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减速计划
诺菈和美狄亚两人找到埃莉诺，将之前的说辞又说了一遍，金发的骑士小姐立刻激动起来。
“对，没错！”涉及到“拯救人民”这种事情，埃莉诺的正义感立刻爆棚起来了，“应该有人去伊比利亚半岛，从亡灵的屠刀下救出那些无辜的民众！”
“所以我们去找阿斯克聊这个事吧？”美狄亚趁机发出邀请。
“我们走……”埃莉诺正要动身，突然又犹豫了一下。
美狄亚：？
“等等。”埃莉诺摆了摆手，正色说道，“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去找阿斯克。”
“为什么？”诺菈微笑问道。
“首先，阿斯克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埃莉诺认真说道，“不仅仅是单纯基于‘伊比利亚半岛的人民很可怜，我们应该去救他们’这种简单直截的主观想法，更多地是从‘我们可以做吗’、‘我们能做到什么地步’等，这些客观因素去考量事情的可行性。”
“其次，假使我们就这样一起过去，势必会让他感到‘多数异见’的压力，而这样的压力又会反过来干扰他原本的判断……所以我们不应该这样做。”
啊……美狄亚完全无语了。她没想到原本难以对付的诺菈这么好说话，而原本应该正义无脑的埃莉诺却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这……我完全没有准备啊！
不过她也是擅长临场应变的，笑着说道：
“可是作为团长，了解团员的想法不也应该是他的义务吗？”
“那我们应该分开单独去找他谈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一同前去给他制造压力。”埃莉诺回答说道。
“而且。”察觉到埃莉诺态度的坚决，美狄亚还有些不甘心，继续蛊惑道，“假如阿斯克目前的决策倾向，本身就出于摇摆的平衡点呢？也就是从客观因素上看，‘可以参战’，‘也可以不参战’，两者的风险和利益是大致均衡的。”
“如果我们一起去找他，他可能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了；但如果分开去找他，所带来的压力不足以达到阈值，他也许就更倾向于偷懒不参战……毕竟咱们团长是个怕麻烦的人，之前也一致秉持着‘能不出手就不出手’的划水态度，不是吗？”
“这样一来，倘若我们没有努力地去表达自己的意愿，可能就没法说服他去拯救伊比利亚人民的机会，就有更多的无辜群众会牺牲在亡灵的屠刀之下……”
她说到这里，恰到好处地停下了。因为善于察言观色的魅魔小姐已经发现，埃莉诺并没有被自己的描述所鼓动起来。
确切地说，埃莉诺的眼睛里仍然闪耀着善良的、正义的、悲悯的热烈情感，然而她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轻易地就被这种利他的无私本能冲动控制大脑——她仍然在认真地尝试思考，思考如何去分析解决美狄亚所描述的问题。
“美狄亚，其实以前有人跟我说过。‘人可以有伟大的理想，但切忌不能好高骛远’，‘应该先定一个简单的小目标，而不是一上来就当救世主’。”埃莉诺幽幽说道。
美狄亚：………………
诺菈：………………
两位心灵术士姑娘对视了眼，虽然没法读埃莉诺的心，但她们可以百分百笃定……
这种话绝逼是阿斯克说的！
“我当然想救那些无辜的人，我想要救他们。”埃莉诺认真地看着两人，“但我不会因为这个，就贸然将大家推入到战场中去。正因为我明白战争的残酷性，所以我不能这样做。”
“所以你要为了我们团队的利益，而放弃拯救他们的生命？”美狄亚难以置信地问道，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向正义的埃莉诺会说出来的话。
“不。”埃莉诺坚定地回答说道，“我会在尽我可能的情况下，尽量出手拯救他们的生命，但并非不计一切代价的付出。”
“美狄亚，我很高兴你也能有这样的想法，但战争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整体局势，敌我实力对比，地缘局势，外交进程，甚至是详细的兵力分布细节等等，我打算先找教廷做一个通盘的了解，有了足够完善的预案后，再去找阿斯克谈这件事情。”
埃莉诺信心十足地说道，诺菈在旁边听得不住点头，而美狄亚则难受得要死。
她发觉了一件残酷的事情，那就是自己身边的这些同伴，实际上并没有一个是真正愚蠢的货色。
蜜儿这样，希德莉法这样，现在埃莉诺也这样：即便最初因为缺少阅历的缘故，导致性格简单且容易影响，但随着她们走南闯北接触得多了以后，都已经开始变得成熟且难以操纵了。
为什么人会成长起来并且变得聪明呢？啧，真麻烦。
当然，自己在血脉大成并融合了美杜莎的人格后，也导致心性发生变化的事实，美狄亚自然而然地就将其忽略了。
“其实我们小佣兵团打一场战斗，和大规模军团之间的战争是不一样的。”见美狄亚脸色变幻，埃莉诺还以为她还在犹豫，便继续耐心地劝说道，“美狄亚，简单直接的思维是不行的，我们还是应该从整个团队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这特么还用你说！美狄亚简直被憋得难受，半晌才笑着点点头道：
“嗯，是我欠考虑了（说到这里她简直要难受得吐血）。我们这就去找诺菈的哥哥，瓦利安主教阁下，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吧。”
当然，作为教廷的代表，瓦利安主教肯定会“选择性地”提供大量材料，证明“你们前往伊比利亚参战”这个方案，有着较高的可行性和较小的风险，
所以美狄亚也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传送离开炉火岛，在李锡尼大厦上顶层的电梯间里，埃莉诺忽然笑着说道：
“这感觉真是奇妙呢，美狄亚。我还以为你是反对我们去伊比利亚参战的，毕竟阿斯克还提出了那个什么‘加速计划’，不是吗？”
“加速计划只能提升我们的等级，但对我们的经验和意识培养没有帮助。”美狄亚淡淡说道。
诺菈和埃莉诺点了点头，听明白了她的潜台词——事实上，她们只明白了一半。
确实，加速计划只能提升对法则的理解领悟，也就是升级的速率，这些相当于一个人的“硬实力”。
至于阿斯克平时训练里所强调的“意识”“经验”，这些则相当于一个人的“软实力”，是没办法通过加速计划来提升的。
但美狄亚没有说出来的话语是，她之所以支持去伊比利亚对抗亡灵，并不是为了什么“拯救人民”之类的圣母理由。
而是为了减缓团队“硬实力”的增长速度，加快“软实力”的增长速度。
阿斯克的等级并没有领先大家多少，也就是说硬实力上大家其实没有显著差距。然而蜜儿却说“阿斯克离开这个世界的未来事件几乎无法制止”。
也就是说，是软实力方面的差距过大导致的。
更进一步地思考，硬实力提升过快，让姑娘们提前集体抵达半神位阶，只会让阿斯克可以提前带着团队去找青铜龙，从而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节点也提前。
至于姑娘们的软实力没有跟上来，对阿斯克的后续计划的影响，比硬实力的缺乏要小得多，因为他可以用自己的“经验”和“意识”，去补足团队在这方面的短板。
依靠他本人足够强大的指挥技术，去填补姑娘们在战术上面的空缺。
而一旦为了将他留在这个世界，美狄亚要和阿斯克翻脸的话，自身软实力不足的问题便会立刻爆发出来。
所以，减缓硬实力增长，同时加快软实力增长，从而尽可能拉近与阿斯克的整体实力差距，甚至在这方面反超他，才是接下来最需要做的事情。
加速计划……可去你妈的吧！美狄亚恶狠狠地想着。
第八十七章 计划书
“伊比利亚半岛作战计划？”
阿斯克接过埃莉诺递过来的计划书，盯着上面的字愣了半晌。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居然会做这种计划书的……算了。
稍微翻看了一眼，他便觉得有些怀念。
计划书这玩意他并不陌生，每次游戏开了新副本以后，数据部那边就会很快安排一堆“开荒测试”进副本，以最快的速度去反复通关，然后搞一份超详细的计划书出来。
接着，职业选手们便登上自己的账号，一丝不苟地按照计划书操作，将新副本给完美通关，从而一次拿到最高等级的首通奖励。
《铁与火之歌》游戏里的副本是可以反复刷的，奖励分为首通奖励和常规奖励，其中首通奖励是根据任务评分发放的。
比如我打完这个副本，最后拿了a评级，就可以拿到a级的首通奖励；二刷如果还是a，那便没有首通奖励，只有常规奖励；只有拿到更高的s，才能得到s级的首通奖励。
这个机制是为了变相激励玩家去多次游玩副本，提高玩家的积极性和副本的可玩性。然而对职业选手来说，账号是要拿来训练的，没那么多时间去刷刷刷，所以要尽可能以最短的时间拿到最好的奖励，就只能依赖这种事无巨细的计划书。
见阿斯克看得出神，三个姑娘便露出有些自豪的表情来。之前她们找到瓦利安主教后，对方便给了大量经过整理的情报信息，让她们省去了很多功夫。
而这份计划书，就是她们基于拿到的情报信息，工作了6个小时所整理出来的最终产物。
“嗯。”阿斯克放下计划书。
怎么说呢，太糙了吧这个，完全不能用啊。
然而看着埃莉诺一脸“你不用夸我”的开心表情，他倒也不好直接指出问题，只能委婉地说道：
“很不错，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了。比如这个伊比利亚的地形走势，能结合这个去分析对方在各种情况下的兵力行进路线，我倒是不知道你们居然有这样的战术才能。”
“还好，其实如果把伊比利亚看做一个微型战场，把敌人的兵力看成机动单位的话，就能用兵棋模型去进行替代推演了。”埃莉诺谦虚地道。
“既然是兵棋，那么就要计算各兵种的移动速度。”阿斯克指着其中一处说道，“为什么幽灵的行进速度是固定的13？”
“因为幽灵会飞，所以不会受到地面障碍的限制。”埃莉诺回答说道，“无论地形环境是平原、山地、森林还是河流，都不会影响幽灵的飞行。”
“是吗？”阿斯克不置可否，“幽灵军团有统帅吗？”
“有的。”埃莉诺回想起看过的资料，回答说道，“在亡灵国度里，血族和尸巫是贵族阶层，其它亡灵种族则是平民阶层。一般而言，以实体为主的骷髅、食尸鬼等会由血族统率，而幽灵、女妖这种精神类亡灵则由尸巫统率。”
“那么尸巫会飞吗？”阿斯克问。
“呃。”埃莉诺犹豫了下。
尸巫血脉那肯定是飞不起来的，不过谁知道超凡者能领悟出什么法则来呢？也许有能飞的法则技能也说不定。
但从概率上讲，可以认为尸巫不会飞——因为法则技能的灵性消耗太大，除非半神否则很少有人会用它来赶路。
“不会吧。”埃莉诺最后得出结论。
“既然不会飞，又要统率所辖军团，那么这些幽灵还能有固定13的移动速度吗？”阿斯克笑着说道，“大多数低阶幽灵没有心智，只能浑浑噩噩地听从指挥者的命令，所以幽灵军团的行进路线，速度、方向、意图，都取决于指挥者本身，而非军团构成。”
“如果指挥的是一个血族，那么就要代入血族的行动模式；如果是尸巫，就要带入尸巫的行动模式。可是这份计划书里，对大部分亡灵军团的兵力和分布都做了预估，却没有对应的指挥官的资料，为什么呢？”
阿斯克循循善诱问道。
“因为这些情报消息来自阿拉贡-卡斯蒂亚王国内部的教廷密探。”埃莉诺沉默下来，诺菈在旁边回答说道，“他们没法上战场获得第一手消息，只能从远处进行观测和计数。军队整体的情况还可以进行观测记录，如果要他们刺探指挥官的信息，未免就有些力不从心。”
“嗯，亡灵的军队构成和人类不同，活人要混入其中几乎不可能。”阿斯克嗯了一声，又说道，“然而，除了直接观察之外，难道就没有其他渠道，能获得这些亡灵军团指挥官的资料了吗？”
“其他渠道？”埃莉诺和诺菈微微一怔，而美狄亚突然便想到了关键，叫道：
“德里克！”
听到这个名字，埃莉诺和诺菈便也恍然大悟。
蜜儿结识的这位半神德里克，是来自哈夫斯王朝的尸巫半神，主修傀儡法则，似乎在那边还是位亡灵领主，拥有自己的领地和人手。
只要把教廷密探记录的军团信息交给他，让他根据信息辨认下是哪个亡灵领主带领的，不就得到指挥官信息了？
“看来还是得去找蜜儿一趟。”埃莉诺说道。
“咦，说到蜜儿，我记得她好像有个平行世界的身份……”诺菈忽然也灵机一动。
“女妖君王。”美狄亚微微皱眉。
平行世界里，以女妖之身兼并所有腐烂国土，最终篡夺了哈夫斯王朝的女妖君王密涅瓦，对她手下的亡灵军队和领主情况不更是门儿清吗？
所以只要找到蜜儿，这份计划书里提出的所有问题和风险点，就全部都有资深专家来解决了！
“那我们去找蜜儿？”埃莉诺激动地问。
“去找蜜儿吧。”诺菈哭笑不得地说道。
所以大家辛辛苦苦研究了6个小时的情报，究竟是为了什么……
“走吧。”美狄亚笑着说道，心情却意外地似乎很不错。
于是三个姑娘便和阿斯克道了个别，随后便风风火火地跑去找蜜儿了。
“怎么都一副活力十足的样子啊？”阿斯克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有些奇怪地想道。
诶，等等！他突然反应过来。
我还没有答应你们要前往伊比利亚半岛参战呢！怎么突然就变成帮你们完善作战计划书了？！
第八十八章 决定
很快，埃莉诺她们申请去伊比利亚半岛参战的事情，便在剩余的姑娘们那边流传开来。
“为什么要去伊比利亚？”希拉第一个出来质疑道，“我们团队里既没有伊比利亚人，也没有在伊比利亚有资产或利益存在。如果伊比利亚半岛失陷，陷入麻烦的是西法兰克王国，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这里有西法兰克人吗？没有。”
“我们只是一个小佣兵团，不是什么救世主团队，而且我完全没看出去伊比利亚对我们有什么利益可言。如果仅仅是为了体验战争，磨砺自我，去阿基坦，去萨克森，甚至是去小亚细亚都行。为什么非得去和悍不畏死的亡灵硬怼呢？”
埃莉诺沉默了下。
换做以前，她也许会振振有词地说，“因为亡灵战争不留活口”，但如今她早已经明白，“救人”这种借口是说服不了诺菈的。
于是她便淡定说道：
“团队在伊比利亚有潜在利益……卢西塔尼亚的大森林里，住着很多半精灵部落，他们的领袖半神名为‘玛雅’。”
“玛雅？”希拉微微一怔，随后便回忆起来。蜜儿那边的人脉有三位半神，名字分别为德里克、雪莉和玛雅。
前两位大家已经见过，后一位倒是至今未曾露面，原来是在伊比利亚半岛。
“在半精灵的部落里，同样也掌握着一些精灵系的超凡血脉，例如‘剑舞者’‘鹰眼射手’‘元素师’等等。”美狄亚恰到好处地补充说道，“如果能掌握在手里，当然也是一股不小的军事实力。”
这下希拉便没话说了。
自从征服了西西里岛的欧特维尔家族后，苍青之剑团队明面上看不出变化（就九个人），实际手里可用的军事实力已经扩充了数倍。
好几次希拉在夜里睡觉都会笑醒：她梦到团队带着一大帮由诺曼超凡者组成的“瓦兰吉亚卫队”，帮她去收复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了。
当然，仅凭这些诺曼超凡军队还不够，毕竟对面的塞尔柱也是横跨东地中海的大帝国，同时占有埃及、叙利亚、波斯和小亚细亚，无论超凡军队规模还是半神数量都相当夸张。
她需要更多的军事力量，以及本身抵达更高的超凡位阶，才能在复国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希德莉法，你怎么想的？”美狄亚转头问道。
“我听阿斯克的。”希德莉法直率说道。
“阿斯克听我们的。”美狄亚说。
“那反正只要有仗打我就行。”希德莉法满不在乎。
“佩姬呢？”美狄亚问下一位。
“我也听阿斯克的。”佩姬耸了耸肩，“如果阿斯克让你们讨论，那你们直接告诉我结果就好。”
“米娅觉得怎么样？”诺菈笑着问道。
“我想看看半精灵长什么样子。”米娅天真无暇地说道，“是不是和蜜儿长得很像啊？”
“是的，都是粉头发绿眼睛。”蜜儿直接回答道。
“那我就认为是没人反对啦。”埃莉诺转头问蜜儿，“怎么样？你看下我们的计划书……”
“我先让密涅瓦看看吧。”蜜儿催动伊甸之果，召唤出了女妖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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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这是新的计划书。”埃莉诺将一叠厚厚的文件放在阿斯克面前。
哇，比昨天的厚了好几倍啊。
阿斯克默默在心里吐槽，拿起最上面的文件看了起来。
这个计划书……与其叫计划书，不如说叫“伊比利亚半岛战略分析报告”来得更加合适，里面从伊比利亚半岛的地缘环境、政治环境、气候条件，到哈夫斯王朝本身的政治局势、派系诉求、军事构成等等，都有着详尽且全面的分析。
骑士姬啊，你不去咨询公司做ppt，简直是屈才了呀！
不过尽管阿斯克对这份资料的厚度颇为腹诽，在用了大约半个小时将其读完后，他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份相当具备可行性的资料。
甚至里面有很多信息细节，连教廷恐怕都未必知晓。毕竟有亡灵军队的黑暗天幕干扰，很多数据连拉斐尔都未必能拿到手。
有了这份资料，团队去伊比利亚半岛参加战争，整体的风险控制无疑得到了较好的保障，只是……
“有个最根本的问题，你的计划书里没有提到。”阿斯克放下文件，叹气说道，“为什么我们要千里迢迢跑到伊比利亚半岛，去帮助当地人抗击亡灵？”
“因为战争就在那里。”埃莉诺回答说道，“当初我们在巴伐利亚，准备加入皇帝南征意大利加军队的时候，还记得吗？你曾经单独和我谈过这件事。”
“为什么明知这场战争很凶险，我们还要选择加入呢？因为战争就在那里，你不敢找它，它就来找你。接下来的几年里，大陆局势只会越来越混乱，国与国之间的冲突都在加剧。我们只有抓紧时间适应战争，不断提升自身的实力，才能尽快拥有主导局势的资格。”
“逃避终归解决不了问题，阿斯克。你曾经教会我这一点，现在我用它来回答你。”
阿斯克：？？？
“你……”他迟疑不决地缓缓问道，“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吗，还是谁教给你的这些道理？你不是一向讨厌战争的吗？蜜儿拉出了未来的你是不是，所以你是来自未来的埃莉诺？”
“不，我是现在的埃莉诺，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所思所想，并没有人施加任何影响给我。”埃莉诺入神地凝视着他，缓缓说道，“阿斯克，我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否正确……”
“……但我已发誓要成为你的骑士，所以我必须时刻磨砺自身，不能懈怠。我确实厌恶战争，但我并不畏惧它，也绝不会逃避。只要你说出战，那我便冲锋在前；若你最后仍然决定不去，那我就此事便不复多言。”
她将散乱的计划书整理起来，在桌面上敲击齐整，随后在一边放好，沉默不语地等候团长给出答复。
阿斯克对上她的目光，只见她的湛蓝瞳孔如海洋般深邃，里面蕴含着某种沉稳的气质。
那是某种绝强的意志和决心。
于是阿斯克便明白，她已经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这就够了；如果最后他还是决定“我们不去伊比利亚”，埃莉诺便立刻不再多说，将这厚厚一叠的计划书全部抛弃掉。
……
忽然没来由地，他又想起了半年前刺杀皇帝后，自己带着埃莉诺逃跑的那个夜晚，还曾开玩笑地问她“如果大量无辜群众和团队同时遭遇危机，你会选择救那一边？”
埃莉诺当时的回答是“团队优先”，但表情明显黯然神伤，语气很是艰难。
如今，骑士姑娘终于成熟起来了，能在不违背“团队优先”的前提下，努力去践行自己追求的“道德与正义”，即便是阿斯克也没法从她的做法里挑出任何毛病来。
只剩下成就感。
阿斯克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自豪和欣慰。
毕竟这姑娘可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既然她都这样懂事了，那么……
“好。”阿斯克最终拍板说道，“我们参战。”
“嗯。”埃莉诺用力点头，拿着计划书站起来。
她稍稍犹豫了下，便露出如释重负的感激笑容，轻声说道：
“谢谢你，团长。”
说完，骑士姑娘便上前用力抱了一下他，然后脸色微红地转身离开了。
阿斯克：？
等下，我刚才是不是又刷了她的好感度了？
第八十九章 飞行
蒸汽动力船在海上航行着。
甲板上的阿斯克看着轮船顶部烟囱排放出来的黑烟，一时间有些感慨和怀念。
《铁与火之歌》在5号版本以后，教廷就搞出了这种不带任何集成电路的蒸汽动力船，让玩家们大呼“有蒸汽朋克那味了”。
后面版本陆陆续续还出了不带电路专业烧煤的陆地载具、巨型机器人、动力装甲等等。它们采用复杂的纯机械构造，加工精度极高（当然加工设备还是带电的，不然没法做到精度），采用重火力覆盖而非精确制导的军事路线，让无数不玩这个游戏的资深军迷怒斥邪道。
嗯，总感觉教廷正在被迫向魔潮就范，开始把科技树往奇怪的方向点过去了。
合成人水手们在甲板上忙碌地走来走去。倚着船舷的栏杆，阿斯克望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大海，手里再次招出了一柄短剑。
这柄短剑却并非是“概念武装”的召唤，而是来源于阿斯克的“法则具象化”。从他晋升至lv.15的那一刻起，他便能够将无形的战争法则，凝聚成有形的实体——也就是这种短剑的形状。
顺带一提，佩姬的死亡法则，具象化后是蝌蚪的形状。
至于为什么是蝌蚪，完全没办法理解。
如果说lv.10的凝聚法则，是超凡者尝试去观测到法则的存在；那么lv.15的法则具象化，实际上就是法则回应了超凡者的观测。
等到了lv.20，“领域编织”和“身躯概念化”，本质上就是超凡者将自身和法则进行融合，从而开始获得神性的过程。
当然，半神化本身其实就是一把双刃剑，在逐渐赋予超凡者“神”的威能和性质的同时，也会逐渐剥离他们的人性和理智。
因此，玩家们戏称凝聚法则是“追女生”，法则具象化是“追到并热恋”，成为半神是“结婚”，在那之后则是“失去人格”……
此时阿斯克拿着的短剑，便是回应他的战争法则的具象化实体，光是注视着便给人以锋利、痛苦和恐惧的诡异感觉。
他的左手拉出准备施放的掠夺技能，右手则是握持着战争法则的具象化武器，开始缓慢地尝试将其附加到技能上去。
技能专精，即让自己领悟出来的技能，获得世界法则的承认，从而可以通过将法则附着到技能上，大幅度增强法则技能本身的威力。
超凡者的法则之路上，除去lv.15和lv.20是固定的法则具象化和领域编织外，剩下来的8次升级分别对应8次法则感悟：既可以试图领悟新技能，也可以试图专精原有的技能。
阿斯克所选择的方案比例，就是号称黄金分割的5:3。
5次领悟新技能，3次专精旧技能，从而兼顾自身战斗体系的广度和深度。
其中他打算第1个专精的法则技能，自然是战争法则里的招牌——“掠夺”。
专精之后，阿斯克便可以“悄无声息地”掠夺到任何人的法则序列，甚至是超凡物品上的效果，同时令被掠夺的能力在对方身上无效化（敌人），亦或是毫无任何影响（友军）。
掠夺技能本身所消耗的灵性也大幅减小，因此他可以同时维持更多的掠夺能力在身上，以及维持更久的时间。
当然专精技能并不是非常容易的事情，需要反复多次的尝试和耐心。游戏世界里氪金能解决这个问题，但这个世界只能靠肝……
阿斯克叹了口气，忽然便看见一个影子从甲板上掠过。
是诺菈。
在蒸汽船启程后不久，诺菈便在炉火岛日常的加速升级计划里，通过对未来记忆的理解和思考，成功地领悟了第二个法则技能，“选择性遗传”。
话说这是什么鬼名字？诺菈的第一个技能好像叫“细胞增殖”，所以进化法则都是些什么古怪玩意儿……
阿斯克抬头看着诺菈，她的肩胛骨已经长出了一对洁白的、大的夸张的羽翼，加起来大概有二十多米长，动作优美地在空中连续拍打滑翔着，和围绕在蒸汽船上空的海鸥们互相嬉戏。
大概是通过心理暗示的作用，海鸥们也并不惧怕这只奇怪的“大鸟”，鸣叫着和她玩耍起来。
“很漂亮吧？”埃莉诺来到他的旁边，举起手掌挡住上方的阳光，望着在空中自由飞翔的诺菈，喃喃说道，“就像天使一样……”
“她还挺适合这个进化法则的。”阿斯克笑着说道，“不过，你的意志法则应该也有类似的技能。”
“你是说意志武装？”埃莉诺沉吟片刻，“是的，不过我的技能……在功能性方面比不上她。”
“我只是单纯用意志来凝聚成翅膀而已，飞行动作既粗暴又僵硬，全靠蛮力拍打来获得升力，灵性上的消耗也很大。而诺菈的这个技能……在精细操控和外形调整上面比我强多了，你没发现她飞行的动作就像一只真正的鸟儿吗？”
“这么说的话，确实。”阿斯克若有所思，“我们团队里，现在有几个能飞的？”
“诺菈，进化出翅膀；我，意志拟态翅膀。”埃莉诺缓缓回忆说道，“希拉，反重力+气流；佩姬，变成蝙蝠。”
“然后还有米娅的空间传送，蜜儿可以拉出平行世界的同伴，以及你的掠夺技能，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看做是飞行。”
“出乎意料的多啊。”阿斯克嗯了一声，“所以目前还不会飞的，只剩美狄亚和希德莉法了？”
“应该是吧。”埃莉诺将被海风吹乱的金发拨开，笑道，“怎么了，你要给她们进行飞行特训吗？”
“没这个必要。”阿斯克说，“我只是在想，假如还没抵达伊比利亚半岛，咱们乘坐的这艘船就遭到幽灵舰队袭击沉没的话，哪些人不得不通过游泳来渡过剩下的距离呢？”
“喂，阿斯克……”埃莉诺简直无语了，“不要说这种不祥的话啊！”
“不是乌鸦嘴。”阿斯克叹了口气，“我只是感觉有点不对劲……有种淡淡的危险感觉。”
“不对劲？”埃莉诺微微一怔，随后便立刻反应过来。
直觉序列！所以是阿斯克的直觉序列，察觉到有危险即将到来？
就在这时，蜜儿也从炉火岛里传送出来，焦急说道：
“阿斯克，3分钟我们可能遭遇来自西方的空袭！”
“空袭？”阿斯克毫不意外，“具体的敌人是？”
“骨龙！”蜜儿说道，“一条巨大的，喷吐墨绿色烟雾的骨龙！”
第九十章 疫病之蝎
几分钟后，西方天际果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开始只是肉眼难以看清的一个小黑点，在众人的视线里很快便扩大起来。它有着修长的脖颈和带角的头颅，翅膀翼长接近身长的1.5倍，以及粗壮的双腿和尾巴。
只不过全都是骨头而已。
然而，即便是骨头也有如此巨大的体型，可见假如长出血肉和鳞片的话，将会是如何可怖的庞大怪物。
骨龙的周围萦绕着浓厚的黑雾，使得它的骨骼在黑雾里若隐若现。事实上，正是黑雾赋予了骨龙以飞行的能力，它来源于骨架上镌刻着的超凡符文所构成的法阵，可以使物体无视万有引力和电磁力的效果。
虽然听起来是会让牛顿信徒震怒的反智玩意，但其实绘画符文所用的灵性材料是“灵质”，也就是幽灵死后的残留物。
考虑到幽灵本身也是可以无视重力到处乱飞的亡灵生物，那么这种符文能无视重力……似乎也并非完全没有逻辑。
骨头架子本身镂空因而气阻很小，因此差不多一分钟后，骨龙便从上空急速逼近了蒸汽动力船。
苍青之剑的众人，也在蜜儿的火速通知后，全部聚集在甲板上面了。
骨龙的颈骨高高扬起，从里面酝酿出墨绿色的浓稠烟雾，然后朝下方直接喷吐出来。
“散！”阿斯克立刻叫道。
两双翅膀从甲板上迅速张开，一双是纯白高洁的羽翼，一双是流动的灿烂意志构成的翅膀，带着诺菈和埃莉诺飞了起来。
比她们更快的希拉和佩姬，前者直接操纵重力拔升高度，后者则是立刻化为了一只小蝙蝠，直接朝着骨龙冲去。
当然，速度最快的还是米娅。在骨龙低头喷吐龙息的同时，就带着蜜儿瞬间传送到了骨龙背上。
然后便看见上面坐着一个人。
亡灵半神！蜜儿脸色微变，直觉告诉她这名披着黑袍的“龙骑士”，俨然是一名跨过半神门槛的亡灵领主。
对方黑袍下伸出一只手来，白皙光洁宛如艺术品，遥遥指向了突然现身的米娅。
下一秒，墨绿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却在米娅的原位置打了个空，因为米娅已经再次发动涟漪之剑，闪现在了他的背后。
她正打算顺势来一记背刺，陡然升起的领域便从身边浮现出来，米娅连忙再次传送到骨龙的尾端，脱离了领域的覆盖范围，突然便从鼻孔里流下血来。
她用力地咳嗽了声，而咳出的飞沫里也带着乌黑的血丝。这时蜜儿轻轻拍打了下她的肩膀，便拉出了过去完好无损的米娅的身体状态，覆盖到了她的身上。
“那是什么？”恢复健康的米娅又惊又怒地问。
“瘟疫法则。”蜜儿已经从伊甸之果里的拉斐尔那儿得到了答案，“对方是一名污秽之主，主修法则是瘟疫。”
“纯血隐修会？”米娅惊愕，那不就是佩姬师父的势力吗？
“不。”对面的半神开口说道，听声音似乎是一名女性，“并非所有的污秽之主都隶属于纯血隐修会。”
“我知道你是谁了。”蜜儿将之前德里克提供的信息过滤了遍，沉声说道，“哈夫斯王朝的血族领主，曾经从纯血隐修会里叛逃出去的疫病之蝎，阿尔.扎巴。”
“咦？”疫病之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确认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半精灵少女后，才低低地笑了起来，“所以你是认识我？还是猜到了我的身份？”
“我猜到了你的身份。”蜜儿低声说道，声音忽然变得沙哑起来，“但我也认识你，芝诺比娅。”
疫病之蝎闻言脸上色变，因为“芝诺比娅”是她在纯血隐修会里所用的本名，而非叛逃后所改的阿尔.扎巴。
“你是谁！”她佯装惊恐地尖叫起来，暗地里已经再次准备好了瘟疫法则的技能。
“我是密涅瓦。”蜜儿咯咯咯地冷笑起来。确切地说，是她拉出来并附身的女妖君王，用蔑视的眼神注视着对面的疫病之蝎，“高傲而愚蠢的芝诺比娅……你今天，将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疫病之蝎便立刻吐了口血，诅咒的致死力量在她体内流转开来。
然而诅咒毕竟不是更加上位的死亡之力，因此疫病之蝎只是迅速调动血肉和灵性，便快速将体内试图扩大的伤势镇压住，随后抬起头来怨毒说道：
“我不管你是奥勒良还是塔西佗的人，既然你选择与我为敌，那么……”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便劈手打出一道绿光，在飞行过程中瞬间四分五裂，最终化为一道肮脏污秽的绿网，朝着米娅和密涅瓦兜头扑去。
米娅带着密涅瓦再次消失，并闪现在疫病之蝎的头顶，密涅瓦在空中向下一指，说道：
“你将不可飞行！”
还在朝下方吐息的骨龙哀鸣了声，仿佛突然就恢复了重量般，扑闪翅膀并向下滑翔坠落而去。
陡然中断的墨绿色吐息里，露出了海面上蒸汽动力船被锈蚀得不成样子的残骸，上面的合成人船员几乎融化光了，然而并没有苍青之剑众人的尸体。
因为就在几分钟前，随着具备飞行能力的同伴全部离开甲板，被剩下来的希德莉法只能抱住了美狄亚，随后纵身一跃从船舷侧面跳下，避开了吐息的正面冲刷。
美狄亚原本还以为会落入冰凉的海水里，然而却发现希德莉法稳稳地落在了冰面上——自她的双脚触碰海面的片刻，便在下方制造了一块足以支撑两人重量的浮冰。
接着她们抬起头来，便看见同伴们已经从空中冲向骨龙，而托住骨龙的黑雾忽然稀薄起来，整具骨头架子仿佛吃不住自身的重量般，歪斜着一头栽向了海面。
倾斜着的龙背上，疫病之蝎和密涅瓦闪电般来回对攻，黑色与暗绿色的技能光芒来回穿梭。突然她一脚踩在骨龙背上，密密麻麻的墨绿蠕虫从她的踩踏处扩散开来，飞快地向着下方的龙骨里钻去。
瘟疫法则.侵蚀！
随着这些具象化的瘟疫蠕虫渗透骨龙内部，原本盘踞其中的诅咒力量，也被它们迅速清理掉了。于是黑色雾气从骨龙周围再次浮现出来，托住它堪堪从海面上滑翔而过，重新盘旋飞上了天空。
第九十一章 围攻
骨龙，半神级亡灵生物，风险等级：高危。
骨龙的剧毒吐息有极高的杀伤性，然而其高风险并非主要来自攻击能力，而是来自于其变态的机动性。
由于骨架通体镌刻法阵，骨龙可以无视重力在空中滑翔飞行，这种立体机动能力使它很难被来自地面的攻击所击中。
这就导致地面单位如果不具备飞行能力，容易变成骨龙喷吐的活靶子，只能被动挨打。
另一方面，骨龙和骷髅、幽灵类似，都属于本身没有独立意志的残缺型超凡生物，因此背上必然会载着操纵者。
也就是说，在和骨龙战斗的时候，你的敌人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很多新人容易忽视这点，以至于好不容易冲近骨龙准备发动攻击，结果反而被操纵者和骨龙配合夹击暗算——玩家们在这方面大概被阴得最多，npc佣兵们也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找到个会飞的超凡者过去牵制，然后被暗算，人没了……这种挫败感几乎能令人发狂。
不过这次骨龙对上的是苍青之剑，九人团里七人会飞的奇葩团队，以至于立刻反过来陷入了被围攻的境地。
半神领主疫病之蝎环顾四周，威胁程度最大的毫无疑问是那名精灵女妖，只有半神的攻击才能威胁到她的身躯概念化。
至于其他的人……疫病之蝎的目光随意扫过从远处空中逼近的几人。
虽然都会飞，但没有抵达半神位阶，估计也只是来牵制的而已。
可惜了，瘟疫法则的超凡者，最不怕的就是围攻牵制。
疫病之蝎突然合掌，从她口中吐出大片大片的淡绿色云雾，向着四周迅速扩散开来。
瘟疫法则.孢子云，里面含有大量的烈性致病微生物。短期内吸入越多，身体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大，是杀伤力相当可观的持续掉血boss光环。
落在骨龙背上的众人连忙四散避开，然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开始疼痛起来——终归还是吸入了少量病原体。
淡绿色的云雾还在继续延伸扩散，中央的疫病之蝎的喷吐仿佛无穷无尽般。
这样下去，这种无法防御的疫病伤害会越发严重，作用范围也会越来越大，直到骨龙背上完全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诺菈连忙快速飞到上方，进化的法则符号在瞳孔里若隐若现。
细胞增殖！
生命iv序列能力+细胞增殖的光芒，宛如绳索般连接在每个人的身上，使得众人体内的生命力得到了澎湃的补充，不断修复压制着疫病造成的伤害。
与此同时，埃莉诺将背后的金色翅膀一振，便突然便朝着孢子云雾中央的疫病之蝎冲来。
来得正好！见对方用金色光芒裹住周身冲入云雾，疫病之蝎立刻手腕翻转，原本弥漫在空中的淡绿色液滴瞬间被搅动起来。
瘟疫法则.黏液之手！
由大量坏死菌组成的黏液，狠狠拍在对方的金色光芒身上，但凡能渗入一丝一毫触到对方的皮肤，立刻便会导致皮下组织坏死，并且迅速扩散到全身。
然而预想之中对方的倒地惨叫却没有出现，因为黏液之手在触碰到金色光芒的瞬间，便仿佛浇在了烧热的铁板上，迅速便蒸发殆尽。
紧接着，希拉掀起的大风便将云雾吹散开来，为埃莉诺的冲锋路线扫清了障碍。
疫病之蝎正打算应付正面冲杀的金色骑士，突然灵性便察觉什么东西闪现在了她的身后。
领域！
她再次开启瘟疫领域，就发觉背后那如影随形的危险感觉瞬间消失了。
果然，就是那个会瞬间移动的少女刺客吧！
趁米娅的闪现暂时牵扯了对方的注意力，埃莉诺已经冲到她的面前，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柄闪耀的长枪。
龙枪！
疫病之蝎向后急退，同时再次发动瘟疫法则的侵蚀技能，无数细小的墨绿蠕虫向埃莉诺围攻啃噬过去。
然而，即便是渗透性更强的、具象化成蠕虫形状的瘟疫法则，仍然无法穿透对方身上那层金色屏障。埃莉诺趁机挺身向前，长枪刹那间刺入对方的腹部，就要将其直接挑起。
身躯概念化！面对无法抵挡的致命大招，疫病之蝎只得开启半神的保命神技，如象牙般光滑的肌肤，瞬间便破裂成无数的绿色蠕虫，让人看了几乎有恶心作呕的冲动。
长枪刺入疯狂扭曲的蠕虫团里，只溅出了一些墨绿的粘稠液体，随后那些蠕虫团便突然炸开了！
无数的蠕虫在骨龙背上蜷曲成环，如蛇群般散开急速冲向众人。佩姬见状不退反进，手里短剑挥动，就要拉出大量幻剑分身挡下它们，突然听见埃莉诺大喝了声：
“退开！”
话音刚落，希拉的重力已经落在佩姬身上，将她猛烈地向后一扯，而埃莉诺的瞳孔仿佛突然闪耀了下，骨龙的背上顿时腾起了金色的火海。
意志法则.审判！
这种附带“正义”属性的火焰，刹那间就将蠕虫群烧得完全溃不成型，连带着下方的骨龙也嚎叫起来，便向下一头便栽进了海水里。
——————
骨龙入海，是它本身下意识的行为（让海水浇灭火焰），并没有受到疫病之蝎的指令。
因此，希拉、蜜儿和米娅三人由于机动性强，还来得及在入水前及时拉住身形；至于诺菈、埃莉诺、佩姬和阿斯克，连带着猝不及防的疫病之蝎一起，顺着惯性便冲入到海水里去。
海水里没法自由呼吸，因此落海的埃莉诺只能立刻屏住气息，金色的头发也在水里飘散开来。她左手拉出索状的凝聚意志，将身躯固定在骨龙身上不被冲走。
目光则是快速转动，便看见远处诺菈的颈部已经长出了裂开的鳃，正在一张一合地吞吐海水。
再看阿斯克……好吧，他掠夺了诺菈的进化法则能力，因此脖颈两边也是鱼鳃器官。
至于佩姬和疫病之蝎，这两人都是血族的亡灵体质，根本用不着呼吸。
稍微沉默了下，埃莉诺便再次开启圣剑状态，流动意志在她身周化作巨大的鳍，推动她向着疫病之蝎全速冲去。
比她更快的是佩姬的咒死，黑光在海水中如闪电般划过，击中了正在聚集起来的蠕虫人形。
于是蠕虫团又再次炸开，化为了面色惨白的疫病之蝎。
“这是……死亡法则？”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佩姬，一时间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然而，骤然遭到重创的概念化身体却又在提醒她，除了传说中的死亡法则以外，还有什么是连虚无缥缈的概念都能杀死的呢？
这样的明悟划过脑海，她的身躯便突然从概念重新化为血肉，并迅速从落脚点向下融入了骨龙的身躯里。
接着，巨大的血肉便从骨架间长了出来，起先是肌腱和血管，然后是粗大的角质皮肤，最后则是密密麻麻的鳞片。
第九十二章 血肉之龙
海面上，希德莉法冻结出了大片浮冰供立足。此时美狄亚正站在浮冰边缘，注视着深海底下的战斗。
米娅、蜜儿和希拉则是落在了她的旁边。
“咦？”蜜儿看着下方突然长出血肉的骨龙，发出了沙哑难名的笑声，“龙尸活化术……居然被这个世界的她研究成功了。”
“龙尸活化？”美狄亚看了她一眼，知道这位其实是女妖君王在操纵，好奇问道。
“龙骨是富含魔力的材料，亡灵巫师们通常会在完整的龙骨表面绘出符文，使得骨龙能够像活着的巨龙那样行动。”
女妖君王回答说道：“然而，仅仅只是‘像’，却并不能达到巨龙的真正战力，原因在于巨龙的力量来自肌肉，而吐息来自肺部。没有了这些器官，依靠亡灵系的巫术所拟化的骨龙，终究只是对活物的拙劣模仿而已。”
“所以，污秽之主利用自身血肉可以任意变形的特点，强行模拟出巨龙的肌肉构造？”美狄亚若有所思地道。
“是的，但这需要极其精细化的血肉变形，毕竟巨龙作为半神级超凡生物，其身体结构远远复杂于人类。”女妖君王冷笑起来，“而且，虽然巨龙的强悍实力摆着这里，但活着的生灵们总是容易忽视最根本的问题……”
“什么问题？”美狄亚饶有兴致地问道，但看表情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
“再强大的力量，如果不属于自己，终归也只是外力而已。”女妖君王悠悠说道。
她的话音未落，就看见那条巨龙已经再次破开海面冲天而起，空中猛力甩动脖颈，将用长枪刺中它的埃莉诺抛向空中，然后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足以吞金碎铁的利齿大口用力合拢，仿佛要将其中的女骑士噬咬碎裂。下一秒，无数道光芒构成的长枪，就从巨龙的头颅内向四面八方炸穿开来。
即便化作巨龙的强悍**，居然还是无法攻破这金发女骑士的光芒防御，让寄宿在骨架上的疫病之蝎完全所料未及。
她的“血肉”可以几乎无视物理伤害而快速愈合，但遭到破坏的巨龙头颅要进行重塑，所消耗的灵性也非同小可。
当下疫病之蝎也只能忍着头痛，再次调动所剩不多的灵性修补龙颅上的疮痍伤口，同时忙不迭地将埃莉诺吐了出来，顺势便是一个空中翻滚，粗壮的尾巴如棒球棍般，将埃莉诺狠狠向下抽打过去。
埃莉诺维持着圣剑状态，从龙口里突然被丢出来，还没有看清外界的情况，身上就挨了这么一记狠的，整个人如炮弹般被打入水面，溅起了近乎十米高的巨大浪花。
龙背之上，米娅带着冰面上的众人再次传送过来，还没来得及站稳，巨龙就来了个急速回旋，试图将身上的这些人甩开。
如果换做原本的骨龙，依靠骨头上的法阵进行漂浮，根本无法完成如此高难度的空中机动战术，以至于背上众人完全猝不及防，差点便被离心力甩了出去。
好在希德莉法反应超快，一个冰霜寒气向周围急速扩散，就将大家的脚暂时冻结在了巨龙的鳞片上。
急速回旋没能成功，巨龙便在空中突然扭转脖颈，试图朝着自己的脊背来一发“瘟疫吐息”，将这些讨人厌的跳蚤都喷死掉，结果身形骤然向下一沉。
希拉的增幅重力+气压，瞬间打破了它原本的飞行平衡。随之而来的则是美狄亚的“心灵之线”，贯穿了巨龙的大部分血肉，开始和疫病之蝎争夺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依靠着半神的磅礴灵性，疫病之蝎勉强抵御住美狄亚的心灵操纵，还要分神去稳住飞行姿态不会坠落……毕竟海底下还有一群人呢，这要是掉下去直接就被围攻了。
然而此时她也只能想到这些，更多的情况已经无暇思考了。
“蜜儿！”被冻在巨龙背上的希德莉法拔出北方之斧，突然吼道。
“好！”蜜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挥手将密涅瓦的召唤给解散掉。
接着她便拿出步枪，朝希德莉法射出一发命运力量的子弹。
通过之前的攻击，蜜儿已经确认诅咒杀伤对骨龙的效果并不算好，原因是诅咒伤害并非爆发式的，而是持续式的，由于巨龙本身的强悍**和血肉的快速愈合，导致持续性伤害的技能遭到了极大削弱。
被阿斯克灌输“玩家经验”那么多年，蜜儿当然知道针对这种类型的敌人，最好是采用高爆发的伤害技能瞬间重伤它，或者采用针对性的克制技能。
比如能够阻止血族**愈合的“**暴乱”，又比如可以直接泯灭**生机的“灭绝”法则技能。
子弹击中了希德莉法，使得她迅速被未来的状态所覆盖，随之而来的则是大量关于灭绝法则的经验和技能知识。
美狄亚已经施展出**序列的能力，开始尝试干涉巨龙血肉里的凌乱本能，只是由于对方的半神位阶压制，她的干涉进行得异常艰难。
与此同时，未来状态的希德莉法将北风之斧高高举过脑后，某种冷冽的法则力量在刃面上流转着。
灭绝法则.残杀！
带着腰腹发力和全身重量，北风之斧以可怕的威势重重劈在下方的龙鳞上，巨大的力道沿着鳞片向下传播，顿时便切断了无数血管和肌腱。
这股力道深入数米之后，便骤然化作无形的锋刃向周围爆炸开来，瞬间便在巨龙体内炸出一个可怖的空腔型创口。
美狄亚趁机加强了**暴乱的能力，阻止巨龙伤口附近的血肉自我愈合，令它们继续流血。
骇然的剧痛之下，巨龙已经拼着飞行失衡的危险，强行再次扭过头来，微微张开的龙吻里已经逸散出淡绿色的疫病气息。
还未真正张开之际，希拉体表的魔力回路已经亮起，光芒几乎要透过衣服而出——她以全部灵性强行驱动风暴能力，用巨大的气压死死锁住了巨龙的嘴，令它无法喷出半点吐息。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几秒钟里，希德莉法已经再次举起了北风之斧，又是一记附带法则技能的劈斩，打在巨龙体表原本的创口上。
灭绝法则.寂灭。
第九十三章 深海救援
海面上，诺菈最先浮出水面，将嘴巴里的海水吐出来，脖颈两边的鳃状器官缓缓褪去。
佩姬从她右边的海面下探出头来，甩去了脸上的水，问道：
“阿斯克呢？你看到他了吗？”
“他潜下去救埃莉诺了。”诺菈回答说道。
佩姬不动声色地撇嘴，仿佛在说“那个女骑士也需要救？”
诺菈看出她有些醋意的微妙不爽，便解释说道：
“埃莉诺在水里没法呼吸，又被巨龙直接打入海底深处，所以阿斯克得把她拉上来。”
“她不是有个……那个什么，不屈圣剑的吗？”佩姬气呼呼地问道。
“不屈圣剑也坚持不了那么久吧。”诺菈担忧说道。
海底深处。
埃莉诺还在迅速下沉。巨龙的尾击作用在她身上的力量太大，以至于不屈圣剑虽然替她挡掉了所有伤害，却无法完全消弭向下的巨大加速度，以及这个加速度带给她的强烈眩晕感。
这样的眩晕感只是持续了数秒，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发现周围已经是黯淡无光的海底，以及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可怕压力。
我现在是……位于多深的海底？
然而她没办法过多思考了，因为她必须继续集中精力维持圣剑状态，才能保证自己不窒息，或者是被恐怖的水压给压碎全身的骨头，只剩下脑海里不由自主响起来的过去团长曾经说过的话语：
“……知道吗？不屈圣剑并非无敌。或者说，任何超凡剑术、法则序列，都不可能存在无敌且没法破解的情况，都有各自的弱点。”
“比较强力的上位技能，弱点相对而言稀少或较难捕捉，但这并不等价于无敌。不屈圣剑的弱点在于，它的持续时间。”
是的……我的时间不多了……
“诚然，在圣剑状态任何人都无法杀死你，然而圣剑并不能阻止你被位移。换句话说，只要对方将你推入必死境地，比如火山内部、海底深处，甚至是大气层以外的太空，那么只需要等你维持不住圣剑状态，你就会死。这玩意就叫做‘地图杀’。”
“地图杀……”埃莉诺沉吟起来，“那么，要阻止被地图杀的方法，就是尽可能不要被位移技能击中？”
“如果你这么想，你就陷入舍本逐末的牛角尖里了。”阿斯克笑着说道，“别忘了你的职责，是要为团队承担下更多的伤害。”
“假如你抱着不能被击中的心理，那么敌人大可以利用这样的心理，从而破坏掉你为团队所贡献的职能。这样一来，不仅是团队会遭遇败亡的风险，甚至你和队友的互相支援关系也会被断裂掉。”
“我明白了。”埃莉诺正色说道，“正确的方法应该是等待同伴支援。”
“没错。”阿斯克说，“说到底，应对控制技能是辅助系的职能，不是你的。如果你尝试独自解决所有问题，那不现实，而且你会很累。”
“如果真的遇到这种情况，只需要等待救援就好……”
等待……救援……
然而在这种无光的深海下，就连哪边是上、哪边是下都分不清了。她吃力地转动头颅，想通过光源来分清上下左右，最终却只能看到茫茫的无边灰暗。
忽然间，逐渐模糊的视线里，闪过一道熹微的光亮。
阿斯克正在急速地向下游动，皮肤仿佛带鱼般的银鳞般熠熠发光。利用掠夺来的进化法则，他进化出了深海鱼类特有的抗压器官——对不了解的普通玩家而言可能有点困难，但对职业选手而言根本不算难事，他们在这方面是专门培训过知识的。
急速赶到埃莉诺的身边，阿斯克才发觉她身上的圣剑光芒已经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就像是即将短路的电灯泡般若隐若现。
一旦圣剑中断，就别说窒息了，光是这个深度的水压就能立刻杀死她。
于是阿斯克便抱住了她，然后再次掠夺并发动了不屈圣剑，将她彻底地包裹起来。
当然，他本身并没有什么天赋异禀的体质，圣剑最多也就持续个十秒左右，所以速战速决尽快脱离海底才是必要的。
抱着女骑士往上游了片刻，他就再次注意到埃莉诺张大了嘴，仿佛要大口喘气似的，然而却没有吸入任何氧气……如今覆盖她周身的圣剑状态已经解除，连带着入海前圣剑内部锁住的少量空气，也全部化为气泡逸散开来。
阿斯克倒是用自己的圣剑状态覆盖了她，然而里面却没有锁住任何气体……毕竟他自己是临时加了鳃，从海面上一路游下来的，没有携带也不需要氧气。
于是很快埃莉诺便痛苦地惊醒过来，窒息得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阿斯克连忙将鱼鳃渡入肺部的氧气匀了一口出来含在嘴里，然后准备用力亲上去……
……当然不可能这样做，他不是那种会趁机占对方便宜的人。只要用圣剑意志制造一根小吸管就好。
少量意志在他的肩头被拉伸成薄纸，然后迅速地卷曲起来，形成了吸管的形状。当然，目前这吸管里面全是高压的海水，所以还得想办法将海水排出去……
然后他的脸颊突然被对方的双手抱住了，埃莉诺已经抢先堵住了他的嘴唇，动作用力地仿佛在撬开啤酒瓶盖般。
………………算了。
阿斯克缓缓将肺里的气体吐了过去。随着氧气进入埃莉诺的肺部，她的神智也稍微清明了下。
埃莉诺：………………
她的思绪有些羞涩，然而更多地却是某种古怪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幸福和甜蜜，双臂用力环住了阿斯克的脖颈和腰，随后便一动不动地和团长进行着气体交换。
从她的嘴里吐出来的，是湿润而温热的气体，进入到阿斯克的肺部后，很快就通过鳃器官，将里面的二氧化碳排入海水里。
接着，从海水里过滤进来的氧气，再次充入阿斯克的肺部，然后通过口舌相接的位置，渡入到埃莉诺的胸腔里。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拥抱亲吻的姿势，迅速向海面上浮去。随着即将抵达海面，阿斯克便解除了圣剑状态，周身如深海鱼类般滑腻的鳞片，也慢慢地退化掉了，转化成人类的健康皮肤。
埃莉诺缓缓眨着眼睛，湛蓝色的瞳孔里稍微有些茫然，随后心里便咯噔一下。
她并不知道从深海到浅海，需要一个减压适应的过程，然而看到阿斯克逐渐退化掉那些鱼的器官，以及周身毫不费力即可承受的水压，她便猜到了两人已经在离海面很近的位置了。
尽管心里很不情愿，尽管希望这样的姿势能够维持得更久些，但终归也只是她不合情理的奢望而已。
毕竟这并非发自真心的、充满了爱意的亲吻，纯粹只是团长为了救助即将窒息的她而已……
话说回来，难道即便是这样亲着了，团长他对自己也一点感觉也没有吗？还是一厢情愿地认为只是在救人？
想到这里，埃莉诺便发狠般闭上眼睛，舌头突然如剑鱼般弹出，用力撬开了阿斯克的牙齿，并且灵活地卷住了他的舌头。
用力地吮吸了下。
紧接着，她便用力将阿斯克推开了，随后便向上浮出了海面。
第九十四章 游过去？
“埃莉诺！”
看到埃莉诺的头浮出海面的时候，诺菈便迅速游了过来，抱住闺蜜松了口气。
“诺菈！”埃莉诺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复杂，但是很快便收敛好了。
诺菈当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表情里一闪而逝的异样，不过考虑到闺蜜毕竟刚从深海里被团长捞出来，会心有余悸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此她也就赶快检查埃莉诺的身体是否受伤。
“对不起，诺菈。”埃莉诺在心里小声说道。
虽然很抱歉，但有些事情……她是不允许自己退让的。
尽管诺菈对此没有怀疑，但佩姬却本能地预感到有些不对。等阿斯克从海面上浮起的时候，血族少女便忙不迭地扑了上去。
“呵呵呵，是心虚的味道呢。”她绕着阿斯克嗅了一圈，试探说道。
“是海水的味道啊！”阿斯克说。
“是吗？”佩姬有些不信，凑过去盯着他看。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暴怒的吼声，众人抬起头来，便看见浑身破破烂烂的巨龙滑翔而下，墨绿色的瘟疫吐息已经聚集在了喉头。
“快躲开！”埃莉诺下意识便冲到前方，打算展开不屈圣剑护住众人，然而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痛打断了她。
她强撑着抬起头来，便看见两道黑色光芒闪过。
阿斯克和佩姬，趁着巨龙正在俯冲下来的时候，同时瞄准对方发动了“咒死”。
黑光疾速射向空中的巨龙，却已经来不及打断它的喷吐，只见巨龙高高扬起的头颅已经瞄准了海面上的四人，嘴里的墨绿突袭几乎就要立刻喷射出来。
下一秒，它的身躯便骤然爆炸了。
无数的血肉如烟花般在空中炸开，一时间天上仿佛下起了带着肉末的血雨。几道人影从巨龙的背上坠落，随后又消失在空中，并且从阿斯克等人的身前再次闪现出来。
“阿斯克！”被米娅传送过来的众人，确认落入海底的同伴们也没事后，便纷纷朝众人聚拢。
希德莉法在海面上迅速造出浮冰，让泡在水里的大家可以上来休息，美狄亚则是将刚才的战斗录像传送到了阿斯克的脑海中。
原来如此，是灭绝法则的技能啊。阿斯克当即明白过来，刚才巨龙之所以喷吐到一半就自己炸了，是因为龙背上的希德莉法放了一个大招。
第一个技能，灭绝法则.残杀，通过劈砍斩出极具穿透力的冲击波，进入敌人体内后会发生二次爆炸，且伤害具有湮灭敌人生命力、使敌人变得更加脆弱易伤的效果。
通过这个破甲穿透型技能，希德莉法将巨龙体表的鳞片、肌肉和结缔组织破坏得一塌糊涂，甚至她制造伤害的速度还远大于疫病之蝎的血肉愈合的速度。
第二个技能，灭绝法则.寂灭，同样是通过劈斩，击中敌人后会在其内部制造一个巨大的球形范围，所有范围以内的物质全部都会被彻底破坏结构。
任何物质都有自己的组成结构，特别是生物体，其结构的有序性远远大于非生命物体，而希德莉法的这个技能，恰恰就是专门用来破坏这种有序性的。
因此，当这个技能打在巨龙身上时，便立刻破坏了其体内深处的血肉，而这种破坏甚至完全无法用“血肉”特性来修复——因为血肉本身的有序性已经被彻底破坏了，变成了一团成分相同、但结构完全不同的蛋白质残渣，以至于疫病之蝎立刻失去了控制它们的能力。
当残杀和寂灭反复打在巨龙身上，将其体内结构搅杀得一塌糊涂时，即便是原本信心满满的疫病之蝎，此时也终于明白过来：她的龙尸活化术已经彻底失败了。
原本巨龙所拥有的高防御力、高机动性和高攻击力，配上她本身的血肉快速愈合，本应该是可以纵横世界无敌的战术组合才对……然而偏偏碰上了这群诡异的敌人。
她们用诡异的快速传送克制了巨龙的高机动性（不管你飞到哪里，都直接传送到你的背上），用古怪的光线防御克制了巨龙的高攻击力（女骑士笼罩周身的光芒，以龙的力量居然咬不碎嚼不烂，连疫病法则的渗透技能都无法打穿）。
最后还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斧头，斩出冲击波的同时还能在体内二次爆炸，导致巨龙的高防御力和血肉快速愈合能力形同虚设……
这真打不了！
于是在对方凶残到极致的连续攻击下，疫病之蝎不得不引爆了全身血肉，然后趁着大量血雨遮蔽视线的时候，将真身混入碎肉之中，抓住时机化为蝙蝠逃跑。
蝙蝠群在血雨中穿梭，试图迅速远离这片海域，突然一个人影再次闪现在她的前方。
“哟，芝诺比娅~”附在蜜儿身上的女妖君王，用某种玩味而揶揄的口气甜腻腻道，“如今身受重伤的你，真以为自己能从我的眼皮底子下逃掉吗？”
“我认识你吗？”疫病之蝎暗叫不好，因为此时她的灵性已经所剩不多了。
“那有什么关系呢？”女妖君王阴恻恻地说道，“就算我告诉你，我曾经杀死过你一次，难道你还会相信我吗？”
海面的浮冰上，众人随意地坐着休息，忽然望见远处毫无云雾的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血雨。
几分钟后，操纵着蜜儿身体的女妖君王，便降落在了浮冰上。
“唉呀，又杀了她一次，这种感觉真是美妙……”密涅瓦感慨般地笑着，看向众人说道，“好了，已经帮你们解决啦。”
“死了？”阿斯克问。
“我们亡灵可没有留手的习惯。”密涅瓦说。
“呃。”美狄亚迟疑了下，说道，“其实假如能够制服她，然后强迫她修复骨龙，载我们飞往伊比利亚半岛，或许是更合适的处理方法。”
潜台词则是，现在您直接把她打到陨落了，那我们要如何渡过这片海洋呢？
密涅瓦：………………
“其实这里离大陆也不远。”女妖君王强笑说道，“嗯，你们乘坐浮冰的话，或许直接就被地中海的洋流冲到那里了呢！当然，游泳也是不错的选择哈……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蜜儿的灰色长发再次转为粉色，黯淡的皮肤也重新变得细腻白皙起来，显然女妖君王已经结束了附身状态，返回到她自己的平行世界里去了。
重新恢复身体控制权的蜜儿，无奈地看向众人。
其实在刚才追杀的时候，她就已经飞快和密涅瓦沟通，让她不要下死手了。
然而密涅瓦显然没当回事。确切地说，在那边的世界里，密涅瓦似乎就和这位半神有仇，以至于虐杀对方的冲动迅速占据了上风。
等她突然放出杀招时，蜜儿再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也只能沉默地移开视线，看向四周。
此时茫茫的大海上，只有众人脚下一块中等大小的浮冰，以及漂浮在周围的轮船和骨龙的残骸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咳咳。”阿斯克咳嗽了声，“今天轮到谁在外面值班来着？”
话音未落，身边的姑娘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全都传送回了炉火岛。
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浮冰上。
第九十五章 抵达
伊比利亚半岛，巴伦西亚附近港口。
由于西南方向的拉芒查高原已经被亡灵占领，因此高原向下的巴伦西亚立刻成了前线危城，阿拉贡-卡斯蒂亚王国有大量骑士驻扎在该城市里，每天的给养消耗都是一个高昂的数字。
贯穿城市的图里亚河流域，两岸的农田粮食都被征收，用于供养驻守城里的骑士们。与此同时，还有不少佣兵正在从北方向南集结过来，主要是伊比利亚本土的“公牛”佣兵团。
为了应对越发严重的粮食需求，巴伦西亚城主已经颁布了新的法令，要求从沿岸渔民那里定期征收一定的鱼肉作为额外的“国防税”，因此图里亚河的入海口位置，每天都有大量的渔船出海。
这天，巴伦西亚的渔民们照常出海打渔，忽然就看见从东方的海面上飘来一座浮冰。
渔船上顿时乱做一团，因为最近就有类似的事件：亡灵从高原的胡卡尔河里投放死尸顺流而下，任其被冲入巴伦西亚海湾里，然后这些死尸顺着海流漂浮到柑橘花海岸以北，巴伦西亚城附近的海滩上。
有渔民发现这些死尸被冲上沙滩，正要去查看，结果从死尸的肚子里便钻出食尸鬼来……在这些骚扰的亡灵被赶来的城卫骑士歼灭后，这事也就在附近的渔村里传开了。
大家得出的结论是：南边的亡灵狡诈得很，如果你在附近遇到什么诡异的事，千万不要贸然靠近，说不定就是亡灵在捣鬼。
于是这艘渔船便立刻调头回城，打算去城卫骑士们报警。
几分钟后，船尾的渔民忽然喊叫了声：
后面那浮冰还在跟着我们！
剩余的渔民连忙涌到船尾一看，才发觉那浮冰不光在跟着他们，而且还在逐渐拉近距离，其上似乎站着一个人……
大家顿时被吓破了胆，渔老大这时便咬了咬牙，怒道：
“全速前进！”
其实这只是个口号而已，这艘渔船的柴油发动机可没有能变速的高级玩意儿，带控制电路的高级发动机早就在半年前烧掉了。
于是渔民们便从压舱底的地方找出几根船桨来，开始没命地在船舷外划船……虽然远远比不上柴油发动机的推力，但毕竟大家都在一起做无用功，原本慌乱的士气也就安定下来。
“那人没了！”又是一声仓皇的叫喊，守在船尾监视浮冰的渔民，神色慌张地冲入船舱。
“他跳水游过来了？”渔老大连忙问道。
“不，我是直接传送过来的。”旁边的陌生男声说道。
渔船里顿时又仿佛炸开了锅般，渔老大伸手就要从腰间去拔枪，结果被阿斯克随手夺过枪来，噼里啪啦，整个手枪就在他手里解体了。
“别激动。”阿斯克随手将褪去子弹的枪匣丢掉，好整以暇地看着周围拔出匕首的渔夫，指着自己笑道：
“看清楚，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佣兵而已，人类。”
渔夫们面面相觑，盯着他看了大概两分多钟，见他仍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敌对行为，才犹豫而防备地放下匕首。
眼前这位，看起来确实是人类无疑。而且如果是能伪装成人类的高级亡灵，屠杀整艘船也不过是分分秒秒的事情——这大海上可没有城卫骑士来帮忙。
因此，在飞快想清楚了这点以后，虽然大家都还有所怀疑，但很快就彼此不约而同地互相狂打眼色，然后纷纷默契地假装没有怀疑，松了口气说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是亡灵……”
“我是教廷派来支援阿拉贡-卡斯蒂亚王国的。”阿斯克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份被水泡烂了的文件来展开，上面的文字也都糊得一塌糊涂了，只能依稀看到下面有教廷的印章形状。
“啊，原来如此。”渔民们凑上去看那份文件，脸上的怀疑之色就更浓了，然而却都好像没有任何怀疑似的，纷纷点头强笑起来，“既然如此，那我们可以确认你的身份了。”
注意到这些渔民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阿斯克奇怪地转过问卷，才发觉这是自己之前带在身上，结果被海水泡烂的那份。
“不好意思，我拿错了。”阿斯克随手将它丢掉，又摸出一份文件来——这次是事先放在炉火岛里的完好无损的文件副本，上面确确实实有着教廷的说明和印戳。
这回渔民们轮番靠近过来，仔细地看了许久，然后才再次面面相觑起来。
“怎么了？”阿斯克奇怪地问，“这次还有什么问题？”
“您这份文件，确实没有污损的痕迹，上面的字迹也很清晰。”渔民们犹豫说道，“可是我们不识字。”
阿斯克：……………………
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在怀疑个蛋啊！
他不耐烦地摸出2个洛林金币，随意丢在地上，渔民们将信将疑地拾起，惊奇地确认了那是货真价实的金币后，立刻便发自真心地露出谄媚的笑容来：
“佣兵老爷您坐这儿。”
“下面还有刚煮上去的鱼汤，等下给您端来。”
“外面海风大，给您放下帘子挡挡。”
“这是我珍藏的葡萄酒。”连渔老大也殷勤地拿出酒瓶子，给阿斯克倒上了一杯，“请您品尝。”
阿斯克坐在渔老大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这酒不知道被放了多久，简直酸得要死难以入口，于是他便将酒杯放下，问道：
“还有多久到巴伦西亚？”
“大概也就20多分钟。”渔老大谄媚地道。
“这么快？”阿斯克停顿了下，笑道，“你们就这样送我过去，不怕我是伪装的亡灵吗？”
“如果您是亡灵，我们早就被杀死了，哪里还活得到现在啊。”渔民们纷纷笑道。
当然，阿斯克无比清楚这些只是他们恭维的说辞而已。
事实上还是得归功于金钱的威力，两枚金币抵得上他们出海打渔好几个月的收入，当然也就值得他们放下疑心。要是再加几枚金币，估计就是真的亡灵他们也敢送回去。
于是阿斯克便继续问了一些问题，主要是关于伊比利亚局势的。这些渔民都是巴伦西亚本地人，对南方高原上的亡灵驻军熟悉得很，各种小道消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对于整个伊比利亚大陆的局势则是完全不知。
根据这些人的说法，阿斯克便能确认目前的半岛状况，大致和埃莉诺的计划书上交代的差不多。亡灵目前主要占据了大陆南部的高原地带，阿拉贡-卡斯蒂亚王国则防守北部，局面呈现胶着的状态。
第九十六章 公牛佣兵团
阿斯克正在沉思的时候，这些渔民也在偷偷观察他。
破破烂烂的衣服，平静从容的神情，身上除了一把长剑外什么都没带（龙骨长剑属于特殊材质武器，用概念武装模拟的灵性消耗太大），看上去就像是个落魄的佣兵。
更不用说这家伙居然是乘着浮冰一路漂过来的……这让渔民莫名地联想到了不可思议的巫术，传闻里的某些知名佣兵团，是会豢养一些邪恶的巫术师的。
他们操纵火焰或闪电，能控制人心或者身体，甚至是将死人从墓地里复活……南方的亡灵巫师们就是这样做的，而在这些渔民看来，掌握超凡力量的佣兵和这些巫师其实没啥区别。
对于渔民们的暗中窥视，阿斯克也完全不在乎。他当然清楚这些渔民对他的看法，或者说几乎每一个玩家来到这个世界后，都遇到过类似的围观待遇。
除去玩家而言，超凡力量在这个世界，终归不是什么大众化的普遍之物，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当然，超凡力量也有自己的局限性，最基本的问题就是发动需要消耗灵性。而一旦灵性濒临枯竭，超凡者便有失控的危险。
这个问题在法则级超凡者的身上最为明显，因为法则技能对lv.的超凡者而言，在灵性上的消耗是很大的，长途赶路需要频繁使用时尤甚。
否则，像塞尔柱帝国这样拥有大批量lv.20以下军队超凡者的帝国，直接就可以组建一只“超凡者飞行军团”了——即便是从游戏公司的角度，也不会允许这样的过分设计存在。
因此，这一路上阿斯克只能待在浮冰上，时而用希拉的风暴+重力能力加加速，时而用希德莉法的冰霜能力巩固一下“载具”，一路慢悠悠地“航行”过来。
单从航行速率上来看，甚至还不如一座老式的柴油发动机。由此可见，超凡者虽然能从魔潮里近乎无限地汲取能量，然而在效能转化方面，确实远远不如科技文明。
幸亏这次遇到了阿拉贡王国出来远航打渔的渔民，因此阿斯克也就能搭载他们的渔船回去，节省了不少的灵性和时间。
大约半小时过后，渔船总算抵达了巴伦西亚的港口。
这座城市位于伊比利亚半岛的东部海岸，是一座天然的港口城市。由西向东的图里亚河，将整座城市分隔成南北两半部分，北半部分的内城是商业繁荣的现代区，南半部分的外城则是大片垦殖的农田，以及沿海岸凌乱建立的渔村。
城市原本由来自阿拉贡-卡斯蒂亚王国各地的步行封建骑士们负责防御。然而，在“公牛”佣兵团抵达巴伦西亚城后，这些骑士老爷们便将防线收缩到了图里亚河北岸的内城区，并将南岸的开阔外城的防务都交由公牛佣兵团来接手。
公牛佣兵团对此自然是郁闷的，毕竟大家都想在油水丰厚的内城驻守，谁愿意整天在农田和渔村里混迹？然而佣兵团上级已经答应了城主的请求，因此大家也只能闷声不响地在南岸每天转悠。
很快，从港口边登岸的阿斯克，便吸引了附近一只佣兵巡逻队的视线。
这家伙……有些不对啊。
巴伦西亚城最近也来了很多佣兵，但大多数都是成群结队，佩刀带枪。毕竟伊比利亚半岛这边盛产游侠职业，遇到敌人时习惯先拿枪给你一顿乱射，冲近距离后再拿刀剑劈砍，如果你没带枪就很容易先手吃亏。
而这个陌生的男性佣兵，身上只带了一把笨重的阔剑，却没有任何枪械（阿斯克原来的手枪送埃莉诺了），因此让公牛佣兵团的人有些疑惑。
“佣兵？”小队为首的佣兵将他拦下问道，目光不住上下打量着他。
“是的。”阿斯克笑着说道，“和你们一样。”
这话便让公牛佣兵团就有些不爽了。
要知道伊比利亚的公牛佣兵团，脱胎于世界上最早的军事化雇佣兵“加泰罗尼亚”佣兵团，即使是后来衰落了，如今的公牛佣兵团在伊比利亚半岛，无论规模还是实力都依然是no.1。
大团长罗杰.德斯拉尔更是号称百年难遇的军事奇才，自身实力过硬不说，战略指挥方面也是经验丰富，带着公牛佣兵团打了好几场硬仗，连阿拉贡国王都曾经自豪地称这个大佣兵团为“王国底柱”。
就你个不知道哪个乡下钻出来的穷酸外地佬，也好意思说和咱们公牛佣兵们一样？
您配吗？
当然，作为知名大佣兵团的成员，公牛佣兵们当然不会把鄙夷直接说出来——最多也就是写在脸上让你体会而已。
“巴伦西亚城现在还收佣兵吗？”阿斯克指了指河对面的城区。
“收的。”公牛佣兵回答说道，“不过，因为城里的物资给养有限，城主那边现在只招收那些穿着精美盔甲的玻璃骑士，不屑招收我们这些敢刀口舔血的佣兵……目前愿意雇佣闲散佣兵的，大概只有我们公牛佣兵团了。”
“那你们招人吗？”阿斯克问道。
“我们只招能打的佣兵。”某个公牛佣兵回答说道，拒绝之意溢于言表。
仿佛生怕他听不懂似的，旁边另一名公牛佣兵补充说道：
“而且我们不承担装备费用，如果你想加入我们去和亡灵作战，至少先把该有的装备补齐吧。”
他拍了拍腰间的枪袋，而阿斯克盯着他的手枪看了片刻，笑道：
“枪械子弹对亡灵有用吗？”
这新人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公牛佣兵们纷纷不耐烦起来，枪械子弹对亡灵……
当然没用了。
常见的亡灵四大系：幽灵完全无视物理伤害；血族会中弹但回血超快，也可以视为免疫；骷髅全身都漏风，依靠魔力维持身躯运转，打断几根骨头没什么影响。
算来算去，大概也只有尸巫会受到子弹的伤害。然而尸巫这个血脉种族里，超凡者的平均等级是最高的……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普通子弹对亡灵确实没啥作用，除非是附魔子弹。当然，只有像公牛佣兵团这样的大型军事组织，才能为其旗下的部分佣兵们提供稀有的附魔子弹。
不过这些倒是没必要解释，因为眼前这新人明显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就算给你提供附魔子弹好了，你总得有把枪吧？
第九十七章 加入
“其实有枪没枪都无所谓。”阿斯克说道，“骷髅怕近战，幽灵怕法术，血族怕围攻，尸巫怕狙杀。枪械也就对尸巫有点效果，而且还必须是高射速和高穿透力的狙击枪才行，一般的枪械射不中。”
“你说的不对。”为首的公牛佣兵摇了摇头，竖起手指说道，“所有亡灵不分种族，最怕的是……”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就等着阿斯克问是什么。
然而阿斯克并没有问，只是抱着手臂奇怪地看着他，于是这公牛佣兵便有些恼怒，说道：
“亡灵只畏惧macho。”
阿斯克：？？？
macho，伊比利亚半岛方言，翻译成中文有个很形象的释义，叫做“猛男”。
“亡灵只畏惧猛男。”那个公牛佣兵示威般地露出健硕的胳膊，说道，“无论是骷髅、幽灵、血族还是尸巫，都只有真正的猛男才能击败它们。”
“你看看你那牙签般细小的胳膊，你拿得起大剑吗？举得动盾牌吗？就算一个骷髅放在这里，你砍得动吗？你能顶住对方攻击不被砍死吗？”
“听起来你们对付亡灵的经验好像很丰富的样子。”阿斯克微微一笑，“无论大剑还是盾牌我都没有问题，或许我可以加入你们？”
他当然也清楚这个世界贵族领主们的尿性，对佣兵那肯定是鄙夷看不起的。
比如希拉的外公阿庇里俄斯就说过，佣兵是没有前途的职业，居无定所四海游走，借助各地战乱谋生，迟早会为各地领主所不容。
领主们只当佣兵是补充军力的临时来源，一旦领地内军事建设完备，就会将佣兵视为威胁治安的心腹大患……这话可以说是十分精辟了。
既然刚才公牛佣兵团说了，目前城主只招收从各地来支援的贵族骑士们，那么他的态度对外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
巴伦西亚城如今足以自保，还没有沦落到需要倚重佣兵为主要军事力量的地步。
因此，即便苍青之剑拥有教廷的证明文件，再去见城主估计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要知道，公牛佣兵团也是教廷钦定的支援力量呢！然而听这位公牛佣兵的口气，似乎对城主和骑士们也很有怨气的样子，具体发生了什么也就显而易见了。
公牛佣兵团的这只小队，倒是不知道眼前的陌生男子，只是刚才和他们交流了寥寥数言，就将巴伦西亚城内的政治局势猜了个**分。只是听他说想要加入公牛佣兵团，顿时就拿捏起架子来。
“我们公牛佣兵团，目前只愿意招收有实力的佣兵。你说你善使大剑和盾牌？这话我们可不相信，佣兵是靠武器吃饭的职业，你先耍些武器来给我们看看。”
于是便有个公牛佣兵走上前来，将背上的沉重大剑唰地插在地上。另外一个佣兵也出列，将等身高的塔盾丢了下来，duang的一声砸在地上。
“你试试吧。”为首的巡逻小队队长抱臂说道。
阿斯克嗯了一声，便走上前去，右手抓住大剑的剑柄，将它从地上拔了起来，随意地挥舞了几下。
看得公牛佣兵团们纷纷一愣：这家伙，虽然身板瘦削，但看上去还是有点力气的啊！通常需要双手握持的宽厚大剑，他居然能单手挥舞起来，而且看表情动作还很轻松的样子？
正当众人有些咂舌时，就看见阿斯克又踩住塔盾的边缘，迫使它的上半部分直立起来，然后左手抓住盾柄一提，便将大到足以护住全身的金属塔盾也给提在了手里。
“这样？”他左手提塔盾，右手持巨剑，表演了个“盾击”+“连突刺”，动作流畅得仿佛手中盾剑都没有重量般，看得公牛佣兵们的眉头也是一跳一跳的。
看走眼了……确实是看走眼了，这家伙虽然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新兵蛋子，但就凭这身能够轻松挥舞巨剑大盾的骇然力量，收进来放在团队里当尖刀队炮灰也是挺好的——说不定撑过几次惨烈战斗不死，他还能迅速成长起来呢。
于是众人便露出矜持的表情，缓缓说道：
“唔……虽然动作还有些生疏，但你的身体素质还行，放在我们公牛佣兵团的新兵蛋子里，勉强也达到及格线了，嗯……应该可以加入我们。”
“那太好了。”听到对方答应下来，阿斯克便笑着说道，“另外，我还有几个同伴……”
“你是佣兵团的团长？”听闻这人居然还有同伴，公牛佣兵们惊愕问道。
“对，一个小佣兵团。”阿斯克谦虚地解释道，“加上我一共九人。”
“哦。”公牛佣兵们纷纷表示理解。新人嘛，有点野心也正常，“好说，等你加入我们以后，你就可以自己当推荐人，举荐你的同伴过来了。当然，考核还是必要的。”
“还要考核吗？”阿斯克诧异问道。
“肯定啊！我们又不是专业的募兵官，只是提前看看你的实力够不够格而已。”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道，“走吧走吧，我们回营地去了。”
公牛佣兵团的驻地，位于巴伦西亚南方一座叫“派波尔塔”的小镇里，距离巴伦西亚大概有1.8公里左右。小镇和市区有地铁隧道相连，地铁由巴伦西亚的主教们负责维护，每天会为公牛佣兵团这边运送物资给养。
反过来说，一旦派波尔塔失陷，亡灵们就能沿着地铁隧道，从图里亚河下方进入市区，因此公牛佣兵团在这里布置了大量兵力和防线，几乎可以说是“三步一巡逻，五步一哨岗”，其看守之森严尽显大佣兵团风范。
巡逻小队归营之后，先是在入口处报了口令并登记，接受了一定的检查后，才带着阿斯克找到了公牛佣兵团的募兵官。
“挺年轻的小伙子啊。”募兵官是个秃头的矮小老头子，留着花白的胡须，小圆眼镜后面的目光审视着阿斯克，“以前是做什么的？”
“佣兵。”阿斯克笑着回答。
“我是问你，当佣兵前是做什么的！”老头子有些无语。
“哦，在公司里干活。”阿斯克回答说道。
“嗯。”老头子摸摸胡须，又问道，“当佣兵多久了？”
“快满5年了吧。”阿斯克有些感慨。穿越前+穿越后，差不多也快满5年了。
“哦？”老头子盯着他看。这年轻人大概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模样，所以他十几岁青少年时期就开始从事佣兵行业了？难道是童子军？
略微思索了下，他便从旁边的简历空白模板里抽了一张，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把个人信息填一填，然后去1号训练场，先找‘疯子巴罗’进行近战考核。”
“疯子巴罗？”带他过来的公牛佣兵们惊呼起来，“不是吧，那家伙下手可从来没个轻重，又凶又狠，你要让这新人和他对上？”
“昨天疯子巴罗又失手杀死新人了。”募兵官老头子回答说道，“现在上面说了，让他专门负责考核‘战斗经验超过3年’的申请者。你们带来的这新人，自称从事佣兵行业快5年了，怎么会连疯子巴罗的攻击都扛不下来？”
“咳咳，新人嘛，总是喜欢在面试的时候包装自己的。”于是众人连忙给阿斯克打眼色，示意他赶紧澄清一下，“快5年了，不就是还没5年嘛。‘1年’也是快满5年了，‘2年’也是快满5年了，他也没说具体有几年啊！”
“嗯，具体的话……”阿斯克仔细回忆了下，“应该是4年零9个月。”
众人绝倒。我们是让你往低里报，不是让你报准确到月的具体数字啊！
“你们看，新人不是挺有自信的嘛。”募兵官老头子顿时乐了，“放心吧！等下对付疯子巴罗的时候，就说是老帕博罗让你去的，叫他自己看着办！”
第九十八章 内斗与“失手”
公牛佣兵团的审核测试，大体上分为三步：身份审核、近战测试和射击测试。
其中身份审核只是走个过场，重点还是放在近战与射击方面。要想当佣兵，武力值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而在这里面，近战测试又远远危险于射击测试。后者最多打个移动靶，而前者是要和人真刀真枪对干的，故而也时常免不了死伤。
来到训练场（其实就是当地的足球场，两边还有看台），众人便看见某个诺曼壮汉正拿刀往训练柱上硬怼，旁边看台上还有稀稀拉拉的看客，似乎也是公牛佣兵团的佣兵，正在无聊地喝酒打牌。
“新人？”那壮汉转过身来，看向从足球场入口进来的众人，露出个略带狰狞的笑容——巨大的伤疤从他的左眼斜向下切断了他的鼻梁，在他的唇角拉开丑陋的豁口，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般。
每次自己露出这种可怖的笑容时，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新人所露出的惊慌失措的恐惧，便是疯子巴罗最乐于见到的表情和消遣。
然而眼前这个新人，只是好奇地打量着他脸上的伤疤，仿佛那只是什么非主流的纹身似的。
巴罗：………………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头铁的新人，一时间也有些惊愕地失语。很快，感觉有些丢面子的他便重新挤出恶声恶气的表情来，阴恻恻道：
“新人，你就是来报名送死的吗？”
“你就是近战考核的考官？”阿斯克打量着他。
从直觉的反馈和灵性的感知上看，这位“疯子巴罗”似乎是lv.10血脉大成的超凡者，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完成法则凝聚仪式了。
“我是考官。”巴罗冷笑了声，目光转向旁边的公牛佣兵，阴阴说道，“所以，这只愚蠢的小牛犊就是我的对手了？对付这种新人，我怕是控制不住力道啊……”
“疯子巴罗，他可是老帕德罗介绍过来的！”阿斯克旁边有人大声喊道，只是听口气似乎有些色厉内荏的样子。
“唉哟，居然是我们的募兵官老帕德罗介绍的，看来疯子巴罗这次没法‘失手’咯。”巴罗阴阳怪气地嘲讽说道，将刀背扛在了肩上，轻蔑地冷笑起来，“呵呵，你们真的以为，拿帕德罗的名字就可以吓住我？”
他凶狠而带着杀气的目光，死死地锁住了阿斯克，仿佛在思索接下来要如何杀死他。
然而这个新人却没有任何畏惧的样子，只是转头问旁边的人：
“你们公牛佣兵团的测试这么莽的吗？考核环节也能失手杀人的？”
“咳。”旁边有人忍不住提醒他道，“疯子巴罗是超凡者，阿拉贡突袭军团的精锐成员。”
阿斯克哦了一声，便听懂了对方的暗示。
既然这人是lv.10的超凡者，也就是说，对方大概率是在进行什么仪式任务，比如要杀掉多少个人类什么的，所以才会借着考核名义来对新人下死手。毕竟新人在参加考核前要签免责协议，不小心战死了也不用担心会惹来麻烦。
进一步思考的话，既然公牛佣兵团的上级把疯子巴罗安排在这个位置，那么想必也是打算用无辜新人的性命来助推他的仪式任务进度。也就是说，这家伙大概率在佣兵团上头是有人罩着的。
当然，佣兵团的对外公开招聘，本来就是补充新鲜血液的必要途径，如果大量新人在考核环节被这位巴罗杀掉，对公牛佣兵团本身的信誉肯定有不好的影响。
所以上层就在募兵官老帕德罗那里做了妥协（这位老头大概和疯子巴罗不是一个派系的）。如果他觉得新人是有价值的，便打招呼让巴罗放水不要杀掉。这样每天只是“失手”杀掉几个表现不佳的新人，也不会引起外界的怀疑。
想到这里，阿斯克便有些哑然失笑。自己真是游戏玩多了，到现在还在用分析npc任务的思路来猜测现状……不过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真的加入公牛佣兵团，因此也不惮于得罪对方，并且进一步将水搅浑，于是就笑着说道：
“所以接下来，我的对手就是他了？”
众人无语。所以都说了疯子巴罗是超凡者了，你怎么还要头铁单挑他啊？
“既然如此，那就快点开始吧。”阿斯克也不用概念武装，只是拔出腰间的龙骨长剑，走上前去。
“等等，你还没签免责协议……”后边有人叫道。
然而从一开始便看他不爽的疯子巴罗，已经迫不及待地拔刀冲来，lv.10的**力量爆发之下，几乎是瞬息间就逼近阿斯克的身前，刀光如瀑布般斩落而下！
阿斯克仓促间举剑上挑格挡。武器交击的瞬间，对方手里的刀便断为两截，随后则是冲天的血光。
一道血肉绽开的巨大伤口，伴随着他的长剑上挑，从疯子巴罗的右下腹蔓延到左肩头，鲜血还在顺着剑势不断泼洒出来。
疯子巴罗脸上的表情还未来得及变化，遭受重创的身体就颓然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倒在被血泊浸没的草地上。
众人：………………
这是……分出胜负了？而且还是秒杀？
场馆里安静了片刻，看台上猛地有人站起身来。
“疯子巴罗死了！快去通知费迪南德殿下！”
带阿斯克过来的那只巡逻小队，正陷入集体的目瞪口呆中。倒是场地旁边的两名佣兵反应过来，连忙迅速抽出刀剑冲上前去，将阿斯克和倒地的疯子巴罗隔开。
其中一人急忙蹲下身子，去检查疯子巴罗的伤势，另外一人则是如临大敌般持剑将阿斯克挡住，生怕这位“新人”继续朝巴罗发动攻击。
然而阿斯克只是将龙骨长剑挂回腰间，笑道：
“现在可以进行下一轮考核了吗？”
“你完蛋了！”面前这位公牛佣兵冷冷说道，“你居然杀死了疯子巴罗！接下来谁也保不住你的命，你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哦？”阿斯克无所谓道，“他没死啊，我有留手。”
“留手？他身上的伤口大家都看见了！”那名佣兵凶狠地咆哮起来。
他正要继续放几句狠话，这时身后检查巴罗伤势的同伴站起来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随即快速地耳语说道：
“伤口看起来很长，但并不深，也没有伤到内脏。如果抢救及时，并且后续没有发生继发感染，或许还能够保住性命。”
公牛佣兵：………………
“你看。”阿斯克摊了下手，“作为职业佣兵，怎么可能控制不住力道，失手不小心杀死人呢？”
这话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嘲讽疯子巴罗之前所谓的“失手”威胁实在太假。饶是这名公牛佣兵脸皮太厚，此时也想不出如何反驳，只能用仿佛要杀人的目光瞪视着他。
第九十九章 王室派与佣兵派
被众人带出场地，阿斯克便再次见到了募兵官老头子帕博罗。
“击伤了疯子巴罗？”听众人描述了下刚才考核环节发生的事情，老帕博罗惊愕地站起身来，表情带着恼怒和意外。
恼怒在于疯子巴罗居然敢不给他面子，悍然宣称要对这位新人下手，看来王室派那边确实是打算和自己这边撕破脸了。
意外的自然是因为这名新人不光没死，还顺手把想要拿他立威的疯子巴罗给灭了，重挫了王室派的嚣张气焰。
这样一来，费迪南德那边绝对不会放过他，而自己这边的上头要不要保他呢？很显然，这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自己是如何向上头汇报的。
重新整理了思绪后，老帕博罗便重新坐回位置上，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坐。”
阿斯克在椅子上坐下，而老帕博罗则是淡定地看向巡逻小队，问道：
“你们还有事？”
“没事没事。”巡逻小队连忙说道。
既然老帕博罗打算保这个新人，那大家也不用过多担心。换句话说，如果连老帕博罗也保不下来，那他们也做不到了什么。
于是众人便神色怏怏地散去。
老帕博罗拿出纸笔准备记录，神色慎重地看向了阿斯克，沉声问道：
“说吧。”
“说什么？”阿斯克奇怪地问。
“为什么要打伤疯子巴罗？”老帕博罗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以你表现出来的真实实力……你应该也是走完血脉之路的超凡者，对吧？”
“对。”阿斯克毫不掩饰地承认了，“至于为什么打伤他，难道这不是你们的近战考核环节吗？”
老帕博罗瞬间失语。没错，我们的考核是近战测试，然而向来都是考官失手打伤甚至打死新人，哪有新人失手打伤考官的啊！你一个lv.10以上的资深超凡者，你装你个毛线的新人啊！
“我就这么理解吧。”老帕博罗试图给对方施加压力，露出严肃冷峻的表情来，“你刻意掩盖了实力，让疯子巴罗低估了你的水准，然后以雷霆般的威势重创了他，没错吧？”
“错了。”阿斯克摇头说道，“我没有刻意掩盖实力。”
“没有掩盖实力，那疯子巴罗为什么会误判？”老帕博罗提高了语气和音量，“而且你也没有和同行的人说过你的等级，这不就是资深超凡者假装成普通人，刻意掩盖实力吗？”
“我的等级，你们也没问啊。”阿斯克无语说道，“而且我还和你们交流确认过了，你们的人都说没问题啊。”
“谁说没问题的？”老帕博罗追问了句，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新人大概不认得那些巡逻队员的名字，于是又转而问道，“他们怎么跟你说的？”
“我问了他们，说你们公牛佣兵团的测试这么莽的吗？考核环节也能失手杀人的？”阿斯克将之前的对话复述了遍，“然后你们的人就说了……”
“说了什么？”
“他们说，疯子巴罗是超凡者，也是你们阿拉贡突袭军团的精锐成员。”阿斯克淡定说道，“这不就是让我尽管放手去打的意思吗？怎么现在你又来问我为什么打伤他了？”
“你等等。”老帕博罗竖起手掌，打断了他的话语，然后便站起身来。
这事情怎么好像有点乱……
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又将之前巡逻队员们的描述回忆了几遍，老帕博罗总算是渐渐将逻辑捋正确了：
最开始，疯子巴罗不顾自己的“招呼”，对这个新人表现出了强烈的杀意，甚至直接暗示会“失手”杀死对方。
然后这个新人就问，为什么考核环节能“失手”。
接着巡逻队员就回答他，因为疯子巴罗是超凡者，阿拉贡突袭军团精锐成员。
好吧，假如这是一位“纯正”的新人，那么他问“失手”的意思，自然是因为害怕对方的死亡威胁。
而巡逻队员的委婉提示，意思就是“你俩的地位不对等，他真的会杀死你”“所以你还是尽快放弃这次考核吧，保命要紧”。
然而，这个叫“阿斯克”的东方佣兵，其实是一位lv.10以上的资深佣兵，所以他问“失手”的意思，大概就是单纯的：“啊，居然还可以失手？这样没关系吗？”
然后巡逻队员的回答，落在他的耳朵里，就理解成了“没事，他也是超凡者，而且还是精锐，你尽管放心和他打”……
这都是什么鬼啊！为什么两边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却仍然能顺畅地交流，并且能将对方的话语理解成和原意截然不同的意思啊！
想（nao）清（bu）了事情来龙去脉的老帕博罗，有些哭笑不得地重新坐下，跟阿斯克解释说道：
“你啊……这位，阿斯克阁下对吧？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大麻烦？”
“什么麻烦？”阿斯克笑着问道。
“疯子巴罗上头有人。”老帕博罗指了指天花板，“你打伤了他们的人，他们绝对不会和你善罢甘休。”
“可我并不是你们公牛佣兵团的成员。”阿斯克淡定说道，“你们的内部争斗，难道还能把我这个外人卷进去？”
“首先，如果你通过了考核，你就是我们公牛佣兵团临时雇佣的合作方了。”老帕博罗压低声音说道，“上了战场后，我们会给你派任务。比如有人提供虚假情报，故意让你深入敌后，骗你说只是普通的渗透任务，你怎么办？”
这老头还真敢说啊……阿斯克也有些无语，笑道：
“公牛佣兵团也是伊比利亚首屈一指的大佣兵团，难道会做这种卑鄙下作的事情吗？”
“职业佣兵当然不屑于做这种事情。”老帕博罗冷笑起来，“然而有些高层，可并不是佣兵出身啊！”
“你说的高层，是不是阿拉贡-凯斯蒂亚王国的王子费迪南德，现任你们总团副团长的那位？”阿斯克突然说道。
老帕博罗闻言身子猛地一抖，差点没吓得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怎么，难道我们公牛佣兵团的高层内斗已经白热化到这种程度了？现在连外面的佣兵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咳。”他努力斟酌语句，委婉地解释说道，“我们公牛佣兵团，毕竟是有一定规模的大佣兵团。这个，国王当然不可能不往里面安插势力。”
“恰好遇到了这次的亡灵北侵事件，所以国王就打算把你们佣兵团收编，来增强王国的军事实力。”阿斯克补充说道。
“大佣兵团嘛，基本都会遇到这种事情。”老帕博罗含糊其辞地辩解道，“你看金雀花佣兵团，原本叫‘勇气佣兵团’的，后来不是也被安茹王朝给收编了嘛。其实我们还算好了，至少还保持了起码的独立性和自主权……”
“独立自主到连你们招收的新人都保不住？”阿斯克奇怪地问。
老帕博罗：………………
第一百章 炙手可热
正如老帕博罗所说，王室在佣兵团里安插势力，在这个世界几乎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比如不列颠尼亚的金雀花佣兵团，原本是威尔士人的“勇气佣兵团”。后来规模名气都大起来以后，被王室家族直接联姻几个团队高层，就把整个团队都收编了。
又比如神圣所罗门帝国的钢铁十字佣兵团，背后其实是汉萨联盟在控股，汉萨联盟又是萨克森公爵间接掌握的势力，萨克森公爵的家族又是巨龙家族的母系分支，等于说钢铁十字佣兵团实际上必须服从帝国皇帝的意志。
公牛佣兵团，同样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早年衰落的时候，接受了阿拉贡王室的注资，而代价就是让现任国王的王子费迪南德空降进来，出任握有实权的副团长职位。
当然，如果费迪南德不插手业务管理，老老实实当个董事，那么对佣兵团也没什么影响。
问题是阿拉贡王室确实看上了公牛佣兵团手里的超凡力量，因此费迪南德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培育自己的派系——王室派，企图将其彻底吞并，因而自然会和大团长德斯拉尔为首的佣兵派发生冲突。
对外，亡灵来袭，举国倾危；对内，争权夺利，勾心斗角。这大概可以形容目前的伊比利亚战争局势，只能说这些贵族确实靠不住。
这样思索着的阿斯克，便来到了射击考核的靶场，随手拿起测试枪支，瞄准远处的人形标靶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他的射击手法是轻快的三连点射，枪枪命中毫无虚发。在场的公牛佣兵考官上前检查，无论靶子是静止的，还是移动的，通通都在眉心、脖颈和左胸处有一个弹孔，仿佛用尺子丈量过一般精准。
可惜了。那个考官有些惋惜地看着阿斯克，光是靠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术，即便是前面的近战考核环节弃权，估计也能被大团长特招入团的。
只是这新人初来乍到，就打伤了疯子巴罗，王室派自然不会和他善罢甘休……他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了。
阿斯克似乎没看出这名佣兵考官的惋惜之情，或者说看出来了但不在意，拿了自己的成绩和评级就离去了。
而就在10分钟前，罗杰.德斯拉尔的团长办公室里，募兵官老帕博罗也已经将情况和大团长汇报了一遍。
听完募兵官的描述后，德斯拉尔沉吟起来。
毫无疑问，对方无论身体素质还是战斗经验，都应该远远超过了疯子巴罗，所以才能在照面之间就将其秒杀。
至于他从一开始并没有告诉众人自己的等级，老帕德罗将其轻描淡写地形容为“大概是某种喜欢欣赏众人错愕表情的恶趣味”。
但德斯拉尔在心里默默否定了这一点。
不对，不是故意隐瞒欺骗，而是根本就无所谓。
是的，你们知道他的实力也好，不知道也好，他都无所谓——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们是如何看他的，就像狮子不会在乎路边鬣狗是龇牙还是后退般，这是长期位于高层才会拥有的典型的大佬心态。
而这位阿斯克，应该就是一位强者……虽然德斯拉尔此前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
“他的佣兵团，”德斯拉尔思索片刻，突然问道，“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苍白之剑。”募兵官老帕德罗连忙回忆登记的内容，“我去将他填写的资料拿给您。”
“不用。”德斯拉尔摆了摆手，“他应该已经通过射击测试了，你把他直接带到我办公室里来吧。我见一见这个人。”
等阿斯克做完射击测试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募兵官老帕德罗已经在原位置等着他了。
“都搞定了。”阿斯克将射击成绩和认证丢在桌上。
“很好。”老帕德罗微笑说道，“按照规定，我可以发给你公牛佣兵团的合作方授权，凭借授权你可以承接我们分包的任务，并从我们那里领取奖励……但是在那之前，有一件好事情等着你。”
“什么好事？”
“德斯拉尔大团长听说了你的战绩。”老帕德罗说道，“他想见你。”
还没等阿斯克回答，只听见后面又响起个陌生的声音来：
“先等一等，这位阿斯克先生。副团长费迪南德殿下邀您在他的会客厅见面。”
“图拉索！”老帕德罗恼怒地站起身来，“大团长已经发话了！既然疯子巴罗没事，你们就不可以在纠缠他……”
“不不不，我们可没有纠缠他。”来人带着某种轻佻的笑容，否定了老帕德罗的说法，“殿下对疯子巴罗在竞技场上的表现很失望，同时也对能够击败他的勇士很感兴趣。”
“阿斯克先生，如果您的实力确实符合我们的要求，殿下就愿意让您取代疯子巴罗的地位。金钱、爵位、超凡物品，无论是公牛佣兵团里有的，还是没有的，我们都能为您提供。”
“图拉索，你们毕竟是公牛佣兵团的一员，就这样公然破坏规矩来拉新人了？”老帕德罗冷冷地道，转头继续就劝说阿斯克，“阿斯克阁下，别忘了是谁唆使疯子巴罗在近战考核环节对新人下重手的？这些贵族即便是用利益来笼络你，也不会对你正眼看待的！”
“我必须在这里否认老帕德罗的说法。”图拉索微笑说道，“对贵族而言，求贤若渴是最基本的素质。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容忍了您击伤疯子巴罗的事情，毕竟你们是在正规的考核对决中分出的胜负，而非带有恶意的私斗。”
“如果您愿意效忠费迪南德殿下，些许龃龉自然就过往不究。这难道不能体现我们的宽宏和大度吗？反过来说，如果您击伤的是老帕德罗，那么大团长反而就会对您追究到底，毕竟一个佣兵团长的器量，是绝对不如一位高贵的王室成员的。”
“因此，我相信您会冷静地用理智来做出选择，而不是凭借一时冲动，去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来。”
见对方简简单单三言两语，就将疯子巴罗的事抛扯干净，老帕德罗听得都快气炸了。
不过他也明白，这事最后还得看这位新人的意思，所以也没有继续和对方纠缠下去，只是冷冷地道：
“如果你选择我们的团长这边，我们虽然不能给你象征意义上的爵位，但你将收获我们公牛佣兵团的信任和友谊——这是贵族们绝对不会给你的东西，他们所能施舍给你的，只有暂时的利益、提防和算计。”
“我大概明白了。”阿斯克点了点头，仿佛在思索什么。
过了片刻，在老帕博罗和图拉索的注视下，他忽然开口问道：
“你们公牛佣兵团，现在是大团长说了算，还是那位殿下说了算？”
“当然是大团长说了算！”老帕博罗抢先说道。
“好，我先跟你去见大团长。”阿斯克拍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