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闯王兵到(为盟主循序渐进加更,求收藏)
“陛下,据臣所查,太子殿下背后并没有什么高人在指点,吴襄也是昨日才被王督公带去内校场参见太子殿下的……”
正在向崇祯皇帝打小报告的,就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也就是那位守埠成门的骆修身的兄长。两人虽是兄弟,长得也有点相似,但是年纪差了许多,骆养性足可给骆修身当爹了。
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监察重臣亲贵自是份内之事。所以在朱慈和吴襄身边都有骆养性安插的眼线。而朱慈从十五日开始的异常行为,在十六日上午就报告给了骆养性。
但是骆养性并没有马上将情况汇报给崇祯皇帝,因为报告太过离奇朱慈好像在梦中被太祖高皇帝“点化”了,一下子开了窍,从个老实孩子变成了大忽悠,居然把王承恩、吴襄这样的人物给忽悠了。
就在骆养性让特务去严查的时候,崇祯皇帝这边已经把京师防务大权都交给了朱慈。
这变化实在是出乎了骆养性的预料,如果不是李自成大兵压境,他都要以为紫禁城里面发生政变了呢!
当然了,政变是不可能的。至少在三月十六日,崇祯皇帝还有足够的权威。哪怕他要把朱慈圈禁起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他不能这么不计后果,因为他最信任的王承恩实在太老实。老实的把崇祯皇帝都吓坏了……李自成都快打进北京城了,这王老实居然没有做好跑路的准备!
幸亏太子朱慈反应及时,办事效率也够高,才没有坏了崇祯皇帝的大计。
所以崇祯皇帝在恼过儿子之后,还是顺水推舟,把北京城的防务交给了儿子实际上,崇祯也没人可用了。再信任王承恩就是在自杀了!而兵部尚书张缙彦百无一用,面对李自成大兵压境,更是无计可施,已经革职查办了。至于左柱国、太傅、成国公、总督京营戎政朱纯臣……
崇祯皇帝瞅了眼自己最信任的勋贵,还是算了吧,这家伙可靠是可靠的,但是根本不会打仗,也不能治军,更拿不出一个战守之策。
而且他身边也没个可用的人,不像朱慈勾搭上了吴襄。吴襄身边还有一群家丁,还有吴三辅、祖泽溥。好歹都在辽东和虏丑打生打死那么多年,也算是宿将了。
另外,朱慈的鬼点子也的确是多啊!
就在刚才,骆养性还报告了一件让崇祯皇帝哭笑不得的事情。朱慈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居然从王之心和曹化淳那里募集到了一大笔军费!
据说有十几车银子……
崇祯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就那么会来钱呢?
早知道就该让他去劝捐啊,说不定几百万也募集到了……如果再让吴襄的闺女入宫做太子的才人,吴三桂的大军多半都到北京城了。
有几百万两银子的军费,还有吴三桂的大军,北京不就万无一失了!
自己那么英明的一个皇帝,怎么在搞钱的问题上竟不如慈这个孩子呢?
崇祯皇帝轻轻叹了口气,心想:难道朕太正直了,不如慈奸诈啊!这年头奸臣太多了,当君父的要比奸臣更奸才行啊!只是慈怎么就变得那么奸诈了?是跟谁学的?
“朱纯臣,”崇祯皇帝把心思收了回来,对自己最信任的勋贵说,“虽然太子总督直隶军务,但你还是总督京营戎政。明日就去内校场参与军务……替朕看好太子,可知道吗?”
“臣知道了……”朱纯臣顿了顿,“陛下所发的是中旨,明日是不是要让内阁补上票拟?
另外,太子纳吴三妹为才人也没有旨意,属于吴襄献女媚上……只怕会被御史弹劾啊!”
“弹劾吴襄?”崇祯皇帝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那些御史也指着人家的儿子吴三桂来救命呢!纳才人的事情,朕回头下个中旨给礼部就是了……不就是个才人吗?开个特例就是了。”
“陛下圣明。”朱纯臣已经明白崇祯皇帝的心思了。
虽然他打仗治军都不行,但是在揣摩圣意上那可是比谁都厉害。崇祯只说了下中旨给朱慈纳妃,却没有提让内阁补上让朱慈抚军的票拟。
这就意味着朱慈的抚军和总督直隶军务差遣都是虚的,得不到内阁、六部的承认,顺天巡抚、天津巡抚、蓟辽总督也不一定会听命。
等到吴三桂的大军抵达之后,只要朝臣们提出异议,崇祯就能顺水推舟把太子再圈回宫中……当然了,废是废不掉的。太子怎么都是有大功劳的,天子如果想易储,一定会遭到群臣们的一致反对,国本之争闹起来可受不了。
不过太子得点什么病英年早逝就不好说了……
就在崇祯皇帝想结束君臣间的对话,然后去坤宁宫和周后商量南幸之事的时候,东暖阁外忽然传来了司礼监掌印太监高宇顺的声音:“皇爷,阜成门外火光冲天,有大兵到来……”
阜成门是北京内城向西开启的两座城门中的一座,距离皇城的西墙只有三里多地。
一旦阜成门失守,崇祯皇帝今晚就得去煤山吊死了。
听到这消息崇祯就是一怔,眼眸中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将目光投向了朱纯臣:“成国公,你马上去内校场协助太子布置战守!万万不可让闯逆破门而入京师!”
……
“黄大宝,本宫有些乏了,今晚就在嘉乐殿安寝。你去安排一下,另外给几位先生、吴提督和李指挥在玉熙宫安排住处。”
朱慈在得知李自成大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出现在阜成门外,并且点燃了城外的一处庙宇,燃起冲天大火的时候,却显得异常镇定。只是吩咐骆修身马上回阜成门去稳定军心,又让刚刚视察完“堵门工程”的朱纯杰和李若琏轮流值夜,然后就宣布结束军议,就打算去睡大觉了。才出豹房,吴襄也快步跟了上去。朱慈知道吴襄要和自己密谈,于是就摒退左右,走到了一根廊柱后面,吴襄也走了过去。
“太子殿下,今晚真的不走吗?”吴襄显得有点紧张,声音压得很低。
“父皇母后都不走,本宫怎能孤身独走?”朱慈语气坚定,心里面却是七上八下。
走当然是想的,但是丢下崇祯、周后和所有的大臣,只带少数随从和吴襄一起逃走,那可就真的要去吴三桂军中了……如果屯兵山海关的是孙传庭、周遇吉,哪怕是作为大明督师阁部的洪承畴,他也会考虑孤身独走去投靠。
可是吴三桂……想想都不靠谱!
不过这心思不能让吴襄瞧出来,朱慈还得利用他老人家呢!
“老泰山,”朱慈又亲热的管吴襄叫“老泰山”了,“若今晚不走,等到城破,还有多大把握可以走脱?”
“这个……”吴襄吸了口气,“殿下,若让老夫来安排,把握还是颇大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难以全师而走,”吴襄看着朱慈,“殿下得有所取舍。另外,咱们的人手还是不够,难以分散。”
“本宫明白,”朱慈点了点头,“明日初战好好去打,不能让流贼看扁了。钱的事情,本宫有的是办法,有钱就会有人手了。”
两人正谈话间,朱纯杰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了:“千岁爷,成国公到了,说是奉旨来协助殿下布置战守。”
朱慈一听,顿时睡意全无,成国公朱纯臣啊!勋贵中的首富啊,正找他呢!居然被崇祯送上门来了……原来崇祯这个爸爸也有靠谱的时候。
第三十一章 总是能成忠烈的(总是要求推荐票的)
成国公朱纯臣看上去是很威武的一个男人,高大威猛,漆黑的脸膛,好大一把胡子,一直留到胸口这里,身穿大红蟒袍,立在那里好似一尊下凡的金刚。
“臣朱纯臣恭请太子殿下金安。”看到朱慈和吴襄一起走来,朱纯臣就是躬身一礼,然后才是中气十足的请安。
冲着这长相,这嗓门,活脱脱一个常胜将军啊!
朱慈也是满脸堆笑,冲着朱纯臣点头,“好,好,成国公来了,本宫就安心了……国公请坐,本宫要和国公议一议明日迎战闯逆的布署。”
朱纯臣在一把椅子上大模大样的坐下,伸出右手,捋着胡须,静静听着朱慈说话。
朱慈道:“国公是京营总戎,军中宿将,明日是否要带兵出城,让流贼知道京营官兵的厉害?”
带兵出城和流贼打架?朱纯臣闻言就是一惊,捋胡子的手掌就是下意识的一捏,差点把自己的胡子揪下来几根。
“殿下,这个,这个京营的精兵大多被抽调往四方驻守,或在同虏丑、流贼的交战中损失殆尽,哪有出城交战的余力?”朱纯臣看着雄赳赳的,可事到临头,该缩还是要缩的,“臣以为还是紧守城池为上。”
“紧守?”朱慈笑着点了点头,“既然总戎说紧守,那么明日就随本宫上西直门城楼吧。吴提督估计流贼会扑击京师的西北角……到时候本宫就能亲眼见识一下总戎杀贼的英姿了。”
什么?还要上城楼?还要杀贼……那是被贼杀吧?朱纯臣冷汗都要滴下来了,连忙劝说道:“千岁爷是万金之躯,可不能亲临险地啊……”
“等等!”朱慈的语气突然放沉,“成国公现在说本宫是万金之躯,不能弄险。那么左中允李明睿说迁都,大学士范景文、左都御史李邦华、少詹事项先生提议本宫监抚南京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支持啊?你可上奏附议了?”
“臣,臣,臣是武官……”
“尔是勋臣!”朱慈喝了一声,“当与国同休!如今国难当头,尔当争先赴死,明日便是尔名垂青史的机会,既然不愿出城,那就在城墙上杀贼吧!”
“臣是总戎……”
“本宫还是太子呢!”朱慈猛地一瞪眼珠子,“本宫都要上城督战的,你个总戎还想在皇城之中避死乎?”
这是要押着上前线啊!
朱纯臣害怕得连气儿都透不过来了……自己虽然长得像个杀人不眨眼的武夫,可是从小到大连只鸡都不敢杀的,怎么能和流贼打架?这不是送死吗?
想到送死,挺大个男人的朱纯臣就伤心了,然后眼泪就下来了。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上阵时啊!
看到他那熊样,站在朱慈背后的朱纯杰都忍不住了,开口道:“国公爷如此怯懦,怎对得起祖先?”
朱纯臣的祖先朱能是朱棣麾下排得上号的大将,戎马一生,最后在征安南的时候病死军中,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现在子孙熊成这样,朱能在九泉之下,大概也要痛哭流泪了。
“怀远,”朱慈亲热的叫着朱纯杰的字号,“你不要那么说成国公,国公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明日总是能成忠烈的!”
什么叫总是能成忠烈的!?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人呢?
朱纯臣已经有一种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感觉了。既然发现到了鬼门关,自然不能再往里走了,于是他马上站起身,冲着朱慈施了一礼:“殿下,臣还有皇命在身,要去阜成门视察,明日交战之事,待臣从阜成门回来再议吧。”
说完他拔腿就要走,可朱慈又怎么会让他走?没个二十万能放他走?
“快拦住成国公!”朱慈一声令下,守在豹房门外的东宫侍卫就在王七的带领下把朱纯臣给挡住了。
朱纯臣知道不走不行,发起蛮劲就要挣脱,王七虽然劲儿大,可也不敢对成国公下死手,居然也拿不住他,两个人就这样扭在了一起。
这时朱慈有开口了,语气冰冷:“请尚方宝剑!这里有一个临阵脱逃的京营总戎要斩!”
要斩!?
朱纯臣听朱慈怎么一说,骨头都吓软了,浑身的力气不知去了哪里,手软脚软的就被王七给擒住了。
而朱慈真的拿着尚方宝剑朝朱纯臣走来了,而且满脸杀气!
朱纯臣到了这个时候,也只好改了口,大声道:“殿下误会了,误会臣了,臣不是临阵脱逃,臣不走了,哪儿都不去,就守着殿下!”
“真的吗?”朱慈拎着宝剑,杀气腾腾地看着朱纯臣。
“真的,真的……”朱纯臣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他也吃不准朱慈会不会真的拿剑戳自己,但是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去试验。
“对了,你说要去阜成门视察?”
“不,不,不去了。”
“要去的!”朱慈道,“一块儿去吧!去看看闯逆的军容。
吴提督,你也和本宫一起吧。”
“太子殿下,真的要上阜成门?”朱纯臣抖着声问。
“当然要上去了!”朱慈冷冷道,“本宫今晚就和总戎一起视察防务。
怀远,你去成国公府一趟,把成国公的甲胄取来。邱伴伴,你去把本宫的甲胄也取了,送到西直门的城楼上。毕侍书,你去知会一下李若琏、陈先生、林先生和黄大宝,告诉他们本宫的中军就设在西直门瓮城了。
总戎,你别发抖啊……走,和本宫一起去看看流贼的大军!本宫长那么大,还没见过流贼什么样呢!”
流贼有什么好见啊!见完以后就会没命的……朱纯臣真的感觉到大难临头了!真的临头,不是假的临头啊!
哪怕李自成打进北京城,他都可以投降迎新主,成国公是没有了,可是命总能保住,说不定还能保住大部分的家产……可现在被个发了疯的太子爷揪住上前线。除了死还能有什么好结果?可是不跟着去也不行啊,尚方宝剑还在太子爷手里攥着呢!
这怎么就没一点活路了呢?
救命啊!皇上救命!
……
朱慈拖着一个吓得浑身颤抖的国公去阜成门看流贼的时候,崇祯皇帝刚到坤宁宫,下了步辇,快步就朝里走去。崇祯皇帝的步伐很快,似乎在争分夺秒。不过眼下的局势,也的确到了需要争分夺秒的时候了。
天子驾临,中宫当在坤宁宫正门口相迎。不过崇祯皇帝总是来去匆匆,在后宫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搞繁文缛节他一天才多少时间是属于自己的?礼仪搞多了,就没时间办正事儿了!所以周后只是在正殿门口迎接。
皇帝皇后见过礼,一块儿往里面走去。走进坤宁宫的正殿,崇祯皇帝就是一愣。他看见坤宁宫的正殿当中,摆放着许多包裹和箱子,宝座前还放置了一张书案,上面平摊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崇祯快步走去,拿起册子借着烛火一瞧,发现是一本账册,上面记录着什么东西放在几号箱子里面……好一副准备打包出逃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儿?谁让她打包准备跑路的?不会又是长子慈吧?这孩子也太能自作主张了吧?
第三十二章 皇上,我们一起逃命吧(推荐票快来啊)
崇祯皇帝风风火火的落座,看着一屋子的箱子、包裹,眉头大皱:“皇后是要出门吗?”
“妾只是提前做些准备。”周后道,“免得走时太匆忙,落下什么贵重的东西。”
“走?去哪儿?”崇祯明知故问。
周后没好气地看了丈夫一眼,“自是去南中家里了!老祖宗都托梦给慈了,陛下总不会连祖宗的话都不听了吧?”
什么就祖宗托梦了……崇祯皇帝看着周后,气就不大一处来啊!你这个没见识到女人怎那么好骗呢?
“慈和你说的?”崇祯皇帝语冷冷说,“你就信了?”
周后点点头:“知子莫如母,慈是妾看着长大的,什么样的脾气秉性,妾还会不知道?可慈前日入宫见妾时,却是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脸变得比翻书还快,说话又头头是道,条理分明,仿佛一夜间长了几十岁的阅历。除了老祖宗,谁还有那么大的法力?”
说着话,周后双手合十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道:“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被周后这么一说,崇祯也觉得朱慈很不对头了。他哼了一声:“是变了个人,变得奸诈了不少!也不知和吴襄说了什么,居然哄得吴襄又是献女入宫,又是给吴三桂写亲笔信搬救兵!”
“真的?”周后原本有点凝重的脸蛋一下就笑开来花,“吴襄要献女儿给慈?那可是好事啊,慈今年都十六了,也该纳妃了……太子纳正妃需要大办,宫中又没有什么年轻的宫女,不如就让吴襄的女儿马上入宫侍奉吧。”
说起这个朱慈还真是没有女人缘!明明有个国家分配的美女老婆宁氏的,可因为李自成闹得太大而不能正礼,而他的爸爸崇祯又不好色,不知多少年没选过宫女了。
所以宫中的那些女人大都上了年纪,年轻一点也能给他当妈了。而且崇祯还怕朱慈给自己找个上了年纪的媳妇,所以把五十岁以下的宫女都打发出了端本宫,搞得端本宫里面都是老奶奶!
“哪儿能那么随便?”崇祯皇帝瞪了妻子一眼,“吴襄的女儿怎么也是才人……太子选妃的程序还是得走的。明日早朝后,朕就下谕内阁,选吴襄之女为太子才人。”
“这样最好,就怕那些文官又要用祖制压人,不许慈纳才人。”周后有些蹙眉。
“该不至于。”崇祯道,“现在京师的生路都在吴三桂身上啊!”
“那是不是等吴三桂的大军到了,咱们就能走了?”周后眼巴巴的看着崇祯皇帝,“妾已经让人把后宫值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慈炯、慈照、慈焕三位哥儿还有两个女孩儿那里,也都让可靠之人去收拾了。此外还让人准备了许多老百姓的衣服,大人孩子都有的。车马也叫人预备了,马车不是宫里面的,全是从民间买来的,结实耐用……”
连老百姓的衣服和民间使用的马车都预备了……这是打算化妆出逃啊!
崇祯皇帝额头上冷汗直冒。原来学坏的不止太子,连一向贤良淑德的皇后也学坏了,还会化妆潜逃了!
不对!皇后那么老实,怎么会想到这些?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
“皇后,这些事情都是你想到的?”
周后摇摇头:“怎么可能?妾早就乱了方寸,都是慈开了清单,让人送到坤宁宫的。”
又是太子……崇祯想了想,倒也敢意外。慈这孩子越来越奸诈了!将来要是即了位,一定是个比奸臣还要奸的皇帝。那帮亡国之臣就该知道厉害了!
周后看到崇祯陷入了沉思,以为他对儿子的奸诈不满,连忙替儿子便捷道:“陛下,慈也是一片孝心……这两天如果没有他在张罗,你我连性命都逃不得,还提什么中兴大明啊!”
听到“中兴大明”,崇祯皇帝顿时就心如刀绞。自己那么英明一皇上,大明在自己的治理下怎么就越来越糟糕了呢?
就在崇祯皇帝怎么想都不明白的时候,坤宁宫大殿外传来了一个老奶奶的声音:“皇后娘娘,奴婢李月儿,又要事禀报。”
李月儿是端本宫的女官,也是周后派在朱慈身边的耳目。
周后看了眼崇祯皇帝,见皇帝点点头,就答道:“进来回话。”
然后就是吱呀一声,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宫女袄裙的老大娘快步走了进来,向崇祯和皇后行了礼,然后才急忙忙报告道:“方才千岁爷遣内官到东宫取了戎装、盔甲和宝剑。奴婢问了,说是送去西直门,千岁爷明日要在西直门迎战闯逆大兵……”
迎战闯逆大兵!还在西直门……朱慈这是要上前线啊!
崇祯皇帝又一次被儿子的出格举动给惊呆了。大明朝啥时候有过临阵对敌的太子?
周后也是一愣,接着就呜哇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埋怨崇祯:“都怨陛下,明明可以逃走,偏偏要在京师死撑……想要死撑,却没兵没将没饷的。春哥儿只好亲自上阵,若是有个什么万一,那可如何是好?”周后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声音,然后抬头望着崇祯,双眸中露出哀求的眼神,“陛下,还是把春哥儿叫回来,我们一起逃命吧!”
一家人一起逃命,多好的建议啊!这才是贤后忠言啊!
可惜崇祯皇帝并不善于采纳忠言。他这个时候想到的却是他最信任的勋贵朱纯臣,崇祯猛地站了起来:“朱纯臣怎么搞的?怎么能让春哥儿一个小孩子上阵头?高伴伴!”
站在一旁的高宇顺连忙应道:“老奴在。”
“马上派人传朕口谕,不许皇太子临阵。”崇祯道,“再把朱纯臣给朕宣来!”
成国公朱纯臣如果听到崇祯的口谕,一定会感动得流眼泪的。因为他终于可以避免直面流贼的大军了。
可惜崇祯的这道口谕没有及时传到朱慈、朱纯臣那里。因为传口谕的太监去了西直门,而朱慈、朱纯臣这个时候却在阜成门观看闯王的大军。
闯王的大军当然是大的,不过现在已经天色漆黑,看不大清楚,只知道有不计其数的火把组成了几条长龙,正从西南方向滚动而来。与此同时,在距离阜成门约五六里开外的空旷地面上,还点着了一大堆篝火,熊熊燃烧,非常壮观。
“好大的篝火,那是……钓鱼台的所在吧?这些篝火是做什么用的?”朱慈和吴襄,还有抖得好像筛糠一样的朱纯臣,这时候正站在阜成门翁城靠外的一座城门楼上。他倒是没显出有多害怕,只是对眼前的那大堆篝火有点兴趣。
“那是流贼的先锋点起来,给他们的后队指明方向的。”吴襄有点皱眉,其实他也不大明白流贼为什么要点那么大堆篝火,“大晚上的都在行军,看来士气高昂啊!”
“需要点那么大堆篝火指路?”朱慈追问道,“他们还怕找不着北京城?”
“老营兵当然能找着,”吴襄继续瞎掰道,“新附的乌合就不好说了……千岁爷该知道雀蒙眼吧?又叫夜盲,晚上看不见啊,很容易走散,有一大堆篝火他们就能有个方向。”
“夜盲……”朱慈知道夜盲症,“咱们的人也有吧?”
“没他们那么严重,夜盲和吃食有关。”吴襄说,“京师毕竟是天子脚下,百姓们吃得好些,害夜盲的就少一些。流贼那边穷苦人多,夜盲的人自然就多了。臣估摸,这大火堆稍后还得再多点些。凡是大营驻地就得点上一堆。”
“原来如此……”朱慈点点头,心说:看来突围的时间应该安排在夜晚。至于具体的时间,等明日初战后再决定吧……能在北京城多坚持一天,吴三桂的军队距离北京也更近一点,而李自成攻破北京的决心,说不定也会发生动摇。
第三十三章 李自成的人生巅峰(求推荐)
“咱老子总算到了他娘的看见北京城了!”
说这话的是个三十四五岁的汉子,高个儿,宽肩膀,颧骨隆起,天庭特别饱满,鼻梁很高,眉毛浓密,一对深陷的眼窝中,只有一只炯炯有神的、正在向前方月色笼罩下是巨大城堡凝视的大眼睛。
他戴着一顶西北农民常戴的白色尖顶毡帽,帽尖折了下来。因为现在是农历的三月中旬,已经临近夏季,天气比较暖和,所以他的铁甲外面只罩了一件半旧的蓝布长袍。为了显示出他的特殊身份,还在长袍外面披了一件鲜红色的大斗篷。
他并不是站在地面上凝视北京城的,而是骑在一匹深灰色,带着白色花斑,剪短了鬃毛和尾巴的高大骏马背上。
这名壮汉,就是站在人生巅峰的闯王李自成!
李自成出身卑微,不过陕西米脂的一介平民,年幼时家境还算过得去,所以读过几年私塾,也学过武艺。但等他长大些后,便是天灾**不断,他的家境也就一落千丈。不过还算幸运,总算因为识得文字,也会一点武艺,当了个驿卒。虽然发达不了,但终究能混个温饱。他倒也没什么不满,本以为可以浑浑噩噩过下去。
谁知道大明出了个抠得不像话的崇祯帝,为了省几个小钱,裁撤了许多驿站,也让李自成丢了铁饭碗。随后他又因为没了收入,无力偿还欠债而和同乡的一个举人起了冲突,将对方打死。接着,他老婆又和人通奸,也被他给杀了。两条人命在身的李自成只好和侄儿李过一起去甘肃投军,当然是投官军了,而且还混了个把总。
如果不是崇祯皇帝重用的袁崇焕杀了毛文龙,让皇太极没了后顾之忧,在崇祯二年绕道热河入寇京师,李自成没准就在甘肃当一辈子官兵,搞不好还能混个不大不小的武官,变成保卫大明朝的忠良了。可偏偏出了个己巳之变,手忙脚乱的朝廷到处调兵去解救北京,也不知道怎么计划的,反正连远在甘肃的李自成所在的部队也被调往北京。
这也没什么,真要把李自成调去京师和虏丑交战,没准就给打死了变成大明忠烈了。可是大明朝廷没钱啊,没钱发开拔费,也没钱补齐欠饷。结果部队还没开出甘肃就发生哗变,本来可以做大明好官兵的李自成,就在这场兵变中成为了一名反贼……
而当不了驿卒,也当不成大明忠烈的李自成,却在造反这项高风险的事业中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成为了一名杰出的造反工作者。经过了十五六年的艰苦奋斗,现在不仅开国建制,而且还统率数万大军一路催城拔寨,席卷了大半个中原,杀到了大明京师北京城的城下。
接下去只需要攻破北京城,统御天下将近三百年的大明王朝多半就会轰然崩溃,一个崭新的大顺王朝则会在李自成的手中诞生。
李自成的造反事业,也将得到一个最为圆满的结局……
最后的胜利,终于在望了!
现在已经是大顺永昌元年三月十七日的寅时了,差不多就是凌晨三点多钟。昨天晚上,胜利在望的李自成再一次失眠了,不到三更天就起了,用完早饭,就离开了昌平驻地,向北京城进军了。他在昌平的驻跸之地距离北京城廓不过60余里,骑马行进了约一个时辰后,已经过了距离北京城廓不到40里的沙河。巨大的北京城廓,依稀可见了。
不过晨曦照耀下的京师城池看上去高大坚固,是李自成先前所见到的任何一座雄城都不能比的。
虽然李自成这几年打破了许多大城,但是真正强攻得手的可不大多。落入闯王大军手中的城池,要么是没几个守军,要么就是守军主动投降。遇上真正顽强抵抗的坚城,譬如开封,闯王大军就一连打了三回,吃足了苦头,最后扒开黄河大坝水淹开封城才算得手。李自成的左眼,也在开封城下被明军的箭镞射瞎,成了个独眼龙。
而京师的城防显然比开封更加坚固!而且也没有黄河水可以去淹没北京城,至于守军投降应该也是不可能发生的……守北京的可是崇祯皇帝和他的京营大兵啊!他们会投降?不大可能吧?
一想到损失惨重的北京攻防战,闯王李自成就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正从自己身边通过的大队大队士气高昂的老营兵将。李自成的老营兵将都和他差不多的打扮,头戴白色毡帽,身披蓝色战袍,大半骑马,只有一小部分是步行的。
所谓老营,是指崇祯十六年春,李自成在襄京建制时,对各部义军进行整理,编组而成的负责攻城野战的五营精锐。分别是权将军刘宗敏统领的中权亲军,制将军刘芳亮统领的左营,制将军统领的袁宗第右营,制将军刘希尧统领的前营,制将军李过统领的后营。
不过李自成并没有把五营精兵都带在身边,其中袁宗第率领的右营因为左良玉的牵制,被派往了湖广、河南一带。而权将军刘宗敏率领的中权亲军一部和刘芳亮的左营则西出太行,进入豫北、北直隶南部,直扑保定,从南面包抄京师。
所以现在跟随在李自成身边的老营兵只有前后二营和中权亲军一部,总兵力不过四万余人。此外还有唐通、王承允、陈永福等明军降将率领的新附之军,外加在李自成进军途中加入大顺军的义军、土寇,总兵力也不过八万多人。在和刘宗敏、刘芳亮会师后,李自成的总兵力也不过堪堪十万出头。
如果十万之兵顿于北京坚城之下,久攻不克,而明朝方面的援兵又陆续抵达,北京之战可就存着变数了。
李自成的心思已经被他身一名儒生打扮的谋士给看穿了,只见此人策马向前,到了自成身旁,低声问:“陛下是担心京师城坚难克吗?”
李自成笑了笑:“还是君恩知道额的心思,可有甚破城的妙计么?”
这名谋士名叫顾君恩,是湖北钟祥人。李自成在襄京建政后所采取的“先取关中,建国立业,旁略三旁,攻取山西,后向京师,进退有余”的大政方针,就是这位顾君恩提出的。
到目前为止,这条取天下的路线看着还是蛮正确的。所以李自成对顾君恩非常信任,视之为心腹谋臣了。
“陛下,”顾君恩轻笑道,“兵法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陛下东征以来,所破大城,几乎都是攻心而取,唯有宁武一关攻心不成,不得不血战攻城,以致损失惨重。”
李自成点点头:“额也担心宁武之事在北京重演啊!咱就这点老营精锐,若是在北京折损多了,只怕要前功尽弃了。况且朱家皇帝已经撤了关外的吴家兵,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打过来了。”
崇祯撤关宁军回援京师的消息是唐通、杜之祗报告给李自成的。而且李自成也知道关宁军比较厉害,所以才有此担心。可别自己在北京城撞个头破血流,那边关宁军正好杀到,把他的老营收拾个七七八八。这可就亏大发了!
“陛下可以同朱家皇帝议和。”顾君恩献计道。
“议和?”李自成一愣,“都杀到京师了,还议个鸟和?以甚条件议和?”
“条件不重要,”顾君恩笑道,“重要的是通过议和让京师城内的官员和京营兵将知道陛下仁厚,不愿多开杀戒,而且还愿意招降纳叛。
如今北京城中,恐怕只有朱家皇帝是不能降的。其他人多多少少都会有开城门迎新主的心思。所忧虑的不过是投降后能否保全性命和富贵。如果陛下能让他们放心,臣敢断定,北京定可轻取。”
李自成闻言大笑:“君恩果然是额的诸葛孔明!就依你所言,和朱家皇帝议和。只是该叫谁去呢?”
顾君恩道:“自然该叫被陛下重用的杜勋或者杜之秩去……北京城内之人如果看到这等卑鄙龌龊的阉人都能为陛下所用,还有什么可以顾虑的呢?”
第三十四章 朱纯臣都哭了(哭求推荐)
朱慈是后来才知道十六日抵达北京城外的大顺军并不是李自成亲率的那一路,而是从真定方向迂回过来的刘宗敏所部万余骑兵。
刘宗敏和刘芳亮两军都被李自成用为偏师,先后越太行而进。其中刘芳亮是在平阳和李自成分兵的,而刘宗敏则是在太原和李自成分兵。两路偏师中,又以刘宗敏部行动较为迅速,在十六日下午便抵达了北京城西。
距离阜成门约五里的钓鱼台和玉渊潭一带因为修建了大量京师显贵的别墅,所以早就被李自成的开国大军师宋献策选中,作为李自成指挥北京攻城作战的驻跸行宫。因此刘宗敏抵达北京城西后,就先派人占领了钓鱼台,又点燃了钓鱼台附近的一些房舍,一方面用来震慑北京城内的守军;一方面是为了向由北南下的李自成主力发出信号。
在占领了钓鱼台后,刘宗敏又率兵绕过北京城垣北上沙河,去迎接李自成。沙河这边不知怎么,居然还有一支明军驻守,总共只有3000人,而统兵的是另一名京营总戎,襄城伯李国祯(在他出城后,朱纯臣才代理其职)。
这帮京营兵哪里敢和刘宗敏的骑兵交战?干脆来了个望风而溃。不过指挥他们的李国祯却是个笨笨的忠臣,既不投降,也不往通州或天津跑,而是带着少数家丁往北京跑。
跑到德胜门外才发现城门被堵了,只好绕城而走,在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日清晨,才仓惶狼狈的进入了北京内城东侧的朝阳门。
而在朝阳门的瓮城,对大明朝已经绝望,自己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进城的李国祯,却瞧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朝阳门瓮城内居然有一支真正的军队!
而且还是骑兵!
人数不多,但也有三百多条精壮的汉子有些是老汉,但是一看就是上过杀阵的!穿上战袄披上铁甲,杀气就怎么也遮挡不住了。
除了这些顶盔披甲的兵将,翁城里面还聚集了大批的车马,各种各样的马车上都装满了行李,车夫就守在各自的马车旁边,还有不少净军在四下巡逻,看守马车和行李。
看到这些,即便是脑筋不大活络的李国祯也明白了,死脑筋的皇上终于开窍了,准备弃城逃跑了……
“可是襄城伯?”
就是李国祯琢磨着赶紧回家收拾一下,然后好护驾出逃的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瞅着相当威猛,操一口辽音的武将忽然大步到了他跟前,拱手行礼。
“啊,本爵就是襄城伯,你是……”李国祯可不记得自己的京营里面有这样好汉。
虽然李国祯自己不会打仗,但是眼光还是有的,一眼就看出这厮身上的阵阵杀气了。
“下官克难营副将吴三辅!奉抚军总督直隶军务皇太子令旨,要征用总戎的家丁,请总戎留下家丁,再去阜成门翁城参见皇太子!”
原来拦住李国祯的是吴三辅,在宣布征用李国祯的家丁后,他又递上了一份太子令旨。
“什么?抚军总督直隶军务皇太子……”相貌堂堂,眼睛特别大的李国祯听了吴三辅的话,眼珠子瞪得都和铜铃差不多了。
太子才十六岁啊,而且一直老老实实的,没听说有多凶残多狡诈啊,怎么就能抚军总督直隶军务了?
难道是……圣上已经先跑了,把京师丢给太子爷了?
想到这里,李国祯就忍不住在心里面埋怨起崇祯了……你要跑路也得带上本伯爵啊!本伯爵祖上可是开国加靖难的双料功臣啊!可忠心了!
吴三辅见他发愣,连忙提醒道:“总戎,快去阜成门参见吧……军务紧急,莫要耽误了。”
“哦……”李国祯这才反应过来,刚想招呼自己的家丁,又想起这吴三辅说要征用自己的家丁……这事儿不合适吧?
“吴参将,”李国祯皱着眉头说,“本爵的家丁都是跟随多年的……太子爷要用,只怕也不会顺手吧?”
“无妨!”吴三辅摆摆手,“襄城伯且去阜成门吧,您老的家丁下官自会安抚。”
说着话,他就从身边的随从那里取过另一份令旨,大声对李国祯身后的随从们嚷嚷道:“抚军总督直隶军务皇太子令旨,凡京师壮勇,愿从军报效,且武艺高超、善于骑射或能熟练操纵火铳者,一律授克难功臣名号,编入东宫亲军克难营,赐江南田庄五十亩,赏白银二十两并先给十两,到天津后再给十两,有官身者立即加官两级……”
加官进爵赐田赏银……该给的好处一下都给足了!白花花的银子一箱箱抬了出来,打开盖子,马上就是银光耀眼啊!
看见银子,李国祯就更傻眼了。哪儿来的银子?一勇就先给十两……自己带来的二百多人,立马就是两千多两给出去了!太子爷哪儿来的银子?
“襄城伯!”吴三辅又吼了一嗓子,“快给你的人下令吧!你莫不是要违抗太子令旨?圣上可赐了尚方宝剑,亲王以下,先斩后奏!”
亲王以下……李国祯倒吸凉气儿,更加确信现在北京城内只有太子,没有圣上了!
既然太子最大,他也不敢抗旨,连忙把自己的家丁交给吴三辅,然后只带几个随从,飞也似的往阜成门而去。在路过皇墙北大街和阜成门街的时候,李国祯看到了大批排队应募当兵的京师壮勇。
这是怎么回事?
居然有人应募当兵!
难道是京师百姓忽然想起大明朝二百几十年的恩泽了?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李国祯李大伯爵很快赶到了阜成门,不过没有马上见到朱慈,而是见到了顶盔贯甲,走路都喘的朱纯臣朱纯臣现在穿着他祖宗朱能留下的一副铁甲,可是沉重啊!几十斤的分量压得他路都快走不动了!
可走不动也得走!因为朱慈下令旨了,让他带着自己的家丁,都穿上盔甲,拿上兵器,在北京内城的西城墙上往来巡视!
一边巡视,一边还要大声宣布太子朱慈临阵抚军和发放重赏的好消息!
如果敢不执行,就拿尚方宝剑斩他!
几个时辰下来,腿肚子都抽筋了。现在看见李国祯来了,朱纯臣都哭了。
“襄城伯,你来了就好!还穿着盔甲……太好了,替小弟巡会儿城吧!小弟都快累死了……你也是总戎,你可以替小弟巡城的。”
说着话,朱纯臣一屁股就坐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李国祯诧异地看着朱纯臣,“成国公这是要亲上城头杀贼?”
“杀什么贼啊?”朱纯臣抹着眼泪,“都怪小弟命苦,被圣上派到太子身边辅佐……太子爷顶在城楼上,小弟还能怎么办?只能舍命陪着呗?还被派了巡城发赏的差事。从昨晚上忙到现在,都快累死了……”
他当然累了!朱慈还等他慷慨解囊,捐个二三十万两呢!可这个公爵却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不累死他才怪!
“等等,你说发赏……发多少赏?”李国祯忙问,“我刚才入城的时候还瞧见皇城北墙和阜成门大街上都是排队应募的壮勇,对了……我带回来的家丁也被一个朝阳门参将拿着太子令旨给扣了,这是怎么回事?”
“唉,还能有什么事儿?”朱纯臣哭丧着脸说,“重赏之下有乌合呗!能打的给20两银子的赏,还给什么功臣号、江南田庄,编入克难营当太子亲军。另外能打不能打的,从今天起,上阵一天就给一两银子,斩首另算……那么重的赏,当然能招募到一些不要命的!”
第三十五章 不爱银子,只爱大明(求推荐)
“给那么多钱?朝廷哪儿来的钱啊?国库和内库不是都空了吗?”
李国祯又一次把眼珠子瞪得又大又圆,一张被太阳晒得黑里透红的瓦刀脸上都是惊讶的表情。
朱纯臣向上指了指,喘着气儿说:“上去,上了城楼你就知道了……”
“太子爷在城楼上?”李国祯这才想起自己来阜成门是为了参见抚军太子的。
“在啊!”朱纯臣点了点头,“他要不在,小弟能穿着这几十斤铁上上下下的跑吗?我吃饱撑的吗?”
“那正好,我得去参见太子千岁。”
“见不着的……”朱纯臣摇摇头,“现在见太子得排队,你还是让随从先去排队,你就替我巡会儿城吧。”
“排队?很多人要见太子吗?”
“多!好几百!”朱纯臣抬头看了看天色,苦笑道,“估计早朝都没多少人去了,都来排队见太子了。”
“早朝?”李国祯一怔,“圣上还在京师?”
“当然在了。”
“那太子怎么就抚军了?”
朱纯臣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太子爷有办法?”
什么办法?李国祯心中疑惑,难道太子爷架空了皇上,要抢班夺权了?
想到这里,他也没功夫和朱纯臣瞎扯了,扭头就往登城马道走去,才上了一半马道,他就看见穿着各色蟒袍的官员勋贵在排队了,在场还有几个“大胡子净军”在维持秩序。看见李国祯走上来,马上就有个胡子花白的“净军”上前阻拦了。
“千岁爷有令,前来捐输军饷的官员一律依次排队,任何人不得插队!”
李国祯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往着眼前的“净军大爷”问:“你说什么?这里排队的官员都是来……捐钱的?”
“是啊!”
这怎么可能!?李国祯正发愣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抬头就看见武清侯李国瑞正喜气洋洋的从城楼上小跑着下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太监,一个东宫侍卫。
看见李国祯,李国瑞就笑嘻嘻行了一礼,“襄城伯,你怎么才来啊!来晚了……”
“怎么就来晚了?”李国祯一头雾水。
“来晚了就没机会捐输军饷,报国效忠了!”李国瑞笑呵呵的拿出一本令旨,“小弟已经拿到千岁爷的令旨了……这就要去大沽口视察防务,后会有期了!”
说着话,就冲李国祯拱拱手,飞也似的向城下跑去。
这是什么状况啊?李国祯看得都糊涂了,这捐输军饷和去大沽口视察防务有关系吗?
而且捐输军饷这种事情不是躲都来不及的吗?怎么就要排队了?这才离开北京城几天啊?城内的这些官怎么就不爱银子只爱大明了?
再说了……去大沽口视察什么防务啊?流贼又不是海贼,他们是从西北和西南打过来的,天津卫外海没有流贼的。
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李国祯也不想了,就对拦着他的长胡子的净军老大爷说:“本官是京营总戎李国祯,刚刚从城外回来,有紧急军务要向太子殿下汇报。”
一听有紧急军务,净军大爷不敢再阻拦李国祯,可是一旁排队的官员们都不乐意了。
“不能让他过去!”
“拦住他……”
“不能让他耽误千岁爷的时间……”
“是啊,咱们还要捐输报国呢!”
李国祯只觉得自己的脑筋不够用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家怎么会那么勇跃捐输军饷?难道在这里排队的都是大明的忠臣?不对啊,前一阵子皇上要大家捐款的时候,大家不都没有钱吗?
想到这里,李国祯就在等着捐款的官员中寻到一个和自己挺熟悉的兵部职方司郎中,名叫周泽睿的三十多岁文官。
“敬夫,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也是来捐输军饷的吗?”
这位周郎中长得白白胖胖,冲这肤色就知道他入京做官的时间并不太长。也不知道是因为胖子怕热,还是等来等去也轮不到捐钱急得,这会儿正擦汗呢。
听到李国祯的话,他张口就道:“总戎,下官是东林后继,向来以天下兴亡为己任,如今贼临京师,下官自然要捐输报效了。”
李国祯茫然道:“可敬夫你不是清官吗?日前圣上让百官勋贵捐输时,你还要把珍藏的古书典卖给我呢?今天怎么有钱了?”
“是啊?周敬夫,你怎么就有钱了?”边上马上就有个大约和东林党人不对付的阉党官员不阴不阳的插了句嘴。
“我怎么就不能有钱?”周泽睿一瞪眼,“本官把珍藏的古籍卖了五千两银子,今天全都捐给国家充饷!”
“古籍?眼下兵荒马乱的,谁还买古籍?”
周泽睿道:“本官把古籍卖给龚孝升了。”
“不会吧?”这时有个排在前方太监忽然阴阳怪气的插话了,“咱家方才可是和龚孝升排一块的,他说他也是清官,没有钱捐输,但是为了忠君爱国,不得已把横波夫人转手换钱了……”
什么?龚鼎孳把顾横波给卖了!?
李国祯惊讶得嘴巴张的都能把自己拳头放进去了!
顾横波啊!秦淮八艳之一!她和江左三才子之一龚鼎孳龚孝升那可是世间佳话。怎么转眼就郎心似铁给卖掉了?而且龚鼎孳为忠君爱国把顾横波卖了换钱……这,这事儿怎么听着都不像真的啊!
这京师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官员到底怎么了?怎么就那么爱国忠君了?
几天没见,他们怎么都一不要钱,二不要美女,就一心要当忠臣了……
龚鼎孳当然不会把顾横波给卖掉,怎么舍得?他和顾横波之间是有真爱的。而且他也没穷到两千两黄金拿不出来的地步。这点钱别说他了,顾横波自己的私房都不止了。
可他不这么说,又怎么解释自己一位两袖清风,品格高尚的东林君子,居然会那么有钱,一下能拿出两千两黄金捐输孝忠了。所以在马道上排队的时候,龚鼎孳就随口编了个故事。结果还让朱慈的领班侍卫朱纯杰听见,去向朱慈汇报了。
而朱慈得知此事后,立即就让自己的老师林增志去把龚鼎孳给请进了城楼。
“龚才子真是我大明不可多得的忠臣啊!”朱慈一脸感动地说着,“本宫也听说过你和横波夫人的佳话,可不能让有情人天各一方……这样吧,本宫给你一道令旨,你拿着去把横波夫人索回,然后再去天津卫传本宫的令旨。传完了令旨后,就在大沽口等候本宫和圣上吧。
本宫对先生的才学非常仰慕,希望先生可以充任本宫的讲官……先生以后就是本宫的老师了!”
这可真是中了头奖,2000两黄金不仅买到了离开北京城的令旨,可以堂而皇之的从朝阳门离开,而且还能带上家眷和细软财物。而且还变成了大权在握的太子爷的老师……这可真是赚到了!
接过了朱慈递给的令旨,然后又在一份名册上写上了“臣龚鼎孳恭领太子殿下令旨”,才和一位内官,一位侍卫一同离去内官和侍卫是跟去拿钱的,拿到了捐输的黄金,他们才会护送龚鼎孳从朝阳门出城。
看着龚鼎孳在名册上签了字,朱慈那个高兴啊,太好了,又发掘出一个忠臣了!
谁说明末北京城中没有忠臣了?分明就是崇祯皇帝不会发掘忠臣啊!到了自己这儿,看看,那么多忠臣排队捐钱……刚才还有忠臣为了快点把钱捐给国家,插队打架!
李自成要是知道北京城内现在的状况,估计会马上打道回府吧?
第三十六章 陛下,我们都是清官啊!(求收藏,求推荐)
“怎么才这几个人?现在都快巳时了,人都去哪儿了?我大明的京官都去哪儿了!”
皇极门,天近巳时的时候,大明崇祯皇帝终于忍无可忍的怒吼起来了。
皇帝似乎是有理由发怒的,因为今天来上朝的官员人数太少了,还不到一百五十人。这点人站在宽阔的皇极门外,显得稀稀拉拉的,怎么看都是一副大势已去,作鸟兽散的样子。
由于崇祯的早朝上得太勤快,所以大部分的官员都受不了,上朝迟到是见怪不怪了。就是崇祯皇帝也拿官员上朝迟到的事情没辙……不是一两个人迟到,而是常常只有十几人几十人准点,其余的人不是迟到就是请假。
崇祯皇帝也不能把迟到和请假的官员都开了,那样朝廷可就没官了。而且早朝的确累人,官员们受不了也可以理解,所以崇祯皇帝也不太追究迟到和请假反正有事上奏的官员都会来就行了。
可是今天不对了,都这个时候了,才来了不到一百五十,这也太少了吧?
而且今天是李自成兵临城下的日子!
李自成刚来,你们这些大明的官员就没影了!这是跑了还是去从贼了?真是气死本明君了。
“陛下息怒……”首辅大学士,年纪不过四十许岁,生得温文尔雅的魏藻德连忙出班上奏,“没有上朝的京官许是去筹款捐输了。”
“胡说!”崇祯皇帝怒喝一声,“魏藻德,你以为朕是没脑子的昏君吗?会相信这等无耻谎言?朕早就让官员、勋贵、内侍捐输军饷,那么多日子才得了二十余万,满朝官员,几乎人人哭穷!今天什么日子,竟然都有钱了?都发财了?你这是欺君!”
魏藻德被崇祯一训,只是哭笑不得,奏道:“回禀陛下,臣并非欺君……臣等上朝前,在午门外就遇上了太子殿下派来劝输的东宫陈锐和林增志,被陈、林二人一劝,许多官员就顾不得上朝,都去阜成门捐输军饷了。”
这不可能!
你这个魏藻德看着相貌堂堂,还是状元出身,原来也是一个欺君的奸臣,还不知悔改!
“骆养性何在!”崇祯皇帝吼了一声。他是想叫骆养性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把魏藻德魏大奸臣抓起来的。
可是骆养性误会了崇祯的意思,出班后就上奏道:“臣在……据臣所查,魏学士所言句句属实,因为臣上朝的时候也遇上陈锐和林增志劝捐了。”
啊?真有这事儿?
崇祯一想不对啊,摇摇头道:“陈锐和林增志劝捐,大家就都肯捐钱了?”
“是啊,”骆养性点点头,“他们二人颇能言语,可以触动人心,所以家有余财的官员们都去捐钱了……”
有这事儿?崇祯皇帝将信将疑,这个陈锐和林增志真那么厉害?早知道就该让他们负责劝捐啊,军饷问题早就解决了。
崇祯皇帝想想还是不对,“骆养性,你说他们颇能言语,可触动人心,那你捐了多少?”
骆养性心里苦啊!
他真的想捐钱,而且他也真有钱。捐了钱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离开北京,而且还可以把一部分的积蓄带走,去江南逍遥自在……可问题是他不能走,也不能捐。
因为他的锦衣卫指挥使,崇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他能给太子朱慈捐个一二十万两银子,然后拿着太子的令旨跑路去天津吗?
他这不等于投靠太子,等于背叛崇祯皇帝了?
可是他也不能和崇祯皇帝明说啊,明说了不成离间皇帝和太子的感情了?
而且现在北京城内就得用钱买兵,有钱就有兵,有兵就是大爷!太子现在有钱有兵,就是大爷了!
所以骆养性只好哭丧着面孔说:“回禀陛下,臣真是清官,没有什么积蓄啊……”
你会没有钱?
崇祯皇帝翻了翻眼皮,心说:你和你爸爸骆思恭加一块执掌锦衣卫五十八年……居然都是没有钱的清官!说出去谁信啊!
他又扫了眼皇极门外的官员,发现几个大学士还有六部九卿这些大官多数都在。连周国丈、田国丈这两个皇亲中最阔的大富豪都在,只有李太后(万历他妈)家的那个阔佬李国瑞没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去捐输了?
看到崇祯皇帝还是一副将信将疑,骆养性又道:“陛下若还有疑问,不如遣内官去阜成门问太子殿下。”
被骆养性一提醒,崇祯皇帝这才如梦初醒,左右看看,想找可靠的宦官,这一找他才发现,宦官们也少了好几个!王之心从昨天开始就没影儿了,王永祚也不见了,现在只有王承恩和高宇顺这两个大还在。
怎么回事儿?难道那些宦官也都去捐钱了?
“高宇顺,”崇祯皇帝没有喊王承恩,而是点了司礼监掌印太监高宇顺的名,这家伙昨晚没见着太子,一早上又回来伺候崇祯上朝,现在又要出门了,“你去一趟阜成门,问清百官捐输的情况。”
“老奴遵旨!”
高宇顺领了旨意,急急忙忙赶到阜成门的时候,百官排队捐款的场面已经没有了。因为李自成的闯字大旗,这个时候已经出现在了距离阜成门不足五里地的钓鱼台附近。
和闯王一起出现的,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大顺军老营兵马!而且人数足有两三万,多是骑兵,就在钓鱼台前列成了阵势,虽然不甚整齐,但是却杀气冲天!
已经募集到了300多万两白银,约13万两黄金,并且发现了二百多个忠臣的朱慈,这时自然没有心思再给捐钱的忠臣们发出城令旨了。
所以就宣布募款结束,阜成门、西直门、德胜门、西便门、广宁门等北京西北处城门及附近城墙戒严备战。
高宇顺赶到的时候,他正在两个内侍的帮助下,穿上一领制作精良的长身鳞片罩甲。这是一种相当沉重的铠甲,甲片由熟铁锻打而成,表面涂成金黄色。穿在身上金光闪闪,看着就像是个金甲神将。
这套铠甲其实就是大汉将军的装备,崇祯皇帝也有一领差不多的罩甲,只是表面的装饰更多一些。
朱慈的东宫侍卫,还有朱纯臣、李国祯、吴襄等高级将领,也都换上了类似的罩甲,不是金光闪闪,就是银光灿灿,看着都挺像的。
至于跟随朱慈的太子亲军克难营的普通兵将,还有一部分京营兵,则大多身穿布面罩甲。看上去就和后世影视剧中常见的八旗兵身穿的盔甲类似。
后世有人管这种甲叫“棉甲”,其实是不对的,这种甲胄名叫布面铁甲,布面之下还是铁片。至于棉甲也是存在的,不过一般不会单穿,而是衬在铁甲和布面铁甲里面,当然也有罩在外面的。所谓身披两层甲胄,大多就是一层铁甲、一层棉甲,如果再加一层锁子甲就是三层甲了。除非是力大无穷的战士,否则披上三层甲胄真是走路都喘了。
看见朱慈已经顶盔贯甲,一副马上就要上阵厮杀的样子,司礼监掌印太监高宇顺可真是被吓得够呛,几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千千千岁爷,您,您这是要干什么?”
朱慈看了老太监一眼,笑了笑道:“李自成来了!”
“李自成……闯逆来了?他在哪儿?”高宇顺完全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心里面只剩下害怕了。
“来了!就在城外!”朱慈笑着回答,他其实一样害怕。不过他的心理素质是很好的,那可是后世在经常发生灾难,时不时就会踩雷的中国金融市场中历练出来的就是真的害怕了,脸上也得挂上自信的微笑!
第三十七章 额不当皇帝好吗?(求收藏,求推荐)
李自成在十七日下午就抵达了京师西郊的钓鱼台,按照宋献策制定的计划,他本该在钓鱼台行宫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出兵攻城。
可是此时的李自成正处于极度亢奋之中。最后的胜利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住了!可仔细一琢磨,这最后的胜利果实偏偏又在天下第一坚城的护卫之下……
于是亢奋而又忐忑的李自成就改变计划,提前对北京城展开“攻心之战”。
在赶往钓鱼台的途中,他就命前来迎接的刘宗敏先去京师城廓的西面寻找一个合适的地点布阵,同时再搭起一座巨大的黄色毡帐。
刘宗敏领命赶回北京城西后,先是一番观察,然后就选中的阜成门外的空地设阵。
之所以选择阜成门外,是因为他在阜成门的城楼上发现了六面龙旗和一面三军司命旗。六面龙旗属于朱慈的皇太子仪仗,而三军司命旗则是面主将旗,象征中军帅帐所在。
朱慈原本想将中军设在西直门,但是发现李自成会将钓鱼台作为自己的驻跸之地后,就将中军迁到了正对钓鱼台的阜成门。
而刘宗敏看见了龙旗和三军司命旗后,以为崇祯皇帝上了阜成门,于是就来了个“王对王”,把李自成的中军摆在了钓鱼台外,正对阜成门的空地上。
十七日未时刚过,用完了午膳的大顺皇帝李自成,就在三四万大顺兵将的山呼万岁声中,在他的义子李双喜率领的御营亲卫的簇拥下,抵达了那个巨大的黄色毡帐之中。
和他一起抵达的除了刘宗敏、田见秀、牛金星、宋献策、顾承恩等大顺朝的文武将领,还有之前投降大顺的唐通、王承允、杜勋、杜之秩等降将降臣,另外还有被俘后投降的大明秦王朱存极和大明晋王朱审。
李自成自己端坐在毡帐前面,让自己的文武臣子和一干降臣分列左右,又让秦晋二王在自己左前、右前的地上坐着,真是好不得意啊!
正在李自成得意的时候,之前在宣化和居庸关投降他的两个明朝监军太监杜勋、杜之秩,一前一后小跑着就过来了。两个太监都各拿着一只单筒望远镜,是用来观看阜成门城楼上情况的。
一看之后,两个太监都以为自己的眼睛出毛病了!
因为他们看到的是皇太子的龙旗和三军司命旗摆在了一起!这是什么意思?皇太子出宫抚军了?不可能吧?大明朝有过督军的亲王,却从没抚军的太子。而且当今这位太子才十六岁,小孩子一个,怎么可能抚军?就算崇祯皇帝异想天开,让儿子带兵守城,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啊!之前有人提议让太子去南京监国都是一片反对,现在要让太子抚军,那还不得吵翻天?
可问题是两个太监一看再看,分明就是太子的六面龙旗和三军司命旗在一块儿啊!
这不就是太子抚军吗?而且太子不仅出宫抚军,还上了阜成门的城楼!
这个太子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陛下,臣以千里镜观之,发现……发现阜成门城楼上有明太子的六面龙旗和三军司面旗。”
杜勋首先向李自成报告。
李自成瞅着这个长相威武,却和宣府总兵王承允一起出城三十里迎降的大,浓眉微皱:“莫非是明朝的太子上了城楼?”
在居庸关和唐通一起投降的杜之秩插话道:“陛下,朱明的太子今年只有十六岁,必不敢上城楼直面我大顺雄兵的。在城楼上挂出太子旗号,许是虚张声势。”
李自成眯着右眼,哼笑一声:“十六岁也可杀人了,额的干儿李双喜十五岁就跟着额杀人了!”
杜之秩道:“干殿下少年英武,朱家太子岂能相比?”
杜勋也说:“是啊,朱家太子养在深宫,就知道吃喝玩乐,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顾君恩这时出班上奏道:“既然朱家太子是无用之人,陛下正好对其使用攻心之计……可一面晓谕守城军民赶快打开城门投降,一面遣使者入城和谈。”
经过一个晚上的思考,顾君恩的“攻心计”又周详了不少。不仅要对京师城内的明朝官员用计,而且还要对守城的军将用计。
所以就得在使者入城去和崇祯谈判的过程中,派人到城下喊话劝降。
“用甚条件和谈呢?”李自成问。
顾君恩扫了一眼两个跪在李自成跟前的太监,笑了笑道:“什么条件都是骗人的,要紧的是能让使臣进去,然后安然无恙的出来,而且还要拖延几个时辰。好让咱们的将士有充足的时间向城上喊话!”
李自成点点头。现在都已经兵临城下了,还谈个屁?不过是攻心之计罢了。
而要用和谈攻心,就不能提出对方一定拒绝的条件。要不然谈判的使臣一上去就叫人宰了,还怎么用计?
“那就……”李自成想了想,笑道,“那就和朱家天子说,额并没有夺朱家天下的心思,只求裂土分王,若能世守秦晋,额就不进北京,还可以率大军征剿辽东。若朱家天子中意,那就遣几个大官出城详议。议定之后,对天盟誓,朱家天子再颁降明诏,宣谕四海,天下共闻。”
说完,他就用一只独眼扫视着下面跪着的两个太监,“你两个谁走一趟?”
“臣杜勋愿立此功!”杜勋抢着就开口了。
“臣杜之秩也愿入城替陛下用计!”杜之秩反应慢了一些,但是为大顺立功的心思,却一点也不比杜勋少。
李自成哈哈大笑,“你两个都要去,可额只需一个,君恩,你说叫谁去啊?”
顾君恩道:“容臣问他们一个问题。”
“好。”李自成点头,“问吧。”
顾君恩问:“两位如何保证自己能上得了城头?可别叫城上的守军一箭射死了。”
这个问题把杜之秩问住了,不过杜勋的脑子比较好使,马上就有了对策。
他一指席地而坐的秦晋二王,“可以此二人为质!朱家天子喜欢沽名钓誉,所以素重藩王,陷藩便是不赦之罪。只要有二王为质,城上的守军一定不敢杀臣。”
“好计!”李自成满意地点点头,对杜勋说,“你个没卵子的阉货还是挺机灵的……等入了北京城,额就让你当那个……司礼监总管!不过丑化额说在前头,额这里可不兴太监干政,可知道了?”
杜勋闻言大喜,连连叩首:“奴婢遵旨,奴婢以后一定老老实实的伺候陛下!”
“去吧,去吧。”李自成挥挥手,然后又让义子李双喜带上两百亲兵,押着吓得如烂泥一滩的秦晋二藩王和神气活现的杜勋一块儿,就往阜成门而去。
……
“尔等炮手都给本宫听好了,站在本宫身边的这个番人是朝廷从西洋罗马国请来的炮术教头,你们都听他的指挥,不得有误!谁要敢使诈耍滑,让本宫知道了,立斩不饶!”
朱慈这时已经亲临一线,站在阜成门的箭楼下,也就是瓮城靠外的城楼上,对着一群京营炮手在训话。他身边还站着个金发碧眼的老洋人,穿着身明朝的官服,还带着乌纱帽,正是钦天监监正汤若望。
汤若望可不是一般的传教士,而是一个非常博学的学者传教士。精通数理天文,还热衷于把西洋的科学技术引入中国。先后攥写或翻译了《远镜说》(介绍伽利略望远镜的)、《坤舆格致》(翻译自德国矿冶学家阿格里科拉的《矿冶全书》),还参与编成了《崇祯历书》。
另外,他还懂不少铸炮和操炮、操枪的知识,帮助火器专家焦编成了专门介绍火炮、火枪、火药的著作《则克录》,又名《火攻挈要》这本书后来因为明朝灭亡而一度埋没,到了200年后,因为鸦片战争而被再度重视,还出了个《增补则克录》,到太平天国运动爆发后,更引起了咸丰皇帝的高度重视,将这本明朝末年出版的书籍刊印,发给了八旗天兵们学习……
这一个200年后还能发光发热的北京城内的头号国际友人,外国专家,现在也被朱慈拉了壮丁,到阜成门的箭楼下帮着指挥红衣大炮了。
第三十八章 大炮瞄准(求收藏,求推荐)
朱慈交给汤若望的任务,就是用架在阜成门上的红衣大炮去轰击钓鱼台附近的那个黄色毡帐。他估计李自成的中军就在那儿!很明显的一个目标啊,距离也不是太远,大约在四里开外,也就是2000米左右。架在高处的红衣大炮应该能够得着!
也不知道李自成是不知道红衣大炮的威力,还是有点得意忘形了,居然弄了怎么一个明显的标靶给人打。
如果能一炮把李自成打死了……那可真是祖宗保佑了!
不过以朱慈对古代炮兵的了解,觉得这事儿有点悬啊!
“john,”朱慈给炮手训完了话,就回头问汤若望,“能打中那个黄色毡帐吗?”
听到太子千岁用西洋那边的发音称自己为“john”而不是“汤若望”,这个五十多岁的大胡子洋人就是一愣。
“殿下,您称呼臣……”
朱慈笑着:“,用日耳曼那边的语言,是这么说的吗?”
“您还知道日耳曼……”老神甫惊讶地看着朱慈,“那里是老臣的故乡。”
“唔,”朱慈点点头,“本宫是在前几日长眠时,在梦中听个鸟人说的。”
“鸟人?”
“就是背后有两只白色的大翅膀的人啊!”朱慈笑着,“他自称叫加百列……他告诉本宫,你,来自日耳曼的主之众仆人之仆人会帮助本宫中兴大明。”
汤若望完全惊呆了!
朱慈说得话,太……太不可思议了!
长着白色大翅膀的鸟人,还自称加百利……这是天使啊!皇太子梦见大天使了!这是真的吗?
而且大天使还称自己是“主之众仆人之仆人”!这个称号属于罗马教宗啊!
难道自己将来能当上教宗?
主啊,这是真的吗?
朱慈前世在上海上大学的时候,泡过一个家里面世代都信天主教的上海姑娘,还假模假样跟着去徐家汇大教堂观礼,还参加过慕道班。最后妞没泡成,倒是交上了几个信天主的朋友,也了解不少天主教的知识,现在正好拿来忽悠汤若望。
因为了解天主教的那一套,所以他不会说梦见上帝或是耶稣,只说梦见鸟人。因为耶稣再来那就是世界末日的大审判了!要和天主教神甫讲这个非吵起来不可!
但是鸟人就不一样了,鸟人本来就有守护和指引人类的责任。鸟人加百列的话,可以理解为耶稣要汤若望好好守护朱慈这个重要的人类,如果任务完成得不错,就让他做教宗。等待寿终正寝后,灵魂少不得要上天堂成为圣徒……
不过汤若望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神棍,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当然了,他不会想到朱慈有一个来自21世纪的高尚灵魂,他能够想到的还是来自魔鬼的诱惑……也许朱慈见到的不是天使,而是伪装成天使的魔鬼,所以他必须留在朱慈身边仔细观察。
所以汤若望向朱慈恭敬的行了一个揖拜礼:“太子殿下,能助您中兴大明,乃臣之所幸也!”
“好!”朱慈赞许地点点头,“那现在说说,能打中那个黄色毡帐吗?”
“能!”汤若望很肯定的回答,“那个毡帐在红衣大炮的射程内,但是……臣不能保证首发命中。”
“没有关系,”朱慈点了点头,“尽人力,待天时吧!”他顿了顿,“阜成门这边有六门红衣大炮,你亲自去瞄准,所有的大炮都对准那个黄色毡帐,并且由你的弟子担任炮长,让他们等待本宫的红旗号令……当红旗举起后,一起开炮齐射。”
只有六门红衣大炮,而且没有可靠的开花弹,只有实心弹可用。所以用它们打死那黄毡帐内的反贼头目的可能性并不高,不过朱慈还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搞死李自成的机会!
“千岁爷,流贼仿佛派了军使过来……好像还押着两位宗室!”
汤若望带着他的几个弟子去操弄红衣大炮的时候,拿着望远镜观察前线情况的东宫侍卫王七已经发现了正在靠近的杜勋、李双喜等人。
“本宫看看。”朱慈伸手接过了望远镜,将目镜贴在眼珠子上就开始张望了,果然有两个垂头丧气穿着藩王常服的家伙被人押着走过来了。
“殿下,和两位宗室一起过来的人中,仿佛有一人是监军宣府的杜勋啊!”
这时已经有人发现杜勋了,杜勋原来是尚善监的掌印太监,地位不低,跟着朱慈的太监和东宫侍卫中有不少人是认识他的。
“呵呵,”朱慈冷笑着,他已经想起历史上关于李自成和崇祯皇帝谈判的事儿了,“火铳局!点燃火绳,填装弹药!”
“喏!”
“殿下,杜勋似乎和两位藩王在一起啊!”这时司礼监的高宇顺抖着声提醒道。
明朝的藩王虽然是富贵囚徒,但却享有极高的尊荣,“陷藩”在明朝可是大罪啊!
当然了,朱慈是不怕的……他是皇太子,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不过六亲不认,打死藩王这事儿还是会损害朱慈的好名声。
“有吗?”朱慈又拿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没有啊,哪有藩王?本宫没有看见,你们谁看见了?来人呢,准备吊篮,谁要看见藩王了,就坐吊篮下去救驾。你们谁看见了?”
“啊,我等没有看见……”
“哪有藩王啊?没有的……”
谁敢看见啊?下去送死吗?
朱慈扭头看了看高宇顺,“高伴伴,要不你下去仔细瞧瞧?”
“不,不,不……老奴老眼昏花,看错了,看错了!”
朱慈笑着点头:“看错了不要紧,知错能改就行……那就不必下去了。”
“千岁爷,火铳局备战已毕!”火铳局的局总太监潘书晨这个时候大声向朱慈报告。
“等着!”朱慈道,“等本宫的命令!”
“喏。”
朱慈又朝朱纯臣招了招手,“成国公,上前来,本宫有话和你说!”
……
杜勋哪儿知道自己这回遇上个恶魔一样的小太子了?有两个藩王做人质,他还是蛮笃定的。
整个北京城,敢说不管藩王死活的人,恐怕一个都没有吧?哪怕是崇祯皇帝,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他也不会承担搞死亲藩的恶名……
不过和他一块儿来的李双喜还是蛮警惕的,在距离城墙百步之外,就不再前进了。而是让杜勋一个人上前喊话。
“城上听着,咱家是宣府镇守太监杜勋,奉了闯王的命令来谈判的,和咱家一起来的还有秦藩和晋藩……城上的不要发铳射箭,要是伤了藩王,你们吃罪不起的!”
城上很快也有个顶着盔甲的脑袋从垛口后面探出来了,是京营总戎朱纯臣。
“真是杜公公啊,还以为你殉国了呢!没想到你没死啊……”
“是成国公吧?”杜勋看到成国公就放心了,一路小跑着就上前,从架在护城河上的石桥过了河,跑到了阜成门箭楼下面,冲着城楼上就喊,“闯王让咱家和圣上谈判……只要圣上答应闯王的条件,他就肯率兵退去。”
“什么?还有这等好事?”
“是啊,成国公,你快点放个吊篮下来,让咱家缒上城去。”
“好好好,吊篮这就放下来了……”
不一会儿,城墙上面真的放下来一个吊篮。杜勋那个得意啊,北京城里那群蠢货哪里能和闯王的军师比智谋?就冲他们那么好骗,亡国也是应该的!还好自己比他们聪明,及时弃暗投明,跟了闯王,当了大顺的开国功臣……
第三十九章 皇太子杀人事件(求收藏,求推荐)
杜勋坐着吊篮,很快就被拎上了城墙。当这位大顺朝功勋太监的身体靠近垛口的时候,朱纯臣还满脸堆笑着伸手拉了他一把,还用讨好的语气和他说:“小心,小心,抓紧了……”
杜勋虽然管了多年的尚膳监,不过他本人并不贪嘴儿,所以也不胖,非常灵活。从朱纯臣那里借了把力,就上了城头。身子刚刚站稳,就听见一个稚嫩当中透着阴沉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可是宣府镇守太监杜勋?”
这语气听着有点不善啊!
杜勋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金盔金甲的少年郎就站在自己跟前,一手按着宝剑,一只手还冲着自己招了招。
这是……杜勋定睛在看,居然是皇太子朱慈!
这,这怎么可能!?
朱慈怎么可能上阜成门城楼?他就不怕闯王李自成了?而且,他还在冲自己笑,还笑得那么人,咬着牙在笑啊……这一刻,杜勋都有一种扭头就走的冲动了。
“千岁爷,老,老奴正是杜勋……”走是走不了的,杜勋只好硬着头皮向朱慈叩头行礼。
“好好好,过来,过来说话!”朱慈还在笑,笑着冲杜勋招手,“过来过来,快过来……”
这个太子看着好像不对啊!杜勋记忆中的太子朱慈挺老实的一个人,完全就是个小崇祯啊!可现在这个太子怎么看着那么人呢?他不会是想宰了自己吧?
心里面虽然害怕,可是杜勋的面子上还是要绷住的。现在可不能露怯,要不然性命就真的没有了。
想到这里,他就故作镇定,大步向朱慈走去,到了跟前,刚想再次行礼,却被朱慈一把抓住手腕。
“先别说话,什么话都别说!”朱慈笑着对杜勋说,“咱们到箭楼后面去说话……成国公、吴襄、王七,你们也一起来吧。”
杜勋只好硬着头皮被朱慈牵着从阜成门箭楼的正面,绕到了箭楼的背面。
箭楼正面摆了许多防守的兵士,后面则堆着许多皮箱子,里面都是银子,还有净军和朱慈的东宫侍卫在看守,朱慈的伴读太监邱致中也在那里盯着。
看见朱慈、朱纯臣、吴襄、王七和杜勋一起走过来,当下就是一愣:“杜公公,你不是已经……”
朱慈冲他摆摆手,笑着说:“杜伴伴现在是闯王派来的使臣了……邱伴伴,你带不相干的人先退开,本宫和王伴伴有话要说。”
“喏。”邱致中也没多问,当下就领着看守银子的侍卫、净军退开了。只有朱慈、朱纯臣、吴襄、王七和杜勋还在箭楼后面。
朱慈这才笑着问杜勋道:“说吧。”
杜勋看着朱慈的表情就不对,笑容僵硬,眼神锐利的吓人,可他走不了,只好硬着头皮又向朱慈叩头:“奴婢此次冒死进城,就是要为圣上和千岁爷竭尽忠心,敬献犬马之力……”
朱慈还是一脸僵硬的笑容:“知道,知道,本宫知道你要做什么……你有话就快说吧。”
杜勋越看朱慈心里越是发毛,他现在就想快点见到崇祯,于是带着恐吓和威胁的意图说道:“千岁爷,那奴婢就要说一点逆耳忠言了。李自成亲率二十万精兵进犯京师,尚有数十万人马在后接应。如今京师所能指望的,也只有吴三桂的数万关宁边兵。可关宁边兵人数太少,难敌数十万流寇……所以,所以如今的京师,是指望不了吴三桂的!”
朱慈还在笑:“继续,继续说!”
杜勋知道不对头,眼前这个太子有点不正常……可是也没办法了,只好横下心向朱慈说道:“不过李自成的天良并未泯灭,此次来犯京师,也不是为了,为了夺圣上和千岁爷天下的……”
“是吗?”
“是啊,是的……那李自成其实知道京师易得而难守,他纵然能攻破京师,可是大明的臣民一定会四海同愤,誓为皇上复仇。而关外的满洲人必然趁机进犯畿辅,使他腹背受敌,首尾难顾……”
“呵呵!”朱慈笑出声了。
杜勋接着说:“所以李,李自成此来不为夺取京师,而是为了,为了逼圣上封他为秦晋之王。只要圣上答应,他就愿意率军出关去打虏丑,平定辽东……千岁爷,奴婢觉得,觉得这是个拯救大明江山的机会啊!”
“好好好!”朱慈大笑着,“真没想到你这个太监还是个人才……可惜父皇不会用人,他该让你运筹帷幄,不该让你去宣府督军的。”
什么意思?杜勋一头雾水。
朱慈笑着走了几步,绕到了杜勋的背后,用温和的语气说:“杜伴伴,直起身子!”
直起身子?杜勋虽然没明白朱慈想干什么,但还是直起了上身。然后他就听到锵踉一声,似乎是宝剑出鞘的声音!杜勋忙回头一看,就见金盔金甲的朱慈已经利剑在手,满脸杀气,宝剑直挺挺的就冲自己戳过来了。
杀人了!
皇太子要杀人了!
杜勋和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
别人还好,就是被暴起杀人的朱慈吓了一跳。杜勋就惨了,还没反应过来,利剑就猛地插入了他的后背,这个疼啊!
杜勋惨叫着就要从地上站起来,朱慈则大吼道:“王七!吴襄!帮忙啊!”
王七这个大块头也没杀过人,一下子也懵了,没有反应。还是吴襄厉害,扑上去就抱住杜勋的脑袋,猛地一转,咔嚓一下扭断了脖子,杜勋一下就瘫软下去,像一滩烂泥一样了。
朱慈这时已经有点发愣了,他的宝剑好像卡在杜勋的肋骨上,进退不得,而杜勋则匍匐在地上,也不知道死没死透?与此同时,朱慈只感到一阵阵的恶心……杀人还真难啊!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多练习才是!
吴襄这时候也看见朱慈在用力拔剑,知道是卡住了。不过他也没去帮忙,也愣在那里了。
朱慈才十六岁啊!还在深宫中长大……估摸着连鸡都没杀过,现在就暴起杀人!而且行事还非常缜密,安排好帮手,还把人骗到僻静之处,还用言语解除对方的警惕性,再突然下手!
真是太凶残了……这下不必担心太子降伏不了三妹那个野丫头了!
朱慈这时已经拔出宝剑了,鲜血飙出,溅了他一脸,他也不擦,只是在那里粗粗喘了几下,突然用宝剑一指在旁看得目瞪口呆的朱纯臣:“成国公!”
“臣,臣在……”朱纯臣都快被吓尿了,太子真的杀人啊!宝剑上还带着血呢!
“你过来!”
“不,不……”朱纯臣直往后退。
“过来!”朱慈怒喝一声。
朱纯臣腿一软,噗通就跪了,口中还语无伦次道:“千岁爷别杀臣,臣知道错了,臣当京营总戎的时候贪了不少钱,还收了十八芝和吴三桂的贿赂……臣愿意把脏银都献出来,只求千岁爷饶命!”
朱慈一听就笑了起来:“好好,又是一个忠臣啊!国公不必害怕,本宫不是要杀你,你是我大明的忠臣,本宫不杀忠臣的……你过来帮本宫做件事情。”
“千岁爷要臣做什么?”朱纯臣自己爬不起来,脚都吓软了!只好朝王七招了招手,让后者把自己搀扶起来,这才挪到了朱慈跟前。
朱慈一指地上的杜勋,“把他的脑袋割下来!会吗?”
“啊……”朱纯臣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朱慈又扭头对吴襄说:“老泰山,教教这个京营总戎怎么割人头吧!教完以后再派人去抄杜勋的家……他管过多年的尚膳监,一定很有钱,让今天守阜成门的各部派人去抄。本宫只要十万两,剩下的让各部分了。”
第四十章 炮打李自成 (求收藏,求推荐)
李自成的义子李双喜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带着二百个骑兵,押着两个狼狈不堪的大明藩王,站在距离阜成门百步开外的空地上,眯着眼睛在眺望城头。
押送两个软蛋藩王当然用不着200人,李双喜一人足矣。所以李双喜带上200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押送什么人,而是为了寻找“喊城”的机会。
所谓“喊城”,其实就是一种攻城的手段。不用厮杀,而是用威吓或利诱打破城池。而要执行“喊城”作战,就得能靠近敌方的城池,而且还得在敌方不开炮、发铳的前提下接近。要不然炮声铳声响成一片,谁还听得见你喊什么?因此通常情况下,“喊城”都在晚上进行。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喊城和杜勋入城都是顾君恩提出的攻心之计的一部分,可以同时进行。
只要崇祯皇帝对和谈抱有幻想,那么李双喜就能让自己是部下上去喊话。用重赏利诱守城的兵将,同时再虚张声势恐吓他们。而杜勋更可以和城内的官员、太监接触,宣扬闯王的仁义。
这样双管齐下,本就人心惶惶的北京城一定会不攻而自破!
想到打破北京城,李双喜就说不出的得意啊!闯王是没有亲儿子的,只有一个比闯王还年长几岁的侄子李过。而闯王百年后的大位由谁继承,现在还还没个定论。
如果李过死在闯王之前,那么和李过的儿子相比,他这个义儿干殿下,没准也有即位的可能毕竟他李双喜也不是闯王捡来的孩子,他也是闯王的子侄辈后生,只是血缘比李过远一些……
没准他李双喜将来就是大顺太宗皇帝了!
“闯军的兄弟们……”
李双喜正想着以后怎么当太宗皇帝的时候,阜成门箭楼的垛口后面突然探出半个顶盔贯甲的身体,还在大声嚷嚷:“下官是京营总戎朱纯臣啊,杜公公已经进宫去见圣上了。咱们两家不打了,很快就能同殿为臣了……现在能不能请秦晋二藩上前说话啊?”
得手了!李双喜好不得意,北京城拿下了!朝廷的官儿就是愚蠢,好骗得很!
他挥挥手,对左右道:“押着秦晋二王上去吧,就到护城河边。”
跟着他的骑兵都是喊城的老手,早就跃跃欲试,听到他的命令,就轰然应喏,然后纷纷策马向前。
不过李双喜没有参加喊城,他可是未来的大顺太宗皇帝,得要自重身份,所以他只是笑呵呵看着阜成门城楼。
就在喊城的大顺骑兵一字排开,抵近护城河,但还没来得及喊城,那个明朝的京营总戎忽然又探出半个身子,手中还拎着一团不知什么东西,大吼道:“逆贼杜勋已经伏诛!我京营将士誓死保卫大明江山!大明万胜……”
什么?这怎么回事儿?杜勋已经被杀了?
李双喜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新的变故就发生了。
城墙的垛口间突然伸出了三百来只黑漆漆的“烧火棍”!
这是……火铳!
李双喜大惊失色,就想下令撤退。可是已经晚了,三百支火铳几乎同时发出了怒吼!
这不是在北京城打造的劣质火铳,而是郑芝龙从广东订购的上等火铳当然了,那也花不了几个钱,但是东西绝对是好的!不仅不会炸膛,而且气密性也很不错,只是后座力太大,必须架在支架或城墙垛口上才能打得准。
所以这300支斑鸠脚火铳的第一次齐射,就打翻了四五十个闯军的老营兵!其中一部分是人被打中了,基本就是必死无疑!斑鸠脚火铳口径多大啊!一枪下去就是个拳头大的血窟窿,连抢救都可以免了。而另一部分人则是胯下的战马被打翻了,连人带马一起翻倒在地。
“中计了,扯呼!”李双喜的喊声刚落,更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阜成门城头上忽然响起了天塌地陷一般的轰鸣声音!
轰隆隆,轰隆隆……
六门红衣大炮同时开火了!
这下李双喜连逃跑都忘记了,连忙转过身紧张的向身后的黄色毡帐看去。只见几个黑色的小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划过天空,然后猛地在黄色毡帐前落下,接着又突然弹起,向前扫去,其中的一枚似乎打中了毡帐,将毡帐的一角给扫垮了。还有一枚炮弹从毡帐旁列阵的闯王御营亲兵中间穿过,一下就撂翻了十几排人!
“万胜!万胜……”
城墙上的兵将发出了一阵欢呼!
虽然他们并不拥护大明,甚至有点期待李自成的到来。不过看在一天一两银子的辛苦费上,喊几嗓子还是必须的。
而且李自成说不定就被打死了!如果真是那样,他们还得继续当大明朝的好官兵、好百姓啊!
“可惜!”朱慈举着望远镜,看见了黄色毡帐前方的一片混乱,也瞧见一大群人护着个披着红斗篷的家伙往钓鱼台的方向跑去。
不用说,这个“红斗篷”一定是闯王李自成了。看他跑得飞快,就知道没有受伤了。
“赏!”朱慈接着就大声嚷道,“炮手一人赏五两!铳手一人赏二两!督铳一人赏一两!”
虽然没打死李自成,但是的确首轮击中毡帐!打不死李自成不过是因为炮弹不行,要是有开花弹,李自成怕就凶多吉少了。不过这一轮炮击下去,应该能把李自成吓一跳,也该知道北京城不好打了。
“……”
又是一轮铳击声响起,这太监铳手们的第二轮射击了。定装弹药显然加快了他们的射速,让他们在李双喜的部下撤到安全距离前,又打出了一轮弹药。这次战果小多了,只打翻了十几号人,多半还是之前因为马匹被打死打伤摔个够呛的骑兵。但还是让李双喜心疼的不行,那些可都是老营兵啊!打死一个都心疼,这次居然交代了几十人,真是太可恨了。
不过李双喜很快就顾不得心疼了,因为阜成门箭楼上的六门红衣大炮再一次开火了!又是六发实心弹翻滚着在半空中划出道道弧线,然后重重砸下黄色毡帐周围乱作一团的大顺军官兵,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大顺皇帝李自成?
干爹李自成要是死了,他的大顺太宗皇帝上哪儿当去?
由于担心李自成的安危,李双喜连忙打马调头就往回跑,他的那些手下看到他跑了,也都没谁再想在北京城下待了,全都跟着一起跑路。居然忘记了他们还押着两个被俘的明朝藩王呢!
朱存极和朱审这两个王爷命也是真大,被李自成抓到了也没弄死,又被拉到北京城下挨了半炷香的枪毙。这两个家伙都吓瘫了,连躲枪子儿都忘记了,就知道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最后竟安然无恙他们都穿着亲王的常服,城墙上开火的净军都认得,自然不会瞄准他们俩了。
不过他们两个养尊处优的王爷都被吓得腿软脚软,自己都走不了道儿了。最后还是城头上用吊篮放下了几个京营兵,扛头扛脚把他们扛过护城河,再装上篮子缒进了北京城。
朱慈这回可是首战告捷了!不仅打死了几十个流贼精兵,杀掉了卖国投敌的杜勋,还救回了两个没用的饭桶藩王,想想都英明神武啊!
不过北京城外的李自成并不知道城内现在有个英明神武的太子爷了,他只当自己是被朱纯臣给算计的……
第四十一章 名将朱纯臣(求收藏,求推荐)
“咱老子操他朱纯臣十八代祖宗!”
李自成站在钓鱼台行宫的一间大殿中间,恨恨地用长剑敲打着地砖,怒不可遏,以至于他那个失去了眼珠子的左眼眶也跟着隐约作痛了。
他的左眼是在攻打开封城的时候被射瞎的,虽然已经过了许久,伤口也完全愈合,但有时还会突然出现锥刺刀割一般的剧痛。而每一次出现左眼剧痛,他都会想到三打开封的血战!
而这个北京城,会不会比开封城更加难打呢?
想到这个问题,李自成一下子就沉默下来,沉默的有点可怕了!
“陛下,今日我军的损失微不足道,”大顺天佑殿大学士牛金星上前温声劝慰道,“而且各营将士都被朱贼的狡诈所激,人人思战,军心可用啊!”
宋献策也道:“陛下,臣已经问过唐通和杜之秩了,今日设计咱们的朱纯臣是朱家皇帝最信任的大将,爵封成国公,官拜京营总戎,勋贵出身,祖上的靖难之役时的大将朱能。真没想到这等膏腴纨绔子弟中,也出了一个能打的将才。”
李自成怒气稍稍平息,“好一个纯臣啊!竟然识破了君恩的计谋,还差点把老子给暗算了……若是朱家天子一开始就用他来剿咱,咱未必能走到今日啊!看来咱之前把进北京想得简单了!”
“陛下,”计谋被识破的顾君恩有点萎靡,但还是尽心尽力在为李自成谋划,“臣也问过杜之秩和在昌平投靠的朱贼兵将了,北京确实空虚,缺兵少饷,即便有朱纯臣这样的良将,也坚持不了太久。现在需要留心的还是东面的吴三桂所部,咱们很可能赶不及在吴三桂入援前打下北京城了!”
李自成眉头紧锁,一只独眼在殿内的谋主将主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一个虬髯黄脸的壮汉和一个风度儒雅的矮胡子身上。
“能赢么?”李自成也不指名道姓,只是随口一问。但是所有的目光,却都投向了虬髯黄脸的壮汉和矮胡子身上。
虬髯黄脸壮汉还披着铁甲,头戴凤翅盔,腰带上还挂着腰刀,目光如火,斩钉截铁道:“必胜!”
“不好打……”矮胡子却给出不同答案。
“黄虎,你先说。”李自成看着虬髯的黄脸壮汉,“黄虎”是这人的绰号,他的大名叫刘宗敏,是李自成最信任的大将,官拜权将军,统领中权亲军。
刘宗敏摸着自己的虬髯,笑道:“朱家天子在京师没多少精兵,不得野战,吴三桂只是孤军,便有三四万又何惧?我老营在此间就有五万多,怎打他不胜?”
“锁天鹞,你说呢?”李自成又问那矮胡子,“锁天鹞”同样是个绰号,他本名叫田见秀,官拜提督诸营权将军,有帅才,是李自成最倚重的大将。
“关宁边军经年累月和满洲兵打生打死,自然不是别处的朱贼兵马可比的。”田见秀道,“况且关宁军多骑兵,往来如风,不易捕捉。若京师难攻,关宁骑兵又不与我决战,只断咱们的粮道,该如何是好?”
李自成的大军也得吃饭啊!而北京城周围历经战火蹂躏,早就是一片荒芜景象,怎么供得起十万甚至更多的大军?
所以李自成得从宣府、大同、太原这些地方调集粮草,才能支持大军持久作战。
如果北京久攻不下,吴三桂又用关宁铁骑截断李自成的后勤,那么他的大兵就只能灰溜溜退走了。
“不会吧?”刘宗敏摇摇头道,“吴三桂敢不救京师?就不怕朱家皇帝砍了他的头?”
田见秀摇摇头道:“他若把咱们逼退了,朱家皇帝只会赏他。若的咱们先一步打破了京师,呵呵……朱家皇帝自己都死了,还去砍谁的脑壳?”
李自成点点头,“说的也是!锁天鹞,你有啥办法就和额说吧,别总卖关子了。”
田见秀想了想,道:“若是京师一时难破,不如围三阙一。”
“围三阙一?”李自成想了想,“是要给朱家皇帝留一条生路,免得他据城死守吗?”
刘宗敏插话道:“朱家皇帝不会跑的,要跑早跑了。”
田见秀笑道:“是啊,他不会跑的,但是会把吴三桂调入京师啊!只要吴三桂的兵马一入京师高墙,就是虎入囚笼了……或者被迫出城野战,或者被咱们用长壕困死!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
“好!哈哈,”李自成大笑了起来,“锁天鹞你果然是额的徐达、常遇春啊……就这么着了!围三阙一,不过额也不能让吴三桂轻易入城。
黄虎,你把中权亲军的人马整顿一番,开往沙河驻扎,一旦发现吴三桂的人马,便放过前军、中军,只打他们的后军。给额狠狠的打!
锁天鹞,京师这边你来打……今晚先立好营头,明日开始打造攻城器械,明晚再派人去喊城。这攻心之计,还是得继续施行的!”
……
李自成这边被“名将朱纯臣”唬了一下,收兵回营,暂时没了动静。阜成门这边的朱慈,则是长出了口气。
幸亏李自成没恼羞成怒大举攻城,要不然京师的防备和他的克难营非露了原形不可。
朱北京城高大的似乎不可冒犯的城墙背后,真正能打的部队还不到1000人。就是这1000人,也不是李闯老营的对手。
可以很确定的说,只要李自成的老营兵上了北京内城的城墙,朱慈就只有狼狈逃命去了。
而现在,朱慈当然还得准备逃命,只是可以逃得不那么狼狈……
“成国公啊,你要想开一点,钱财是身外之物,而且北京城防如何,你怎不知晓?早晚还是不守的。你家那么多银子,还能都带去江南吗?本宫也不要你全副身家,你能找到多少马车,就装走多少金银,带不走的献给本宫便是了。等到了江南,本宫还让你当京营总戎。”
现在天色已晚,朱慈已经和朱纯臣一起到了成国公府,两人就在外堂里面坐着,摆上酒菜,边吃边看一箱箱的银子从府中搬出来。
这可都是成国公府的银子啊!看得朱纯臣心如刀割,泪流满面。朱慈到底心善,不忍见他哀伤,于是就好言相劝起来。
“千岁爷莫要和臣说笑了,”朱纯臣一边留泪一边说,“臣有自知之明,去了江南,为富家翁足以,如何敢想总戎京营的官职?”
“你怎么不能当总戎?”朱慈夹了一块汁水淋漓的肥肉,塞进口中大嚼几下,便囫囵吞下,“你现在都会割人头了!南京那边的赵之龙、徐弘基有这本事?”
一听到割人头,朱纯臣就是一阵恶心,看着自家的银子被拿走,则是伤心。伤心加恶心,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朱慈则继续忽悠道:“你也别推辞了……等到了江南,本宫用的勋贵就都是北人了。你一个,李国祯一个,张世泽一个,都是国家的栋梁,比留都的那些人可靠多了。到时候总戎、守备、提督,都是你们的。”
他这话可不完全是忽悠人,相比留都南京的那群勋贵,北京的勋贵当然比较可靠了。因为北京的勋贵一直在北直隶一带侵吞土地,到了南京后就都是无产阶级了……就好像历史上跟着蒋某人去台湾的那些人差不多!不好好效忠,饭都没得吃!
第四十二章 这不是抄家(投推荐票吧)
田弘遇田大国丈这几天如同热锅上面的蚂蚁一般,无论上朝还是在府邸中呆着,都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叹气儿是一声接着一声。
饭当然是吃不香了,就连往日最喜欢的几个从扬州买来的艳妾的歌舞,现在也一点儿都听不进去,看不出味儿来了。这份惶恐不安,都快赶上两年前宝贝女儿田贵妃去世时候的情况了。
他是真想立刻北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也不去什么留都南京,回老家扬州当个富翁算了。所以今儿早上在午门外听太子洗马陈锐劝捐的时候,他可是相当心动的。
他同那些世世代代居住在京师的老勋贵不一样,他是父凭女贵。在女儿成为皇贵妃前,不过是扬州的一个千总,是这十几年间才显贵起来的。所以在北京这边没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也不敢把辛辛苦苦贪污受贿得来的家业都摆在北京……他的家产,大多放在老家扬州,主要是土地和商铺。在北京这边,就是搁在手头花用的银子,总共也就十几万两,但也足够可以买张出城的令旨了。
因为有王之心、曹化淳二人的示范效应,再加上流贼大军已经兵临城下,所以相当部分的官员、勋贵都选择相信朱慈的“出城令旨”是有效的。
当然了,大部分身在北京的官员和勋贵,都没有去买这份救命的令旨,他们要么是没钱在北京当官也不是人人有钱啊!要么就是家业实在太大,舍不得抛弃。要么就和田弘遇一样,不敢去向朱慈买令旨。
而田弘遇的不敢,同骆养性、陈演、魏藻德他们还不一样。他虽然挂着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衔,但是并没有多少实权。京师城内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在他女儿田贵妃死后,他就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物了。
可是他那女儿在世的时候,偏偏和周后争宠结怨。而朱慈恰恰又是周后的儿子……田弘遇担心朱慈会替老妈出气,治自己一个贪赃枉法的罪名。
即便不治自己的罪,出了京师城门,那可就是无法无天的地界了!他田弘遇家里面又没养多少家丁打手,出了城还不是肥猪一只?朱慈要让人做掉田家父子俩还不是小菜一碟?
所以田弘遇只能硬着头皮死挺在北京城中,活一天算一天吧!
可他还是怕死啊!他才四十多岁,日子过得比崇祯皇帝富裕多了,当然没活够了。
可如果北京城破,流贼打进来了,他还能活吗?就算活着,还能有荣华富贵吗?
所以今天城西传来炮声的时候,可把他给吓死了,差一点就背过气去了。还好传来了炮打李自成和流贼暂退的消息,这才让田大皇亲又活了过来。
就在他庆幸自己老命暂时保全的时候,京营总戎成国公朱纯臣府上忽然差人送来了请帖,邀请他去成国公府喝酒。
这朱纯臣是参加了今儿下午的阜成门之战,据说还立了大功。所以田弘遇必须去巴结他一下,顺便再打听一下战况……好消息是不会有的,但是田弘遇还是想听听啊!
因此田大皇亲立马让儿子田敦艮和他一块儿,带上几件古董字画,坐上轿子就去成国公府赴宴了。
轿子一晃,已经稳稳停了下来,田府的管家掀起前帘儿,就探脑袋进来:“老爷,府学胡同到了。不过今儿日子好,车马轿子太多,把路给堵了,咱们不能再朝前了,老爷是不是这就委屈下来?”
遇上交通堵塞,田弘遇也没辙。别说他现在没贵妃女儿撑腰了,就是老皇亲周奎(周后她爸),遇上这事儿也只得自己走路啊。想让别人让路,你得当上首辅大学士才行!
不过田弘遇从轿子里探身出来,却没有马上前行,因为他瞧见府学胡同里面灯火通明,而太子仪仗就停在成国公府外面。而且和太子仪仗在一块儿的,还有上百辆马车,其中一部分马车上已经堆好了一只只帖了封条大箱子,还用绳索扎牢了。还有一部分马车是空的,不断有力挑着箱子从公府里面出来,往空马车上装。
这架势看着有点像抄家啊……
“是田皇亲么?”
田弘遇正发愣的时候,忽听见耳边又人叫了他一声,忙回头一看,原来是英国公张世泽。
英国公和成国公两家是邻居,都住在忠教坊的府学胡同,现在也带着几个随从正步行往成国公府上去。
田弘遇马上行了一礼,“英国公啊,您也去成国府么?”
“是啊,一起吧。”
“好好,”田弘遇点点头,然后指着抄家的场面,“国公,您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不知道啊,”张世泽摇摇头,“我也是刚回府的……今儿又忙活了一整天,明天还得继续啊。”
“您忙什么呢?”田弘遇边走边问。
“堵门啊。”
“堵谁的门?”
“北京城的门啊!”张世泽道,“千岁爷派的差,北京城内九门中的六座,外城全部的七门,都要封堵上。”
“都堵上了?”
“是啊,就只有朝阳门、东直门、正阳门还没堵。”张世泽道,“不过堵了的门也堵得不结实,明天还得继续。”
“这可是大工啊!”田弘遇笑着,“油水不少吧?”
“有什么油水?自家往里面贴钱的。”张世泽叹了口气,“大明朝都这样了,还提什么钱啊?城池要破了,咱们这些皇亲勋贵,还不得阖家殉死啊!”
死……
田弘遇只觉得颈项一阵发冷。当下便再无言语,只是跟着英国公一块儿到成国府门外。
守门的成国府家丁认得英国公,两家公府可热络呢,平时互相串门都跟自家一样,说进去就进去了。所以现在也不通报,直接就把英国公和田宏遇请了进去。进了大门,走没多远,英国公和田弘遇就发现走不了了。因为他们在成国府外堂外面的院子里给堵住了,一大堆接到成国府请帖的勋贵皇亲都在这儿挤着。
院子里面一样是灯火通明,一堆皇亲勋贵,居然连个座都没有,都在那儿站着呢!
“怎么回事儿?”英国公随口问了一句。
“千岁爷在这儿呢……哎哟,是英国公啊!您请,您请……”
现在北京城里也没几家公爷,张世泽自然尊贵,便是在一群勋贵之中,也是顶尖的人物,大家看到他来了,自然让着他。田弘遇也跟着他,一起往前挤,到了前面,才发现正有人把成国公家的银子一箱箱往外搬呢!
不过不是抄家,因为朱纯臣和他的几个儿子,正乐呵呵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心爱的银子就这样被人搬走。在朱纯臣身边摆着一把太师椅,大明皇太子朱慈就端坐其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不像是抄家,抄家的话朱纯臣还笑得出来?可是成国府的银子真的在一箱箱往外搬啊!
银子搬得差不多了,人也到得差不多了,朱慈嗯咳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笑吟吟看着一群目瞪口呆的勋贵和皇亲。
“今天本宫请诸君前来成国府,是为了当众表彰成国公!”朱慈开口解释了,“你们应该也听说了,今天在阜成门战场上,成国公身先士卒,斩杀叛逆杜勋,炮打贼首李自成,立下首功!
不仅如此,成国公现在还捐出了二十五万两银子充饷……有如此勋贵,实在是我大明之福啊!成国公朱纯臣,实在是我大明所有勋贵的表率!
诸位都应该向成国公好好学习!”
第四十三章 李自成那边可不缺勋贵!(罗罗就缺推荐票)
什么?向朱纯臣学习?
学他上城杀贼,回家捐输吗?
这有什么好学的……学这个有什么好处?
一群勋贵皇亲都不言语。
他们都是杀贼没得力气,捐钱又实在舍不得的主儿。要真舍得,今儿上午就该买了出城的令旨,这会儿都到通州了,还在北京城内干什么?
再说了,就算他们想开了,愿意出钱买令旨,现在也晚了。北京城东现在已经有流贼的骑兵在活动了虽然李自成采取了围三阙一的战术,但是也不等于完全放开了城东随便出入,小队的骑兵还是派了许多的。
如果是大队人马自北京突出,这些小队骑兵自是阻挡不了。可是勋贵皇亲家的少量家丁壮勇却不够他们收拾的,出去就是送死。
所以朱慈的出城令旨,现在已经卖不出去了。
看到勋贵皇亲们没什么反应,朱慈只是笑着看了看朱纯臣你这个勋贵中的榜样该表现一下了!
朱纯臣马上心领神会,向朱慈行了一礼,道:“千岁爷真是过奖了,臣哪里敢当什么勋贵的表率,臣捐出这二十五万两银子,其实也是为自家着想啊!”
是吗?
勋贵皇亲们才不信呢!二十五万两银子啊!难道嫌银子占地方吗?
朱慈只是冷冷看着这些蠢头蠢脑的勋贵,和历史上北京城文官多做贰臣不一样,这帮勋贵大多在北京城破后殉国了李自成那边缺文官,都是一帮强盗也不能治理国家啊。所以对大部分文官还是比较优待的,只有少数高官被拷掠追饷了。
但是李自成那边绝对不缺勋贵!
朱纯臣这时又说:“诸位可别以为我朱纯臣在说胡话……我说的是真心话,因为我朱纯臣家的银子不止二十五万两啊!我家有四十余万两银子,现在捐出二十五万两,还有十六万两。
十六万两银子放在家里不多,可要用大车拉走你们试试看?十六两银子一斤,十六万两就是一万斤……再加上装银子的箱子,那就是一万两千斤以上了。一匹马才能拉三百斤的货,一万两千斤起码得用几十匹马来拉!
除了银子,我还有家眷,还有细软,出趟远门还得带上吃食和马料,这些都得要车马来装运的。所以我家的马匹大车,也就能拉走十六万两银子。再多,真的运不走了!运不走,难道送给流贼吗?送给流贼,不如捐给千岁爷充饷。让千岁爷可以募更多的兵,这样才能保着本公和诸位勋臣一起去江南啊!”
朱纯臣忽然提高了嗓门,大声疾呼:“咱们都是勋臣!和文官、宦官还有带兵在外的武官都不一样。
咱们是与国同休的……诸位和朱某的祖上,大多是太祖高皇帝时就从龙立功,少部分则是后来的几朝功臣皇亲之后。但绝没有哪家祖上是元朝的功臣!
同样的道理,在闯逆那边,也绝没有我等大明勋臣的荣华富贵!闯逆也是百战而有今日,拥有了几十万大兵的李贼还会缺少勋臣吗?所以我等只有誓死追随,保着圣上、千岁爷一块儿去江南。
只要能到江南去,哪怕只有半壁江山,咱们也是勋贵啊!”
这番话说完,院子里面死一样的宁静。
朱纯臣说出了大家伙最担心的事情!他们连投降附逆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李自成那边不需要他们这号饭桶勋贵,李自成自己都有一大堆勋臣要安置,还要明朝的勋臣干什么?大明朝当年也没养着元朝的勋贵啊!
没收全部财产后留条活命就算仁义了历史上李自成进入北京后的拷掠追饷政策颇受非议,但是需要非议的是对文官士大夫的拷掠,不是对勋贵和宦官的拷掠。因为这两类人,都是新朝所不需要的,不打他们的土豪打谁的土豪?
院子里面,气氛沉沉,只有火把和灯笼射出的闪烁亮光,将空气变得更加紧张。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反应过来,大声问道:“千岁爷,真的要放弃京师南迁了?”
“真的要迁都?”
“北京城可是祖宗百战而得,真要放弃?”
“内阁大学士们都同意了?”
勋贵们议论纷纷起来了,迁都南幸的事情,怕是没那么容易敲定吧?
朱慈道:“圣上本月六日就下旨放弃宁远,并调关宁大军入卫京师。如此京师以东只剩下山海关总兵高第所部不足万人,如何挡得住满洲虏丑的大兵?而京师北面的宣府、居庸以及长城各口,现在均无朝廷一兵一卒。即便朝廷可以靠着关宁边军的苦战击退流贼,也无力守卫山海关及长城沿线,也不可能收复宣大山陕河南失地。
如此,京师不过一孤城。朝廷盘踞于此唯一的用处就是将流贼和虏丑隔离,不让他们两家相斗。可对朝廷而言,流贼、虏丑相斗才更有利啊!所以死守京师已经是寻死之策,弃守已是必然!诸位如果想说祖宗基业不可弃的,就不必开口了!”
“千岁爷说得对!”朱纯臣这时大声疾呼道,“关宁军一动,京师东面就没了屏障,虏丑破关不过是三两个月内的事情。而关宁军不动,流贼又会打破京师……所以唯一的生路,就是让关宁军护送朝廷南迁。
而要调关宁军护驾,没有钱能行吗?要让北京城坚持到关宁大军兵至,没有钱能行吗?我等勋贵,如果想要去江南继续荣华富贵,就只有把钱拿出来!不仅要把钱捐出来,还应该让各家的家丁、僮仆和能战斗的子弟都去从军!只有这样,才能死中求活啊!只要能到江南继续当勋贵,还怕没有钱吗?”
道理是不错的,勋贵们纷纷点头。
“成国公所言极是!”终于有人站出来呼应了,站出来的是李国祯……也不知道是不是托?
李国祯大声道:“千岁爷,臣愿意捐出十万两银子,再出一百个精壮家丁和子弟从军!”
他家的精壮其实早就被吴三辅划拉走了,现在不过是空口白话。
“好!”朱慈大声道,“襄城伯也是国家之栋梁,勋贵之表率,克难之功臣!”
“千岁爷,臣新乐侯刘文炳愿出五万两,并携家丁子弟五十人从军!”
“太子殿下,臣宣城伯卫时泰,愿出三万两,并携家丁二十人从军!”
“殿下,臣彰武伯杨崇猷愿出两万两,并携家丁二十人从军!”
“臣惠安伯张庆臻,愿出两万两,携家丁十五人从军!”
……
就在一部分勋贵们向朱纯臣学习,人人争做大明好勋贵的时候,大明天子朱由检,正在乾清宫的东暖阁内召见高宇顺和骆养性。
高宇顺在下午时目睹了朱慈指挥的阜成门之战!而骆养性则打听到了皇太子杀人事件!杜勋不是朱纯臣杀的,而是年仅十六岁的朱慈杀掉的!亲手杀人啊!
另外,朱慈通过贩卖出城令旨赚钱的事儿也让崇祯知道了。
崇祯皇帝也是冷气连连,自己的儿子居然那么狠辣奸诈,才16岁就能亲手杀人了。而且还把京营总戎朱纯臣给吓哭了,还从一群怕死的勋贵和官员那里骗到了几百万两银子……
“真是太奸诈,太凶残了……”崇祯皇帝听完报告,忍不住嘟囔了起来,“才十六岁就那么奸诈凶残,将来长大了还得了?”
骆养性和高宇顺互相看了看,然后同时点点头!
是不得了啊!
那么奸诈,那么凶残……等他做了皇帝,流寇和虏丑可就死定了!
不过文武百官和勋贵皇亲落在他手里,这日子一定是不会好过的。
这位根本就不是什么太祖托梦,根本就是太祖附体来着!
第四十四章 怎么谁都比朕有钱呢?(求收藏,求推荐)
“太子现在哪儿?在干什么?”崇祯皇帝问起了朱慈现在的行踪。
这位皇太子现在真是够忙的,都没时间回家拜见爹娘了。从十四日到现在,崇祯就见过朱慈一面。
更让崇祯有点恼火的是,朱慈这个太子太能自作主张了,根本不知道请旨这回事儿!自己虽然给了他抚军总督直隶军务的名义,但也没让他卖出城令旨啊!
首先,太子令旨是不能卖的!
其次,抚军总督直隶军务的差遣也管不到没有在京营和净军任职的内外官员啊。
朱慈怎么能一张令旨就把花了钱的官员、太监、勋贵派去天津?他们如果在京营和净军有差遣也就罢了,可是被他打发走的许多人都没在京营、净军任职啊!
比如那个王之心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你个抚军总督直隶军务怎么能管?
这是大大的越权!不,不仅是越权,都有篡权的嫌疑了!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特殊,这个太子都可以被废掉了。
“陛下,”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马上回道,“太子殿下从阜成门城上下来,就直接去了成国府。”
“去了成国府?”崇祯皇帝眉头大皱,“朱纯臣可是京营总戎啊!”
一个京营总戎和太子走那么近……如果不是李自成兵临城下,早就该让御史弹劾了!
“知道他去干什么吗?”崇祯皇帝问。
“应该是为了银子,”骆养性说,“成国公今天可让太子折腾得够呛……臣听说他在目睹太子杀人之后,跪地求饶,愿意捐献家产了。”
“捐献家产?他能有多少钱?”崇祯问。
“田庄、房产、铺面不论,现钱有……总有四五十万两银子吧。”
崇祯咬着牙,“那么多!?朕一直当他是清官的……”
崇祯皇帝心里那个恨啊!这什么世道,怎么北京城里随便抓一个大官都比他这个皇帝有钱?他们都是贪官啊!都是贪官!
“他是怎么贪到那么多钱的?”崇祯怒气冲冲地问。
“这个……这个臣就不知道了。”骆养性额头上汗都出来了。
其实朝中这些勋贵大官在敌人兵临城下的时候还不肯捐钱,一个原因是舍不得,另一个原因就是没法解释自己怎么有那么多钱?
大家都是两袖清风的好官,怎么可能个个都有万贯家财呢?他们才多少俸禄啊?就那点俸禄还拿不齐,怎么可能有钱呢?有那么多钱,不用说,必然是贪官了。
以崇祯皇帝的小心眼,这些贪官早晚得给逮去北镇抚司!
“那就去查!”崇祯咬着牙说,“让北镇抚司去查!”
“陛下,”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高宇顺连忙提醒道,“现在可不是秋后算账的时候啊,李贼的大兵还在城外!而且……而且成国公现在是太子的人了!”
崇祯听了这话,也是一口凉气倒吸进来啊!
现在京师城内的武装分成三部分,一是京营,二是太子的克难营,三是净军。其中京营人数最多,有五千余人,克难营和净军都是三千上下。
如果京营和克难营都被太子掌握,那么太子就有了八千多人的武装,而崇祯皇帝手中能掌握的就只有三千太监兵了……
“京营兵将会听太子的?”崇祯皇帝的问题都有点诛心了。
骆养性和高宇顺互相看了看,都点点头。
“会!”
“怎么可能?”崇祯脸色大变,“他才掌兵多久?京营上下的官员都认不全呢!”
“可是……”骆养性听到崇祯的话都快急哭了,都当了十七年皇帝了,怎么就不开窍呢?
他咬咬牙,道:“可是太子有钱!他有几百万!今儿一天,他就给上城的京营兵、京师壮勇、克难营的兵将放了至少五万两的赏!”
京营兵和京师壮勇都是老油条了,什么忠君爱国的,对他们来说都是狗屁!只有银子才是大爷!
现在朱慈手里攥着几百万,他就是大爷!
而崇祯皇帝手里只有不到二十万,还不舍得给……在朱慈抚军前,京营兵丁上城值守一日才得一百个铜钱(不是制钱,而是寻常的小钱),吃饭还得自己掏钱!有他那么抠门的皇上吗?
而朱慈上台后马上给涨到一两银子!那可相当于5500文铜钱啊!等于一口气涨了54倍的工钱!他们能不热爱太子爷吗?要在多给点那就爹亲娘亲不如太子亲了!
“五万两……”崇祯一听朱慈花钱的手脚,心疼得连“太子篡权”的事儿都忘记了,“他怎么能这样花钱?等等……他手里的几百万两都是国家的钱啊,怎么能由着他自己乱花?”
那是在乱花吗?那是在花钱买命啊!
花五万两活一天,多好的买卖!以太子搞钱的本事,一千天的买命钱都能从北京城里弄出来。李自成能在北京城外呆上三年?
这一刻,骆养性和高宇顺都有一种赶紧让太子篡位的冲动了……
当然了,篡位是不可能的,朱慈是孝子啊,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只能是崇祯皇帝哭着喊着要内禅!
骆养性只好劝崇祯改主意了,连忙说道:“陛下,太子花钱的手脚是大了一些,但是李逆的几十万流寇就在城外啊!”
高宇顺也道:“是啊,京师的军心民心可不能动摇啊!”
崇祯眉头深皱,他心里面也矛盾。太子现在是北京城和他自己的救命稻草,的确不能丢了。可与此同时,又不能任由朱慈一步步的抢班夺权。要不然李自成一走,他这个皇帝没准就是太上皇了……
看到崇祯不发话,骆养性又说:“陛下,即便要收回太子手中的银子,也该由内阁票拟,陛下批红啊……若是下达中旨,太子以抚军总督直隶军务之职,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的。”
“说得也是……”崇祯一想,又觉得不对,“可太子的抚军总督直隶军务也是由中旨所任命啊!”
骆养性和高宇顺一听这话,汗毛都竖起来了。
“陛下不可啊!”高宇顺马上进言道,“京师防务可不能没有太子。而且,即便太子肯交出京师防务,谁又能接手?现在总戎朱纯臣,提督吴襄都是太子的人了……”
“吴襄……”崇祯皇帝猛一拍案几,“朕怎么把他给忘记了?”
骆养性和高宇顺都愣愣地看着崇祯,这位皇爷想干什么?
崇祯道:“骆养性,你且去盯住太子和朱纯臣,搞清楚他们今晚在做什么?”
“臣遵旨。”
“高伴伴,”崇祯又说,“去宣魏藻德、李邦华和王家彦。”
魏藻德是中极殿大学士,也就是所谓的内阁首辅。
而李邦华则是左都御史,是都察院的头头,掌纠劾百司之责。
王家彦则是兵部右侍郎,协理京营戎政。也就是代表廷臣参与京营军务和京师布防的官员。
在阜成门交战的时候,他也登上了城楼,协助朱慈一起守城。不过并没有和朱慈过多交往,因为他对这位太子爷的行为,还是不大认可的。特别是十六岁的太子以中旨抚军实在有点太过儿戏。
崇祯是在十七日深夜下旨招他们俩入宫的,而等他们三人到乾清门外,候旨召见时,已经是十八日凌晨,快到上朝的时候了。
一夜未眠的崇祯,正在准备上早朝。听到太监来报,就立即宣三人去东暖阁召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