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优秀代表
援朝舅舅伴随着“气死鼠”四处扬名,人们都知道水泥缸是出身农家的韩书记,专门给农民设计制作的。
援朝舅舅作为主抓经济的地委副书记,在全省和全国都出了名,他成了新时期干部“四化”的优秀代表。
八一年年底,援朝舅舅经常参加各种表彰会,他每次都做典型发言,发言稿熟悉的都能背下来。
腊月二十九舅姥爷家请客,爱民舅舅是在京都结的婚,村里人都随礼了,可是由于他俩没空回来,就拖到了现在。
大卫这几天也和村民混熟了,村里人专门为他演示了杀年猪的过程。
从村里的肉食厂开业后,村民就没在家里杀过猪,都是在肉食厂买着吃,这样更省事。
舅姥爷杀了头二百六十多斤的大肥猪,邀请全村人中午都来吃宴席。
为了今天的宴席,胜男舅妈专门从临水批发了五十箱剑南春酒,这时的一箱酒可是十瓶装。
宴席摆在村里的大餐厅,用的是村里的伙房。餐厅和伙房是春季新建的,特别的宽敞大气,能同时容纳五百多人就餐。餐桌是大八仙桌,旁边放着四条长板凳。
餐厅里加盖了取暖墙,有专门的水池,烧的是沼气,干净卫生。整个冬季,餐厅内温度始终该保持在二十度以上,外来人员最喜欢在这里歇脚休息。
春季扩建时,学校里的房子也都加盖了取暖墙,今年的冬天,学校里没用点煤炭炉子,取暖全部用沼气,室温也是二十多度。
全村人吃过早饭就聚在一起,妇女在厨房忙活,炒菜做饭,男人杀猪搬桌凳,拾掇场地,孩子们跑来跑去的玩耍。
大卫不止是忙着录像,看到什么都想打听,一群孩子跟着他做翻译。
这几天人们也习惯了,看着他叽里呱啦的连说加比划,大卫的华语是普通话,尽管发音别扭,可他语速慢,大伙也能听明白。
村里人喜欢找他逗乐子,特意的放慢语速和他交流,可惜说的再慢,大卫还是听不明白,得让孩子们给他翻译。
大伙都嫌弃的说他笨,还真是冤枉了大卫,他连普通话都说不溜索,发音特别的地方话,对他来说,简直是另一个语种。
从上午九点多开始,贺喜的人就陆续到来,他们都是自发的过来的,没人给他们下通知。
附近公社的村干部,大部分都来了。他们是听自己村服装厂的人说的,舅姥爷家今天请客。
自八零年冬天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以后,各村的集体经济就没了来源,服装厂成了村集体经济唯一的来源。
三十多人的服装厂,每个月都能给村里带来近贰仟元的收入。
这在现在可是一笔大的收入,原来还得按工分分给群众,现在就成了集体积累,村干部的支配自由多了。
没有服装厂的村庄,村里的集体经济是空白的,村干部没了经济权做后盾,说话也没力度,权威受到严重挑战。
好多的村庄,连代课老师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代课老师自动辞职,可是国家没有这么多的师资做补充,导致好多村里的小学解散了。
孩子们只好去附近村庄的小学就读,每天跑来跑去,非常的不方便,特别是年龄小的一年级学生,只好无奈辍学。
现在国家的高考制度已经走向正轨,从79年的夏天开始,国家对中专以上的毕业生全部安排工作。
考学成了农村孩子改变命运的一条重要途径,而且还是一条光明正大的途径,只要自己努力,不用拉关系走后门。
人们对孩子的教育越来越重视,有的村子,村民为了孩子,自发的集资,给代课老师发工资。
有服装厂的村子,就没有这些顾虑,就连村干部偶尔的吃喝,也不成问题。
所有的服装厂,都归韩屯村服装厂管理。各村的干部都是精明人,他们借着这个机会,和韩屯村拉近关系。
即使没有服装厂的村子,也趁机过来,为以后村里办服装厂做准备。
现在,农民的生活越来越好,各家买缝纫机的越来越多,村里办服装厂的条件,也越来越成熟。
不过,今年由于实行了土地承包制,村干部的号召力减退,今年服装厂还真的没增加,维持在原来的基础上。
不只是村干部,张集公社的干部也来了,附近的公社也有人来,就连县里的干部也有来的。
临水地委也来了人,他们是为了援朝舅舅来的,明眼人都能看清,援朝舅舅年富力强,前程不可限量。
到中午十一点,外来人员增加到一百多人,只好临时加了十桌,幸亏过年家里准备的东西多,不然还真抓瞎。
来人都非常的低调,拿的礼物不是烟就是酒,每一个上礼金的,村民也没把他们当回事。舅姥爷家里的人没说,大伙也不知道他们是领导。
舅姥爷摆的是八顶八(十六个菜),外加四个大件的席面,酒是剑南春,烟是大前门,喜糖是大白兔的奶糖。妇女和孩子的桌上,上的是成瓶的桔子汁。
摆好桌子,舅姥娘就把喜糖上去了,每个桌子上四个大盘子,里面盛着冒尖的糖块、瓜子、花生和果浅子(用白糖做的小糖仁)。
男同志的桌上外加两盒烟,让人们先吸着。村民基本上是按家庭就坐,自发的凑成十人一桌。孩子们也都在自家的桌上拿吃的,没人乱抓乱拿。
宝山的奶奶还是改不了爱占便宜的毛病,到处的溜达,趁人不注意就在别人家的桌子上抓一把,装到衣服口袋里。
大伙看见都笑笑,也没人阻止她。老太太挺逗,口袋装满了,送回家里再接着装。
她第二次回家时,“小老妈妈”大声的喊道:“赵芳,过来扶着你奶奶,这大过年的,一趟趟往家跑,别磕着碰着了。”
赵芬过来,看到她奶奶鼓囊囊的衣兜,什么都明白了。红着脸把她奶奶扶回家,娘俩一直到开席才过来。
第468章 反季节蔬菜
为了这次的席面,援朝舅舅首次使用了特权,在临水郊区的温室大棚里,购买了各种各样的反季节蔬菜。
反季节蔬菜在这个年代,可是金贵东西,水灵灵的黄瓜、西红柿、豆角、芹菜、韭菜、菜椒和西葫芦,引得孩子们口水连连,不时的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
今天的宴席,大鱼大肉没人动,青菜成了稀罕菜,端上桌就被孩子们抢吃了。
好些人都说:“搁以前,要说过年能吃上黄瓜、豆角,没人能信,现在咱确实吃着了。
还真别说,冬天这些青菜,还真的比肉好吃。没想到天天吃肉,也有想菜的哪一天。多少辈子的福,都让咱享了。”
鲜亮水灵的青菜不仅吸引了孩子,也成了大家伙的话题。援朝舅舅在这方面算是内行,大伙都围着他打听冬天种菜的事。
特别是“老骡子”的儿子韩玉峰,他今年刚五十岁,老实肯干,是村里种瓜菜的行家。
他问的最仔细,最后竟然提出:“韩支书,咱村也建个温室大棚吧,过了年俺出去学技术,临水的人能种,咱也不差啥。
不为别的,就为了咱村的这些孩子,种两棚自己吃也方便。”
大伙儿听了,齐声的叫好。舅姥爷当然赞成了:“好啊,玉峰兄弟,只要你学会了咱就建,学习的事让援朝给你联系。”
等菜上齐了,爱民和刘冉俩人,挨着桌的敬酒,他们敬的酒可是茅台,是刘冉的家人特意让她带回来的。
大伙知道刘冉的家人都是当大官的,看到刘冉恭恭敬敬的来敬酒,大家喝的非常的痛快,那是滴酒不剩。
村里人都知道茅台是好酒,有钱也买不到。即使是喜欢玩闹的“高高三”,也是二话不说,赶紧喝酒。
“爱民爷们,咱村的人沾你的光,都喝上了茅台,听说县高官,一年才捞着喝一次,咱也不亏了。”
挨个桌子的敬了一圈,六斤茅台酒倒完了,幸亏刘冉带回来的茅台是一箱。
这场酒喝的,比爱民舅舅他们结婚的时候,可是热闹多了。韩屯村的人们,这几年的日子,是越过越舒心,大家凑着爱民舅舅的喜宴,痛快的热闹了一天。
来宾走的早,下午二点的时候,都告辞了。随着他们的离去,韩书记家有外国友人的消息,迅速的传播了出去。
家堂轴子
除夕,村里不到上午十点,就有上供的,五百一千响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今年过年,各家不仅请了各路神灵,而且公开的把自家的祖先请了回家。有个别人家,还把藏起来的“家堂轴子”挂了起来。
“家堂轴子”是画有宗祠建筑物和历代祖先牌位的巨幅挂图,宽5池,长7尺。简易的用一张厚纸印制而成,比较讲究的则是用白布绘制的。
“家堂轴子”上画着大厅、牌位、院墙和门楼等。“牌位”的安置遵循传统的格局,始祖的位置在最高最显耀的大厅正中的位置。其下各代祖先的牌位,按辈次分列于大厅和配厅内。
从配厅以下到门楼之间的空间,则是一排排备用的空间牌位。以后有了新去世的族人,直接就写在上面。
一般是一门(一支)族人合修一幅“家堂轴子”,大多是上推四世高祖为“立主”(人们称挂“家堂轴子”为立主)之祖先,将其名字填入最高牌位。
凡是同辈的都要填在同一排,按兄弟长次由内向外排列。低一辈分就要下降一排,以此类推。凡是去世三年后的亡人,都要将其名字填写在“家堂轴子”上。
去世不满三年的亡人,不能入“家堂轴子”,只能用黄纸制作一个牌位,供奉在自家的堂屋当门的条几上。
布做的“家堂轴子”,一般是由民间画匠绘制并出售,纸质的则是木板印刷而成。
画“家堂轴子”不说画而说“修”,买“家堂轴子”不说买而说“请”,以示对祖先的尊敬和爱戴。
“请”来“家堂轴子”后,还要请一位毛笔字写得好的人来家填写祖先的名讳,写的时候,其子孙要跪在前面,以示孝敬。
大年三十早起,家里有“主”的人家,就组织本门的族人,带着香烛纸钱等祭祀用品,去自家的林地(坟地),将祖先请回家过年。
在坟前焚烧纸箔,燃放鞭炮,磕头祷告:“请您老人家回家过年。”祖先的坟前挨个祷告完毕,头也不回的一路回到家里。
到家后,就把“家堂轴子”请出来,挂在堂屋当门(堂屋对着门的北墙)。上午“上供”敬过各路神灵后,接着到“主”祭祀。
从“家堂轴子”上,就能看出村里各家的亲近远疏来,也增加了各个家族的凝聚力。
就像韩玉臣家,他们的“家堂轴子”,就挂在他大娘“老骡子”家,他母亲再不乐意,也得带着自家的儿孙,到嫂子家给祖先磕头上香。
悠悠的家里挂了两个“家堂轴子”,一个是姥爷家的,一个是悠悠家的。
自家的“家堂轴子”是悠悠的姥爷自己画的,他老人家在这方面颇有研究。
和别人家黑白的“家堂轴子”不同,姥爷画的“家堂轴子”,院墙和门楼都是彩色的,雕梁画栋,富贵大气,村里人看了,齐声夸好。
两家的祖先是从村西的十字路口,请回家的。姥爷带着全家人,在十字路口焚烧的纸箔,祷告请回了祖先的魂灵。
吴馨儿姑奶奶,跪在十字路口,又一次大放悲声,姥姥也跟着流泪。大卫不是很懂,急得连声的问:“这是怎么了?”
等问明白了,大卫扶起馨儿,安慰她:“别哭了,回到京都,我陪你去墓地祭奠。”
村里过年的习俗,引起了大卫的极大兴趣,他举着个录像机,领着一群孩子,出这家进那家,到处的录像。
今年过年,村里由于多了个老外,格外的热闹。大卫的语言天赋很强,现在已经能和村民进行简单的对话,好些地区方言,说的还挺溜。
“俺给您商量个事,您能把上供念叨的话,慢慢的再说一遍吗?”
第469章 磕头
大伙都配合着他,让他录了个过瘾。大卫看什么都新奇,特别是一些过年的习俗,他更是感兴趣。
上完供后,孩子们全都到大街上玩。姥姥公布了今年服装厂的收入情况。今年的服装厂,收入达到了一亿五,还是按照五份分配,每份三千万元。
最受震撼的是爱民和刘冉两口子,他俩知道家里有钱,可是不知道有这么多的钱,而且这钱还有他们的一份。
今年,各项收入加一块,悠悠家总共收入了五个多亿。可是支出的也多,悠悠在深南购买东西,就支出去近三个亿。
收鞋和鞋垫等手工绣品,也支出了四千多万,主要是收购鞋垫花费的多。
做鞋垫容易啊,从十多岁的少女到七十多的老人,基本上都会做绣花鞋垫。
别说整功夫了,就是晚上熬夜做,三四天的时间,也能做成一双。
听大伙闲聊,每个妇女即使利用空闲时间,每年也能做五十双手工绣花鞋垫。
现在,收购的鞋垫基本上是平城和洪城两个县的,要是扩大到全区,还真得接近二个亿的资金。
现在,悠悠的商城里,手工鞋垫已经成了热销产品,手工鞋垫透气养脚,手工绣花提高了鞋垫的档次和价格。
后世的人们的消费水平高,对百儿八十的东西也不是太在意。鞋垫脏了,根本不洗,直接当垃圾扔了。所以,鞋垫的销量特大。一年几千万双鞋垫,有时还会出现断货现象。
比起商城来,大卫要的这些货,就不算什么了,他首次准备要10万双鞋垫。
不过他给的价格合适,每双鞋垫1英镑。现在英镑的汇率还不到4元,到了九十年代,可是达到了15元。
而且大卫的信心十足,他可是踌躇满志,要把这些手工绣品,卖到全世界去。
除夕的晚上,全村人都聚在村里的餐厅里。这次是村里统一摆的宴席,每个桌上十个酒菜,男人们喝酒,妇女和孩子喝果汁。
韩屯村虽然家家户户有电视,还都是彩电,可是现在国家电视台,还没有开始组织春晚,大伙还是按照习惯,凑在一起守岁。
吴馨儿跟大家在一起,激动的不能自己,她哽咽的拉着姥姥的手。“大姐,今年的春节,是我这些年来,过的最痛快的一次,在国外这些年,我就没有过年的感觉。”
说是守岁,其实到了夜里十点多,大伙就散了,关键是孩子们困了。第二天春节,三点多就得早起拜年,没人真的熬到夜里十二点。
功德圆满
大年初一不到三点,村里就有人开始放鞭炮,悠悠还没起床,就听到大卫兴奋的“gogo ”个不停。
悠悠穿上姥姥拿过来的织锦缎唐装,刚走出来,就看到大卫在显摆自己的唐装,他摆着各种姿势,让迪迪给他录像。
过年了,姥姥给他和吴馨儿,一人做了一件唐装棉袄,今天刚穿上,把他给兴奋的,又“gogo”上了。
吴馨儿看着大卫像个孩子似的,在院子里作怪,也起了童心,拉着大卫一起拍照。
她高兴的对姥姥说:“大姐,我和大卫以后每年都回来和你们一块过年,这才像个过年的样子。”
各神位和“主”前,都摆放着香炉和烛台,烛台上面插着红蜡烛。姥姥起床后,就把蜡烛点着了。
姥姥带着馨儿姑妈,给个神位和祖先,挨个的上香、焚纸、磕头、祷告,妈妈在厨房下饺子。
不一会儿,舅姥爷一家就来了。他们先给“主”拜年,堂屋门前,姥姥铺了一张大苇席,人们给“主”扣头,就跪在席上。
这两年拜年和原来不一样了,磕头也是讲究的,“神三鬼四人一个”。
给“主”磕头,必须是四个叩首礼,神位前磕头是三叩首,给长辈磕头,跪下一叩首即可。
拜年一般只给长辈行磕头礼,同辈之间问候一句:“过年好”。
等大家都到齐了,就开始拜年。大卫急的挑脚,他端坐着等孩子们磕头,不能录像了。
今年孩子们的红包,多了一种货币,吴馨儿不仅给每个孩子封了个百元英镑的大红包,小她一辈的爸妈和舅舅舅妈也给了个红包。
自家人拜完年,就开始吃饺子。然后,爱国舅舅带着大家出去给村里人拜年,舅姥爷和舅姥娘,回自己家守‘主’,姥爷、姥姥和馨儿留在家里,。
大卫举着录像机,高兴的跟着大家出门了,他最喜欢的是抓拍人们磕头的镜头。
村里的年轻人和孩子们都出来拜年,虽然时间才是凌晨四点多,天还没有亮,可是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家家户户的大门旁,都挂着高高的红灯笼,由于灯笼的里面安装的是电灯泡,整个村庄都亮堂堂的,笼罩着喜庆的色彩。
村里的人不论男女老幼,几乎是一色的织锦缎唐装棉袄。要不是发型有差别,真像是进了古装电影拍摄场景。
这两年,织锦缎的唐装棉袄,成了韩屯村人们过年的标配,不论男女老少,每人都有一件唐装棉袄,哪怕是大年初一只穿一天。
织锦缎特有的亮色和图案,显示着喜庆团圆。用织锦缎做成的唐装,雍容华贵,彰显了浓浓的民族风。
就连外国鬼子大卫一米九多的个子,金发碧眼白皮肤,穿上唐装,都多了一分华贵的感觉。
村里拜年几乎是挨家进行,家里有老人的,辈分长的,都进去拜个年。
若是遇见家里请“主”的,需先给“主”拜年,然后再给长辈拜年。
各家堂屋的桌子上,都摆着满满一筐子的零嘴,焦花生、炒瓜子、糖块混合在一起,还放着几盒香烟。
这几年人们富足了,过年家家准备零嘴,大年初一都会摆出来,给前来拜年的人分散分散。就连平时憋的出名的宝山奶奶,这两年也给拜年的人准备下好多零嘴。
他们家是唯一家里有老人的外来户,过年大伙进家门给她拜年,让她感到非常的满足。
第470章 果饯子
男人来了让支香烟,女人和孩子每人给把零食,孩子们的肩膀上,挂着一个布包,各家给的零嘴,就放在里面。大人的零嘴,也顺手放到孩子们的布包里。
韩屯村就五十多户人家,家中有长辈的三十多户,孩子们拜一圈年回来,布包基本上就装满了。
看着迪迪装的满满的布包,想到自己刚穿过来时,过年孩子们围着货郎摊,一分钱两块的梨膏糖都吃不起。悠悠由衷的笑着,感到自己功德圆满了。
大年初二,除了刘冉舅妈,其他三位舅妈都去走娘家。今年,韩屯村出嫁了一位姑娘,是会计韩道伟的侄女,她嫁到了石庙村的二队。
韩屯村这几年,出嫁的闺女没有娶进来的女婿多,出嫁的还都是嫁到了石庙的一队和二队,这两个队土地没分开,而且在石庙村的东面,离韩屯村比较近。
初二新女婿上门,韩道伟家人多亲戚也多,暖婿(陪新女婿)来了十六家亲戚,加上他们自己家的人,得十桌酒席才坐得下。
宴席开席之前,暖婿的亲戚拿的果饯子(用白糖做的糖仁),一家家的往上摆。
初二暖婿抓果浅子是这里的习俗,人们习惯上把买果饯子称为抓果饯子。
随着国家改革开放逐渐深入,人们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消失了十几年的果饯子,这两年开始热卖。今年的年集上,卖果饯子的有十几家,形成了一个小市场。
果饯子也从原来的只有一种小型号,发展到大中小三种型号。花样繁多,各种各样,都成了系列产品。
其实都是围绕福禄寿喜等吉祥物做文章,大型的糖仁有老寿星、仙鹤、寿桃、石榴等,每个都在一斤以上。
中型的也有二两重,小型比糖块小,一斤能称一大包,得有一百个左右。
暖婿抓果子饯一般是卖一个大的,二个中型的和一斤小的。
摆果饯子也是显示各家亲戚的礼物的过程,亲戚拿来的果浅子,全部放到盘子里,用托盘端到席面上。
大果饯子放一个盘子,中型的放一个盘子,小的放在六个盘子里,一共八个盘子。
端盘子的边走边喊:
舅家的果饯子
仁亲家的果饯子
姑奶奶家的果饯子
大姑家的果饯子
姨家的果饯子
坐席的人尝一两个小果饯子,等下一家的果饯子上来,就把上一家的撤下去了。
大果饯子一般都留下,中型的留一个,小果饯子留一半。
主家留下的果饯子,得让女儿拿到婆家去,拿的果饯子多少,反映出娘家的亲戚的多少和贫富。
也有买不起果饯子的,就用点心做代替。
韩道伟家光是摆果饯子就用的接近一个小时,他们家为了给闺女支面子,提前自己准备了一些。有的亲戚拿不起果浅子,他们自家给垫上了。
韩道伟的大哥是个要面的,他准备的全部是“三八”带四个大件的席面。烟酒和舅姥爷家一样,唯一缺少的是青菜。
酒席以肉菜为主,鸡鸭鱼肉都是双份的,而且是整鸡整鸭。清蒸鸡、烧鸡,糖醋鲤鱼、清蒸鱼,清蒸鸭子、竹荪鹅,四喜丸子、红烧肘子。
二十八个菜,光是大件就是八个,其他的二十个菜,除了凉拌藕、粉丝菠菜和琉璃苹果、油炸油,其他的也都是肉菜。
水汆肉丸子,汆白肉,水煮肉片,红烧肉片,红烧肉快,红烧排骨,红烧羊肉,红烧牛肉,红烧肉丸子,炸酥肉,京酱肉丝,鱼香肉丝,鸡蛋包肉,肉裹鸡蛋,等等。
他们家的亲戚,生活条件和韩屯村可是没法比。这种大鱼大肉的席面,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席面了。
虽说刚过了年,又是年节,人们没少吃油水,这样的席面也快吃干净了。
当然,新客那桌剩下了一大半,不是他们吃的少,是他们客套要面子的结果。这才真叫做:死要面子活受罪。
石庙村的陪客的,对酒席赞不绝口,直夸他们家要面子。“这样的席面摆一桌就难得了,像亲家这样十桌一样的酒席,还真少见,让亲家破费了。”
韩道伟客气的回答:“为了今天,俺大哥专门宰了一头大肥猪,其他的就是咱自家喂了鸡鸭鹅,也不算破费,您枉夸了。”
韩道伟家的酒席,在附近的村庄出了名,成了附近农村喜宴的标准,一直延续到九十年代。
从初三开始,悠悠家就没有什么亲戚走了,姥姥带着他们,先后去了平城的杨奶奶家,洪城的罗爷爷家,临水的王奶奶和李爷爷家。
年前由于大卫和吴馨儿喜欢赶年集,姥姥得陪着他们,没空去这几个地方,好在有电话可以联系。
家里三辆吉普车,悠悠他们开出来两辆,大卫和吴馨儿跟着凑热闹。
大家出来了就没有回家,走到哪住哪,悠悠家在这三个地方都有自家的院子。
孩子们早都习惯了,吴馨儿从小住在四合院里,只有大卫,每到一处,都大惊小怪的前后的观看一遍。
他现在录像可仔细了,得挑有价值的录,原来他们带来的录像带不多了。
这里不仅没有卖录像带的,还没法剪辑,原来录制的好多镜头都是重复的,不过由于没办法剪辑,大卫又舍不得里面的一些内容,经常看着叹气。
每当这时,悠悠就看着他笑。姥姥知道悠悠有办法,悠悠不是不愿意帮他,关键是没有合适的理由,娘俩都不想惹麻烦上身。
吴馨儿和杨奶奶的公婆非常有眼缘,几个人见面聊不尽的话题,她不仅给二老检查了身体,还给他们留下了几个调养身体的药膳方。
吴馨儿给李保国的母亲瞧过病后,老太太是千恩万谢,对姥姥说:“要不是俺保国,俺的筋早就怄断了,哪想到还能让外国的大夫给瞧病。”
玉玉的对象看到大卫,态度那叫给殷勤,一直没离开过。不过玉玉的奶奶看着他,总是露出厌烦的眼神。
听老太太背地里说,玉玉的婆婆是个不省心的,十天半月的就来要一次钱,而且胃口越来越大。
第471章 唱大戏
作为儿子,他虽然无奈,可他每次都是让玉玉出钱。玉玉也是个大方的,用钱能摆平的事,她向来不当回事。
老太太对姥姥说:“这是跟着您干,能挣下钱,要是光靠俩人的工资,每个月不吃不喝,也不够给她婆家的。
不过,看着俩孩子欢天喜地的,我也不好说什么。咱玉玉啊,从小跟着她爹在外面跑,能挣钱手也大。真不知道以后没钱了,他们的日子咋过下去。”
姥姥把大卫要的鞋垫,办理出口手续的事情交给了李保国。李保国激动的说:“姐,俺偷偷摸摸的干了十几年,没想到跟着您,把生意做到了国外。”
王奶奶一家人回村里过年了,悠悠听妈妈回来说,王奶奶的孙子孙万杰和王卫红年前都毕业了。
他俩成绩优秀,表现突出,全部分配到京都工作。孙万杰留在京华大学任教,王卫红进了协和医院。
听李保国爷爷说,孙万杰尽管上了大学,在卫红家始终是依上门女婿的身份行事,人品特好。
他羡慕的说:“王大姐教出来的孩子,人品那是一流的。人家都说家教家教,俺现在是深有体会啊。”
看来,他嘴上不说,心里对女婿也大感失望。
年后,时间相对比较松散,不过罗新才家相反,他们正忙着举办培训班,年后人们比较清闲,正是办班的好时机。
罗新才从办收音机培训班开始,接连办起了缝纫培训班、织袜培训班。他家的耕地被他调换到村后,就在他自家院子的后面。十五亩全部建上了房子,作为培训基地。
他创办的培训基地正式的挂牌营业,自己起了个响当当的名字,奔富路技术培训学校,还自封了个校长。
不过他的培训学校还真出名,不止是本县的人来学习,临近县的也有好多人慕名而来。
学员离家远的,学校免费安排住宿,还有内部餐厅,伙食基本上是成本价,不过吃饭自费,光是服务人员就招收了十多个。
这两年他的批发零售手表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现在人们带手表成了一种时尚,农村订婚的见面礼就是给女方送块手表。
罗锅子成了洪城县的一大名人,最明显的成效就是,现在几乎没人敢当面喊他“罗锅子”,人们见了他,都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声:“罗校长。”
他自嘲的对姥姥说:“喊啥不一样啊,只要大家认可我,罗锅子还是比较好记些。”
悠悠他们初五去的时候,罗新才家的织袜培训班已经来了二十多个学员。
昊昊他们和罗新才打过招呼,就跟他家的小子们去了收音机培训班,鼓捣着装收音机。
他家的织袜培训班提供一条龙服务,技术、机器、提供原料到产品包销,当然产品自己卖也可以。
还别说,这织袜培训班还真让他办火了,要不是前期的资金投入过大,估计学习的人还得多。
据他说,在他这学织袜的,现在好几个发展成了家庭织袜厂。织袜利润大,回本快,他们赚了钱接着购买织袜机,发展速度还是比较快的。
现在人们的生活好了,市场也逐步放开,人们的需求增加。可是国家的生产规模,基本上没变,处于供方市场阶段,根本没有产品积压这一说。
罗新才的意识非常的超前,他拉着大卫照了好多的照片,说是洗出来挂到学校的宣传栏里。
罗瑞祥成了他们俩的专职翻译,和大卫聊的非常好,他拜托大卫回国后,帮他购买一些专业的书籍和报刊杂志。
家里没有英镑,吴馨儿大包大揽的把费用承担了下来。罗新才过意不去,把自己收藏的各种银元和金条都拿了出来。
大卫看到了,用录像机逐个的拍摄了下来。吴馨儿是个古钱币爱好者,她向罗新才提出了购买银元的要求。
罗新才还是跟着姥姥收购银元时放了一部分,他自己还没有收藏增值的意识,看到吴馨儿喜欢,当然乐意换些对孩子有用的英镑。
吴馨儿按照英国的行情,以单价10英镑的价格,向罗新才购买了500个银元。现在一英镑兑换人民币3.44元,等于是每块银元的价格34.4元,国家的收购价才5元钱。罗新才拿着吴馨儿硬塞过来的英镑,特别的不好意思。
“嫂子,您给说说啊,俺不能谁的钱都挣,那俺还是个人吗?”
姥姥劝的是他:“兄弟,她是按收藏价给的,你别不好意思了。”
王代娣爽快:“嫂子,俺不懂啥收藏不收藏的,要不是您带着,俺咱能想起来收这些东西。本来五块俺都快赚一半了,人得知足。”
她硬是按照五元的价格,给吴馨儿补足了银元的数量,弄得吴馨儿哭笑不得。大卫更是不明白,对王代娣直晃大拇指:“你和馨儿一样,都是东方好女人,讲信誉,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夸得王代娣红了脸,悠悠听得直捂脸,这洋鬼子咋串的词,有这么夸人的吗。
初五的下午,悠悠他们就回村了,今年村里从初六开始唱大戏。
在农村唱大戏是一项隆重的活动,逢重要活动或节日,请戏班唱大戏,是要遍请亲朋好友的。
从豫剧电影《朝阳沟》放映后,消失了好多年的老戏班子,相继恢复。在十年动乱期间解散的县豫剧团,也于79年重新组建。
传统剧目《花木兰》、《穆桂英挂帅》、《对花枪》、《秦香莲》、《小包公》、《打金枝》等都非常受群众的欢迎。
一些乡村的小剧团也组建起来,他们从前在当地经常演出,乡亲们对他们非常熟悉,谈起演员来如数家珍。
各剧团的名角都有艺名,不过他们的艺名是观众送的,根据各人的特点起的,和绰号差不多。
如唱黑头的小黑牛,就是依据他师傅大黑牛叫的。他师傅的大黑牛是因为嗓音像牛一样洪亮,一天连着唱三场也不变声。加上他长得黝黑壮实,人们戏称他为大黑牛。
比较出名的还有唱老旦的黑二妮,唱花旦的周大妮,唱红脸的常玉郎。
第472章 请亲戚
这些名角也是剧团的招牌,他们的艺名成了剧团的别称。人们常说的就是:
俺村写的黑二妮的戏。
向阳村开戏了,是周大妮的戏。
常庄庙会请的是小黑牛的戏。
不过,剧团大多数是在固定的戏院里演出。原来的大队部院子,用土堆个戏台子,就成了简易的戏院,有专人操持。大队部原来的房子,让剧团的人员居住休息。
春冬农闲季节,由戏院操持人出面请戏,请戏的钱也是他们支出,免费给戏班提供吃住。群众看戏需要交门票钱,一般每人收二毛钱,自带座位。
逢年过节,有的村庄也会请戏班唱戏。一般都是由村里的老人操心,各家兑钱请戏班,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韩屯村今年请戏是为了谢黄河大王,感谢它去年保佑村里免于水灾。
悠悠他们下午五点回到家时,戏台子已经搭好了。在村西的防台的南面,是用木桩和木板搭建的木头戏台。
刚进村口,就看到高高的舞台,用绿色帆布搭起的帐篷,紫红的幕布,上面拉着一个红色的条幅,写着大大的几个字“张庙豫剧团”。
听村里的老人讲,张庙豫剧团是这里的大戏班子,这个剧团常年游走四方,无名无派,却有本事将一派气氛热热闹闹地哄抬开来。
剧团的人居住在学校的教室里,用课桌搭成临时的床铺,吃饭由村里的伙房提供。教室里的取暖墙提前烧了两天,屋内温度升到了二十多度,非常的暖和。
戏台坐北朝南,用绿色的帆布隔出前后台,后台是演员化妆准备的地方,前台拉着金丝绒的幔布。
戏台的北面是高高的房台,台下是护村林,能容纳几千人看戏。足以装得下三乡五里的乡亲,附近村子里的人来了都能看得上。
台下正对戏台的地方,本村的人摆上长条板凳,提前把好位置占了。
村里各家各户都住上了亲戚,一下子多了好些生面孔。媳妇的娘家人,出嫁的闺女,都提前请到家里,住下安稳的看戏。
朝霞舅妈的娘家人来了,胜男舅妈也把自己的爹娘叫来了。大舅妈的娘家离的近,明天听戏的时候再过来。
家里住了两家亲戚,舅姥娘和大舅妈家都开始做饭。反正年前准备的食物多,大部分都是熟食,做饭也简单。
朝霞舅妈的娘家和二爷家的桂花一个村,去年,他们两家合伙办起了服装厂,这是实行生产责任制以来,第一个个人的服装厂,也是平城县的第一个服装厂。
她们俩家和舅姥爷家有亲戚关系,桂花的公公又是村里的支书,服装厂就在自家院里。村里人都感谢她们给找了个挣钱的门路,也没引起大的反响。
对于韩屯村来说,个人和集体的一样,都是提取管理费。可是对于组织人来说,差别就大了。
各村的服装厂一直以来,都是一半的加工费归集体使用,这可是一笔高收入。
一般的村里的服装厂都是三十个人,每人一个月的收入五六十元钱。三十多个人,每个月都给村里提供近贰千元的收入。
他们村的服装厂,这一半的收入就归他们俩家了,他们对半分成,一家一半,每个月的收入都在捌佰元以上。
这在农村可算是一笔高收入,桂花在婆家更受重视了。她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三个孩子都是男孩子,老大已经五周岁了。长的虎头虎脑,个子比同龄人都高。
这正是桂花婆家所期待的,桂花的公婆看孩子非常的重意,桂花还是和在娘家那样,干什么都风风火火的。
每次回娘家,二奶奶都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在婆家稳重些,可是天生的脾气那是说改就改的。
每次她丈夫跟着来,听到都会给她辩解:“俺爹娘就喜欢桂花这样的性格,爽朗大方,干啥都直来直去,不掖着瞒着。”
村里一下子多出近一倍的人,热闹非常,让悠悠想起了《看大戏》童谣。
拉大锯,扯大锯,
姥姥家,唱大戏,
接闺女,请女婿,
小外孙子也要去,
今儿搭棚,明儿挂彩,
羊肉包子往上摆,
不吃不吃,吃二百。
拉大锯,扯大锯,
姥姥家,唱大戏,
接闺女,请女婿,
小外孙子也要去,
今儿搭棚,明儿挂彩,
羊肉包子往上摆,
不吃不吃,吃二百。
韩屯村请的可不只是闺女,还请来了女婿的家人。婕格、景芝和赵芳三家,早早的就把婆家的亲人,请到了家里。
他们来了以后,受到儿媳家人的隆重招待,吃喝自不用说,家里的老人专门陪着,以示尊重。
这几家的老人本来还有些担心,来了后的眼见耳闻,终于让他们放下了心。
特别是看到儿子家生活富足,五间正房的混砖新院子,更让他们感到满意。
景芝二奶奶家的三闺女,看着景芝在娘家过了好日子,心酸的对爹娘说:“你们那时候咋不想着给俺招个上门的女婿,要是那样,俺现在的日子也不用遭难了。”
她娘上去就是一巴掌:“你个不长心的,你能和景芝比?她这是啥时候你那是啥时候啊?”
她闺女不解的问:“娘,您这是咋说的,俺那里比不上景芝了,俺现在是老了,年轻的时候,俺也是出了名的俊闺女。”
老太太指着她的眉头,数落她:“你也就长了个俊模样,可你没有景芝的命好。
她这是赶上了好时候,现在多少好小伙子,争着给咱村当倒插门的女婿。
你那时候那,好人家的孩子谁愿意倒插门,俺和你爹不是怕你受屈吗。
你也说自己是出了名的俊闺女,即使你愿意,俺们也不舍得给你找个孬女婿。
要不是疼你们,你道法哥能一门担三家。幸亏景芝招了上门女婿,给你哥减轻了负担。
他自家的男孩子小,要不等我们都老了,他可是够累的。”
她闺女听明白了,反过来安稳老人:“娘,您们老了不是还有俺姐妹仨吗,俺们现在也好过了,也能给你们养老。
哪能真的让俺道法哥一个人给你们养老,景芝这当孙女的都能养你们,俺们亲闺女要是不出把力,不得让人讲究死。
别说是现在好过了,就是搁以前,俺们也不能不要爹娘。”
第473章 宝山家提前开戏
老太太听了闺女的话,心里如意脸上带笑:“你们有这个心就好,你哥嫂都是大方的人,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再说了,你们虽然没有亲兄弟,可也不能没有娘家。加上你大娘家的二个姐姐,你们姊妹五个,以后的事情多着那,哪一样不得你道法哥出头。
现在的礼节(礼物)重,你们姊妹五个,都是你哥的拖累。别说现在了,就是从前,你哥他们家,自家的孩子都吃不饱,对你们姐妹可是够大方,礼节比亲姐妹拿的都多,给你们支足了面子。
摊上你哥嫂他们这样实诚的人,你们就知足吧,亲兄弟做到这样的,也不多。”
“娘啊,俺原来也没寻思,让您这么一说,俺哥嫂待俺们还真是好。
往后啊,俺东西帮不上,力气有的是。娘,以后家里有了力气活,您就给俺姊妹几个捎个信,俺们都来帮忙。
现在土地分到各家,自家的力气自己当家,又不用给队里请假,俺啥时候都能来。”
老太太欣慰的说:“闺女,你这算是想对了,这亲戚之间的情分,都是处出来的,不是有句老话吗:人心换人心,八两兑半斤。”
村里请的戏还没开演,宝山家的戏先开场了。初五的傍晚,宝山姑姑带着家人,哭喊着上门了。
“俺那苦命的娘啊,这还没老就不当家了,连请闺女听个戏也不敢了啦。
娘啊,这就是您守寡拉扯大的好儿子,都说小麻嘎,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话说的还真准。
俺哥他眼里就剩下媳妇孩子了,他们知道把自己的闺女都请回来了,就单单忘了自家还有个妹子,更别说外甥了。
娘啊,您老给评评理,合天底下有这样当舅舅的吗。娘啊,您老人家现在光是出力干活的命了,连闺女都不敢要了。
娘啊,您不敢得罪儿子媳妇,闺女给您出气。正好趁着这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听戏,咱好好的说道说道,让大家给评个理,看他们知不知道啥叫丢人。”
听见吵闹声,村里人都来看热闹。外来的亲戚有不知情的,韩屯村的人可都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
听着她满嘴的胡搅乱缠,大伙都发出嗤笑。宝山奶奶赶紧拉着她,往家里走。
小声的劝道:“你这孩子,都到家了还说这傻话,你哥比你大十多岁,你侄子还小,咋着去请你啊。
你俩侄女,也都是自家来的,那里是只请她们,把你给忘了。要是那样,娘也饶不了他们。
赶紧进家,娘把铺盖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你哥嫂正在做饭,就等着你们来了。”
她娘还是疼闺女,给她支足的面子,架好了梯子,可是人家不领情啊。
这二货一拍大腿,跳了得有一尺多高,大声的嚷嚷道:“哎呀我的个娘,您老人家可别给自己支面子了,到现在您那好儿子媳妇,就没一个露面的。
他们不是老的老小的小吗,俺们一家到门口了,不能再说走不动了吧,让他们出来,将俺们一家请进门去。
不然的话,俺可没脸进门。以为俺们和你们一样,一窝子穷种,啥礼节也不懂。亲戚到门口了,也不知道出来迎迎。
俺们可是这洪城县有名的大户,你们不讲究,俺们还要面子那,跟着你们丢不起这人。”
没等宝山家里人开口,看热闹的人开腔了。“今天算是开眼长见识了,这大户人家就是讲究。过年来走娘家,俩肩膀头扛个嘴,没礼倒成了有理的啦。”
“你们说错了,人家大户人家,走亲戚不兴带礼物,人家带的是大户人家的道理。”
“可不咋的,要不是听他们说,咱老农民那里知道这大户人家的讲究。”
有那上了年纪的老人,故意的嘲笑道:“你们都年轻,不知道从前的事。他们家啊,可真是大大的有名,在洪洞县提起‘高四瞎子’,还有不知道的。
这是到了新社会,旧社会‘高四瞎子’出门,大家都得下跪,别看人家瞎,可能看出高矮来。哪怕是蹲着,看起来也得矮上一截。”
宝山的姑姑真是个浑人,她竟然沾沾自喜的接道:“还是上了年纪的人见识广,知道的也多。现在不是兴平反吗,早晚有一天,政府也得给俺们家平反。
听说城市里平反的右派,房子和东西都还给他们了。等到俺们家的东西还回来,你们站的这地,说不定都是俺们家的。
等到哪一天,俺男人和孩子都成老爷和少爷了。你们都得是俺家的长工和扛活的。出门遇上了,下跪请个安那是必须的。
等到哪一天,俺家养着自己的戏班子,想啥时候听戏啥时候唱,还用跑到这里来听戏。”
说着说着还来了劲,对着她家的院子大声的喊:“哥,别给脸不要脸了,赶紧的出来,把俺男人和儿子迎进去。
真是一窝子糊涂蛋,一点眼色也没有。这还是头些年,地富反坏右是革命的对象。
现在的形势反过来了,自家亲妹子家眼看着要发达了,也不知道巴结着点,主动的把两家的关系搞好了。
俺这都上门了,把机会给你们送到了家门口,咋还在屋里磨蹭。
娘,您也不说提点着他们,这往后俺就是满心里想帮衬娘家,也不能拿热脸贴他们这冷屁股。
娘啊,到了那时候,您可别说俺狠心,这可是俺哥嫂自己做的。
娘,您以后跟着俺哥受罪的时候,可别怨俺不管您老人家的事,谁让您没把儿子教好哪。”
宝山的爹娘刚到院门,就听到她大放厥词,气得浑身发抖,满脸发青。
宝山奶奶虽然疼闺女,可是儿子更是她的心头肉。看儿子气成这样,听着闺女的伤心话,再加上人们的嘲笑声。
老太太也恼了,扭头捞了一把大扫帚,对着闺女一家人,劈头盖脸的打下去。
边打边骂:“打死你个无义不孝的东西,我让你老爷少爷,你还长工扛活的,做你娘的白日梦吧。
还妄想着平反,你也不睁眼看看,人家该着平反的都是啥人,人家可都是有本事的好人。
就你们这样的,也想平反,咋不再来一次革命,把你们全家都拉出去枪毙了。
还俺们站的地都是你家的,咋想的啊,连我老婆子都知道,土地是国家的,分地了也是让社员承包,不归个人所有。”
第474章 打起来了
老太太是真的气急了,打人的时候用上了力气,没几下就把闺女的脸上打出来几条血道子。
宝山的姑姑恼了,拽着扫帚一推,把她娘推了个仰八叉,摔倒了地上。吓得宝山娘赶紧上前,扶着老人家问:“娘,您没事吧?还能起来不?”
她闺女也吓到了,凑过来看老人的情况。冬天穿的厚,老太太拽着儿媳妇站起来,对着闺女的脸就是一巴掌。
“滚,我从小把你捧手心里长大,养成了你霸道的性格。长大了怕你在婆家受屈,就给你找了个成分差的。
原想着他们家娶媳妇难,进门就得捧着你。再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大的人家咋着也得藏些私房。
都说狡兔三窟,他们家兴旺了上百年,稍微藏些私房钱,也够你们过一辈子了。
谁知道赶上了革命,连不懂事的孩子也得陪着挨斗。娘怕你们吃亏受屈,整年的留着你们在娘家住。
为了养活你们一家子,你哥嫂和侄女受了多少罪。原想着你大了就懂事了,没想到你越大越混账。
这两年国家的政策是变了,你们家也确实有家底。娘也不指望你孝顺,你能把自家的日子过好了,娘就没了心事。
可你办的那叫啥事,儿子没媳妇你打侄女的主意,你还叫个人吗。
你哥嫂没答应,你和娘家断亲,这都两年了,你没踏过娘家的门槛,过年你都没来看过娘一眼。
你不想娘,我可是年年盼着你来。还说嫌你哥不去请你看戏了,你连娘都不要了,还知道有个哥哥。
你走吧,带着你们一家子,赶紧的回家吧。咱娘俩的情分,算是到头了。”
宝山姑姑捂着脸,仿佛没听见她娘的哭声,把扶着她娘的嫂子推到在地,扯着她娘的衣襟摇晃着,恨声的质问:
“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你还是我亲娘吗?俺男人和婆婆都没动过我一指头。”
宝山奶奶被她晃得前后摇摆,站不稳当,身子往下倒去。
宝山的姐姐们,扶起母亲扶奶奶,手忙脚乱。宝山的父亲恼了,拖着她的肩膀,扔到大门外,上去就是两脚。
“滚,别看我从小到大让着你,我那是看咱娘一个人拉扯咱俩不容易,不想惹老人家生气。
没想到你敢对咱娘下手,以后别让我看见你,见一次我打一次。”
虽然宝山爹快五十岁了,男人的力气还是大,两脚就把她踢出去好远,要不是她儿子接着,她一准得摔到在地。
她男人和儿子看到闹成这样,想住下是彻底没门了。就拉着她往家走,她确实够霸道,嘴里不住声的骂:“穷种!一窝子木糊头!给脸不要脸!”
他们都走出去好远,还能听到她的骂声。
村里人看热闹还知道躲着些,大卫可不懂这些,他跑前跑后,咋着清楚咋着录,有时还来个近镜头。
村里人也跟着起哄,帮着他找角度出主意。最后,还是爱国舅舅看不下去了,过来把他拉走了。
初六当天,狗剩家也来了两家亲戚,张留根的两个弟弟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他们竟然还有脸去哥哥家吃饭。
一大早,俩家十多口人就去了哥哥家,他们赶着毛驴车,乱哄哄的挤进了家门。
大人还好,进门就说趁着听戏来给哥嫂拜个年。说是来拜年,赶着毛驴车,两家没带一点礼物,空着手来的。
孩子们和土匪似的,进门就乱翻乱拿,大人看见了也不管。
那俩弟媳妇,竟然抢上了桌子上的收录机。一人抓着一头,谁也不撒手,嘴里还说着:“你放手,让我看看,这金贵东西,俺还是第一次见。”
他们这是拿准了哥嫂的性格,依然把他们两口子当“包子”欺负。
张留根和桂莲气得浑身发抖,狗剩不干了,他们家的那些恩怨,这孩子都记着那。
狗剩长的随舅舅,个子比一般的孩子高出半头,这几年家里就他一个孩子,吃的又好,身体是又高又壮。
刚十岁的孩子个头已经长到了一米七,和个大人似的,比他的两个叔叔都高。
他先把收录机夺了过来,塞到她娘的怀里。然后一手一个,把七个孩子都扔出了家门。孩子们的手里,都拿着狗剩的玩具和零食。被扔出来了,还相互抢夺。
张留根看到他们的做派,也生气了,把毛驴车赶出了家门,对两个弟弟说:“你们走吧,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弟弟,当年你们害死我的孩子,你嫂子的身体至今没恢复过来。咱兄弟的情分,早就没有了。”
他两个弟媳妇一看没占到便宜,竟然大声的吵闹起来:“你就这样当大哥的,自己跟着老丈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不顾兄弟的死活。
这大过年的,俺们大人孩子都来给你们拜年,连口水都不给喝,就往外撵。
你打点要饭的也不能这个样,一点人味也没有,怪不得不会生孩子了,这是老天爷看见你们了,给你们的报应。”
张留根的三弟媳,自结婚就没和大哥嫂子见过面,可是她更不把自己当外人。
“大哥啊,你咋不知道近远,这韩屯可不是你的家,早晚你不还是得回到咱村里。
就算是你活着不回去,难道死了你还能埋在这里。你在咱村里连个房屋也没有,到时候你不得靠着兄弟。
再说了,你可就狗剩一个孩子,大嫂又不会生了。一个孩子可不保险,不知道出点啥意外,说不定你们老了,还得靠侄子养老那。
既然俺们趁着听戏主动上了你家的们,就算是给你们长脸了,咋不知道好歹啊。
要是那明白的,就得借着这个梯子主动的下来,把俺们请到家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再请上几个明白人陪着,咱这关系不就缓和了吗。
不知道你们咋想的,以为俺们上杆子来巴结你们,还拿上乔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怪不得老太太不待见你们,就这不知道拐弯的木糊头,到老死也明白不过来。
你们就狗剩一个孩子,俺两家可是七个小子,俗话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狗剩自己以后能撑的起来。
别忘了,你们这是在韩屯落户,人家可是都姓韩,能给你们一个心眼,论亲近不还得是自己兄弟。
就是在咱们村里,狗剩也得靠俺们家的孩子给撑着,他一个人就是浑身是铁能打几颗钉。
双拳难敌四手,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真不知道你们咋活三十多的。”
第475章 搞定
这小媳妇一张嘴吧吧,说的那个难听,张留根的两个兄弟,站在那里,没一个吭声的,由着自家的婆娘胡搅乱缠。
张留根气的脸色铁青,浑身发抖的指着他们,只会说一个字了:“滚!滚!滚!”
桂莲反而被气笑了:“你们还真没说对,俺啊怀孕四个月了,还是双胞胎。”说完就躲开他们,离得他们远远的。
村里人听见了,都围了过来。二奶和桂莲娘俩老实,不会吵架骂人,“小老妈妈”和兰英婆媳俩厉害啊,问清楚了就开骂。
“你们还要不要脸了,要饭就要有要饭的样,拿拜年当啥借口,有大年下空着爪子来拜年的,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兰英最听不得人们说不会生孩子的事,她张口就骂:“说谁不会生啊,你们倒是会生,生了一堆要饭的,还学会抢了,牢饭不要钱,你们一家子都进去吃吧。
说什么靠兄弟帮衬,你们大哥还不是让他亲兄弟给害了,要不是你们过来闹事,俺大姐足月的孩子能伤了,还伤了身子。”
宝景跑过来,赶紧把他姐挡在身后,紧张的安抚大姐:“姐,您千万别生气,万事有兄弟我那,桂萍,赶紧扶大姐回屋歇着。”
桂莲这次倒是想开了,对宝景说:“我没事兄弟,你被紧张。你费了这么大的劲给我看好了,姐还是怀的双胞胎,我这次学精了,和他们生气不值。”
二奶奶和桂萍护着桂莲进了屋,宝景见大姐安全了,转过头对张留根的俩兄弟说道:“你们俩办的这叫人事吗,留根哥和俺姐俩人累死累活,给你们攒钱娶媳妇成家。
房子都给你们了,孩子还让你们给祸害了。你们要是有一点人味,也不能大过年的来这里闹。
这叫亲兄弟办的事,就是仇人也没你们这样的。你们的脸皮可真叫厚,咋还有脸进俺姐家的门。
还拿着百年(死亡)后的事要挟人,我呸!你们那里是啥好地方。
今天我把话放这里,俺留根哥他们一家,以后就在韩屯落户了,百年后也在俺韩屯扎根。
从你们把俺留根哥撵出来的那天起,我就没想着让俺留根哥回去。
留根哥,俺今天守着全村的老少爷们发个誓,您和俺姐百年后就依张姓在韩屯开新坟。”
这里的习俗是,倒插门的女婿,生的孩子必须随母亲的姓氏,不然百年后就得回自己村入土。
不过娘家兄弟允许的另说,算是彻底的安家落户了。
听到宝景说这话,村里的人就明白了,纷纷帮腔:“听明白了吗,他们以后就是俺韩屯村的人了,和你们没关系了,赶紧滚吧。”
“还七个男孩子,你们就是十七个,也离俺韩屯远远的,俺们村不欢迎你们。”
韩德才老两口子过来了,周胜英推着老爷子,对着那哥俩就过去了,老爷子挥着拐棍,对着他们就砸了过去。
“你们俩个瘪犊子,没出息的东西,门里的光棍,我让你们窝里横。
要是搁抗战时期,你们准是当汉奸的料。老子打了半辈子的小鬼子,最恨的就是汉奸了。
别看老子走不动了,可是削你们两个狗东西,还是使不了的劲。”
大家看到老爷子打人,都觉得解气,在后面跟着起哄:“大爷爷,使劲打,他们可不是和汉奸一样,就会欺负自家人。”
二爷和韩得库劝道:“大哥,今天是咱村里唱戏的头一天,别跟他们生气,咱丢不起这人。”
还是“高高三”心眼子多,他不打人,照着他们带来的毛驴下手,毛驴吃疼,撩开橛子大跑,两家人也顾不得吵闹了,赶紧去撵驴。
俗话说老马识途,驴也认路,顺着大路往回跑,两家人在后面跑着撵,大人孩子拖拖拉拉的隔了半里路。
大卫录吵架上了瘾,他听到吵闹声,举着录像机就过来了。他不明白,吴卫华同志在村里待了十多年,对这里的风俗通透着那。
二爷家的笑话可不能随便看,这是全村人敬重的家族长。他拽着大卫,硬是把他拉回了家。
大卫一头雾水,不住口的说着:“no!no!no!”这一时半会,还真解释不清楚。
悠悠笑着对迪迪说:“你要是能把这事给大卫解释清楚了,我送你去国外上大学。”
迪迪的心愿就是和爸爸一样,去国外学习西医。他听爸爸说,去国外上大学学费特高,就开始攒钱,平时的零用钱都舍不得花了。
悠悠的条件是诱人,不过他这次抓瞎了。迪迪的年龄小,自己还弄不明白,哪能给大卫解释清楚。
吴馨儿姑奶奶看着挠头的迪迪,笑着一把搂过他:“迪迪,别听你姐姐瞎说,她个小孩子,哪有那个能力,大学的学费可不是小数。姑奶奶帮你出学费,保准让你去英国上大学。
姑奶奶算是看明白了,咱们家啊,就你喜欢学医,也有这个天分,要不是你爸妈舍不得,我这次就能把你给带过去。”
迪迪认真的对吴馨儿说:“姑奶奶,我姐说的是真的,她说帮我出学费,准能办到。我姐能耐可大了,她会帮着姥姥做生意,能挣大钱。”
吴馨儿听的一愣,搂过悠悠笑道:“悠悠啊,怪不得他们都说你随姥姥,咱娘俩还真就只是脾气像。你要是学到了你姥姥挣钱的本事,那才是咱吴家的幸事。”
人们还没从桂莲家散去,戏台上锣鼓家什就敲开了。“咚咚锵、咚咚锵”的声音传来,人们也顾不得议论了,赶紧往戏台那里跑。
桂莲家和戏台就隔一条南北路,紧走几步就到了。临近村庄的人,已经有来到的。通往村里的三条道路,全是蜿蜒的人群。
人们领着孩子,带着凳子,成群结队的相伴而来。上了年纪的老人,二三岁的孩子,腿脚不利索,就坐着地排车来听戏。
经过今年一年,大部分家庭都购置了地排车。在车厢里放上被子,让家里的老人孩子围坐在里面,把凳子也放在上面。喂毛驴的用驴拉,没毛驴的人拉着也不算太沉。
第476章 台上热闹,台下更热闹
戏台前面坐满了人,后来的人就站着。再晚来的要站在凳子上,扶着前排人的肩膀。
简易的后台里,演员们在试装,吊嗓,练碎步,忙乎着上场前的准备,只待一击锣鼓,破声而出。
剧团由于近二十年未演出,演员的年龄偏大,都步入了中年。可是化上彩妆,全身的行头穿戴停当,就显得英姿飒爽,俊俏迷人。
今年春节的天气很冷,也不下雪,干冷。台上的演员们表演起来很辛苦,他们穿的衣服都很单薄,后台连个取暖的炉子也没有。
没过多久,大戏开始上演了。大幕拉开,生、旦、净、墨、丑悉数登场。台上的“小丑”,蹦来跳去的,真是有趣极啦!引得孩子们尖声高呼,兴奋的喊叫着。
锣鼓敲得铿锵激扬,长调吐得回肠荡气,水袖舞得天花乱坠,筋斗一个接一个地打,把台下人看得连声喝彩。
每当演到精彩情节时,看戏的人都会拍手叫好,不时还传来一两声清脆的口哨,演员越唱越来劲。
引着台前的小孩子也眉飞色舞,指指点点。你是看懂了?还是真的看懂了?
穿戴整齐的小青年纯粹是来凑热闹,他们站在戏台的外围,矜持的说笑着,眼神根本没在戏台上,像是赶来与姑娘约会似的!
而坐在中间的爷爷、奶奶,平时老眼昏花,这会儿可真是精神抖擞。他们一个个看得特入神。剧情演到精彩处,他们会由衷地鼓掌;演到伤心处,他们又会黯然伤神……
虽然十多年没唱过大戏,可是他们对戏文唱腔早已是烂熟于心的。这看戏的氛围,才是他们最爱的节目。
那边厢青旦翘着兰花指,细数寒窑孤苦又一年;这边厢已是抹着眼泪,泣不成声。非得旁坐的一拳敲过去,才回过神来,眯着眼自乐一番。
也有进入境界的,双目微闭,抑扬顿挫,摇头晃脑地和着戏台上的西皮流水。
当然也有蹩脚的演员,不是忘了词就是跑了调,或是晕了台,手足无措得木在台上。
台下的观众颇有点裁判员的味道,每个演员登台出场都要评头品足一番。台上的饰演包公的唱串了词,台下一连串的嬉笑怒骂。演红娘的灵巧动人,引得台下齐刷刷的伸长了半尺的脖子。
台上演得热闹,台下更是沸沸扬扬,喧闹无比。四下都是摊贩。在地上铺快塑料布,上面堆着焦花生、炒瓜子、麦芽糖、果浅子(小糖人)…….
捏面人的,吹糖人的,沾棉花糖的,买糖葫芦的摊子最受孩子们的欢迎,五分钱一串小的,一毛钱一串大的。
孩子们围着摊子,挑挑拣拣,大部分都买上一两样,高高的举着,满脸的笑意。
也有卖麻花、烧饼和糖火烧的,还有炸肉盒和壮馍的。竟然还有几家买羊肉汤和丸子汤的,他们用高粱帛围了个棚子,大大的铁锅里,热汤沸腾,香味飘出好远,借此吸引人。
当然,也少不了孩子们的玩具。虽然现在的玩具不多,就那几样,陶制的水鸡,彩纸的风车,砸炮,摔炮,玻璃球,这些都是孩子们的最爱。
看戏,孩子们不是太喜欢,但他们喜欢看热闹,喜欢那种看戏的气氛。
大人听戏,孩子们就满场子的跑,不时的撞到人。在大人们的呵斥声中,孩子们的嘻笑玩耍。
有的小孩爬上了戏台,坐在戏台两边的角落,就近观赏。还有的跑到后台,偷偷的掀开帆布棚,看演员化妆换戏服,比看戏还过瘾,孩子们最好奇的就是这后台的世界了。
上午的戏演到十二点才结束,有亲戚的被拉倒亲戚家里。离韩屯近的村,人们赶紧回家做饭,下午的戏到二点才开始。
离韩屯远的,就在戏台边上买些吃食。羊肉汤二毛一碗,丸子汤一毛一碗,热汤随便添。
大手的买烧饼肉盒,会过的买几个馒头,一家人要一份热汤,围着热腾腾的汤锅,倒也吃得暖暖和和,熨帖舒服。
韩屯村的伙房也对外卖饭,二毛一份白菜炖肉,四个大保温桶里装满了热水,随便喝。
伙房和餐厅里,都烧了暖气,即使不吃饭,也可以在这里取暖喝水,没回家的人们坐在里面,有的热得把棉袄都脱了。
大伙议论纷纷,感到不可思议:“韩屯没分地比咱分开的过的还好,人家是咋干的?”
“人家心齐啊,他们村小,都是一个姓,听说人家的干部也公道,能领得起来。”
反而是韩屯村的妇女,在戏台前看了不到一半,刚十点就回家了,谁家都有几家亲戚,有的人家来了二三十个人,光是做饭就得好长时间。
平时家里来人能凑合,这刚过年没几天,饭菜过于简单就说不过去了。韩屯村还真没人疼东西,就是得往里搭工夫。
幸亏现在的人喜欢大鱼大肉,用大锅炖上厚厚的肥肉片,就能让亲戚心满意足。
昨天,村里的伙房就开始蒸馒头,专门给各家侯客(招待客人)做准备。
下午的戏从二点唱到五点,大部分人都回去了,特别是老人和孩子,夜里天气凉,他们不敢听夜戏。
夜幕降临,人们早早吃过晚饭提着手电筒,又去抢位置了。
戏台上的灯也亮了,夜戏开始了。尽管有电灯,可是夜里的视线还是不如白天。因此夜戏一般都是文戏,以唱为主,剧团里的台柱子,都会在晚上出场。
初六七的晚上七八点,皎洁的月光洒在戏台上,和鲁迅先生的《社戏》中描写的“疑心是画中的仙境,飘渺的像一座仙山楼阁”,是那么的相似。
夜深了,大戏结束了,大家有说有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欢笑声久久地回荡在乡村的上空。
尽管村里这么多年没唱过大戏,韩屯村的肉食厂和服装厂,还是和往年一样,在正月初六,就开班了。
本来村干部商量着,今年村里请了大戏,让大伙好好的轻松几天,过了十五再开班。
可是大伙不同意,肉食厂一天五万多的收入,人均150多元的收入,跟其他村一年的收入了,大伙都舍不得这个钱。
第477章 宝景的拜师宴
服装厂是年前就定好的开班日期,别的服装厂都在这天来领活。韩屯村的妇女除了上班,还得忙着招待家里的亲戚,今年这个年过得,比平时都忙。
韩玉峰过了年就出去学习了,援朝舅舅给他联系了临水郊区的温室蔬菜种植专业村,他一心的学习新技术,连戏也没心看了。
村里唱戏,韩屯村除了老人和孩子,还真没人有时间看戏。要不是晚上有夜戏,村里的戏,简直是给别村的人唱的。
本来韩屯村请了六天的戏,二爷自家拿钱请了一天,是宝景拜师的戏。
最后一天也是正月十二,吃过早饭,二爷准备了一桌供,在村里请的二十多个人做见证,给宝景举办了正式的拜师仪式。
在天爷的神位前上了供,宝景跪在吴卫华跟前,喊着:“师傅”,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二爷还准备了拜师宴,把全村人都请到了。他家的亲戚也都来了,来祝贺宝景拜师。
宝景的拜师宴,也是“三八”挂四个大件的席面,比照着韩道伟家候新客的酒席做的。二爷在提前一天杀的猪,特意多准备了十桌。
不光是给剧团送了四桌,还因为各家都住着听戏的亲戚,大人顾及着面子,当然不会跟着坐席。可孩子们不管这些,听到能坐席,都高兴的不得了。
二爷家的酒席摆在学校的教室里,餐厅给听戏不回去的人留着。那些中午没回家的群众,可是过了眼瘾,对二爷摆的席面赞不绝口。
宝景拜师以后,二爷和悠悠家,算是真正的扯上了关系。本来,跟着姥姥卫华该叫宝景表爷,可现在反过来宝景比卫华矮了一辈,宝景成了昊昊他们兄妹的大师兄。
二爷非常较真,不仅他自己喊卫华老弟,还让昊昊他们改了口,叫宝景师哥。
不过姥姥和妈妈,还是按照原来的辈分叫,听姥姥说:“这叫亲不压族。”
连续七天,听戏的是越来越多,一是这么多年,韩屯是附近村庄第一个唱大戏的。二是大卫的关系,大家看戏也看大卫。
金发碧眼的大卫,比戏更吸引乡亲们,特别是大卫还会说这里的方言,态度也好,还会拍电影,他举着录像机不止是录,还放给大伙看。
人们头一次看到自己的录像,都稀罕的不行。再来听戏,都在家打扮的干净利落,谁也不想让自己留下个邋遢的形象。
大卫是过瘾了,可把迪迪他们几个烦透了。外国鬼子听豫剧,和听天书不差啥。
村里的孩子绞尽脑汁,给他普及豫剧常识,关键是孩子们也不懂豫剧,得时刻请教村里的老人,有时自己弄明白了又不会翻译。
还是吴馨儿帮了孩子们的大忙,她成了孩子的老师,教会了孩子们好多的翻译技巧。
韩屯村的孩子,跟着大卫学了一口标准的伦敦音,多年来一直得意非凡。
他们每次说起来,都忍不住的笑,想起来当年帮大卫翻译豫剧的事情来。
大卫也颇有收获,他最喜欢的一句唱词就是:“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还真有几分豫剧的韵味。
后来,他和班主混熟了,竟然扮了个包公妆,来来回回就会那一句词:“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
台上台下,戏里戏外,这一切凑合起来,正是一场乡味十实的盛事。
一场戏唱下来,曲终人散后总有一段段佳话,在房前屋后、村头街尾流传着。有的角色忘了词,有的角色掉了板,其实并无褒贬之意,只不过乐于其给生活增添的那抹色彩。
接下来就是正月十三了,这里的忌讳是正月十三不干活。“正月十三阎王祭,干啥啥不利。”
剧团这天是不开戏的,十五过后,他们还接了其他村的合同。
不然村里可不是只续一天的戏,村里想续戏的人多了。
大卫知道能续戏后,就想着续几天,可时间不凑巧,只好作罢。懊恼过后,大卫很快就想了个好主意。
“馨儿,我们以后每年都回来过春节,乡村唱大戏太有趣了,我下次多带些录像带,一定得录个够!”
临近正月十五元宵节,戏台旁多了几个卖烟花爆竹的摊子,孩子们喜欢的烟火开始热卖。买归买,家长们可是看死了孩子们,怕他们引起火灾。
每天的晚上,在戏台的边上,孩子们集中在一起放烟花,现在生活好了,买烟花的钱,家长们还是啥得的。
大卫起了孩子心,每天都买一堆烟花,带着孩子们放着玩,把村里的孩子喜得蹦高。
吴馨儿看他喜欢,就拿出来五千元钱,捐献给村里,让村里在元宵节举办一次烟火晚会。
听舅姥爷说,自六六年以来,就没听说有举办烟火晚会的,韩屯村也算是头一份。
正月十二,在开戏之前,舅姥爷就把村里举办烟火晚会的事情,宣布了出去。大家看着大卫,一齐对他伸大拇指,齐声的喊道:“gogo ”
大卫抱拳答谢:“同好!同好!”,周围的人都笑抽了。
听完十二晚上的夜戏,正月十三的上午,各家的亲戚就回去了。
韩屯村的生活本来就好,又是在年节,各家的饭菜都很好,天天不断肉,亲戚们都满意极了。
现在农村的粮食富足了,吃白馍也不成问题,可是吃肉还是紧张。就是城镇的工作人员,一个月也吃不上几次肉。
韩屯村待客天天有肉,在亲朋好友中落了个好名声。可林子大了啥鸟都有,也有不知足的,“高高三”的岳母就是一个。
兰英的娘家离得远,初五“高高三”专门借了村里的拖拉机去接的她。
回来的时候,她老人家竟然把四个孙子都带来了。大的十二岁,小的才二岁。
兰英看见了,就对她娘说:“您这是来听戏,还是给俺嫂子看孩子,领着他们四个,你咋有空听戏。
我不是让宝贵给你们说了,村里的事情多,我还想让你帮着看几天孩子。您老人家倒好,给我招了这么些麻烦。
村里的服装厂明天开工,我得给大家放活,别说做饭了,都不一定顾上吃。
您带着着四个孩子,也没法做饭,要是去食堂吃,让别人看见,您不脸红我都显骚的慌。
娘啊,您和俺嫂子一年到头的给俺们要东西,俺和宝贵俩没说过二话,这让您给帮几天忙,您再不当家,也得给俺嫂子说道说道。”
第478章 还是闺女好
她娘撇了闺女一眼,不瞒的说:“你还当姑姑的,村里唱戏娘家侄子来听,那不是应当应份的。还不如他姑父,二话没说,开车把俺娘们都拉来了。”
兰英掉头对着宝贵来了:“去的时候咋着给你说的,村里的伙房人手紧,咱娘没空看孩子,接你大娘来帮着看孩子。你倒是会落好人,把他们都拉来,还能给咱们帮啥忙。”
“高高三”耷拉着脸,无奈的说:“我去了就把话说明白了,本来想着只带俩大的来,谁知道嫂子把四个孩子都抱上了车,大娘也接着了,我还能给撵下去。”
兰英还是气不顺,无好气的说:“都是你臭显摆,早知道我自己骑车子去接,最多跟来一个。”
“小老妈妈”正好来看亲家,听兰英说的不好听。就笑着骂道:“你这孩子,看见自家娘,亲的连话都不会说了。老嫂子,咱自己的孩子自己明白,兰英她就这脾气,有口无心的,您别给她一般见识。
孩子们轻易不来,你给我好好的招待着。你只管忙你的,让你姐她们看孩子做饭。”
兰英娘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小声的解释道:“亲家,孩子们这不是和她姑姑亲吗,看见他们姑父去了,都慌着往车上爬。”
兰英脾气上来,对亲娘也不留脸:“您老人家就别遮着了,大的往车上爬,这两岁的也会爬车。”
“小老妈妈”看她犯了二虎劲,就赶紧告辞:“兰英,赶紧进屋去给老嫂子收拾床铺,我先去做饭。”
临走还不忘把儿子喊上:“宝贵,你去磨坊把咱家的面驮回来。”她怕儿子守着,亲家面子上不好看。
兰英的侄子们,看到家里就剩姑姑自己了,就翻了天,进屋翻箱倒柜的乱翻一气。
为了招待兰英的娘家人,宝贵买了好多的零嘴,都放在堂屋当门的桌子上,几个孩子看到了,抢着往自己口袋里装。
身上的口袋装满了,那个大的看到条几上的电视机,上去就拧按钮,嗑碴一声,把按钮拔了下来。
兰英看到,急得上去就是一巴掌,心疼的骂道:“你个死孩子,手咋那么贱,就不能老实呆着,来了就祸祸东西。”
这孩子就是皮,可能看自己把东西弄坏了,也有些害怕,吓得往他奶奶身后直躲。
兰英娘不干了,张口就骂:“你个死妮子,还上脸了,刚才守着你男人和婆婆,俺不给你一样。
你个窝囊废,那坏脾气都照着娘家人使了。男孩子哪有不淘气的,给你拧下来怕啥,再安上不就行了。
你自己长这么个好模样,找宝贵这样的矮矬子,他们家不得高看你一眼。多值钱的东西啊,看吧你心疼的那样。
这可是亲侄子,咋啥得下这狠手。乖乖啊,咱不怕,奶奶给你做主,你姑姑不敢打你了。”
兰英可不惯她们那臭毛病,从老娘的身后把大侄子拉出来,在屁股上又拍了几巴掌。
边打边说:“以后在一起吃饭,都给我老老实实的,不准抢饭吃,也不准打闹。要是不听话,我就让你们姑父,把你们送回家去。”
听到说吃饭,其他的孩子一起嚷嚷:“姑姑,我要吃肉,有肉吗?”
看到自己侄子的馋样,兰英也心疼:“有,你们要是听话,姑姑天天让你们吃肉。”
接着就问她娘:“娘,俺过年给您们送了三十多斤肉,咋没舍得让孩子吃,看把孩子们馋的。”
老太太苦笑着说:“你还不知道自家嫂子的脾气,你们前脚走,后脚就给她娘家送去了一多半。
家里就剩下了十多斤肉,还得候客,那里舍得让孩子们放开了吃。”
兰英听了她娘的话,气的大喘气。恨恨的问她娘:“您和俺哥也不管管她,老人孩子都不顾,一心的顾她娘家。”
她娘为难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性子,当初咱家穷,我一个人带着你兄妹俩。
她能嫁给你哥,那是咱家求来的,俺们哪敢管她,进门就连着生了四个儿子,成了咱家的功臣,这脾气可不越来越大了。
你也是个命苦的,连着生了俩闺女,又赶上了计划生育,要是像你嫂子那样,哪怕就俩儿子,在婆家也长势,还能多帮衬些娘家。”
兰英最烦人家提她生闺女的事,就是亲娘也不行:“您老人家这是咋说的,俺生闺女咋着了,俺婆家没人多嫌(讨厌),反而是您这当亲娘的看不上了。
再说了,俺帮衬你们的还少,那一年不得几百块钱,比人家订婚的彩礼都多。
您虽说生了俺一个闺女,比年年出嫁个闺女都上算,还不用陪送嫁妆,还想让俺们咋着。
娘啊,您老既然来了,就带着孩子安生的听戏。可别没事胡咧咧,说啥闺女儿子的事,不然我给您急,到时候别怪我不给您留脸。”
说完,她进里屋拿出三十元零钱,递给母亲20元,俩大点的侄子,一人5块。
“娘,您拿着这些钱,听戏的时候给孩子们买些吃的玩的。俺没空管你们,别光让俺孩子的姑姑买,你也多少的买点,面子上好看。
这几天都得她们做饭吃,一样的亲戚,人家可该不着伺候你们。”
转过头又嘱咐侄子:“你俩大了,把钱放好了,买东西别光顾着自己,也给弟弟妹妹捎点。”
现在学徒工一个月的工资才29.50元,30块钱真的不少了,再说了,总共六天戏,每天5元钱的零花钱,可是不算少了。
兰芝娘看到闺女给钱,喜咪咪的接过来,小心的装到里面衣服的口袋里,还不忘嘱咐俩孙子。
“把钱装好了,嘴里也严实点,别说是你姑给的。”
兰芝听的哭笑不得,给她解释:“娘,这倒是不用,这零钱就是宝贵换的,专门给你们准备的。”
电视坏了,兰英也没收拾(修理)。宝贵回家知道了,就找工具修理,被兰英拦住了。
“坏了正好,省得惹气,要是几个孩子看了电视,走的时候得闹着抱回家。”
第479章 糊涂
宝贵说她:“你傻了吧,你娘家村里没通电,抱回去有啥用。”
兰英还是不让修:“那他们看上瘾了,住下不走咱咋办,你还是消停着点好,别没事找事了。”
兰英娘吃过晚饭,在亲家家里看了会电视,回家就催着女儿:“兰英,你找人把电视修上啊,咱在家看多好,在你婆婆家,你侄子都没看不过瘾,怕耽搁他们休息,俺硬把他们拽回来的。”
兰英说她娘:“您老人家咋想的啊,这电视是随便修的,咱公社里就会修收音机,录音机县里都没人会修,电视得捎到南方去修,来回得好几个月。”
老太太这才知道孩子闯了大祸,嘱咐闺女:“那你可给侄子瞒着些,别说是侄子弄坏的,就说是你自己弄的。”
兰英没好气的回答:“您也知道不好意思啦,就是孩子们弄坏的也没啥,不过往后您费点心,看好他们别再闯祸。
咱自己的咋着都好说,要是弄坏的别人家的,就得赔给人家,那可不是小钱。”
老太太听闺女说的难听,也无好气:“知道了,看你那小气扒拉的样子。”
开始两天,兰英的嘱咐加上5元的零花钱,再加上刚到新地方,不太熟悉,几个孩子还算听话,就是在饭桌上吃相难看,抢吃抢喝,专挑肉吃。韩屯最不缺的就是肉,见他们爱吃,“小老妈妈”每天往家买5斤肥肉。
俩大的见啥买啥,还只卖自己的,惹的那俩小的哭闹不止。
兰英的俩闺女也跟着要,这俩虽然是闺女,一家人看着可宝贝着那,就没受过一点屈。
“高高三”的俩姐姐和两个姑姑,来时都带着孩子,看着他们连吃带玩的买,也眼馋。
她们姐俩争着出去给孩子们买,所有的孩子都得有。那俩大的胡乱买,姐俩一天花出去十几元。心里舍不得,脸上就有些难看。
兰英娘一分也舍不得花,孩子再闹她也不动弹。口袋里家装满了闺女买的零嘴。不花自己钱的东西她倒是大方,不仅给孩子吃,还不住的让那姐俩吃。
俩孩子刚两天就把钱花光了,他们看到姑姑给奶奶钱了。就给奶奶要,老太太可是不舍得,就教着孩子给姑姑要。
兰英开始没注意,一块二块的随手就给了。不过一天几次的要,兰英也烦了。就对她娘说:“娘,您也管管俩孩子,谁家的孩子这么个花钱法,得多大的家底,才能供得起他们。”
她娘看孙子娇贵,反而护着孩子:“你还当姑姑的,娘家离得远,你侄子一年在你家住几天,在家没见过好的,这见着好吃的好玩的,那个孩子不眼馋。
再说了,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三毛两毛的,看你那小气样,气(小气)绝户,气绝户,怪不得光生闺女。”
一句话把兰英的火拱上来了,她气得挑脚,可是对方是自己的娘,除了跳脚还真没办法。
气得话都说不利落了:“好,我气绝户,您老人家大方,三毛两毛的不算啥,我给了您二十块钱,往后您自己给他们买,别再找我要钱了,要我也不给。”
孩子不知道,再找姑姑要钱要不到了,就接着找奶奶要。老太太可是真绝,竟然指使孩子去找姑父要。
宝贵是个要面子的,一人给了十块钱,把俩孩子高兴的,对着他直说好话:“还是姑父您好,俺姑就给一块钱。”
宝贵和他们逗乐子:“往后喊我好姑父,还给你们钱。”
俩孩子齐声喊道:“好姑父,好姑父。”
“哎,去玩吧,花完了再来找姑父要。”
俩孩子得了甜头,开心的跑了。
晚上,宝贵说起来这事,就劝兰英:“你当姑的,孩子们要个钱也不给,回家让哥嫂知道了,不得惹气生。再说了,再住两天就走了,别为俩钱惹气生。”
兰英气的要命,当场就找她娘闹上了:“娘,您老可真行,背着我指使孩子找宝贵要钱。要是让俺婆婆知道了,看谁没脸。
我把说撂这里,您要是想逞他们,就自己掏钱买,别再想着让俺俩掏钱了。”
孩子花钱那里留得着手,两天的时间十元钱就花光了。他们找奶奶要得不到,就撒泼打滚的闹,影响的别人也没法听戏。
大伙都烦,就让他们把孩子领出去。老太太贼精,搂着小的不动弹,嘴里还说着:“我这么大年纪,还得看着小的,你俩出去给你姑姑和姑父要钱。”
俩孩子哭着喊:“奶奶,俺姑姑不给,也不让姑父给,说让俺们给你要钱。”
“给我要钱,我个孤老婆子,那里有钱给你们啊。好孩子,快别哭了,咱不能影响人家听戏。”
俩孩子可不管别人听不听戏,看奶奶不给钱,反而闹的更厉害了。
宝贵的俩姐姐只好出去买,她们一个孩子买一份,俩大的吃的快,就去抢小孩子的。把宝贵的闺女给推到了,惹的小孩子又哭闹起来。
把周围的人烦的,一起起哄往外撵她们。宝贵的俩姐心疼的拉起侄女,领着自家的孩子和宝贵的闺女,离他们远远的去一边听戏。
孩子们没了零嘴,吃饭的时候就饿了。十多岁的孩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坐到饭桌上就抢了起来,光挑肉吃。
宝贵俩姐姐给二十多口人做饭,忙的不行,老太太挺会拿样,端坐在桌子上等着吃。
农村招待客人,用肉炖一锅荤菜就是好的了。“小老妈妈”是个大方的,不仅天天买肉,而且分量还挺足,一碗菜得有一多半肉。
可是俩孩子馋,第一碗端上来就抢着吃,把自己碗里的肉挑吃了,再去别人的碗里扒拉。老太太也不管,还帮着俩孩子从别人的碗里挑肉。
宝贵的姐姐实在是看不上了,就只给他们娘几个端碗,自己带着孩子在厨房里吃。老太太精啊,人家端着碗去锅里给孩子们挑。
把宝贵的姐姐烦的,还不能拦着她,抽空给自家娘吐槽。“小老妈妈”紧着嘱咐俩闺女:“金花,银花,你俩可千万别惹他们,再有俩天就该唱完了,紧他们吃能吃多少,明天做饭多放些肉,不够再去肉食厂买熟食。
还有,看好你俩侄女,别让几个孩子给欺负了。我算是看明白了,咱家的俩丫头,就没入她们姥娘的眼。
真没见过这么糊涂的老太太,在家受儿媳妇的气,还不说好好的待闺女。”
第480章 偏心
第二天再吃饭,宝贵姐姐给他们碗里盛的都是肉,孩子们总算是消停了,也不再抢着吃了。
哪知道老太太又出妖蛾子,孩子来时就穿了一套衣服,几天下来,衣服就脏了。
老太太就让闺女给孙子买衣服,她看到韩屯的孩子们都穿着运动服,想让闺女给四个孩子都买一套。
可是兰英被她气恨了,上了别扭劲,就是不给买。
“娘,您老人家可真敢想,孩子的运动服可不便宜,一身大号的快三十元了,这四身衣服,就得一百多元钱。
再说了,我过年的时候,不是给他们买了吗,咋还要啊,您也不怕闺女为难。”
“你还有脸说,自己管着服装厂,还不给侄子多弄几身衣服。来的时候你嫂子可说了,运动服好看又好洗,穿着还舒服,让你再给买一套。
这可都是你亲侄子,他们穿的好了,你当姑的脸上也光彩。你挣眼看看自己的侄子,长的都随你,个子高还好看,都趁打扮。
再看看你那俩闺女,没一个随你的,个子绌别(矮)着,吃的再好也白搭,都随他奶奶个老东西,生就的矮矬子。
脾气性格倒是随你,小小的年纪就死扣(厉害),敢和她哥哥们动手。要不是她俩姑奶拉偏架,捶不死她们。”
兰英一听就炸了,拉过来侄子就打:“我让你们欺负妹妹,你俩十多岁了,你大妹妹才四岁,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老太太不干了,推搡着女儿:“这是干什么哪,咋还打上了侄子,小孩子哪有不隔气(打架)的,打过就算完了,没见过你这么护犊子的。
俩赔钱的丫头,看把你宝贝的,打扮的跟花似的,穿不了的衣服。让你给侄子们买身衣服,看把你心疼的,不知道远近的东西。”
“娘,您老知道远近,就知道疼自己孙子,俺闺女也是你亲外甥女,哪有你这么当姥娘的。
这是咱自家人,要是在外面也这样欺负人,您看人家能饶了你们。俺这叫护犊子,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
娘俩又闹了一场,兰英算是明白过来。她娘住了这几天,看到她家过的好,这是眼红了。
在老人家心里,还是儿子重要。就是再生儿媳妇的气,心里还是向着儿子孙子。在她的眼里,闺女就应该贴补娘家。
原来不知道闺女家的情况,还能刮一点是一点。经常找借口给闺女要钱要东西。
现在知道闺女的家底了,就恨不能都扒拉到自己家去,想着法子的给闺女要。
闺女不给买,老太太有办法。她把宝贵的新运动服找出来,给两个大孙子穿身上了。
别说,大孙子十二了,长的个子又高,不比宝贵矮,穿上宝贵的衣服,除了肥些,也算是行,运动服肥大点也能穿。
老二才十岁,穿着就显得哐啷了,裤腰也松,走的快了就往下掉。老太太给找了个长布条,当腰带扎上了。
男孩子毛躁,自己扎的时候,系了个死扣,结果撒尿解不开了,把棉裤尿湿了。
大冬天的,一会的功夫,就凉透了,哭着去找奶奶。老太太没办法,只好领着孩子去找闺女。
兰英正忙着给各服装厂发货,看见她娘带来的侄子们穿的衣服,气的脸通红。
俩大的穿的是宝贵的运动服,又肥又大。俩小的穿的是她闺女的衣服,有小又瘦。再说男孩子穿女孩子的衣服,花花绿绿的,咋看咋别扭。
再生气也不能让孩子湿着,兰英只好把他们领回家。一路走过,看见的人,都捂着嘴偷笑,把兰英臊的脸通红。
兰英小声的抱怨她娘:“娘,看你给孩子穿的什么啊,你不嫌丢人啊。”
她娘还生气那:“你也知道不好看了,又不是没有,让你给侄子买身衣服,你不舍得,俺自家穷买不起,拾你们的破还不行。”
兰英看着侄子们身上的衣服,无奈的说:“娘啊,您那叫拾破,宝贵就这两身新衣服,您都给他们穿上了。
这俺不说啥,他们穿回去能穿的时间长些。您老给俩小的,也穿新的,这是女孩子的衣服,他们又不能经常穿,您老这不是膈应人吗。”
她娘翻眼瞧着她:“你还有脸说,你那俩妮子的衣服,都崭新崭新的,俺就没看见有旧衣服。”
让孩子把湿棉裤脱下来,围在被窝里,给她娘找齐布料和棉花,让她给孩子做新棉裤。
老太太看到闺女拿出来的布料多,也不看戏了,让大的领着小的去看戏,她自己窝在家里,给孙子做新衣服,把布料都裁了。
兰英看她做不出来,就晚上加班给孩子们做,用缝纫机快,连着熬了两个晚上,每次都干到夜里两点,总算是给做出来了。
不仅四个侄子每人一身。兰英还在悠悠家的代销点上,给老太太买了一身新的。
老太太不知足,趁着闺女不在家,把闺女的家里,给翻了个遍。自家能用的都找了个包袱包上,回家时带着。
柜上加了锁,她到处的找钥匙,实在是找不到,嘴里还念叨:“这死妮子,成了家还变的心细了,钥匙藏的怪严实。”
好歹算是撑到了唱完戏,正月十三吃完早饭,兰英就让宝贵送他们回去。
她娘却没打算走,给闺女说:“你俩忙去吧,我带着孩子再住几天,看了烟火再回去。这都得二十多年了,没见过放烟火的,也让你侄子们开开眼。”
兰英不乐意了:“娘,这可是大年下,人家都是娘家请闺女过十五,您总不能倒过来。”
“你见过有请俩孩子的闺女,回娘家过十五的。”老太太无好气接道。
“三孩子在娘家过十五的也有,就是没见过在闺女家过十五的。
也不是俺撵你们,您要是不回去,俺嫂子得拿着不是当理说,不知道咋着败坏俺们,咱娘俩这时何苦那。
您要是真想在俺家住,到正月十六您再来,俺留着你住一春天,也给您补补身子。
到那时候,俩大的开学了,小四让俺嫂子带着,您领着小三来,俺嫂子总不能说啥。”
第481章 烟花
她娘叹了口气:“兰英啊,你想得是挺好,你嫂子可不舍得让俺住闺女家。
现在几个孩子不上学,俺都带着她没意见,要是光带一个,她那能同意。
俺在家里,给她看孩子做饭干家务,抽空还得做针线活,她那舍得让俺出来。
你还是让俺们再住两天吧,我是没大讲(没啥),你侄子们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放烟火的。
还是人家外国人有钱,一下子拿出来五千块。错过这一次,不知道得等多少年。”
“高高三”搭了话:“大娘,咱不走了,您带着孩子看了烟火,十六下午我再送你们回家,十八孩子们该开学了。”
老太太白了闺女一眼,夸闺女婿:“人家都说闺女是娘的小棉袄,摊上你这样的闺女啊,算俺倒霉,幸亏闺女婿懂事,宝贵是个明白的孩子。”
宝贵看她这么说,心里也不得劲,又看到媳妇气得掉泪,赶紧往外走:“大娘,那我就上班去了。”
等宝贵走远了,兰英对着她娘诉委屈:“娘,您这话说的真叫俺伤心,从俺结婚后,给了咱家多少钱。
俺哥家的房子,牛,地排车,那样不是俺们出的钱,就连俺嫂子的缝纫机,俺哥的自行车,都是俺们给买的。
大人孩子的衣服,吃的用的,俺们哪一样没管。前几年,到了麦天和过年,俺都是成布袋的给家里送白面,那回不是一百多斤。
俺这样的闺女,再不算是小棉袄,您可天底下找去吧,看谁能入了您的眼。”
老太太也恼了:“放你娘的臭屁,俺说你两句,你还委屈上了。你觉得给了些东西就算是孝顺了。
你看看自己家啥样,再看看娘家啥样,哪一样比得上你们家。你婆家和你家都有电视,咋不想着给娘家也买一个。
也不是我说你,你啊,也跟你嫂子学学,她对自己的娘家,那是真好,时刻的惦记着娘家,有一点另样的东西,自己不吃不用,也得想法送回娘家。”
兰英气的不行,连声的问她:“您既然觉得儿媳妇做的对,那还和俺嫂子生啥气?”
她娘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她:“你就气我吧,我啥时候说她好了,我是让你跟你嫂子学着点。”
兰英看着她娘,无奈的说:“娘啊,真不知道您是咋想的,您和俺哥都怕俺嫂子,为了嫂子往娘家送东西,也没少和俺嫂子生气。
您这么说,就不怕闺女在婆家受气,您还口口声声的说疼闺女,就这么个疼法。”
老太太看着闺女,一脸的嫌弃:“你找了个这么孬的女婿,咋还变成了窝囊废。不会是因为生了俩闺女,在婆家受气了吧。你给娘说,娘给你撑腰。
你在娘家的泼辣劲哪去了,就宝贵那样的矮矬子,你咋能让他家拿捏住。”
兰英看着她娘胡扯,也没了和她生气的心思:“俺婆婆对俺好着那,从来没给俺气受,您啊,管好自己就行了,别操俺的横心了。
我得去上班了,中午我给你们在食堂里打饭送回来,您看着几个孩子,别出事就行了。”
戏唱完了,光剩下服装厂的来人,餐厅里用不着那么多人了,“小老妈妈”接着回家看孙女。
她可不敢让亲家看孩子了,怕自己的孙女吃亏。
为了办好焰火晚会,村里组织人,专门去了趟临水,大部分烟花,是在那里买的。
今年,临水的土产公司,从南方进了一批烟花,比起原来的自制的烟花来,品种多了好多。
颜色也从单纯的一种金色,到五颜六色各种颜色都有,而且多了大型的烟花。
比起后世的天价烟花,这时的物价可真便宜。买了整整一货车的烟花,五千元钱还没用完。
接着又在本地做烟花的人那里,订制了好些火鞭和土花,才算把五千元钱花了出去。
八二年的元宵节,应该说是土地承包后的第一个元宵节。八一年粮食大丰收,人们的热情被调动起来。今年的元宵节,家家户户扎花树,插在自家的院子里,期待新的一年里,五谷丰登。
有的人家专门赶集卖彩纸,特别是金银色的亮纸,折成金银元宝,穿成长串,挂在花树上。喻示着金银满院,钱财广进。
大卫出这家进那家,忙着拍摄照片,他带来的录像带彻底用完了,肉疼了好久才决定销毁一盒,到晚上录烟花晚会。
他给大伙拍的是彩照,在临水都没有冲洗的设备,只好回到京都再冲洗。
大卫带来的彩色胶卷也用的差不多了,他现在照相也注意多了,一张照片得选好长时间的镜头,不像刚来时那样率性而为。
韩道伟家的侄女,回娘家过元宵节,婆家给蒸了个四十多斤的大花糕,全村人都去看。
大花糕是用馍房的大笼起子蒸的,依旧是三层,不过面积大。
三层三个花样,白面做的花样上点缀着红枣,非常的赏心悦目。大卫围着大花糕,也不可惜胶卷了,咔嚓起来没完。
韩道伟的大哥看到亲家给的大花糕,给自家涨了面子,一激动自己跑到集市上,卖了伍佰元的土烟花,赞助给村里。
烟花晚会是在韩屯村东的黄河大堤上燃放的,怕引起火灾,离附近的村庄都比较远。
再远也挡不住人们的热情,从六六年到现在,整整十六年没见过办烟花晚会的了,老人还好些,孩子们高兴的等不及天黑。
吃过十五晚上的饺子,还不到晚上六点,人们就成帮结队的往韩屯村东的黄河大堤上赶,烟花晚会的燃放时间定在晚上七点整。
现在社会治安比较好,家里的孩子也多,大部分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玩。
为了观看烟花,援朝舅舅家的三个孩子都没回临水。志远哥哥带头,领着家里的14个孩子去看烟花。大卫跟在孩子们的后面,看见人流也兴奋,举着录像机找角度。
到了地方,大堤上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人。孩子们都忙着往里钻,志远哥哥拉了这个拉不住那个,把他急得满头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