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原来鞑子那么坏! 下
“原来是阮集之啊,真是多年不见了。”
孙之獬并没有翻身下马,而是在马背上冲着阮大铖拱了拱手。
阮大铖并没有还礼,而是大声发问:“孙龙拂,你的头发呢?怎么没有了?难道你已经看破红尘,梯度为僧了?”
孙之獬笑了笑,伸手从脑海摸出了那根金钱鼠尾一样的辫子,“集之兄,小弟现在是大清国的人,大清国的男人都要剃发结辫的。”
“都要剃发?如果不剃发呢?”又一个声音响起,孙之獬循着声音看了去,发生一个穿着青布儒衫的胖子摇着纸扇子走了过来。
“在下松江罗大公,请教了!”来人是东林后继,明年恩科的榜眼也有可能是状元的罗大公。
“哈哈哈!”孙之獬突然大笑了起来。
罗大公一头雾水,“你笑什么?”
“我笑你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若是在北直隶,那是连剃发的资格都没有的!”
罗大公哼了一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下是不会剃发结辫的!”
孙之獬只是大笑不已,阮大铖看着也奇怪,问道:“你笑什么?”
孙之獬收起了笑容,目光阴冷的扫视着周围。只见在仪凤门瓮城外聚集的除了维持秩序的兵士,就是官袍乌纱的官员或者儒服儒巾的书生,一个个都横眉冷对着自己。
“本官笑他无知识浅!”孙之獬阴沉地开口了,“居然不知我大清的二十四个前程。”
“什么二十四个前程?”
孙之獬笑道:“就是八旗子弟的晋升之路,从包衣奴才往上,一共是二十四个等级,就到亲王了。每升一级,都得有真才实料的功劳!有功必升,有过必罚。而最下面的包衣奴才不算前程,所以就算二十四个前程了。
寻常的汉人,只要不是官员投诚,如果要入我大清,一开始都是包衣奴才,为八旗老爷做牛做马,妻子女儿还要伺候主子......甭管你有多少学问,能不能中举中进士,都是一样的。哪怕如今大清国的大学士范文程和宁完我,也都是从包衣奴才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其中范大学士的妻子因为颇有姿色还伺候过大清豫亲王呢!那可是范大学士的荣耀啊!”
“什么?这等事情还是荣耀?”罗大公嚷了起来,“这范文程有没有一点骨气啊!”
“骨气?”孙之獬又是一阵狂笑,然后扬起马鞭指着罗大公,“你是不知道范大学士的本事又多大,他可是能文能武的全才,提笔能写锦绣文章,提刀能杀你们南朝的兵将。他如今的富贵,可是一刀一枪搏出来的富贵。
你个四肢不勤的书生也配和范大学士讲骨气?你说你有啥用?除了考科举你还会干啥?当老爷吗?大清那边八旗贵人才是老爷,普通的汉人都得从包衣奴才开始。你会当奴才吗?你会种地吗?你会做工吗?你会杀人吗?都不会,那连包衣奴才都没得当......如果你在大清国,运气好些,遇上太宗皇帝那样的仁君,还能当个安安饿殍。如果遇上太祖那样的雄主,就得杀了节省口粮。”
啊!这是真的?鞑子真的那么凶残?
凤仪门外一群官员书生都被孙之獬的话给惊呆了孙之獬是鞑子的使臣,他说的话总不会有假了吧!
就在这时,跟着孙之獬一起的祖可法又怒吼了一声,用生硬的,带着辽音的汉话说:“你们这些尼堪算是走运,没有生在北京,要不然一个占房令下了,都得撵出城去自生自灭!”
“占房令是怎么回事?”阮大铖顺着祖可法的话往下问。
“就是把北京城内的汉人平民统统赶出城去!”祖可法说,“把房子和家什让给咱们八旗贵人!”
“什么?那百姓怎么办?”罗大公。
“嘿嘿,”祖可法摸着大胡子,得意洋洋地说,“要么当包衣奴才,要么......就饿死了!”
“这是丧尽天良!”
“你们这些鞑子也太狠毒了......”
“怎么能这样害民?”
“真是太可恨了......”
“这是要遭报应的!”
一帮书生和官员都七嘴八舌咒骂起来了,祖可法却哈哈大笑:“你们这些书呆子就是没见识!自古由塞外入主中原者,谁不是屠人千百万的?而且我八旗贵人是要来当主子的,不能当奴才的汉人,我大清要来何用?
告诉你们吧,除了占房、剃发之外,我大清还有屠城、圈地、投充、捕捉逃人六法!如果你们不想当我大清的奴才,也不愿意去死,那就赶紧去和你们的太子说了,让他大礼迎娶我大清摄政王家的公主,并向我大清称臣,割让淮河以北,再年年纳贡3000万石米麦!”
阮大铖哼了一声:“休想!我大明读书人铁骨铮铮,绝不会向鞑子低头的!钱受之,你说是不是啊?”
啊?
钱谦益被阮大铖问得一愣,姓阮的是阉党啊!自己是东林魁首,怎么能和他一个意见?
“读书人?”祖可法狂笑,“等我大清取了山东,就挖了孔子老儿的坟茔,断了尔等南朝读书人的根!”
真要倒孔子的斗啊!
这下钱谦益可不能不表态了,要不然他的东林魁首也到期了!
钱谦益怒吼着说:“我大明读书人是不会让至圣先师埋骨之地陷落胡虏丑类之手的!”
“对!不能让鞑子得了曲阜!”
“一定要誓死保住圣人家乡!”
“我等读书人应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募兵丁,保名教!”
什么?还要出钱?怎么出啊?是不是要严征商税?钱谦益也不知怎么,居然就想到商税了,这让他觉得事情有点古怪。
他忙扭头看去,只见嚷嚷出钱的原来是自己的得意门生郑森,他正和一帮子东林后继在一块儿起哄呢!
就在这时,钱谦益的得意门生罗大公已经取出了一个卷轴,高高举起,大声道:“金陵诸君,这是罗某所写的《讨虏保民檄》,我等读书之人,当此国难,都应该挺身而出,保国保民保教!诸君如果赞同,就请在檄文之上署名吧!”
“桐城阮大铖愿意署名!”
第一个响应的居然是阮大铖。
钱谦益眉头微皱,总觉得这个阮大铖不该参与进来,现在他参与了,自己怎么办?
“泉州郑森,愿意署名!”
出钱的事情当然不能少了首富家的儿子了。
“鄞县张煌言,愿意署名!”
“上虞陈明遇,署名!”
“通州阎应元,愿意署名!”
“松江陈子龙,愿意署名!”
“松江夏允彝,愿意署名!”
“松江徐孚远......
“金坛冯敦厚......署名!”
“昆山吴殳,愿意署名!”
“吴县苏瑾,愿附尾翼!”
“上元韦如松......”
“凤阳陈潜,也愿署名!”
“钱谦益,愿在檄文上署名!”
愿意署名的人当然多了!现在是十一月,到明年二月初就要开恩科了,所以这些日子东南一带有意科举的才子都开始往南京聚集了,其中有不少人都凑到仪凤门看鞑子,还在锦衣卫和克难新军的安排下,到了瓮城门外这里,亲耳所听,亲眼所见,算是知道鞑子有多坏了。
眼见耳听都有了,再不挺身而出,那还考什么进士?考中了去投鞑子当汉奸吗?
所以有脑子的举人老爷都知道,他们不在罗大公的这篇檄文上署名,现在就可以回去了......因为文章再好,朱大太子都不会看的,中进士那是做梦!
当然了,他们署名的檄文,也会被孙之獬带回北京,交给大清摄政王多尔衮......这样他们就算是被套住了,以后他们想当汉奸都没门路了!
第286章 两国交兵,不斩蒋干(月票5000加更)
南京,大功坊,抚军大元帅府。
“孙之獬,金之俊,你二位虽然当了人人得而诛之的汉奸。但是你们放心,我大明是礼仪之邦,礼仪之邦不会斩来使的,也不会扣押你们,所以你们不用害怕......”
说话的正是朱慈,和以往一样,还是和颜悦色,面带笑容,让人看着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只是孙之獬、金之俊这两个大清使臣不知怎么回事儿,见了朱慈就给跪了,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在那里瑟瑟发抖。
朱慈只得好言相劝了他可没骗两个汉奸,他真的不会斩了这两个汉奸来使。斩了他们,谁把东南名士联名的《讨虏保民檄》拿去给多尔衮看?
所以他们必须得风风光光的回去,得让那些在《讨虏保民檄》上署名的名士都知道自己和鞑子那是势不两立的......如果鞑子打下了江南,他们就死定了!
听朱慈怎么一说,孙之獬和金之俊抖得更厉害了!他们在南京仪凤门外说得那些话,要是让多尔衮知道了,那还了得?他们俩那是在拆大清国的台......
“你们是不是病了?张韬!”朱慈看了眼那个敬业的有点过分的锦衣卫南镇抚司淮扬所千户,“你是不是没招呼好两个清国的使臣啊?”
张韬笑嘻嘻地说:“回禀千岁爷,臣可没有伤着他们......”
真的?
朱慈有点怀疑,不过也没多问,而是笑着对孙之獬、金之俊道:“你们两个使臣站起来,坐着说话!”
还让坐,不过两个汉奸也不敢宽坐,只是坐了半个屁股,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朱慈笑着:“你们说,多尔衮让你们来干什么?”
孙之獬看了眼朱慈就是个半大小子,怎么会那么狠毒呢?难道真的是太祖高皇帝转世来的?
“千岁爷......”孙之獬硬着头皮道,“摄政王派下官南来,一为议亲;二,二是要澄清关于大清国要毁曲阜孔林的事儿。”
金之俊在旁补充道:“是啊,大,大清也是尊孔的......”
“怎么会?”朱慈笑着,“衍圣公已经挂帅出征,带着曲阜孔门的子弟北上收复失地了。”
什么?
衍圣公孔胤植那么有种?
孙之獬这时忽然想起了北伐形势一片大好的事儿了,于是就拐弯抹角打听着:“千岁爷,衍圣公的大军快到北京了吧?”
他和金之俊这些日子就是囚犯,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甚至不知道北京城现在归了谁?
朱慈笑着:“还没呢!衍圣公毕竟尊贵无比,史可法也不会让他冒险啊......不过有衍圣公的旗号,各路北伐大军就能同心协力了。”
能同心协力才怪......这话也就是骗骗孙之獬和金之俊,和他们一块儿来的祖可法是不相信的。
又是流寇,又是关宁,又是新军,还有刘良佐、刘泽清、许定国、高杰、黄得功一大堆军头。这么一大堆人,自己不打起来就很不错了,还同心协力......做梦吧!
朱慈笑着:“不过就算北京拿下了,本宫不会为难二位使臣的。本宫还是愿意和清国交好的,清国摄政王的郡主,本宫也愿意迎娶......只是这400万石一年的岁贡,实在有点多了。”
“议亲”的条件,朱慈早就知道了。那个什么东莪格格的,转年才7岁,哪怕15岁就出嫁也得再等上8年......到时候多尔衮说不定已经死了!
顺治皇帝会让他最憎恨的多尔衮叔叔的独身女儿开开心心嫁给大明皇帝当皇后?所以现在的“议亲”根本就是“空议”,不可能落实的。
“千岁爷,岁贡的事儿可以再谈......可以慢慢谈。”孙之獬吐了口气。议亲的事儿能成,他和金之俊就能在多尔衮跟前交代了如果他们还有机会见到一个活着的多尔衮的话!
孙之獬和金之俊也不蠢,当然知道多尔衮一旦兵败失去北京,老命多半得在八旗内斗中送了去八旗可不是多尔衮、多铎哥俩能完全控制的。他们哥俩如果一直高奏凯歌,地位当然稳得住。
可要是败了,呵呵......那也就没议亲的事儿了,东莪格格能不能活都不好说!
“好好!”朱慈笑着冲黄小宝招了招手,“小宝,把送给格格的礼物拿上来。”
“喏!”黄小宝应了一声,马上就招呼小太监抬着一个又一个大皮箱上来了,然后当着两个汉奸的面打开。
里面都是好东西,一箱子金银首饰,三箱子绫罗绸缎,还有就是各种哄小孩子的玩具,什么竹马啊,拨浪鼓啊,布娃娃啊的,还有一些蜜糖干果。
哦,还有一副朱慈的画像,是一个从江西来的宗室子弟,名叫朱统铨的,为朱慈所画。用的是铁线白描的笔法,画得相当不错,逼真而且传神。
顺便说一下,现在各地还能联络上的宗室(不包括无名封庶宗),除了唐王、鲁王、靖江王三个系统因为有了自己的藩地,不必朱慈操心,其他的都开始向南京汇聚了。百万之数是没有的,因为绝大部分的藩王封地都失陷了或者曾经失陷,朱家子孙在这样的变乱当中,当然损失惨重!但是还能赶到南京的宗室男丁,怎么都有都有数万人。
这伙人世世代代吃着皇粮,大部分是没有生存技能的,不过也不排除一部分人还堪用。
而朱慈这个太子爷也不能太无情,总不能见着这些在战乱中活下来的亲戚一个个在南京街头饿死吧?所以也得尽可能给他们口饭吃。那些还有奉国将军以上官爵的,朱慈就给他们一份俸禄,再给块南京外廓东部的土地,让他们建房居住,再看看能不能用。
而奉国将军以下的宗子,也要量才录用字写得好的去当朝廷的书吏负责抄抄写写,能画画的就进画院,会算账的就去户部税务司当税吏当账房,长得不错的就当大汉将军充门面,百无一用就有靶子力气的就充入孝陵卫新军吃苦,年纪还小的就送去国子监读书......而这位朱统铨当然进入了在南京重建的宫廷画院当了个画师。
朱慈顿了顿,笑道:“二位,这些都是本宫送给东莪格格的礼物,麻烦你们带回清国去。”
给大清国的400万石年贡是没有的,不过哄小女孩的礼物,朱慈还是肯给的。
至于多尔衮的摄政王,据朱慈掌握的情况,看来还是能当下去的。因为这一次的明顺联合北伐虽然声势浩大,但是成功的可能性实在不是很大。
不过大清摄政王多尔衮的日子,现在也的确不大好过。
轰隆一声,摄政王府书房的书案已经被怒气冲天的王爷踹翻在了地上。吓得周围低头侍立的太监、宫女全都矮了半截。
几个和摄政王亲近的大臣,如范文程、刚林、祁充格、何洛会等人,更是头也不敢抬。
多尔衮喘着粗气,咬着牙齿在那里嘟囔:“豪格......豪格......好你个豪格!”
多尔衮最恨的人当然是豪格!如果不是豪格,他现在就不是摄政王而是大清皇帝了!
同样的,豪格最恨的也是多尔衮,不是多尔衮,豪格就是皇上了,哪儿轮得到福临啊?
眼下大清国在关内的战局稍有不利,在大同府前线带兵的豪格当然不会放过打击多尔衮的机会,几日前就上奏提出了放弃山西的攻势,转用兵力于直隶、山东方面。
如果豪格的建议得到采纳,就意味着多尔衮筹谋已久的山西之战彻底失败,他这个摄政王的威信就会大打折扣了!
第287章 多尔衮的决心
“摄政王,摄政王......肃亲王就是个怯战胆小之人,您不必和他一般见识......”
范文程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将多尔衮从自己的思绪中拖了出来。他虽然是镶白旗的奴才,但并不是多尔衮、多铎的死党,反而更加亲近替他老婆向多铎收钱的皇太极(钱当然是皇太极装兜里了)他可是老资格的汉奸,早在努尔哈赤攻占抚顺的时候,就和范文“仗剑谒军门”,卖身投靠当了包衣奴才。不过当时他并不是镶白旗的奴才,而是正红旗的硕下面的奴才,是支持皇太极的。
可皇太极死后,本来属于皇太极阵营的硕不知怎么吃错药了,忽然支持多尔衮当皇帝。结果闹了个里外不是人,被硕的亲爹代善出卖给处死了。硕所领的一部分牛录就分给了多铎,所以范文程就成了镶白旗的奴才这下他老婆可就随便多铎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绿帽子的原因,反正范文程这个镶白旗的奴才还是倾向皇太极的儿子豪格的。不希望豪格被多尔衮找到借口给做了......
上回大清入关之战的时候,豪格就大唱反调,以没出过天花为由不想掺和,结果王爷都被多尔衮撸了。幸好有取北京的功劳,这才赎了罪过,恢复了王爵。
不过豪格并没有吸取教训,脑袋又开始犯浑了。居然提出要放弃山西,转攻山东,这可不仅是在拆多尔衮的台,而且还在拆大清国的台山西不拿下来,山东就是打下来也不好守啊!
再说了,大同、太原不好打,登州、青州、曲阜就好打了?登州还背靠大海,自带海港,连包围起来饿饭都不行,必须实打实的攻坚。死多少人先不说,问题是谁肯去?哪个旗肯拼个死伤惨重去打登州?
八旗不去,吴三桂的关宁军肯定也不能去啊!人家是“朱与吴,共江南”,让吴三桂去,直接倒戈了怎么办?
如果八旗兵和吴三桂都不去,那剩下的汉奸军队谁能打得过克难新军?
所以放弃山西,转攻山东的建议压根就是在多尔衮胡闹。如果真这么干了,大清国也就是大辽国的前途了!
“哼!”多尔衮哼了一声,狠狠瞪了范文程一眼,“你就知道替豪格开脱!他虽然是先帝的长子,但是既无才,又无德,大清国要是落在他手里,如何是朱慈、李自成的敌手?”
“王爷恕罪,”被多尔衮点破了心思,范文程额头上冷汗直冒,“肃王毕竟是先帝的长子,如果处置得太狠,怕人心不附......”
多尔衮哼哼了两声,显得非常生气,不过生气归生气,生完了气后,他还是不敢贸然铲除豪格。
因为他和两个同母弟阿济格、多铎手中只掌握着两百旗,虽然两白旗的实力非常强大(两白旗就是原来努尔哈赤亲领的两黄旗,皇太极登基后给换了颜色),但是豪格一边有两黄旗和正蓝旗(豪格自己是正蓝旗)的支持。实力也不弱!
另外,两红旗的老祖宗代善一向支持皇太极,只是代善和两个儿子跟仇敌似的,闹得两红旗比较分裂,不能给豪格更多的支持。而镶蓝旗的济尔哈朗又是皇太极的心腹,同样是豪格的拥护者。
所以在八旗内部,多尔衮这个摄政王其实是少数派,只是因为两白旗比较能打,多尔衮又够凶够狠够阴险,这才让多尔衮得了势。
可是豪格这个心腹大患,却不是多尔衮想除就能除掉的......八旗就这点人,根本没有分裂内讧的本钱!
多尔衮满脸的怒容,不过头脑却异常清醒,他沉着声说:“山西之战必须要打到底!必须打胜!山西拿不下来,北京都不会安稳,北京一旦有失,什么都是空的......太原那边叫多铎、阿济格和吴三桂一同攻打,不必去追李自成,也不要管北直隶方向上的战事。哪怕流寇和南军拿下了真定,也不要他们回兵。
至于大同府......豪格、鳌拜、耿仲明的人手不足,就让满达海领正红旗的兵马从代州北上,同豪格合兵!”
多尔衮目光死死盯着范文程,“范文程,你亲自去一趟豪格军中,赞襄军务,告诉豪格不必管别的,只管围住大同府城......本王给了他正蓝旗、正红旗、镶黄旗的兵,还给了他正黄旗的汉军,如果连大同都围困不住,就该重重治罪!”
“奴才领旨。”范文程叩了个头,同时也轻轻吐了口气儿。
一旁的大学士国史院大学士刚林这时插话道:“王爷,现在两白旗、正红旗和镶黄旗的大部,还有正黄旗的一部都在外征战,镶蓝旗的大部则留守在辽东老家,北京这边是不是太空虚了?”
弘文院大学士祁充格也道:“王爷,现在南朝兵马可是来势汹汹,连曲阜孔家都出兵了......北京周围只有正黄旗、镶红旗的兵,是不是太少了?”
“来势汹汹?”多尔衮冷笑了一声,“那都是虚的!南朝能打的就是克难新军,只要克难新军的兵马不动,朱慈就是在虚张声势,根本不必理睬。本王就不信刘泽清、刘良佐、许定国这样的废物敢靠近北京城!”
“那流寇大队呢?”正白旗的固山额真何洛会问,“这伙人有好几万,看着好像是精锐啊!虽然他们肯定不敢攻打北京,但也不能置之不理,要不然北京城周围的田庄就得被他们给祸害了。如果耽误了春播,明年秋天就要缺粮了......”
和李自成不敢守北京不同,满洲人现在根本不担心北京这座大城堡有失。
也不用八旗劲旅上城,单凭城内的八旗家眷,那些老人、孩子、妇女和包衣奴才上城,就足够能打退李自成的军队了。而且现在北京城内基本上没有不受控制的汉人了,所以也不必担心内乱。
北京,已经是旗人之城了!
不过北京周围还有许多刚刚被圈占的田庄却不安稳,那些被迫投充为奴的汉人,很有可能在李自成的大军靠近后响应。
一旦这些田庄乱起来,明年的春播就完了,没了一季的春小麦,到秋天时,北京城就得挨饿了。
多尔衮想了想,道:“那就让罗洛浑、谭泰率镶红、正黄两旗的人马出击!”
......
多尔衮做出“以山西为先”的决定的同时。在北直隶的河间府、真定府、顺德府、广平府、大名府,河南的彰德府,山东的济南府、东昌府的北部(大清河北),山西的大同府和太原府,所以的这些地方都混战成了一团。
明、清、顺三方的数十万人马,既有正规军,也有打着三家旗号的杂牌军和义军,在华北这片土地上,进行着一场混乱到了极点的大战。
之所以是“混乱到极点”,因为这就是一场三方混战!所谓的“明顺”联合伐清,是根本不存在的!
在北线的大同太原战场上,明军一方面在抵抗清军从宣府方向上发起的进攻;一方面又向大顺军控制的太原府的西部发起进攻,抢占吕梁山区的地盘,以便开辟新的根据地。
而在南线,被朱慈忽悠着参加北伐的刘良佐、刘泽清、许定国一开始就拿定主意不和清军交手了,他们出兵就是要抢钱抢地盘!积极占领因为大顺军的进攻而被清军放弃的地盘,还时不时的和大顺军的偏师交手。
他们的出现,与其说是北伐,倒不如说是在拖北伐的后腿......
第288章 史可法的担心
在曲阜的七省总督衙门里面,这个时候正是一副热气腾腾和嚣杂忙乱共存的气氛。那些往日里摇着纸扇子运筹帷幄的幕僚客卿们,一个个都兴奋异常。或者围着地图脸红耳赤的争论,或者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高谈阔论。
地图上的形势可谓忧喜参半。其中的忧并不是占据北京的东虏如何不可战胜,而是自怀庆反攻以来,一路高奏凯歌,现在已经兵临真定府的流寇大军从地图上看,真定府就南线的井陉路深入山西的东虏大军的后勤生命线了!
根据登州的山东总兵衙门转来的情报,现在深入山西的东虏军队包括了多尔衮、多铎的两白旗精锐,满达海率领的正红旗精锐,豪格的正蓝旗精锐,鳌拜率领的正黄旗一部,还有吴三桂的关宁军,还有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沈志祥率领的汉军。几乎是精锐尽出!
其中两百旗、正红旗、吴三桂和孔有德所部,将近八万大军的补给,都要依靠井陉路供应。而流寇的迂回大队一旦占领真定,井陉路可就中断了......不得不说,流寇的这次大迂回打得漂亮啊!
流寇打得漂亮,就意味着他们实力犹存,很有可能在重创东虏之后再夺北京城!
这可不得了啊!北京城的得失从某种程度上,就意味北地的得失。而中华自古都是北定南多,南伐北少,真正成功的也就是本朝的太祖高皇帝。
可是太祖定都金陵到建文失位也就三十多年,随后天下王气就再次回到北方了。
如果流寇可以再夺北京,那么华夏的王气,很有可能是属于李自成的......
身为大明王朝的忠臣,史可法如何不为天下王气的归属而忧虑?
至于喜,当然也是有不少的。这些日子可不仅是流寇在高奏凯歌,大明这边同样形势喜人啊!
兖州镇守总兵刘泽清在十月底时从东平州渡大清河北上,兵不血刃就抚定了东昌府,还会同高杰派出的李成栋,黄得功派出的孙得功部等三部兵马攻占了济南府北部的重镇德州。随后又攻入北直隶的河间府境内,连克景州、东光、南皮、沧州等州县,捷报频传,势如破竹!
同时,河南总兵刘良佐和归德总兵许定国,则从曹州(属兖州府)、仪封(属开封府)两处出击,攻入了大名府境内,在和流寇发生了几场不大不小的摩擦后,就占据了大名府的大部分地区,还攻入了广平府境内。
一路上也是势如破竹,而且还得到了大名府、广平府士绅豪强的拥护!
现在两路北伐大军的形势都非常不错,而且史可法知道自己手里还有两张王牌正在等待机会倒戈的吴三桂和随时可以从海路进军天津的李若琏、李士元(青州总兵)两军......
“李若琏是太子的心腹,必然不会有负太子殿下大恩的,登莱这一路不必担心。现在国家兴废,就看平西伯的了......”
史可法站在自己书房内挂着的地图前,眉头微皱,喃喃自语。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史可程和史德威的声音。
“大哥,抚军大元帅府的令旨,千岁爷让咱们加快筑城并储备足够五万人食用两年的米面食盐......”
“大人,鲁王府长史司的消息,山东总兵李若琏日前行文鲁王府,催促鲁王府尽快在泰和山设立别府,并将半数的王府存银和至少五万石米麦转移到泰和山别府。”
“什么?”史可法怔了一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做这样的打算?”
“大人,”史德威道,“许是千岁爷在做两手准备,一手谋进,一手思退。”
史可程道:“现在天下兴亡都在平西伯,平西伯如果不动手,北伐之局怕难以持久......”
“平西伯怎么会不动手?”史可法连连摇头,“北平藩王都许了,再不倒戈他还等什么?难道想和鞑子一路到底了?”
“也许千岁爷担心平西伯打不过鞑子?”史可程说。
史可法摇摇头:“平西伯打不过鞑子还有流寇呢!流寇在真定府一带摆了八万老营骑兵,现在气势正盛......如果平西伯现在反正,鞑子可就要腹背受敌,怎么可能不败?
而鞑子一败,就得退出北京城。到时候咱们又得和流寇去争天下了!如果千岁爷不拿出和流寇一决生死的气概,只怕李逆自成的气势又会复起。万一北京为流寇所得,大明江山就危险了!”
原来史可法最担心的不是鞑子打到山东来挖孔子的坟,而是担心李自成再回北京城去。
在他看来,只要吴三桂一反正,鞑子肯定损失惨重吴三桂有四万精兵,流寇在真定府一带就有八万精兵,大同府还有代王的三万精兵,南线明军还有不下十万的精兵,太原府那边还有李自成的至少几万精兵。
各路兵马林林总总加一块儿至少有三十万!怎么可能打不过鞑子的区区几万人?
而且从地图上看,鞑子分明已经陷入困境了......吴三桂还没反正,鞑子就危险了,他要反了正,鞑子还不得灰溜溜回关外老家去啊!
所以李自成很快就将再一次变成朱慈最危险的敌人了!
史可法想了想,对兄弟史可程道:“赤豹,你亲自走一趟南京,当面向千岁爷说明北地的情况。如果李逆自成再入北京,那么朝廷最好也能做出北进的姿态,至少要移驻中都,不宜在南京久留,以免给人偏安江南的感觉。”
......
锦衣卫北镇抚司交通所千户林一虎现在一副山西老坑的打扮,还改了姓名,叫贾布斯,在几个扬州盐商子弟的陪同下,押着几十车的麦子,大摇大摆的就进了太原城下吴三桂的军营。
如果史可法看见太原城下的清军大营现在有多热闹,他多半会相信朱慈的判断鞑子没那么容易被打败,所以还是赶紧把曲阜城修成个金汤堡垒吧!
因为顿兵太原城下的鞑子和汉奸,现在根本不需要井陉道运送粮草。他们的后勤,已经被介休、太谷、祁县、徐沟、平遥等地的晋商豪门给包圆了。
山西的晋商,向来是分成盐商和行商两大块的。盐商吃的是大明朝廷。而行商则向来走口外,吃的就是走私的饭。在满人的大清国崛起前,他们主要和蒙古人贸易。而在清朝崛起后,向清朝贩卖军需物资,替清军搜集情报,就成了一部分晋商致富的捷径了。其中又以王登库、靳良玉、范永斗、王大宇、梁家宾、田生兰、翟堂、黄永发这八家对清朝的贡献最大,后来这八位就成了清朝初年的八大皇商!
在李自成浩浩荡荡入北京的时候,这八大晋商都从他们主要活动的宣大一带开溜,回了各自的老家蛰伏李自成崛起太快,地方政权的建设严重滞后,自然抓不到这些在介休、太谷、平遥等地势力很大的地头蛇。
但是李自成的“免粮均田”政策,却让包括“八大”在内的所有晋商都恨得牙根直痒痒这事儿比没收他们的土地还可恨!因为李自成的做法抑制了旧的剥削阶级,同时又没有制造出新的剥削阶级。
而晋商是为剥削阶级服务的,你都免粮均田了,谁还要晋商?小农不叫租不纳粮的,自己种自己吃,女人再织点土布,真正的自给自足。而大顺朝中上层的那些人,也没多少钱可以挥霍,同样不太需要商人的服务。
所以有李自成,可就没晋商了!
第289章 吴三桂,有人害你!
有了未来的“八大”帮忙,打到太原城下的鞑子和吴三桂当然啥都不缺了!
虽然那些晋商今年也没办法收租,但是架不住人家有的是钱,也有的是收购粮食的渠道。直接拿银子出来在汾河流域一收购,几十万上百万石的还会收不到?
而且李自成跑到太原后还严厉整顿纪律,不许手下的兵士胡作非为,又坚决贯彻“免粮均田”的路线,让大半个山西的农民干劲十足的种了一季的麦子,更加方便晋商们的收购。
除了粮食,山西的晋商还给清军提供了大量质量上乘的火药!
话说当年吴三桂的手下在宁远当明军的时候,都没见过那么好的火药......
不过晋商在清朝这边得志,也方便了朱慈的锦衣卫进行特务和渗透活动。
因为扬州那边也有不少山西盐商,这些盐商虽然已经寄籍东南一二百年,但是在老家山西这边依旧有根基有关系。朱慈在查抄山陕四盐总的同时,就通过接收四盐总的下属(就是账房、掌柜、管事、伙计这些人),将触角伸到了山西。晋商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团体,不仅包括东家,也包括大大小小的伙计这个时代对商人的划分标准和后世不一样,后世的商人主要指个体工商户和资本家,不包括雇员。而在古代,伙计和东翁一样,都是商人。
另外,明清的那些商帮都习惯用同乡。徽帮用得都是皖南人,晋帮则都用老西,潮帮都是潮州人,宁波商人则都宁波人,郑芝龙那里基本上都是福建人。
而林一虎这个锦衣卫的千户,现在就化身为平遥贾家的少东家贾布斯(这名字听着就牛逼啊),拿着礼单,笑吟吟的到了吴三桂的帅帐里面。
吴三桂刚刚巡营回来,看到一个商人笑呵呵的站在自己的帅帐里面,眉头大皱起来,“刘生,怎么回事?”
是啊,本平西王忙着呢,哪儿有功夫和个老西商人废话?要行贿有刘生自己应付一下就行了。
“王爷,”刘生笑着将一份礼单递了上来,“请您过目。”
“唉......”吴三桂只是摇头,不过还是把礼单接到手里,装模作样的打开一看,然后就惊呆了!
因为礼单里面夹着一张信纸,信纸上写满了字,是朱慈的笔记!
“退下,都退下!”吴三桂合起礼单,连声斥退了左右,然后才在帅案后面安坐下来,再打开礼单,取出信纸仔细看。
一看之下,又愣住了。
“这不是给本王的......”他抬头瞅着任逸洲,“你这个信使走错地方了,这信是写给刘良佐的!”
林一虎笑着一拱手,“王爷,信是写给刘总兵的,不过这是一份抄件,千岁爷让下官送到王爷这里。另外还有写给许总兵、兖州刘总兵的两封信的抄件,也叫下官带来了。”
“什么?”吴三桂一头的雾水,朱慈是什么意思啊?
他低头看信,看了一会儿脸色都变了。
“这这这......”他抬起头,看着林一虎,“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反正?”
林一虎笑道:“下官怎知道?”说着他又拿出三个信封,双手递给了吴三桂,“王爷,这是写给许总兵、兖州刘总兵的信,还有一封是千岁爷写给您的。”
“快快快拿来......拿千岁爷写给本王的信!”吴三桂有点急眼了,朱慈怎么可以乱写呢?
且不说现在还不是反戈一击的时候,就算是,也不能告诉刘良佐、刘泽清、许定国他们啊!他们仨口风紧不紧啊?会不会走漏消息给多尔衮知道?
林一虎把朱慈写给吴三桂的那封信拿出来递了上去,这封信是装在一个封了口的信封里面的。吴三桂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细细看了一遍,就拍起桌子了。
“千岁爷害我,千岁爷害我......”
刘生看着吴三桂,“王爷,怎么回事儿?”
“还能怎么着?”吴三桂急得都快掉眼泪了,“他给本王安排了三个蒋干!三个......他还写信给本王,叫本王小心一点,因为刘良佐、刘泽清、许定国都靠不住,很可能和鞑子有联络!”
刘良佐是辽军出身,家里就有人在当汉奸,吴三桂都认识的,说没联络鬼也不信!而刘泽清和许定国也都是割据一方的军阀,脚踏几只船都是可想而知的。
现在战场形势看着对清军不利,那三个脚踏两只船的军阀也许不会马上揭发吴三桂,一旦形势逆转,他们会怎么干还不是明摆着的?
至于形势会不会逆转,吴三桂是丝毫都不怀疑的!他可是和鞑子、流寇两方面都多次交手的,知道这两家的底细。
吴三桂真是欲哭无泪了,“他他他......这不是要害我吗?他还是我妹夫呢!他怎么能这样......”
刘生提醒道:“王爷,大明太子本就是个狠人,囚父逐弟,到了东南还抄了四个山陕盐总的家,还把九成的南京勋贵、勋臣都打尽了......”
对啊!他是狠人啊!他连亲爹和亲弟弟都坑,还会在乎自己?吴三桂手按着额头心道: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千岁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吴三桂看着信使林一虎就问,“难道他想逼着我反正吗?可这事儿万万急不得啊!鞑子两白旗的三万人正盯着我,我就算反正也打不过他们,寻死而已......”
林一虎摇摇头,“王爷,下官不过是个锦衣卫千户,能有什么见识?不过下官相信千岁爷肯定是看中王爷的,绝对不会把王爷往死路上逼。”
吴三桂翻了翻眼皮,他现在就在死路上前进了!
一旁的刘生这时走到吴三桂耳边,低声说着:“王爷莫急,属下刚刚想到一条出路......”
有出路?
吴三桂刚刚想问,就瞅见林一虎了,朱慈的使者看着就讨厌!
“贾上差先去休息吧。”吴三桂对刘生道,“刘生,你送他出去。”
“喏。”刘生应了一声,转身就把林一虎送出了吴三桂的大帐,过了一会儿又转了回来。
“快说,快说!”吴三桂见着他回来,就连声发问。
“王爷,”刘生将一幅山西地形图取了来,铺在了吴三桂跟前的案几上,“您看着条路线如何?”
他用手指头在地图上画了道线,由太谷南下入沁州、潞安府、泽州,越王屋山,入怀庆府。
“这是要插到流寇的东路军背后?”吴三桂皱着眉头。
“王爷,只要您入了河南府,那可就是虎入深山,龙游沧海了!”刘生道,“现在就是机会......怎么都比咱们在太原府城下干等着要强!”
“摄政王能答应?”吴三桂有些犹豫。
“不必摄政王答应,”刘生道,“只要豫亲王和英亲王能答应就行了......现在山西这边和京师的消息时断时续,他们二位想必也心神不定,如果王爷肯出兵抄流寇的后路,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况且,王爷和大明抚军太子的关系又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又怎么能真正放心?恐怕巴不得王爷带兵南走呢!太原这里无非就是围困,有没有王爷的三万人,其实也没多大区别。无非就是陈永福容易突围,太原府城,还是可以让两白旗的兵将拿下来的。
而只要王爷到了河南府,那可就是进可攻,退可守,应付各方都游刃有余了。”
吴三桂想了想,才叹了口气,“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第290章 抗清统一战线
以赵州桥闻名后世的真定府的属州赵州,已经完全是蓝衣白帽的大顺军的海洋。纪律森严的老营兵像洪水一样的涌来,清朝方面驻赵州的官员和兵丁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就成了望风而逃的“中勇”。不过他们在逃跑之前,却把赵州城给祸害得不轻,先是将城内不多的居民捉刮了一番,在这个大冬天里赶出了赵州城池,全数北上,然后又一把火将城内的房屋尽数烧毁。还美其名曰:坚壁清野。
在清兵挟着百姓退走后不久,李过、田见秀率领的将近三万士气高昂的大顺老营兵就开进了荒废的赵州城。
顺便说一下,李自成的老营兵在一片石败北后就遭受了一连串的打击,损失惨重。原本带着东征的六万老营兵,能够退到山西的,还不及三万。虽然又从关中的高一功,襄阳的袁宗第那里抽调了一万多老营骨干补充进来。但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现在的数目。
所以李过、田见秀率领的四万老营兵,其实都是注了水的部队。在一片石战前就入老营的精兵,不过一万四五千。剩下的都是新招募来的壮勇,有些是明军出身,有些是土寇马匪,还有一些干脆就是平民百姓。因此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和在一片石同清军、关宁军奋战的老营兵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
这一次的迂回北伐,能够打出这样的战果,实在是出乎了李过、田见秀的预料。
这两人都是比较谨慎的性子,特别是在天津卫和一片石吃了苦头后,更没有了往日那种横扫八荒的豪气。所以在面对连战连捷的局面时,就变得愈加谨慎小心了,推进到赵州就再不敢向前了。
在过了一遍火的赵州州衙里面,带着羊皮毛子的李过,这个时候正和一个老熟人坐在花园里的石凳子上面发呆。这老熟人是李岩、红娘子的部下凤三,现在有了个大名,上鸣下山,还有了个响当当的官身,是大明唐王府长史兼左护卫指挥使。
不过这一次他并不受命唐王而来,而是给李过、田见秀带来了大明抚军太子朱慈的亲笔信。
大明太子要和他这个大顺的皇侄一致抗清!
而且朱慈还在信中向他解释了代藩擅自联清的事儿这事儿绝对是代藩的人自作主张,大明太子本人抗清的决心是坚定的!
另外,朱慈还在信中和李过说,如果北伐形势不利,欢迎他南下去开封、南阳一带驻扎。也不需要他向大明称臣,大明就愿意和他互不侵犯,还可以借给他米面布匹......
这个条件,可是相当有吸引力啊!
可是现在全天下都知道大明太子狡诈凶残,和他联手抗清,会不会抗着抗着就被吞并了?
......
“亳侯,咱们的粮草所剩不多了,自打出了卫辉府,沿途就很难筹粮,鞑子到处烧杀,大道两旁都毁成了白地......”
凤鸣山走后,开口和李过说话的是田见秀,在李自成身边,他是和刘宗敏平起平坐的大佬级人物。现在和李过在一起,他却矮了李过一头,成了李过的副手从北京城退出来后,李自成就把自己的老营抓得牢牢的。
可以独当一面的,除了早就分出去在襄阳带兵的袁宗第,也就是大侄子李过,妻弟高一功和视如己出的孩儿营统领罗虎了。
哪怕是田见秀、刘宗敏,也都不得独领一军了。
和刘宗敏桀骜的性子不同,田见秀是个很知道进退的大将,所以李自成就让他辅佐李过了。
“有皇爷的消息吗?”李过问。
田见秀摇摇头:“亳侯,皇爷已经从固关退兵,也不知去了哪里,联络不上了......许是退回关中了。”
大顺军的骨干都是陕人,从北京撤出来后,就开始想家,都想早日回到关中老家过安生日子去......在陕人看来,潼关、武关一闭,关中就能自成天地了。
李过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听田见秀怎么一说,也叹了口气:“还是回关中好啊......其实早该回去,从北京出来后就应该直奔关中。把关中经营好了,咱们的根基才能稳固。”
“经营?”田见秀摇摇头,压低声音,“亳侯,额和凤三打听过了,李岩这厮在汝宁干得很不错啊!短短几个月,就经营出一番局面了......”
“他是怎么经营的?”李过皱着眉头问。
“也没多难,就是抓住土地、人口、银子,”田见秀道,“然后再论功行赏,把一部分土地、人口、银子分出去......凤三说明朝的抚军太子在东南也是这么干的,没收了东南勋贵勋臣几千万亩土地和几千万两的银子!跟随他的几万克难新军将士都得到了土地,至少50亩江南水田啊!人人都欢天喜地.......朱家在东南的局面算是稳了。
另外,鞑子也在北京周围300里内圈田、占房、投充,把土地和人口都分给他们的八旗兵将了......”
李过叹了口气:“咱们也该这么干啊!”
“可皇爷......”田见秀的话开了个头就吞回去了。
其实他不说出来,李过也知道他讲什么不就是“皇爷有点妇人之仁”吗?
这事儿还用得着说?凡是大顺军高层,谁还不知道?
这位永昌皇帝凶残的时候看着很吓人,什么恶行都干得出来。可是在心底里面,他却是非常同情穷苦百姓的,他是真的把穷人当成大顺江山的根基来爱护的。
他的这种做法有点像后世互联网公司的“免费模式”,先用免费模式把市场圈下来,然后再想办法盈利。
但是李自成没有办法融到资金去填补免费模式带来的亏空,就只好克扣手底下的兄弟。
现在普通老营兵的月俸只有区区一两银子,根本不够养家糊口,而军粮只够果腹,想要发财就只能靠抢劫,可李自成偏偏又怕抢多了失人心,约束甚严。
相比圈占了大量旗地的八旗兵和最少可以分到五十亩江南水田的克难新军老兵(新兵要立功或者服役满五年才能授田),现在大顺军老营兵的实际收入,只有人家的十分之一左右,这还有啥干劲?打下北京前还能谈谈理想,可是现在还谈个屁?
幸好这个时代资讯不发达,交通也不方便,要不然也不用打了,李自成手下的老营兵就都去朱慈那里投简历了!
可李过要是真带着李自成的四万老营兵去挨着汝宁府的开封、南阳驻扎,还和朱慈玩什么抗清统一战线了,呵呵......还不得让李岩把墙角给挖垮了?
李过和田见秀当然也不是没有看见联明的风险,不过他们现在也没什么出路了。这场迂回大反攻打到现在,已经有点强弩之末的意思。再往北打,还真想去北京城下走一遭?这回可不能指望北京人民迎闯王了,因为北京城基本上变成了旗人之城......
而且鞑子兵也不可能都被困在山西,只要多尔衮手头还有两万鞑子兵可用李过和田见秀的兵马就处于危险之中。
既然北上非常危险,那么向南转进就属必然了,问题只是往哪儿去?
所以当罗洛浑、谭泰率领的一万多八旗兵出现在真定府境内时,李过和田见秀连决战的心思都没起,立即就选择了大踏步的后撤。
而与此同时,吴三桂的大军又翻越王屋山,冲入了怀庆府,也断了李过、田见秀向河南府(洛阳)境内撤退的通道。
于是南撤开封,再转向南阳,也就成了李过、田见秀这支兵马唯一的退路了。
第291章 这是要吞并杂牌啊!
“中都留守司下属诸卫新军,共四协一营,入队马步战兵6800余员,不入队之伙夫辎卒3600余员。马3000匹,骡各2000有奇,俱已整备完毕。甲胄、兵刃、军中一应器物,都足堪使用......请中都留守克难成国公校阅军容!”
一万多士兵和随营民壮,已经在亳州城内属于武平卫的大校场之中列好了队伍。负责整队的中都留守司战训所千户王均飞马到了中都留守朱纯成都马前,向他大声禀报。
现在克难新军的序列之中,是分为直属大元帅府的诸师新军和归地方都司、总兵司、藩王府管辖的诸卫新军两大类的。
其中诸师新军就是已经成军的前后左中右五个师和正在编练中的以数字为番号的第一师。除了正在开赴登莱的一个师,其余的五个师,全部驻扎在南京周围,并没有北上,而是在接受严格的训练。
根据大元帅府刚刚公布的《新军诸法度》规定,诸师新军兵士将校都是“长征”兵,普通军士一个月只有三天假期可以回家同亲人团聚,剩下的时间就得四时在营了,一日两到三操,随时待命出征了这可比后世的“996”还凶啊!
不过新军的待遇也配得上“996”,最基本的月俸是白银2两,保证安时足额发放!
伙食是一日三餐,顿顿管饱,隔天有肉,为了保证质量,还实行官兵一体供应,而且还是免费的。
除了足饷足食之外,新军将士服役满10年,或者立功达到一定的标准,都可以授予功勋田。功勋田是50亩起,在南京阉党之乱前加入克难新军者,都授江南水田。之后,则从江北旱田50亩起授。
而且凡是功勋田,一律终身免税直到授田之臣病故次年或牺牲20年后,才会转为私田,由其继承人拥有。但是在50亩以上的勋田部分,是具有职田性质的,也就是可以根据官职的升降增加或减少!
而诸卫新军的待遇标准虽然不如诸师新军,但是也称得上优厚。
首先,诸卫新军的军饷标准比诸师新军低两级,也就是说从校尉才能开始拿相当于诸师新军力士的军俸一个月二两银子。
其次,诸卫新军上番期间的军粮需要自备,爱吃什么就准备什么。
第三,诸卫新军的授田达到人均100亩不论官职高低,都是100亩,而且这100亩田不是功勋田,而是职田。职田不能转为私田,也不能直接由子孙继承,只有在子孙能够入卫服役的时候,才能继承职田。
当然了,诸卫新军也有自己的养老和抚恤规定,大部分情况是给钱,也有一些情况可以授田。不过诸卫新军中的功臣不会在本卫授田,而是会转为诸师新军官兵,在外地授田。
待遇虽然差一点,但是诸卫新军也有比诸师新军好的地方。一是实行班军制也就是工作时间短,不是“996”了。理论上是轮番服役,在农忙期间还可以集体休假。不过在战时还是要“加班加点”的,“加班费”当然是不会少的。
二是离家近原则上就在本府和邻府服役,不会走太远,不像诸师新军会天南海北到处调动。
正因为有以上这些好处,在诸卫新军当兵还是份不错的工作。所以在目前设有诸位新军的凤阳、汝宁、登州、莱州、青州等五府之中,诸卫新军的兵源都是很有保障的。
比如在凤阳府境内,归属中都留守司所辖的淮北四卫在留守都指挥使朱纯臣的主持下,都募集到了相当精壮的卫兵凤阳清屯和募兵用的还是李岩设计的办法,也就整理登莱诸卫的办法。
首先高价招募勇士,然后才是清屯查田和重新分田。
至于不再设置班军的卫所,则会由大元帅府军屯卫接管,并且逐步撤销原有的建制,改由各府军屯所管(不归府管辖)理土地和民户......
这当然又是一个浩大的新政了,如果真的能把大明朝廷直辖区内所有不设卫的军田和官田、隐田,都归入军屯卫管辖,那么光是军屯卫能够收到的地租,就足够支持朱大太子北伐中原,一统天下了!
全面的整顿当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不过凤阳府淮北四卫的整理还是非常成功的。
已经分得土地,还得到了一笔安家费(一人十两)的六千多名淮西劲卒,现在都披挂整齐,扛着还算凑合的兵器诸卫新军的装备原则上和诸师新军一样,不过现在没有那么多堪用的火铳,只能用长枪、弓箭和刀牌先凑合一下。至于盔甲就更缺了,只有不到三成的兵将找到了祖传的甲胄穿了。
当然了,诸卫新军的兵器、甲胄也都是自备的......大元帅府给每个诸卫兵补贴了十两银子,让他们去发掘一些祖传的古董,再自己打造一些。
火器也是有的,主要是虎蹲炮,每个协(一卫编一协)都配备了十二门,凑合着听个响吧。
这些诸卫官兵,现在摆出了四个协方阵。擦得锃亮还上了油的虎蹲炮摆在队伍的最前面,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为数不多的战马都被骑兵牵着,也都排列整齐。
这群诸卫官兵虽然只集训了不到一个月,但是因为训练强度很大,而且本身也多少有点底子,所以现在看上去也挺像回事儿的。
朱纯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面,披挂整齐,娴熟的驱马在四个协方阵前转了一圈,满心都是光宗耀祖的感觉哈哈,成国公家终于又出了能统军打仗的将才了,祖宗在天上看到自己这模样,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然后他又驱马回到了河南巡抚吕大器和凤阳总督马士英身边,笑着对他俩说:“怎地?比起刘总戎、许总戎的人马,咱们凤阳新军也不算弱吧?”
弱?
马士英和吕大器都是知兵的,两人手中都有一支不弱的督标和抚标。但是和眼前这支从凤阳诸卫中招募来的新军相比,真是差太多了至少人家的队列整齐,而且可以全副披挂的在大校场上直挺挺站上两个时辰!
听说这支军队还可以负重几十斤,日行一百里,到了地方还能挖壕沟、修营垒。
光是这等吃苦耐劳,就能和诸镇军的家丁相比了......就不知道上了战场表现如何了?
“成国公,凤阳兵算是练出来了!”马士英挑着大拇哥,“没有想到,短短的一个月,就能整出7000劲旅......国公不愧是名将之后啊!”
吕大器也道:“这样的劲旅如果能有10万,我大明的中兴大业,应该就可以成功了吧?”
朱纯臣摆摆手,笑着:“就是授了田,给了银子,又将他们的家眷掌握起来了......这算什么名将啊?这7000兵将其实就是卖相好一点,真打起来可不一定中用。
不过也没关系,咱这次也不是真的要去和鞑子一战,只是护送吕抚台入商丘罢了!”
原来朱纯臣不仅领导了凤阳四卫的整军,而且还受命出征,不过目标并不是北直隶,而是归德府的商丘县和睢州。前者是刘良佐的大本营,后者是许定国的老巢。
现在刘良佐和许定国都被朱慈哄骗着去了北直隶,所以朱纯臣和吕大器的机会就到了。
朱纯臣有6800新军,吕大器有2000巡标,总共8800战兵,足够对付刘良佐和许定国留在商丘、睢州的人马了。
第292章 就知道你们要当汉奸
大名府,大名县。
在大明河南总兵刘良佐的帅府里面,两个候补汉奸,默默对视,欲哭无泪。
因为他们刚刚发现自己被人当猴耍了!
耍了他们两只猴的那人,就是大明抚军太子朱慈了什么吴三桂反正,什么鞑子在山西大败,什么克难新军从水路攻打天津......统统都是没有的事儿!
鞑子也没到了“不行了”的地步,鞑子还“很行”啊!
一个反击,就把之前看上去势如破竹的流寇大军从真定府撵到了开封府李过、田见秀那叫一个跑得快啊,眨眼的功夫都过了黄河了。
而吴三桂也从太原南下,由泽州入了怀庆府,现在多半已经渡河入洛阳了......
消息传到大名府,刘良佐和许定国自然也不敢恋战,慌忙召集部队准备跑回归德府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噩耗从睢州、商丘同时传来了。
十一月二十五日,朱纯臣率领三协新军突然进驻睢州!同日,河南巡抚吕大器在2000巡标和一协新军的护送下,进驻商丘!
好啊,刘良佐和许定国在前线抗清,朱慈却派“中央军”抄了他们俩的老巢。
这可不是小问题啊!
这俩军阀都是有钱人,没钱怎么当军阀啊?他们的军队都是私兵,既是赚钱的工具,也是吞金的怪兽。如果没有三四十万两银子拿在手里,他们的军阀怎么当?怎么周转?这些银子,现在都存在睢州、商丘两地。
除了银子,当然还有粮食。兵以饷聚,但无粮自乱,两个军头当然要在老巢屯粮了。存放在在睢州、商丘的银子和粮食,就是他们的根本啊!
现在他们的根本,就这样被朱慈给捏住了,这可怎么办?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刘良佐连连摇头,怎么样想不明白,“咱们都给千岁爷上了劝进的奏章,这些日子以来也算恭顺。他让咱们北伐,咱们也乖乖照办了......他怎么就突然对咱们下手了?他这样也不怕寒了人心?”
许定国许老头在崇祯当权的时候受过委屈,所以对老朱家很有点意见,现在听刘良佐怎么一说,当下就是重重一哼:“姓朱的还有什么人心?这天下早就是姓李的在和鞑子争了,现在李自成又败了,看来是不行了......”
刘良佐眉头微皱,他弟弟刘良臣早就落水当汉奸了,他当然也存了投靠大清的心思。如果不是清兵被李自成和代藩牵制,一时不能南,他现在没准就已经投降了。
可他也知道大清国那边的行情......大清国是不会给他这样的汉军发银子的,他们得自己去抢钱来维持军队。
可抢钱也不容易,不是说抢就能去抢的。得跟着八旗天兵一块儿去抢,要不然就刘良佐的那点实力能抢谁啊?李自成和朱慈手头的兵力打八旗兵是不一定够,灭了他还不和玩似的?
所以刘良佐必须得带着一笔可以维持军队的银子去投鞑子,要不然等不及鞑子南下,他的军队就会因为没钱放赏散伙。
军队要是没了,他的汉奸还怎么当?
看到刘良佐不言语,许定国也有点着急。他的实力太小,手头的兵马不过几千人,真正能打的也不知道有没有1000人?就这点拿不出手的实力,投了鞑子也很难受重用。
而且......刘良佐不当汉奸,他许定国也不敢当啊!
“总戎,”许定国道,“您难道就甘心落在朱慈手里,被他圈在南京一辈子?”
“这......”
刘良佐不敢!他弟弟在大清国当官不说,而且他还一直通过弟弟和大清国保持联系。
他要去南京当了富家翁,通鞑子的事儿一准给锦衣卫查出来,到时候还不杀头也得去大员岛过下半辈子......
刘良佐摇摇头,“咱们的根基都在睢州和商丘,现在朱纯臣和吕大器带着一万多人把这两座城给占了。凤阳府境内还有马士英、黄得功的两三万人,还有一个师的克难新军......”
许定国咬咬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家眷嘛!总戎的儿子就在军中,老夫的几个儿子也在军中......其他的,该舍就舍!”
“银子呢?”刘良佐问,“手底下的人没银子肯跟着咱们?”
“抢啊!”许定国道,“银子可以去抢!”
“上哪儿抢?”
“大名府这边就可以啊!”
刘良佐瞪了他一眼:“这里是大清国的地盘......北直隶啊!”
“那,那去开封府抢一把。”
“开封府城早就被大水淹垮了,而且那里还是流寇的地盘!”
也不行啊!
“去山东,去抢东昌府!”许定国咬咬牙,“东昌府现在是刘泽清的老营,而且又是运河沿岸的富庶之地......他现在正带兵进攻河间府,咱们正好去捞一把,然后就北上投靠大清国。”
东昌府城聊城他们是打不下来的,不过聊城周围也有不少富庶的城镇,能捞一点是一点吧!
他吸了口气,压低声音:“不瞒你说,老夫手里还有一个绝密而且万分紧要的消息可以献给鞑子!”
绝密而且万分紧要?刘良佐马上就想到了“吴三桂反清”的事儿......
“是不是和平西王有关?”刘良佐问。
“对啊!”许定国看着刘良佐,“这事儿你也知道了?”
刘良佐点了点头。
许定国笑道:“那咱们就把这消息一块儿献给大清国吧!”
“这......”刘良佐苦苦皱眉,“这事儿再说吧,咱们先向东昌府进兵,抢一把就走!”
“好嘞,就听总戎的!”
两个汉奸想得还挺好的,去刘泽清的地盘上捞一把先。
可他们也不想想,朱慈会不会派兵把刘泽清的老家也抄了?
朱大太子在山东的力量可比在河南的力量强多了,李若琏这个山东总兵手中单是嫡系的登莱诸卫新军就有七个协一万多人,登莱巡抚苏观生还有3000抚标兵。
青州的鲁王府下面现在也有了左中右三卫,还有青州守城营,还有一个照着登莱七卫整顿过的安东卫,兵力也不下万人。
另外,史可法有6000督标,高宏图有4000抚标,都是从史可法带来山东的勤王义军之中挑选出来的精兵。
这山东根本不是刘良佐和许定国能去撒野的地盘!
就在他们俩带着部队往东昌府而去的时候,山东都指挥使李若琏正带着四个协的登莱新军和鲁王府的一个卫(也是一个协的兵力),连带随军的民,不下15000人的大队浩浩荡荡开进了刘泽清的老巢东昌府城!
与此同时,命令刘泽清退兵回东昌府的令旨,也由他的侄儿刘之带到了德州的刘泽清帅府当中。
“叔父,千岁爷想请您去南京养老......”
刘泽清听了这话,张大了嘴半天都发不声儿。
“叔父,”刘之将朱慈的令旨拿了出来,双手递给了呆若木鸡的刘泽清,“千岁爷已经派李若琏率兵15000进驻东昌府了......如果叔父不愿意去南京,那您老放在东昌府的积蓄可就都没了!没了钱,您老以后可怎么办?”
“这这这......”刘泽清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结结巴巴的问,“那咱家的兵马怎么办?”
刘之低声道:“千岁爷的意思是由侄儿和李化鲸分领之.......”
第293章 杂牌命苦啊!
原来刘泽清的军队在过去的几个月中,都是锦衣卫南镇抚司渗透的目标!
现在的锦衣卫和之前那个管事儿太杂,又啥事儿都干不好的锦衣卫不一样了,如今的锦衣卫可是高度专业化的特务机关。
他们的主业非常突出,就是特务工作。其中北镇抚司对外,负责刺探敌方情报。而南镇抚司对内,抓捕叛徒、内奸,渗透和监视拥兵自重的军阀,都是南镇抚司的工作。
而盘踞东昌、济南二府的刘泽清,更是南镇抚司渗透的重点!
而且刘部也特别容易被渗透。这是因为刘泽清这家伙和刘良佐、许定国不一样,那两位就是粗人。而刘泽清却自命风流,特别喜欢结交文士,还喜欢作诗。
所以就有很多从北京跑出来的“东林党人”混迹在刘泽清的幕府,这些人当然不是真的东林,而是北京勋贵、勋臣的子弟。个个都有一副好皮囊,肚子里面那点墨水正好和刘泽清对付,而且又特别善于走门子、拉关系,最主要还有足够的特务经费,所以搞了几个月,就把刘泽清集团渗透得跟个筛子差不多了。
除了喜欢结交文士,刘泽清这几个月还在努力经营泰山,这也是他的集团被渗透的一个重要原因。
泰山群寇都是江湖中人,和李岩、红娘子、陈应元是一路的。朱慈在山东的时候,就派李岩、红娘子去拉拢,派发了许多张千户官凭这可都是大元帅府的千户!
而在朱慈离开山东时,又留下陈应元(就是在青州被李岩、红娘子拉拢的流寇将领)出任了泰山卫指挥使,驻扎泰山山脉中的卧虎山。与此同时,陈应元也被拉入了锦衣卫,出任了南府泰山所千户。
刘泽清手下的草莽人物要经营泰山就等于在和锦衣卫南镇抚司泰山千户所打交道,这还不被渗透?
刘之提及的那个李化鲸,就是被刘泽清派去经营泰山的泰山游击,游着游着,就游到朱慈那边去了......
而被刘泽清委任为聊城守城参将的刘之,也被朱慈的高官厚禄给拉拢,在李若琏带兵抵达东昌府的时候当了内应,并没有拆毁聊城西门外的十丈长桥东昌湖在聊城西城外的水面是很窄的,大部分水面都在40丈左右,而聊城西门外的水面最窄,只有区区十丈,有一座可以拆毁的石板桥跨越水面。一旦这座石板桥的桥面被拆,进攻一方就得通过十丈宽的水面,才能抵达聊城西门瓮城之下。
因为有刘之这个内应,所以刘泽清的老巢才被李若琏轻易占据。
虽然知道这个刘之很可能就是吃里扒外的内奸,但是现在的刘泽清也不敢让人把自己的这个侄子拖出去砍了。
因为他一家老小都在聊城城堡之内!他要是砍了侄子,那他的一家老小还能活?
此外,他并不是单独进兵的,而是和李成栋、孙得功两军一起行动的。李成栋是高杰麾下的悍将,孙得功则是黄得功倚仗的猛将。
这两部人马数量虽然不多,但是战斗力却甩了刘泽清的兵马几条大街。如果要撕破脸火并,那刘泽清的那点实力就没了,实力没了,大清朝还能要你?要来干什么?当包衣奴才?
刘泽清的眉头越拧越紧,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他的一个心腹家将的声音:“总戎,山东巡抚的巡标开到了德州城南20里外......”
山东巡标是高宏图的部队,人数多达4000,由跟随史可法北上勤王的原池州副将李大开统领,之前一直驻守在济南城。现在不在怎么,就开到德州来了!
刘泽清吸了口凉气,这是要武力解决自己啊!
现在李成栋、孙得功率领的6000人在北这两部和刘泽清一起北伐,因为流寇的败北,现在也正在回军途中,多半也已经得了攻打德州的密令!而李大开率领的4000人在南,两方面要是来个合击,自己能不能跑到大清国那边都难说了......
刘泽清想了半天,才有点不甘心地问:“那老夫存在聊城的那点积蓄......”
“都给已经您装船了!”刘之笑道,“大伯,您老什么时候上船南下啊?千岁爷可是在南京给您留了一座又大又豪华的园子!”
......
“千岁爷,山东总兵聊城伯刘泽清请辞的奏章到了!”
十一月二十八日,就在刘泽清被迫交出军队,离开德州军中的两天之后,他的请辞奏章就送到了远在南京的大明抚军太子朱慈手中。
朱慈从毕酒城手中接过奏本,低声又问:“只有刘泽清的?”
“只有聊城伯的。”毕酒城顿了顿,“刘良佐和许定国并没有上奏本......”
“看来是投靠东虏去了!”朱慈吐了口气。
刘良佐和许定国的叛变早就在朱慈的预料当中......不过刘泽清没有跑掉倒是让朱慈有点意外这事儿主要怨高宏图,是他派李大开带4000精兵去接应刘泽清的。而刘泽清又脑补出了一个李成栋和孙得功从北面进攻的场景,所以给吓得要到南京来养老了。
“李成栋和孙得功呢?有他们的消息吗?”
“有,”毕酒城又取出了李若琏的奏本,双手递给了朱慈,“山东都司奏报,李成栋、孙得功两部兵马也已经退回到济南府境内了。”
轰轰烈烈的崇祯十七年北伐之战,看来已经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朱慈想了想,提起毛笔,取过几张信纸,开始给高杰和黄得功写信了他想把李成栋和孙得功两军留在济南,归高宏图指挥。所以得和高杰、黄得功说明一下。
高宏图这个名义上的山东巡抚能够管辖的地盘一直都很小,过去的几个月中只有济南府大清河以南的平原地带。现在情况稍有好转,因为这次北伐还是有点收获,拿下了济南府大清河北的德州、武定州、滨州、海丰县、阳信县、乐陵县、利津县、商河县、临邑县、德平县、陵县、平原县、禹城县、齐河县等三州十一县这些州县之前并不是大清国的地盘,而是一个两不管的缓冲区,被各路地方豪强霸占。现在成了大明山东巡抚衙门直辖的州县,当然需要有明军去驻守了。
靠高宏图的4000巡标可守不过来,于是高宏图早在几天前就上奏,想要将李成栋、孙得功两部共6000人留在济南。同时任命自己兼任济南镇守总兵,统管济南的政务和军务,再每个月补贴三万两的兵费......
对于高宏图的请求,朱慈当然予以批准。不过他也不会白白调走黄得功和高杰的军队,而是会给他们一定的补偿李成栋和孙得功各自带走了3000人。所以朱慈会给高杰、黄得功20万两白银,让他们去招募、训练6000精兵,补上缺额。
朱慈还想让黄得功移驻归德府城商丘,并且接任河南总兵,代替刘良佐、许定国统治归德府和开封府东南。
而刘良佐和许定国二人留在商丘和睢州的兵马、钱粮、器械,全都交给黄得功支配,作为从黄得功部下调走孙得功的补偿。
另外,投靠朱慈的刘之、李化鲸二将也会得到重赏。
刘之将会出任东昌府镇守总兵,代替刘泽清镇守东昌府。
李化鲸则会出任兖州府镇守副将,分管兖州府运河以西的郓城、巨野、曹州、嘉祥、金乡、鱼台、单县、定陶、城武等八县一州。
第294章 出卖吴三桂
大清顺治元年十二月初,一支士气低落到极点,走路都垂头丧气的明朝降军,来到了他们既熟悉,又陌生的北京城。
这支部队就是刘良佐和许定国的军队,在他们决定反叛大明的时候,两人带着的军队总共有两万余人,可谓兵强马壮。
不过短短的十来天后,当他们来到北京城下时,军队的人数已经减少了四分之三!全军不足5000人,而且丢盔卸甲,辎重大量丧失。
之所以混得那么惨,是因为他们在聊城附近遭遇了李若琏指挥的7000新军的攻击。别看刘良佐和许定国有20000人,可那是总兵力,包括了大量不能打的乌合和辎重兵,真正能打的也就是五六千,还没李若琏人多呢!
而且李若琏的这四个协得到了登莱巡抚苏观生和北洋大臣沈廷扬的加强,装备非常不错。特别是沈廷扬在出任北洋大臣后,就开始将登州水城当成自己的大本营经营,对水城进行了扩建,使之和登州城相连,同时还在水城内开设了造船场和铁工场。
前者可以生产蜈蚣战船,而后者可以生产火炮和火铳......虽然产量不大,其中斑鸠脚火铳的产量不过是每月产量只有可怜的50支,从八月份开工到十一月初,也就生产了150支堪用的斑鸠脚火铳。
这位北洋大臣也够意思,自己一支不留,全都支援了山东都指挥使司下属的主力登州协,也就是登州卫的新军(属于诸卫新军)登州协是替水师守老家的兵,他们要是被鞑子打败了,北洋水师可就惨了。
至于水师在海上被鞑子打败的可能,在沈廷扬看来是不存在的。他原本拥有两艘蜈蚣船,在当了北洋大臣后又订购了一批新船,现在已经有一艘交付,总共拥有三艘蜈蚣船,每船都有两门12磅红夷大炮!
遇上老郑家或是西洋人的海军许不够瞧的,对于朝鲜水师和鞑子的水师,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所以沈廷扬最担心的不是海上出状况,而是陆上出问题。所以他不仅把自家的铁工场生产的150支斑鸠脚火铳都给了登州协,还通过各种渠道高价收购了170支斑鸠脚火铳,也都给了登州协。
因此登州李若琏带着登州协出击的时候,这个协的每个旗队,都有一个装备了20支斑鸠脚火铳队(其余都配备长枪和刀牌)。在和刘良佐和许定国所部交手的时候,这320支斑鸠脚火铳可真是大显神威了!
登州协的火铳兵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火铳的质量也可靠。面对的又是刘良佐和许定国的叛军,登州火铳兵还有长枪兵和刀牌兵的保护,大可以放心的开火。
所以这320支斑鸠脚火铳都发挥出了正常的威力,用一**的齐射(现在克难新军的火铳兵不会轮射,只会齐射和散射),打得两家叛军人仰马翻。
而随后克难新军发起的气势如虹的长枪突击,又给了他们致命的一击!如果不是李若琏手上没什么骑兵,这两位的脑袋早就去南京见朱慈了......
现在头虽然保住了,可是当汉奸的本钱也所剩无几,报效大清国的心也有点“灰”了。他们俩本以为自己打不过鞑子,打不过流寇,打不过克难新军的诸师军,打不过黄得功、高杰、左良玉这样的狠角色,但总不至于打不过诸卫军吧?
诸卫军的底子不过是一群卫所农夫,一群农夫训练四五个月能有多厉害?能和久经沙场的家丁相比?
在聊城之战中,刘良佐和许定国为了速战速决,可是一开始就把家丁拿出来拼了。本以为能一击而胜,谁知道却被对手用300多支斑鸠脚火铳,在30步开外打了几波齐射,随后又是一波长枪突击......损失那叫一个惨烈啊!
仗打成这样,两个汉奸都觉得自己不配当汉奸了,所以在来北京的路上就商量着要立点功劳作为给鞑子摄政王的见面礼。
想来想去,他们现在能拿出来的,除了所掌握的克难新军的虚实,也就是吴三桂勾结南朝的那点罪证了。
可这点“罪证”会不会是朱大太子的反间计?那个逆子可是个狡诈凶残的主儿!如果是反间计,他们可就害了吴三桂了。
刘良佐和许定国直到进入顺天府境,都拿不定主意。
“刘总戎,好像不大对啊!”
高大巍峨的北京城已经望之可及,许定国许老头却才知道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刘良佐瞪了和他并辔而行的许老头一眼,“南朝主昏臣奸,国主又大权旁落,早晚为北朝所灭......自古以来,北定南可是十之**,南平北就只一次而已。我大清已经击败了流寇,很快就要平定中原,为北朝之主,接下去由北定南,当势如破竹!”
他说的头头是道,一旁的许老头却连连摆手,“不说这个,这个老夫都知道,老夫说的是北京城外是不太清冷了?这都快到朝阳门了,老夫上回到北京的时候,这朝阳门外可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这会儿怎么......”
被他怎么一说,刘良佐也觉得不大对头了。他上回来北京的时候,朝阳门外也没如今这样清冷啊。
虽然今年北京城都换了两回主子了,可毕竟没有大打出手过,而且大清国定鼎北京都半年有余了,怎么都该恢复点人气了吧?
“二弟,这边怎么那么冷清?”
被刘良佐唤为二弟的是镶黄旗汉军甲喇章京刘良臣,他是在崇祯四年的大凌河兵败时随祖大寿降清的祖大寿本人那次是诈降,后来又找机会跑回大明朝了。而刘良臣则是真投降,到现在已经当了整整13年的汉奸,深得满洲主子的信任。
在刘良佐叛明投清前,他正带兵跟着豪格、鳌拜在大同府苦战!
因为大同明军也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土地改革”,给所有的战兵都分了至少100亩土地。所以大同军的士气有了显著提升,战斗力也上了个台阶。
而且姜也不是傻瓜,早就提防着清军背盟。所以非常认真的布置了镇虏卫和安东中屯卫的防御。前者正对宣府方向,后者则对着代州。两处军民,都在大同总兵官司的命令下坚壁清野,时刻备战。
所以进攻大同府的清军一开始就陷入了困境,奇袭没有能得逞,还陷入了一场场的攻坚苦战不攻坚则无法就地获取补给,而攻坚则会损兵折将。
豪格提议从山西撤退转用兵力于山东,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而刘良臣所在的汉军,更是攻坚城,打硬寨的急先锋,损失更是惨痛!现在又看见哥哥狼狈来归,心情就更是郁闷了。
所以听到刘良佐的提问,就是沉沉一叹:“大哥,你难道没听说圈地、占房、投充?今时的北京城,早就不是往日的北京城了......住在里面的人都换种了!”
刘良佐和许定国闻言都吸了口凉气儿。
这时刘良臣又道:“大哥,您和许总兵的兵马不能入城,就让他们在朝阳门外安营扎寨......可不能擅离营寨,也不许扰民。现在北京城外的土地大多叫八旗给圈占了,种地的都是包衣奴才。他们虽然是奴才,可也比汉人要尊贵!”
啥?
这就不如奴才了?
刘良佐和许定国心里就是一阵不爽。他们在大明那边是一方诸侯,到这儿却连奴才都不敢惹了......
刘良臣又吩咐道:“另外,大清摄政王英明果决,乃是天纵之才。你们二位知道什么,一定要如实相告,不得有半点隐瞒。”
不得有半点隐瞒,刘良佐、许定国心想:那就得出卖吴三桂了!
吴三桂,对不起了!
第295章 汉奸,还不住口!
紫禁城,武英殿。
“摄政王,老朽所言,句句属实啊!若是朱贼太子和吴三桂没有勾结,老朽和刘总戎又怎会出兵北直隶,冒犯大清朝的天威呢?老朽和刘总戎所献上的书信,就是朱贼太子的亲笔信。而且据老朽所知,朱贼太子及其宠信吴氏一门,吴襄父子都封了国公,吴三妹虽然只是选侍,但却专宠房帷,如果不是要和我大清议亲,早就扶正了......”
说话的正是许定国,他和刘良佐现在已经剃了头,结了辫,换上了大清朝的官服,跪在了紫禁城的武英殿中。两旁都是在京的大清文武重臣,御座却空空如也,大清摄政王多尔衮则立在御座前面,脸色铁青似黑。
看着多尔衮脸上的怒容,一旁没有说话的刘良佐心想:吴三桂看来是凶多吉少了!不过想想也是,吴三桂的身份多尴尬啊!他妹夫眼看就是南朝皇帝了,他一国舅爷还跟大清这里混?而且他还死抓着兵权不放手,还在不请示朝廷的情况下,就领兵离开太原前线,南下去了了洛阳......这要没贰心,老母猪都能上树了!
“哼!”这时多尔衮冷哼一声,打断了许定国的话,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刘良佐,“刘总兵,你来说!”
许定国那么老,一看就糊涂......所以多尔衮也懒得和这老糊涂置气了吴三桂什么心思,多尔衮会不知道?可多尔衮还是得用这个吴三桂和他的关宁军。这就是多尔衮高明的地方!
现在的敌人不仅是南朝大明国,西边还有俩流寇,一个闯贼李自成,一个献贼张献忠。吴三桂只要能对付流寇,对多尔衮和大清朝来说就足够有用了。
至于他会不会在什么时候倒戈投靠大明朝,那根本不是多尔衮眼下要考虑到问题。而且吴三桂在打败李自成之前是不会那么干的要不然清军攻其东,李自成攻其西。吴三桂在洛阳的那点实力能支撑多久?
因此多尔衮在得知吴三桂南下洛阳之后,非但没有动怒,还在朝堂上公开褒扬吴三桂。把击退攻入北直隶的流寇大军的功劳,全都归在了关宁军头上。
可没想到,他才夸了吴三桂没几日,就有个从南朝投靠过来的老糊涂汉奸揭发吴三桂有贰心......这不是在打多尔衮的脸面吗?这不是让大清朝堂上反对多尔衮的那群旗主王爷看笑话吗?
可惜人心隔肚皮,刘良佐虽然年轻一点,但是也看不透多尔衮的心思。他只知道要如实向大清主子报告......
“禀报摄政王,据奴才所知吴三桂和朱贼太子之间的确有所勾结,为了策应吴三桂所部举事,朱贼太子还不惜和流寇议和。奴才和许总兵早在九月时就得到令旨,不得再向流寇所据之地进兵。在十月份时,流寇大队在北直隶进展顺利,眼看就要迫近京师时,朱贼太子也一在下达令旨,要求奴才和许总戎力避与流寇的冲突,并等待山西变局发生后,再向西运动。这山西之变局,显然就是指吴三桂举事!”
居然言之凿凿......多尔衮心里早就骂开了:你个汉奸,还不住口!
辅政郑亲王济尔哈朗当然知道多尔衮的心思了他不就是想维持关宁军这个团体,再让他们去对付流寇吗?
保持关宁军这个团体,一则容易稳定,不会因为要瓦解关宁军而开战;二则也没有瓜分关宁军部众的问题在大清入关前投靠的汉军,都是要编入各旗的,而从吴三桂开始,这个惯例就打破了。现在吴三桂所部的四万关宁军,还保持着自身的编制,并没有变成汉军。
如果吴三桂所部和平接受八旗改编,那么以其多达四万户的实力,不是任何一个旗能够独吞的,比如会平分......多尔衮方面的两白旗最多拿下一万户,而其余的三万户则会被另外六个旗拿下,这对多尔衮来说可是一笔赔本买卖!
而多尔衮如果要做恶人,铲除吴三桂、吴三凤,再强行拆散关宁军分入各旗,那么两白旗就会变成关宁军余部的敌人编入两百旗的关宁军余部不会服帖,多尔衮也不能相信他们,反而要防着他们。而进入其他各旗的关宁军余部,又会成为反对多尔衮的急先锋。
多尔衮要这么干,就等于削弱自己,壮大了八旗之中的对手了。
而对多尔衮有害无益的事情,济尔哈朗倒是乐见的。
“摄政王,”济尔哈朗这个时候开口插话了,“我听说过一些传言,都说平西王和南面有勾结。当然了,传言未必足信,而刘良佐、许定国二人送来的朱贼太子的信,许也有诈。不过咱们也不能不闻不问啊,问清楚了,不也能还吴三桂一个清白吗?不如就把吴三桂从军前召回,让他到北京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多尔衮心想:说个屁啊!吴三桂要是和朱慈没勾结就奇怪了......而现在这个情况,一旦要召回吴三桂,吴三桂十有**就反了!
一旦吴三桂造反,一直以来重用吴三桂的多尔衮就会被对手抓住把柄批斗。
如果吴三桂傻乎乎的回了北京,那么多尔衮的对手就会想方设法把吴三桂整成大清国的敌人给做了!
不过这个难题是难不倒多尔衮的!论起狡诈凶残,他绝对不比朱慈差!
沉默了一会儿,多尔衮已经有办法了,他笑着道,“还是郑亲王想得周到,是该请平西王回来问一问,一定得问清楚了......可是河南府的军情紧急啊!现在开封、南阳、平阳、汝州都有流寇的军队,李自成据说已经回到西安了,随时可能出潼关。这个吴三桂要回来不要紧,但必须有精通军务的王爷去洛阳坐镇。要不洛阳和吴三桂的三万大军就得让流寇给围而歼之了!”
他笑着对济尔哈朗道:“郑亲王,要不你辛苦一下?”
啊?我去......去送死?
济尔哈朗当然不肯去了,他要去了不成吴三桂的人质了?吴三桂要不反,只要让部下扣着他,自己就能来北京晃一圈,反正多尔衮也会包庇的,朝堂上对多尔衮不满的重臣和王爷也会投鼠忌器。
而吴三桂要想造反,那还不得把济尔哈朗捆了送南京去?
“啊,这个,现在平西王四面都是流寇,”济尔哈朗马上改了口,“他就是有贰心也得忍着啊......他和李自成可是有深仇大恨的,李自成的天下就是因为他才弄没的。”
多尔衮笑着点点头:“郑亲王言之有理......那你看,咱们是不是再利用一下吴三桂?”
“对对对。”济尔哈朗连连点头,“得好好利用他!”
“不过也得防着他!”多尔衮道,“得着人去守着彰德、卫辉、大名三府。郑亲王,你看谁去比较好啊?”
济尔哈朗斟酌着道:“让衍禧郡王(罗洛浑)看着吴三桂?”
罗洛浑现在正领兵屯驻在开封府境内的黄河北岸,同退过黄河的大顺军对峙。
“他不过是个郡王,”多尔衮道,“怕很难震慑住南朝、流寇和吴三桂吧?”
“摄政王的意思是......”
“让肃亲王(豪格)去吧。”多尔衮道,“他在大同府久战无功,也该让别人替他了!”他顿了顿,“太原的流贼有突围的迹象,这几日当会见分晓了。等太原拿下后,可以让英亲王(阿济格)率部入大同,替代肃亲王统领三军。”
第296章 朱三太子的崛起
驻守太原的陈永福这些日子的确在准备突围。他放弃太原的原因是李自成再一次算错了人心!
他在山西的“仁政”没有买到想要的人心,反而为他树立了一个强敌晋商!
之前大同明军勾结清军对付大顺,就有晋商从中促成的因素。稍后入侵太原府的清军可以从当地获得大量补给,也少不了晋商的功劳。再后来吴三桂南下奔袭洛阳,也有晋商沿途提供粮草。而现在陈永福驻守的太原府城同样因为晋商的破坏,闹得人心惶惶。
从十月下旬开始,各种各样的谣言就在陈永福的军中流传,什么李自成兵败身死,大顺朝已经亡国。什么大清和大明已经达成议和,黄河为界,平分天下。什么太原城内出来叛徒,很快就要开城投降。还有什么清军在汾河上游筑坝蓄水,很快就要水漫太原城......
陈永福被这些谣言搞得心烦意乱,而且太原周围的大顺军据点也的确一个个都被清军拔除,最后把太原城变成了一座孤城。
孤城终究不守啊!
而进入十一月,太原城内的情况更糟!城内的一处大粮仓发生大火,烧毁了一万多石米面。损失并不大,但是人心却慌乱起来,城内的居民都疯了一样抢购粮食。
更让陈永福担心的是,城外的清军似乎得到了山西士绅的有力支持!从十月下旬开始,就有大量的民在清军的监督下开始在太原城外挖掘长壕!
在这种情况下,苦守太原就是白白丢掉部队了。
而且因为吴三桂所部三万人的离去,围困太原的清军人数只剩下了三万。虽然都是八旗劲旅,但是人数终究太少,不足以围死太原这样的大城。所以突围成功的可能性,也随之大大提升了。
到了十二月初五、初六这两天,太原左近的气温忽热骤降,城西的汾河河面上结了坚兵,足可以跑马了。
陈永福毫不犹豫的就抓住了这个河面刚刚结冰,清军还没来得及调整包围圈的机会,和李若星、韩文铨一起率部突围。突围成功后,大军就分成两路。陈永福率主力往西南方的交城而去,而李若星、韩文铨则率部西进,进了吕梁大山。
而围城的清军则兵分三路,一路由多铎亲率,追击向西南方向逃窜的陈永福,顺便夺取汾州和平阳府;一路由多罗贝勒尼堪率领,留守太原;一路则由阿济格率领,北上代州,出雁门关攻打大同府根据多尔衮的计划,阿济格抵达大同府后,将会替代久战无功的豪格,成为大同方面清军的主帅。
在多尔衮想来,豪格、鳌拜也非无能之辈,正蓝旗、镶黄旗的精兵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真的久战无功?所以大同府不过就是即将成熟的果实,阿济格就是去摘果子的......大同的代藩说穿了就是明朝的大同边军,能有多大的战斗力?
可是此时的多尔衮、多铎和阿济格都没有想到,他们和大明代藩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而且大清王朝和大明代藩斗争的主战场,也根本不在大同府,而是在吕梁大山上......
......
十二月初八,在一片风雪当中,百余名皮袍貂帽的王府护卫,簇拥着年少的大明代藩王朱慈炯一行人,大步走出了壮丽的王城。十三岁的代王比几个月前刚刚抵达大同时长高了不少,身板也厚实了一些,穿着盔甲,披着披风大步而走,还真有一点名将的风采。
王永吉、姜领着一群准备留守大同府城的文武官员,肃然在道左迎候。
而准备护送代王前往吕梁山的李建泰,也和几名戎装打扮的姬妾一块儿,站在王城门外恭迎。
代王朱慈炯一眼就看见了他们,忙不迭在伴读太监宗,王府领班侍卫王建维,还有王府纪善(老师)毕克礼、陈永熙等人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过来,对王永吉、姜二人温言道:“风雪甚大,二位不必远送了。”
说着又对李建泰道:“李先生,您上了年纪,要当心着凉,莫要在风雪之中久站,赶紧上车吧。”
看见这位少年王爷一副关心下属的作风,王永吉、姜、李建泰都是好一阵的感动。他们仨都没见过被朱耀飞灵魂附体的朱慈,自然也不知道朱慈的厉害,所以就觉得这位13岁的代王殿下很有一点明君的样子了。看着比他的父皇要强一点儿......至少跑得挺快,没等鞑子围城,就自己跑路了,而且还跑到吕梁山上去了。
姜一拱手道:“王爷您也要穿暖点,大同这边天凉,十二月更是最冷的时候,城外到处都是冰天雪地的,进山就更冷了。”
王永吉则道:“这一路真是苦了王爷......说起来都是臣等无能,叫鞑子给欺骗了!
不过臣等也不会叫鞑子好过的,凭着大同坚城,城等总能守上两年!臣就不信鞑子能在大同城外呆那么久!”
大同雄城论起城防,比北京可强太多了!哪怕清军拥有大量的红夷大炮,想要攻破大同城防,也是很困难的大同主城墙宽达四五丈,夯土包砖,极为坚固,哪怕用红夷大炮猛轰,也很难轰塌。而且轰塌一段城墙并不能达成突破,因为大同城墙上共有六十二座雄伟的门楼、角楼、望楼,间隔而立,相聚都不算远,布兵其上,就能以弓箭、火铳、佛郎机炮互相支援,形成交叉火力。
而这些门楼、角楼、望楼的坚固程度,又非城墙可比。其中门楼都有瓮城结构,角楼、望楼的外形有多是突出的梯形,正面比较狭窄,内部又是实心的,即使轰塌了也就形成一个陡峭的坡道,很难攀爬。
所以王永吉、姜等人都估计清军不会强攻大同,而是会采取持久围城。其实就是城内城外比饿饭罢了!
如果单单困守孤城,大同府城内的储备再多,也总有耗尽的日子。好在骆修身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为代王谋退路了,吕梁山中的王城堡寨已经建成,镇西卫和下面的各个所、堡、城、寨,基本上也都控制住了。
此外,位于山西西北的河曲县、兴县、岚县、灵县、保德州、苛岚州等四县二州,也都在代王府派出的官员管辖之下了。
有了这位于吕梁山区的一卫、两州、四县的地盘和大同府城相呼应,大同府就不再是孤城了......所以王永吉和姜这个时候都信心满满,觉得可以在大同府城和清军打一场持久之战了。
代王朱慈已经翻身上马,王府护卫们还准备了一辆马车,供上了年纪的李建泰使用。这个投降了李自成,又花了十五万两银子买了“回乡证”,而且还有晋商背景的贰臣,照理说是非常靠不住的。可是自打投靠到了代王麾下,居然幡然悔悟,又是出钱,又是出粮,还为代王护卫搜罗了许多堪用的火铳和火药。
而且还帮着骆修身在吕梁山中修了王府堡寨,还让人把自己的五十个小老婆中的四十几个,以及一大堆的儿女,都送入了吕梁山。
看着意思,是要和代王殿下共存亡了!
代王朱慈炯在马背上坐稳以后,就扭头看着给他送行的臣子们,突然举起手中的马鞭南指:“本王当在吕梁山中号召山陕英豪,与东虏周旋到底,也愿诸公坚守大同,等本王率四方义勇之军来为大同解围!”
第297章 不割地,不纳贡,就要格格
朱三太子朱慈炯并不是轻车简从出大同的,而是带走了全部的王府护卫和新任的镇西卫经理总兵高第所部,总共约4000军马。不过此次行军,并不是为了和谁交战。所以还有大量军眷、百姓跟随。
杂七杂八的军民加在一起,最后跟着朱三太子离开的人数足足有两三万之多!还带着大量的车马财物,在风雪之中浩浩荡荡的行进。
而此时清军的游骑哨探已经在大同府城外活动了,那么大队的人马出行,当然瞒不过他们的眼睛。不过他们并没有发起追击,毕竟在过去一两个月间,大同明军的表现已经有点颠覆他们的认知了。
在镇虏卫、永加堡、瓦窑口堡、高山卫、白登堡、阳和卫、聚落所、许家装堡等位于清军西进途中的堡寨,都发生激烈的争夺战!豪格、鳌拜率领的大军可是损失了不少。
虽然真虏的损失不算太重,但是充当炮灰的汉军旗将士却死伤枕藉,前前后后加一块儿都过了五千之数!
大同的城墙都还没见着,损失已经那么大了,怎不让清军上下变得小心谨慎?
大同雄城的名声他们也是知道的,如果真要在大同血战,没有几万死伤,怕是拿不下来吧?
所以正准备率领正蓝旗部队返回北京的豪格,在得知了大股明军撤离大同的消息后,也是长长的出了口气儿,苦笑着对自己的心腹鳌拜说:“这回要便宜阿济格了......”
“王爷,这摄政王也欺人太甚,大同府这边都是咱们在苦战,好不容易胜利在望了,他却让阿济格来捡便宜。”
鳌拜是豪格的死党,当年皇太极死后,他和索尼、图尔格、图赖、谭泰、锡翰、巩阿岱等两黄旗的重臣,都坚决拥护豪格即位。可是最后还是因为两白旗的反对和诸王贝勒的私心(都喜欢幼君)而惜败。不过鳌拜依旧没有熄了拥戴豪格上位的心思。
现在福临不过6岁,自然没有后代,而多尔衮的身体又一直不很好......可恨的是多尔衮、多铎、阿济格三兄弟一直在压制豪格,不让豪格立下足以服众的大功。
豪格哼了一声:“这便宜能不能捡好了还不知道呢!”
“王爷,您的意思是大同还有的打?”鳌拜问了一句,然后又摇摇头,“奴才看着可不一定,无非就是长围,和当年打大凌河城一样。”
“呵呵,”豪格笑了笑,“那是啊......可是这一围得围多久呢?大凌河城也就围了三个月,大同城内的储备应该更多吧?若是要围个一两年,阿济格可就耽误了!”
“耽误什么?”鳌拜还不大明白。
豪格压低了声音:“当然是耽误南下了!”
“南下?”鳌拜一愣,“王爷,摄政王不是想和南朝议亲吗?”
“哼!”豪格哼了一声,“这事儿黄了!”
“南朝太子拒绝了?”
“没有,”豪格幸灾乐祸地笑笑,“就是不愿意割地给岁贡......南朝的太子可是个厚颜无耻之徒,他想白得多尔衮的闺女!”
“真的吗?”鳌拜睁大了眼珠子。
豪格笑着点点头:“是罗洛浑的信上说的,派去江南议亲的使团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南朝的议亲使,就是祖可法!”
鳌拜一愣,“祖可法?他不是被流寇打死了,连谥号都有了,叫什么武壮的......前一阵祖家给他办丧事,我还随了份子。”
“死个屁!”豪格连连摇头,“投降了,先降流寇,又给流寇送到了南朝,再投降南朝,加上之前从明朝投降咱大清,这都投降了三回,妥妥的四臣了!”
“四臣?”鳌拜一脸的鄙夷,“关宁军的这帮人都什么东西啊?投降来投降去的,要不要脸了?”
......
“摄政王,我国的千岁爷对您家的格格那是真心实意的,那怕格格只有六岁,他也愿意等上几年。这些个礼物,都是送给格格的,有苏州出产的各色丝绸一百匹,景德镇出产的瓷器一百件,日本国的漆器五十件,各样的玩偶五十只,各色的糖果蜜饯五十盒,黄金的首饰有五十件,还有给格格赏人的银锭500两......”
紫禁城,武英殿,剃了个光头,又穿上了大明武官服的“四臣”祖可法,正指着一大堆打开盖子的箱子,笑呵呵的给大清摄政王多尔衮一一介绍。
而多尔衮,则是一脸哭笑不得。这叫什么事儿?这个朱慈也真想得出来,一边拒绝称臣纳贡,一边却要娶自己的女儿......还派了个“四臣”当议亲使,还送来一大堆哄小女孩的礼物。这家伙想干什么?
“祖可法!你,你,你怎么就投降南朝了?你还要不要廉耻啊?”
多尔衮发愣的时候,已经有人发问了,发问的吏部尚书巩阿岱。他是努尔哈赤的侄子,还是正黄旗的固山额真,祖可法原本是正黄旗汉军梅勒章京,比巩阿岱官小。所以巩阿岱可以代表正黄旗的主子,也就是六岁的福临问话。
祖可法瞅了一眼巩阿岱,嘿嘿一笑:“固山额真何必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下官本就是南朝的皇亲国戚,危难之际投靠亲戚是理所当然的,大清国这边不也都这样?”
他说着话,还有意没意的看了一眼多尔衮。巩阿岱的脸色一下就铁青了,原来他也是个背主投降的货他本来是豪格一边的人,后来看见多尔衮势大就背叛豪格投靠了多尔衮......
“你......”巩阿岱那个生气啊,他投降多尔衮的性质和祖可法投降朱慈的性质能一样吗?这个奴才该打该杀啊!
“行了,行了......”多尔衮赶紧挥手制止了快要发作的巩阿岱,“他都四臣了,你还和他置什么气儿?你还能拿他怎么样?”
巩阿岱一想也是啊,杀了他,那是斩来使,还是斩议亲使......多不吉利?人家是替大明太子来向东莪格格提亲的,你把他杀了,以后谁还敢来向格格提亲?格格嫁不出去怎么办?
你要把他扣起来逼降,他n的都四臣了,逼降他和抢个婊子当老婆有啥区别?
多尔衮眉头大皱,看着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四臣祖可法,“朱家太子到底什么意思?他不愿意纳贡、称臣,我大清可要讨伐他了!”
“那就打呗......”祖可法两手一摊,“又不是没打过,您要打,太子爷奉陪!”
多尔衮一愣,“那他还向我家格格提亲?”
祖可法一笑:“王爷,亲戚归亲戚,打仗归打仗。您家的格格,太子爷还是想要的。”
“嘿,这个太子......”多尔衮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祖可法却还有话说,他笑着道:“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王爷家的格格和大明太子如何不般配?至于称臣、纳贡、割地,那得战场上分高下,和婚姻无关。”
“知道了,本王知道了,”多尔衮和一个“四臣”也没啥好说,挥挥手道,“你先回馆驿歇着吧!”
祖可法却没挪步,笑嘻嘻的对多尔衮道:“王爷,我家太子还有两个提议。”
多尔衮道:“什么提议?快说吧。”
“第一,我家太子希望能在天津大沽口外的海沙岛上设立‘和亲馆’,派驻和亲使,以方便南北和亲之局。”祖可法笑道,“第二,我家太子希望能在海沙岛上的‘和亲馆’旁设立通商馆,以方便南北商人往来,互通有无。”
第298章 两个蒋干啊!(5200加更)
“都说说吧,你们觉得朱家太子想干什么呀?”
多尔衮问话的时候,四臣祖可法已经走了,回家去料理自己的丧事了他家里刚给他大办过,那可是风光大葬,隆重的不得了!八旗里面有头有脸的都随了份子,在京的八旗贵胄有不少还去吊唁了。好嘛,现在人活了,还从原来的贰臣升级成了四臣,能不给个交代吗?至少得把人家随的份子钱退了吧?这事儿想想都头疼!
不过祖可法的头疼和多尔衮的头疼比起来,那症状可就轻多了。多尔衮现在都被朱慈弄得头疼欲裂了!
朱慈到底什么意思?一边打仗,一边提亲,一边还要开商馆做买卖......这到底是什么路数?
“王爷,您,您先看看这个......”
“王爷,这是臣等从江南带来的诬蔑我大清的《檄文》......”
这个时候,陪着四臣祖可法一起北上的两个贰臣也就是大清国派去江南的使臣孙之獬和金之俊,都满头大汗地指着几个没有打开的皮箱子对摄政王多尔衮,结结巴巴的对摄政王多尔衮说着话。
“什么?这里面是《檄文》?”多尔衮看着箱子,一脸惊讶,“你们带了多少份《檄文》回来?准备在北京城散发吗?”
“王,王爷,这,这里面就只一份《檄文》。”
“是一份抄件,是臣和孙侍郎一块儿抄的。”
多尔衮指着箱子,“那么多?一份《檄文》就抄了几箱子?这得多少字?”
“王爷,正文没多少字......但是署名就多了!”
“是啊,这是一篇南朝士子联名的《抗清(虏)檄文》,作者是东林魁首钱谦益的得意门生,松江举子罗大公。联署的有好几万人,都是东南各个州府的举人、秀才......联署后的《檄文》被张贴在南京各门内外,贴了一大片墙面啊!臣和孙侍郎觉得这些人都是我大清的死敌,所以就抄下了所有的名单。”
“对对,还有他们的籍贯和功名,等大清天兵灭了南朝,就能照着名单拿人,保管跑不掉......”
多尔衮听两个汉奸报告听得都傻了。这什么事儿啊!抄了几箱子黑名单回来,还要照着名单拿人?抄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啊?
“你们,你们抄得时候可被人看见?”多尔衮连忙追问。
“看见了......”孙之獬一脑门子的汗啊!他结结巴巴道,“有许多南朝书生见着臣等在抄,还大声叫好。说,说......”
“说什么?”
“说一定要让大清知道南朝读书人的骨气!”
“你你你......”多尔衮都快气爆炸了,“你们两个笨蛋,你们两个混蛋,你们两个是活蒋干啊!不,你们比蒋干还蠢!”
“臣,臣鲁钝......”
“臣,臣愚蠢......”
“臣什么臣,滚!都滚出去!”多尔衮暴跳如雷。
孙之獬和金之俊互相看看,也没办法了,让滚就滚吧。谁叫他们俩脑子不好使,傻乎乎的去出使江南,结果被个狡诈凶残的朱明太子又坑又骗,误以为大清国完蛋了,还落一堆把柄在人家手里。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当蒋干......现在能滚出去,而不是拉出去砍头,真是菩萨保佑了。
等这事儿完了,也不做官了,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躲着养老吧!
“你们,你们也滚!”多尔衮看着俩汉奸滚了,还是不解气,一指朝堂上的汉臣,“汉人都走!”
今儿不是大朝,参加的汉臣本就不多,连八旗汉军的奴才也没几个。汉臣自然是滚蛋,几个汉军则巴巴地望着多尔衮他们算是汉人,算是旗人?
多尔衮看看他们,就是范文程、宁完我、刚阿泰(李永芳的儿子)、李思忠、马柱国这几个,都是大清的好奴才啊!
“在旗的留下!”多尔衮又补充了一句,几个八旗汉军的好奴才才长出了口气。
“王爷,”范文程出班奏道,“南朝的太子果真狡诈凶残,他这次是在对咱们用反间计啊!”
“本王知道!”多尔衮面色阴沉,“他就是想离间满汉,真是可恶之极!”
“王爷英明。”范文程出了口气儿。
多尔衮的头脑还算清楚,不过朱慈使得阴招也不是他一个人头脑清楚就能化解的。
“王爷,”五十来岁,却还能看出一点眉清目秀的宁完我出班奏道,“这祖可法也真是该死,当了四臣,还敢明目张胆的回来,这可动摇咱们的军心啊!”
这人和范文程一样,都是老资格的汉奸,还都在正红旗当过包衣奴才。不过范文程被划入了镶白旗,而宁完我还留在正红旗里面。另外,他的仕途也不如范文程那么顺。他因为喜欢赌钱,在天聪十年的时候莫名其妙栽了一个替大清朝卖命十几年,屡立功勋,累进世职到了二等甲喇章京的汉奸,居然因为赌钱被努尔哈赤一撸到底,去给萨哈廉家当包衣奴才,一当就是好多年。直到大清入了关,才被多尔衮想起来,又出来做官了。
多尔衮哼了一声:“我大清是满汉一家的,八旗汉军和八旗满洲一样,岂是朱家太子的诡计可以离间的?”
那是啊......喜欢耍点小钱的八旗子弟还少吗?也没见谁被贬为包衣奴才啊!
宁完我叹了口气:“王爷,那祖家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养着!”多尔衮冷冷道,“反正大清国也不差他家一份禄米。”
宁完我道:“可辽西那边?”
这才是大难题啊!
祖家、吴家的老巢就在辽西,那可不是两家,而是以祖吴两家为核心的辽西军阀集团,盘根错节,形成了团体。从核心到外围有几万家之多!
因为朱慈的一系列操作,这个集团现在和八旗集团离心离德,双方的心都吊了起来。
多尔衮沉默不语。大殿上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的目光都紧盯着大清摄政王。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多尔衮长出了口气:“且说说该怎么对付南朝吧......是打还是不打?东莪的婚事,是许还是不许?”
第299章 人至贱则无敌
多尔衮头疼的时候,祖可法已经快到家了。他本来隶属正黄旗汉军,所以在北京内城是有宅子的,距离紫禁城不远,地段是很好的。另外,祖大寿、祖大乐他们的宅邸,也和祖可法的房子在一条胡同上,只是大了许多。
当祖可法到家的时候,祖家所在的胡同里外都挤满了人,都是来围观的,其中大部分还都是满汉一家的八旗汉军的老弱妇孺。
这事儿新鲜啊!不久前才风光大葬的祖可法祖武壮,现在又活了,而且还活出滋味,活出色彩了。
他离家的时候顶戴花翎,一副大清重臣的模样。回家的时候蟒袍乌纱,一派大明高官的派头......一来一去,贰臣变了四臣,可是大大的进步了。怎么新鲜的事儿,大家怎么能不来围观一下?
祖可法皮厚啊,能当到四臣的,脸皮能薄得了?当然和城墙一样厚了,高头大马骑着,前呼后拥,得意洋洋,看见认识的还在马背上和人家打招呼。
“嘿嘿,咱又活了!”
有人问了:“怎么又穿上明朝的衣服了?”
祖可法哈哈笑着:“又投降回去了......咱现在是四臣了!”
有人不明白:“怎么是四臣?应该是三臣啊。”
祖可法苦笑:“唉,别提了,中间又投降了一回李自成!”
又有人问:“那还投降回大清吗?”
祖可法笑了笑:“这个就不知道了,如果摄政王要咱投降,咱就投降呗,四臣五臣的也没啥不一样......”
人至贱则无敌啊!如果朱慈派左懋第(历史上出使清朝的南明使臣)这样的文官大佬为使臣,多半给装礼贤下士的多尔衮圈起来逼降逼降是逼给北方的读书人看的,表明大清朝如何看重汉人士大夫。就是把左懋第逼死了,北方的读书人心里面还是暖暖的。
可是朱慈偏偏不按照常理出牌,派了一个四臣祖可法出使,你多尔衮要吗?
要去就是五臣......你要去给谁看?至于杀头,呵呵,洪承畴那样赤胆忠心的好奴才你杀了,祖可法这样贪生怕死的狗奴才你也杀,还让人好好当奴才吗?这样发展下去谁还投靠大清朝?
而不要也不杀,这祖可法又变成了汉奸好榜样原来四臣也是可以的!大家伙现在不过是二臣,还能投降两回......所以大家可以放心,万一大清国不行了,就再投降回去!
哦,北京城里其实还有一个四臣,就是祖可法的义父祖大寿了。他在大凌河之战时被围,走投无路之下就降了皇太极。可后来又找机会跑回了大明。再后来又被围在了锦州,松锦战后又投降回了大清。所以他也是四臣!
现在祖可法祖武壮也是四臣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祖大寿站在自己的宅子门口,哭笑不得的迎接干儿子。这礼仪当然重了,不过祖可法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
他可是大明抚军太子派来大清国的使臣......别人派使臣都是铁骨铮铮的,朱慈倒好,派个四臣过来!这算什么?看得起祖家吗?
“义父,孩儿回来了,孩儿对不起义父啊!呜呜......”
祖可法看见干爸爸,立马就翻身下马,给老头子叩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跟翻书似的,刚才还乐呵呵的,现在就嚎啕大哭起来了。
祖大寿看着干儿子哭得跟泪人似的,眼眶也湿润起来,忙弯下腰把祖可法搀扶起来。然后父子二人,哭哭啼啼的就进了祖家大宅的门。宅门才一关上,祖大寿就是一声冷哼,把祖可法推了出去。
祖大寿怒喝道:“还回来干什么?”
祖可法噗通一下又跪了,“大人,孩儿在南边天天想您......”
“好了,好了,别说肉麻话了!”祖大寿摆摆手,“你回来干啥?是准备气死我还是想气摄政王?”
祖可法看老头子不吃这一套,也只好苦笑着说:“大人,不是孩儿要回来,是抚军太子非让孩儿来北京......他不就是要给摄政王添堵吗?”
“那你不会赖在南京?”
“赖在南京?”祖可法摇摇头道,“大人,您那是不知道锦衣卫南镇抚司的厉害......”
“什么?你被打了?”
“给打惨了!”
“太子不是你表妹夫吗?她就没帮你?”
“帮了,”祖可法点点头,“要不就打死了,哪儿还有命当四臣呢?”
“你这样......”祖大寿心想:你这样还不如被打死了呢!打死了你就是大清忠臣。可现在呢?都四臣了!老祖家有你,脸都丢尽了。
祖可法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还有秘密的话要说?
祖大寿左右看了看,嗯咳了一声:“泽溥留下,旁人都散了吧。”
打发了闲杂人等,祖大寿就和干儿子、亲儿子一块儿进了书房。
进了屋,祖大寿就在张太师椅上做好,然后就问:“说吧,太子爷想叫咱家干什么?”
“大人,太子爷叫孩儿给您捎话,这天津大沽口的海贸要是做起来,一定是发的。祖家在南北两边都有人,还当什么武将?上了战场多尴尬,干脆改行做买卖吧。”
什么?老祖家改行当买卖人?
多尔衮能答应吗?不会怀疑祖家以经商为掩护,勾结大明,图谋大清吧?
祖可法道:“现在摄政王还用得着吴长伯,这也是咱家的机会,若是不牢牢抓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大难临头!”
“改行做买卖就行了?”祖大寿看着祖可法。
“太子爷说咱家是四臣五臣的都不要紧,乱世里面当墙头草不是什么罪过......可要当一株没用的墙头草就不大保险了!”祖可法道,“太子爷还说了,满人是万历年间崛起的,到如今已是第三代了,也该到了讲究吃喝玩乐的时候了。可是北方吃喝玩乐的东西少啊,哪能和南方相比?况且现在还有西洋、东洋的好玩意。大人,您好好想想吧。”
“这......”祖大寿马上就明白了。这是要自家带着八旗子弟学坏啊!
这个太子真是太狡诈了,什么阴招都使得出来......可是八旗子弟就算会学坏,也没那么快吧?怎么都得二三十年吧?东南的大明朝能熬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