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武道大宗师之论
御花园内，鸟语花香，微风吹来，起起伏伏的花朵中间，能看到或低或高的禁卫，全都紧张的注视着苏路跟闻景，剑拔弩张，杀气森森。
闻景颓然坐下，脸色垮了下来。
“王爷说的对，汉国若是真如您所说，杀了您，对我齐国而言，下场只能是更加凄惨。”
“嘿，我闻景自诩天纵奇才，在王爷面前，却如同毛蛋不懂的孩童，王爷大才。”
苏路摆了摆手，示意苏云过来，给两人斟茶，接过了苏路手里的小公主。
“上次见你，虽然身有暮气，但还是有着傲骨的齐国高官，这次怎么就变的意志萧索，想着破罐子破摔，要杀了我一了百了呢。”
闻景看着苏云抱走了小公主，看着萧夫人在两人一侧的石凳上坐下，眼睑垂下。
“这位是萧夫人吧？高瞻大宗师去后，汉国诸位高手，以萧夫人为首了，这样看来，刚才若不是巧合，我怕是连靠近王爷都做不到。”
萧夫人对闻景的奉承不以为意，眼睛微闭，神色淡然。
苏路也笑着说了：
“萧夫人女中豪杰，我苏路也是佩服的，闻景，你带来了齐国的国书，拿出来吧。”
闻景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份文册，双手呈给苏路。
“王爷，这是我齐国国书，请您过目。”
苏路仔细看了一遍，把文书放在桌子上，眯着眼睛说了：
“这条件不可谓不丰厚，要求倒也不高，贵国太后竟然如此大方。”
闻景摇了摇头：
“王爷错意了，不是太后大方，是他以为唐汉都是大国，渔翁得利是不可能的，能够取回我齐国失落在汉国的土地，已经是不容易了。”
“鄙国无人，只求能得回失落的土地，不求其他。”
苏路点了点头，“好，你齐国出军，攻东亭都护府与九州都护府腹心，这悦来之地都是你齐国的。”
闻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外臣这就签署国书，回国复命去了。”
看着闻景的背影，闭目的萧夫人睁开眼，不无嘲讽的说着：
“齐国无人耶。”
苏云抱着苏忆过来，闻言笑着说了：
“那可不好说，这位可是武道大宗师，齐国虽然势弱，但是诸国之中，大宗师却最多，唐国原本有三位，楚国也有两位，这齐国却足有六位之多。”
萧夫人摇了摇头：
“大宗师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云有些惊愕，看着苏路，脸颊上满是疑惑，不明白身为武道宗师的萧夫人，为什么会这样说。
苏路接过闹着要找自己的苏忆，笑着说了：
“侠以武犯禁，武风大盛，无非是因为官府无能，不能处置百姓，百姓为了生存，只能靠拳头，争勇斗狠，才锻炼出这许多个武道大宗师。”
苏云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萧夫人脸上满是回忆：“当年我流落齐国的时候，亲眼见到几个村子争水，青壮年汉子械斗，家传武术都用的似模似样，有些天生吃武斗这碗饭的，更是身手了得，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晋位武道宗师。”
“但是放眼齐国境内，民不聊生，官员贪腐，想活下去，就只能靠着拳头硬打。到处都是荒芜的村子，野路上到处可以看到死人，野狗都是吃人肉的。”
“这样的国，这样的朝廷，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萧夫人眼中几欲喷火。
李清带着几个女官从亭子外进来，笑着说了：
“萧夫人，你又愤世嫉俗了，萧老将军回去少不得又数落你乱讲话了。”
萧夫人向李清行了礼，笑呵呵的说着：
“现在他可不敢说我了，上次我侄女从南楚归京，来看我俩的时候，勋衔已经是从四品明威将军了，很快就能追上他喽。”
“据我侄女说，楚国子民的日子也不好过，苛捐杂税颇重，因为鲁家逃来我汉国，现在有不少人家都在循着那条路往我汉国逃呢。”
萧夫人提到楚国有饿殍，眼中闪烁了悲戚颜色。
苏路摇了摇头：“唐国地大兵强，我汉国就算能战而胜之，也肯定是实力大损，就不要想楚国的土地了。”
萧夫人突然起身，向苏路施了一礼。
“王爷，臣代楚国子民求您，求您发兵攻楚，解民倒悬，挽救万民于水火。”
旁边苏云理了理秀发。
“夫人，楚国人吃不饱，若是打仗，他们不是要死更多人，这岂不是比吃不饱更惨了。”
萧夫人摇了摇头，目光向南方看去。
“公主自幼有王爷照看，不知民间疾苦也，一时的吃不饱并不算什么，但是楚国立国至今，已经百二十年，历时三代君王，却无一能让楚国子民吃饱饭。”
“楚国人想要吃饱饭，不能靠楚君了，只有王爷，才能让他们吃饱饭，救他们于水深火热。”
李清逗弄着女儿，笑着说了：
“夫人，我在这儿跟你保证，若是我汉国攻灭唐国之后，尚且还有余力，就立即攻伐楚国，解救万民。”
萧夫人闻言起身，也不留了。
“好，我这就出发，去楚国，号召他们起事，争取早日灭亡唐国。”
说完就急匆匆的去了。
看着萧夫人的背影，李清摇了摇头。
“木轮车一日夜能行几千里，运送货物和人都方便，张鲁上书提出要建造北地的石轨线，以推进我汉国对图勒，对柔然的统治。”
“周元不赞成，说这太耗费银钱，而且还是无底洞。”
苏路摇了摇头：
“你跟周元说，倘若石轨线能修到柔然，我们稍微再向前修，就能到葭萌关，若是我们同时修建燕京到葭萌关的石轨线，那这样一下就连起来了，到时候与辽西，甚至是蛮族族地内的特种金都能运送到我们燕京来。”
李清眉毛一扬，这样说来，石轨线的修造就很有必要了。
特种金，是制作内息转换柜的重要金属，若是数量足够，军械府就能造出足够多的飞鸟、木轮车、强弩。
苏云高兴的说着：
“那样飞鸟营就能扩军了，造出更多的飞鸟，咱们再跟泰西人大战，数量上就能压过他们。”
苏路提醒了苏云说着：
“泰西有科学院，专一改进飞鸟军械，你也上点心，可不要被泰西人拉下了，参谋府那边，不要只关注唐国战事，对于泰西，英特这些国家，也要拿出成套的战略规划来。”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大国战略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苏云跟李清愕然看着苏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说。
难道过去连年征战在体内造成的隐疾没有彻底治愈，活命时间不多了？
李清想到这个可能，脸色一下就白了。
想到从相识到相知，再到没有大婚的嫁娶，早年的辛苦征战，一年到头都不能见到一面，现在日子刚刚要转好，他刚刚培养出一些能够代他征战四方达将士，他的身体就要彻底不好了。
泪水，一下就迷蒙了眼眶。
当初若是自己不贪恋这帝位，给了李鹤，他也不会落到今天这地步，女儿刚刚出生，就要天人永隔。
晶莹的泪珠扑簌扑簌的落下，打在石桌上，瞬间就濡湿了一片。
苏云懵逼的看着自家嫂子，错愕之后瞬间就反应过来。
“哥，你的伤又发作了？”
苏云也快要哭了，自幼孤苦，及至图勒人犯境，烧了村子之后，就是跟哥哥相依为命，到现在，自己还没有出嫁，哥哥就要去了么。
苏路从旁边侍奉的高大宝手里接过几份密函，放在桌子上。
“这是昨日送来的定骧卫密报，上面是我们在泰西的内应传回的泰西情报。”
“泰西人开始推行新的货币了，已经锁定货币的使用范围，西陆、北泸州，这些地方都是他们发行货币的范围。”
李清低眉顺眼，语气忧伤：
“这些事，就不要管了，你身体不好，咱们不管这些让人劳心劳力的事儿了。”
苏路愣了一下，怎么突然就不让我管这些事儿了，恩，李清怎么哭了。
咦，苏云也哭了，小苏忆也哭起来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哭声瞬间就满了御花园，让守卫的宫女跟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苏路明白过来，刚才自己说错话了。
“我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是距离泰西人再度东征的日子不远了，泰西人推行货币，一旦他们的钱覆盖了市场，我们想不用他们的钱币都不行了。”
“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是砧板上的肉，想怎么拿捏，还不是他们泰西人说了算。”
李清跟苏云止住了哭泣，面面相觑，刚才苏路说的话分开都能听懂，但是合起来就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银子不都是一样的吗？”
苏云奇怪的说着，自家用的是银子，泰西人也用银子，就算再改，顶多是做成元宝或者银条，这有什么不好用的，都是一样使用。
李清也眨着眼睛，看向苏路，满面不解。
苏路解释着说了：
“货币跟银子不是一回事，这样说吧，我跟户部已经商量好了，我们汉国最先发行的钱币中，有一文的，有十文的，有五十文的，一枚就顶五十文用。”
苏路的话让两人更加不解了，苏路无奈，只得伸手招呼了高大宝过来，命他去取户部拿给自己的几个样币过来。
没多长时间，高大宝就拿来了几枚大小差不多的钱币。
铜钱还是原来的模样，开元通宝，中间有方孔的铜钱。
十文的钱币就完全变了模样，加入了些许特殊金，让铜合金的颜色亮了很多，黄色变淡了很多。
五十文则完全变了模样，特殊金让银质变的坚硬了很多，捏在手上，更是重了不少。
李清捏着一枚五十文的钱币，脸色古怪。
“这一枚就值五十枚铜钱，会不会没人肯用啊？”
苏云也是一脸嫌弃的模样，这样一枚就想当五十文，莫不是把大家都当成傻子了。
“这是五十文，最大的钱币，以后若是有要求，会做出一百文或者五百文的钱币来，不过也要等钱币推行开之后。”
“早在一个月前开始，官办的粮仓、店铺、酒楼等一应地方，都开始收取这样的钱币，官办的钱庄也会兑出这样的钱币，官员薪俸、军士的俸禄银子，都会逐渐推行开来。”
李清闻言有些担心；
“若是这钱币没法子用，会不会激起民变？士林、民众、军中，这可是国之根本啊。”
苏路伸手招来旁边的高大宝：
“大宝，你上个月领了多少俸禄钱？”
“几千文吧，都是我婆娘收拾的，我不大清楚。”
苏云抢着问了：
“那发给你的钱币，可都还好用？”
高大宝奇怪的看了看苏云：
“回公主，都还好用啊，钱币还有不好用的么。”
李清随手又招来几个大内侍卫，问着他们近来用的钱中可有这样的钱币。
几个侍卫是勋亲子弟，发下的俸禄基本都归自己支配，他们倒是在酒楼茶肆，八大胡同用过这些钱币了。
“还好，打赏起来顺手，也没有老鸨子不要的。”
“有些酒楼倒是不大愿意要，咱们一亮牌子，还不是乖乖的接了。”
“现在都收的，说是官库可以买粮，官家的店铺也都收。”
李清闻言眉目舒展开来，挥手让几个人下去，转而对苏路说着：
“是不是泰西人就如那几个小子一样，不用他们的钱币，就要被他们的拳头威胁。”
苏路还没有说话，苏云已经抢着说了：
“泰西人野蛮的紧，肯定会这样干。”
苏路想到了过去那个时候，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以后，美元跟石油挂钩，再有强大的美军保证这种挂钩，所以美元才是硬通货。
现在泰西人打的肯定是泰西的飞鸟作为依仗，来推行新的钱币。
那自己也不能落后了，汉国之内，自然是直接推行，禁绝金银交易，但是不禁绝官方兑换，把藏富于民变成藏富于国。
至于外国，那就要靠汉军了。
蛮族好说，新近造成的强弩已经送往葭萌关，很快就会在蛮族族地盛开弩箭之花，相信泰西人看到自家的强弩，会略微收敛一些。
大家都有掀桌子的底牌，那这桌子就不能掀。
泰西人飞鸟强大，倒是不好对付，跟泰西对上，飞鸟赢不了他们，只靠步军，这仗不好打。
英特人虽然也有强弩，但是他飞鸟不行，虽然舰队强大，但是我们不拼舰队，就打飞鸟跟步军。
至于英特人的强弩，大家都有掀桌子的手段，但是不掀桌子我就能扒拉下来你的衣服，你有没有胆子掀了桌子。
至于唐国跟楚国，有了飞鸟跟强弩之后，他们已经不再是汉国的对手，推平他们，只跟自家的粮食储备有关，粮草辎重足够，就能打的他们屁滚尿流。
这天下，该当统一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北地血蛮子
天气渐冷，北地草原的冷风扫过，低矮灌木上的树叶开始泛黄，秋色开始沾染地上绿色的草叶。
图勒草原，厄尔莫吉河边上，数不清的马儿在河边吃草饮水，挽着裤管子的卫军就在河边烤起了鱼儿。
郑开坐在河岸边上的一块草堆上，手搭凉棚，半睡半醒。
小校拿着一条烤好的鱼过来，殷勤的说着：
“将军，烤鱼好了。”
郑开睁开眼，看了一下时辰，心中暗暗估算了一下，这才接过烤鱼，吹了吹热气，仔细的咬了一口。
“呸呸呸，入娘贼，怎么放这多盐巴，是不是盐巴不要钱了。”
小校递过一个水袋给郑开漱口，嘿嘿笑着说了：
“这不是上月发的俸，有几个五十的大钱，给了好几个地方都不要，在前面那个厄尔人的营地里，有个京城来的客商愿意收钱，我就直接拿那些钱兑了盐巴。”
“这东西可是草原上的硬通货。”
小校拍了拍腰带里的盐巴袋子，得意笑着说了。
郑开摇了摇头，把水袋还给小校，语气里满是讥诮。
“入娘贼，是不是又把五十的当四十用了，你孙子怎么就不听劝呢，京城的客商为什么敢要，因为他知道，回到京城，这钱指定能当五十枚铜钱用。”
小校张大了嘴巴，有些不大相信：
“不会吧，草原上好些个部族都不要的，俺不信京城的人能要。”
郑开真想给这小子一脚，榆木疙瘩不开窍，吃了亏还以为自己占便宜。
这钱币肯定是王爷倒弄出来的，用来干大事的，以后肯定会大用，这些个目光短浅的土鳖，不知道王爷的用心，真是白瞎了。
把烤的焦熟的咸鱼三口两口吃干净，郑开唿哨一声。
正在吃鱼的卫军三口两口把手里的烤鱼吃干净，骨头杂碎随便朝地上一扔，三下两下窜到了河边，找到自己的马匹，翻身上马。
郑开也已经上马，鞭子向东北方向一指。
“都说兀骨突的儿子跑了，咱们在这草原上找了他八年，这次在定骧卫的帮助下终于抓住尾巴了，这次一定要弄死他。”
“斩草除根，报效王爷。”
郑开吼了几嗓子，卫军们也鼓噪起来，骑着马儿乱跑，发出各种怪叫声音。
郑开眼瞧着士气大盛，这才伸手一指，唿哨一声，向着西北方向冲了出去。
厄尔莫吉河顺着草原蜿蜒流动，如同镶嵌在绿茵中的玉带，看上去漂亮极了。沿着河流，不时可以看到河两岸有村寨或者牧民部落。
水流到了与桑干河交汇的地方，牧民帐篷一下就多了起来，最大的一片帐篷约莫有百十顶，帐篷内外走动的也不似普通牧民，间或有穿着绸衣的图勒贵族出现。
中间一处营帐内，兀骨突跪坐在案几后面，脸上满是风尘之色，距离叛变已经有了数年时间，兀骨突也老了。
当年为了逃脱汉军追杀，兀骨突把儿子都丢了出去，自己顶着小儿子的名头旗帜，这才算是逃了性命。
虽然这些年也是东躲西藏，但好歹是活了下来，跟当年四王庭的其余几大王族相比，可好的多了。
西王庭的汗王乌察耳，宁死不降柔然，最后被打的家破人亡，听说仅存的儿子也被威逼着从了汉军，把自家的王座给让出去了。
苏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拼死拼活，坚决不降，你倒好，转手就把人家的儿子土地都给收编了。
还是自己最舒心啊，儿子没了，但是女人还在，有女人，还会发愁没有儿子么。
“哗啦”
帐篷帘子被掀开，冷风顺着掀开的帘子吹了进来，让兀骨突打了一个寒颤。
恼火的训斥着：
“滚进来，掀着帘子想要冻死老子怎滴。”
进来的兀骨突手下的族人，因着大半追随自己的部族都被诛杀，忠心的卫士越来越少，临到现在，兀骨突不得不启用平庸的族人来保护自己。
“大事不好了，大人，咱们的行踪被泄露了，汉军追上来了。”
族人苏布尔黑红脸庞上满是惶恐，看着自己，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兀骨突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身前矮几上的牛羊肉被带的洒了一地，滚热的肉汤洒在脚面上，兀骨突都没有觉着疼。
“传令下去，收拾辎重，整束马队，我们走。”
兀骨突拿起帽子，命令着苏布尔说着，多次的逃亡让他形成了临阵不乱的习性，否则他早就死在汉军的围剿之下了。
只要能带着自己最精锐的部曲逃走，那安身立命都不是事儿，有人马在，就有粮食女人和营盘。
马蹄踩踏大地的密集声音响起，隆隆声中，矮几跟火炉都震动起来了。
兀骨突脸色一喜，听这马蹄的声音，来的人虽然不少，但顶天不超过五百骑，自己手下有精骑三百，其余杂骑仆从更是有八百之多。
以千对百，未尝没有一战之力，顶到自己逃脱。
“号令下去，儿郎们上马迎敌。”
兀骨突拿起顶盔，当先向外走去。
帐篷之间的空地上，大半的精骑都已经上马，数不清的马儿踢踏，荡起大团大团的烟尘。
“罗谷泰，那日苏，杀出去，迎战汉军。”
兀骨突翻身上马，催促着麾下的儿郎上马迎敌。
罗谷泰唿哨一声，带着一队精骑纵马出了营外，裹着羊皮，袒露着半边肩膀的图勒汉子挥舞着弯刀，怪叫着向营外去了。
大营外，兵甲精良的卫军骑兵已经到了，郑开一马当先，手里的长枪向前，直指怪叫着冲出营盘的图勒人。
“杀”
郑开吼了一声，身后的卫军齐声应和，杀气冲天而起。
黑红两色的利剑如同一道尖锥，直接刺穿了图勒骑兵混乱的军阵，瞬间就突入了图勒营盘之中，不等仆从杂骑举起军阵，就踹翻了营盘。
不过是盏茶功夫，战斗就结束了。
图勒骑兵丢了兵器，大半都随着老弱妇孺抱头蹲在地上，游荡的马匹被汉军威逼着牧奴收拢起来。
郑开骑在马上，目光看着不远处逃走的一队图勒骑军，后面是紧追不舍的一个汉军小队，兀骨突既然被咬上了，他这次就跑不了了。
小校骑马过来，兴奋的向郑开禀报着：
“将军，所部清剿完毕，投降约莫两百人，牧奴有六十余，都是这儿土生土长的部落，还有……。”
“都杀了”
郑开冷冷的说着，黑色的面甲遮住了面庞，看不出喜怒。
小校脸色一变，都杀了！
不等小校动作，左近的卫军已经翻身下马，提刀，向着降兵与牧奴而去。
小校脸色一变：
“将军，这样杀降不好吧，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他们是宁死不降的图勒人，是我们的敌人，小王子，不要忘记了你现在的身份。”
郑开看了小校一眼，纵马向前，去迎接那些擒拿了兀骨突回来的卫军。
小校看着郑开的背影，脸上满是畏惧，刚才将军身上的煞气好重。看着左近地上的尸首，小校咽了唾沫。
怪不得人称郑开血蛮子，娘的，一个活口不留，真他娘的血蛮子。
第五百八十九章 帝国不会亏待有功的臣民
御书房内，苏路伏案处理奏折。
几个小太监跟女官侍立左右，随时把苏路处理完的折子拿走，传达到三省六部。
三省虽然没有了主官，但是效率却没有低下来，只是掌权的从中书令尚书令变成了左右仆射，门下侍中，权利分散，但是政令效率却高了不少。
一个女官悄无声息的从外面进来，在御座旁站定，声音轻柔悦耳。
“王爷，自北地前来献俘的将军到了。”
苏路写好奏折，扔给旁边侍立的一位小太监，问着说了：
“来的是谁，张鲁是不肯来的，那是赵胖子还是郑开？”
女官没敢抬头，恭敬的说着：
“是郑开将军，他说抓到了逆酋兀骨突，上次死掉的那个，不是兀骨突，而是兀骨突的小儿子，跟兀骨突长的像极了。”
苏路微微有些愕然，兀骨突竟然拿儿子出来替死，还整真是个人才。
穿着绯色常袍的郑开恭谨的跟在女官后面，小步快走，进了御书房，看到了端坐在御案后的苏路，脸上立即就浮现出笑容了。
“末将郑开，见过督帅。”
单膝点地，郑开恭敬的说着，神情语气，满是恭谨。
苏路从御案后绕了过来，亲手扶起了郑开，哈哈笑着说了：
“血蛮子回来了，不错不错，数年不见，你小子有个大将军的模样了，不错不错。”
“恩，你一人来的？你跟我来信说的那个西王庭的小王子呢，怎么没带来么？”
苏路说着，已经命令侍卫赐座了。
郑开有些激动，多年未见王爷，王爷待自己一如从前。听到苏路提小王子，嘿嘿笑着说了：
“带来了，不过他是异族身份，虽然入了军，但是在兵部还没有底子，所以先去兵部那边留案去了。”
“王爷，这小王子从军多年，这两年开始跟着我追杀兀骨突跟图勒叛贼，也算是尽心尽力，他父亲也算是死于国事，对咱们汉国也算是有功的。”
苏路摆了摆手：
“你小子，是不是以为我要杀他，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小气。他父亲死于国事，他把属于西王庭的兵马尽数交给朝廷，我就算再无情，也不会少他一个王爵。”
“不过图勒大草原一统，西王庭不会再存在，他的汗位是不可能再有了，我跟陛下商量过了，赐他一个三等王爵，进讲武堂。”
郑开闻言大喜，站起来向苏路行礼。
“末将代速哈尔察谢过王爷。”
说着，郑开脸上就喜笑颜开了。
“这小子要是知道能入讲武堂，不知道得高兴成什么样儿，今年咱们边镇分来两个讲武堂的小子，打仗带兵都是好样的，而且还挺有学问，很是让这小子羡慕坏了。”
“一直吵吵着要报讲武堂，可惜他水平不行，考了两次，都没通过初次选拔，他身份特殊，军中几位老将都不敢举荐他，所以就这样耽误了。”
苏路吩咐着旁边的小太监：
“把参谋府上次给我送来的石轨线布局图给我拿来。”
在郑开疑惑的目光里，两个小太监抱了两沓子图纸过来，苏路随手拿起一册，翻到了宣府跟雕阴这一页。
“这是参谋府按照最优的运兵路线，在地图上甄选出来的石轨线，以后军士运送跟粮草辎重转运，都要走石轨线。”
苏路把石轨线指给郑开看。
郑开捏着下巴，看着地图上的线条：
“王爷，我听说这石轨上的木轮车能够日行千里，几个内息好手就能操控着一日夜来往江州，是不是真的？”
苏路点了点头，“我跟陛下乘坐这车子，已经来往过江州一次了，你若是有暇，倒是可以去瞧瞧，南境大战，虽然物资运送繁忙，但是捎带你们两个还是没问题的。”
郑开闻言有些向往，他早就听说了木轮车，来京的时候，在冀县也见到了木轮车，跑的飞快，虽然短途速度拼不过快马，但是长途奔袭，什么马儿都是不成的。
既然王爷准假，那肯定要去瞧瞧。
“以后这些石轨线，需要各地卫军去维护，尤其是在北境，图勒跟柔然臣服不久，对石轨线肯定会有破坏，你血蛮子威名赫赫，北地的石轨线要给我护好了。”
苏路吩咐着郑开说了，同时把石轨线的布局只给他看，让他心里有点准备。
北地不但有牛羊毛皮，更有各种藏在深山老林子里的药材食材，林木矿藏，随着图勒臣服，这些都会慢慢开发起来，石轨线的运输作用会越来越重要。
郑开仔细听着，连速哈尔察进来都不知道。
“末将见过王爷。”
速哈尔察跪地向苏路行礼，神态恭敬。
苏路示意速哈尔察免礼，放下线路图，把刚出跟郑开说的讲了一遍。
“速哈尔察，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都可以讲出来。”
速哈尔察抿了抿嘴唇，看了郑开一眼。
郑开恼火的说着：“看老子作甚，老子又没得王爵可以封，娘的，投胎也是门学问。”
速哈尔察纠结起来了，讲武堂是自己早就想考进去的，王爵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样，虽然失了过去如父亲那样一言九鼎，对麾下生杀予夺的权利，但是汉国的王爷，可比图勒的土王强多了。
单单是这几天，就见到了新式的弩炮、飞天的飞鸟、跑在石轨上的木轮车，比马都能跑。
这日子可比窝在草原上当个作威作福的土王爷强多了。
“回王爷，末将愿意入讲武堂，也愿意承袭王爵，但是末将有个请求。”
“讲”
苏路看着他说了。
速哈尔察脸色激动：“末将不想被封到北地当土王了，王爷，末将能不能在京城安家，我母亲跟妹子都想要来京城安家。”
苏路惊讶的看了速哈尔察一眼，这小子聪明的紧啊，知道不可能把他封在北地，故意提前说出来了。
郑开嘿嘿笑着说了：
“王爷，他可不是聪明，他是真想在京城安家。咱们京城有个大商号，叫做来福祥的，每年都往北地贩卖绫罗绸缎和各种新奇玩意，很是受原来那帮子贵族们喜欢，一个一个的，都挪到京城来居住了，想要就近用那些个新奇玩意。”
“他家是原来的汗王，按制是不能离开封地的，所以他们家里人都很想要来京城居住。”
苏路点了点头：
“好，那就在京城给你造一处王府，以后安安心心当我汉国的王爷，朝廷，不会亏待对帝国有贡献的臣民。”
第五百九十章 会饿死的人
郑开跟速哈尔察出了宫门，速哈尔察一蹦三尺高。
“老子马上就是讲武堂的人了！”
“小王爷，注意点影响。”
郑开拉开了跟速哈尔察的距离，乐滋滋的说着。
因为速哈尔察这一跳，左近的人都看过来了，路过宫门口的几个绿衣从吏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宫门禁卫更是手按刀柄，一副随手都要拔刀的模样。
速哈尔察连连向着周围做了罗圈揖，一脸尴尬的笑：
“小王刚才得王爷允准，可以入讲武堂学习，兴奋过度，各位有礼了。”
有伶俐的，立即就注意到了速哈尔察话中的不一样，再结合刚才郑开的话，立即过来抱拳行礼着：
“小的礼部酬功司从吏韩德章见过小王爷，恭喜小王爷入讲武堂，他日统带万军，征战漠北，封狼居胥。”
“小的户部从吏赵兴见过小王爷，恭贺小王爷入讲武堂，被王爷看重，这是大喜啊。”
周围的人看速哈尔察的目光都变了，这位竟然是小王爷，可是没听说过那位王爷家里有这样一位小王爷啊。
郑开拨拉开了人群，纠正着他说了。
“我说速哈尔察，你小子现在不是小王爷了，王爷已经准了你的册封，过上几日，你就是正经八百的北地王了，不能再自称小王了，要称孤了。”
这位是真正的王爷了！
周围的人麻溜的跪了下来。
看郑开的绯色常袍，起码是五品以上的将军，他说的话，自然不会是假的，汉国又要出一位新的王爷了。
面对跪了一地的人群，速哈尔察麻溜的跑了，这特么的，人太多了，派赏钱就要老大一笔。
郑开一脸懵逼，不过片刻后就反应过来，这孙子是躲赏钱跑了。
“对了，我还要去兵部见董成大人。”
郑开闪身开溜了。
半个时辰后，气喘吁吁的两人在军械府门口碰头，背靠着军械府的红墙，两人互损了。
“孙子，你都王爷了，几个赏钱都不舍得派。”
“放屁，本王那是不舍得吗，本王堂堂北地王，图勒大草原是我的故乡，岂会没钱。”
“那你拿出五十文的我来瞧瞧，能拿出来，南下江州的衣食住行老子包了。”
在郑开讥笑的目光里，新晋王爷速哈尔察脸色通红。
“本王来的匆忙，拿不出怎么了。”
“哈哈哈”
“哈哈哈”
参谋府门口的两个守门禁军哈哈笑了起来，这俩家伙，真有意思。
速哈尔察脸色通红，恼火的说着：
“放肆，竟敢嘲笑本王，看本王如何告你们的状。”
苏云的声音在大门后面响起：
“来来来，为啥告状，让本宫听听。”
“哈哈哈，速哈尔察你好歹也是我哥新封的王爷，五十文都没有，你这样可不行啊。”
“我听说你的家里新娶的妻子是个悍妇，不会是把你管束住了吧？”
速哈尔察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怎么可能，我图勒人向来是男子当家，什么媳妇能管束本王，不可能。”
“那你出门怎么不带钱？”
郑开在旁边幽幽的说着。
速哈尔察的脸更红了，手足舞蹈的：
“那是不带钱么，那是钱都交给妻子掌管了，当兵人的事儿，能说不带钱么，那是不愿意带那么多，带上几文钱，有的用就是了。”
苏云摆了摆手，制止了速哈尔察继续说下去：
“行了，带不带钱的，我就不管了，这是一份王爷关于南境方略的批复文册，你俩要去南境，给我带过去给曹华。”
郑开郑重的接过来：
“如此重要的文件，不是应该专人呈递吗？”
苏云下巴一挑：
“怎么，你们俩今儿不启程去南境么？”
速哈尔察脸上的红色消退，理所当然的说着：
“当然不去，我们俩刚来，不在京城盘桓几日，见识一下这花花世界，回去怎好向弟兄们吹牛。”
董成带着几个从事自参谋府内出来，看到两人，也皱着眉头说了：
“你们俩不是要启程去南境，怎么还在这儿耽搁，今日白天最后一趟木轮车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出动了。”
郑开跟速哈尔察面面相觑，脸上都是懵逼。
我俩刚刚才从王爷那儿出来，王爷派自家去南境的消息还没在肚子里捂热乎，怎么搞的好像三省六部的人都知道了一样。
董成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可没工夫陪两人闲聊，严厉的说着：
“赶紧带上文书，即刻启程，有大堆的文书等着你俩专人转送，送去南境。”
“若是延误了这些文书，有你两个的好看。”
这样说着，董成上了马车，带着几个从事走了。
苏云笑盈盈的向两人解释了：
“你们俩在御书房看到了几个女官，几个小太监？”
“谁敢乱看啊，在王爷面前，我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速哈尔察胆怯的说着。
郑开思量了一下，“九个，或者是十一个。”
苏云点了点头：“不错，御书房内一般最少有六个，最多的时候有十八个女官和小太监候着，誊写王爷的命令，传达到三省六部。”
“有关你俩去南境的文书，是在半个时辰前传到参谋府的，明确写明了，郑开忠心爱国，心思细密，做事可靠，可以让郑开顺道呈送专项军务册子。”
郑开闻言脸上满是笑容：
“末将当不得王爷如此夸赞，就是尽心做事罢了。”
苏云点了点头：“我也觉着是这样，当年在宣府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当将军的料，没想到今日果然成了将军，我哥哥没有看错你。”
郑开更激动了，拿了文册，拉住速哈尔察就走。
“殿下放心，末将明日指定把这份文书交到曹华将军手里。”
两人赶到驿站的时候，最后一趟木轮车已经到了发车的时间。
十几个各部的从吏禁军在木轮车外来回走动，着急的甚至都骂了起来。
“娘的，这俩孙子敢枉顾王爷的信任，回去我就参他一本。”
“这文书明日若是到不了江州，会饿死人的。”
“娘的，老子真不想坐这木轮车了，我都快要坐吐了啊。”
乱七八糟的抱怨声里，郑开跟速哈尔察终于到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唐有饿殍满地
“哐当哐当……”
木轮车行驶在一眼看不到头的石轨线上，轮子与轨道的撞击声声声入耳。
郑开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上，打着哈欠睁开了眼。
蒙着油纸的窗户上露出淡淡的白光，外面应当是已经天亮了。
零星的冷风透过窗户缝穿进车厢里，冷飕飕的，郑开不自禁的裹紧了身上的袍子，远离了窗子一些，冷风稍稍减弱了不少。
身上感觉不是那么冷了，郑开这才有心情打量车子里的一切。
十几排座椅靠着两侧窗子排布，每一排座椅上都坐着两个人，不同于他跟速哈尔察，周遭的人都是裹着厚厚的大棉袄，惟有他两人一身白天穿的常袍，睡梦中的速哈尔察都在瑟瑟发抖。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车厢里也开始有了生气，对面坐着的胖子起身，从行李中拿了一个木碗，去前面讨了些水回来。
“到了江州境内了。”
胖子端着木碗，对身旁的同座说着，声音里带着不少熬夜之后的粗糙味儿。
同座叹了口气，声音里同样带出不少的憔悴：“这次又熬过去了，到了商山，店里的伙计应该已经把骡马准备万全了，咱们还是直接去唐地。”
两人说着生意上的事儿，因为熬夜坐车的疲惫渐渐散去，整个人又变的光鲜亮丽起来了。
速哈尔察也醒了，他抱着膀子，抖抖索索的问着郑开：
“这是到哪儿了？窗户纸真是碍眼，外面都看不到。”
他音量颇大，很快就把周遭的人目光吸引过来，不过片刻的愕然之后，就自顾自的说着：
“倒是忘了，现在咱们在木轮车上，真是让人惊奇的东西啊，等讲武堂毕业了，我就去军械府，造出这些稀罕玩意儿来，就跟这独轮车一样。”
对面的胖子面色不善：
“尊驾请了，这木轮车可不是随随便便能造的出来，王爷当初为了推行，可是伤过不少人的，也被许多人阻挠过，要不是王爷坚持，谁能看出这木轮车的好处。”
速哈尔察上下打量了胖子一眼，语气不善：
“怎么，听尊驾这口气，很是瞧不上我啊。”
旁边摆了摆手：“不敢，草民只是一掌柜的，如何敢瞧不上尊驾，只是有人小瞧王爷，我这人心中容不得任何对王爷不敬之语，冒犯的地方，还望尊驾不要生气。”
郑开拍了拍速哈尔察的肩膀，笑着说了：
“这位掌柜请了，我家朋友说话有不对的地方，还请见谅，我俩是第一次坐这木轮车，明明是睡了许久，偏偏感觉身体乏累的紧，心中有些不爽，口气中就不由得有些冲动，掌柜的不要生气。”
胖掌柜看郑开好说话，也收起了身上的气势，放低了姿态说着：
“不敢请教这位军爷上下？”
“粗鄙卫军，掌柜的可不一定听过，在下郑开。”
胖掌柜一下站了起来，头顶到了座位上面放行李的木板，嘭的一声，听着都疼。
同座扶住了胖掌柜，笑着说了：
“郑爷见谅，我家掌柜是被您的名字给吓住了，血蛮子在北地大大有命，能止小儿夜哭，我等行商对将军可是敬仰的紧。”
速哈尔察来了兴趣：“他杀人如麻，你们就不害怕？”
胖掌柜似对速哈尔察颇不待见，语气里依旧有着烟火味儿：
“杀人如麻，那也要看杀的是什么人。”
“当年王爷初镇宣府之时，北地土匪多如牛毛，休说我等行商，百姓都常有被抢了粮食，阖村饿死的惨剧，后来王爷痛下杀手，北地土匪几乎禁绝，我等才过上好日子。”
“及至郑将军辅佐张鲁大将军镇守北地，出手更是狠辣，对于敢于反叛的图勒人跟草原马匪更是心狠手辣，几乎是从不留俘虏，赢得了血蛮子的称呼。”
“北地商路一路畅通，从不见马匪盗贼出来作乱，这都是郑将军的功劳。”
郑开被夸奖，心里顿时暖洋洋的，娘的，朝中那些混蛋借着杀俘的名头屡次攻讦自己，真他娘的屁事儿不懂，王爷亲自执行的对待俘虏的法子，能错吗。
速哈尔察被顶了几回，心中也有些脾气，闻言烦躁的说着：
“血蛮子可不是什么善名。”
“谁在乎”
胖掌柜说了一句，引得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纷纷赞同着。
“谁会在乎这个，百姓们在乎的是活下去。”
“没有郑将军，北地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
“起码没有被劫了粮食，阖村饿死的事儿。”
“咱大汉自王爷当政以来，啥时候饿死过人。”
“屁的没有饿死，昨个我可听那几个官员嚷嚷了，文书送不到江州，会饿死人的。”
“那是唐人，唐人好吧，跟咱们汉人有毛线关系。”
吵吵嚷嚷声中，郑开笑着问了对面的胖掌柜。
“掌柜的，怎么，江州有唐人要饿死么？”
胖掌柜点了点头：“可不是咋滴，唐地多盗匪和溃军，民多被抢劫，死难颇多，日子颇不好过，饿死的可不少。”
“他们为了活命，穿过商山，到咱们江州来讨生活，现在江州聚集了老多难民，府库拨粮需要户部核准，这一来一去的，耽搁了时间，是真会死人的。”
“唐地有饿殍，都是因为没有将军这样的狠人啊，现在商路都诸多不通。”
胖掌柜叹息着说了，不知是为自己的上路惋惜，还是为唐地民众惋惜。
速哈尔察眉头皱成了一团，直到下车，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过去在北地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劝过郑开，要少造杀孽，降了的军士，可以不杀。
但是今天，胖掌柜跟这些个借着木轮车行商的掌柜们，让速哈尔察明白了一件事儿，杀人如麻，有时候并不是坏事儿。
起码对那些被劫掠的民众来说，就不是坏事儿。
车子到了商山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两人带着大包小包的公文下了车，问了驿站值守的卫军，借了快马，赶往商山大营。
甫一出了驿站，两人就被大堆的饥民给围住了。
“可有户部的公文，大人们？”
“那位大人带着户部的公文，救命的。”
“上一次的车没到，这次再不到，俺们家就要饿死了呀。”
各种各样的声音中，郑开一扯速哈尔察，急匆匆的挤出了人群。
速哈尔察有些不解：
“咱们带着文书呢，跟他们说一声，不是让他们都高兴起来了。”
郑开冷哼一声：
“那你信不信他们会上来抢你的文书，到时候被这么多灾民挤死，你这新晋的小王爷亏不亏。”
第五百九十二章 战法一样理念不同
商山大营，旌旗飘扬，帐篷蔽空。
巡逻的卫军披甲抱枪而走，马匹嘶鸣声音不断，背着军报的传令兵飞也似的从马上下来，跌跌闯闯的向营内冲去。
郑开跟速哈尔察是在这样的氛围里，到了商山大营的。
相关的公文已经分派完毕，手里还有的，就是要送到商山大营的文书。
大营门口守卫的卫军验看了官凭，营门校尉对郑开抱拳行了一礼。
“见过郑开将军，两位里面请。”
郑开看着不断有伤兵走动的大营内，问着营门校尉说着：
“老兄，听说你们的前锋已经打到巨龙蓬山一代了，怎么大营还设在商山？”
校尉笑了笑，“这事儿我一个守门的就不知道了，将军见了督帅可以问问。”
速哈尔察率先进了大营，一边走一边说着：
“走，去中军瞧瞧吧，文将曹华可是从你们宣府走出的，怎么老郑你就籍籍无名，人家已经是名震四海的儒将了。”
“都是王爷带出来的兵，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速哈尔察笑嘻嘻的说着。
两人进了大营，在引路卫军的指引下，到了中军，在关防的卫军再次验看了官凭腰牌，两人终于是进了中军大帐。
两排深红色的椅子距离帐篷一步远摆着，一直延伸到最内侧的帅案之前，两个未戴兜鍪的女将军正低着头看布防图，左近坐着几个校尉参军，正飞快的处置着军务册子。
郑开走前几步，行礼说着：
“末将郑开，见过曹华将军。”
曹华这才抬起头，看到郑开，疲惫的脸颊上挤出一丝笑容：
“郑将军到了，欢迎。”
说着，曹华已经从帅案后绕了出来，引着郑开跟速哈尔察坐下，脸颊上满是笑容。
“郑开将军到了，这仗就好打多了，刚才我还跟董灵将军在犯愁呢，赵武王四两位将军都被派出去了，这击溃三充唐军的事儿谁才能完成，没想到瞌睡就有枕头。”
郑开吩咐速哈尔察把参谋府的军略拿过来。
“这是王爷批复过的参谋府军略，公主殿下命我给两位带来。”
董灵眉开眼笑了：“王爷的军令终于到了，我们现在三面作战，真有点不知道该当如何打下去了。”
曹华看了一遍军略，转手递给董灵，笑着说了：
“军略中倒是没有提郑将军，王爷向来是物尽其用，怎么郑将军来，只是顺路么？”
郑开刚要答话，旁边的速哈尔察就抢先开口说着：
“我俩就是过来看看的，顺道帮各部带些加急文书过来，没有来打仗的想法。”
曹华脸上浮起失望表情，问着说了：
“这样的话，那就不好麻烦二位了，郑将军，这位是谁，怎么有点眼生？”
郑开嘿嘿一笑：
“这位是速哈尔察，原图勒西王庭的小王爷，现在王爷改封为北地王，不日就要进讲武堂学习了。”
董灵看完了军略，闻言抬起头，眯着眼看了速哈尔察：
“投胎还真是门学问啊。”
“对了，两位在北地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怎么样，这次咱们合作，干他一把，击溃唐军三充节度府的主力，给唐人一点颜色瞧瞧。”
“交战至今，唐国竟然还没有调派大军，让我们想要决战都找不到对手，敢小瞧老娘，先让他付出几万大军的代价。”
郑开闻言来了兴趣：
“打仗可以，执行军略也没有问题，但是我要对自己麾下的队伍有绝对的自主权，包括俘虏处置，缴获分派，都要我说了算。”
曹华脸色一肃，就要拒绝。
董灵拉了曹华一把，笑眯眯的说着：
“若是能击溃唐三充节度府大军，又有何不可。”
郑开嘴角上扬，语气不变：
“董灵将军说了不算，曹华将军若是肯答应，给我两个军，我就干了。”
曹华摇了摇头：“不成，三充节度府有常备军一万五千，各处卫府屯兵有八千，算上可以临时征调的乡勇，三充大军总数接近三万，你只用一万大军，不成。”
郑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曹华。
旁边速哈尔察也说着了：“这是南境卫军，可不是你用惯了的北地卫军，真打起来，若是一个命令执行不当，咱俩就得被人生吞了，误了曹华将军大事，咱们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董灵抿了一下嘴唇，突然笑了：
“郑将军在北地有个诨号，人称血蛮子，杀人无算不说，还从未吃过败仗，大小几十仗，罕缝一败，当不是空口白话。”
“督帅，我认为，可以让郑开将军一试，胜了，是咱们的功劳，败了，郑将军统军无双，也肯定能把这两个军带回来，对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曹华眉头皱了起来，看着郑开，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知道郑将军要这自主权想干什么，但是恕我直言，我不认为滥杀无辜的对的，虽然是我们的敌人，但是看看现在的商山，有多少唐人投入到咱们汉国，成为咱们汉国子民。”
“杀掉他们，就是损害我汉国的子民，我不能给郑开将军这个自主权。”
郑开也摇了摇头：
“那就只能无奈了，没有足够的自主权，我是不会领兵的。”
两人很快就被请离了中军大帐。
跟着一个小兵去到临时派给自己的营帐，速哈尔察抱怨着说了：
“我说老郑啊，这可是送上手的功劳，你稍微低低头，咱们这次在南境就能立下一个大功劳。”
“不就是不杀俘吗，这有何难，咱们照办就是了。”
这样说着，两人终于到了营帐，引路的小兵笑着说了：
“郑开将军，二位可以住在这儿，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找我。吃饭的话，去伙房吃就行，咱们大营伙房可以随便吃。”
絮絮叨叨的叮嘱了两人一会子，小兵离开前，向郑开竖了一下大拇指。
“郑将军，虽然我不知道督帅为何不同意您杀俘，我也不知道杀俘这事儿究竟对不对，但是有您接替王爷扫平北境，俺村就再没被土匪光顾过，再没因为被抢粮饿死人过。”
“俺代乡亲们谢谢您，郑将军。”
郑开一把拉住了想要下跪的小兵，哈哈笑着说了：
“你小子跪我干什么，我那时奉命行事，好了，干你的活去吧，想要谢我，那就把自己手上的活儿干好，忠君爱国，报效国家。”
看着小兵的背影，速哈尔察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下好了，本来你还有点儿要被我说动了，被这小兵磕了头，你这血蛮子的理念是彻底不好变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无能的齐军
京城，皇宫。
苏路正在御书房内处理政务。
苏云抱着小苏忆进了御书房，雍容华贵的李清在女官的搀扶下，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你把郑开支使到南境，我看他也学不会少杀人。”
苏云抱怨着说了，这几日她的参谋府收到了好几封军务文书，都是抱怨郑开跟速哈尔察瞎插手，杀了不少俘虏的唐军将士，引得军中骚动，让曹华很是恼火。
李清在后面说着了：
“郑开是位好将军，但是对待敌人就太过残忍，我看小云说的对，他怕是一辈子也学不会少杀人。”
苏路处理完一份奏折，扔给旁边一个等着的女官，背靠椅背，笑着说了：
“谁说我是让郑开去学会少杀人的。”
“当兵打仗，那有不杀人的，区别只是杀的多与杀的少的区别。”
“曹华位列文武双将之一，也算是小有名气，但这场仗，若是换了同样苏平，怕是早就打到唐都了。可惜到现在为止，战线还在三充东亭一带，连商山节度府都没有完全占领，为什么？”
“还不是曹华太过文秀，不舍得自己人死也就罢了，连敌人都不舍得滥杀，这样如何能够把战局向前推进。”
“我让郑开去，一来让郑开溜达溜达，跟曹华学学，少杀点儿人，对他不是什么坏事，万一杀人太多，养成残忍凶狠的性子，对他可不是好事。”
“另一方面就是让曹华看看，郑开能得我看重，是有原因的，该杀的敌人，必须要杀。”
李清已经在两个小太监抬来的软塌上坐下，略显富态的脸颊上满是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是这样。”
“可惜了，曹华将军没有领会到你的意思，这仗，是不是还要拖下去？”
李清心忧百姓，虽然这几年休养生息，民众家里开始有了余粮，日子也过的渐好，但是打仗就要费钱费粮食费人，再这样打下去，不定要拖到什么时候。
苏路叹了口气：
“是啊，曹华还是没能领悟到我的想法啊，不过没事，有王四跟赵武在，这仗也不会拖多久，他们俩也是好战猛进的性子，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击溃东亭节度府大军，两人会猎商山节度府了。”
……
唐国，东亭节度府。
齐军屯军小城山，距离上次与唐军接战已经过去十多日，战败的齐军仍旧没能从大败中恢复过来。
中军帐内，闻景正在处理军务，不时跟旁边的参军校尉们商量几句，然后把一份份的军务册子放好。
抱着兜鍪的主将赵昌进了中军帐，把兜鍪直接甩在了桌子上，满脸都是恼火。
“不行，不行，不行！我看你们除了这几个字，其余的话是不是不会说了！”
“大战过去多少天了，到现在还没休整过来，都是废物。”
伴着这样的骂声，十几个校尉将军进了大营，缩头鹌鹑一样的跟着。
闻景站了起来，把手里的军务册子放下，然后捏了捏拳头，语气里满是畅快的说着：
“大将军，这事儿须怪不得几位将军，实在是我军士卒的条件太差了，除了辎重，各种伤药都不足，将士们能撑到现在没爆发疫病，已经不容易了。”
赵昌脸色难看，在帅案后坐了下去。
闻景说的也是事实，但是这又能怎么办呢，国中吏治腐朽、军备松弛，能够有辎重跟伤药物资送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再想更多，怕是太后也没这个威望。
但是这仗又不能不打，否则如何对的起衮衮诸公。
一个传令兵急匆匆的进来，脸上满是惊骇。
“将军，汉军连败唐军，已经突破蓬安，把唐军赶入我齐国境内了。”
帐内诸将瞬间就乱了起来。
“什么，把唐军赶入我齐国境内，汉军也太不是东西了，我们可是盟友。”
“传檄讨伐汉军，如此不当人子。”
“我以为这是好事，请汉军继续深入我国中之地，彻底击溃唐军，说不得咱们还能落点儿便宜。”
中军帐内，乱成一团。
赵昌跟闻景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汉军与唐军实力相若，在唐国的地盘打起来，只能是唐国遭殃，现在到了齐国的地盘上，怕是要自家倒霉了。
“报”
关防的中军亲卫进来禀报着。
“汉军使臣前来，说是有重要军情通禀。”
赵昌愣了一下，不过还是摆了摆手。
“让他进来，看看有什么事儿。”
片刻之后，王小六施施然进来，神情倨傲。
“赵将军，我家将军令我前来通禀，我军已经击溃东亭唐军，溃败的唐军有一部退入贵国境内，请贵国赶紧组织组织清剿。”
闻景奇怪的问着：
“怎么，贵**伍不会进入我国中追缴唐军么？”
王小六鼻孔朝天，施施然说着：
“我汉是礼仪之邦，既然与贵国是盟友，自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行径，入贵国清剿唐军的事儿，我军断然不会做的。”
一个将军急吼吼的说着：
“若是我国请求贵国出军，清剿这股溃军呢？”
王小六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打量了说话的将军一眼，神色愕然：
“请我军进入贵国清剿？这可是溃军，你军都收拾不了？”
“都住嘴。”
赵昌喝止了说话的将军，脸色黑如锅底。
这帮废物王八蛋，仗着自己有各种背景，完全不把自己这个主帅放在眼里，打仗是各种延误拖延，调防更是你推我推，现在心里又打上了借汉军清剿的把戏。
不费自家一兵一卒，就能把唐军清剿，说不定到时候还能落些辎重马匹什么的，上禀朝廷的时候，又是他们的大功一件。
被赵昌喝止，下面的几个将军虽然不说话了，但是都心中愤愤，各种不平。
小六也不在意，通禀了消息，他就告辞出了大帐，带上自己的兵，准备回蓬安大营缴令。
甫一出了大营，两个衣甲鲜明的齐军就拦住了小六一行。
“将军留步，我家大人有事与将军协商。”
小六看了一眼拦路的齐军，鞭子一扬：“你家将军是那个，本将事务繁忙，可不耐烦等着。”
拦路的齐军急忙说着：“我家将军马上就到，将军息怒，我家将军跟将军有一句话之谊。”
小六懵逼了，一句话之谊，这尼玛听上去有点儿学问啊。
等到那将军从营内出来，小六嘴角上扬起一抹笑容，嘿，还真让将军说着了，这些齐军果然想要借着自家汉军入齐国清剿。
第五百九十四章 齐军内讧
赵朔是齐国宗室中为数不多带过兵的亲贵之一。
这次汉齐联合攻伐唐国，赵朔被太后传入宫内，亲口授了密计。
原本赵朔是很抗拒领军与唐国战的，虽然有汉国扛了大头，但是唐军岂是好相与的，当年可是打的诸国丧胆，玄甲军威名赫赫，齐国有个屁的实力与人家打。
果不其然，小城山一战，虽然打赢了，但是自家损失惨重，击败只有自家数量一半的唐军，反倒是折损了几乎一半的兵员，这仗还怎么打。
这不，刚刚又有唐军入境了，被汉军击溃的唐军逃入齐国境内，随时都会到达小城山，到时候，就危险了。
幸亏自己有急智，喊住了前来传信的汉国小兵。
想着刚才与汉将达成的协定，赵朔心中就乐开了花。
只需要高坎山周围的一县之地，汉军就愿意清剿这些溃军，不但答应全部清剿干净，而且还会把战利品全部留下。
这可是一笔大胜啊，高坎山周遭土地贫瘠，要来屁用没有，拿出去换些战利品，划算的紧。
等到汉军撤出齐国，就可以把自己跟汉军的交易和盘托出，击溃唐军的功劳就算到自己头上了。
若是汉军不肯撤出齐国，那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谁知道我邀请汉军入境清剿齐军了，是他们不顾盟友之谊，擅自出兵，占了我们的土地。
赵朔心中打着这样的小算盘，哼着曲儿进了营。
还没有进自家营帐，麾下的亲兵就过来禀报着说了：
“将军，督帅遣人过来，要您去中军见他。”
亲随四下里瞧了瞧，见周遭无人，压低了声音说着：
“不是什么好事，我有个同乡在中军当值，今儿关防就有他，他站的靠近营帐，听见里面督帅怒吼，说若是您敢跟汉军合作，他就砍了您。”
赵朔冷哼一声，“走，带上人跟我去，我倒要看看，他赵昌是怎么来砍我脑袋的。”
拍了拍亲随的肩膀，赵朔得意的说着：“哼，不出半月，老子就让他赵昌从帅位上滚蛋，屡战屡败，太后早就不满他了。”
很快，赵朔手下的精锐悍卒就集齐了，赵朔当先，径直向中军而去。
中军帐外，关防的校尉拦下了赵朔，脸色难看：
“赵将军，督帅只是命您一人起来，后面的兄弟们，都散了吧。”
“哗啦”
拔刀声音四起，围拢过来的齐军纷纷拔出了刀，指向说话的校尉。
校尉脸色一变，向赵朔低头：
“将军，这里是中军重地，弟兄们可以不走，但是您只能一个人进去。”
赵朔拍了拍校尉的肩膀，笑呵呵的进了中军帐。
中军帐内，赵昌跟闻景本来正在商讨围剿唐军溃军的事儿，突然被外面的聒噪惊动，听着外面的声音，两人的脸都黑了。
看到赵朔进了中军，赵昌脸色漆黑如锅底。
“赵朔，你好大的胆子，擅自带兵到中军，你是想死耶。”
赵朔站在帅案前，单手扶着腰刀，脸上满是讥讽。
“怎么，你敢杀我？”
“我就杀了你给别人瞧瞧。”
赵昌怒极，手指赵朔，一怒就要传中军亲卫入帐。
闻景适时拦住了赵昌。
“督帅且慢，二位将军且听我一言。”
赵朔按着刀柄的手松开，向闻景抱拳行了一礼：
“闻大人您看到了，是督帅要杀我，非是我赵朔不仁，是他赵昌不义在前。”
闻景心说你丫自己办了什么事儿不清楚么，现在又来闹腾，不过现在二人都在气头上，不好这样说。
“好，这事儿咱们不论对错，不论对错。”
“二位都是我齐国栋梁，麾下统带军将无数，若是你们俩任何一个出了事儿，都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半月前我军才败，本就是兵惊将疲之时，二位若是再起纷争，让唐与汉看了笑话不说，我军拿什么来收服失陷给唐的国土，拿什么驱赶那侵入我国中的唐国溃兵。”
赵朔大声说着：
“闻大人放心，不出半月，我必率部击溃入侵我国中的溃兵，绝不让他们在我齐国境内肆虐。”
说完之后，赵朔向两人抱拳一礼，转身大踏步的出了中军帐。
赵昌脸色铁青，一刀把帅案砍做两段，脸色难看至极。
“反了他了！”
“闻大人，若不是看你的面子，今儿我非砍了他脑袋不可，仗着太后宠信，不把我放在眼里也就罢了，现在竟然敢反出营去。”
“我这就上本参他。”
赵朔说完，转身踢倒一个拿着军务册子的参军，大踏步的出了中军帐。
闻景扶起被踢倒的参军，脸色难看的紧。赵朔桀骜，你赵昌不也是一样废物，对付唐军不行，自家闹起窝里横倒是个顶个的厉害。
“没事吧，廉将军？”
闻景问着苦笑的参军。
参军叹了口气，“闻大人，您说，咱们齐国还有希望吗？”
“希望？”
闻景打量了周遭一眼，几个中军主薄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殷切目光。
闻景闭上了眼睛，想到当日在汉国宫中，与苏路对面畅谈时候的情形，苏王爷智计无双，他既然不看好我汉国，那说明汉国真的是不行了吧。
……
赵朔出了中军帐，翻身上了亲随拉过来的马匹，手臂一扬。
“走”
精悍的赵朔亲随翻身上马，簇拥着赵朔出了中军。
当夜无事，第二日，赵朔按着跟小六的约定，统带麾下大军开拔，直奔高坎山一代。
晓行夜宿，只是用了一日夜功夫，赵朔统军就赶到了高坎山。
为了避免与唐军接战，赵朔不敢直奔高坎山，根据探子传回的消息，溃败的唐军就在高坎山下的龙凤镇一代活动，占据了关键隘口，想要据险而守，以抗汉军。
大军绕路而行，至龙王沟。
萎靡不振的齐军懒洋洋的在日头下走着，行军的速度颇慢，骑在马上的赵朔也有些烦躁，连日行军，他感觉疲惫的紧，若不是有大功在前面吊着，他实在是不想走。
两骑哨探自前方飞马而来，马蹄翻飞，行到军前，歪戴着帽子的哨探气喘吁吁的说着：
“将军，前面发现唐军踪迹，不能再深入了。”
赵朔一惊，疲惫瞬间一扫而空，脸色苍白的问着：
“唐军？”
“我军已是绕路而行，这都要到了罗江了，怎么还能遇上唐军？”
“这可是汉军水师的势力范围，他们就不怕惹怒汉军吗？”
哨探心道这股唐军就是被汉军击溃的，怕有个屁用，将军你特么脑子里都是屎粑粑么，都不带考虑战事的么。
“北面靠近罗江的齐村是我们的地方，我们可以在那里歇息，以待汉军。”
赵朔的幕僚提醒着赵朔说了。
赵朔眼睛一亮：“好，那我们就去那儿驻扎，注意，不要惊动汉军。”
“咦，那边有个打鱼的，给我抓过来。”
第五百九十五章 变化颇大陈老实
陈老实是懵逼的。
好好打个鱼，我怎么又招惹你们齐军了，这帮王八犊子，真不是东西啊。
看着骑在马上的将军，陈老实低着头，声音惶恐：
“将军，我是齐村的渔民，齐村没多远了，这几日没有见到唐军。”
赵朔长出了一口气：
“好，前面领路。”
陈老实想要挣扎一下：
“将军，我还在打鱼呢，家里晚上还等着这些鱼下锅呢。”
赵朔不耐烦的给了陈老实一鞭子：
“再特么叽叽歪歪，我把你丢进罗江喂鱼。”
陈老实心中暗骂晦气，幸亏老子不完全靠着打鱼为生，否则早晚得让你们这群龟孙给害死。
想着当年因儿子所迫，不得不举家南迁，搬到这齐村来，就为了儿子口中那个什么报效齐国，为了国家朝廷。
狗屁。
老子要是为了齐国，早特么被饿死了。
以前在清江的时候，就受够了齐军的压榨，到了罗江，依旧是老样子，官府、渔霸，压榨的厉害，若不是自己是有组织的，狗子兄弟也一起过来，自家早就饿死了。
小牛吃了几年的苦头，四处碰壁，头破血流，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在狗子兄弟的帮助下，终于被吸纳进了组织。
家里的日子就更好过一些了。
可惜啊，今夜没法拿焖鱼下酒了，这可是自家的拿手菜，没法子招待狗子跟小牛他们这帮弟兄了。
进了村子，陈老实指着村头一处宽阔的大院子说了：
“将军，这是俺们村的大户，罗江一霸，俺们渔民打的鱼，都要被他抽走一成半，他家院子可大，床上铺的都是从北面汉国买来的好棉被，看着就暖和。”
“啪”
赵朔劈头给了陈老实一鞭子，眼瞧着黑红脸膛声渗出血来，这才冷笑着骂了：
“刁民，想要借老子的刀给你除去对头，想得倒美。”
“来人啊，给我把门撞开，老子倒是要瞧瞧，这打鱼的凭什么能买得起汉国出产的好棉被，跟老子盖一样的东西。”
一队齐军冲了出去，很快就砸开了们，推倒迎上来的渔霸，四下搜索了一番。
几个齐军抱着一床被子出来，为首的齐军脸色得意：
“将军，这棉被好生绵软，摸着舒服极了，肯定暖和。”
幕僚看着棉被，笑着说了：
“将军，这是正宗的图勒产羊绒织就的棉被，来福祥商号的货，好货。”
“一个小小的渔霸，竟然能铺这样的棉被，不简单啊。”
说着，幕僚扫了渔霸一眼，目光里满是讥讽。
赵朔哈哈一笑，“来人，给我拿下，让他好好想想，究竟家里有多少银子，都藏在什么地方。”
几个如狼似虎的亲随冲了上去，把渔霸给押到一边噼里啪啦抽起了嘴巴子。
赵朔目光扫过渔霸的几个小妾，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腿一片，从马上下来，鞭子一指人群中的一个小妾。
“把她给我带进去，本将军看她像是汉国、不，唐国的奸细，要亲自审问。”
幕僚也下了马，在旁边狗腿的笑着：
“将军自去审问，学生今儿一定问出这渔霸究竟跟唐国是怎么勾结的，吞了多少银子。”
赵朔哈哈笑着，大踏步的向渔霸的院子里走了进去。
陈老实从兜里拿出一小撮烟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烟袋锅子，叼在嘴里吸了一口，把烟袋锅子递给旁边的齐军。
“小兄弟尝尝，味儿不错。”
齐军也是个老烟枪，尝了一口，脸上满是舒坦表情。
“好东西，好东西啊，老哥。”
说着，目光扫过陈老实腰里的袋子，眼神闪烁。
陈老实心道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吸了老子的烟，还想把老子的烟袋烟叶都给霸占了。
把烟叶袋子解下，放在齐军手里。
“拿去吸，地里产的，虽然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但是味道好的很。”
“烟袋也拿去，我老汉拿了一条鱼在北岸跟汉军换的，汉国的好东西。”
收了烟叶的齐军喜笑颜开，呵斥了周遭的几个大头兵几句，拍了拍陈老实的肩膀。
“老哥是个明白人，对了，老哥赶紧走，可别再出现在我们将军面前了。”
陈老实嘿嘿一笑，跟齐军又说了几句，这才进了村子，回了自己家。
甫一进了家门，婆娘就从屋子里迎了出来。
“当家的，你咋才回来呢，刚才可把小牛他们吓坏了，狗子兄弟都准备要去北岸找汉军来救你了。”
陈老实心中流过一股暖流，自己还是有人惦念的啊，刚才就算自己不想法子逃出来，狗子他们这帮弟兄也会想法子把自己给救出来的。
“婆娘家家的，懂个啥，进屋。”
进了屋，陈老实叮嘱了婆娘：
“不敢再出门了，狗日的齐军都在村子里驻扎呢，把脸抹黑点儿，万一那个不开眼的瞧上你可就惨了。”
“死鬼”
婆娘啐了陈老实一句，帮着陈老实掀开了靠墙的土炕，看着陈老实钻进了坑道，伸手收拾了一下大炕，这才坐下收拾饭菜。
陈老实从炕眼里滑溜进去，立时就看到了地洞里的光明，小牛当先，狗子兄弟跟着几个老兄弟已经迎了上来。
“齐军已经到了村子里了。”
陈老实嘶哑着嗓子说了，刚才跟齐军斗智斗勇，陈老实心中也是怕的要死，不过终归是逃了性命了。
二狗在陈老实身上摸索了几下，吩咐着后面的兄弟说着：
“把我带着的那个伤药膏拿来，给老实哥用上。”
“娘的，这群齐军真不是东西，打不过咱们汉军也就罢了，连唐军楚军都打不过，就他娘的知道欺负老百姓。”
陈老实抹着药膏，“可不是咋滴，这群狗东西，除了欺压良善，啥事儿都办不好。”
“对了，咱们大军啥时候能到啊，光复了南岸，咱们就是汉人了，我当这齐人真是当够够的。”
小牛帮着自家老爹抹药，笑着说了：
“爹，你还以为你是齐人啊，狗子哥说了，咱们入了定骧卫的那天起，就是汉人了，给汉国做出贡献，正儿八经的汉人，您老立下的功勋，现在都能够晋一级勋衔了。”
陈老实闻言笑眯了眼，连脸上的皮肉都不觉着疼了。
“真的，狗子，你可别唬小牛，这小子没脑子，当初就是被你们一忽悠，就跑这儿来报效齐国来了，要不然老子我现在在清江好好的当我的汉国渔民呢，日子不定过的多舒坦。”
旁边一个老渔民说着了：
“我说老实哥，你喊二狗兄弟，小牛喊狗子哥，你俩这可成一辈人了啊。”
第五百九十六章 比苏路的眼光都好
地洞内，一片暖洋洋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膏味儿。
小牛帮自家老爹抹好药，负责罗江南岸情报刺探工作的二狗招呼大家坐了下来，分派着各自的事情。
“小牛，赵朔既然来了齐村，那说明他肯定主动出首，请赵武将军出兵了，你这就回去，按照参谋府拟定的方略，通传伏在齐都的高品内线，把方略通传给他们。”
“燕五，你入东亭，到商山，把军略通传到大将军驾前，请示下一步行至。“
“苏飞……”
一系列的职事都分派好了，二狗这才看向陈老实。
“老实哥，还要麻烦你架着渔船来往罗江，运送咱们的弟兄。”
陈老实大大咧咧的点头：
“二狗兄弟放心，这活计咱不是第一次干了，沿江巡逻的罗江水师的弟兄们都认得咱了，没得事情。”
分派完了事情，上面的陈老实婆娘也做好了饭食，分着批送了下来。
各人吃完了饭，确认上面无事之后，各自都出了地洞，趁着夜色掩盖，偷偷的出村去了。
二狗出了地洞，跟陈老实婆娘打了招呼，笑说了几句，然后叮嘱着陈老实说了：
“老实哥，齐军驻扎在村子里，凡事你都要小心，不要跟陈渔霸那些人起冲突，棍打出头鸟，齐军都是些无事生非的狗东西，没必要跟他们计较。”
陈老实连连应着，不过心里却是有些后悔，来前已经起冲突了啊，不但起了冲突，还是往死里得罪的那种，这次陈渔霸若是不死，老头子不逃命，就得死喽。
不过他不好把这个跟二狗说，只是连连应着。
二狗出了院子，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幕，突然转过头来，在夜幕里安慰着老两口说了：
“老实哥你们放心好了，咱们是跟着王爷做事的，不需多久，这齐地的百姓也能过上好日子，到时候你就是有勋衔跟职事在身的官了，不需要打鱼就能过上安生日子。”
陈老实咧嘴一笑，看着二狗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心中满是得意，老子当初就是因为这个，虽然心里不情愿，但还是来了罗江南岸。
跟着王爷有饭吃，陈老实心里默默念叨着，我早就知晓了。
齐村，大户陈渔霸的家里。
占据了大屋的赵朔舒爽完了，招来了幕僚跟麾下的几个将军一同用饭。
得知麾下军士已经扎好了营，各处都做好防护之后，赵朔夸赞了几句，吩咐着负责哨探的校尉：
“孙二，你可得把哨探都给我撒出去，一定要把汉军的行至给我找到，咱们这次能立下多大的功劳，就看什么时候能找到汉军。”
几个将军不解的看着赵朔，虽然大家这次是仰仗汉军吃饭，但是这跟什么时候找到汉军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汉军还会把咱们看到的缴获还给咱们。
幕僚捋着胡子，故作深沉的笑着说了：
“不瞒诸位将军，赵将军已然说动汉军，他们缴获的东西尽数都归属我军，人头，甲兵，军帐，这些都可以给我军，若是去的晚了，汉军军将昧下这些东西，咱可就亏大发了。”
闻言在座的几个将军都惊呆了，还有这样的好事。
“督帅高明，不但能得了名，还能得利，一箭双雕，督帅高明。”
“妙啊，这样的好事儿，只有督帅才能说的动汉军，不愧是我齐**神。”
“此一箭四雕也，驱唐军，得战利，结好汉军，取悦太后，督帅真神人也。”
几个将军使着劲儿吹赵朔。
赵朔摸着下巴，老神在在，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幕僚咳嗽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各位，这次能不能成事，就看各位的本事了，能得多大前程，就看你们的表现了，督帅这儿，是绝对不会吝啬向太后举荐有功之臣的。”
孙二率先起身：
“我这就把所有哨探，不，我亲自统带哨探，向西去，到高坎山，一定要找到汉军踪迹，跟他们取得联络。”
众将也各自领了军令，兴奋的出营去了。
赵朔看着众将的背影，吩咐着幕僚说了：
“那陈渔霸的底细，可探明白了？”
幕僚从怀里拿出一份账册，递给赵朔：
“将军，都清楚了，这是陈渔霸的详细底线，虽然勾连了些个人物，不过在将军您面前都不值一提。”
赵朔扫了一眼账册，见着几个名字，心中有了底细，底气顿时就足了起来。
“哼，都是民脂民膏，好生给我拷打这陈渔霸，我要他把所有都吐出来。”
“是”
幕僚低头应了一声，心中恼火，赵朔也太心黑了，看人家根底不足，就想着要把人彻底弄死。
娘的，自己吃进肚子里的，也要吐出来。
真不是东西。
赵朔看幕僚低头，有些不悦：
“怎么，跟着我干，心里不高兴了？”
“我告诉你，本将虽然打仗不成，但是眼光足够。你可知投入咱们齐国那个叫泥巴的将军，他以前就是苏路麾下，囊日在苏路麾下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后来叛了苏路，一下就失了本事，打仗不灵，打架也不灵。”
“还有西域食人蛮族的少族长，叫做小轮贡布的，随蛮族大军进攻诸国，被苏路败了几次之后，就再不跟苏路为敌，遇上苏路就撤兵，退避三舍，携裹败军，现在倒好，反倒成了蛮族诸部中势力最强的一个。”
幕僚不解的看着洋洋自得的苏路，你丫的说人家少族长，泥巴将军，跟你有个毛线的关系。
赵朔看幕僚不解，冷哼一声：
“本将是不敢自比苏路的，说实话，连曹华李坤之流，我都是不敢比的，但是本将可以自比小轮贡布。”
“只要事事不与苏路为敌，不与汉军为敌，我赵朔，肯定能成为齐国势力最大的将军。”
幕僚闻言目瞪口呆，这特么的也行么。
旁边的亲随谄媚着说了：
“将军说的是，苏路是公认的军神，昔日的李乘风，现在的萧炎，都对苏路推崇备至，他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将军不与他为敌，眼光见识也是不输苏路的。”
“对对对，苏路再厉害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俺们将军利用，成为俺们将军的踏脚石。”
赵朔虽然心中得意，但还是挥手制止了谄媚的亲随：
“行了，这儿说说也就罢了，遇上汉军，都给我管好自己的嘴跟手，让汉军听去了，我可不保你们。”
第五百九十七章 二狗上京
北风猎猎，吹动驿站内的旗帜哗啦作响，排着队等着进入驿站的马车连绵不绝，一直到了商山县城大门口。
二狗背着行囊，向守门的卫军出示了自己的官凭，走进了驿站。
驿站内同样挤满了人，挥舞着各种银钱的人挤满了北侧一处公房，守门的卫军被挤的歪歪扭扭，几乎都要挡不住吵闹的人群。
二狗拦住一个闲逛的年轻校尉，“大哥，问个事儿，坐木轮车要去哪儿？”
想着平齐来信的交代，二狗心中有些羞恼，来驿站坐木轮车，这驿站到处都是屋子，有甚的木轮车。
校尉上下打量了二狗一眼，突然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你是齐人？”
说着，校尉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刀柄，目光眯了起来。仿佛二狗一个回答不对，就会拔刀而起。
二狗急忙摆手：
“我以前是齐人，这是我的腰牌。”
说着，二狗把腰牌展示给校尉。
校尉打量了一眼腰牌，身上的杀气收拢起来，笑着问了：
“定骧卫的兄弟啊，你找木轮车干吗？木轮车是国之重器，只有通过审查的人才能坐，你若是要坐，可不大容易。”
二狗憨厚的笑了笑，“大人有所不知，我是受了上官相召，才要去京城拜见一位贵人的。”
校尉闻言抱臂站好，脸上满是得意：
“贵人，有多贵，比我还贵么？”
“啪”
一位绯色将军袍的年轻将军过来，在校尉头上拍了一巴掌。
“速哈，你小子又吓唬人呢？”
“兄弟，不用害怕他，虽然他是有点勋衔，但没有屁的权利，也就勋衔银子比咱们高上一些罢了。”
两人是准备搭乘木轮车归京的郑开跟速哈尔察，等着木轮车装货的间隙，无聊的在驿站的院子里闲逛。
二狗把刚出的话又说了一遍。
郑开笑着说了：“那跟我们走吧，我俩也是上京，拜见贵人之后，我俩也就回北地了。”
速哈尔察嚷嚷了起来：“我不去北地了，老子现在是王爷，要在讲武堂读书，王爷说了，我不须去北地了。”
二狗闻言惊讶的看着速哈尔察，这人年纪轻轻，竟然是位王爷。
汉国王爷可不多，除了苏王爷，其余几位王爷都是年事已高，没有这么年轻的一位。
周围商贾跟军士们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两个机灵的商贾直接过来，“胆敢冒充王爷，该当何罪。”
郑开扯了速哈尔察就走，语气里满是无奈：
“本将是游骑将军郑开，奉命押送唐国小王爷进京，诸位不要见怪。”
说完不等速哈尔察说话，伸手扒拉住他的嘴巴，扯着就向后走了。
二狗急忙跟了上去，把自己的腰牌展示给周围围拢过来的商贾跟卫军们看：
“在下定骧卫翊麾副尉陈二狗，定骧卫办事，诸位就不要围观了，各自去忙去吧。”
定镶卫？
众人被两人的勋衔吓住，都不敢再跟了。
郑开拉着速哈尔察，二狗跟在后面，进了一处没有门槛的屋子，看到了正对着屋子另外一扇门的木轮车。
木轮车很长，隔着门，看不到首尾，几十个卫军正在木轮车前忙碌，把一包包货物搬上木轮车。
屋子里站了几个卫军，看他们的行动，似乎身上都有残疾，行动虽然利索，但都有着这样那样的伤。
“郑将军，这可是咱们王爷册封的王爷，有献土之功的。”
周围的卫军也都是笑眯眯的，屋子里一片和煦。
郑开哈哈笑着说了：“这小子又在外面吵吵着自己是王爷，王爷封他爵位，可不是让他在外面宣扬的，你们忙着，我们上车去了。”
说话的卫军搜了郑开的身，这才让开位置，任由郑开过去了。
速哈尔察懒洋洋的站在另外一个卫军前面，任凭他搜身，一脸不爽的表情。
“我说老郑，王爷赐我勋衔，就是让我显摆的，我不显摆，谁特么知道我是王爷之尊，就你丫的事多。”
“嘿，定骧卫的小子，过来搜身，上木轮车前要搜身。”
速哈尔察喊着呆看木轮车的二狗，语气里颇多鄙夷，看看这小子，第一次坐木轮车吧，还不如我当初镇定呢。
二狗背着包裹过来，有些慌张的学着两人的样子，张开手臂。
“解下包袱”
屋子里唯一的女卫军站在了二狗面前，指着他们的包袱说了。
二狗有些慌张，怎么还要解下包袱，这里面有自己的换洗衣服和路上的口粮，怎么能随便解下。
“哈哈哈”
速哈尔察笑着催促了二狗：“人家不要你的包袱，要搜身查看你是否携带了刀剑，检查一下就行了。”
二狗揉了揉头，把包袱解下，交给女卫军，任由另外一个男卫军搜身。
待到搜完了身，包袱又送到了二狗面前，女卫军展颜一笑：
“一路顺风”
二狗有些呆滞的接过包袱，被速哈尔察拉着出了屋子，脑子里，全都是刚才那女卫军的音容笑貌。
两人追着郑开上了木轮车，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郑开看着二狗呆笑着，被速哈尔察按在自己对面坐下，不由奇怪的问了：
“你把他打傻了？”
速哈尔察撇了撇嘴：“没见过女人，刚才那位袍泽对他笑了笑，就成这模样了。”
郑开劈手给了二狗一巴掌：
“醒醒，女人有什么好的，有老子的刀好玩吗？”
速哈尔察给了郑开一个白眼，安慰着二狗说了：
“别听他的，女人可比刀好多了。”
“到了京城，我带你去八大胡同见识见识，那儿才是男人该去的地方。”
二狗挨了一巴掌，有心想要发火，可是看着郑开身上的绯色常袍，决定还是把这口气给咽下去。
“我要去见王爷，不好去八大胡同。”
二狗脑子里满是刚才那个女卫军。
“女人有什么好的。”
“我带你去见识见识女人。”
郑开跟速哈尔察吵吵嚷嚷的中，木轮车驶出了驿站，向北进发。
“这……”
二狗呆滞的看着窗外飞快闪过的房屋、农田、河流，整个人都呆了。
木轮车竟然跑的这么快！
“这三五天就能到京城吧？”
初始的惊骇过后，二狗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问着郑开说了。按照这速度，刨除休息喂马的时辰，应该就用三五天功夫。
郑开正闭目养神，闻言有些不耐烦的说着：
“那你可错了，一日夜就能到京城，明个这时候，咱们就在京城了。”
二狗闻言，又呆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京中见闻
木轮车停在京城郊外的驿站内，二狗背着包袱，最后一个从木轮车里出来。
脚踩上实地，二狗感觉心一下踏实下来了，因为坐了一夜车而产生的疲惫与烦躁都一扫而空了。
相跟着郑开和速哈尔察出了驿站，看着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的地瓜田，远处高旷的京城城墙，二狗的眼眶一下就湿润起来了。
什么时候，齐国的农民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啊。
三人进了京城，郑开跟速哈尔察要去自家府邸，二狗要去定骧卫衙门拜见上官，三人就在城门口分别了。
二狗沿着朱雀大街慢慢的走，看着鳞次栉比的酒楼店铺，络绎不绝的车马人流，只觉这才是天朝上国，这才是一个京城应该有的样子。
齐国的都城，狗屁！
走了没有多长时间，二狗问了几个路人，就到了定骧卫衙门。
值守的禁军验看了二狗的官凭，把官凭还给二狗，向他行了个军礼。
“都督已经交代下来，陈大人来了，直接进去就是。”
二狗手足无措的还了一个军礼，额头上有些冒汗，谢过禁军，这才进了衙门。
在禁军的指引下，二狗走过几道门，迎头遇上了正匆匆向外走的平齐，引自己加入定骧卫的上官。
“见过都督”
二狗干脆利索的单膝点地，向平齐行礼。
平齐快走两步，扶起了二狗，脸上满是笑容：
“好好好，咱们汉军能击溃齐军的大功臣回来了，好。”
“走，我正要去见王爷，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二狗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了，“大人，我、我刚来，昨晚坐了一夜的木轮车，还没有沐浴更衣，这不行吧。”
平齐大踏步的向外走：“走吧，王爷又不会计较这个，你这能见到王爷的机会可不多，走吧。”
二狗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平齐大人都这样说了，应该、大概，王爷是不会计较的吧。
相跟着出了衙门，转过旁边的大广场，两人到了宫门前。
平齐交上了官凭，被搜了身之后，指了指后面的二狗。
“这是我定骧卫驻齐国都尉，王爷召见。”
宫门校尉打量了二狗一眼，手一挥，几个禁军围住了二狗，三下五除二就把二狗的包袱衣甲摸索了个遍。
“进去吧。”
搜身无误之后，宫门校尉一挥手，放了二狗进宫。
皇宫很大，二狗只记得自己穿过第十二处门廊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大群湖绿绯红的禁卫。
这些禁卫身量高大，腰间挎刀，全都是器宇轩昂的模样，为首的陆战脸色阴沉的吓人。
“这位是盗出齐国布防图的卫士，陈二狗，奉命来见王爷。”
平齐向陆战解释着说了。
陆战一摆手，又是几个禁卫过来，把陈二狗身上搜查了一遍。
见两人身上没有夹带，陆战手一挥：
“去吧，王爷在御花园等你们多时了。”
平齐当先，向院子内走去。
二狗不敢怠慢，快步追了上去，眼角余光打量着左近，心中满是烦闷，这院子这么大，种出的东西怎么没一个能吃的呢，苹果都没有一个。
“平齐见过陛下，见过王爷。”
前面的平齐已经跪下了。
二狗一个趔趄，差点儿趴平齐屁股上，不过他也顺势，就跪了下来。
“陈二狗见过王爷。”
高呼过后，陈二狗陡然想起来，来前平齐有交代，参见陛下跟王爷的时候，要先参见陛下，再参见王爷。
自己刚才一激动，把这些都忘了。
想到那些冒犯陛下颜面的混蛋的下场，二狗一下就怕了，我会不会被砍头啊？商山驿站那个搜查自己行礼的女卫军，也再也见不到了。
“起来吧，二狗，你这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温和的女声响起，问着二狗名字的由来。
二狗愣了一下，陛下没有怪罪自己。平静了一下心情，二狗嘶哑着嗓子说了：
“回陛下，臣自幼父母双亡，是跟着两条小狗一起长大的，为因村子大半人都姓陈，就给自己起名陈二狗。”
李清摇了摇头：“这名字土则土矣，当小名是足够了，但是登上族谱，官衙名册上有名，就有些不足看了。”
“王爷，这是你的下属，你看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好？”
李清笑吟吟的问着旁边的苏路，心下有些奇怪，王爷怎么发呆了。
苏路没有发呆，只是有一些略微的失神。
陈二狗身上竟然有一张缘分卡牌。
自己麾下诸将，除了文武双将，中兴四将，是身上有超过三件缘分卡牌的，其余诸将，身上带着缘分卡牌的却不多。
即便勇猛如郑开，身上也只有两张缘分卡牌，至于刚刚被封王的速哈尔察，更是一张缘分卡牌都没有。
精兵卡：陈二狗
缘分卡牌：2级短刀兵兵卡
听到李清的话，苏路笑了笑。
“我觉着二狗这名字挺好，以相依为命的二狗为名，说明这孩子不忘本，是个好孩子，我相信咱们待他好，他也不会忘记咱们的好。”
二狗闻言热泪盈眶，只觉王爷的话都说到自己心坎里去了，因为陛下看不上自己的名字而憋闷的感觉一扫而空了。
“王爷明鉴，臣肝脑涂地，忠于汉国。”
苏路示意平齐把二狗扶了起来，开口说着：
“你的忠心我都看在眼里，恩，功夫怎么样？你的刀法，应该挺不错吧？”
二狗微微疑惑，不过还是老实说着：
“臣功夫不好，刀法，只能说是会用刀。”
苏路把陆战招来，吩咐他去取自己征战蛮族时候所用的佩刀。
陆战把刀取来，交给苏路，苏路摩挲了一下刀鞘，这把刀若是不送出去，怕是永无再见天日的机会了。
“这是我昔年征战时候的佩刀，送给你，你应善于用刀。”
二狗懵逼的接过刀，百思不得其解，王爷为啥给自己刀。
苏路勉励了二狗几句，问了他一些齐地的情形，交代了一下下一步定骧卫要在齐国推行的军略，说了会子话。
李清打断了两人，笑着说了：
“上次二狗立功，赏赐没法子发到齐国，这次给你补上。”
一个小太监展开了一轴圣旨。
二狗跟平齐急忙跪下接旨。
李清摆了摆手：“这旨意就不读了，二狗你自己拿回去看就是，这是给你赐爵的旨意，酬你所立大功。”
“朕向你保证，他日齐地归属汉国之日，必让你荣归故里。”
二狗热泪盈眶，跪地叩首。
“臣谢陛下恩典，谢王爷恩典。”
第五百九十九章 高品新飞鸟
天气变冷，风逐渐变成了刀子一般，吹在人脸上，仿佛钝刃在面皮上划拉一般。
天牢门口，几个全神戒备的狱卒押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犯人，出了大牢。
大牢门口，已经换上了棉袍的速哈尔察缩着脖子，免的冷气吹进脖颈里去，看到被押出来的犯人，瞬间站直了，冷哼一声。
“带走”
几个禁卫上前，按住了犯人。
同样裹着棉袍的郑开抬头看了一下天空，语气里满是鄙夷。
“兀骨突，你运气不错，今儿可能下雪，若是下了雪，你这脑袋被砍了，就不用见天价在天牢里挨冻受饿了。”
蓬头垢面的犯人正是兀骨突，被押送入京半年，终于到了问斩的时候。
兀骨突嘶哑着嗓子：
“血蛮子，王爷为什么不见我？我兀骨突好歹也是草原上曾经的王者，长生天座下的雄鹰，心中还潜藏着无数的秘密，王爷就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么？”
说着话，兀骨突脸上的伤口裂开，满是泥垢的脸容狰狞可怖。
速哈尔察又缩了一下脖子，似乎被兀骨突的狰狞模样给镇住了。
郑开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
兀骨突面上的狰狞瞬间就定格了，心中回响着一个郑开的话：
那又怎么样？
是啊，那又怎么样！
苏王爷富有四海，就算自己有宝藏掩藏，对苏王爷而言，九牛一毛罢了，还不如杀了自己，给那些蠢蠢欲动的图勒人，柔然人看看，反叛帝国的下场是什么样的。
脑袋耷拉下去，兀骨突彻底失去了精气神。
“我、我愿意献上宝藏，只求放我一条狗命，终生关在天牢里也行。”
“带走”
速哈尔察开口说着，脸容有些红，似乎是因为刚才自己缩头而羞恼，这样的废物，自己刚才竟然还害怕了。
禁卫们架着兀骨突就走，今儿是明正典刑的日子，兀骨突就要被弃市了，再说什么，都晚了。
一路上，可以看到不断有要被处决的犯人押往刑场，今儿是冬诀的日子，斩杀的犯人较多，看热闹的民众也多。
两人押着兀骨突，到了刑场的时候，周遭已经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了。
与监斩官交割了犯人，郑开就要带着人走掉，却被速哈尔察喊住了。
“不行，我要看着他被砍脑袋。”
速哈尔察恶狠狠的说着。
郑开奇怪的看了速哈尔察一眼，有些奇怪，这小子有毛病啊，好好的花酒不喝，竟然要在这雪地里看砍头。
“我不想死，我要见王爷，我招供。”
刑场内的兀骨突突然叫了起来。
两人疑惑的看过去，只见三个刽子手正按着兀骨突，往台子上拉，兀骨突却是破了胆，死命的向下挣扎，蛮横的如同发狂的牛，铁链都被甩的哗啦作响。
郑开冷哼一声，“死不悔改的玩意，真以为他招供有什么用一样。”
大踏步的进了刑场，郑开到了兀骨突面前，冷冷的说着：
“上去，还能给你一个体面，好歹也是曾经的王者，不要坠了王爷对手的气势。”
刽子手们放开了兀骨突，兀骨突立即如同烂泥一样软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了。
“我不想死啊，我想见王爷，我还有用，我可以为王爷收服那些旧部，开挖宝藏，干什么都行啊。”
“我有用，郑将军，求你让我见见王爷吧，我对王爷有用处。”
速哈尔察站在郑开旁边，突然撩起袍服下摆，手指弹了一下，掸落袍服上一点儿泥垢，得意的说着：
“知道我这是什么袍服吗？”
“这是三等王爵才能穿着的袍服，本王现在是汉国北地王，我老子用一条命，跟我西王庭数不清的人命换来的，你想见王爷，你有……。”
“王爷驾到”
刑场门口突然响起了禁卫的声音，四个禁卫开路，苏路已经进了刑场了。
速哈尔察不再炫耀，转身面向苏路，如郑开他们一样跪了下来。
“参见王爷。”
苏路手一挥：“众位免礼，兀骨突，今儿是你归于你们长生天怀抱的日子，我跟你好歹是相识一场，过来送送你。”
兀骨突顿时来了精神：“王爷，我招供，我什么都招，您放了我吧。”
“我不要多，只要能封我……不，我啥也不要，饶我不死就行。”
苏路笑了。
周遭的禁卫也笑了。
郑开跟着速哈尔察也笑了。
刽子手们没笑，这样的人他们见多了。
苏路指着速哈尔察向他说着：
“速哈尔察，西王庭曾经的小王，未来的可汗，他父亲为了抵挡柔然入侵而死，他亲手把隶属西王庭的三万大军上交给朝廷，你兀骨突做过什么？”
“反叛，谋逆，累我谢将军被杀，无数百姓被柔然屠戮。”
“你觉着在场的人中，谁会愿意放过你？”
兀骨突呆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苏路。他生平狡诈多变，投降汉国是见风使舵，投降柔然更是望风而降。
只是可惜押错了宝，才导致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想死，求王爷绕我一命。”
兀骨突只是磕头，也不再寻找什么理由。
苏路手一挥，“上台吧。”
速哈尔察冷冷一笑：“王爷可怜你，让你赶上时辰，你若是再闹，长生天都不好要你这样的奸诈小人。”
兀骨突被三个刽子手抬着上了台，害了软骨病一样站不起来。
趴在冰冷的石台上，耳边听着监斩官宣读自己的生平，兀骨突心中满是悔恨，当初面对柔然大军的时候，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坚持一下。
即便不能如乌察耳一样死战沙场，只要是不投降，就算如速哈尔察一样，也能得封一个王爷啊。
可惜啊，一切都没法子重来了。
刚才若是表现的硬气一些就好了。
下一刻，脖颈里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脑袋一重，周遭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台上兀骨突被斩，台下郑开笑着问了苏路。
“王爷，您今儿怎么有空来看兀骨突被砍头？他叫了许多天的见您，您可以一次都没搭理过他。”
苏路突然仰头看天。
“我是去军械司看新式飞鸟的，顺路过来瞧瞧。”
“嗡……”
天空中响起巨大的破空声音，一台没有翅膀的飞鸟高飞在天上，缓缓朝着刑场上方而来，速度飞快。
苏路突然感觉脸上一凉，只见洁白的雪花正从天上沸沸扬扬的落下。
下雪了。
第六百章 周遭都是敌人
沸沸扬扬的雪花漫空飘落，田野、军营、门口值守的卫军，周遭的一切都笼罩在挥洒的雪花中间了。
苏路披着斗篷进了京城北大营，看到了被大团大团雪花覆盖着的新飞鸟。
大妮、真元老道，十几个军械府的官员迎了上来，脸上都是兴奋的红色，呼出来的白气儿似乎都带上了一丝高兴。
“成了，新飞鸟成了。”
大妮看着苏路，高兴的说着，脸颊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意。
校场上，试飞完成的飞鸟静静的立在空地上，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雪。飞鸟顶上的大翅膀没了踪影，代之以交叉的木片叶。
“王爷您提的法子果然可行，这新式飞鸟一息比原来快了数丈。”
真元老道笑呵呵的说着，高兴的合不拢嘴。
清风在旁边搓着手，语气里满是得意：
“咱这飞鸟可厉害的紧，一台对付原来的飞鸟五六台没有问题，王爷，咱们是去打泰西人，还是灭英特人，这次要让他们好看。”
苏路拍了拍飞鸟的外壳，上一世的知识并不是全然无用，起码这飞鸟驱动方式改变，都还是可以用的。
可惜，火药却是没有原来的威力了，否则何至于畏惧泰西人的强弩。
不过有成功就是好的，苏路交代着大妮:
“从现在开始要进行多次试飞，累积经验，与原来的飞鸟进行全方位对比，锁定型号后，就更新换代。”
“还有，对强弩跟弩炮的改进也要同步开展，飞鸟只是载具，真正决胜的还是要靠弩箭，咱们的强弩若是不行，泰西人就敢鱼死网破。”
大妮点了点头，“王爷放心，强弩的改进一直在进行，英特人的强弩比泰西人的本来就要差一些，咱们仿制的也不如英特人的厉害，自然不能懈怠。”
苏路点了点头，在大妮的陪同下，又查看了弩炮的改进，对弩炮可能改动的方向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毕竟这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战争利器，汉国能否挡住英特跟泰西的围堵，弩炮的分量很重。
常规军械的改进也在进行，不过苏路对之所知甚少，就没有胡乱提出改进意见，让满脸期待的军械司官员跟工匠有些失望。
大妮带着一群人簇拥着苏路出了大营，苏路又勉励了几句，这才转身上了马车，回城去了。
马车的帘子放下，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苏路吩咐着身边的林岗说了：
“军械司是国朝重器，我观部分匠人身上的衣服多有破烂，值守的卫军将士身上的常袍也有破旧，下旨特赏，军械司主事以上，赐棉衣十套，可自行定下尺码。”
“值守军械司卫军将士同赏，晋一级勋衔。”
林岗飞速记下，脸上有些疑惑，看了苏路一眼，欲言又止。
苏路背靠车厢，看了林岗一眼：
“问吧，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林岗脸色一红，好半天之后才开口说着：
“二哥，改进飞鸟，制造军械，这本就是军械司的职事，做的好就是应该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们的俸禄已经足够用度了，一下封赏十套棉衣，这会不会太重了。”
苏路沉吟了一会子，这才开口说着：
“刻薄寡恩，是上位者大忌。”
“遍观史书，历朝历代之所以亡故者，无不是因为当权者刻薄寡恩，以致民怨沸腾，天下豪杰揭竿而起，推翻刻薄寡恩的统治者。”
“林岗，你要记住，贪婪是人之本性，如果不能克制这本性，人本身就会走向灭亡。如果一个朝代的统治者们都克制不住贪婪性情，那么这个朝代就将走向灭亡。”
林岗一副懵懂模样，看着苏路，有些懵逼，咱不是在讨论赏赐过于丰厚的事儿么，怎么变成了历朝灭亡的原因了，不过好像又学到不少东西，跟在王爷身边就是好。
马车驶入皇宫，在寝宫前停下。
苏路从车上下来，还没有进寝宫的院子，就听到了苏云呵斥大丫的声音。
“快回来，公主要看雪你就带她去，万一染上风寒怎么办。”
苏路进了院子，就看到苏云站在大殿门口，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中呵斥了大丫。
大丫同样被一群宫女簇拥着，抱着苏忆站在雪地里看雪，第一次见到雪花的小苏忆高兴极了，咯咯笑个不停。
看到苏路进了院子，一众宫女纷纷跪下。
苏路摆了摆手，“还下着雪呢，就不必跪了。”
“大丫，怎么有空儿进宫来了，你这嫁了人，就好像没了踪影一般。”
“还有二丫，嫁了人，就好像王府再没有你们这个人一样。”
大丫闻言低下了头，声音低落：
“王爷明鉴，大丫不是不想进宫觐见王爷跟公主，实在是出嫁从夫，我家老爷历任州牧，三日前才调回京城，奴婢一俟安顿下来，就来拜见公主跟王爷了。”
苏云过来夺过苏忆，愤愤不平的说着：
“哼，焉知你不是想着要给你家老爷跑官，这才回来见王爷跟我了。”
大丫脸色一变，喏喏不已，不敢说话了。
苏路叹了口气，吩咐着说了：
“好了，既然来了，那苏云你就好好款待大丫，长宁，带小公主去歇息吧，小孩子正是大脑发育的时候，要多睡觉才成，否则大了就是一个笨蛋。”
大丫讶异的看了看苏路，暗暗把这些话记在心里。
苏路命高大宝拉来了一处躺椅，裹着棉袍，在大殿门口看雪，一边思虑着现在的情形。
曹华统军攻唐，已经接连破了商山节度府、三充节度府，东亭节度府，距离唐都已经不远了。
随着战事进行，周遭也逐渐变的不安稳起来了。
西境葭萌关原本只是有零星的泰西军影子，随着战事的进行，越来越多的泰西军士开始出现，飞鸟，弩炮，甚至是强弩都出现了一次。
泰西人是铁了心要干涉这次大战了。
东边，苏平回报说，英特人的大舰已经连续一月出现在望江外海了，若不是港口东极山巅的弩炮威力强劲，这些大舰怕不是都要顶到苏平鼻子下面去了。
不过也没有办法，汉国原来并没有水师，招降温江，也只是有了内河之上的水师力量，相较于英特人的艨艟斗舰，还差的远呢。
鲁家的匠人虽然已经造出了自家的艨艟斗舰，可惜汉国之前的水师力量缺乏太多，根本没有能够出海的舰队，只能任由英特人在海上耀武扬威。
“海上要下饺子啊。”
苏路叹着气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