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7章 大大的汗,大大的坑
金莲川草原,开平宫。
开平宫是四贵妃巴特玛.璪在金莲川草原上的宫城,名为宫,实际上就一是一座城堡。就在金莲川水边(金莲川是一条河,是滦河的源头),不是传统的四方城,而是一座棱堡。土木结构,外墙和突出的铳台都用沙袋垒成,外面还有壕沟保护。
铳台上架着宣府炮厂仿造的3磅青铜炮,由帐前军派出的炮兵负责操纵。开平宫城并不大,突出的铳台也只有6个,每个铳台上摆放了3门3磅炮,总共就是18门3磅炮,是一个炮营的编制。数量是不多,但是对于没有重炮(其实已经有了)的后金而言,一座拥有18门3磅炮的棱堡,是根本没有办法攻破的。
除了3磅炮和棱堡,巴特玛.璪的朵颜万户斡尔朵还拥有装备了三眼铳的骆驼军——三眼铳的威力当然不能和班鸠铳相比,但是总比没有的好。而且只要正确使用,三眼铳在肉搏战中还是非常有用的!
因为开平宫的城堡不大,五个贵妃和四个王公带来的人马,还有朱由检自己带来的人马,是没有办法都住进去的。所以就在周围的草原上扎了上千个蒙古包,从高处俯瞰,非常壮观。
而朱由检自己和周后、田贵妃、袁贵妃以及五个蒙古贵妃,还有少量的大臣、太监、宫女、亲兵,一起住在开平宫城之内。
宫城围墙之内,也因此分为了内廷外堡两个部分。外堡是亲兵和随行的官员居住的地方,也是议政堂、军械库、仓库、马厩的所在。而内廷则是朱由检在金莲川草原上的安乐窝,在草原上打了一天的野生动物后,朱由检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行宫当中。用晚膳的时候,亲自给兀良哈大贵妃和苏泰三贵妃夹了菜......这是让她们俩在晚膳后到朱由检的寝宫里伺候!
兀良哈大贵妃和苏泰三贵妃沐浴更衣后,就去了朱由检的寝宫。说是寝宫,其实就是一所很普通的院子,院子里面盖了一间砖瓦平房。这里既是朱由检处理政务的书房,又是他的寝殿所在。
兀良哈和苏泰在门外通报之后,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朱由检的声音:“进来!”
两个女人便推门走了进去,此时天色已经暗了,屋子里面已经上了灯,朱由检正伏在案几上批阅奏章——他现在处理政务比较马虎,但是再马虎也得应付过去啊,那么大个国家呢,杂七杂八的事儿还能少了?有时候还冷不丁的出点意想不到的篓子!
比如今儿用600加急送来的奏章当中,就有陕西巡抚毕自严、帐前少年军总兵孙应元、帐前少年军副将李自成联名所上的奏章。
在这份奏章当中,朱由检看见了“闯王高迎祥”的名号!
闯王......终究是出现了!
而且还胆大包天的突袭了西安府城,烧了一整条街,还抢走了许多财物......虽然闯贼首领紫金梁王自用和白水首乱的贼头王二,都在西安和洛川授首,但是最关键的人物高迎祥却成功逃脱!
而且还窜入了茫茫秦岭......
此外,据毕自严、孙应元、李自成三人所奏,跟随高迎祥逃入秦岭的贼众至少有2000人,而且还卷走了大量的财货!
这年头陕西什么都缺,就不缺吃不饱饭的穷光蛋!高迎祥如果两手空空,也许闹腾不起来,现在有了财货,为害只怕会更大啊!
想到这里,朱由检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
两个进门来伺候的蒙古女人都听见了,苏泰贵妃不敢过问,兀良哈大贵妃却没这个顾及,一边下跪,一边就问了起来:“万岁爷,您是在为黄台吉得玉玺的事儿叹息吗?”
在锦衣卫终于开始办正事后,朱由检总算能得到一些过时的消息了,其中最大的事儿就是黄台吉得到了传国玉玺!
玉玺是假的,但是黄台吉却当成了真的大办了一场,还给漠南、漠北蒙古各部发了贴子,要求他们去向自己道贺。
这事儿摆明就要争蒙古正统啊!
朱由检抬头看了已经跪下的两个女人,笑了笑:“先请安吧!”
朱由检宫中的规矩很大,这点和逆子的作风是不一样的,除了周皇后待遇特殊,别的后宫佳丽都得行君臣大礼,哪怕是兀良哈大贵妃也不例外。
叩拜请安之后,朱由检就让两个贵妃起身,不过没有让落座,而是站着回话。
“兀良哈,现在黄台吉得了真玉玺”朱由检看着兀良哈大公主,“如果再有粆图台吉的劝进,当了蒙古大汗,你怎么看?”
“黄台吉当蒙古大汗?”兀良哈大公主一愣,“可他都不是蒙古人啊......”
朱由检笑了笑:“忽必烈也不是汉人,不也当了汉地的皇帝?黄台吉这个女真人又为什么不能当蒙古的大汗?”
“万岁爷说的也对......”兀良哈苦苦一笑,“这个蒙古大汗,现在也是兵强马壮者为之了!”
朱由检哼了一声:“什么不是兵强马壮者为之?草原之主都换了多少人了?你们黄金家族也是后来人呢!”
站着一旁不啃声的苏泰贵妃是个机灵人儿,已经听出朱由检的话外音,就小声问了一句:“万岁爷,您是不是也想当蒙古大汗?”
朱由检嗯了一声:“朕能当这个大汗吗?”
这个问题是问兀良哈大公主的,她是黄金家族嫡系的女人嘛!
兀良哈大公主仔细的想了想,道:“既然薛禅汗可以当中国的皇帝,您当然可以当蒙古的大汗......只是这蒙古贫瘠而又广阔,部落极多,很难控制。陛下如果当了大汗,只怕会费钱费事,得不偿失。不如......”
她的话没有往下说,只是真诚的看着朱由检。她是朱由检的五个蒙古贵妃中最死心塌地的一个,也最受朱由检的信任,当然不会为了娘家反对朱由检当大汗。
但是这个大汗的确没什么好当的......毫不夸张的说,这大大的汗,就是一个大大的坑啊!
朱由检知道兀良哈在为自己打算,于是就笑着道:“如果只有朕一个人当蒙古大汗,当然是没什么意思的。如果朕和黄台吉一起当,那就有点意思了!”
兀良哈大公主似乎已经有点明白朱由检的意思了,这小皇帝是想和黄台吉来一场“双汗之战”......用蒙古的汗位争夺,把黄台吉的注意力吸引到蒙古草原上。
“奴明白万岁爷的意思了!”兀良哈大公主道,“奴可以替万岁爷张罗库里台大会......薛禅汗就是在金莲川草原上召开库里台大会的,有这个先例,万岁爷也可以在金莲川草原上召集蒙古各部贵族,并且接受他们的拥护。”
朱由检点了点头,又对苏泰贵妃道:“苏泰,你怎么看?”
苏泰贵妃的儿子额哲是蒙古汗位的继承人......
听到这个问题,苏泰贵妃马上给朱由检跪下:“万岁爷,额哲愿意带头拥戴您成为大汗!”
朱由检对这个回答还是满意的......上辈子额哲就拥戴过一次黄台吉,这辈子他该换个人拥戴了!
朱由检又对兀良哈大贵妃道:“大贵妃,你给泰松公主写封信,告诉她朕这个大明皇帝准备效仿李世民当天可汗,当蒙古的天可汗了!让她问问黄台吉的意思!”
第1878章 大金炮队
沈阳附近一处新开辟出来的演武场里面,八旗上下,各个贝勒、贝子、额真、章京们齐集一堂。各个都是官服整齐,帽顶闪亮,簇拥着黄台吉,仔细打量着八位崭新的“天祐助威上将军”炮。
所谓的天祐助威上将军炮其实就是后金自己仿造的红夷大炮,天聪四年末铸成了第一门,到天聪四年夏末时又铸成了五门,一共就是八门大炮。这八门大炮虽然都被黄台吉封为天祐助威上将军,但是它们的模样却不是完全一样的。炮重、弹重、炮架、炮身长短,乃至铸炮所用材质,都各不相同。但不管怎么说,这八门大炮还是发出一种威严的、不可冒犯的气息,放在那儿就让人感受到了它们的强大。
十几个已经抬了旗籍的炮匠,正满头大汗的装填弹药并且调整着大炮的射角,佟养性也在其中。八门大炮都被安放在看着就非常结实的三轮炮架上面,其中安装在炮架尾部的一个轮子是可以拆卸的。卸掉后三轮炮架就变成了两轮炮架,炮架的尾部可以抵在泥地里面,以减缓火炮发射时产生的后座力。
在六门大炮的后面,还有几十个光着膀子的壮汉在用铁铲挖坑堆土——他们的任务是堆出一堵胸墙。待会儿试炮的时候,除了负责点火的炮手,其他人都会躲在这堵胸墙后面,以防大炮炸膛......
黄台吉等人虽然离开那六门大炮有十三四步之遥,但还是有上百名新设立的乌真超哈军的兵丁在挖土堆垒。
乌真超哈的满语意译是“重兵”,实际上干的是炮兵的活儿——大炮倒是挺重的,说他们的重兵也对。
和朱由检的炮兵不同,后金的乌真超哈军不仅负责使用火炮,而且还负责铸炮和提炼火药,倒是挺能耐的。
不过看他们小心翼翼的模样,就知道这群“多用途”炮兵对自己铸造的大炮也没什么信心——这年头铸炮的良品率本就不高,铜炮还好一些,如果是铸铁炮,十门当中也就一两门可用。而乌真超哈军的工匠有限,又要追求产量,而且工匠的手艺也不怎么高明,铸炮的经验更加不足。所以就很难保证大炮在使用过程中不发生炸膛......
但是这八门模样各不相同的天祐助威上将军炮,还是解决了后金国炮兵的有无问题,自然也让后金国的将领们都兴奋异常,还没有看见大炮发射,就已经议论纷纷起来了。
“好家伙!这是八位天祐助威上将军啊!这下咱大金国可不怕南帝的那些红夷小炮了!”
“不仅不怕红夷小炮,也不必再为攻城犯难了!”
“嘿,看看这炮筒子多粗啊!一炮轰出去还不得城毁人亡?”
“咱大金这下可真的是天命所归了,先是得了传国玉玺,现在又有了八位天祐助威上将军......”
黄台吉背着手也在左右打量前面的八门大炮,手下官员们的议论,都没有入耳。他已经看过好几回试炮了,对于这些大炮的威力,已经了然于心。这些火炮比起大金国在历年战争中缴获的明朝的将军炮那是强多了!而且改良了炮架后,也容易输送,可以在野战中用一下。
这几门火炮的威力还是不大理想,打不太远,也不大准,而且布置起来还是太麻烦。
不过真正让他头疼的并不是炮不好用,而是炮用在哪里?
三出燕山的时机不成熟,倒不是打不过,而是很容易陷入持久,就如同《三国演义》上的诸葛亮一样......总是粮尽而退。
不打燕山,那么打辽西走廊的意义也就不大了......不控制辽西山区,辽西走廊是打不通的。总不能真的不要后勤线,然后靠着八门炮去打山海关吧?
山海关上的南军也是有红夷大炮的,比起“天祐助威上将军”恐怕还厉害一点吧?
燕山、辽西打不得,那么大金和南朝相争的就是两个方向了——一个是朝鲜方向,也包括辽东金州这块(大明那边,负责朝鲜和辽东半岛的都是平辽军);一个就是蒙古方面了。
原本黄台吉计划在秋后进军朝鲜,一举把朝鲜和东江这两个问题都解决了。可是昨天晚上,泰松公主拿出了她姐姐兀良哈大公主寄来的书信,信上说了一件让黄台吉哭笑不得的事情。
大明小皇帝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要在金莲川草原上召开蒙古库里台大会——他想让漠南漠北的贵族推选自己当蒙古大汗!
而且兀良哈大公主还在信里面问黄台吉是不是想和朱由检一起当大汗?这可好了,一个蒙古两个汗,而且还都不是蒙古人!成吉思汗若是在天有灵,一准会给气炸了的。
朱由检准备干的这事儿乍一看有点胡闹,但却是将了黄台吉一军!
因为黄台吉要维持住和大明相抗衡的局面,就得拉住蒙古人。只有满蒙联合起来,大金才有和大明长期对峙下去的希望......要不然,以大金的人口和地盘对对抗大明,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持久的。
而草原上的蒙古人明面上尊崇黄金家族,但骨子里也是相信兵强马壮的!
草原之上,实力为尊啊!
朱由检的大贵妃兀良哈在去年曾经用驼城战术打败了豪格的两黄旗蒙古......如果黄台吉想坐稳了蒙古大汗的位子,就必须把丢了的场子找回来!
而向千里松林以西进军一回的花费......想想就让人头疼加心疼啊!
已经当上乌真哈超固山额真的佟养性这个时候奔到了黄台吉跟前,行了个打千礼:“大汗,可以开始了么?”
黄台吉点点头,笑道:“可以......记得打准点!”
“嗻!”佟养性喊了声“嗻”就转身离开。黄台吉也没在原地呆着,而是去刚刚修好的胸墙后面眯着了。早就有人摆好了四个马扎——黄台吉一个、代善一个、“傻头傻脑”的莽古尔泰一个、阿敏一个。
由于黄台吉这两年流年不利,所以大金国四大贝勒共治的局面依旧。不过黄台吉的地位还算巩固,因为手握两白旗的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一点点的长大,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下面的“强臣”多个仨,黄台吉这个“弱主”总算多了一点回旋的余地。
想到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哥仨,黄台吉的眼前就是一亮!
这时,八门大炮已经轰鸣起来了,打得地动山摇,气势惊人,两三百步外的一排木靶,顿时被打成了碎片!
“好......”
“打得好......”
“大金威武!”
欢呼之声马上就起来了,黄台吉也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站了起来。后面的三个贝勒也跟着站了起来,原本席地而坐的八旗高层,也都躬身而立,等着他们的大汗训话。
黄台吉笑道:“好啊!咱们已经有了可以和南帝的炮队较量的大炮了......这下南军不是咱们的对手了!
朕意已决,秋后出兵,再伐燕山,誓与南帝一决胜负!”
听着黄台吉的话,下面的诸贝勒、贝子,八旗各部的重臣就是一愣。大汗这是要死磕燕山吗?已经吃了两回憋了,怎么还想打第三回呢?真的要和诸葛孔明一样,凑个“六出”才肯罢休吗?
第1879章 多尔衮出马,一个带俩!
沈阳,大汗宫,崇政殿。
大金国天聪大汗黄台吉,换了一身朝服,大模大样的坐在龙椅上,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看着下面一群一脸焦急的贝勒、贝子、额真、章京,只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笑意。
他们这些人是从沈阳城外的靶场直接回到崇政殿的,连气儿都没喘匀呢,就纷纷开口进言了。
“大汗,咱们都打两回燕山了,都没占着便宜,再打第三回......”
“大汗,要不再缓缓,咱就八门上将军炮,是不是少了一点?”
“是啊,怎么都得凑够十门,不,凑个二三十门再打吧!”
“大汗,之前不是说要打毛文龙吗?怎么就......”
“是啊,还是打毛文龙吧!毛文龙最可恨了,自打金州南关的运河和长墙修好了,就变本加厉的来找麻烦,跟群苍蝇似的,轰都轰不走!”
“没错,毛文龙最可恶,应该尽快发兵剿灭!”
毛文龙也不知道哪儿得罪了这帮大金国的贝勒、贝子、额真、章京,现在众口一词都在喷他,恨不得把毛文龙抓来撕成碎片才甘心!
黄台吉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将他们的表现全都收入了眼底......他心里可跟明镜似的,毛文龙是可恨,但还没到天怒人怨的时候。因为大金国地广人稀,大片的荒地,哪儿不能开垦?毛文龙不是爱袭扰海岸吗?八旗子弟不在乎,不住海边,咱到内陆去住。距离海边一二百里的,毛文龙即便敢深入,也就一年一两回,而且多半是大败而回。
这两年,大金国八旗劲旅的军功,多半都是毛文龙送的!
所以下面这些人,并没有多恨毛文龙......至少在大金国的敌人当中,毛文龙现在已经有点排不上号了。
但是今儿大家却众口一词,恨不能咬死毛文龙,顺带着还想把朝鲜国给祸害了,却也可以理解。
柿子还捡软的捏呢!
燕山打不动,辽西打不了,去蒙古草原上还有兀良哈的驼城,没有一个好惹的。
相比之下,还是毛文龙看着比较好欺负。不,不是毛文龙好欺负,而是毛文龙护着的朝鲜比较好欺负。
其实黄台吉也和他们一样,并不想去啃大燕山的硬骨头......他可是大金诸葛亮,能出几次燕山?出多了就该遇上“五丈原”了!
另外,大金国的八旗兵也要吃饭啊!
关外这几年的气候也不怎么好,旱灾倒不是很严重,但是天气太冷啊!夏粮已经没法种了,只能春种秋收。
如果大金国的劳动力多一些,多开垦点土地,种个几百万亩的,凭着肥得流油的黑土地,怎么也不会没饭吃。
可是大金国偏偏是有人打仗没人种田国——这大概就是利出一孔的负面效应了。
大金国的国策甚至不是“耕战”,耕和战是两孔啊!
大金国只有战,没有耕......在大金,只有军功前程,没有什么民爵,甚至没有真正的民。只有八旗正丁、包衣奴才,以及比奴才还不如的汉人和蒙古人。
八旗正丁和包衣奴才的心思当然不在生产上面,有那点精力不如把武艺再练一下,有投入生产的本钱不如用来置办杀人的装备。
而比奴才还不如的那些人,早就被压榨的奄奄一息,只是挣扎着活命,当然也没余力投入生产了——种地也是要投本钱,要担风险的。什么都没有,能种得好地?
所以现在的大金国就只能守着无比辽阔而且肥沃的土地挨饿......如果想填饱肚子,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去抢!
而要抢......最好当然是去长城之内抢了!
可问题是燕山难过,长城也难破,而且长城之内的县城都修得更宁远、锦州差不多!
打进去难,进去后也不大容易抢到东西啊!上回入口之战时不就没有抢着什么?
既然关内抢不着,那么大金勇士自然要转方向。不过可以供大金国抢掠的地方实在也不多。
大金国地处东北一隅,除了抢大明,也就只有去抢朝鲜了......哦,还有一个隔海相望的日本国。不过大金没有海军,去不了日本啊!
而要抢朝鲜,那么毛文龙的平辽军东江协就是一道坎了。
如果打不下东江,后金即便拿下朝鲜,也很难满载而归。
所以大家伙突然恨上毛文龙也就可以理解了!
不过黄台吉还不能松这个口,因为他可以不打燕山,但不能不争蒙古......不打燕山,大金国还是可以谋一个缺了燕云十六州的大辽国的地位。如果能拿下朝鲜,也能补上十六州的缺。
但如果失了蒙古......那后金的沈阳老巢都不得安稳!哪儿还有辽国的前途?
所以朱由检宣称要当蒙古大汗,黄台吉就不能不跟!他要不跟,朱由检就当上大汗了!
而黄台吉只要跟了,他就会被牢绊在漠南蒙古——当大汗是很麻烦的,在沈阳皇宫里面宣传一下可没人当真,得汇集漠南、漠北蒙古的贵族,召开个什么库里台大会。
大会推举的大汗,那才是真正合法的大汗!
如果再要办得正式一点,最好能拿下和林,在昔日大蒙古国的故都和林召开大会,那可就没人敢说这个大汗不正统了。
可黄台吉忙着张罗库里台大会了,朝鲜怎么办?毛文龙又怎么整?不多抢一点回来,大金国的日子怎么过?
所以一南一北,都得投本钱下去!
而且都不能输......大金国穷,输不起啊!
“诸位!”黄台吉终于开了尊口,“东江毛文龙,的确可恨之极,朕也想亲提大军,攻陷皮岛......只要皮岛得手,朝鲜就会投降。朝鲜虽然不比南朝富庶,但也有八道之地,数百万人口。如果能尽入大金,我大金就足以和南朝决胜负,比高下了!
但是我大金立国的根本,毕竟还是满蒙一体......可是朕最近得到可靠消息,南朝朱由检在不顾礼仪廉耻,尽得虎兔敦汗众福晋后,又想谋求蒙古汗位,实在可恨之极。如果让朱由检得手,那蒙古人将和我们离心。满蒙一体,也会沦为泡影。如果失去蒙古,我大金还能和南朝相抗吗?
所以朕心意已决,要亲临草原,和朱由检再战一场!所谓三出燕山,只是虚兵,朕的目的,还是和南朝争蒙古。至于东江毛文龙和朝鲜......”
他的目光转到了多尔衮身上。
“大汗!”多尔衮多机灵一人?马上就站出来了,“臣弟愿意代替大汗出师东江和朝鲜!”
他一说话,阿济格和多铎哥俩马上站了出来。
“大汗,臣弟也去打东江和朝鲜!”
“大汗,臣弟愿意为您拿下皮岛和汉阳!”
黄台吉稍稍皱眉,多尔衮、多铎、阿济格这三兄弟太团结了!多尔衮一出马,另两个一准跟着!
“好!”黄台吉知道现在不是对付这三人的时候,于是就点点头,“朕就祝你们旗开得胜了......你们先出兵,不要等秋收了,去收朝鲜人的麦子吧!”他顿了顿,“你们先不要打皮岛,直扑汉阳,如果能抢下朝鲜君臣最好,如果不能要能抢在朝鲜人之前收割了庄稼。有了庄稼,你们就能在朝鲜持久了。你们记住,这一次要拿下朝鲜,而不是去去就回!”
第1880章 好好跟着李大头当忠臣吧!
辽东半岛,金州中左所城。
平辽总兵的内丁亲兵,大约1000号兵丁,就在中左所城内的校场当中,排出了整齐的四列横队,掌着唢呐,举着总兵官的三军司命旗。所有的卫队士兵都穿着蓝色的泡钉布甲,外面还有一件红色罩甲,头上顶着飞碟盔。四列士兵,分别持着刀牌、弓箭、鸟铳、长枪,肃静的站立。一个按着柳叶腰刀的武官,正在队伍前面走来走去。
这队亲兵,隶属毛文龙最心腹的内丁协,由毛文龙的“大儿”,内丁参将毛承禄总管。除了摆在平辽总兵衙门所在的金州中左所城校场当中的1000人再加上在中左所城四面布置的两三百人,还有不到4000人分驻金州卫城、复州卫城和东江。承担监控诸军,压阵督战之责。
除了这个内丁协,毛文龙麾下还有金州协、复州协、东江协等三个协的大兵,加上这个内丁协,总共有20000余人的实兵,都吃着足额的粮饷,装备的也是同内丁协差不多的泡钉甲和兵器。
另外,平辽军旗下还800名内丁铁骑,都是毛文龙苦心经营出来的死兵,是用来深入敌后进行扰袭的王牌——毛文龙的敌后袭扰作战乍看起来仿佛很容易,但真正执行起来难度很大。
辽东明军虽然有天津水师(归登莱总兵节制)提供的制水权,可以在辽东半岛漫长的海岸线各处登陆。但是现在辽东半岛沿海地区除了一些堡垒里面的守军,就没什么人了。
平辽军的登陆部队如果只有步军,是很难深入敌境的。必须要步骑配合,才能取得比较好的战果。
而作为平辽军袭扰后金急先锋的内丁铁骑,也是后金那边打击的重点!所以经常会被后金八旗兵打得损失惨重,已经重建过多次了。因为损失太惨,所以人数也就很难积累起来,总是只有几百号人。
这两万余人的精兵,现在就吃着朱由检从内承运库中直接发给的每年60万两的饷。另外还有山东省的民运粮12万石,还有金州、复州当地的军屯粮6万石。
因为朱由检没有派出巡抚或兵备道驻守金、复二州,所以平辽军总兵的权限极大,总共78万的饷,全都由平辽总兵衙门分配......毛文龙这个总兵官底下的兵马不多,权限倒是大的惊人!
除了本部兵马之外,他这个平辽军总兵衙门下面还节制着几千到一万来自登莱镇的客兵。
在中左所城的大校场的北面,就是平辽总兵官的衙门。大门敞开,衙署当中的一群僚佐都在门内人头涌涌的等候着。包括总兵毛文龙、副将陈继盛,参将毛承禄、刘兴祚,登莱援辽副将黄龙等金、复明军的高级军官都不在衙门之内。而是一同前往旅顺口码头去迎接跨海来访的辽东总督袁可立、朝鲜经略杨镐、援朝兵备道李信、登莱总兵李可大等人。
因为提前接到了朱由检亲笔所写的手诏,知道了小皇帝对新科榜眼李信的看重。所以站在旅顺口码头上,等着贵客们从一条大型沙船上一个挨着一个往下走的时候,这位平辽毛帅就睁大了眼珠子从中寻找李信了。
袁可立、杨镐、李可大这些人毛文龙都是认识的,其中袁可立和李可大常同毛文龙见面,而杨镐则是毛文龙的老上司——毛文龙早年曾在杨镐部下任官。而几人当中唯一一个毛文龙没见过的,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榜眼李信了......
毛文龙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李信,发现这是个脑袋瓜子很大的年轻人,蓄着三缕须髯,个头倒是不大,穿着一件青色的官服,走在几个穿着红袍蟒袍的大官当中,显得非常碍眼。
不过毛文龙可不敢因为李信官小就瞧不起人家......那可是小皇帝要重点培养的对象,位极人臣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今儿这位李信可是主角,袁可立、杨镐、李可大这几位反倒是配角!
所以这兵......毛文龙还是得给人家的!而且还得挑好的给,因为毛文龙的这两万余兵马,这几年可都吃着朱由检从内承运库里面发出来的饷,而且还在朱由检的特许下割据了金、复二州,当起了上无巡抚、旁无兵备、身后也无监军太监的“三无总兵”。
真正的割据一方啊!
现在朱由检只是要求毛文龙抽到三四千精兵给李信带去朝鲜,又不减他平辽军的饷(兵可以再招)......这要是不好好照办,以后可没他的好果子吃!
......
“李兵备,你看老夫的内丁精兵如何?”
金州中左所城的校场之内,正在领着袁可立、杨镐、李可大、李信等人校阅三军的毛文龙忽然笑着问起了援朝兵备道李信。
“不错,不错,真是难得的精兵啊......”李信连连点头,装得很懂的样子。
其实他现在也就是看了半部朱由检秘传的《太祖兵法》的水平,粗略自学了“太祖长枪阵”、“太祖两堵墙(骑兵冲阵)”和“太祖筑城法”等三套实用型的兵法秘籍。当然了,满洲第一兵法《三国演义》他也是看过的,而且还倒背如流!
也不知道怼上同样熟读三国的多尔衮、阿济格、多铎三兄弟会不会吃亏?
毛文龙得意的摸着花白了的胡子,笑着对李信道:“老夫这几年在辽东虽然没有什么大动作,但是也没有虚度......老夫在金、复二州这里,主要的事情就是练兵!老夫过去虽然带过不少兵,但是因为缺饷少粮,也没有什么甲械,所以也没法好好训练,一直都靠些烂兵和东虏周旋。”
李信佩服地说:“下官也听万岁爷说过毛总兵善于将弱兵立奇功,实在是英雄了得。”
毛文龙抗金的战果其实并没有后世传得那么大,但是他的花费也少啊!不过几十万的饷额,所得不过辽镇的几分之一。可是东江镇的战果和作用,却比辽镇大得多!
毛文龙得意得大笑,“说到用兵,老夫比万岁爷真是差太多了......大明有万岁爷,平辽灭虏不过是10年之内的事情!”
李信也点点头:“如今的国难其实不在辽东,而在陕西、河南、山西的旱灾......如果老天开眼,给中州、西北之人一条活路。10年之内,倒真的能天下太平。”
“老天当然会给人活路的!”毛文龙笑道,“就冲着当今万岁爷的英明神武,大明有什么坎过不去?”
说着话,毛文龙冲着眼前的内丁亲兵队伍招了下手,喊道:“有德、可喜、仲明,都出来见过李兵备!”
毛文龙喊出的三人,就是毛有德、毛可喜、毛仲明......都是毛文龙的干孙子,他们的“毛”姓都是拜了毛文龙后改的,他们原本的名字叫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
他们三人,就是毛文龙为李信准备的三员带兵之将。毛文龙还会从自己的部队中抽调3600精兵,交给这三员大将统领,跟着李信去朝鲜建功立业!
真是不得了啊!如果朱由检知道毛文龙为李信准备的是这三位“王爷”,一定会为李信的命运感到那么一点担心的......这三位可都是“王爷命”,能跟着李信好好的当大明忠臣吗?
第1881章 逆子,你来监国!
北京城,西苑,玉熙宫。
当黄台吉将要在秋收之后三出燕山的消息传到朱由检耳中的时候,他已经结束了在金莲川草原上的游猎和避暑,回到了日益萧瑟的天子居停北京城。
北京城的萧瑟是因为不断有人离开,从崇祯二年燕山屯田开始时起,北京城的人口就出现了持续的负增长。而且负增长的速度还越来越快!
到了崇祯四年秋,随着大批的北京勋贵带着大批部曲家眷南下任官。这座城市的人口,已经跌破了100万,只剩下不到80万......这个数目,比起朱由检的计划,还是有点多了!
他的计划是将北京的人口压缩到30万以下!也就是再减少一多半!
不过减少下来的人口也不是都要分流去南方,而是在靠近大海的天津建一座商埠。用来承担北京的工商业功能,可别小看北京到天津的二百余里,哪怕有水运可以通到通州,运输成本也是挺可观的。
况且在以海替漕之后,南方的物资将会走海路运来北直隶......走海路而来的都是海船,而不是可以走运河的漕船。所以物资走海路运抵后,还得换漕船再往通州运。麻烦不说了,成本也是不低啊!
所以朱由检就打算把天津卫变成北方的经济中心,而将北京变成一座纯粹的首都和军事要塞。
不过他暂时没有功夫去推行进一步的削减北京人口的政策了,因为西北又出状况了!
西北出状况是很自然的,因为陕西全省在入秋之后就没下过几滴雨!包括甘肃、榆林、临洮、固原在内的四个军镇,也都遭遇了大面积的干旱,只有宁夏镇的情况稍好——宁夏平原和关中平原一样,都有大河流经,水利灌溉系统非常发达,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御旱灾。现在的陕西,基本就是关中平原、宁夏平原和南边的汉中盆地产点粮食。
其他地方,都只能苦熬日子。
而这次熬不下去的是陕西五镇中的甘肃镇!也不是农民起义,而是兵变军乱。
甘肃这一块本是陕西行都指挥使司的辖区,早年大明朝昌盛的时候,陕西行都司领有十二宫卫、四个守御千户所。按照一个卫下辖5600户,一个所下辖1000户计算,当年的陕西行都司共用军户71200户,人口应该在数十万众——这可是明初的数目,繁衍之今,怎么都有几倍的增长......往少了算,都有一百多万口!
那么多人搁在地盘已经大大缩水的甘肃镇,也没有什么丝绸之路的利益,就只能靠种地和当兵过日子。而且由于甘肃镇距离内地遥远,而且三面皆敌,军事压力又极大,必须维持较多的军队。而这些军队又很难得到关中民运粮的补给。所以甘肃镇对军屯粮的依赖一直很大,由陕西运去的只是布匹和白银(由民运粮所折抵)。
如果风调雨顺,靠着河西走廊和湟河谷地的农业,倒是可以维持甘肃镇的军粮需求。
但是连续多年的旱灾,却让甘肃的军屯无力养活甘肃镇的军队——军户自己都要饿死了,还怎么交一亩一斗二升的屯粮?
而屯粮无法收取,又造成甘肃镇兵的粮饷被长期拖欠——明朝边军的粮饷本来就是由军屯、民运、京运、盐运等几部分够成的。而军屯、民运这两部分非常容易受到天灾的影响。而京运这部分,又收到运输距离的限制。从北京的太仓库里提点银子运去甘肃是没有问题的......可是银子又不能当饭吃!
而且甘肃因为长期乏粮,粮价非常高昂,再往甘肃运银子,只能造成甘肃的粮价进一步暴涨。
而朱由检又打着“运人出陕”的主意,当然不会掏银子去补甘肃军屯的缺口——有这点银子,还在在湖广多买点米可以在将来多活一点人呢!
不过这也造成了甘肃镇军的欠饷长期无法补足......在这种情况下,兵变军乱就是不可避免要发生的事情了。在崇祯元年的时候,就已经发生过一场固原兵变,所幸规模不大。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二年的时候,因为调兵进京勤王的事儿,更是惹毛了一片,甘肃还因此发生大乱,梅之焕忙活了几个月才镇压下去,李自成也是在这场兵变当中由大明的低级军官变成义军头领的。
而这一回朱由检吸取了教训,没敢让西军勤王,所以甘肃的兵变就没有如期发生。
但是该来的还是要来!
造成这次兵变的原因其实和朱由检把虎兔敦汗的儿子额哲塞进河套有关......额哲虽弱,但毕竟有朱由检的几个蒙古贵妃力挺,不是退守河套的土默特部能抗衡的。
所以河套的土默特部就选择了向青海迁徙(青海本就有土默特部的分支),而土默特部的迁徙就得从甘肃镇地面上通过......结果双方就在甘肃大打出手,打了一堆烂仗。
打完之后,自然是犒赏不足,欠饷不发,军队供应更加困难。结果惹恼了甘肃边兵,在崇祯四年秋发动了河西兵变,以乱军王进才为首的变兵斩杀了肃州参将孙怀忠,大掠肃州东走,还扬言要去投奔闯王高迎祥!
甘肃巡抚梅之焕有点抵挡不住,只好用600里加急向北京求救。
......
“燕山......漠南草原......朝鲜......陕西......”
玉熙宫内,大明皇帝朱由检正围着一张铺在案几上的地图在一边踱步一边发愁。
分身乏术啊!
朱由检看着地图上面的四个大圈圈,就忍不住想念自己的儿子们了......如果儿子都在,这根本不是事儿!
逆子去江南搜刮,三孝子去燕山打黄台吉,老四去陕西,老五去朝鲜,还有个包租王能去天津开商埠......
可是现在都指望不上啊!
想到这里,朱由检就是一声叹息!
他这里刚叹完气儿,背后一个奶声奶气中透着威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父皇何故叹息?”
逆子到!
虽然只有三岁,但是已经让朱由检感到压力了。
他回头一看,就见周皇后前者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就进了玉熙殿——这娘俩也是,走路怎么没声儿啊!
不过朱由检也不能好说周后什么——“贷王”三孝子就在人家肚子里怀着呢!
朱由检看着还是小屁孩的逆子,皱眉道:“甘肃发生军乱,固原、临洮亦不安稳......陕西又是大旱,民不聊生!朕当亲往安抚,无奈黄台吉又兵犯燕山,漠南草原也有可能被其攻掠......朕只一人,分身不得啊!”
“父皇还有儿臣!”小屁孩拍了拍胸脯,看着就很有把握的样子......
“你......”朱由检眯着眼睛端详着儿子——这可是再造大明朝的逆子啊!而且他总说自己是太祖高皇帝转世......现在看起来很可能是真的!
“好!”朱由检居然重重点了下头,“还好有你......那父皇带兵去陕西,你就留在北京监国!”
“什么?”周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万岁爷,他才三岁啊!”
三岁监国......这个不是开玩笑吗?
“三岁......”朱由检认真的看着儿子,“老大,你行吗?”
“行!”朱慈烺奶声奶气的说,“春哥儿已经长大了,是大哥哥了!”
“好!”朱由检对儿子还是很有信心的,“就这么定了......朕出征后,就由太子监国!”
第1882章 皇太侄自有妙计
看到朱由检心意已决,周皇后真的着急了。
因为在她想来,所谓太侄监国不过是个名义。一个三岁的小屁孩,字儿都不认识,怎么监国?还不是她这个亲娘和张皇后这个养母来管事儿?可是她们俩都是后宫里面恪守妇道的女人,哪儿懂朝廷的事儿?这个国要她们来监,还不得监坏掉。
看见周后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朱由检叹口气:“还是玉英好啊......”
玉英是谁?
周皇后一头雾水,心说:后宫里面没有叫玉英的......难道是万岁爷在外面有了女人?难道也是个寡妇吗?
想到这里,周皇后的眼眶里就有泪花儿晃动了。
看见老婆要哭,朱由检连忙安慰道:“皇后你别急也别哭......坐,坐下说话。听朕慢慢给你解释,朕是山人自有妙计,一切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说着话,就拉着周皇后的手,两人一块在宽大的龙椅上坐了。朱慈烺这个小屁孩也想跟着一起坐,但是走近了才发现没地方可放屁股了,只好哼哼两声,撅着着嘴跑到跟着周后一起过来的魏清慧身边,两只小手一伸,传下令旨:“抱抱!”
魏尚宫赶忙俯身下去,把朱慈烺抱在了怀里。
朱由检这时已经开始和周后说自己的打算了。
“皇后,陕西之事,只有朕可以妥善处置,所以朕必须要南下一趟......这一去,快则六月而还,慢一些可能要一年才回,因此京师之中,必须要有监国。”
“要去那么久?”周皇后当然不愿意丈夫远离,一脸的不乐意。
朱由检道:“朕也没办法啊......皇后,你可知如今我朝最大的敌人是谁?”
“那还用问?当然是辽东黄台吉了!”
“非也,”朱由检摇摇头,“黄台吉这个外患已经被朕控制住了......而朕无法控制的,则是西北、中原的天灾啊!自朕御极以来,陕西连年大旱,赤地千里,民不聊生!今年河南、山西也受了旱......这旱灾,就是我大明的劫数啊!”
周皇后眉头深皱:“万岁爷去了陕西,天就不旱了?”
朱由检苦笑道:“天怎么可能不旱?还得旱好多年呢!但是树挪死,人挪活......朕可以带着陕人出陕就食啊!”
“出陕就食?”周皇后一下没明白,“如何就食?”
朱由检一本正经地道:“就是要饭啊!要饭你没见过?”
“要饭......”周皇后眼睛瞪得老大,这算哪门子事儿?皇帝带着陕西的饥民出省要饭......怎么要啊?
“那人家要不给呢?”周皇后小声地问,“万岁爷,要饭也不容易啊,要不着怎么办?”
什么?要个饭都不容易?朱由检一愣,他压根没想过要饭还会要不着......不能啊,上辈子逆子不是一要就要到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要的?哎呀,当年怎么就不问一问?
想到这里,朱由检一扭头就看着被魏尚宫抱在怀里的逆子,“老大,要饭的事儿你会吗?”
周皇后都无语了,自己的儿子怎么就会要饭?皇太侄啊!怎么可能会要饭?
这逆子也不好,居然点点头,“会啊!”
当然会了,逆子饿的时候都问身边人“要”,一声令旨:“要吃饭饭!”
谁敢不给?要不着?没有的事儿!抗旨不遵是要杀头的!
“那别人不给怎么办?”朱由检忙问。
逆子哼了一声,小手一挥,霸气地说:“打他!”
“对,对!”朱由检点点头,厉声道:“就这个办法......朕带人去要饭,谁敢不给,朕打死他!”
周皇后看着这爷俩,叹了口气:“万岁爷,您那样不是要饭,是抢......”
“抢?”朱由检笑了起来,“抢饭吃和要饭吃原来是一回事啊!这样就好办了,朕脸皮薄,不好意思要饭......抢这个事儿朕最拿手了!”
都是祖传的手艺......周后心说:你家老祖不就是先去要饭,后来因为脸皮薄要不着饭,干脆入伙当了红巾贼的!
“您去抢饭了,可奴和春哥儿怎么办?”周后眼泪汪汪,“听说黄台吉要三出燕山了!”
“春哥儿,”朱由检笑着问儿子,“有个叫黄台吉的坏人很厉害,要来抢朕的大燕山,你说怎么办?”
这也问儿子?
周后心想:大明朝要给你们俩父子玩坏掉了!
逆子眼皮一翻,哼了一声:“不给他吃饭饭!饿死他!”
老招数了!
占了燕山险要,当然可以深沟高垒,层层设防,步步为垒,死死堵着后金军,然后饿他们的饭!
而且燕山、大宁、辽西三镇地盘上已经有不少山谷得到了开垦,崇祯四年的收获还不错,有利于大军在山区持久——燕山山脉的水土保持得非常好,境内河流湖泊众多,森林密布,蒸发量也不大,春天时还有融雪滋润水土,抵御干旱的能力较强。而且许多山谷都已经撂荒一二百年了,土地的肥力已经恢复。这样的土地开垦起来很累(是生地嘛),但是一旦开垦出来可以丰产好多年。
另外,朱由检在年初的时候还下旨让福建进贡蕃薯,拿到以后就让燕山、大宁两镇的军户去山坡上播种,而且还同时下了1000万斤的订单——当今皇太侄喜欢吃蕃薯啊!得多买一点备着......
所以要在燕山拼军粮,朱由检才不怕呢!
朱由检点点头道:“朕也是这么想的......朕打算让洪承畴总督燕宁军务,他是个善于拖延军事的帅臣,一定能逼退黄台吉的。”
上辈子打松锦之战的时候,洪承畴上来就是几个月的拖延,三月出关,然后就在宁远一拖三四个月,到七月二十六日才被崇祯皇帝和兵部尚书陈新甲逼着出兵。如果崇祯和陈新甲不逼,洪承畴至少可以拖延到第二年的三月(崇祯十五年三月初八祖大寿才投降,此时距离松锦之战已经过去六七个月了)。
如果清军没有在松锦之战中取胜并且抢到明军堆放在笔架山的存粮,围城的多尔衮大军能不能在锦州城下坚持到崇祯十五年三月都难说......即便多尔衮围死了祖大寿,辽西前线的形势也还是老样子。锦州以西还有松山、杏山、塔山等三座堡垒可以坚守,然后才是宁远。在松锦大战时,洪承畴的败军缩进松山堡垒中还苟了六个月才粮尽被俘的。
若是没有松锦之败,多尔衮还能带着围锦州一年出头的疲惫之兵再来围松山、杏山、塔山?根本不可能。
而这回拿下了燕山大部的朱由检,一定是不会催促洪承畴的,他爱拖多久就拖多久!
不过黄台吉还可以绕过千里松林去打朱由检的五个贵妃斡尔朵。
所以朱由检接着又问:“黄台吉如果绕过大燕山去欺负信哥儿的娘亲,你怎么办?”
朱慈烺哼了一声:“那就派信哥儿去保护他娘亲!信哥儿可勇敢了!”
“好!”朱由检点点头,“让信哥儿出镇信州倒是个办法......信哥儿本就是塞王,他的信藩和大贵妃的斡尔朵本是一体,有10000蒙古骑兵,足可一战了!”
周后真的是什么话说不出来了。三岁的皇太侄监国,两岁的信王出镇草原......俩孩子加一块就五岁,黄台吉要知道这消息还不得笑翻了?
第1883章 三岁监国,两岁出征,大明要完!
西苑,玉熙宫。
大殿之上的重臣们都惊呆了......这叫什么事儿!三岁的皇太侄监国,两岁的信王出征草原去当塞王!大明朝没人了是怎么着?这事儿要是让黄台吉知道了,还不尽起倾国之兵来夺大明江山啊!
“万岁爷,”内阁首辅黄立极硬着头皮站出来了,“虽然天子出征后由储君监国是古已有之的惯例,但是皇太侄毕竟只有三岁......三岁监国实在有点儿戏,请陛下收回成命。”
首辅带了头,下面一群大臣也不能退缩,全一块出班上奏:“太侄年幼,不可出任监国,请陛下收回成命!”
朱由检看着下面一群言不由衷的大臣,心里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你们这些奸臣真的不喜欢小孩子当国吗?小孩子容易蒙蔽啊!我上辈子就被你们这些人蒙蔽的方向都没了,还好逆子打小就奸诈多智,异于常人......
朱由检沉着声下旨道:“宣皇太侄和信王上殿!”
朱慈烺和朱慈烜两兄弟就在玉熙宫的后殿,由包租王他妈魏尚宫领着在皮呢!听见宣召,魏尚宫赶忙招呼两个小孩去见爸爸。朱慈烺还真有点当哥哥的模样,向年仅两岁,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朱慈烜一招手,“信哥儿,跟着我!”
朱慈烜还真听话,屁颠屁颠就跟着哥哥走了,兄弟俩就在魏尚宫的看护下,一前一后到了玉熙宫的前殿。
还别说,这俩孩子走路的样子还真有点帝王风范,朱慈烺走得大摇大摆,朱慈烜走得摇摇晃晃。
下面的大臣们看见他们来了,只好揖拜参见,向两个孩子请安。
朱慈烺学着朱由检的模样,压着嗓子说:“平身......”
朱慈烜则学他哥的样子,“平,平平......”
两个孩子说完话后,就在朱由检龙椅的左右两边一站。朱慈烺还是那副气呼呼的样子,冷冷的看着一帮大臣,好像很不满意。而朱慈烜则傻乎乎笑着,好像挺开心的。
朱由检打量了一下两个儿子,心说:老大还是那么凶......老二则随他娘亲,傻乎乎的。
朱由检嗯咳了一声,开口道:“尚书有云:惇信明义,崇德报功,垂拱而天下治......太侄虽然年幼,但也开始惇信义,崇功德了。即便现在幼而少识,但你们在辅佐太侄监国期间的所作所为,都会记录在册,太侄长大以后,自然会知道要如何赏功罚过。只要尔等皆恪尽职守,太侄又如何不能垂拱而治?黄立极,朕南巡陕西后,你能干好首辅,帮助太侄治理好国家吗?”
朱由检的话其实是这个意思——太侄还小,只能垂拱而治。能不能治好,就看你们这些奸臣的。能干的就好好干,干不了的现在就请辞!
等朕回来后,就会考察你们的行为,干好了有赏,干不好的就准备挨罚吧!
“陛下......”黄立极哪儿敢担这个责任?他本来就没有当首辅的能力,这几年只是勉强在应付局面,当个三旨相公而已。
好在朱由检以往对首辅的要求也不高,所以黄立极还能混日子。可现在要让皇太侄来垂拱而治了......这样一来,首辅的责任就重了!
“臣才薄德浅,年事又高,怕误了国家大事......”黄立极请辞了。
“还有谁不想干了?”朱由检道,“这几年西北、中原的天气越来越旱,东北的奴贼也越来越嚣张,加之西北时常闹贼......国事艰难啊!你们谁觉得自己德不配位了,现在就可以提出。朕让你们致仕荣休,保你们暮年安乐。”
不得不说,朱由检跟着逆子“复读”了五十多年后,倒是厚道了不少,会为下面的奸臣们考虑了。
“臣年事亦高,也请退隐山泉。”文渊阁大学士兼刑部尚书李国?也站出来请辞了。他和黄立极一样,都是魏忠贤提拔上来的阁老,已经被孙承宗骂了几年阉党了,也是时候激流勇退了。
朱由检点点头,“还有吗?”
“陛下,臣也年老,臣今年都快70岁了。”建极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施凤来也赶紧求退......万岁爷可说了:致仕荣休,保暮年安乐!
朱由检笑了笑,心说:算上之前荣休回家画画的张瑞图和当顺天府尹的冯铨,魏忠贤留下的几个阁老,这回算是退干净了......
“好好,现在是非常时期,朕也不和你们客套了。”朱由检点点头,然后又看了眼左都御史孙承宗,“黄阁老、施阁老、李阁老,还有之前荣休的张阁老,都算是金盆洗手了,以后不可以再弹劾他们了。”
金盆洗手......好啊,当官也可以金盆洗手了!
朱由检顿了顿,“六个阁老去了仨......有谁想接他们的班?”
这算啥?公开招聘阁老吗?
想当阁老的当然有啦,明朝的文官谁不想?但是公开站出来说我要当阁老......好像也有点太官迷了。
所以朱由检的话一出来,下面就有点冷场。
不过也没冷太久,翰林学士钱谦益就站出来了,“陛下,臣举荐左都御史孙承宗入阁。”
他是想举荐孙承宗当首辅,然后自己跟着进去准备接孙承宗的班——孙承宗都快70岁了,能当几天的阁老?
朱由检瞄了一眼孙承宗,老爷子还是一副喜怒不行于色的模样......当阁老?还是算了吧!
“陛下,”文华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王在晋马上站了出来,“臣举荐兵部侍郎张凤翼入阁!”
兵部不能出两位阁老,张凤翼入了阁,王在晋也不从内阁退出,那就必然有一人要离开兵部。
王在晋和孙承宗同年,都是年近七旬的老臣,而且他入仕比孙承宗早了20年,资历摆在那里,当然要升首辅!
朱由检点点头:“还缺一人......你们谁要举荐?”
“陛下,”武英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温体仁道,“宣大总督张翼明通晓边事,又有军功,应该入阁。”
“张翼明的确该当一任阁老了......”朱由检顿了顿,“那么王在晋就当首辅中极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温体仁升次辅建极殿大学士兼礼部,张凤翼当文华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张翼明当武英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徐光启还管刑部掌文渊阁,孙承宗就当东阁大学士兼刑部尚书吧!”
好嘛,给孙承宗一个最小的东阁大学士......
“钱谦益,”朱由检又唤了钱谦益的名字,“孙承宗留下的左都御史就给你了......好好给朕监察百官!”
这一轮权力洗牌就算结束了,东林党虽然又一次和首辅的位置失之交臂,但也不算太难看,孙承宗入阁,徐光启升职,钱谦益还拿到了油水和权力都很大的都察院......
朱由检安排好了内阁和察院的人事问题后,又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信王朱慈烜道:“太侄监国之事已定,现在就商量一下信王就藩出镇的事吧......虽然信王之母大贵妃久历军务,又熟知草原之事,但是塞王就藩也不能只靠母亲辅佐,还得有重臣相伴。朝中有谁可以走这一遭?如果诸位都没有把握,可以举荐外臣,不论文武都行。”
好嘛,三岁的太侄这就监了国,两岁的王也还真的要就藩出镇......这大明朝的国运,看来还真的有点悬了!
第1884章 努力当个软饭王
“呜呜呜......哥哥......信宝宝要哥哥......呜呜......”
“信哥儿不哭!不许哭!信哥儿都两岁了,不是小宝宝了......天天哭会让坏人黄台吉笑话的!”
“呜呜呜......黄台吉凶凶,信宝宝怕怕......”
“哼,怕什么?你都两岁了,还怕黄台吉?”
“呜呜呜......”
“不许哭,真没用!”
“呜呜,信宝宝不哭了......”
“也不许怕黄台吉!哥哥帮你打他,打死他!”
北京城,德胜门瓮城之内,一个三岁的小屁孩正当着一群目瞪口呆的当大官的大叔大爷们的面儿,在训一个两岁的小屁孩!
不用说,正在训小孩子的三岁小屁孩就是大明皇太侄兼天下第一逆子的朱慈烺了。而正在挨训的,当然是他的弟弟大明信王朱慈烜了。
几日前,朱慈烜的亲娘大贵妃兀良哈奉召入京来接儿子,顺便和朱由检相亲相爱。今儿则是兀良哈大贵妃带着儿子离开北京去信州就藩的日子......可是这个朱慈烜虽然是兀良哈大贵妃生的,但是出生以后一直跟着周皇后,和哥哥朱慈烺一起长大。
别看两兄弟经常在一起互掐,但是兄弟感情还是很好的。今儿兄弟分别之时,朱慈烜舍不得哥哥,当着前来送行的群臣的面哭了个稀里哗啦......
而朱慈烺还是那个少年老成的样子,看见弟弟哭得跟泪人似的就教训开了。而且他训弟弟的话还非常有气势,如果后金的那位天聪大汗听了,也一定会大吃一惊的——他那么凶的一个大汗,居然只能吓唬两岁以下的小宝宝了?大汗的威风何在?
当然了,黄台吉是听不见的,现在能听见这话的,就是大明朝的那几个阁老,首辅王在晋、次辅温体仁,掌兵部的张凤翼,掌户部的张翼明,掌工部的徐光启,管刑部的孙承宗,还风闻言事的小报告之王的钱谦益,哦,还有一个刚刚补了兵部右侍郎的孙传庭(他现在是兵部右侍郎兼殿前军总镇、提督九门)。
这几个大官听见朱慈烺的话,心里那叫一个惭愧啊!
看看,人家那么小一个屁孩都不怕黄台吉了,可是他们这些大明的文武重臣,谁敢说自己不怕黄台吉不怕八旗兵?
两个小屁孩在吹牛,一群大老爷在惭愧,而今儿同样要暂时分别的朱由检和兀良哈大贵妃,这个时候却不在瓮城之内,而是在德胜门城楼上面一边看着城外整齐排列的4000骆驼兵,一边小声说着悄悄话。
“大贵妃,如今朕所重用的武臣,除了拔于帐前军行伍之中的将校,就是侯家将、麻家将、尤家将、黑家将、赵家将、满家将这样的九边将门,日前朕让朝中文臣为信哥儿举荐陪臣。那些文官自己不愿去,就举荐了榆林的侯家将、尤家将。朕觉着这两家也不错,都是榆林那边的累世将门,都有家丁家将,还有许多依附他们的贫苦军户,自己凑个千户去信国也没问题。现在陕西五镇都要裁兵,他们这些英雄就少了用武之地......如果你不反对,朕这回去陕西时就和他们两家的人说说,让他们一家凑一个千户去信国,辅佐信哥儿。”
兀良哈大贵妃当然不会反对,因为她儿子将来也不光靠母家的力量啊,得有自己的直臣,还得有可以和兀良哈大贵妃留给儿子的蒙古贵族集团抗衡的汉地贵族。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再引入一两个强大的妻族......这样就能有一大群不同来路的贵族环绕簇拥,信王朱慈烜的权力基础才能扎实。
不过怎么一番安排之后,朱慈烜的信藩也就变成信国了!
“奴当然不反对,”兀良哈大贵妃眉头微皱,“只是......”
“只是什么?”朱由检望着大贵妃,“你在担心什么?”
“奴在担心信哥儿封臣太盛,下辖的军户民户太多,将来会尾大不掉......”
朱由检一摆手:“放心吧,皇太侄有长者之风,一定能容下信哥儿的。而且信哥儿老实,威胁不到他哥哥的。”
逆子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摆不平几十家塞王?而且朱由检知道自己有90岁的命,这个信哥儿到时候还在不在世都难说,根本不可能“起兵靖难”......
兀良哈大公主道:“如果陛下放心,奴也就没什么话说了。”
朱由检点点头:“还有个事儿......黄台吉知道朕南下陕西后,一定会趁虚来攻,燕山和辽西那边朕已经有了布置,洪承畴、袁崇焕都能抵挡住黄台吉。所以黄台吉很有可能会转用兵力攻打漠南蒙古,大贵妃......你能打得过黄台吉吗?”
兀良哈大贵妃摇摇头,道:“奴并无野战取胜的把握......不过归化、集宁都是坚城,储备也算充足,可以固守。”
“金莲川草原呢?”朱由检问,“朕还打算在那里召开库里台大会,让黄台吉抢了去可不行!”
“那就坚守开平宫城......”兀良哈大贵妃说,“万岁爷可以招二贵妃钟木娜和四贵妇巴特玛.璪在身边伺候,这样奴就能统领三个万户斡尔朵的兵力在开平宫城与奴贼一战了!”
“朕把苏泰也带走,让斯琴图到你帐下听用......”朱由检道,“五个万户斡尔朵都归你指挥。另外,朕再调吴三桂的一团兵入开平城,开平城还有一个炮营,应该可以守住。”
“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兀良哈大贵妃松了口气,露出笑容,“奴等到黄台吉师老兵疲,就率兵三万去和他决战!”
这娘们还真是个傻大胆,要不怎么让朱由检活捉了?上回打驼城之战时如果不是驼城的防御力惊人,一准又让豪格抓去了!
而黄台吉可比豪格厉害!他真要到了漠南草原,哪儿那么容易被打败?
“不可!”朱由检摆摆手,“黄台吉穷困之师,狗急跳墙,你别和他硬拼......逼得粮尽而归即可。”
倒不是朱由检害怕和黄台吉决战,而是“不给黄台吉饭饭吃”是逆子的高招,不会错的!
“奴知道了,”兀良哈道,“到时候奴派人烧了草原,让黄台吉的牛羊马匹无草可吃!”
朱由检点点头,“还有......让黄台吉吃一次憋不容易,咱们得好好利用。”
“怎么用?”兀良哈问,“是不是要趁机召开库里台大会?”
朱由检摆摆手,“这个不急......要开不开的才有意思,真的开了,又能怎么样?朕是想利用黄台吉师老而退的机会,给信哥儿说几门好亲!”
“给谁说亲?”兀良哈大贵妃愣了一下。
“信哥儿啊!”朱由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都两岁了,这事儿不该开始张罗了?朕还等着抱孙子呢!”
兀良哈大贵妃张着嘴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您知道信哥儿才两岁啊!两岁怎么娶媳妇?再说了,两岁的娃娃就算娶了媳妇也没办法圆房啊!您想当爷爷可得再等等......至少得等到三十几岁高龄!
朱由检看着一脸诧异的兀良哈,心说:朕当年可厉害了,有一百多儿子,上千数的孙子......而且大部分的子孙都很有出息,信哥儿要努力啊!
想到这里,朱由检又对兀良哈道:“大贵妃,你得想办法让信哥儿当上喀尔喀、鄂尔多斯、土默特这些部落的大首领的女婿......如果能联络得上,最好再从漠西蒙古娶个福晋!多个福晋就能多座靠山,而且还能得一些部属,以后信哥儿要向西发展就容易了。
信哥儿的血统尊贵,是元明两朝嫡系联姻之子,不辱没那些蒙古酋长的闺女,而且朕不怕多花钱!”
第1885章 逆子,这里有三个装妙计的锦囊
朱由检亲征陕西平乱,三岁太侄朱慈烺留北京监国,两岁信王朱慈烜出镇漠南草原这三件大事儿,并不是什么机密,而是要正式诏告四方的......所以辽西、辽东(金、复二州)军前。而后金本就善于用间,辽西、辽东两军的许多机密一不小心就被他们打听了去,更何况这种公开的而且非常吸引眼球的消息?
所以朱由检这边八月初才颁布大诏,黄台吉在中秋节就知道了!
不过......他并不相信,三岁监国、两岁出征的事儿怎么可能是真的?
虽然外面都传大明朝的崇祯皇帝是个昏君,但也不至于昏到这个地步啊!一三岁的小屁孩能监国?一两岁的小屁孩能出镇漠南草原?朱由检再糊涂也不至于如此啊!
而且......朱由检上台这几年,大金国就没赢过他!这个皇帝怎么看都不昏啊!怎么可能干这种糊涂事儿?
“大汗,”说话的是范文程,“奴才亲自化妆成朝鲜商人去辽西打探了一番,此事千真万确,辽西那边都当成笑话传遍了。”
范文程当间谍的技术进步了,不再装和尚了,而是装成朝鲜国的商人。为了装得像一点,他都把头发留起来了。
“大汗,这事儿的确不假,臣派出的细作还弄到了南朝诏书的抄本。”从锦州回来过中秋节的阿敏还摸出了一本诏书的抄件,双手递给了黄台吉。
黄台吉展开抄本看了一遍,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居然说一个三岁小孩子聪明睿智,洞察毫厘,思虑缜密,有人君之威......这小皇帝糊涂起来也真是出人意料啊!”
“唉,朱由检自己也是个小孩子!”大贝勒代善道,“虽然能征善战,但是为政治国可不单是打仗......看看陕西这些年都反成一片了,就知道这个朱由检就会打仗,干别的事儿不行。”
黄台吉点点头,代善说的也对,他接着又看了一眼整天昏头昏脑的莽古尔泰,“三贝勒,你怎么看?”
莽古尔泰自从“吃了炮风”从马上跌下砸坏了脑壳,就一直有点糊涂,特别上次“玉玺事件”后还整天找大夫来给自己瞎开药,已经有越来越糊涂的趋势了。
不过也正因为脑筋糊涂,也让黄台吉不再猜忌他了。而他也忙着治病,不再和黄台吉做对了,兄弟二人的关系倒是和睦了许多......
现在听见黄台吉发问,莽古尔泰不知怎么就想到了玉玺,于是顺口就道:“这就是天命啊!先是传国玉玺归了大汗,后是南朝小皇帝昏庸糊涂......一个三岁的小孩子监国,一个两岁的小孩子出镇漠南,两人加一块才六岁,怎么打得过大汗?”
这话说的......
在场的大金重臣们都不知道该不该附和了?三加二都等于六了,这位三贝勒的话还能听吗?
黄台吉却是连连点头——玉玺上已经有字了,真的!是秦篆,一共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而且......蒙古草原上还传来了粆图台吉从苏泰大福晋处得到了真玉玺的消息!
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粆图台吉“献出”的那个玉玺,在众人眼中已经是真的了!
玉玺这种东西,只有所有人都认为是真的,那就假不了了......
所以这个玉玺就是真的!
既然玉玺是真的,那么大金就有了天命......现在明朝那边又出了“三岁监国、两岁出征”的荒唐事儿,这摆明了就是上天要大金国兴啊!
“大汗,天命不可违啊!”多尔衮这个聪明王最知道黄台吉的心思,笑着就道,“而且咱们本来就准备大举出兵的,现在不如再加把劲儿,也许就能扭转乾坤了。”
黄台吉眉头深皱:“可是咱们预备出动的兵马已经不少了......再要多派兵马,恐怕就要误了秋收。万一战事久拖不决,明年的春荒恐怕就更严重了。”
黄台吉和朱由检所面对的最大的敌人,其实都是饥荒!
而他们两人的战争方略,其实也有那么一点共同点——都把粮食当成了胜负的关键。
朱由检想饿死后金,而黄台吉则想从明朝那里抢粮......抢明朝的粮食既可以把明朝往死路上逼,又能让自己度过粮荒,实在是一举两得。
但是那么好的事情也不是没有成本的,因为后金走的是兵农合一的路子,虽然八旗兵和包衣奴才没有什么心思好好种地,但终究还在种......所以黄台吉不能在农忙季节抽调太多的壮丁。
“大汗可以动用蒙古的战士,”多尔衮道,“科尔沁、敖汉、巴林、扎鲁特、奈曼等部已经休养生息了一段时日,可以让他们出兵了......相信他们得知大汗得到玉玺和朱由检被绊于陕西后,一定愿意跟随大汗出征草原和燕山!”
黄台吉终于心动了:“好!过完中秋就传谕蒙古各部,出兵燕山!对了,老十四,过完中秋你和老十二、老十五也该出兵朝鲜了!朕日前得报,说南朝任命杨镐为援朝经略,已经督军数千走海路去朝鲜国了......你们兄弟可要小心一些!”
多尔衮笑道:“大汗放心,那个杨镐不过是我大金的手下败将,他的四十七万大军都在萨尔浒之战中惨败了,现在以区区数千之兵,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
黄台吉下定决心,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朱由检则在南海子离宫之中和周皇后,还有留守北京监国的朱慈烺在道别。
他得南下去陕西了......陕西那边一大堆麻烦事儿,头疼啊!
朱由检看着年仅三岁的逆子,又看了看周后的肚皮,只是一声叹息!
陕西的麻烦可不仅是没饭吃,还有一个守卫疆土的问题——朱由检建立了五个蒙古贵妃万户斡尔朵后,榆林、宁夏两镇边境是比较安全了。
可是甘肃怎么办?
如果三孝子已经能用了,倒是可以派他去甘肃当塞王,以他的经营能力,应该可以靠着湟河谷地养活万把精兵,守住甘肃的土地。说不定还能从叶儿羌汗国和青海土默特部手中再抢一点地盘。
可是现在朱慈炯还在娘胎里眯着......没有朱慈炯,谁能去甘肃为王?没有人啊!
如果不在甘肃分封藩王,而是继续靠流官治理,根本不可能做到以湟河一谷,控甘肃河西的——流官的优点在于听话好指挥,而缺点则在低效率,而且是离开北京越远,效率就越低。而分封藩王优点是可以实现低成本治理,缺点当然就是不听话了。
所以朱由检不愿意封外姓或是疏宗,只愿意分封亲儿子......
“父皇放心,儿臣不怕坏人黄台吉的!”
朱由检正叹气的时候,逆子已经开口说话了,还是那么自信满满,那么能吹牛......
朱由检看着儿子,“春哥儿,你还小......黄台吉要真来了,你怎么应付得了?”
一旁的周后连连点头:“对啊,春哥儿还小!”
朱由检摸出了三个锦囊,摆在了朱慈烺和周后跟前,“春歌儿,皇后,这里有三个锦囊......上面分别有甲、乙、丙三个字,黄台吉如果打燕、宁二镇,你们就打开甲字囊,里面自有对策。黄台吉如果打开平,你们就打开乙字囊,里面也有一条妙计。黄台吉如果进兵宣府、集宁,你们就打开丙字囊......”
第1886章 朝求升,暮求合,陕西贫汉投崇祯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早早出门拜崇祯,管教大小都欢悦。携妻儿,扶双亲,离了家园来西安,来了西安投崇祯,有饭吃来有衣穿......”
陕西巡抚衙门里面,这个时候正有一个苏州人在唱陕西民谣,是一首最近几个月开始在除关中平原、宁夏平原、汉中盆地和湟河谷地之外的陕西各地疯狂传唱的“流行民谣”。
这个唱歌的苏州人还是个官,正是崇祯四年的新科进士,现任延安府安塞县县令的张溥。
就是那个东林后继、复社领袖,他是两个月前才新官上任,到高迎祥的老家当父母官的......两个月的官当下来,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而且还给晒黑了不少,看着都不像个官,倒似个陕西老农民了。
除了又黑又瘦,他穿得也破旧,一件洗得退了色的官府穿在身上,有几处都打上了补丁,看着就苦啊!
哦,也不是看着苦,而是真的苦,苦的都快哭了。
好不容易中了进士当了官,还放了县令,照理说可以捞一点......当然不是贪污了,张溥是东林后继、复社领袖,贪污是不至于的。但是明朝的县令还是有点油水的,有皂隶差银和各种常例银可以拿。
其中皂隶差银其实就是各级官员所用的差役的免役钱——明朝官员的待遇除了法定的正俸之外,还有优免和差役,而其中的差役又是民间徭役的一部分,从永乐年间开始就可以折银免役。
不过皂隶差银并不是什么大钱,而且张溥配给这个县令的皂隶数目也有限,折不了多少差银。而常例银才是地方官员收入中真正的大头!所谓的常例银是一大堆名目繁多的索贿或者叫乱收费项目的总和。也不是县令独吞,而是层层分润,人人拿钱,从最下面的胥吏开始,到知县、知府、布政,大家都有一份。如果看开一点,常例银实际上就是一份商税或人头税......这大明朝收到的税虽然不多,但是下面的老百姓却没有少交啊!
如果张溥不是领头搞了个公车上书,以他在江南士林当中的声望,发一个富裕一点县,一年拿到两三千常例银子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儿。
有了这笔常例银子,他当个两袖清风的清官,日子也过得美滋滋的。
可是他偏偏得罪了小皇帝,给发到高迎祥的老家当了官......现在的安塞县都穷成这样,而且三天两头出反贼,下面的胥吏日子过得提心吊胆,收钱的时候都手抖,哪儿有那么多常例可以往上送?
而且这张溥还特别倒霉,他上任当县令的时候,正好遇上娄东二张中的张采因为军功(在王和尚、高迎祥在西安民变失败的时候,王二也在洛川倒了霉,被手下出卖,掉了脑袋)晋升了延安知府,成了他的顶头上司......这个张采可不会因为升知府感激张溥,现在的延安知府就是个背黑锅的官!
各项钱粮指标完不成不说,搞不好还会遇上饥民造反!
所以这个张采对于被发到延安当县令的一群“公车进士”没一点好脸色,直接就放下狠话,谁都不许拿常例银子,否则就要参他们!
当然了,明朝官场上拿常例银子参人的事儿还没有过,当年海瑞那么刚,也就是自己不拿,也没拿这个事儿去参别人。
但是张溥、杨廷枢他们这些“公车进士”不一样啊,他们得罪的是皇帝!
谁都知道张采要参他们就是为皇帝出气,和别的官没关系。而且张采的理由也充足,延安民变在即,为父母官者怎可变本加厉搜刮民脂?万一激起民变,那就是国家的罪人!
而张采这么一搞,张溥可就惨了。因为张溥是丫鬟养的,没有继承到多少家产,中举的时间也短,又忙着当东林后继,没攒出多少家业。现在又得在安塞当清官......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当然了,张清天的苦只能放在心里,面子上还得装出一副为民请命的样子。隔三岔五就往延安府城跑——为饥民请粮,顺便恶心一下张采这个阉党。
不过粮没有请到,张采也没被他烦死,反而把他和另外几个“公车进士”都带到西安府来见巡抚了。
到了西安才知道,原来是陕西巡抚毕自严请延安、庆阳、平凉、巩昌、临洮、凤翔、西安等府的知府和县令去省城查问流民事宜。
流民的事情,张溥张清天倒是非常了解的。他这些日子可没少访贫问苦,虽然没有什么用处,但还是充分了解到了民间的疾苦,还发现有不明来路的人在鼓动安塞县的饥民向西安流动......甚至连延安府民间最新流行的民谣都学会了。
“抚台,米脂县也有人在传唱此曲......蛊惑了不少饥民成群南下,搞得本县人口大减!”
“抚台,我们甘泉县也有人在唱,也蛊惑了不少老百姓南下。”
“抚台,我们宜川县也一样,也有人在唱,搞得本县人心浮动,都没什么人安心种地了”
“抚台,我们保安县也到处在唱‘投崇祯’......人都要给唱跑了!”
“抚台,我们合水县也......”
在张溥高歌一曲之后,大堂之上,几乎所有的知县都表示自己的辖区之内,也有人在用这首歌谣鼓动饥民外流。
饥民外流就成了流民,虽然可以缓解流出地的粮食供应压力,但同时也会造成人口流出地的生产和税赋下跌——没有人口,空有土地,也没有办法进行生产啊!
而生产一下降,税赋自然就更没希望收齐了。
这户口和税赋都是官员的政绩啊!户口减,税赋少,官还怎么升?
陕西布政使司的右使叶廷桂今儿也在巡抚衙门里面,听了下面一群县令的话,他就笑着安慰大家道:“诸位稍安,万岁爷已经在离开北京之前就降了旨,豁免自崇祯四年起往后五年,除关中平原、汉中谷地、宁夏平原之地以外陕西各县的田赋......所以今年的秋粮,各位就不必去催征了。往年的积欠,也一律不许催收。”
五年免粮也来了,比当年李自成提出的三年免粮还多了两年,而且朱由检实际上的打算比这还要好,不止五年免粮,而是要一直免到崇祯17年......如果那时候陕西还归大明朝管辖的话!
当然了,朱由检的“免粮”要比李自成的“免粮”精细,不能一刀切啊!
受灾严重的地方免粮,受灾不重或者没有受灾的地方还得继续交粮,甚至还得加征!
要不然朝廷那么多官吏、军队都饿死?而且朝廷还得救灾呢!湖广、四川这些不交什么税的产粮大省如果不多负一点责任,朱由检这个皇帝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不催不征了,我们这些当县令的该干什么呢?”
“是啊,我们这些父母官还当什么呢?”
“人都跑了,税也不征了,我们还干什么?”
一帮县令也难伺候,不要他们干活都不乐意......不过想想也是,千里做官为什么呀?无非就是为名为利。一县父母官当得子民都跑光了,想必也没什么名了。再不收税,那利也没了。
没名没利的,在陕西这种穷乡僻壤呆着干嘛?
毕自严这个时候嗯咳了一声,开口了:“诸位......这个老夫问你们个事儿......你们知道怎么要饭吗?”
第1887章 江南才子带路要饭,后金大汗两路来攻
毕自严的问题一出来,张溥就觉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张青天心说:他们是什么意思?难道因为本官少时家贫,所以就该知道怎么要饭吗?真是太荒唐了,本官虽然家贫,但绝对没要过饭......没有高中的时候,都是苏州的富商士绅主动送钱送物的!
张溥家贫在官场上不是秘密,但他也是少年才子,在苏州府一带也是大名鼎鼎,公认的“苏州必中客”。当然会有许多富商士绅抢着来资助,张溥甚至可以挑挑拣拣,那些名声不好的奸商送来的钱他还嫌脏呢。
所以张溥少时虽然“家贫”,但也是衣食无忧,可以安心读书的。
他的“穷日子”,对于真正的穷人来说,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连陕北这边的大地主都比不了......
“抚台,您怎么问这事儿?”张溥的大同乡,苏州长洲的杨廷枢接过了问题,反问了一句。
杨廷枢现在是庆阳府环县的县令,环县这几年一样在遭受旱灾,也一样有人在传唱“投崇祯”。而他当然也不会要饭......他爷爷杨成当过南京兵部尚书,祖上更是世代官宦,往上找一直可以找到四世三公的华阴杨氏。他这样的家世怎么会知道要饭的事儿?
毕自严苦笑道:“这次召你们来西安的,其实是万岁爷......万岁爷知道陕西的苦,所以就使人做歌,鼓动陕西饥民到西安集中,接下去就要带着他们外出逐食!诸位知道这个逐食是什么意思吗?”
说着话他看了杨廷枢一眼,“当年隋文帝就有个逐食天子的雅号啊!隋文帝的事迹,维斗你应该很熟悉吧?”
杨廷枢家长辈当中原来还是有人要过饭的!
“抚台,天子真要带着陕西饥民去逐食?”杨廷枢眉头皱了起来,“可是河南、山西也乏食啊!”
“对啊!河南今年也在闹旱灾,山西好一点,但是山西本就不产多少粮食。”
“要逐食的话,恐怕得去山东和北直隶了......”
“去那里是不是太远了?”
毕自严听着一帮操着江南、江西、湖广、四川口音的县令说去河南、山西、山东、北直隶讨饭的事儿,心里只觉得好笑——还都是进士,这个都没想到,这一届进士脑子不好使啊!
小皇帝要是想去河南、山西、山东、北直隶讨饭,会用你们当县官?
现在陕西各个受灾严重的州县的父母官,都是从湖广、南直隶、江西、四川来的......这不就是要他们带路去各自的家乡要饭吗?
你们这些士林英才,一方领袖......马上就要变成祸害家乡的罪人了!别人是衣锦还乡,你们倒好,带人回家乡要饭......
毕自严当然不会把猜到的朱由检的心思随随便便告诉别人,当下只是笑着说:“现在各州各县的流民大量汇聚到了西安,急需加以照看,老夫已经按照他们原籍所在,将他们分别安置了数十个营头。但是这些灾民还是需要父母官去照看的......你们都是陕西各州县的民之父母,现在子民都流落到西安了,你们不应该跟随照看吗?”
什么?照看一帮叫花子?
大家辛辛苦苦的苦读,好不容易中了个进士,现在就成了叫花子头头了?
“抚台,咱们可是地方官,大小管着一个县呢!”
“是啊,走不开啊......一县之事何等繁杂?我等都得一一过问,分身乏术啊!”
“对,对......真是走不开啊!”
一帮民之父母都不傻,哪里肯入这个套?好好的官不当,来管这群要饭的?
毕自严笑着道:“你们所管的州县不说十室九空,那也是大半的百姓离了家园,你们留在地方上也没什么可以干的......万岁爷就想让你们把地方上的琐事交给知府衙门,然后带一群能干可靠的差役来西安看着从各州各县出来的饥民。不要让他们再被贼寇所蛊惑了!
万岁爷还说了,如果再有贼寇蛊惑饥民的事情发生,哪个州县的饥民被蛊惑起来,就问州县官的罪......要削籍为民的!”
削籍为民可就惨了......多年的苦读全部白费,以后连举人、秀才都不是了!
毕自严看着一帮不再说话的县官,笑着道:“天子已经到潼关了,你们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和本官出城五十里去迎接天子车驾!”
朱皇帝办事那是雷厉风行啊!
打仗的时候是兵贵神速,现在去要饭了,也是神速!八月中旬离开的北京,现在才九月初五,就已经到了潼关卫。
而就在大明天子即将再幸西安,要领着陕西一省的饥民南下要饭的时候,刚刚被他安排妥当的东北面的几个边镇又出了点意想不到的状况。
黄台吉出兵来攻打了......而且这个黄台吉居然没有照着朱由检的如意算盘三出燕山,而是走了辽西和辽东。
辽西方面,不计其数的建州兵在八月二十五日这天突然越过小凌河,奇袭了小凌河南岸的松山堡、杏山堡、塔山堡三城,在八月三十日就突进到了靠近宁远城的笔架山以东。
虽然朱由检早就让袁崇焕、祖大寿放弃宁远退守山海关,但是这两位一直拖延不办。到了黄台吉二出燕山后,大明在东北面的形势明显好转,朱由检也有足够的兵力在大宁、燕山布防,不再需要从辽西抽调力量,所以也就默许了袁崇焕、祖大寿“重新”在辽西走廊布防(其实就没真正撤防)。
而袁崇焕、祖大寿的布防,就是以小凌河为界,以松山堡、杏山堡、塔山堡、笔架山等三城一山为前沿,节节防守,步步抵抗,以拱卫宁远坚城。
也不知道是袁崇焕有意诱敌深入还是一时疏忽,反正后金大军一出,就势如破竹一般,转眼间就打到了宁远城以东的笔架山险要!
而在辽东半岛上,后金军的出手同样犀利。大队的后金兵趁着毛文龙例行公事一样的,在秋收之前发兵骚扰后金后方的机会(毛文龙这两年特别喜欢在辽东秋收之前打几场袭扰战,或是打沿海,或是袭辽河,出动的兵力都有几千乃至上万),突然进兵,一举包围了复州城,前锋直逼南关长城外的金州卫城。
这两路后金大军不仅来的突然,而且进军的路线也完全出乎了朱由检之前的预料。虽不能说打了辽西、辽东明军一个措手不及,但也让袁崇焕、祖大寿和毛文龙陷入了被动。
而且北京的大明朝廷也有点措手不及——朱由检留下的三个锦囊当中,可没有说黄台吉打辽东、辽西时应该怎么办!
北京皇城西苑的玉熙宫内,当着垂帘听政的两宫皇后(周皇后、张皇后)和一个脸色阴沉,腮帮子都气的鼓出来的监国皇太侄,一群大臣们就争论起来了。
“黄台吉出兵宁远那是找死!正好调集大军去与之决战......说不定可以一举歼灭!”
“黄台吉狡诈阴险,一定在使诈,大军不可轻出,应该以不变应万变!”
“辽西决战的机会难得,如果错过,平辽之战何时可以结束?”
“万一有诈呢?”
“有诈也不怕!朝廷的帐前军、殿前军,信州的骆驼军,都是精实勇锐之兵,何惧奴贼?”
第1888章 三岁儿巧用锦囊计,崇祯帝广招要饭兵
“别吵了,烦死了......”
一个孩童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正在争论的阁部科道诸臣。
大臣们被这个突然咋呼起来的小屁孩惊了一下,都停止了议论,纷纷扭头看着这个本来坐在一张迷你龙椅上的大明监国太侄。
小太侄已经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正怒目冷对着下面一帮大臣,似乎就要发怒。他身后一道帘子后面,却突然响起了周皇后的声音:“魏尚宫,你带太侄去玩吧!”
大臣松了口气儿——一三岁小屁孩懂啥,快玩去吧!
太侄监国只是一个名义,真正管事的还是周皇后、张皇后。
魏清慧从帘子后面出来,正要去牵朱慈烺的手,这小屁孩居然又哼了一声:“要锦囊!要父皇留给我的锦囊!”
原来小屁孩想起崇祯皇帝留下的三道锦囊计......他一定是看见下面一堆大叔大伯吵吵个没完,所以就想起朱由检临和他分手时交给他的三个锦囊了。
这三个锦囊虽然是交给朱由检的,但是并不由他亲自保管,而是让魏尚宫随身携带。不过魏尚宫也不敢把这三个事关重大的锦囊随随便便交给朱慈烺这个小孩子。所以她就扭头往珠帘后面看,等着两位皇后拿主意。
“春哥儿,别胡闹了,快去玩吧!”周皇后当然不会惯着朱慈烺这个小娃娃了。
说实在的,这个小孩子有时候挺古怪的,常说些乍一听平平常常,细品一下却高深莫测的话,也许真有点宿智......但他毕竟是个三岁小孩子,一定要好好管教,要不然学坏了这么办?他可是当皇太侄的,现在不学好,将要就要当昏君了。
“婶母,春哥儿没有胡闹。”朱慈烺在张皇后不在场的情况下,都管周皇后叫娘亲,但是张皇后在场的时候,却管周皇后叫婶母,管张皇后叫娘亲。不过他无论在什么场合,都管崇祯叫父皇......这关系还真有点乱!
朱慈烺一本正经的说:“父皇留下的锦囊计不就是现在拿来用的吗?”
“太侄殿下,”刚刚当了首辅的王在晋开口道,“万岁爷留下的锦囊计是用来应付黄台吉打燕、宁二镇;黄台吉打开平;黄台吉进兵宣府这三种情况的。可现在黄台吉打的是辽东、辽西,所以锦囊计是用不上的。”
“王阁老,”朱慈烺的小脸一拧,很不服气的说,“你都没有看,怎么知道用不上?”
“春哥儿......”周皇后眉头大皱,这小孩子怎么那么不听话呢?
“婶母,”朱慈烺还在犟嘴,真不是个好孩子,“为什么不能看呢?也许有用呢?”
周皇后还想数落儿子,边上的张皇后却先说话了:“就看看吧,本宫也有点好奇,就想看看万岁爷留了什么锦囊妙计。”
张皇后既然说话了,周皇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对魏清慧道:“魏尚宫,拿锦囊过来。”
三个锦囊很快被魏清慧交到了周皇后手中,周皇后先打开了绣着个“甲”字的锦囊,取出一张信纸,打开一看,上面写着短短的几行字。周皇后低声念道:“若奴贼以大兵攻燕、宁二镇,则燕、宁二镇取守势。
蓟辽军沿辽西走廊东进逼锦州,勿袭坚城,在城外立以坚寨即可。再以平辽军出金、复二州,拔奴贼之永宁城堡,亦勿强袭,筑堡于城外持久之即可。
同时再传檄信州,请兀良哈大贵妃出兵大沙窝之北,以为牵制。”
接着,周皇后又打开了绣着个“乙”字的锦囊,也取出一张纸,开看后再次低声念道:“若奴贼以重兵攻打开平宫城及金莲川草原,则漠南草原大贵妃自可当之。
朝廷则以蓟辽之兵以步步为营之策逼锦州,并筑城于锦州之侧。以平辽之兵攻复州之永宁城,勿强取,抵近筑城即可。
同时,再以燕宁之骑兵扰袭草原,绝敌后路,迫敌回师。”
还有第三个锦囊,也被周皇后打开,拿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一看,“若奴之主力绕过燕、宁、开等镇,直赴宣府,太侄及朝廷当率帐前、殿前两军北上宣府,摆出与奴决战之姿态。
同时令大宁、蓟辽、平辽,草原五万户等军主动出击,或扰袭敌后,或步步为营,迫敌退兵回援……”
周皇后收起了信纸,叹了口气:“念完了......三条锦囊计中并无应付敌向辽东、辽西进军之策的!”
朱慈烺小脸纠结着,似乎还不死心,“婶母,真的没有吗?父皇留下的计策,真的对付不了坏人吗?”
“没有啊......”周皇后说着这话,也觉得朝堂上的气氛有点不对了,所有的大臣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朱慈烺这时忽然对魏清慧道:“魏姑姑,春哥儿要去玩了。”
魏清慧应了一声,又扭头看着周皇后。周皇后点了下头,魏清慧连忙上前去牵着朱慈烺的小手,一块儿出了玉熙宫大殿。
周皇后看见朱慈烺蹦蹦跳跳的走了,才开口问朝堂上的重臣道:“万岁爷留下的三道锦囊妙计可用吗?”
兵部尚书张凤翼回答道:“皇后娘娘,万岁爷的三条妙计虽然不能直接套用上去......但同样的路数,却是可用的。因为万岁爷的这条妙计,其实都在用围魏救赵和避实击虚这两招。也就是在奴贼大军进击的方向上坚守以待,在别的方向上谨慎出击。或是扰袭,或是蚕食,不求毕其功于一役,但求积小胜为大胜。”
周皇后吐了口气:“既然可以用,那就由王首辅、张阁老、孙阁老、孙侍郎、卢巡抚一起定个方略吧!”
被周皇后点到名的五个人就是王在晋、张凤翼、孙承宗、孙传庭和卢象升。在朱慈烺离开北京前,就已经关照过了。在他离京期间,如果东北方向有战事,具体的行军方略,就由他们五人商定,然后报太侄、周皇后、张皇后知道即可。不必汇集阁部科道,七嘴八舌的商量。
......
“诸卿都是陕西这边的民之父母......朕也相信你们都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啊!”
西安皇城,承运殿。风尘仆仆赶到西安的朱由检,这个时候正在召见陕西这边的几个军政大员以及汇集西安的一票苦命县令。
他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这批叫花子官......一个个都哭丧着脸,显然还没接受自己就要去要饭这个残酷的现实!
朱由检叹了口气,道:“毕抚台已经和你们这些州县父母官说了出陕逐食之事了吧?朕也不想这样啊......可是陕西天灾如此,那么多州县颗粒无收,那么多百姓吃不上饭。你们是他们的父母官,朕是他们的君父......是不能不管他们的!可是天又不归咱们管,所以也就只能带着陕西这边吃不上饭的老百姓出陕逐食了。
你们都是饱学之士,可知道如何逐食?”
如何逐食?
一群进士官儿全都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怎么要饭了!他们那么大的学问,会不知道这个?不就穿上全都是口袋和补丁的破衣烂衫,手里拄根打狗棍,再拿个破碗儿去乞讨吗?
“好,好,既然知道,就赶紧回各自的流民营去招兵吧!给你们10天时间,每人都给朕招1000壮丁来当兵......一个壮丁就给5两银子的安家费,1石麦子的月粮。”
招兵?不是去要饭吗?为什么要招兵?一群民之父母都愣住了。
第1889章 崇祯帝磨刀向东南,大贵妃性急伐草原
“万岁爷,您说什么......要招兵?”一个长得肥头大耳,一看就没要过饭的青袍官儿问了一句。
“这位是......”朱慈烺扭头看了眼毕自严,他不记得在崇祯四年的殿试中见过此人。
毕自严马上道:“陛下,这位绥德知州张好古,他是崇祯元年的进士,是南直隶徽州府祁门县人士。”
这胖子满脸堆笑着向朱由检行了一礼,“万岁爷,臣是崇祯元年戊辰科三甲第一百零八名进士.,已经在陕西为官三载有余了。”
“已经在陕西当了三年多官了?”朱由检瞅了一眼这肥头大耳的张好古,一看就是富贵相,看来在陕西这边也没受穷啊!
张好古回答道:“是啊,臣在陕西这穷乡僻壤当官都三年多了。”
“你该是生财有道的官儿吧......看着可比别的官阔多了,”朱由检半开玩笑地道,“怎么?在不下雨的绥德州也能发财?”
张好古听了这话连忙摇头道:“万岁爷,臣哪里会生财啊?臣从小到大就视金银如粪土,一心只求圣人的学问。为官之后更是两袖清风,从来都不曾贪钱啊!”
“视金银如粪土?”朱由检端详了一会儿这个张好古,“那你爹是干什么?”
“家父是读书人,”张好古道,“现在还在家乡苦读。”
“可有功名在身?”朱由检又问。
“尚无功名,”张好古回答,“但是他老人家立志科举,年过六旬还在苦读,考了20次秀才都没考上也不灰心,臣相信他一定会在举业上有所建树的!”
这个张好古最多也就二十五六,三年多前中进士的时候也就二十二三岁......而他老子却考了一辈子连个秀才都不得。
这一辈子也就这样耽误掉了!而在大明这里,考了一辈子都不得个秀才的读书人还是很有一些的。
而没有秀才功名,可就什么优免都没了,
“那你爷爷呢?”朱由检还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也是读书人吗?”
“家翁是个儒商,在扬州经商,”张好古笑道,“颇有一点资产......”
他家原来是个大盐商,怪不得“视金银如粪土”,恐怕是挥金如土才更合适吧?东南那边,这样挥金如土的豪富应该有许多吧?就是不肯交税!朱由检叹了一声,心说:好在这些东南富豪都是亦商亦儒,是知耻的!等到数十万陕西饥民在数万陕西子弟兵的护送下到了东南,想必就会争先恐后的拿出粮食赈灾救苦了。
圣贤书毕竟不是白读的!他们这个些人还是知耻的!
朱由检笑着一挥手道:“张好古,朕记得你了......好好干,去替朕从绥德流民中招兵吧!此去东南数千里,没有兵丁护送,你们绥德州的那些饥民可走不到地儿。”
张好古自然只能接旨,跟着几十个陕西州县父母官一起走了,不过他心里面却有点把朱由检的话当笑谈——从陕西走到东南?得多少路啊!西安周边至少几十万人,一路上得吃多少东西?穷家富路啊,没个两三百万花销,他们能到得了东南?
......
“万岁爷,这是三边总制郑崇俭从固原发来的军报。”
几十个陕西州县父母官刚走,新任的帐前军总参议高弘图就给朱由检送来了三边总制关于甘肃战事的军报。
现在的三边总制是原来的宁夏巡抚郑崇俭,他是甘肃变起后去固原上任的。朱由检交给他的任务的镇压甘肃兵变并且搜捕高迎祥、罗汝才二寇。
以朱由检对三边总制郑崇俭、固原总兵杨麟、甘肃总兵杨嘉谟,还有甘肃巡抚梅之焕的了解,知道他们一准能把甘肃兵变镇压下去——历史上就镇压下去了,就是费了点气力。但是能不能抓到高迎祥、罗汝才二寇,还真不好说!
朱由检拿过高弘图递过来的军报,一边翻看一边问:“给尤世禄、侯世忠、姜让等人的中旨都送出去了?”
“已经送出去了,”毕自严回答道,“那几人现在都赋闲在家,一定会很快奉召前来的。”
朱由检点点头,慢慢翻看起了军报,越看越皱眉头,郑崇俭送来的与其说是军报,不如说是诉苦状。
各种各样的苦......天不下雨,地不长草,民不聊生,兵无粮饷!
这个郑崇俭什么都好,就太喜欢发牢骚,要不然上辈子也不会挨刀掉脑袋!
“关中、宁夏、汉中的水坝修得如何?”朱由检皱眉问,“明年如果发大水,这三处能保住吗?”
其实郑崇俭不用抱怨天旱,因为明天陕西、河南就要发大水了!
在崇祯十年以前,老天爷还是要换着花样闹灾的,总是旱灾多没劲儿?所以崇祯四年会发大水,五年风调雨顺大半年,眼看秋收了就闹了飞蝗,然后就是真正饿死许多人的大饥荒!到崇祯六年就开始闹鼠疫,先从山西开始闹,然后是陕西和蒙古草原!
同时,崇祯六年的八月又开始闹旱灾......
嗯,看着挺可怕,但是和崇祯十年以后相比,未来几年还算是好年景!
而为了熬过崇祯十年到崇祯十七年的“长灾”,朱由检现在就得做好准备了,而最关键的准备,就是得让广大士大夫知耻啊!
“陛下,”毕自严拍着胸脯道,“臣打包票,明年如果发大水,关中平原、宁夏平原是一定能熬过去的!如果真有大水,那陕西就能有点收成了......就不知道这天爷能不能给陕人一点活路了!”
朱由检道:“陕人的活路在湖广,在两淮,在江东,还在四川!四川号称天府,却只有1300余万田亩,税粮定额才108万石!朕得去看看啊......所以这一次要兵分两路。
毕抚台,你带主力出武关走商洛道去南阳,朕在那里屯了不少粮食,可以让你这一路人马在南阳过冬。明年春天,咱们在湖广挥师!”
四川天府之国,税粮定额才108万石......四川的士大夫一定会为这个数目感到羞愧的,所以朱由检打算亲自去一趟,给他们一个为大明天下多做贡献的好机会,顺便把拖了许多年的奢安之乱也搞定了。
在未来的大灾之中,四川这个天府,一定得好好发挥作用啊!
“万岁爷,”高弘图这个时候又拿出一叠北京送来的奏疏,“黄台吉似乎兵分两路进兵了,一路打宁远;一路打复州。”
“都是虚招!”朱由检一伸手,取过了奏章,开始翻看起来,“黄台吉的实招要么是燕山、大宁,要么是金莲川草原,要么直下宣府吸引我军去决战......别的地方都是虚的!”
“可是阁臣却以为是实的,”高弘图说,“还定下了五万户和燕宁军各自出击扰敌的方略,其中五万户军袭扰大沙窝以北,燕宁军则沿着老哈姆林河向高州进兵。”
“这样啊......”朱由检闻言有点皱眉了,“洪承畴兵强而谨慎,无非就是沿老哈姆林河筑城而进,出不了什么纰漏的。可是兀良哈大贵妃性子太急,恐怕会上了黄台吉的当!”
“万岁爷,是不是让满桂从大同出兵?”朱由检摇摇头,“来不及......满桂的军队还是以步卒为主,大贵妃的军队都是骑兵和骆驼兵,而且她性子急,说不定已经出发了,哪里还追得上?”
第1890章 上阵自有母子兵,打仗还需骆驼炮
“你怕不怕黄台吉?”
“不怕!信哥儿已经快三岁了,再也不怕坏人了!”
“那你敢不敢和娘亲一起上阵去打黄台吉!”
“敢!信哥儿帮娘亲打他......”
“哈哈哈!诸位看到没有,吾儿乃初生之虎,天地之间何所畏惧?尔等堂堂男儿,岂可不如吾儿?”
正在归化城外的点兵场上,抱着个儿子激励诸将的,正是朱由检最爱的“傻大姐”贵妃兀良哈。
这个女人本来就胆大,驼城之战后胆子就更大了,已经有点不把黄台吉放在眼里了。
黄台吉应该比豪格也强不了多少吧?豪格都惨败了,黄台吉来了还能好得了?
而朱慈烜在北京的时候似乎有点胆小,但是到了亲娘身边,却很快过到了鲁莽好战的毛病。变成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宝宝!
不过“傻大姐”虽然有点傻大胆,但也不是完全无脑。
因为朱由检在驼城之战后,又命徐光启和汤若望给兀良哈大贵妃打造了一批“鞍载炮”,还改造了一批“骆驼炮”也给了兀良哈万户斡尔朵。这下兀良哈大贵妃的骆驼骑兵的火力可就厉害了!
所谓的“鞍载炮”,其实是一种安放在骆驼鞍上的轻炮,铸铁打造,炮重约有100斤,比虎蹲炮要大一些,可以用骆驼运送。
不过这种火炮是不能在骆驼背上开火的,必须要连鞍一起取下,摆在平地上开火。
而“骆驼炮”其实是一支斑鸠铳,安装在一根可以转动的支架上,而这根支架又直接连着骆驼鞍。
可别小看这两件威力并不算大的火器......在中亚、印度的天方教国家间的战争中,骆驼炮和用骆驼装运的轻炮,可都是野战利器。
有了这两样利器,骆驼兵的战术可就多样化了,不仅仅是摆一个只能挨打的驼城了。而是变成了一支可以快速转移发射阵地,而且也无惧骑兵冲击的火器部队。
正因为早就已经装备到部队的1000门骆驼炮(其实是火铳)和100门鞍载炮,让兀良哈大贵妃底气十足。一接到以朱慈烺名义发来的令旨,没有二话,就点齐了10000大军(其中的骆驼兵已经增加到了约5000),准备出征西林河畔......她当然不是去攻拔西林城的,而是去杀人放火搞破坏的。
她打得就是搞一把就走的如意算盘......如果西林河流域防守严密,还可以换个地方搞搞看!
蒙古草原那么大,跟着后金混的部落那么多,怎么可能都严密?骆驼骑兵在漠南漠北之间的机动性超强,即便遇到了强敌,应该也能及时转进,有什么好怕的?
“大贵妃,咱们不怕黄台吉!咱们快点出兵去给大汗报仇吧!”
“大贵妃,咱们蒙古勇士的骆驼炮已经等不及要喝奴贼的血了!”
“大贵妃,快下命令出兵吧!”
兀良哈大贵妃麾下的10个千夫长个个都摩拳擦掌,这帮人都是大贵妃提拔上来的,当然也都是傻大胆。而且也因为有骆驼炮、鞍载炮加持都而心爆棚,准备给黄台吉来点厉害的瞧瞧了。
对底下人的蛮勇,兀良哈大贵妃那是相当的满意,重重点头,笑道:“好,有志气,那咱们就出兵西林河,去杀奴贼,杀豪格!”
“杀奴贼,杀豪格!”千夫长们个个都振臂高呼。
“杀奴贼,杀豪格!”点兵场上的5000骆驼兵和5000铁骑兵也跟着一起大呼!
兀良哈大贵妃要去西林河畔杀豪格,但她并不知道豪格这个时候已经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了西林河两岸的地区,正行进在天苍苍野茫茫的克什克腾大草原上。
克什克腾大草原位于大兴安林和大燕山的余脉七老图山的交汇地带,并不是一片平坦的大草原,而是由草原、森林、湖泊、河流、高山、沙地、石林构成的非常复杂的地形。这里也是来往千里松林东西两侧的一处要道,当日林丹巴图尔就是由此地穿过大松林,踏上他的不归之途的。
豪格和他的乌云娜福晋正并辔立在一处高坡上,看着下面浩浩荡荡的队伍。这是一支包括了两黄旗蒙古的战士和家眷,苏尼特旗、浩旗特旗的牧民,还有少量满八旗兵丁和包衣奴才,当然还有大量的牛羊马匹和刚刚收割的青麦。因为人马牧群车辆实在太多,以至于队伍太过浩荡,首尾都望不到边,前军即将踏入千里松林以东的大草原,而后军才刚刚进入大宋林。
“有多少锡林郭勒盟的牧民跟着咱们过千里松林?”豪格低声问身边的乌云娜福晋。
乌云娜福晋笑道:“至少有15000户锡盟的牧民,另外还有两黄旗蒙古的5000户......贝勒爷,咱们可是满载而归啊!”
锡林郭勒盟就是由原来的苏尼特部和浩齐特部再加上一些林散部落组成的。苏尼特部和浩齐特部是察哈尔八大部之一,现在察哈尔部已经完全解体,原本附属察哈尔的八部也都各自独立。其中的两个跟随大明,五个跟随大金,还有一个还在漠北草原上游荡。
跟随大明的两部,现在都效仿五个贵妃万户斡尔朵的模式,进行了“万户化改编”,变成了多罗特万户和阿喇克绰特万户。万户化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在部落名号后加个万户了事。而是要建立万户——千户——百户——十户等四级军政体系。
在建立这套体系的同时,还要在一定程度上打破原有的部落界限和身份限制,建立论功晋升和论功分配的制度,同时还要加强万户长或千户长的集权——五个贵妃万户斡尔朵实行的是万户长集权,而是四个归附的蒙古万户则实行千户长集权。不过不管是万户长集权还是千户长集权,这九个大明一方的蒙古万户(除了兀良哈万户斡尔朵和鄂尔多斯万户之外,其余七个万户都不足数)的凝聚力都大大提高,战斗力也大大增强。
而跟随大金国的蒙古各部,则开始实行盟旗制改编。盟旗制改编的目的也和万户制改编的目的差不多,也是想打破原有的部落界限和身份界限(打破身份界限的作用不大),建立起札萨克(每个旗的首领)集权。同时,还有削弱大部落首领的权力,加强大金中央对蒙古各部控制的作用。
在盟旗制下,各札萨克旗的扎萨克不是由盟长任免,而是由大金朝廷任免,虽然这些札萨克依旧由各部贵族充任......但是蒙古各部别的没有,就是台吉和塔布囊多!谁能当上札萨克,谁当不上札萨克,就看大金天聪汗的意思了。
通过盟旗制改革,原本乱哄哄一大堆的依附大金的蒙古部落,被改造成了呼伦贝尔盟、昭乌达盟、哲里木盟、兴安盟和锡林郭勒盟等五个盟。在大金国的控制力上升的同时,也有一些在盟旗制改革中失意的蒙古贵族悄悄带人走脱,去投靠了大明一边的各蒙古万户,或者干脆远走漠北——此时漠北蒙古、漠西蒙古还没有被明金双方实际控制。
而豪格在锡林郭勒盟初建,上下人心还不大稳定的时候,就率领他们东迁,肯定会造成一部分失意蒙古贵族的离去。所以在大队即将全部进入千里松林的时候,豪格就让乌云娜福晋带着人去点了一下数,看看自己到底能带多少人回千里松林以东——这些可都是他的蒙古心腹啊!
豪格上回已经在兀良哈大贵妃手下吃了大亏,这回可不敢再拿自己的老本去拼了!
第1891章 多尔衮倒斗入朝鲜,朱由检要饭去巴蜀
豪格的跑路,其实早就在黄台吉的计划当中。这位大金国镶黄旗的旗主贝勒可不是被大举北上的兀良哈、朱慈烜的母子兵给吓跑的。
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那对傻大胆母子提兵10000就杀奔大沙窝以北来了。
在他阿玛黄台吉的计划当中,这次大金国出兵的真正目标是朝鲜!
不是抢一把,而是全部拿下,以后就长期占有了!
虽然黄台吉还想和朱由检争一下蒙古大汗的位子,但是“吃饭饭”总是最重要的。
连朱慈烺这个三岁小儿都知道的道理,黄台吉那么老大一个汗,还会不知道吃饭最要紧?
而要吃饭,特别是让大金国腹心部的八旗大爷和包衣奴才吃饱饭,黄台吉就得多搞点牧奴、农奴来卖苦力。
大金国利出一孔,出人头地全靠砍人,种地放牧的事儿,主要就得依靠农奴牧奴了。
而大金国以区区一二百万人口(包括盟旗制下的蒙古人)养活那么多的八旗正丁和包衣奴才,剥削当然是很重的,而且又没什么奖励耕种和放牧的制度。所以农奴、牧奴都没什么干劲,而且也没什么本钱可以投资,劳动生产率当然提不上去。
在这种情况下,农奴、牧奴的生存和生产条件都极为恶劣,当然也就没办法满足八旗大爷们日益增长的粮食需求了......而八旗大爷们又只顾掠夺食物,根本不管农奴、牧奴们的死活,根本就是在杀鸡取卵。
所以大金国一遇饥荒,就会出现农奴、牧奴大量饿死的情况,而他们又是粮食和其他食品的生产者!
生产者总是大量饿死的后果,当然就是生产力无法提高甚至不断下降......而弥补的办法,当然就是去抢更多的生产者!
历史上后金(大清)五次入口,两次入朝,除了抢掠财物,就是为了抢人——牧奴、农奴在大金几乎是“消耗品”,抢来以后用不了多久就没了,只好再去抢!
现在大明的人抢不着,那朝鲜当然就是唯一可以抢人的地方了。
所以黄台吉这一回的布署,就是围绕着入朝鲜展开的!
什么宁远、金复,什么燕山、大宁,都不是黄台吉的目标。甚至当蒙古大汗也不是他的当务之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啊!
而八旗兵在秋收之前对宁远和金复二州的扑击,来势虽凶,但都是虚招,两路出兵加起来都没有5000人,所以一击之后,就只剩下虚张声势了。
与此同时,由多尔衮、阿济格、多铎率领的以两白旗兵丁包衣为主力的15000大军,已经在天聪五年的9月18日,在朝鲜王国的义州附近渡过了鸭绿江!
渡江之后,由尼堪率领两白旗精兵,趁着朝鲜守军反应不及,突袭夺取了义州府城。
在这场突袭夺取城堡的战斗中,后金军还活捉了朝鲜的义州府尹林庆业。而且还从这个被突然杀过来的满洲兵吓得魂都快没了的朝鲜大官口中,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原来义州府这边的朝鲜人早半个月就知道大金天兵要来杀人放火倒斗了!
坐在寒酸的义州府衙大殿上,多尔衮一头雾水的问此次入朝之役的带路党,在萨尔浒战后投降后金的朝鲜元帅姜弘立之子姜璹道:“什么叫倒斗?这是朝鲜话还是汉话?”
姜璹跟着父亲姜弘立一起投了大金国,在天聪元年的时候跟着阿敏就当过一回带路党,因此得到了黄台吉的信任。这一回当了朝鲜额真,所有抓住的朝鲜官民,全都给他管理。朝鲜的义州府尹林庆业兵败被围后不愿意死节,所以也落在了姜璹手中,由他审问并且看押。
“回贝勒爷的话,这个倒斗是汉话,”姜璹道,“意思是盗墓挖坟......”
“什么?盗墓挖坟?”多尔衮一愣一愣的,“谁要盗墓挖坟?”
“当然是贝勒爷您了......”
多尔衮眼珠子一瞪:“胡说,本贝勒怎么就变成盗墓贼了?”
“不叫盗墓贼......”姜璹讨好的笑道,“贝勒爷挖个坟怎么能叫贼呢?那叫摸金贝勒爷!”
“摸金贝勒爷......”多尔衮想起来了,“三国演义里面那个摸金校尉的摸金?”
“对对对......这个林庆业说,一个半月前他就接到朝鲜国王的教旨,”姜璹解释道,“说大金国的摸金贝勒爷您将要领兵入侵朝鲜,不仅要杀人放火,还要盗掘两班世家的祖坟,要义州府多加提防......”
多尔衮哼了一声:“尽胡说八道!”他顿了顿,“不对啊,林庆业哪有提防啊?尼堪没费什么劲儿就拿下义州府了。”
姜璹笑道:“他防了......义州府境内世家大族的坟茔都已经迁移到深山当中去,不让挖了。”
多尔衮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了,这个朝鲜义州府尹也太会办事儿了!
不过到底是谁污蔑自己倒那个什么斗的呢?
“那个林庆业有没有说是谁污蔑本贝勒倒斗的?”多尔衮很生气,脸色很吓人。他生气的原因不仅是被人污蔑成了摸金贝勒爷,还因为朝鲜居然早一个多月就知道自己要来了!
幸好这个义州府尹林庆业是个糊涂虫,要不然义州一战就没那么容易打了!
“说了,说了......”姜璹马上道,“林庆业说,贝勒爷要入朝鲜倒斗的事情是南朝的援朝兵备道李信告诉朝鲜国大王的。”
“南朝的援朝兵备道李信?”多尔衮眉头大皱,南朝的那个小皇帝还真不容易对付啊,居然识破了大汗的声西击东之计!
多尔衮又问:“那个李信手中有多少兵马?”
姜璹说:“据林庆业交待,这个援朝兵备道李信带了5000精兵赴朝,现在驻扎在江华岛。”
“5000精兵,江华岛......”多尔衮眉头紧蹙,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好了。
这次入朝之战,搞不好要变成一场持久之役了!
......
要饭的队伍行进在茫茫大山之间,从越过秦岭开始,要饭兵入蜀的步伐就未曾稍停。高弘图主管的帐前兵参议局选择的入川道路是最好走的陈仓道,由西安府出发,经凤翔府出大散关越秦岭,然后就在汉中府和巩昌府之间的群山中穿行南下。
这条道路在明初的时候还存在大段险峻的栈道,并不好走。不过经过明朝二百多年的不断修筑,石造碥道已经取代了木质的栈道,因此并不难行。
不过不难行并不代表容易走。如果是帐前军精兵入川,走这些碥道可以日行数十里,如果要急行军走上一百多里也没问题的(帐前军是披甲的军队,负重比较大,所以步行的速度不能和后世无甲的轻步兵比)。但是朱由检的要饭兵是带着家眷的,浩浩荡荡二十万众,百分之七八十是老弱妇孺,路走不快,粮食消耗倒不少。从大散关南下,四五百里的碥道拖拖拉拉走了二十五天......这还是朱由检亲自带领帐前兵前后“护送”的结果。
到了崇祯四年九月二十二日,要饭兵的先头部队才过了阳平关。
天府之国,终于在望了,只是不知道四川的士绅富商有没有准备好足够多的米粮银钱......望着碥道两侧的群山,大明皇帝朱由检心中还是有点忐忑,毕竟是第一次要饭啊!也不知道能不能要够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