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0章 不是贷王,是赖王!
“还要借?”
兴武院上皇一听见“借”字儿,原本兴奋容色就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张苦瓜脸。
因为这位上皇知道她和朱慈炯两夫妻已经债台高筑,欠下的债务这辈子都还不上了,甚至连债务的利息都付不起。
他们两人早就已经陷入了破产的泥潭了!
这个兴武院上皇当年在日本国当天皇的时候,虽然一年只有一万石的总收入,但只要省吃俭用,基本还能应付开销,不必举债度日。可没想到嫁了一个“富得流油”的大明亲王之后,却欠下了她早先想都不敢想的巨债!
这个大明宁王虽然有200万石封地,但是经营的不太好,实际到手的数目非常有限。而且他的开销又太大,又是筑城,又是养兵,还要帮兴武院养2000北面武士。光是这些北面武士,一年就得花费200万两银子!
“当然得借了!”朱慈炯点点头,“德川幕府的力量还很强大,而且你父亲后水尾院和你兄弟今上天皇多半会支持德川幕府......而且幕府番方军的统军保科正之和松平信纲都在朝鲜带兵多年,经验丰富。在家光病逝之后,一定会严加防范,想要依靠一场突袭速战速决,几无可能。
所以我们一定要有攻战数年的准备!必须借足了军费,如此才能万全!”
“大王,”兴武院上皇哭丧着脸看着丈夫,“那这次我们还要借多少钱?”
朱慈炯想了想,道:“先借1000万两吧......如果不够用,以后再去借!”
兴武院上皇咬了咬嘴唇,“又要借1000万......那咱们还得上吗?”
“应该是很难还得上啊!”朱慈炯摇摇头,道,“咱们这些年陆续已经欠下了1200多万两的巨债......加上现在的1000万,那就是2200多万,每年光是利息就要付出300万两!”
“纳尼?”兴武院上皇听了丈夫的话心都要碎了,“居然欠了那么多,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朱慈炯却是一脸的无所谓,“这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这是我大哥的问题!兴子,你赶紧准备一下,立即出发,一定要尽快把钱借到手。”
这下兴武院上皇都无语了,朱慈炯说的是人话吗?欠债的人不考虑还债,却要放债的债主考虑这个问题,这不是摆明要当老赖了吗?这债主还肯放债?债主是傻子?
“皇太侄殿下怎么肯借......”兴武院上皇摇了摇头,“即便我亲自出马,也不可能借到钱的!”
“怎么可能借不到?”朱慈炯哼哼道,“他是我大哥,我还不知道他的为人吗?他的命数是五行多金,天生就知道哪里能生财......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还上这2000多万的债,但他一定知道!
所以借钱给我这事儿在他眼中,一定是个难得的发财机会。”
兴武院叹了口气,丈夫的话她一定是要听的......不仅要听,而且还要相信,还要相信到迷信的地步!既然朱慈炯怎么说了,她当然得听从了。
上皇一咬牙,道:“好!我这就出发去上海!”
朱慈炯说:“不要张扬,秘密前往上海即可......釜山浦码头上正好有一条大明东洋舰队的战舰,你就搭乘这艘战舰前往上海!”
“哈伊!”兴武院上皇点了点头,便马上去收拾行礼,踏上了借金之旅......
而就在兴武院上皇出发去上海借钱的同时,江户城内的德川家光,已经到了弥留之时,已经在交代后事了。
“我死之后,一定要秘不发丧,三年之内不要举行葬礼,对外就称出家隐居,同时安排影武者假扮我在江户城内居住......”
德川家光也在玩装活的把戏了......不装不行啊!不装的话,兴武院上皇马上就会杀过来,而德川家纲还没“开窍”,也许再长大一点,他就能懂事了。
说完了装活的事情,家光又扫了一眼屋内的几个辅政之臣。有大老酒井忠胜,老中松平信纲、保科正之、阿部忠秋,还有副将军德川赖房,还有纪州藩主德川赖宣和尾张藩主德川光义——三个姓德川看上去都那么英明,一看就是明君,而且身体也好,特别是赖房和赖宣两兄弟搁在日本这里都是彪形大汉!如果让他们中的一人即位当将军,德川天下一定会安如磐石的吧?
可惜这个念头在家光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他给否了。
他喘了口气,接着又言道:“纪州殿下!”
“哈伊!”德川赖宣应了一声。
“我死之后,你立即带领纪州番方入驻大阪城!”德川家光说,“一定要守住大阪的海口,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兴武院率兵从大阪登陆!”
“哈伊,”德川赖宣道,“如果兴武院敢从大阪登陆,那将是在下的第二个十四岁!”
德川赖宣的第一个十四岁正好赶上大阪夏之阵,那是赖宣的初阵,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次上阵。不过当时他只是跟随在老爹德川家康身边看打仗,没有得到立功的机会,所以就遗憾了许多年,常常对人说“但愿自己有第二次十四岁的机会”,现在看起来可以如愿了。
“好!”德川家光点点头,“那么大阪方面,当可无忧了。”他接着又看着和自己同辈的德川光义,“尾张殿下!”
“哈伊!”德川光义虽然连“第一个十四岁的机会”都没有,但他这辈子都在为打仗做准备,朝鲜之役的时候还一再请求出阵。不过德川家光想要提拔自己的亲兄弟保科正之,所以就没让身为御三家之一的光义出阵。但还是命令赖宣、光义、赖房三人组建自己的番方军,也就是新式陆军。
“你立即率领尾张番方军进驻名护屋,管领九州之事!”德川家光说,“幕府海军也交给你统领......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名护屋、平户、长崎和博多,还要监视岛津、毛利两家!”
“哈伊!”光义重重点头,“九州方面,请交给在下吧!”
“水户殿下,”家光又找上德川赖房,“你带领水户番方军入驻二条城和伏见城......如果后水尾院和今上胆敢不从,那就不要犹豫,立即杀掉!”
“哈伊!”德川赖房大声应答,“在下为保卫德川家天下,不惜化身恶鬼!”
“好!就要有这样的决心!”德川家光满意地点点头。
他现在喊打喊杀其实是在吓唬后水尾院父子,并不是真的要杀。因为他知道后水尾院父子其实怂得很,知道幕府要开杀戒,一定比兔子还乖。
再说了,兴武院上皇是在为自己夺权,又不会把大权交给他们俩,他们在死亡威胁之下,当然站在德川家一边。
“会津殿下,”德川家光又对自己的亲弟弟说,“你立即率领10000幕府大军进驻越后,并且在佐渡岛驻兵2000人......另外,你的会津番方军也一定要加强戒备,随时准备出击!”
“哈伊!”保科正之大声答道,“北陆、东北之地,就由在下来守护了!”
安排完了这些事情,德川家光松了口气儿,本来强撑起来的精神一下就没了踪影,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皮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轻,很快就陷入了昏迷,然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第2211章 有借有还,诚信天皇
“大哥,妾身和宁王应该如何偿还这2000多万的巨债啊?”
上海商市,十间堂内,刚刚允诺向朱慈炯和兴武院上皇放贷1000万两的朱慈烺仿佛听到了一个无比荒唐的问题,眼珠子瞪得好大,愣愣的看着穿着唐朝古装的兴子太上天皇。
他的盐业银行开业都七年多快八年了,还第一次遇到这种借钱的时候就打算还钱的至尊级债务人——那种当皇帝、当大汗、当天皇的债务人不都是只考虑借,不考虑还的吗?
当然了,赔本生意朱慈烺也是不会轻易去做的......崇祯皇帝这个老赖虽然已经欠了朱慈烺好几个亿不打算还。但是朱慈烺这个“最佳债主”还是为朱由检提供了优质的“帮忙还债”服务!崇祯不打算还没有关系,朱慈烺可以帮他找钱还债。也不需要还本,只要每年付息就行了。
而朱慈烺帮忙的办法并不复杂,其实就是帮着朱由检管理国家的盐业、金融和东南富庶之地的商税。
现在崇祯皇帝这个败家的圣君一共欠了孝子慈烺三亿五千多万两的巨债!按照平均百分之七点五的年利率计息,每年只需要支付两千六百多万两的利息就可以维持下去了。
而这两千六百多万两的利息当然不用朱由检商脑筋,一切都有孝子债主帮着搞定。朱由检只需要放权即可......他放掉的第一个权就是盐业管理权,盐业银行就是从这儿来的嘛!
而他放掉的第二个权则是江苏一省的政务财经大权......朱慈烺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即位当皇帝,但他在江苏这边已经俨然是君王了。
有了江苏的大权,朱慈烺就能把盐业银行打造成一家银行的银行了——盐业银行不向普通的小商人和百姓放贷,盐业银行只向朝廷、商办银行、钱庄、当铺、特大商行放贷,同时也吸收他们的存款。
后来朱慈烺又通过向崇祯皇帝继续放贷,获得了全国金融的管理权......包括铸币权和户部、内帑存银的管理权!
利用这些大权,朱慈烺又成立了“特许万行公会”,这其实就是一个同业拆借中心、汇兑结算行外加商办银行、钱庄、当铺的牌照发衙门。
只有加入了这个公会,拿到公会发放的牌照,才能合法的开办商办银行、钱庄、当铺——而且商办银行、钱庄、当铺的牌照等级是不一样的。
而获得这些牌照的办法,就是往盐商银行存入保证金,并且接受万行公会的账目审核。另外,每年还得根据业务规模大小、分号多寡,向特许万行公会缴纳一笔“会费”。
而铸币税、保证金利息、万行公会的会费,以及江苏一省的商税,还有全国的盐税,都会用来支付崇祯所欠巨款的利息。
所以朱慈烺这个孝子债主根本不向崇祯追债,也不需要崇祯还钱......对于好弟弟朱慈炯和好弟媳妇兴子的债务,当然也是一样的处理办法。
“弟妹,你的意思是......”朱慈烺不大确定地问,“你真的打算偿还这2000多万?”
这下轮到兴子发愣了,这是放债的人说的话吗?听他的意思,难道不打算让自己和慈炯还钱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兴子说,“妾身身为太上天皇,更不能欠债不还,只是妾身所领之国贫瘠而狭窄,实在难以偿付2000多万两的巨债,应而才有此一问。”
唔,还是个诚信天皇......真是少见!
朱慈烺笑着问:“弟妹,你的这些话应该不是老三让你说的吧......他借了我那么多钱,就没打算还过!”
真是亲兄弟啊,连这个都能猜到!
“那您还愿意借给他?”兴子都被感动了......谁说最是无情帝王家的?这分明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一家人啊!
朱慈烺笑道:“他一定还说,他要怎么还钱的问题,是我考虑的,而不是他要考虑的。”
“对,他是这么说的......”兴子的脸都红了,是替“赖王”朱慈炯在羞愧,都有点无地自容了。
朱慈烺看着羞愧难当的太上天皇,温言问道:“弟妹,那你还担什么心?一切都交给我吧!”
这样也行?
兴子看着朱慈烺,心说:你这样放贷会不会亏得倾家荡产?
“大哥,”兴子太上天皇还来了轴劲儿,对朱慈烺道,“如果你不说清楚,妾身和宁王应该如何还钱,妾身怎敢从你这里再借千万两巨债?”
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轴啊!
朱慈烺苦笑着点点头,“好吧,那就和你说说吧......这2000多万的债务由你和老三来还,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由日本国来还,却是轻而易举的。只需要进行一项改革,就能让日本国获得2000万两以上的利润。”
“一项改革?改什么?”
“改革币制!”朱慈烺道,“只需将日本国的金、银、铜三本位货币制改为银本位制,就能产生数千万两的利润,你和老三能取其中的半数,就足以偿还巨债了。”
兴子愣愣的看着朱慈烺,压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朱慈烺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现在全世界,包括大明在内,金银的比价都是一比十五,唯有日本国银贵而金贱,一两黄金只能兑换五两白银。而且日本国内的黄金存量不小,产量也比较多......年产黄金大约四万两,存量的黄金约有数百万两。如果你和老三能先收回其中的200万两黄金,再将金价推升到和世界一致,不就有2000万两利润了。
你和老三在打倒幕府、振兴帝业的过程中,从各地的藩主、豪商手中收兑到200万两黄金应该没有多困难吧?”
“可是......我们没有本钱啊!”兴子太上天皇摇摇头,“按照5两白银兑换1两黄金的兑换价,换到200万两黄金需花费1000万两白银。”
朱慈烺笑道:“弟妹不必担心本钱的事情,盐业银行可以再借一笔一两银币给弟妹和老三,用于收兑黄金......你们只需要把收兑来的黄金存入盐业银行日本分行就可以了。”
“盐业银行日本分行?”兴子太上天皇一愣,“盐业银行有日本分行了?”
“还没有,”朱慈烺道,“但是很快就会有了。”
朱慈烺笑着吩咐伺候在旁的一个小黄门,“去白妃那里取一包兴武银币来。”
所谓的兴武银币,就是盐业银行的铸币局专门为朱慈炯和兴武院上皇所打造的一两银币。外形、重量、含银量都和崇祯一两银完全一样,只是银币表面的字样换上了“兴武银座”四个字。
拿着一枚做工有点粗劣的银币(这年头没有机制银币,而白银的铸造性不是太好,所以银币的做工都比较粗劣)端详了一会儿,兴武院上皇就看着上面字样,问道:“兴武银座?这是干什么的?”
“兴武银座当然是为了替你和老三铸币的,”朱慈烺道,“就相当于德川家的银座、金座......我想你和老三不会继续将铸币之事交托给德川家的御用商人大黑常家和后藤家吧?”
“不交给他们又能交给谁?”兴武院上皇问。
“可以先委托给盐业银行,”朱慈烺道,“等日本国完全平定后,再公开招募能为日本国朝廷尽心尽力的商人主持兴武银座不就行了?”
兴子女上皇还怪不好意思的,对朱慈烺道:“那就辛苦盐业银行诸君了。”
朱慈烺笑着摇摇手:“不辛苦,不辛苦,都是自己人,帮忙是应该的。”
“真是太感谢了......”兴子女上皇真是感动啊!
大明朝果然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礼仪之邦,以后日本国还应该向大明好好学习。
第2212章 日本第一穷!
在号称雪国的日本东北奥羽地方的米泽盆地,现在终于迎来了一年当中最让人感到舒适的夏季。盆地周围的群山上已经看不到一丁点儿雪白,全部都是苍翠的绿色。
此时此刻,米泽藩的领主上杉纲胜站在位于盆地南部的寒酸小城米泽城的天守阁上遥望四周,看到的也是一片富裕的幻像......米泽盆地当然是富裕的,这里的气候虽然寒冷,冬季的降雪更是可怕到了极点,积雪足以将房舍掩埋!但是融化的积雪也能充分滋润盆地中的积雪,让米泽盆地成为盛产稻米的富庶之乡。
除香甜美味的米泽稻米,米泽黑毛牛也是难得的美味,肉质软嫩肥美,还拥有好看的霜降油花,绝对是日本国难得的美味肉食。
不过这两样特产对于统治米泽盆地的武家名门上杉家而言,却没有多大的价值。江户时代的日本贵人不爱吃肉,什么牛肉都不好卖。而米泽米再好吃,产量也就那么一丢丢。米泽藩的石高不过是30万石,虽然通过一系列自欺欺人的改革,号称拥有51万石的实际产出,但那不过是加大剥削力度的借口而已。
日本国农民缴纳贡米的标准是公六民四或是公五民五!也就是说农民伯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一年,产出理论得上交五成六成......而日本又不是什么人少地宽的国家,本来就山区多平原少,适合开垦的地方非常有限。所以真要按照实际产出交五六成,那农民的日子还怎么过?
所以日本国的农民也得报点花账,尽可能的隐田瞒产,好让自己多一点口粮。
而这种事情遇到地盘大、家臣少的“仁君”,比如那些德川家的亲藩,大多就睁一眼闭一眼过了。
但是米泽地方的农民倒霉啊,他们遇上了落魄的武家名门上杉氏......当年上杉景胜给猴子家当大老的时候可是120万石的大大名!结果在关原之战中站错了队,被德川家康狠宰了一刀,从120万石减封到30万石。而上杉景胜在这种情况下又要当“最佳雇主”,打死不肯裁员,带着全部的6000家家臣一起迁到屁大的米泽藩捱苦日子。
30万石除以6000,每家正好有50石......实际收入打个六折也就是30石。如果平分倒是够吃,可问题是不可能平分啊!
武士阶级当中也有上下尊卑,怎么可能搞平均主义?而且藩财政还有许多必须的支出呢!幕府时不时的会给下面的藩派点活儿,还弄出一个特别烧钱的交代参觐制度,各藩的藩主、继承人、重臣还得在江户和本藩之间两头跑!去掉这些必须的支持,米泽藩还能有多少收入养6000家家臣?
这可不是6000人,而是6000个武士之家,不加大剥削力度,又怎么养得起?
所以武家名门上杉家也不要什么仁义爱民的美名了,使劲儿剥削吧!通过努力开发(其实是检地),愣是把石高做到了51万石!每年收取的年贡也达到了30万石以上......但是上杉家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摘掉“日本第一穷藩”的帽子!
日本第一穷啊!
武家名门上杉氏,曾经拥有佐渡岛金银矿,富得流油的上杉家,在江户时代的庆安年间,已经赫赫有名的穷了三代了!
三代都是日本第一穷啊!
上杉家穷到什么程度了,穷到了连负债都没有的地步了......没有负债算穷?那得看情况,德川宗家现在也没负债,德川家光还留下600万两的积蓄,还放了不少债给下面的藩主,当然不算穷了。
但是没有负债的米泽藩第三代藩主上杉纲胜的情况和德川家光完全不能比啊......他没有负债是因为穷冠日本,所以根本没有人愿意借给他!
他这等于一生下来就上了失信人员黑名单,花呗额度永远是零,那得多穷啊!
这辈子也不敢奢望欠债的上杉纲胜终于把目光从富饶的米泽盆地的乡野中收回,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就听见他的一个小姓开口了:“主公,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和昨天的晚饭、午饭一样,还是米饭、纳豆、青菜、酸梅......还有米泽黑毛牛肉。”
太穷了!上杉纲胜叹了口气,因为穷,所以他这个藩主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差不多顿顿都是“和牛套餐”!
甚至到江户去参觐将军的时候,他都得带上米泽米和腌制的黑毛和牛肉,还美其名曰喜爱家乡美食......
小姓又道:“主公,武田源左卫门来了。”
听见小姓所说的名字,上杉纲胜居然笑了起来:“哈哈,这个穷鬼武田又来蹭饭了!”
来的这人原来也是个穷鬼!而且也是个破落户,他的苗字是武田,出身甲州,就是那个在战国时代总是和谦信公作对的甲州之虎武田信玄的曾孙,名叫武田信次。而源左卫门则是个“冒官通称”,就是武士用来抬高身价的称呼。
这个武田信次虽然出身名门,但现在只是个1000石的上士,不能吹得太大。就只能冒个看大门的官,吹牛都吹得那么惨!
也正因为武田信次混得太惨,所以上杉纲胜才特别喜欢他——看看,曾经和谦信公打生打死的武田信玄的子孙都穷成这样了......日本第一穷藩的藩主上杉纲胜的心情能不好吗?
他再怎么穷,也是米泽藩主!
所以上杉纲胜立即就让人再准备一份“和牛套餐”,还让人准备了一点米酒,好让上杉和武田的不肖子孙喝着小酒吃着和牛,然后一起吹祖宗。
不过当上杉纲胜看见自己的好基友武田信次那一脸鬼鬼祟祟的时候,却有点愣住了。
这个武田又干了什么坏事了?怎么一脸紧张的表情啊?
“主公,武田信次参见!”武田信次的嗓音有点低,好像是故意压着的。
“哦,武田源左卫门,你这是怎么了?”
“请主公秉退左右,臣有要事相告。”
要事?
武田信次在米泽藩中是负责情报工作的——因为武田氏还有一脉被德川家康封了高家,在江户当官。另外,保科正之的养母见性院是武田信玄的女儿,由于这层关系,也有几个武田家的人在保科正之手下当家臣,所以武田信次的消息比较灵通。
上杉纲胜就斥退了左右的小姓,然后又看着武田信次。
“主公,公方殿下已经去世了!”武田信次立即报告了一个大消息。
“什么?死了?”上杉纲胜皱着眉头,“那是不是要办葬礼了?”
办葬礼得随份子啊!没有钱啊!
“主公,幕府决定秘不发丧,隐瞒家光公的死讯三年!”
还好......上杉纲胜松了口气,三年后再发愁吧!
“主公,”武田信次这个时候用一种近乎狂热的语调说,“天下要大乱啦!恢复谦信公和信玄公故土的机会要来了!”
“纳尼?”上杉纲胜似乎没听明白,“武田源左卫门,你说什么?”
“主公,天下要乱啦!上杉家和武田家复兴的机会要来啦!”武田信次又急又快地说,“兴武院上皇很快就要打回日本国了,上杉家、武田家一定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收复故土,以后您再也不是日本第一穷了!”
第2213章 主公,穷则思反啊!
“武田源左卫门,你胡说什么?”上杉纲胜已经怒了,“谁是日本第一穷?”
虽然全日本都知道米泽藩是日本第一穷藩,上杉纲胜是日本第一穷藩主,是一生下来就上了失信人员黑名单的穷三代......在江户那里,市民们为了驱除铁锅的“金气”,往往将写上“米泽”的白纸贴在锅底!但是在米泽藩内,没有人敢当着上杉纲胜说什么日本第一穷!
这是忌讳!
连“穷”字最好都不要说......当然了,上杉纲胜自己可以说别人是穷鬼,但是别人不能当他的面说“穷”,要不然藩主大人会生气的。
现在武田信次居然当着上杉纲胜的面说什么“日本第一穷”,如果不是看在信玄公的面子上,他都要拔刀砍人了。
“主公!”武田信次简直疯魔了一样,根本不管上杉纲胜要气死了,还继续说真话,“您就是公认的日本第一穷啊!您难道不知道吗?在米泽藩外,人人都知道您是日本最穷......”
“巴嘎!”上杉纲胜都开起日本国骂了,“本官再穷也是米泽30万石的藩主......而你这个甲州武田的子孙只是一个1000石家禄的藩士,而且家里人又多,经常穷得揭不开锅!你难道不羞愧吗?你这样浑浑噩噩过日子,对得起信玄公吗?你这样不思进取,配当新罗三郎义光的子孙吗?你这样还能算一个响当当的武士吗?”
“主公,”武田信次一脸悲壮,看着上杉纲胜,一字一顿地说,“我已经知耻了!所以我要去造反......造德川家的反!”
“你......”上杉纲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人家都知耻了,要去造德川家的反了,武田信玄和源义光在天上看见了,也该感到欣慰了吧?
哪怕到最后只有死路一条,也算为了光复祖先的基业而努力奋斗过了,死得其所!
可是自己呢?上杉纲胜心想:谦信公当年是勇名冠天下!而自己现在是穷名属第一......虽然还是米泽30万石之主,但是这样苟延残喘的活下去有意义吗?谦信公在天上看见自己这样,一定会非常伤心的吧?
看见上杉纲胜不说话了,武田信次已经摸出了一个信封,双手递了上去,“主公,这是兴武院上皇的夫君大明宁王给您的亲笔信......”
“纳尼?”上杉纲胜瞪了武田信次一眼,“怎么回事?”
“主公,大明宁王也已经知道了家光公的死讯......”武田信义说,“他已经准备和兴武院上皇一起杀回日本,帮助上皇重新登基!如果您可以在米泽藩举起义旗,事成之后,可以再为越后之主!”
“再为越后之主?”上杉纲胜吸了口气儿,回越后啊!
米泽藩的人们最喜欢吹谦信公了,喝多了几杯就会吹谦信公当年如何如何......仿佛只有沉浸在祖先的荣光当中,才能让他们忘记现实生活中的困苦。
也许所有的米泽武士都曾经幻想过生在战国时代,追随谦信公痛击武田、北条吧?哦,除了眼前这个武田信次......让他魂牵梦绕的地方一定是甲斐国和信浓国!
上杉纲胜已经看完了信。在信中,朱慈炯向他保证,只要他愿意在米泽藩起兵倒幕,以吸引驻兵越后的保科正之的军队前往交战。那么兴武院上皇的50000大军就会在越后登陆!然后再直捣京都,涌兴武院太上天皇复辟。
到时候德川幕府的末日就为期不远了!
而德川幕府一旦灭亡,上杉家就可以获封越后一国(不包括佐渡岛)和上野半国......总石高可以达到100万石以上!
上杉百万石啊!
上杉纲胜激动的心脏怦怦直跳啊!
这是他做梦都想拿回的领地,拿回以后就不是日本第一穷了,就再也不用顿顿吃和牛套餐了......都快要吃吐了!
不过上杉纲胜还是很有定力的,造反的事情风险很大,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主公,您不用担心失败......”武田信次似乎很了解上杉纲胜的想法,“臣已经和北面武士的笔头楠木侍从见过面了,他已经安排好了米泽通往仙台的退路。万一失败了,主公可以先退位仙台,然后从海路逃离日本国。主公孑然一身......还很容易逃脱的!”
孑然一身的意思就是无父无母无子无女无兄弟,整个一天煞穷星,说跑就能跑。哪怕跑不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灭九族也就杀他一个了。
上杉纲胜脸色铁青,他不仅穷,而且孤,孤穷藩主就是他啊!
“主公,”武田信次说,“您有什么好害怕的?即使您不造反,等到您百年之后,米泽藩也会因为没有继承人被除藩......”
因为没有继承人,想要收养继承又被幕府否决,最后被撤除的藩已经有不少了。如果米泽上杉家绝了后,德川家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会撤了米泽藩。
一旦米泽撤藩,6000个武士之家都得失业去要饭。
还别说,这个米泽藩还真是全日本最要造反的藩.....不仅是日本第一穷,而且藩主还是个孤家寡人,一旦去世,藩都会被撤除。
到时候大家伙连穷武士都没得当,只有去当个穷浪人!而穷浪人要想过好点,不还得飘洋过海去投兴武院上皇?
上杉纲胜咬着牙,“只是不知道藩中武士的心思。”
武田信次说:“藩中武士无不为主公无子而忧心忡忡......如果主公宣布自己得了绝症,三年内将会死去,那藩中武士除了跟随主公一博,还有什么出路?对大家来说,不成功无非是早死几日,成功了就可以恢复往昔的荣耀”
这事儿闹得,自己咒自己......不过武田信次说的办法还真的管用。
因为德川幕府在这个问题上劣迹斑斑!在原本的历史上,米泽藩并没有被撤,而是以交出一半领地为代价,引入了上杉纲胜的外甥,高家吉良义央的长子继承藩主之位。不过这个结局现在的米泽藩士是不会知道的。
而且30万石养6000家已经那么苦了,再减半是什么样?日子还过不过了?
“好吧!”上杉纲胜心一横,牙一咬,“就怎么办了......武田源左卫门,你帮我安排一下和楠木侍从的见面,我会亲自和他商量起兵之事!”
上杉纲胜其实人生楠木正雪。楠木正雪就是由比正雪,早年是江户名流。上杉纲胜还跟在他学过兵法呢!
所以上杉纲胜必须见到正雪本人才放心......正雪可以代表兴武院的事儿,在日本也广为人知。因此和楠木正雪说好了条件,也就等于和兴武院说好了条件。
第2214章 毘字旗飞扬
日本庆安四年,六月初六。
这一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反正米泽上杉的老大上杉纲胜,在五天前就向米泽藩的6000穷鬼藩士下达了六月初六集结于米泽城下的命令,还说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而在集结命令宣布前的一个月间,米泽藩内还传出了令所有藩士都感到心碎的传言——他们的藩主上杉纲胜已经得了不治之症,经过从长崎请来的兰医诊断,纲胜的寿命只剩下了区区三年。
由于米泽上杉向来人丁单薄,传到上杉纲胜这一辈只剩下独苗一根,而且一大把年纪连个孩子都没有......估计是生不出来了!
而根据德川幕府的规矩,如果某个藩主没有兄弟子侄可以即位,那么他的藩在他死后就会被撤除,所领就要交还给幕府,藩士们也会因此失去家禄和工作。如果这位藩主在死去前想要通过认领养子使家名得以延续,让本藩得以继续存在,也极难得到幕府的批准......连关原战神小早川秀秋的55万石家业,都因为秀秋无嗣而断绝了。上杉景胜传下来的家业,还想在无后的情况下得以延续,不是做梦吗?
所以听说上杉纲胜得了不治之症后,米泽藩的藩士们都有一种大难即将临头的感觉。
虽然米泽藩号称日本第一穷藩,但是再穷也是个藩,也是米泽6000武士之家唯一的依靠。如果米泽藩被撤,6000米泽武士之家的男子都会沦为浪士!
米泽藩向来穷困,所以米泽藩士家里都没什么积蓄,一旦沦为浪士,连个吃老米的缓冲时间都没有,直接就会面临饿死和渡海投奔兴武院上皇的选择题......
因为这个传闻,到了六月初六这一天,小小的米泽城外,就已经是人山人海了,足足有一万多名武士从米泽盆地各处赶来,将米泽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张张焦虑的面孔,都向着第一穷藩的那座看着就寒酸的主城。
就在大家伙的注视当中,一面巨大的白底黑字的毘字旗,突然就被竖在了米泽城的天守阁上方。
“快看,谦信公的毘字旗!”
立即就有人认出了这面属于越后之龙上杉谦信的战旗!
“天哪,不是在做梦吧?毘字旗竟然出现了......”
“主公竟然打出了谦信公的毘字旗......这是要奋发了吗?”
“一定是的,主公时日无多,不忍坐看上杉家家名断绝,所以要奋发努力!”
“太好了,这下上杉家有救了......”
“可是德川幕府依旧很强大啊!倒幕的时机真的到来了吗?”
“你在说什么呢?上杉家的武士倒个幕还要等待时机吗?”
“是啊,再等下去,主公就不在人世了,到时候米泽藩都没了,还倒什么幕?”
米泽藩没了,就没有幕可以倒,只能倒霉了!
“主公!快看,主公骑着战马出城了......”
就在这时,上杉纲胜已经在一队近卫武士的簇拥下出了米泽城,开始沿着米泽城的城壕游行了。
“主公前方还有朱炳白伞,身后还有乱龙旗和毘字旗......主公真的要倒幕了!”
朱炳白伞就是所谓的白伞袋,是室町幕府时代一国守护的标志。虽然上杉家的家格是国主,但并没有哪个令国在上杉家的支配下。而且上杉家也不是出羽国最有权势的藩主,拥有43万石领地的保科正之才是出羽国最强大的藩主。
如果出羽国内有谁能称守护,那也只有保科正之!
而且米泽藩的藩士们都知道,上杉家的白伞袋所象征的根本不是出羽国守护,而是越后国的守护!
而现在的上杉家连一寸越后国土都没有,想要成为越后守护......就只能造反了!
终于要反了!
米泽城外的第一穷藩的藩士们那叫一个心潮澎湃啊!
江户时代的武士群体一直存在地位越高人越怂,地位越低胆越大的特点。
处于最顶层的将军大人也就是初代家康勇猛凶恶,二代秀忠就不大行了,三代家光就开始有点怂,家光之后就是住在大奥里面的公卿了......到了历史上的幕末还整什么公武合体,其实德川家的大人物们早就是公卿了。
而将军之下的藩主们也强不到哪儿去,那些敢于和幕府对着干的家伙,不过是被下面的穷鬼藩士给胁迫了。
现在上杉纲胜居然不用下面人胁迫,自己就把祖传的毘字旗、乱龙旗、白伞带和毡毛马鞍覆都找出来了(这是造反的标志),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真的得了绝症,最多还有两三年可以活,如果不趁着还能动弹的时候干一把,那么上杉家就要断绝在他手中了。
......
“上皇板载!板载!”
在米泽城外的一处山坡上,层层叠叠而立的米泽武士们发出了最高昂的欢呼声音。站在山坡最高处的新任越后守护,权大纳言上杉纲胜,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就在刚才,兴武院上皇的特使,侍从楠木正雪当中宣读了上皇的院宣。
在这份院宣当中,兴武院上皇先是告知了德川家光以死,江户幕府无主的消息。然后又命令上杉纲胜在米泽举兵倒幕,并且册封上杉纲胜为越后守护(守护其实是幕府职役,不该用院宣委任,不过兴武院也不管这套,任命再说)、权大纳言。
而在楠木正雪读完院宣之后,米泽武士们立即就发出了狂热的呼喊声音。
上杉纲胜看着底下的人山人海,原本一直悬着的心终于也放下来了——看来上杉家的家臣都和武田信次一样,都是知耻的!
他将拳头高高举在头上,然后猛的向西北而指:“诸君,前面120里外,就是越后村上藩的领地!400里外,就是春日山城!越后武士,跟我回家!”
......
“会津大纳言,上杉家太卑鄙了,简直毫无信义,竟然不宣而战,偷袭了我们村上藩。而下官刚刚搬到村上藩没多久,还不熟悉情况,所以才......”
在越后高田藩的主城高田城内,被人尊称为会津大纳言的保科正之,正在听最善搬家的村上藩主松平直矩诉苦。
这个松平直矩是德川家康长子结城秀康的孙子,他的父亲是秀康第五子松平直基,在原本的历史上,直矩、直基两父子是日本国最懂搬家的藩主。父子二人总共搬了11次家!这可不是普通老百姓搬个家,而是移藩!
因为他们家是可靠的亲藩,同时又非不可轻动的强藩(比如御三家或家康诸子的宗家),只是越前藩的支系,给个几万石,使之成为独立的藩,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幕府当然可以差着他们到处跑,哪里需要就让他们去哪里了。
但是有个问题,移藩的费用很大,幕府有不会全额报销,如果全藩所有的武士一起搬,松平家可没有那么多的钱。所以每次移藩,松平直基、松平直矩都会让一部分武士留在原地务农,等安顿完毕,财政稍宽后再把他们请回来。这就会造成完成一次移藩的初期,松平家的力量特别薄弱。而上杉纲胜发难的时候,正好是松平家刚刚完成第五次搬家的当口......不仅下属的武士特别少,而且他们刚刚从姬路国搬家过来,藩中上下都不熟悉村上藩的地形,出了城都能迷路,怎么能和出身越后的上杉家打?
第2215章 军神姐姐来了
看着哭哭啼啼在向自己诉说着上杉家如何卑鄙的松平直矩,保科正之就有一种命令对方切腹的冲动。
穷鬼上杉固然卑鄙,可是松平直矩的藩军一触即溃,甚至来不及进入村上城笼城,则实在该死。
而村上藩的陷落,则让幕府军在越后佐渡方面陷入了全面的被动!
因为村上藩是一个拥有港口的沿海藩,在上杉纲胜夺取村上藩后,兴武院上皇的军队就能在越后的土地上登陆了。根据保科正之所掌握的情报,兴武院上皇所掌握的军队可不少,人数肯定超过了30000!如果他们都在村上藩登陆,那么整个越后都有可能被兴武院上皇夺取。
越后一失,佐渡岛当然不可能独存。而如今的越后、佐渡二国,是有资格成为争夺日本天下之根本的地方。因为越后一国的实际石高约在90万石左右!而佐渡岛上的石高虽然只有4万石,但是佐渡岛却是一座金银岛,盛产黄金和白银。岛上的相川金山每年可以向德川幕府上交14000多两黄金,而岛上的鹤子银山的收益更加惊人,每年可以向德川幕府上交150多万两白银。白银加上黄金,就相当于160万石的石高!
越后90万石加上佐渡岛的160万石,那可就是250万石,如果再算上上杉家在米泽的30万石,280万石都凑得上了!
想当年家康公在关八州所拥有的领地总共也就这点石高了......
想到这里,保科正之冷哼一声,打断了还在控诉上杉家恶行的松平直矩,“不必说了......快去收集余部,我们一起杀回村上藩去!”
“杀......回去?”松平直矩一愣,“难道不等幕府的援兵到来吗?”
笨蛋!保科正之在心里骂了一句——不等幕府的援兵抵达,兴武院的30000大军就该在村上藩登陆了。而米泽藩有6000家武士,如果尽全力动员,至少能拉出15000大军。到那时越后战场就会有兴武院的45000大军,多半还会有大明宁王的藩军,靠10000幕府藩方军和高田藩、长冈藩、新发田藩等越后诸藩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守住越后......
“松平姬路守,”保科正之阴森森地对松平直矩说,“如果等幕府的大军赶到,就会追究丢失村上藩的责任......怒身为村上藩主,理应负起所有点责任!”
“所有的责任......”松平直矩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然后又向自己的堂兄,越前松平家的宗家,越后高田藩的藩主松平光长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松平光长点了点头,道:“可能会切腹......听说很疼的!姬路守,你再好好想想。”
“切腹......”松平直矩摸了摸肚皮,“那,那我还是听会津大纳言的吧!”
“这就对了!”保科正之点点头,又对松平光长道,“越后中将(光长官拜右近卫权中将),高田藩是越后列藩之首,也请出动大军吧!”
高田藩有26万石的表高,实际的石高差不多有40万石(高田藩有食盐和外贸之利,而且土地肥沃),足以支撑起数千藩军。
“哈伊!本官立即出动5000藩军和会津大纳言一起出兵荒川河!”
荒川河位于越后国的东北,在村上藩和新发田藩之间。夺取了村上藩的上杉家一定会先举守住荒川河以阻止幕府军发起反击,同时为兴武院上皇的军队抵达争取时间。
“5000太多了,”保科正之琢磨了一下,“给本官3000人吧......越后中将,本官再留下2000番方军,和你的3000人一起守住直江津港吧。”
松平光长问:“会津大纳言,你的意思是让本官带5000人守住直江港吗?”
“对!”保科正之重重点了下头,“直江津港、柏崎港、新潟港都必须重兵加以防守......佐渡岛的防御也不能松懈。否则兴武院上皇的军队就有可能在那些地方登陆,真是太被动了!”
松平光长也看见保科正之眉头越拧越紧,就知道情况不大好了......越后的情况的确太被动了。越后的海岸线长啊,而且分布着许多可以登陆的港口、滩头、渔村。对于拥有明朝海军支援的兴武院上皇来说,整个越后,不,应该是整个北陆,就没有去不了的地方。
而保科正之手头的番方军只有10000多人,也不能集中使用。要不然没有番方军支撑的地方就有可能被兴武院上皇的军队突袭!
“会津大纳言,”松平光长也知道不行,“兵力太分散了......你的番方军一共才10000出头,2000在佐渡岛上,2000摆在直江津港,就只剩下6000人去进攻村上藩了。”
“哪有6000?”保科正之摁着额头,“柏崎港、新潟港各留1000,只有4000人可用了。不过还有你的3000人,长冈藩的3000人,村上藩的残部1000人......总共有11000人!”
“够吗?”松平光长问。
“不知道......”保科正之说,“但是本官知道兵贵神速,一定要抢在兴武院的大军在村上藩登陆之前发起进攻,夺回村上藩,否则就只能笼城死守了!”
他看着松平光长,“越后中将,如果本官不幸败北,败退你一定要守住高田城!”
“哈伊!”松平光长重重点头,“本官一定和高田城共存亡!”
......
“快看......那就是兴武院上皇!”
“哪儿?哪儿呢?”
“穿着赤色盔甲的,背后有一面十六瓣菊纹旗的,就是兴武院上皇!”
“真,真的吗?上皇这是要临阵吗?”
“上皇布武朝鲜,早就已经多次临阵了!”
“上皇板载!上皇板载......”
村上藩的港口码头上,正在迎候兴武院上皇的上杉纲胜、武田信次、楠木正雪,还有一群米泽藩的上士,全都激动不已,大声呐喊,山呼万岁了。
因为兴武院上皇来的比他们想象的更快!
在米泽藩的军队占领村上藩的次日,上皇率领的登陆船队就靠岸了——其实上皇早就带着几十艘鸟船在村上藩的外海上转悠了,就等着村上藩的港口高处燃烧狼烟信号,就会带领船队靠岸登陆。
而跟随他到来的,则是4000北面武士和800宁藩铁骑,还有2个炮兵连以及12门6斤野战炮。
兵力的确不多,但是却是习惯了海上风浪的“陆战队”,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登陆,而且还可以马上投入战斗。
朱三太子这次已经算准了保科正之一定会迅速反击,所以才让妻子率领4800精兵在最快的时间内登陆村上藩,然后亲自指挥上皇-上杉联军去痛击保科正之。而他自己则率领10000人在越中的鱼津港登陆......这样上皇-上杉联军一旦获胜,越后、越中就都是朱慈炯和兴武院的囊中之物了!
第2216章 会津大纳言,天皇找你单挑!
越后,荒川河。
庆安四年六月二十,一大清早,两支隔河对垒的军队,都不约而同的开出了营垒,在荒川河两岸的滩头上摆开了战阵,开始了对峙。
两边的人马数量看上去都差不多,都是一万多人。其中位于荒川河南岸的军队打着德川家的三叶葵旗号,带兵的正是幕府老中,番方军总奉行,会津藩主,权大纳言保科正之。
而位于荒川河北岸的军队则主要打着上杉氏的上杉笹纹旗号,带兵之将应该是“日本第一穷”上杉纲胜。
保科正之的本阵摆在一处高坡上面,视线还算不错,可以居高临下俯瞰两军布阵的河滩。不过在上杉军背后却有一片树林,挡了保科的视线。保科也是久经战阵的宿将了,见的可多了。所以一看就看出那片树林后面有古怪了......多半埋伏了精兵!
如果上杉军在河滩交战中不利,多半会设法将幕府官军往树林里引,利用树林扰乱幕府军的阵型,以便林子对岸的上杉军打反击。
不过这种雕虫小技难不倒保科正之的,待会儿他会让幕府番方军的炮队用6磅青铜炮轰击树林......炮弹会穿过树林(林子没多大),打在上杉家贼军的队伍中间。等到上杉家贼军扛不住炮轰了,再放出高田藩、上冈藩的骑兵去砍人就行了。
正在保科正之为自己的军事指挥才能沾沾自喜的时候,对面的树林就是一阵扰动,然后就看见一队穿着鲜艳夺目的红色阵羽织的骑兵从林子里面出来了。
就在这队骑兵穿过树林,出现在荒川河北岸滩头上的时候,上杉军忽然就爆发出了最大声的欢呼。
“太上天皇板载!太上天皇板载......”
“这是......”保科正之马上紧张起来了,连忙从马扎上起来,又从身边的一个小姓手里拿过个单筒望远镜,拉到最长,然后就用来观察对岸的红衣骑兵了。不看还好,一看之后,脸色都变青了。
因为他首先看见的是一面十六瓣菊纹旗!
这可是天皇家的标记!
可以使用十六瓣菊纹旗的除了天皇、上皇、太子之外,就是忠于他们的嫡系军队。上杉纲胜这个日本第一穷鬼居然打出了十六瓣菊纹旗,他以为自己是谁?保科正之刚想到这里,就看见十六瓣菊纹旗下的一个“姬武将”了!这名“姬武将”骑着一匹异常神骏的战马,穿着华丽的板甲和绣着十六瓣菊纹的阵羽织,没有带面甲,露出的面孔看着很像兴武院上皇!
“真的是太上......”保科正之眼珠子差点给惊得掉出来,这个“姬武将”就是太上天皇本人啊!
天皇临阵......不是躲在后面运筹帷幄,而是真正上了一线!这种事情好像只有在传说当中才有吧?
不过接下去还有更加让保科正之吃惊的事情发生呢!
带着一队骑兵临阵的兴武院太上天皇并没有在上杉军的阵后止步,而是继续向前,一直到了荒川河水边上,然后沿着上杉军队阵前策马奔驰了起来。
这下上杉家的“穷武士们”就更加兴奋了,兴武院上皇如此勇猛,倒幕大业何愁不能成功?
就在这时,跟在兴武院上皇身后的一个武士忽然打出一面写着“院宣”字样的白色旗帜,离开了队伍,然后找到一处浅滩,踏水过河,就向在荒川河南岸的幕府军阵前奔来。
“不可伤害上皇使者!”保科正之怕手下的武士用弓箭或是铁砲打死那个踏水过河的武士,让他蒙上斩杀来使的恶名,于是赶紧下令。
不过他很快就对自己的君子风度后悔了,因为那名武士居然在幕府军阵前大呼道:“兴武院太上天皇院宣,欲与德川贼军总大将会津大纳言一骑决胜!”
听见手下的通报,还在土坡上观阵的保科正之真是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个天皇,还是女的,居然要和他这个德川幕府第一悍将单挑......他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呢?
答应的话,保科正之身为人臣去和天皇单挑,打败了枉送性命,还成了天下笑柄,打胜了则要背上弑君叛国的恶名!
不答应的话......堂堂武家栋梁德川家的头号大将居然连天皇都害怕!那么窝囊的总大将,还怎么镇压兴武院上皇的御造反?
一时间,保科正之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对方了。最后还是那个丢了村上藩的最会搬家的松平直矩比较机灵,当下就对保科道:“会津大纳言,可以告知上皇陛下,现在两军隔河对峙,根本无法进行一骑讨,所以您无法应战。
如果兴武院上皇一定要战,可以令上杉军后退二百步,让我们军过河与之交锋。”
这个话听得耳熟啊!保科正之想了想,就瞪了松平直矩一眼,道:“你以为这里是淝水吗?站在河对岸的可是天下第一穷藩米泽上杉家的武士......他们盼了50年才盼到翻身的机会,是不会放弃的!
兴武院上皇如果趁我半渡而击之,那我们岂不是要败北了?”
上杉家的武士都穷凶极恶了,才不会因为惧怕德川家的大军自己溃散呢!把这里当淝水那是找死!
“会津大纳言,”松平直矩想了想,又说,“那咱们就后退二百步,让兴武院上皇过河。”
“你觉得她会同意吗?”保科正之眉头大皱,“我们德川家的武士也不是淝水之战中的秦军......别说后退二百步,就是后退两千步也不会出现混乱的!”
松平直矩笑道:“既然她不会答应,那么一骑决胜之事不就作罢了。”
对啊!这办法好啊!
保科正之一怔,终于点了点头,“好!就怎么办!”
......
“幺西!”兴武院上皇听完了保科正之派来的军使提出的条件,居然点了点头,“既然会津大纳言想在荒川河南岸和朕交战......那朕就过河吧!不过他只后退200步太少了,他是不是在打半渡而击的主意?你去和会津大纳言说,他必须后退500步。如果他不愿意退,那朕可以后退500步,放他过河,再决一死战!”
那使者得了兴武院的言语就回去了,而一群保着兴武院的将领都被这个女上皇的决定吓着了。
怎么真要过河去交战啊!
“陛下,宁王殿下可说了,让咱们吸引保科正之的主力即可,等他在鱼津登陆成功,保科正之自然会退兵,到时再进行掩杀,自可大获全胜。”
说话的是楠木正雪,他是朱慈炯派给宁武院的军师,拉拢穷藩米泽起事和夺取越后、越中、佐渡为御造反根据地的大计划,也是他这个大军师和朱慈炯一起制定的。
根据计划,兴武院和上杉家的联军根本不必同保科正之正面决战,将之吸引到荒川河一线对峙即可。
“正雪,朕知道宁王的计策可以必胜......但是以诡计取得的胜利,终究不如堂堂之阵打出的胜利更有威慑力!”兴武院上皇摇摇头,道,“现在我军士气正盛,数量也比敌人更多,决战当有必胜的把握。
而且宁王夺取鱼津港应该就在这两日间,也许保科正之很快就会得到越中的败报,到时候两军胶着,他根本撤不出多少兵力,只能惨败,而越后、越中,也可一战而定之!”
第2217章 大义在哪里?
庆安四年六月二十二日。
越后,荒川河南岸,黑川藩的地盘上。
“太上天皇......板载!太上天皇......板载!”
周遭战场,又响起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兴武院军的欢呼声,高亢激昂到了极点,从荒川河两岸,一直横扫过和村上藩毗邻的黑川藩的全部领地!
和欢呼声同时出现的,还有马蹄声、枪炮声和败军兵将的哭喊哀嚎!
在荒川河南岸,双方曾经激战了一日一夜的战场之上,双方的尸体密密麻麻的铺满了一大片的区域,河滩上到处都能看见已经变了颜色的血迹。在二十日中午前后,楠木正雪率领的3个以北面武士为骨干的北面军步兵营涉渡荒川河,背靠荒川河摆出了一个三边空心阵。
方阵刚刚摆好,还没等兴武院上皇过河,保科正之指挥的番方军和越后诸藩联军就开始了“半渡而击”。
双方的战斗一开始就进行的非常激烈和血腥!
保科正之也和兴武院一样,一开场就投入了三个营的番方军,在8门6磅炮的支援下,汇同一部分诸藩联军展开了一波又一波的猛攻。
而楠木正雪指挥的北面军三个营在刚开始的时候,因为炮兵没有过河,所以打得比较被动,被8门6磅炮压着打!
如果不是这群北面军都随身携带着铁铲,善于挖掘工事(朱慈炯给他们配铁铲是为了方便挖壕围攻日本城堡),看到苗头不对就紧急堆起了胸墙,楠木指挥的军队很有可能已经被保科的番方军打败了。
而当北面军的12门6斤炮被运过荒川河后,保科正之的番方军和越后诸藩军的损失就开始大了起来,每波攻势结束后都会丢下一地的尸体。因为进攻造成的损失太大,所以到了二十一日夜,保科正之不得不放弃猛攻,改为在北面军的空心方阵周围构筑工事。
当六月二十一日的清晨来临后,双方在荒川河南岸的战斗就陷入了胶着。北面军在荒川河上架了浮桥,以便把更多的军队送到南岸的空心方阵之中。
而保科正之则命令部下在北面军的空心方阵外加固工事。同时,他还下令从高田藩、长冈藩、新发田藩等处调集援兵,以支援荒川河战场。保科还向江户派去了使者,请求幕府立即派兵进入上田藩、沼田藩、松代藩、川中岛藩和越中富山藩布防,以防止兴武院上皇在越后之战取胜后迅速扩大领地。
不过保科正之的布署还是慢了一拍。
就在六月二十二日上午,正在为荒川河前线的激战而头疼不已的保科正之,就得到了高田藩发来的告急信......高田藩隔壁的越中富山藩出了大祸事了。
高田藩的鱼津港在两天前遭到来自海上的兴武院上皇的叛军的攻击。
因为富山藩毫无防备,所以鱼津港当天就宣告失手!
这个富山藩因为是前田百万石的支藩(有10万石领地),而且主城富山城的增筑工程由于缺乏资金进度超慢,修了十几年都没完工。所以藩主前田利次无法入住,就干脆带着大部分家臣住在了加贺金泽藩(前田宗家所有)境内。
结果朱慈炯率兵在鱼津港登陆的时候,富山藩境内并没有多少武士。这个拥有10万石领地和一座未完工的主城的藩,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朱慈炯指挥的北面军完全控制!
富山藩失陷的消息传到荒川河前线后,保科正之就真的慌了!
因为他这回是腹背受敌了!
富山藩就挨着高田藩啊,如果登陆富山藩的北面军攻入高田藩,就凭高田藩手头的几千人,怕是守不住的。
而高田藩一丢,越后这里还怎么打?
另外,在富山藩的西面还有个大而弱的前田百万石——包括大半个越中(越中有53万石,其中10万石属于富山藩,其余属于加贺藩)、整个能登、大半个加贺(加贺藩的另一个支藩大圣寺藩在加贺有7万石),都属于加贺藩,总共有102万5千石,如果再算上两个支藩还得再加17万石......差不多就是120万石了!
因为封地太大,领国又靠近畿内,德川幕府一直不放心加贺藩,而加贺藩也不敢发展自己的武装力量。所以加贺藩的武力一直比较弱,现在也没有紧跟着幕府训练新式陆军。
如今加贺藩的军队,还和前田利家在世的时候差不多......这个百万石的大藩根本抵挡不住强大的兴武叛军一击!
而前田百万石一旦被灭,兴武院上皇的地盘距离畿内可就只隔一个越前了。
越前的几个藩同样抵挡不住。
所以保科正之在得知越中富山藩失陷后,方寸已然大乱,哪里还敢继续恋战,只得收拢兵力开始撤退。
而兴武院上皇、上杉纲胜和楠木正雪又怎肯让保科正之安然撤退?
他们立刻就组织了追击,追兵一路尾随保科正之的败兵大开杀戒。
从黑川藩的地盘一直杀进了长冈藩的地盘,仍然追着保科正之不肯松口......最后一直杀到了高田城附近,才因为天黑暂时止住的攻势。
但此时在鱼津港登陆的北面军也已经靠近了高田城。
眼看高田不守,保科正之只得丢下分驻几处的番方军,带着两三千人和高田藩主松平光义一起撤往北信浓的川中岛城……
七月初一,兴武院上皇御造反,日本第一穷藩响应上皇参加造反,还有村上、黑田、长冈、新发田、高田等藩先后沦陷的消息一起传入了京都这个是非之地。
紫宸殿上,后水尾院上皇的脸色从来没有如今天这样严峻过。
而绍仁天皇、德川赖房,板仓重宗、九条道房等人则开始了小声的争论。
“大义当然属于我方!现在应该立即下招褫夺兴子的一切封号和俸禄,贬为庶民,再宣布她是反贼,以正视听!”
“可是天皇怎么可以剥夺禅让皇位给他的上皇的封号?”
“那就由后水尾院上皇发布院宣!”
“可是兴武院也是上皇……如果院宣大于圣旨,那么日本国最大的大义名分到底属于谁?”
“当然属于后水尾院上皇!”
“不对,最大的名分应该属于天皇陛下!”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着,谁也不肯让步。
“嗯咳,”后水尾院上皇终于开口了,“水户左大臣,公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方已经死了,什么意思都没了。
不过水户赖房不能透露将军的死讯……将军已经言明,要装活三年。
现在德川赖房也只能当德川家光尚在人间了。
水户赖房又,问:“主公的意思,当然是要指兴武院和上杉纲胜等人为朝国贼了!
所以,大义必然在我们手中!”
第2218章 没有百万石,不是真天皇
当京都朝廷的后水尾院太上法皇所颁布的关于废除兴武院太上天皇尊号并将之指为朝敌的院宣抄件,被人送到兴武院兴子手中的时候,已经是庆安四年八月十三了,还有两天就是中秋佳节了。
而此时的兴武院兴子已经和她的丈夫朱慈炯一起住进了越中国的富山御所(富山城),越后、越中、佐渡三国,以及出羽国的置赐郡、信夫郡,都已经完全在兴武院兴子和她的臣子的支配之下了。
保科正之、松平光义、松平直矩等德川幕府的家臣,则收拢残部退守到了真田家的川中岛松代城(又名海津城)。
因为此时的北陆天气寒冷,农历十月就会大雪封山,哪儿去不成。所以幕府一方和兴武院一方,在八月中旬的时候都已经停止了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开始布置防御,准备过冬了。
而兴武院又以庆祝中秋佳节为名,将自己的一干忠臣,全都召唤到了自己的新家越中富山御所。
在草草完工(其实没有完全建成)的富山御所的本丸大殿中,一身唐朝贵妇女装的兴子和身穿大明亲王朝服的朱慈炯,并排而坐,接受臣下们的朝拜。
礼毕之后,兴武院兴子就取出了后水尾太上法皇剥夺自己尊号并指为朝敌的院宣抄件,还面带微笑,当众宣读了一遍。读完之后,还笑吟吟地看着下面的臣子。
一帮臣子当然明白兴武院是什么意思了,赶紧表忠心吧!
所以兴武院的臣子们,就在楠木正雪、山田长泰(就是那个在菲律宾投降大明的家伙)、铃木义普(杂贺普)、上杉纲胜、武田信次、丸桥忠弥、益田时贞、松仓重利等人的带领下,一一表态,向兴武院表忠心了。
“上皇陛下,此乃乱命!”
“上皇陛下,后水尾院太上法皇无权颁布这样的院宣!”
“上皇陛下,无论京都的朝廷下达什么样的旨意,臣等都将誓死效忠陛下!”
“臣只知有陛下,不知道日本国还有其他上皇和天皇......”
“臣请陛下复天皇之位!”
忠心表到后来,就变成劝进了!
果然都是忠臣啊!
兴武院上皇总算满意了,然后又扭头看着朱慈炯,柔声道:“夫君以为如何?”
朱慈炯笑道:“后水尾院不是真上皇,绍仁亦非真天皇,如今日本国只有一位真正的天皇,就是娘子你了!”
“夫君何出此言?”兴武院笑着问,“象征天皇法统的三神器还在绍仁手中呢!”
“哼,”朱慈炯笑着,“没有百万石,怎敢称天皇?绍仁不过是幕府的傀儡,无权无势,俸禄不过一万石,当个藩主都勉强,怎么能算是天皇?而且古今中外,岂有臣子颁布法令以制君王的?所以绍仁便是手握天丛云剑(草薙剑),八尺琼勾玉,八咫镜,也不是真正的天皇!”
“诸臣以为宁王所言何如?”兴武院又把问题出给了下面的臣子。
“宁王殿下所言极是,绍仁殿下的天皇之位不是真的!”
“陛下请复位吧!”
“陛下才是真天皇!”
兴武院点了点头,又问:“如果后水尾院和绍仁都不是真上皇、真天皇,那么五摄政、九清华这样的公家是真是假?”
“当然是假的!”宁王朱慈炯道,“公卿者,乃是三公九卿的合称。三公九卿乃是辅弼帝王,治理天下的重臣。如今日本国的天下关五摄政、九清华什么事?他们不过是乞食幕府的清客,怎敢以公卿自居?在座诸君,才是真公卿也!”
这下兴武院的臣子们都明白了,原来兴武院的路线不是公武合体,也不是后醍醐帝的以公卿治武士,而是一脚踢开京都的要饭公卿,直接建立武家朝廷,这可比幕府治国名正言顺多了。
宁王朱慈炯接着说:“今后日本国的土地将分为天皇所直领的天领和大臣所领的藩领......除了藩臣之外,天皇还将拥有领取俸禄的直参之臣。藩臣的所领不少于10000石,可以出任三公九卿。而直参的俸禄则不高于5000石,只能担任较低的官职。”
这个好,兴武院的忠臣们全明白了,兴武院和宁王是直接把德川幕府的一套全都抄来了,三公九卿以后就是幕府老中和若年寄了。
兴武院这时又接过话题,继续往下说:“今后朝廷将实行内阁群相之制,以太政大臣、征夷大将军、左大臣、右大臣、内大臣为五相,共同辅弼天皇,以御前五相会议执掌国家大政。
以中务卿、式部卿、治部卿、民部卿、兵部卿、刑部卿、大藏卿、宫内卿分领八部,执行御前五相会议之决定。以左近卫大将、右近卫大将分领近卫之军,护卫朝廷,征讨不臣。以大纳言、中纳言共领察院,弹劾奸佞。以守护分管天领之地,以藩主镇守诸藩之地。
凡五相、八部、察院、近卫、守护等官,皆为流官,不可久任,更不能世袭。其中五相八部,皆有藩主担任。察院、近卫、守护等官,都由天皇直参出任。
此外另设权官,不任实职,不发俸禄,只为加官,授予各地藩主,以示朝廷恩宠。”
兴武院顿了顿,又道:“至于摄政之位,以后只能授予天皇之夫、皇后、太后、太子,朕之夫君宁王,将授摄政王之位,和朕同掌大权!朕之长子和仁,则立为太子。
而五相之位,将授予上杉卿、楠木卿、武田卿、山田卿和铃木卿......”
兴武院看了眼摄政王朱慈炯,朱慈炯道:“上杉卿!”
上杉纲胜两忙应了一声,用膝盖行了几步,到了大殿中央,跪伏在兴武院和朱慈炯跟前。
朱慈炯道:“上杉卿授太政大臣一职!封越后一国,等将来上野国收复,再加封半国!”
“臣上杉纲胜谢天皇陛下、摄政殿下大恩!上杉家当世世代代效忠天皇家!”
世世代代?朱慈炯心说:你还有世世代代?都一大把年纪了......算了,本王的次子以后就过继给你吧!
“楠木卿!”朱慈炯又把楠木正雪叫到跟前,“卿授征夷大将军一职!封出羽置赐郡、信夫郡(就是米泽藩)30万石,等将来出羽国收复,再全部加封给卿。”
“臣楠木正雪谢天皇陛下、摄政殿下大恩!楠木家当世世效忠,臣亦当七生报国!”
“武田卿!”
接下去受封的是武田信次,武田信次的功劳其实没有山田长泰和铃木义普大,但他是武田信玄的子孙(信玄的一个女儿嫁给了上杉景胜,所以在武田家灭亡的时候,信玄的七子信清就逃亡到越后投奔姐夫景胜,信次就是信清的孙子),接下去要拉拢真田家,攻打信浓、甲斐二国,还用得着信次。
“授予卿左大臣一职,等将来甲斐收复,便封给卿为藩地!”
上杉、楠木都有实封,武田就只能先拿个虚封了。不过武田信次还是非常感激,激动得热泪盈眶啊!
1000石家禄的穷鬼现在有机会拿回甲斐25万石祖产了......而且成功的希望是很大的!
封完了武田之后,山田长泰、铃木义普也上前受封了。山田封了右大臣,又给开了25万石的空头支票——也没说封在哪里,等地盘大了再让他选择吧!
而铃木义普则封了内大臣,也给了25万石的指标,同样没有确定具体的封地。
但是两人还是非常高兴的,毕竟兴武院的地盘就那么一点,不可能都封出去。
而在封完了上杉、楠木之后,兴武院在日本的领地,就只有越中的52万石和佐渡岛的160万石(相当于160万石的收入),总共212万石!
这是真正的天皇了!
另外,上杉有91万石,楠木有30万石。算上他们的封地,兴武院一方总共有333万石的领地,实力相当强大啊!
第2219章 战国来了!
“没有百万石,不是真天皇......巴嘎,这个兴武院的话还真有道理啊!”
庆安四年九月十六日,京都二条城内。刚刚得到兴武天皇复辟消息,并且听说了“没有百万石,不是真天皇”这句“北朝”一方打出的口号后,代表德川幕府坐镇京都的副将军德川赖房,不得不承认,兴武院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现在京都皇居里的那个“一万石天皇”根本就不是个真天皇……他只是德川幕府花一万石年俸请来扮演天皇的高级戏子。
“十一郎,你说的这算什么话?”德川赖宣这时也在京都二条城,听见弟弟的话,皱着眉头道,“你难道认为我们都是乱臣贼子吗?”
“当然不是,”德川赖房苦笑道:“我们从来就不是天皇家的臣子,又何来乱臣贼子之说?”
“你,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德川赖宣望着弟弟,“我们怎么不说天皇家的臣子,我们德川家世世代代都是天皇的臣子啊.......”
“不,德川家从来就不是天皇的臣子!”德川赖房说,“从神君还以松平为苗字时就不是!
今川义元、织田信长、丰臣秀吉三人和神君才是君君臣臣......天皇根本就不曾是神君的君上,神君从没有效忠过天皇,也没有听从过天皇的命令,更没有从天皇那里得到过一文钱的俸禄,神君的权力也不是天皇所授予的。
相反,天皇必须忠实的听从神君的命令,天皇每年从神君处得到10000石的俸禄,而天皇的传承和进退,也由神君一言而决。所以神君不是天皇的臣子,神君才是天皇的君上啊!”
德川赖宣用力摇摇头,“你,你这话有点大逆不道啊!”
德川赖房道:“什么大逆不道,我说的不过是真话罢了!”
“照你怎么说,”德川赖宣有眉头紧皱,“我们德川家岂不是日本国的皇家了?”
德川赖房点点头,道:“实际上,从镰仓开幕以来,天皇就不再是真的了......镰仓以来的历代天皇,除了后鹈鹕帝之外,不过是在假扮天皇罢了!”
得,天皇家变成艺术家了……德川赖宣想要反驳,但是仔细一想仿佛也是这么回事儿。
赖房又道:“自神君治世开始,真正的日本国君王,就是神君、秀忠公、家光公啊!
兴武院只是扮演过天皇,那只是德川家下属的一个年俸一万石的门客,从来就不是我等的君王,所以现在造反的就是兴武院!”
兴子也成艺术家了!
“那现在的日本君王是谁?”德川赖宣听出问题了,皱着眉头问,“家光公已经不在了,而家纲殿下……”
德川赖房叹了口气,道:“家纲殿下并不是我等的主公,因为他根本无法承担起主公的责任,实际上他才是我们德川家罪大的危机啊!”
他是一脸的自责,“早知道家纲殿下如此愚笨,就应该让家光公继续沉迷于美少年之间啊!”
可不是嘛!德川赖宣也深有同感,如果家光没有儿子,那他现在就是征夷大将军了!
如果赖宣是大将军,兴武院那个婆娘是没有一点机会的!
可现在家纲已经是大将军、源氏长者、德川家家督,名分已定,无法改变。
而这位“日本之王”又因为年幼和愚笨,实际上无法执政——年幼还可以等他长大,但是智力不足却无法等他变得聪明。
德川赖宣思索着说:“也许可以由大老、老中们共同辅佐公方执政。”
“如果天下太平,当然可以由大老和老中辅佐,”德川赖房说,“但是当今之世乃是战国乱世重临!自古以来,能够终结乱世,一统天下者,都是明君雄主,岂有智力不如常人者,还能成此大业的?”
“战国重临?”德川赖宣顿了顿,“真有那么严重?”
“当然!”赖房道,“十郎,小弟要留守京都,不能赶回江户参加家纲公的即位大典,也无法和诸大老、老中,以及有力的亲藩和谱代之主面谈,所以只能拜托十郎您了。
无论如何都要让大家认识到天下已非太平之世,战国乱世已经降临……德川家和佐幕诸藩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奋发努力,团结一致!
还必须改变策略,取消交代参觐之法和一国一城令!”
“取消交代参觐和一国一城令?”
“对!”德川赖房说,“交代参觐使得列藩对所领的控制放松,而且还会消耗列藩财力,使之无力整顿军备。
而一国一城令则让列藩之防系于一城,城破藩陷。这次兴武院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平定越后、越中、佐度三国,就是因为这三国之中并没有几座城堡。”
日本古代的“城”并不保护平民,仅仅是武士居住的堡垒,但是却具有极强的象征性——进攻一方只有占领了“城”,才能得出周围平民的承认,成为当地的领主。在战国时代,日本各地的城堡极多,非常有利于割据,而不利于统一。在那时要征服一个令国,就必须控制国中所有的城或得到城主的效忠。一个令国中城堡的数量动辄几十,想要一一控制,是极为困难的。
如果现在是战国时代,兴武院军力再强,也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征服三个国。
但是现在不是战国,而是实行了交代参觐之法和一国一城令的江户时代。
当然了,所谓的一国一城实际上是一藩一城——也不是所有的藩都可以有城,只有石高比较多的藩才能有城。
而在越后,只有高田、长冈、村上、新发田四个藩有城可守。在越中只有一座没有建好的富山城,在佐渡岛上则连一座城都没有。
所以兴武院一方控制了五座城就拿下了三个国。如果在战国时代,三个国内五十个城都不止。兴武院的军队至少得打上几年才能一一拔除!
“可是没有一国一城令和交代参觐之法,”德川赖宣感到不怎么保险,“下面的人会不会起贰心?”
“会!”德川赖房点点头,“天皇是假的,将军是假的,兴武院看上去又很能打,下面的人有贰心太正常了。
但是有一点却是真的,会让大部分藩主依旧站在德川家一边!”
“那是什么?”
“是土地,是所领......这才是真的!”德川赖房道,“打来打去,还不是为了土地和俸禄?从德川家得到土地的藩主那么多,现在是时候报答德川家大恩了!而且兴武院手下那么多穷凶浪士,都做梦要成为一国一城之主......兴武院必须满足他们的利益,所以不可能保证德川家一边那么多人的土地不被侵占。
所以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第2220章 对,就是要天下大乱!
“什么?要废止一国一城令和交代参觐之法?那德川天下不是要散架了吗?”
“对啊!别人不说,毛利和岛津一定会乘机作乱!”
“纪州宰相,您和水户大纳言的办法恐怕会让战国之世重现啊!”
“是啊,到时候一定会天下大乱的......”
江户城,七宝之间内。老中和若年寄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似乎都不大赞成纪州藩主德川赖宣提出的建议。
毕竟这个德川家的天下,就是靠一国一城令和交代参觐这两条在维系的。如果没有了一国一城令,那下面的300藩主还不得想尽办法筑城搞割据?如果没有了交代参觐,那些外样藩主们都各回各家,再不来江户了可怎么办?如果他们天天在家呆着,不仅对所领的控制力会大大增强,而且还会剩下许多经费用于扩军备战!
纪州藩主德川赖宣在众人提出反对意见的时候,却一直在打量无精打采的小将军——如果他能代替家纲坐在将军的位置上,德川家倒不必做最坏的打算。
但现在没办法了,只能接受战国之世重现的现实了!
想到这里,德川赖宣嗯咳了一声,语气威严地说:“我和水户大纳言一至认为,战国之世已经重现!而且......相比南北朝之争,战国之世对德川家更加有利。
因为我们根本无法建立一个能和兴武院对抗的南朝!如果天下出现南北朝之争,我们是很难取胜的!”
这下老中和若年寄们都无言了。
因为他们很清楚,兴武天皇是对的!
解决日本国内的一国两府和公武对立问题的办法,只有建立一个武家朝廷,而不是由明不正言不顺的幕府将军夺权摄政,更不是搞什么公武合体——所谓的公卿之家,不过是幕府养着的食客,有什么资格和幕府合体?
而兴武天皇踢开这群食客公卿,直接建立武家朝廷,并且把幕府治世的办法照搬过去,才是最合适的......可问题是兴武天皇在踢开食客公卿的同时,也把幕府给踢走了。
她这个天皇要直接管理武士,不需要公卿,也不需要幕府......那么幕府这个中间商怎么办?
所以德川幕府跟着兴武天皇的节奏搞南北朝是不行的!
德川赖宣解释道:“如果要搞南北朝,长州的毛利、萨摩的岛津、肥前的锅岛、仙台的伊达......他们凭什么不向米泽的上杉学习?他们凭什么加入南朝?就凭一国一城令和交代参觐吗?你们以为用这种削弱诸藩的方法,就能阻止诸藩靠向兴武院吗?
你们真的以为兴武院是依靠支持她的藩主在和我们为敌吗?在兴武院夺取三国两郡之地的过程中,只有一个上杉纲胜选择了投靠,而且兴武院还为此付出了越后一国的领地!兴武院又有几个越后国可以用来拉拢天下间的藩主?
实际上,真正支持兴武院的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浪士,是某些不安本分的寒门武士!而被一国一城令和交代参觐削弱的都是藩主和各藩的名门武士!
而藩主和名门武士的实力越弱,藩政就越容易被寒门武士所操控......兴武院要拉拢他们可比拉拢一藩之主容易!”
拉拢藩主的代价高昂!日本的地盘就那么一点,够多少个藩主瓜分的?
而要拉拢寒门武士和浪士就便宜多了!
另外,兴武院搞出的武家朝廷比起德川幕府的藩幕政治更加集权!
所以摆脱了一国一城令和交代参觐的藩主们是不会喜欢兴武院的武家朝廷的......他们中的德川亲藩和可靠的谱代会同德川幕府一起战斗。而外样大名则会千方百计加强对本藩的支配,维持独立自主的局面,甚至会互相吞并,一步步的做大。
而这些想要独立自主或是想要做大的藩主,毫无疑问也是兴武院朝廷的对手!
“纪州宰相,”幕府大老酒井忠胜听德川赖宣这么一解释,又知道这也是德川赖房的意思,于是就改变了反对的立场,“既然您和水户大纳言都是这个意思,那么在下也支持废止一国一城令和交代参觐之法。”
德川赖宣、德川赖房不仅位列御三家,而且还是神君家康唯二的两个在世的儿子!
在眼下这个幕府统治风雨飘摇的时候,德川赖宣、德川赖房在幕府内部当然拥有极大的发言权!
看见酒井大老站在了德川赖宣、德川赖房一边,其他几个老中、若年寄也不好反对,都选择了支持——这事儿对他们也没啥坏处,因为他们同样受制于一国一城令和交代参觐。
譬如酒井大老的小滨藩位于越前,眼看也要被兴武院攻打,维持一国一城令,是很难守住小滨藩的。
德川赖宣这下满意了,点点头又问:“现在天气已经转凉,兴武院应该不会出兵了......但是明年四月间一定会再开战,你们打算怎么应付?”
“我们打算先立守势,”松平信纲答道,“先守住上野、信浓、加贺......将会组建上野军团、信浓军团和加贺军团。其中上野军团将由在下担任军奉行,信浓军团将会由会津大纳言担任军奉行,加贺军团则由加贺黄门(前田利常)担任军奉行。三个方向上都采取守势,在紧要地方构筑关卡棱堡,争取困死兴武院。”
困死兴武院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么个布署倒是可以迟滞兴武院的进攻。
“好!”德川赖宣点点头,“要尽可能的拖延......不过加贺黄门恐怕挡不住兴武院!120万石的家业,都要便宜兴武院了!
我们还是在福井、金崎、敦贺一带布置第二道防线吧......一定要阻止兴武院军攻入畿内威胁京都!她在北陆发展的再好也没有用,日本国的得失,从来都在畿内五国和关东八州。只要她不能染指畿内五国和关东八州,天下就还是我们德川家的!
另外,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在长浜和高岛修筑棱堡,堵住琵琶湖两岸的通道,以确保京都的安全!”
......
“纳尼?废止一国一城令和交代参觐之法?这是真的?”
越中,富山御所,兴武天皇得到左大臣武田信次的报告,感到非常意外。
“怎么?”朱慈炯似乎还没发现不对,“这难道不是好事吗?没有了一国一城令和交代参觐,德川家对诸藩的控制力就弱了。”
“但是诸藩藩主的力量会增强......”兴武院皱眉道,“看来咱们得尽快行动了!”
“尽快?”朱慈炯道,“再快也得等开春吧?”
“也只能等......”兴武院问,“开春以后进攻哪里?”
朱慈炯道:“同时进攻加贺、能登、信浓、上野怎么样?”
第2221章 资本的力量
崇祯二十五年冬,年节将至。
在南京江北这边,犹如仙境一般的老山宫终于在花费了几百万两银子后建成了,而且还迎来了它在这一世的主人,南巡江苏的大明天子朱由检。
虽然朱由检这辈子是不大可能在老山宫养老了,但他还是非常想念这里的山水人物。山还是这山,水还是这水,但是这人却很难找齐了......
“奴婢波多野结,恭请大明天子圣安。”
“平身,让朕看看你。”
“哈伊......”
老山宫的万寿宫内,朱由检正皱着眉头愁着一个名叫波多野结的女孩子——这是个长得很嫩很甜的女孩子,但是却不是朱由检想要的人,甚至不是来自一个波多野家。因为朱由检看见这女孩子穿着的和服上印了“圈内十字”(丸之拔十字)......这应该是家纹,而上辈子的那个波多野结所穿的和服上根本没有家纹。
另外,上辈子的那个波多野结所说的汉语也更流利,而且还带着福建口音。而这个波多野结则是一口的北京音......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你的衣服上怎么有个十字纹?”朱由检又问了一句。
这个波多野结的汉语不熟,听不懂朱由检的话,不过带他过来的大明第一孝子朱慈烺却能替她回答这个问题。
“爹,这个倭姬是前丹波守护波多野家的小姐,丸之拔十字乃是丹**多野家的家徽。”
“是吗?”朱由检看了眼朱慈烺,心说:你上辈子把小结孝敬给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她是什么京都花魁。现在怎么变成一个武士家族出身的女孩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上辈子欺君呢?还是你这辈子欺君?
朱慈烺被崇祯不善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明明是崇祯和他说想要波多野家的结姬暖床,他可二话不说就派人去找。
最后在兴武天皇的北面武士当中找到一个丹**多野家出身的武士,又让他从家族里面找来这个样貌甜美,而且身材也很可口的波多野结姬。
“这个不是朕想要的,”朱由检脸色冷冷的,“你自己留着吧!”
孝子难当啊!那么好的女孩子,崇祯皇帝也看不上......
朱慈烺看了一眼结姬,叹了口气,就冲着一旁的黄大宝挥挥手,让他把结姬带了下去。
“父皇,您要不满意,儿臣再派人去找。”朱慈烺看着朱由检不大开心,就笑着对他说,“这个波多野家也是日本国的大户人家,分家很多。”
“不必了。”朱由检道,“等老三灭了德川幕府当了天皇,让他去找!”
还是朱慈炯孝顺!朱由检心说:有他在日本当天皇,朕总能找到她的!
朱慈烺却笑道:“父皇,这个德川幕府哪儿那么容易灭亡?德川幕府才传到第四代,还是努力精进的时候。”
现在可不是德川庆喜当将军的时候,如今在日本京都坐镇的是德川庆喜的老祖,德川家康的亲儿子,水户藩的开藩之祖!可凶着呢,日本朝廷上下在他跟前全夹着尾巴做人,比兔子还乖!
“是吗?”朱由检还有点不相信,“老三挺能打的,而且兴子也不错,是个女中豪杰!”
“父皇,”朱慈烺道,“儿臣刚刚得到消息,德川幕府已经宣布放弃了一国一城令和交代参觐。并且开始在近江国、上野国、信浓国的几处要口开工兴建棱堡和关隘了。”
朱慈烺的消息还是非常灵通的!
“那又如何?”朱由检满不在乎,“老三的大军还会被几座关卡和棱堡堵住?”
“会!”朱慈烺道,“老三的地盘在日本称为雪国,每年十月到次年三月间都会出现大雪封路和道路泥泞。一年之中可以用兵的日子只有7个月,如果再花一个月时间集结兵力,一个月时间行军,真正可以用来攻打关隘城池的时间只有5个月。”
朱慈炯和兴武院以北陆为根本展开日本攻略当然是有利有弊的,有利的方面是北陆的海运非常方便,海军在手,哪儿都去得了,而且还有个金银矿产出相当于160万石石高的佐渡岛可以拿。
而不利的方面,则是大雪封山封路的时间太长......历史上的上杉谦信就没少吃这个苦头。
当然了,朱慈炯和兴武院有海上优势可以利用,征服能登、加贺、越前、若狭、丹后、但马、因幡、伯耆、出云、石见等毗邻鲸海的令国并不困难,但是想进军畿内五国和关八州并不容易。
而决定日本国统治权的地区,历来就是畿内五国和关八州。只有拿下其中的一块,才有可能成为日本国的最高统治者。
德川幕府的掌权者显然也知道这个理儿,所以正全力以赴的在保卫关八州和畿内五国。
另外,德川幕府取消一国一城令和交代参觐后,各藩的防御力量一定会增强。接下去的战争,恐怕会越来越难打!
与此同时,从北陆进入畿内和关八州的路又不容易走......所以日本国的这场内战,估计会持续很多年!
为了支持他们打仗,朱慈烺的银行不知道还得放多少债啊!
这时崇祯皇帝忽然开口道:“老三如果真的遇到麻烦,你这个当哥哥的不会不帮忙吧?”
“当然不会不帮忙了......”朱慈炯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有什么就说什么!”朱由检道,“是不是觉得老三借了太多的银子?担心他还不出,想要朕替他还?”
你肯吗?朱慈烺难以置信的看着崇祯。
“那是不可能的!”崇祯当头就给朱慈烺泼了一盆冷水。
“父皇,儿臣就知道不可能......”朱慈烺笑道,“不过平定日本国还是不能靠硬打......特别是没有了一国一城令和交代参觐后,日本列藩的自主性大增,实力也会有所增长,想要强攻是不大容易的。”
“你想智取?”崇祯瞄了朱慈烺一眼,“说吧,要如何智取?”
“不是智取,而是财取!”朱慈烺道,“日本国最大的金银矿在佐渡岛,而日本国第二大的银矿则在石见国。这个石见国位于日本本州岛的西边,靠近九州,也在鲸海沿岸。”
崇祯问:“你想让老三从海路进军夺取石见国?”
“对!”朱慈烺笑道,“石见国的银矿一年可以出产100万两银子!”
“不对啊!”朱由检说,“多了这100万两,老三就能平定日本了?”
“父皇,”朱慈烺道,“应该是多了50万两和一个长州藩!”
“长州藩?毛利家?”
“对,就是毛利家!”朱慈烺道,“长州乃是日本第二穷藩......现在是第一穷了!”
米泽上杉已经有了越后91万石大封,当然不穷了,现在轮到毛利家当日本最穷了!
朱慈烺道:“毛利家觊觎石见银矿久矣,如果老三能拿下石见银矿,然后再分一半收益给毛利,毛利家一定会倒戈。毛利家倒戈后,老三就能顺势扫荡九州,夺取名护屋、平户和长崎,这样就能迫使萨摩也倒戈。有了萨长二藩的支持,就能进一步攻打四国,四国平定之后,畿内五国就是老三的囊中之物了!父皇,您看这个计划,老三会实行吗?”
第2222章 朱慈烺,朱爸爸
“你的意思是让老三走石见、长门、周防,再通过关门海峡进入濑户内海,然后再夺取四国,最后登陆日本畿内地方?”
一张日本地图已经摊开摆在了朱由检、朱慈烺两父子跟前了。地图上还画出了朱慈烺为朱三太子规定的进军路线——说实话,这个路线看着都不对啊!
根据朱慈烺画出的路线图,朱三太子得从能登半岛的七尾城出兵(七尾城下有非常好的天然海湾),然后沿着日本本州岛北面的海岸线一路向西,在石见国的滨田城登陆。
在夺取滨田城、津和野城并且联合长州毛利后,继续西进至关门海峡,再通过关门海峡进入濑户内海后折返向东,一路攻城掠地占岛屿,最后推进到大阪湾登陆......这一路得走上至少2700里海路。远就不说了,而且一路上还得攻城占岛!
因为濑户内海非常狭窄,海峡、岛屿极多,在朝鲜之战进行的时候,德川幕府又在濑户内海进行了布防。在关门海峡和淡路岛、立伊岛(淡路岛和伊纪国之间)等处修建了大量的海防炮台。不攻占那些炮台,朱三的舰队根本入不了大阪海湾,所以这一路没有个几年根本打不完!
而走加贺、越前入北近江的路线进军,从富山城出发打到长浜城也就300里。而且加贺、越前两国是朱三和兴武天皇必取的,这两国加上目前还在前田家控制下的能登国,总共有120万石以上的领地。朱慈炯和兴武天皇要安置直属的北面武士,就必须要拿下足够多的土地,所以加贺、能登、越前三国是必取的!
而且这三国现在也不难打,因为占有这三国的金泽藩、福井藩、大圣寺藩和小滨藩等四藩也受制于北国大雪,根本无法开工筑城,所以这三国目前仍然只有金泽、福井、大圣寺、小滨等四座设防的城堡。
另外,由于交代参觐刚刚取消,住在江户的四藩武士根本来不及返回本土,所以目前这四个藩的防御能力很弱,很容易被朱三和兴武天皇的军队占领。
在轻松控制四藩之后,朱三和兴武天皇的军队多半可以抢在明天的深秋到来前,攻入北近江。并且在大雪封山之前,在琵琶湖畔构筑几个城堡,作为下一步攻打京都的出发据点。
如果运气好的话,后年开春之后,朱三和兴武天皇的军队就能攻入京都了。
不过朱慈烺却另有打算......在他看来,17世纪的日本国最有价值的地盘不是畿内五国。而是佐渡、石见、伊予三个令国。因为佐渡国有日本也是亚洲最大的银矿和金矿,石见的大森银山则是亚洲第二大银矿,同时还出产黄铜矿,而四国岛上的伊予国有别子铜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则是亚洲最大的铜矿。
而黄金、白银、黄铜都是铸造货币的重要原材料!
朱慈烺手中已经有了铸币的银行,如果再掌控了铸币的原材料,那东亚的铸币权还有跑吗?
而铸币权又能反过来加强盐业银行的信用,有利于盐业银行用纸币和乘数效应放大有限的金属货币,从而为大明的资本主义建设提供又多又便宜的资金。
而朱慈烺想要控制佐渡、石见和伊予的矿山,就不能让朱三和兴武天皇过早的控制京都和大阪。
因为京都、大阪的工商业也非常发达,还出现了专业从事金融业的两替商,和早期的纸币(票据)银札和金札。
而且大阪商人早在德川幕府建立之前就有向领主放贷的业务,到了德川幕府时代,甚至有了“大阪商人一怒,天下诸侯皆惊”的说法!
从这方面来看,当时日本的金融业甚至比朱慈烺创办盐业银行前的中国金融业更发达!
所以朱慈炯和兴武院一旦控制畿内五国,他们一定能依靠熟悉金融业的大阪商人,模仿盐业银行建立起他们自己的“日本银行”。这可不利于“东亚货币一体化”的实现......
“父皇,老三也一定会支持儿臣提出的进军路线的......”朱慈烺看崇祯皇帝不大相信自己的话,又笑着对老爹崇祯说,“因为德川幕府废止一国一城令和交代参觐之法后,下面的各藩就能独立自主了,如果老三手里有足够多的银子,就能收买这些见钱眼开的藩主,要进军畿内五国和关八州就没多困难了。”
“老大,”朱由检摇摇头,“你也别总想着花钱收买......因为花钱买下的地盘,肯定不如用刀兵打下的江山可靠!”
“父皇英明,”朱慈烺连忙送上一个马屁,“不过在日本国打天下的毕竟是老三,是打是买,还是得听他的......不如派个人把儿臣的建议告知老三,让他来选择吧。”
“这样也行。”朱由检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老三是要当天皇的!”
“父皇英明!”
朱慈烺嘴上说着父皇英明,心里却清楚的很。朱慈炯没得选......因为他必须得听盐业银行的!
朱慈炯可以不听朱由检这个亲爸爸的话,但是却不能不听朱慈烺这个银行爸爸的话!
朱三太子可是孝子啊!
......
“什么?要绕那么一大圈?这真的是我大哥的意思?”
宽永二十九年春(兴武天皇复辟后废除了庆安年号,又把日本人民最爱的宽永年号拿了出来),正在鱼津港等待朝鲜水师(并不属于朝鲜王国,而是宁王朱慈炯雇来的明国和荷兰国的武装商船,挂上了朝鲜国的牌)抵达的朱慈炯,见到了从上海过来的高丽屋老板黄江,还从他那里得知了朱慈烺关于兴武天皇上洛路线的“建议”。
“是啊,王爷,这时太侄殿下的建议。”黄江双手将厚厚一叠由朱慈烺和郑森、郑宗明等人共同拟定的作战计划书,递给了朱慈炯。
“哦,孤王先看看......”
朱慈炯是个相当严谨的军人,在看完作战计划书之前,他是不会进行评价的。但是这一回他才看了一半,就已经皱着眉头说话了。
“这是作战方略?我怎么看着像做买卖的方略?石见有多少银子和黄铜,伊予国又有多少铜,一年可以铸造多少一两银币和宽永通宝,可以有多少利润,可以发现多少银札,可以......唉,这哪儿是打仗?这明明是做买卖啊!”
“王爷,”黄江有些无奈地说,“咱们不是欠了太侄爷一大笔银子吗?今年这仗要打下去,还得继续借......今年至少还得再借个几百万才够啊!”
“可是绕那么远的路,那军费缺口不是更大了吗?而且除了大森银山的50万两分成,石见国也没什么好东西了,石高不过11万,还得分一半给毛利......”
“伊予国有40多万石呢!”黄江笑道,“别子铜山开发出来后又能有一大笔收入,不亏的。”
“哪儿那么好打?”朱慈炯连连摇头,“得先突破关门海峡,德川家在关门海峡的九州一边筑了不少城堡和炮台,而且还有龟缩在濑户内海中的幕府海军助战......打到明年能突破关门海峡就不错了,到时候伊予八藩至少能修出20个城!”
“那,那属下怎么回复太侄殿下?”黄江有点紧张的看着朱慈炯。
“打!”朱慈炯一咬牙,“打吧......只要他肯给钱,他说打哪儿我就打哪儿!”
第2223章 大阪富商一跪,天下诸侯皆扑
日本濑户内海,大阪湾。
大阪城的城下町是“猿关白”丰臣秀吉统治日本的时代发展起来的,这位出身卑微的日本统治者和那些将土地视为统治之根本的封建主不同,他将可以提供大量税收的工商业当成了自己统治天下的根基。
所以在收拾了旧主织田信长留下的基业之后,这位日本的天下人就在西历1583年时选中靠近当时日本国工商业中心堺的石山本愿寺之地兴建居城,在石山本愿寺的废墟之上开始建造大阪城。
大阪城堡的建筑工程异常浩大,在本丸完工(耗时一年半)之后,又进行了二之丸、三之丸、护城河和运河等大型工程的建造。直到丰臣秀吉病逝之时,工程依旧没有全部完成。
丰臣秀吉在修建大阪城堡的同时,还在大阪城外的大和川与淀川一带修建了规模空前的城下町和港口,还下令将本来在大和川以南的堺经商的大商人,统统都迁移到大阪。
在善于经营领地的丰臣秀吉的努力下,大阪城下町迅速繁荣了起来,很快就成为了日本畿内地区的工商业中心,同时也成为日本国最大的工商业城市。哪怕在丰臣政权覆灭后的江户时代,大阪城下町的工商业依旧在继续发展。
到了德川幕府第三代将军将光的时代,大阪城下町的人口已经超过了30万,每年通过大阪买进卖出的商品价值以千万两计,由于畿内、西国、四国乃至甲信东海地方的藩主们所收取的贡米以及藩内特产,都需要通过大阪商人进行贩卖,所以大阪城下町也因此有了“天下厨房”和“天下货仓”的绰号。
不过和“天下厨房”的地位相比,真正能让“大阪富商一怒,天下诸侯惊惧”的局面得以出现的,则是依托“天下厨房”和“天下货仓”的便利条件发展起来的“两替商”。
所谓的两替商,其实就是从事货币兑换的商人——德川幕府实行金、银、铜钱的三重货币制度,再加上许多藩都有自行发行的藩札,货币流通比较混乱,所以就促成了兑换商的大发展。而这些两替商人在积累了一定的资本之后,很快就开始向汇款、押汇、信贷等方面发展,而且他们除了贷款给商人用于周转,还将统治日本各地方的藩主发展成了自己的客户。
而日本国的藩主们因为种种原因(自身生活奢侈、旗下武士过多、交代参觐费用过高),经常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当中,所以贷款的需求很大。到了家光治世的时代,除了负担比较亲的部分亲藩和赫赫有名的穷藩之外,大部分藩的藩主都欠了债。
所以大阪城下町不仅是天下厨房、天下货仓,还成了天下债主。
所谓“大阪富商一怒,天下诸侯惊惧”一说,便是由此而来!
当然了,天下诸侯也是可以赖账不还的......幕府有时候也会帮着他们赖账,镰仓幕府和室町幕府为了避免御家人或农民破产,曾经多次颁布免除债务的德政令。
不过在江户时代,赖账已经变得不太容易了。因为一旦赖账就会被大阪的“十人两替”拉黑,以后就别想两替商那里获得金融服务了......这可不是小事儿!因为在江户时代,大阪、京都、江户、长崎的大商人们在经营的时候已经离不开两替商了。
藩主的买卖(贩卖贡米和特产)都是大买卖,如果没有两替屋提供兑换、汇款、延迟付款或预付款信贷,这买卖怎么做?而且十人两替不可能同时拉黑300藩,他们一次拉黑一两个藩,其他藩都可以正常利用两替商的金融服务,就一两个被拉黑的藩不能,谁和他们做买卖?就算真有人肯做,这价格可就得大杀特杀了......
如果哪个藩被两替商的同业组织十人两替拉黑,藩的运营就会出现极大的困难,藩主惊惧未必,头疼是肯定的。
至于派人把十人两替都砍了......大阪城下町是幕府天领!哪儿能让个穷藩的藩主去随便砍人?
而且能当上十人两替的,不用说,都是有后台的......
而所谓的十人两替,则是大阪最有财力的十个两替商,分别是天王寺屋五兵卫、新屋九右卫门、键屋六兵卫、坂本屋善右卫门、天王寺屋作兵卫、新屋杢右卫门、泉屋兵兵卫、誉田屋孙右卫门、鸿池屋善右卫门、助松屋利兵卫——这十个名字是所谓的商人名,也就是一个代代相传的名字,一个名字并不是单只一人,而是所属两替商号的大掌柜。而那些什么屋的,就是商号的名称。其中的两家两替商泉屋和鸿池屋,在原本的历史上还发展成了日本的六大财阀!
其中泉屋因为婚姻和继承的原因,成为了住友财阀的一部分。而鸿池屋则发展成了鸿池财阀。
不过这些能让天下诸侯都头疼的十人两替,这段时间却遇上了更大更凶的大鳄鱼!
在大阪城下町的中心,靠近淀川的地方,一所看上去和诸侯的豪宅差不多的院子,就是大阪两替仲间行(同业行会)所在。平日总是宅门大开的地方,今儿可是大门紧闭,里里外外戒备森严,全都是衣着华丽的浪士在担任警戒。
凡是对大阪的两替商们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摆出那么大的阵势,一准是两替行的十位大佬在这里聚会——这十个人的身家加一块比德川将军都要富有几倍,当然得多雇一些浪人来保护自己了。
要不然让人绑票了可怎么办?
但是大阪城下町中的人们,现在是不可能想到这十个大商人现在正凑在一块儿唉声叹气。
而让他们哀叹的原因,则是日本的米价最近一年多来一跌再跌......这真是不可思议啊!
明明天下大乱了,米价非但没有上涨,而且还在下跌!
大阪堂岛官米市场上,一石百米的价格(日本的石比明朝的石大,大约是180斤),已经从一年前的金八钱,下跌到了现在的金四钱,而且还在不断下跌。几个月的时间内,大阪的米价居然腰斩......这事儿对两替商们来说,可真是一场大灾难啊!
因为日本国的藩主和武士们都是“米本位”,他们的收入都是以米计算的。而日本的大宗交易和信贷,又是以“一两判”(金币)计价的......而在德川幕府开张后的几十年间,黄金、白银和铜钱之间的兑价是基本固定的,因为德川幕府有能力控制金、银、铜之间的比价。而其中的黄金兑白银的价格,一直维持在五两左右。直到那位兴武天皇自朝鲜而来,一举占领了日本国最大的金银产区佐渡岛!
自从佐渡岛被占领后,长崎、大阪、京都等处就出现了巨量的黄金买盘......所有的两替屋内存着的黄金,都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兑换一空。到了今年春天,兴武院的军队攻占石见银山后,金价涨得就更厉害了。因为失去了佐渡金银矿和石见银矿的幕府,已经无法控制金价飙升。兑换白银的价格直接从一比十左右,涨到了一比十五左右!
而随着金价的暴涨,以黄金计价的大米价格自然暴跌......一场足以让大阪两替行全部倒闭的金融危机,实际上已经爆发了!
第2224章 爸爸来了!
“完啦!全完啦......金价根本不可能跌回去的,全世界的金银比价都是1比15上下,日本国怎么可能不一样?”
“谁说的?1比5的兑价不也维持了那么多年?如果不是兴武院起兵,幕府一定可以稳住金银比价的!”
“现在可怎么办?按照1比15的金银兑价,米价还得跌啊!明国上海米市的白米价格一直在白银一两半到二两(按照日本石计算)之间,如果大阪的米价维持在白银二两左右,按照1比15的价格换成黄金......只有一钱多,还得跌一多半啊!”
“所以说,我们这些人都完蛋了!统统倾家荡产了,因为不会有任何一个藩主还钱了......”
“巴嘎!谁敢不还,我们就一起制裁谁!”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马上就是300藩一起赖账了,我们还能统统制裁?就是天皇和公方也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啊!”
“那可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要切腹吗?”
“鸿池君,你胡说什么?我们怎么可能切腹?我们是商人又不是武士......上吊、服毒、跳大阪湾才是我们的死法!”
“唉,还不是死路一条!我们这样的人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在大阪两替仲间行内,十个日本国最大的金融大鳄,已经开始讨论怎么自杀了!
因为他们所有的人都已经破产,而且人人都欠了巨债——他们这些家伙向全日本放债,当然不可能都是自己的本,也会吸纳别人的资金。而放债给他们的也都是大户,大户当然不会用白银和铜钱来结算,所以他们的负债也都是用一两判来结算的。
现在他们放给藩主们的债,基本是收不回来了——按照黄金结算的米价至少跌个七八成,藩主们怎么可能还债?这可是加贺百万石秒变米泽第一穷藩的节奏啊!
300个藩主一起武装赖账,大阪富商们还能怎么样?还把他们都砍了?要有这本事还当什么奸商,当天皇不好吗?
而这帮奸商们借进来的债又没办法赖,除非他们自杀或跑路......他们没有军队,不能武装赖账啊!
当然了,这些奸商落到现在这一步,其实也不是他们太蠢,而是德川幕府的金融政策非常奇怪——德川幕府的货币不是金本位也不是银本位,而是金、银、铜钱三本位,黄金、白银、铜钱的兑价都是由官价固定的。
而神君家康在给黄金、白银、铜钱定价的时候,也不去查一下国际牌价,而是直接按照日本国内通行了几百上千年的价格定了个兑价。
而日本因为一直比较封闭,而且本土黄金储量丰富,隔壁的大明又搞银本位,吸走了日本所产的大量白银(大约75%的产量流入了中国),所以造成日本国内金银比价非常畸形。
在原本的历史上,因为德川幕府闭关锁国,可以控制金银铜流出的比例和数量,而且还控制着产量巨大的金山银山,足以给国内的金银定价,所以这种畸形兑价一直维持到幕末。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在兴武天皇御造反之前,日本国已经开了五口通商,而且隔壁的大明朝还出现了盐业银行这样的金融集团——盐业银行手里攥着一亿多两白银,足够把日本国的所有黄金都兑光!
当然了,在兴武天皇御造反前,德川幕府还是可以通过十人两替阻止大明的金融资本大量收兑日本黄金。
但是兴武天皇御造反后,德川幕府的控制力迅速下降,而且兴武天皇又夺取了日本第一和第二大银矿以及第一大金矿,这使得德川幕府瞬间就失去了干预市场的能力。幕府的金座、银座现在都没办法铸币了!
在这种情况下,本来被德川幕府莫名其妙压着的黄金当然得暴涨了......黄金暴涨了两三倍后,用黄金定价的大米当然得暴跌了,这其实不是米价跌,而是金价涨了。
所以那帮收大米欠黄金的藩主就只能集体武装赖账了!
而放债给这群藩主的两替商人,当然就成了最大的冤大头了,活生生的被朱慈烺打爆了仓,现在只好商量着怎么自杀了。
不过这**商毕竟不是武士,到了要一死了之的时候都不怎么干脆,商量来商量去,就是横不下一条心去求死。
而就在这个时候,十个两替商人聚会的房间的门忽然被下女拉开了,外面跪着一个大阪两替仲间行的番头。
“诸位大老板,明国一官行的郑宗明求见!”
“郑宗明?”鸿池屋的老板鸿池屋善右卫门哼了一声,“他来干什么?难道是想看我们的笑话吗?”
“这次金价涨得那么快,不就是郑宗明这样的明国奸商在使坏!”泉屋兵兵卫说起奸商那真是咬牙切齿啊!
“没错,就是他们......”坂本屋善右卫门拍着大腿,一脸的懊恼和悔恨,“我们坂本屋的金子就是被一群长崎的奸商兑走的。站在长崎奸大商背后的,不就是明国的大奸商吗?”
“兴武院的御造反也是明国的奸商在支持啊!”誉田屋孙右卫门紧握双拳,一副要揍人的凶样。
键屋六兵卫嚷嚷着:“不能放过姓郑的大奸商......”
两替豪商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发表着对郑宗明很不友好的言论,就差有人提出摆个什么鸿门宴,来个摔杯为号了。
不过十人两替的笔头,天王寺屋五兵卫还算比较冷静,嗯咳了一声:“不要喊打喊杀了……我们现在还是商人,不是强盗!既然是商人,就应该以和为贵,即便买卖不成,也不能恶言相加。”
说着话,他已经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去请他进来吧!”
到底是十人两替的老大,这气度果然让人佩服啊!
被他这么一说,另外九个奸商也没话了,都老老实实跟着他去迎接郑宗明——这些人是商人,不是强盗。而来访的郑宗明倒是个讲义气的海贼出身......当然不会惧怕这群大阪奸商了。再说了,这些日本奸商也不是被他坑死的,坑他们的是俩神的子孙,一个是朱元璋大神的子孙朱慈烺,一个天照大神的后裔兴武天皇。
而郑宗明前来大阪两替仲间行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帮朋友了!
“诸位,听说你们是两替屋都遇到了一些周转上面的问题......”郑宗明说,“所以就从长崎赶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帮忙?
这个时候还有人肯帮忙?
十个大阪奸商都是好一阵感动,特别是那几个喊打喊杀的,都有点内疚了。
“郑桑,”天王寺屋五兵卫看着郑宗明问,“你们一官行愿意借钱给我们渡过难关吗?”
郑宗明笑着问:“不知各位计算过没有,大概需要多少钱才能过了眼前这一关?”
天王寺屋五兵卫苦笑了起来,“大约需要一百八十多万两黄金......窟窿的确有点大了!”
窟窿是大了一点,但是对郑芝龙来说,也不是填不上,更不用说拥有盐业银行的朱慈烺了。
郑宗明看着眼前的十个倒霉奸商,点点头笑道:“窟窿的确是有点大了......不过没有关系,办法总是有的。在下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一条快船,你们随时可以带着家人上船跑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