有七八支了,当然知道好坏。
而他的良心......则在验铳的时候大发现了!因为根据规定,负责验铳的老兵,将会在自己验收的一批火铳中取一支自用。至于取哪一支,不是他自己决定的,而是由所在模范营的营长随机抽取。
所以尹运不仅可以保证自己手中的火铳不会炸膛,而且还能保证在正常发挥的情况下,这支火铳可以准确命中百步开外的人形目标!
如果真有鞑子的斥候骑兵出现在前方稀疏的林木之间,他保证能一铳送他归西!
“鞑子骑兵!”
和尹运一块儿行动的一名鸟铳兵忽然喝了一声根据陈大营长的命令,尹运这样的斑鸠脚铳手,现在分别加强进了鸟铳班,一个鸟铳班加强了两名斑鸠脚铳手,然后分散隐蔽在树林的边缘。
正靠着靠大树坐着,还在低头摆弄火铳的尹运连忙跳起来,倚着树干就往林中张望,一望之下就看见几个着蓝衣的骑士正不紧不慢的策马而来。
克难新军的战袄都是红色的,没有着蓝衣的。所以这些骑兵不用说,一定是鞑子蓝旗的兵丁。
“点火,装弹......”
领队的火铳班班长捏着喉咙喊了一声。
尹运深吸了口气,然后就掏出火石开始点燃火绳。斑鸠脚铳的装弹步骤非常繁琐,从点燃火绳开始,要经过三十几个步骤才能全部完成。即便是尹运这样老手,也得忙活上一会儿。
而当他完成了装弹的全部工序,将火铳架上支架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骑兵已经不是寥寥几骑,而是多到了难以计数!
第449章 目标,朱慈烺!(第三更)
清军的骑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走在最前方的已经到了尹运前方一百多步开外,而且还开始加速奔跑。
很显然,他们已经发现了潜伏在树林边缘的明军火铳兵了,所以想用一次冲击把他们给灭了。
“斑鸠脚铳先打,打完就走!鸟铳兵掩护!”
这是带队的那么鸟铳兵的班长在怒吼。当鸟铳兵和斑鸠脚铳兵搭伙巡逻的时候,拥有铳刺的鸟铳兵是有责任掩护没有铳刺的斑鸠脚铳兵的。
而且现在克难新军军法森严,如果在后方压阵的新任营长陈忠看见鸟铳兵比斑鸠脚铳兵先跑回去,那这位班长大人可军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挂着武士衔的尹运比另一名斑鸠脚铳兵军衔最高的,所以就由他来指挥了。
“八十步!”尹运张开喉咙大呼了一声。
只是转眼的功夫,蓝衣骑兵就冲到了尹运规定的开火距离。两支斑鸠脚铳几乎同时打响,枪焰绽放,弹丸飞射,冲在最前面的一骑清军骑兵应声而倒。不过其余的清军骑兵,依旧蒙着头在冲击。
尹运不再填装弹药,而是扭头就往林子外面奔去。奔了十几二十步,就听见身后再次传来的几声铳击声,这是鸟铳兵开火了。
根据规定,他们应该在三十步开外击发火铳......如果有几百上千支鸟铳齐射,兴许还能击退那些清军骑兵,可是林子里面才十支鸟铳,怎么抵挡得住?连迟滞都不行啊!
想到这里,尹运就撒开脚丫子狂奔起来了......要是跑得慢了,就给八旗天兵们追上了。结果这家伙奔得太快没看脚底下,一不留神给什么东西拌了一下,整个人凌空飞起,然后向下跌去,来了个大头冲下,当场就摔晕在一片草丛当中了。
就在尹运晕菜过去的同时,在树林子的边缘,一场杀戮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
十名明军鸟铳兵打出的弹丸根本阻挡不了呼啸而来的清军骑兵,只是将其中的两骑击倒。打完弹丸后的鸟铳兵们也和尹运一样扭头就跑,可是没跑多久,就被飞驰而来的清军骑兵撵上了,刀劈枪挑之下,全都成了英烈。
不过他们的牺牲不是毫无价值的,前后两轮铳击发出的声音就是警报!
朱慈的侍卫出身的营长陈忠站在一辆装运拒马枪的马车上,视野很好,听见铳声的时候马上就举起望远镜张望,然后就张开喉咙大呼道:“鞑子骑兵,数以千计......树林方向,长枪方阵!”
长枪方阵是一种改良型的西班牙方阵,二百四十名长枪兵组成个四四方方的阵型,四十名斑鸠脚铳兵列在方阵四角或排在方阵四边,倚靠长枪的保护装弹射击。
下完了命令,陈忠就从马车上跳下来,小跑着躲进了刚刚摆好的方阵中间这是一个疏阵,长枪兵之间的空隙都可以让火铳兵躲避,当然也能容下陈忠和另外几名军官。
“前排拒马!”陈忠躲进枪阵的同时,两名连长就下了举枪拒马的命令,长枪向四面伸出,方阵如同炸了毛的刺猬一样。
而躲在长枪兵之间的斑鸠脚铳兵,则忙着点火装弹。他们刚刚装完弹药,清军的骑兵就呼啸而来了。
这些清军骑兵从没见过刺猬一样的长枪阵,看着明晃晃的密集枪尖也没人敢往上凑,只是绕着方阵奔跑,还有些清军骑兵取下弓箭,不过还没等他们开始发射箭镞。躲在方阵边缘的斑鸠脚铳就纷纷打响了,也不是齐射,也不是轮射,而是自由射击。不过打得却挺准的,伴随随着铳声响起的,就是八旗兵从马背上接二连三地落下!
八旗兵的箭镞也如雨点一样射出去了,因为距离近,天色又已经放亮了,射术高明的八旗兵都刻意将箭镞射向明军的面门、臂膀、双腿等没有甲胄保护或者保护得不够周全的部位。顿时就射翻了十七八个明军士兵。
如果陈忠没有将手头大部分的火铳兵放出去,那么现在组成一个方阵死守或许还有希望,可是现在仅仅凭着40支斑鸠脚铳,是根本挡不住三两千八旗兵的!
只要对方不停射箭,早晚能把这里不到三百个明军团灭了......
就在这个时候,豪格已经在正蓝旗的巴牙喇兵护卫下出了树林。之前指挥红夷大炮牛录作战的甲喇章京罗托现在已经丢了大炮,带了百十个炮手,跟在豪格身边,这时就开口请战:“王爷,让奴才带巴牙喇勇士上去吧!”
豪格闻言就是皱眉,什么就上去啊?前面那刺猬一样的枪阵值得用巴牙喇勇士去拼?你个罗托还是继续玩大炮吧?
看着就不大会用步兵骑兵的罗托,豪格摇摇头道:“罗托,这儿没你的事儿,带上你的炮手,都留在林子里吧。”
罗托大松了口气,连忙应了声“喳”。
镶黄旗的甲喇章京伊罗德这个时候正站在马镫上观战,远远的就看见朱慈的“太祖高皇帝再世旗”了,这面旗帜就插在大约三四里外的地方......那里应该就是朱慈的中军啊!
“王爷!”伊罗德兴奋地大喊,“朱家小太子的旗号,就在西南三四里外,可给咱们逮着了!”
四里差不多就2000米,一千多步而已,步兵冲过去得有一会儿,骑兵可是一个冲锋就到了。
豪格亲率3000八旗兵迂回而来,就存着突袭一下朱慈中军的心思。不求将朱慈打死,只要能打乱了他的中军,让战场上的明军暂时失去中枢,那么今天这一役至少就能打个平局了。
“血流溪之战”打到现在,清军的损失当然不小,但是核心的真满洲损失也不大,最多也就没了两三千......如果豪格能把明军打乱,将余下的万余人带离战场,去池水附近和孔有德、尚可喜部会师。
那么淮南之战就还有得打!
豪格还能够退兵凤阳城,据着凤阳外城、凤阳皇陵、长淮卫城和明军对垒。
而且一夜苦战之后,豪格已经摸清了克难新军的底细他们的确大清朝以往遇到的所有其他的明军都要强悍!
但他们也不是没有弱点的,一是骑兵数量偏少,而且实力不显;第二就是有强兵而无强将。
所以只要能在凤阳周围再战,豪格就有信心让朱慈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
“好!”豪格大声叫好,“擂鼓、吹号,传令三军,都跟着本王的大纛冲锋!本王要去砍了朱家小太子的狗头!”
“得令!”伊罗德大声应着,刚想要把豪格的令旨往下传达,一旁还没离开的罗托忽然来了一句:“王爷,要小心一点。”
伊罗德又扭头看着豪格,豪格点点头,低声道:“没错,是得小心一点,今天这场战可真不容易打啊......伊尔德!”
“奴才在!”伊尔德连忙应着。
豪格道:“本王命你打着本王的大纛旗,带上整蓝旗的巴牙喇兵去冲朱家小太子的中军......一定要打出我满洲巴图鲁的气概!若能斩了朱慈的首级,你就是我满洲第一勇士了!”
伊尔德心里那个恨啊!罗托是个奸诈的奴才,自己不敢拼命,却把拼命的差事推给我了!还满洲第一勇士......那鳌拜已经让人护着先走了,说不定到明儿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