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苏路统军也不过如此
大帐内的气氛瞬间变的有些怪异。
敢当面给高览起外号，谢如玉是第一人，一群近臣和内侍，宫女们全都停下了脚步，似乎在等着高览的雷霆之怒。
高览眉头一皱：“疯皇，疯皇高览？”
“好，好，好一个疯皇高览。”
高览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谢如玉。
“还是谢卿知我，不错，疯皇这名字，我喜欢。”
“谢卿来此，不是就为了给我起个外号吧？”
谢如玉也笑了，这是他的一次冒险，没想到真成了，高览现在对自己的亲近，怕是应该压过了那个卫公公。
“陛下，苏侯大军已至，知晓陛下您在这儿，怕是很快就要发动攻击了。”
“臣无能，难挡苏侯大军，请陛下以龙体为重，以国事为重，尽快返回京城。”
高览点了点头：“谢卿说的对，来人，摆驾，返回京城。”
“这儿是将军们的战场，我在这儿，只会让他们束手束脚。”
“打仗，还是要交给专攻的人来做。”
说着，高览就起身向外走去，似乎是一会儿也不在这营帐里呆了。
卫公公满脸堆笑，路过谢如玉旁边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说着：“谢大人好手段，老奴佩服的紧，这一仗，是老奴输了，外面那一战，谢大人可别输了。”
谢如玉冷着脸，没有说话。
谢如玉从大帐中出来的时候，一众将军校尉都围了过来。
“督帅，怎么回事，陛下起驾了？”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这仗是打，还是退啊？”
“以陛下安危为重，督帅，下令吧，保护陛下回京为重。”
谢如玉手一扬，众人都安静下来，谢如玉继续说着了。
“陛下已经被我说服，即刻启程回京。”
“卫将军，你带林将军，韩将军，统带玄甲卫营，左军，右军，护送陛下回京。”
“谢勤，你统军，跟我留下，挡住汉军，我这次放手跟苏路打一仗，看看这位能够跟秦**神李乘风相持的汉国名将，究竟有几把刷子。”
众军轰然应诺，各自统带自己麾下的军士去了。
苏路坐于高坡之上，看着唐军四散，眉头皱了起来，吩咐着说了。
“高览果然就在军中，传令下去，赵廷、赵武、曹华，各自统带一军，冲击唐军本阵。”
传令兵四下奔走，传递着军令。
洛大夫手里提着一个药箱，走上前来，问着苏路说了：“将军，今日的引流，不能再拖了，若是新成的淤块不能尽快派出，这几日的工作，就又白做了。”
苏路叹了口气，指了指四散奔腾的中军，开口说着了：“洛大夫，您看我这，也没法子休息啊。”
洛大夫叹了口气：“李帅当年，也是如您这样，心忧战事，不肯休息，我拗不过他，当时的战局是胜了，但是结果呢，落下了病根，到现在都好不了。”
“将军，听我一言，让我引流吧，否则留下病根，谁都救不了你。再说了，周围这些个将军，就没一个中用的，能代你指挥一小会会。”
罗宣一众参军面红耳赤，在几个参军的示意下，罗宣咬了咬牙。
“督帅，让我来吧，我统军不行，但是料敌先机，也不是太差。”
苏路点了点头：“那行吧，你来指挥，有一条，如果接战，尽量让曹华跟赵武自行发挥，他们俩统军自有章法，只要能够跟赵廷军配合好，就不用干涉他们两个。”
罗宣重重点头：“督帅放心。”
苏路闭目，任由几个侍卫抬动软塌，返回了中军大帐。
土墩儿一声令下，中军大帐关防戒严，任何人不得初入，大帐十步之内，任何人不得驻足。
战场上，独立统带一军的赵武有些忐忑。
自己也算是王爷麾下老将了，不比苏平晚多少，比曹华可早了很多，现在曹华都能统带战阵，发挥出督帅三分厉害了，自己若是不能统带出战阵的威力，那就有些丢人了。
想着出阵前王爷的吩咐，赵武手里长刀一扬：“众骑听令，布锥形阵，准备冲阵。”
“不知道锥形阵？废物，追随前军冲阵，不要慌乱。”
赵武吼着骂着，调整着军阵，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骑军方阵调整出了锥形阵的模样。
下一刻，熟悉的力量自四肢而生，手掌脚掌，都变的有力起来了。
赵武心中大喜，我果然也是被王爷认可的老人，没白瞎跟着王爷南征北战这些年，自己也算是王爷麾下核心猛将了。
“杀，弟兄们，跟我杀。”
赵武大吼一声，向前冲了出去。
汉军骑兵如同一道洪流，向前倾泻而出。
另一侧，曹华手里长枪一扬，“布长枪阵。”
战阵迅速成形，枪如林，汉军挺着长枪迎向来的对面杀来的唐军。
赵廷挥舞着手里的钢刀，嘶吼着：“王爷就在咱们身后，唐军身后就是唐皇高览，败了唐军，擒下唐皇，每人晋勋衔两级，赏万钱。”
赵廷看了一眼左右两军，眼里满是艳羡，这两人都是王爷的老部下，肯定有两把刷子，能把王爷统带战阵的实力发挥出来点儿。
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就不行了，只能靠着硬打硬拼了。
“杀”
赵廷军也杀了出去。
“轰”
汉唐两军撞在了一起。
有着2级长枪阵阵卡跟1级锥形阵阵卡的加持，曹华军跟赵武军战力倍增，甫一撞入唐军阵中，就打了原来疲惫的唐军一个措手不及。
曹华军战力最强，直接撕破了唐军军阵，向着内里杀了进去。
虽然有1级锥形阵阵卡加持，赵武军也只能跟唐军的实力伯仲之间，骑军大战一时处在了胶着之态。
没有阵卡加持，赵廷军实力最差，较之唐军实力略逊一筹，不过占了唐军疲惫的便宜，倒也打的有声有色，不曾落败。
慢慢的，战场开始出现胶着之态。
曹华领军锋锐，但步军速度有限，谢勤统军又以稳妥危险，只是不肯进军，稳扎稳打，勉强挡住汉军。
赵武实力略差，只能被唐军挡住，不得寸进。
唐军大营，谢如玉长吁了一口气，吩咐着说了。
“苏兄强是强了，但是看实力，我谢如玉还是有机会一战的，战场冲杀，也不过如此。”
“传我军令，保护陛下为先，中军后撤，准备撤军。”
第三百零二章 后悔莫及左广平
军伍一撤，均势无法保持，断后队伍瞬间土崩瓦解。
被赵武的骑军一冲，断后的五千唐军就被包了饺子。
远处，谢如玉双手握拳，目光里异彩连连，苏兄领军，也不过如此，从这儿推测，李乘风领军，也不过如此。
五原大战真是可惜了，轻兵冒进吃了大亏啊，若是如今天这样稳扎稳打，就算败不了李乘风，也能稳固打下来的地盘。
可惜了。
今天为了陛下的安全，先让汉军嚣张一阵吧。
……
等苏路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四野静寂，除了呼啸的风声，再听不到其它的声音。
明月坐在软塌旁边，正收拾着东西。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打的怎么样了？”
明月放下手里的东西，弯下腰，看着苏路：“王爷您醒了，吃点儿东西吧？大战已经结束了，咱们大获全胜，击溃唐军，阵斩五千余，不过还是被唐军跑了。”
这样说着，明月向营帐外招呼了一声。
很快，清风就端着一个翻盘过来，里面放着一碗小米粥，一碟咸菜，一个大馒头。
“洛大夫说了，王爷你现在不能吃太过油腻，只能吃这些清淡的。”
苏路正喝着粥，赵武、赵廷、曹华一众将军校尉都赶了过来，看着苏路。
罗宣第一个向苏路汇报了战果：“督帅，今日咱们大获全胜，虽然跑了谢如玉，但是阵斩五千余，俘获无算。”
营帐内，挤满了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将校。
苏路喝着小米粥，问着说了：“赵廷，你说说，当时你军战况如何，折损可大？”
赵廷是苏路无法加持主将卡的武将，苏路原本是想的给他在开局前挂军阵卡，可是赵廷军没有摆出军阵，军阵卡几次加持不上。
赵廷一军，应该是损失最重的。
被苏路点名，赵廷脸色一喜：“督帅，末将统军，初始可以与唐军相持，但末将实力有限，不能寸进，后来赵武校尉与曹校尉击溃了唐军，乱了唐军阵脚，我军顺势就破了唐军。”
苏路没说什么，转而看了赵武：“老赵，你说说，你统军战况如何？”
赵武脸上同样满是喜色：“督帅容禀，末将统的是骑军，指挥弟兄们布的锥形阵，唐军的骑军也很强，虽然被我压着打，但却扛住了我的攻击，后来曹校尉溃了敌阵步军，我顺势掩杀，破了骑军。”
苏路眉头微皱，吓了赵武一跳，难道我有什么没干好，或者是，战果不让王爷满意。
曹华不等苏路发问，就开口说着了。
“唐军并不强，初始接阵的时候，我就是压着唐军打，还没有击溃唐军前军的时候，后营突然发生骚动，我见机就把全军压了上去，唐军瞬间就土崩瓦解了。”
苏路喝完了粥，嚼着一根咸菜条，问着罗宣说了。
“老罗，你第一次居中指挥，感受如何？”
罗宣被点名，还有些恍惚，他斟酌了一下，声音沙哑：“督帅，我能力不足，虽然我军阵斩敌军五千余，但被唐军走了大部，而且这还是唐军主动退却的缘故。”
“我问了俘虏的唐军，他们说，唐皇高览确实就在军中，我跟曹校尉攻下商山的时候，高览也确实就在商山县城，而且就在后衙一处院子里。”
罗宣哭丧着脸，信心似乎是彻底被打没了，唐皇高览啊，这么大一件绝世功劳，就这样从自己手里溜走了。
若不是听了王爷的话，自己根本就想不起来询问俘虏，唐皇在不在军中啊。
苏路点了点头：“不错，虽然没打出我的风采，但也没折了汉军的名头，今夜休整，明日拔营，扫平江州，拿左广平人头祭旗。”
“传令李坤、苏平、董宁、王四四军，向江州城靠拢，我要让左广平知道背叛我汉国的代价，让所有人知道，背叛我苏路，要付出什么代价。”
第二天，天色微亮，汉军拔营。
路过商山县城的时候，罗宣领军入内，看了一遍，大街上空牢牢的没有人影，偌大的一个商山县城，真的被搬空了。
罗宣气的差点儿把牙咬碎，罗江这个混蛋，背叛了汉国不说，也背叛了家族，当时竟然连一点儿提示都不给自己。
大军过商山，入武陵，已经被定骧卫从内策反完成的卫府都尉率军来见苏路，苏路赏了他一级勋衔，有功者皆有升赏。
隔日，大军兵进江州，一路扫平各处兵站卫府，兵临江州城下。
同日，苏平、李坤统军，也云集江州城下，一时间，江州城外，云集数万大军。
苏平跟李坤见过了苏路，统军来破江州城。
“开门”
苏平骑在马上，吩咐手下的卫军喊城。
左广平从城头上探出头来，高声喊了。
“将军是那个部分的，同时汉国卫军，为何要围我江州？”
苏平冷冷的看了左广平一眼，目光转向旁边做侍卫打扮的李陵。
“王爷亲率兵至，开门。”
左广平脸色一黑，苏路那厮亲自来了，就更不可能开门了。
开门？
苏路麾下这大将也是脑子进水了，老子全家都在城内，降唐的消息也走漏了，现在开门，不被凌迟处死都不可能。
“不能开，弟兄们，这些人不是汉军，妄图诈开我军城门，烧杀抢掠。”
“你……”
左广平只觉脖颈里一疼，就昏了过去。
苏平向李陵竖了一下大拇指。
片刻之后，城门大开，李陵领一骑军出城。
“匪首已经拿下，请苏将军入城，压服各处从逆之人。”
苏平手一挥：“入城，甲卫营，接手城门。”
“乙卫营，分兵巡防城内各处，有喧哗糟乱者，斩。”
“丁卫营，驰援南城门和北城门。”
“丙卫营，随我入城，攻取江州都督府。”
吩咐完了，苏平看了一眼李陵：“至于江州匪逆左广平，李都督，是你亲自去交给王爷，还是让我转交。”
李陵脸上满是笑意：“免了，我亲自去交，也好在王爷面前露露头，陛下再骂我的时候，王爷也好能替我说几句话，这小子还是有些功劳滴。”
……
左广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关在牢房里了，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后脖颈里还隐隐作疼。
“竟然被自己信重的亲卫偷袭了！”
左广平自言自语的说着，脸上满是懊恼，自己统带江州都督府多年，没想到苏路一来，自己就干脆利索的变成了阶下囚。
连特么反抗的能力都木有！
自己这江州都督干的真是糟心啊。
“左都督，你竟然降了唐国，你个贼子，叛逆。”
隔壁牢房，传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第三百零三章 江州节度府
李坤进了大牢的时候，刺鼻的臭味中间，混杂着对左广平愤怒的大吼。
与狱卒走在前面的卫军旅帅马平开口问着了：“兄弟，这是什么情况，你们这里还关着反对左广平的人？”
两个狱卒年纪不大，腰里挂着一大串钥匙的狱卒转过头，陪着笑说了：
“好叫大人知道，左广平当政的时候，对于我们江州管控颇严，稍微有些不合他意的地方，就会大动肝火，撸上几个官员，直到他满意。”
“借着这些整改的名头，左广平抓了不少对头进来，喊叫的这位是原江州知州奚宁奚大人，奚大人反对左广平对江州内部的残酷镇压很久了，不过可惜奚大人手里无兵，每次都被左广平给压下去了。”
“半年前，左广平跟唐国发生了接触，直接就把奚大人下了大狱。”
李坤冷笑了一声：“奚宁并不见得就是好人，不过是分赃不均罢了，正好，江州军政马上要归属二哥掌控，这个奚宁在这里呆着吧。”
说着，几个人已经到了左广平的牢房旁边，看到了背靠墙壁坐着的左广平。
左广平听到了李坤的话，咕噜一下爬了起来，谄媚笑着说了：
“这位将军说的很对，奚宁是江州江州本地人，奚家本身更是本地豪族，什么反对我的残酷，不过是奚家美化自己的口实罢了。”
“开门”
李坤吩咐着说了。
狱卒脸色通红的打开了牢门，他还真是奚家的人，刚才说的那些，确实是为了美化奚宁。
“左都督，走吧。”
李坤目视左广平，脸色阴冷的说着：“王爷要见你，走吧。”
左广平谄媚的站了起来，脸上满是笑容：“太好了，我早就想见王爷了，王爷统军征战南北，威名赫赫，我早就想跟王爷探讨一下军伍心得了。”
李坤冷哼一声，转身就向外走：“带走。”
一行人向牢门外走，奚宁在后面叫嚷着说了：
“列位将军，我是江州知州奚宁，朝廷正五品大员，列位将军，谁能救我出去，本官必有重谢，朝廷必有重赏。”
旁边的旅帅一脸讥讽：“都阶下囚了还这样，还朝廷必有重赏，真以为他是多大的朝廷官员。”
马宁随口说了：“王爷都没说过要见他，连左广平都不如的人，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
左广平笑呵呵的说着：“两位将军说的对，奚宁就是个贪官，为了他奚家的产业，也是以权谋私，威逼利诱，夺了多少产业，害得多少商人家破人亡，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把他下狱，实在是不得已啊。”
几个卫军看了牢里嚷嚷的奚宁一眼，真是跟李都督说的一样，这奚宁不是什么好人。
左广平跟着李坤出了大牢，进了都督府，走过熟悉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看到了熟悉的中堂。
这是自己往日里军议的地方，再来这儿，自己竟然成了阶下囚。
堂前，自己修剪的那一株迎客松还傲然立着，仿佛刚刚被自己修剪过一样。
守卫中堂的卫军层层叠叠，看上去有一个旅的数目，为首的似乎是个营校尉。
左广平看着验看官凭的校尉，有些不屑，苏路堂堂安国郡王，汉国栋梁，连中军都只是一个营校尉，真是够丢份，想自己，营校尉想进门都做不到。
跟着验过官凭的李坤进了中堂，左广平看到了半躺在锦榻上的苏路，身旁侍立着几位英姿飒爽的女卫军，围着布防图的是一群将校，周围一堆堆的文书中间，不断有主薄拿着册子起身，去请示苏路。
“末将江州都督左广平见过都督。”
左广平干脆利索的下跪，向苏路服软了说着。
中堂上，苏路听到左广平的话，抬头向下看了一眼，见到了左广平堆满谄媚笑容的脸。
“左广平，你投降唐国，谢如玉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做的这么干脆彻底。”
左广平闻言急忙摆手说了：“王爷，您错意了，臣并没有投降唐国，臣只是跟谢如玉虚与委蛇，臣对汉国忠心可鉴日月，王爷您不能因为某些人的片面之词就把我下狱，让我蒙受不白之冤啊。”
中堂内外一片安静，大家都震惊的看着左广平。
知道左广平不要脸，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要脸，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归降唐军的事儿竟然想要推的一干二净。
苏路拍了拍手，吩咐着说了：“来人，先给左大人几板子，让他醒醒脑，提提神，让他想想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
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扑了上来，拖住左广平就向外走，连嘴巴都给左广平都堵住了，让他连讨饶的机会都没有。
中堂外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左广平如同死狗一样，被两个亲卫给提溜了进来仍在了地上。
左广平脸上谄媚笑容没了，后背衣衫被打的稀烂，血肉可怖，整个人也没了刚才的神采，只是伏在地上，呼呼穿着粗气。
这一顿板子让他明白，苏路不会放过他，自己这次逃不掉被抄家灭族的命了，苏路够狠。
“王爷，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就是了，末将能做到的，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路点了点头，吩咐着说了：“江州各地的布防图都已经找出来了，很齐全，你这个江州都督虽然是个卖国贼，但是在军务上干的不错，很好。”
“唐国的边军布防图呢，怎么一份也没有？
你不要给我说没有对唐军进行渗透，兵部下发给江州的军饷中，有一部分是专门奖赏给测算布防图的人的，难道都被你们侵吞了。
左广平嘿嘿笑了笑：“这事儿在做，银子也没被侵吞，我也知道什么事能伸手，什么事不能伸手。不过谢如玉来过一趟，他的人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了。”
苏路点了点头，谢如玉才华横溢，肯定能看出这些布防图的重要性，带走也是正常的。
“可惜了啊。”
苏路看了左广平一眼，吩咐着说了：“带走吧。”
左广平挣扎着起来，跟着几个卫军就向外走，苏路的声音继续在后面响起。
“可惜了，这江州节度府的最佳人选，还要另选贤能啊。”
左广平闻言一愣，挣脱了几个卫军的束缚，转身，问着苏路：
“王爷，若是我左广平没做这些个事儿，这新组的节度府，会由我接掌吗？”
苏路拿起手边的一份小册子，
“你说呢？你左广平要履历有履历，要靠山有靠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降了唐国呢？”
第三百零四章 左广平的履历
左广平突然跪地，向苏路磕了个头。
“末将辜负陛下厚望，辜负家族厚望，无言再见陛下与家族父老，望王爷能传信陛下与叔父。”
左广平脸上满是泪痕：“齐人，碰不得。”
这样说着，左广平又向苏路磕了个头，转身向中堂外走了出去。
苏路眉头一皱，又是齐人？
周元说过，广南一州，因为齐人触角，几乎彻底沦陷。明月清风这两个出身广南的人，也说着广南因为齐人入侵而造成的惨状。
现在左广平又说齐人碰不得，这齐人，究竟怎么碰不得了？
罗宣从中堂外进来，快步到了锦榻之前，禀报着说了：“督帅，城内所有卫军与城防营都整编完备，有军一万两千人，距离朝廷实际兵员有六千人的差距。”
“各地卫府也都行文过来，诸处隘口与城防驻守的卫军差额，总数也达到了四千人，江州一州，侵吞兵员饷银约莫一万人。”
苏路点了点头，吩咐着说了：“好，登记造册，把数量都整理完备，大肆在城内张贴告示，让大家都知道，左广平贪赃枉法，背叛我汉国，罪当斩，诛连三族。”
罗宣脸色一变，小心提醒了苏路：“左相也当是左广平父族一员，若是真要诛连三族，左相，可能也在诛连之列。”
“这就不是你考虑的了，若陛下顾念老臣，自然会给左相一个体面，若是左相不值得这个体面，那也只能对不起了。”
苏路说了一声，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躺了。
明月急忙过来，帮苏路拿掉了身后的垫子，扶着苏路躺下了。
“王爷，洛大夫交代，您要多休息才成，不要太过劳心劳力。”
苏路看了罗宣一眼：“行文，送往上三省，唐军杀入我汉国，夺我城池，掳掠我子民，这仇不能不报。”
“江州，西亭，安东，已经全部纳入朝廷掌握，陛下对这里另有安排，也在等着我们的消息呢。”
江州大牢内，左广平靠墙坐着，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旁边，奚宁如同苍蝇一样，嗡嗡个不停，不是在嘲讽左广平，就是在说着自己的冤屈，骂着苏路无能，苏路手下的卫军无能，到现在还不能把自己给放出去。
左广平感受着体内传来的阵阵撕裂般的疼痛，脸色变的愈发难看了，终于又到了那个时间了吗，忍耐数月，终于还是要逃不脱重新吃上这东西。
脑子里禁不住的回想起第一次吃那东西的情形。
自己跟梁文昭是军中袍泽，换命的交情，不过因为自己性子太过直爽，得罪过梁文昭几次，关系淡了不少，直到自己调任江州都督，关系才又回温了。
借助自己的势力，梁文昭调任广南都督，从他调任开始，两人的关系好像走到了终点，一下就没了。
一直到三年前，梁文昭突然到访。
见到梁文昭的时候，自己有些惊讶，广南的风水有这么差吗？梁文昭调任广南都督不过数年功夫，怎么人就跟老了十岁一样。
席间，梁文昭对此绝口不提，只是一个劲儿的劝酒，酒意正浓的时候，梁文昭突然拿出了一盒黑漆漆的东西。
福寿膏！
想到这名字，左广平不禁咬紧了牙关，悔恨与撕裂骨髓的疼痛充斥全身，泪水与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梁文昭说这是齐人从海外舶来的好东西，是不是从海外舶来的不知道，是齐人的确凿无疑。
自从染上这东西，自己就仿佛着了魔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东西。
齐人军情司的人找上自己的时候，才知道梁文昭把自己给卖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左广平一点也不意外，福寿膏这种东西控制了身体之后，不要说出卖自己，妻儿娘老子怕是都敢卖。
不过齐人却是看低了自己，以为自己会被福寿膏控制，他们错了。
老子戎马一生，从不会被人控制，上三省诸公不行，你齐人算个什么东西。
杀了齐人军情司的官员，自己就被断了福寿膏的来源，齐人想要通过福寿膏，让自己彻底屈服。
老子才不会如齐人的意，靠着钢铁般的意志，左广平忍了下来。
一直到唐人来招，许诺提供福寿膏，左广平才选择了屈服，老子绝不向齐人低头，但是大唐可以。
左广平想着自己在中堂见到苏路的情形，坐在锦榻上的年轻人看上去年方二十，但已经是威名赫赫的名将了。
驰名北疆，威震图勒，十战十捷解决了北境边患。
甫一到西亭，就统带卫军擒了康麻子屡次三番拿不下的夏侯威叛逆父子，及至到双庙城与李乘风大战，先守后攻，一战打服秦人。
现在又兵临江州，数日间连下屏南望江数县，让自己之前累积下来的实力瞬间烟消云散，全部为他所用。
商山击溃谢如玉军，大破唐军，斩首五千余。
汉国与秦唐战事绵延上百年，这次，是自家近百年来，对唐的唯一一次大胜啊。
可惜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左广平不无遗憾的想着，原来秦人跟唐人，也不是无敌的。
牢门口响起开锁的哗啦啦声音，左广平抬眼看了看，继续靠着墙想了。
自己之所以不能站在苏路麾下统军，大破唐秦，不怪别人，就是齐人的手太长，取了广南还想染指江州，把自己拖下水。
牢房甬道内，脚步声越来越近。
左广平睁开眼，竟然是朝着自己来的，还是上次那个冷脸将军，听说他是苏路麾下大将，李坤还是苏平？
苏平性子莽，好勇斗狠，应该不是这模样。
李坤性子阴狠，杀起人来性子酷烈，连身边的亲卫都怕他，看他旁边几个亲卫离开几步的模样，这位应该就是李坤。
“左广平，你的事儿定了，过两日，弃市。”
李坤站在牢门口，看着牢内的左广平说着了。
堂堂镇守一州的都督，落到这部田地，真是咎由自取。
敢不从二哥调令，真不知道这孙子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
左广平嘿然一笑：“我想到了，弃市，也不错！”
旁边牢房内，奚宁扒着柱子，问着李坤：“将军，我呢，王爷什么时候肯把我放出去？王爷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在这儿，你能不能替我美言几句，本官出去了，必有重谢。”
第三百零五章 兵出商山的将领选择
李坤扫了奚宁一眼，脸上满是不屑颜色。
“奚宁，江州知州，正五品。”
“奚宁，你贪赃枉法，以权谋私，官商勾结，逼死人命十二，这罪责，你以为你能出去吗？”
奚宁脸色一黑，怎么会这样，苏路新来江州，怎么就掌控了自己这么多的罪证。
李坤不再搭理奚宁，继续看着左广平说了：“左都督，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到了现在，你还要替什么人隐瞒。”
左广平冷笑一声：“我有什么好隐瞒的，技不如人，败了就败了，要杀要剐，都是朝廷旨意了。”
李坤手腕一翻，一个小油纸包出现在手掌里，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儿。
左广平的呼吸瞬间粗重了起来，双眼散发着嗜血的光辉，仿佛一头饥饿的野兽，看到了自己的食物一般。
李坤手腕一翻，油纸包消失不见：“左都督，这次能说了吧？王爷说了，若是你肯说，这几日，每日都有份额。”
左广平脸色一白：“难道、难道王爷也吃这东西？”
李坤脸色不变，冷冷的说着：“王爷均令，任何人不得沾染福寿膏，敢有食用者，拉到矿山挖煤去。”
左广平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念叨着说了：“那就好，那就好。”
因为吃过福寿膏，左广平深知这东西的可怕。
苏路是汉国的希望，他若是沾染了这东西，汉国就完蛋了。
“啪嗒”
油纸包落在了左广平面前的地上。
左广平扑了上去，解开油纸包，拿出福寿膏，啃了一小口，脸上露出迷醉表情。
牢门外，李坤脸上满是畏惧表情，只是一小块，就让堂堂都督府都督，统带数万兵马的左广平变成这个鬼样子。
二哥的军令真是为大家好啊，沾染上这东西，真是生不如死。
左广平吃了福寿膏，体内的痛楚缓解，手里拿着油纸小包，想着等再疼的时候，就用油纸布的味儿止疼。
看了一眼牢门外的李坤，左广平脸上又堆满了笑容。
“李将军，多谢了，代我谢谢都督。”
“我左广平识人不明，落了这样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李将军代我告诉王爷一声，万万不可与齐人有来往。”
李坤脸色一愣，不能与齐人来往？
……
都督府中堂，李坤向苏路说着自己的见闻。
锦榻后，清风跟明月银牙紧咬，仿佛又想到了那个悲惨的年代，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
苏路背靠锦榻，点了点头：“这东西害人不浅啊。”
“行了，江州下辖各州县张贴告示，明示左广平的斩首时日，砍头的理由中，加上一条，私下食用福寿膏。”
“罗宣，拟文，传令个州县，若是胆敢有开设福寿膏药馆的，砍头，诛连全家。”
旁边拿起笔的罗宣有些懵逼，诛连全家？
这是个什么刑罚，第一次听说啊，该怎么杀法，若是分了家的兄弟父母，算不算是一家？
苏路继续说着了：“行文上三省，述说福寿膏的危害，行文全国，严禁开设福寿膏馆，敢私下开设者，诛杀全家，敢从事福寿膏售卖的商人，摊贩，同样诛杀全家。”
罗宣点了点头，按照苏路的说法开始拟文。
旁边的苏平开口问了：“二哥，唐军入侵我汉国，这仇不能不报，被掳掠的商山百姓，到现在还没有被放还。”
苏路点了点头，若是自己身体安好，早就统军攻入唐商山了，现在由谁领军，是个让自己发愁的问题。
“我来统军，论资历，论人望，我都是二哥您麾下第一位的。”
苏平拍着胸脯保证了说着。
苏路打量了苏平一眼，一身绯红将军常袍，银冠束发，英气勃勃。
若是苏平领军？
想到苏平的性格，苏路摇了摇头，苏平性子太野，初始领军必然会出事儿，与唐大战，必须一鼓而下，否则绵延成大战，对汉唐两国都不好。
李坤笑眯眯的说着：“二哥，让我来领军吧，我从小性子就谨小慎微，不大犯错，二哥用我，必然放心。”
苏路笑骂了一句：“你俩自吹自擂还差不多，独领一军还行，让你们领两万军，你们自己想想，能打出胜仗来吗？”
两人揉着脑袋不说话了。
两人统带军马最多的一次，就是这次大战，各领一军，人数不过四千，若是乍然领军两万，两人都有些吃不过劲儿来。
苏路看了旁边的罗宣一眼，语气无奈。
“若是罗宣没有畏战怯战的毛病，他领军是最合适的。”
“钱不周镇守西亭，没法子调来，其余西亭诸将，比你俩还要差一些，更不要提统军攻唐了。”
“还是要我亲自指挥啊。”
苏路叹了口气。
“传令，集结整训的各卫府军，十日内在商山聚兵，若有迟误者，斩立决。”
“传令安东长史周元，调集军马粮秣，二十五日内到达商山。”
“传令双庙城的西亭左军钱不周部，近期开展军阵演练，全部在城外进行，城防营，卫营军，全部都调集起来，吸引秦军目光。”
“调集江州境内的粮草，向商山取齐，三十日内必须到达商山。”
苏路吩咐完了，这才看了满脸失望的苏平跟李坤一眼：
“这次大战，我无法亲自统兵出击，你们两个，各自统带两个军，六千军马，为大军左右翼。”
苏平跟李坤齐齐当胸抱拳：“末将领命。”
苏路手一挥，示意两人自去。
中堂内，参谋将军跟校尉们都忙碌起来了，整束各种军务册子，调集江州境内粮草，还要传信西亭跟安东，让他们配合，这些任务本来不难，但是加了十天二十天的期限，一下就紧张起来了。
苏平跟李坤并肩出了中堂，走到一处廊桥上，看到了正在喂鱼的苏云，两人停了下来。
“小云，你才吃了几天饱饭，就喂鱼了。”
苏平大大咧咧的呵斥着说了。
李坤也是满脸不屑：“这些可都是白馒头，咱们当年想都不敢想，你就这样喂鱼了，败家！”
苏云怒瞪两人：“你俩懂啥，我这是喂鱼吗？”
“没捞着领军的缺，来训斥我了，有胆子找你们二哥去。看好了，这是什么，谁家白面馒头长这样？”
两人这才看清楚了，苏云手里的白色东西，并不是馒头，而是一个圆滚滚的模样，如同棒子一样。
“这是啥，能吃吗？”
两人好奇的看着那圆滚滚的东西
第三百零六章 周元抗命不遵
“这是啥？”
都督府内，水榭亭台旁边，苏平跟李坤瞪大了眼睛，看着苏云手里的东西。
“咔嚓”
苏云轻轻咬了一口，脆响声里，苏云咔嚓咔嚓把那一小块吃了干净。
“这是江州的特产？”
李坤上下打量了。
苏云向两人摇了摇：“倒也不算是特产，这东西叫地瓜。
今儿我去城里玩儿，明月在一个老爷子的摊子上买的，老爷子说他两个儿子都殁于战事，家里只有几亩薄田，老爷子为了养活孙子孙女，头发胡子全白了还出来卖东西。”
“明月，去洗好拿几根过来，咱们的李都督跟苏都督挨了训斥，想要靠吃东西来出气。”
明月捂嘴笑着走了。
没多长时间，明月带着两个侍女过来，摆了几个托盘在水榭石桌上。
托盘里，不但有洗净的地瓜，还有些时令水果，苹果，梨子，摆满了托盘。
明月脸颊上满是笑容：“府里也不富裕，两位都督将就着用些。”
苏平拿起一个地瓜，直接咬了一口。
“恩，不错，味道还可以，甜甜的。”
李坤也拿起一根，三口两口咬下一大截：“有点甜味，挺脆的，味道还可以。”
“咔嚓咔嚓”
一会儿工夫，两人就把盘子里的地瓜吃了大半。
李坤一边吃，一边往怀里揣：“我拿回去给小米尝尝，她娘儿俩没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恩，梨子苹果我也拿点，小米肯定高兴。”
苏云白了李坤一眼：“你这统领一军的都督，饷银足够让他娘俩吃得好喝的好，怎么连个苹果都不舍得买啊。”
苏平也在往怀里揣苹果：“二云你是不当家啊，哪里知道我们的难处啊，麾下那么多将校，平日里吃吃喝喝不可避免吧，一来二去的，饷银怎么够贴补家用呦。”
“那我是不是要再给你们加点饷银啊？”
苏路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两人吓得齐齐跳了起来。
“我还得回去给她娘儿俩做饭呢，我先走了。”
“今儿有几个弟兄升了职事请吃饭，我可不能去晚了。”
两人一前一后，飞快的跑了。
软塌在水榭落下，苏路看了一眼走掉的两人，问着苏云说了：
“李坤也算是成家了，苏平现在这么大了，也该成家了，小云你平日里与勋贵官员家眷们走动的时候，也多打听一下，看有没有苏平合适的姑娘。”
苏云拿了个梨子，脆生生的啃了一口，慢条斯理的说着。
“当然有合适的，苏老三不愿意啊，安远侯的夫人，宁国公府的老太太，都来找我说项过，苏老三眼光高，看不上人家府里的姑娘啊。”
苏路的目光突然愣了，看着石桌上的地瓜，吩咐着说了：“明月，把那个拿过来，我看看。”
地瓜可是个好东西，产量大，生吃、煮着吃、切成片晒干了吃，磨成面蒸馒头吃。
明月拿起一个地瓜，递给了苏路：“王爷，这是我跟大小姐今天出去玩，路边看到一个老爷子在卖地瓜，就全买了过来。老爷子两个儿子都从军阵殁，可怜极了。”
苏路咬了一口，还真是地瓜，虽然口味差了一些，不够甜，水分也不够足，但确实是地瓜无疑。
“奥，那老爷子只有地瓜卖吗，还有没其它的东西卖？”
苏云随手从兜里拿出一个圆滚滚的土豆，说着了：“还有这个，不过没法子吃，老爷子说这个东西不能吃，是苦的，但是每年都自己长，偶尔也会有混进地瓜里面。”
苏路接过土豆，脸上满是狂喜之色。
地瓜，土豆，这可是极为高产的两种农作物，而且耐储存，方便运输，对于缺少产量地的汉国来说，这可是好东西啊。
苏路吩咐着土墩说了：“明儿跟着小姐和明月，去把老爷子手里的土豆跟地瓜全买下来，还有，把老爷子两个儿子的名字记下来，查遍全军，也要把这俩小子找出来，都活着，让老大回家。”
清风在后面问着了：“若是只有一个活着呢？”
“那就回家。”
苏路毫不迟疑的说了，兄弟俱在军中，两人都担心自己死了无人照顾家里，打仗不肯效死，战斗力自然不会强。
苏云看看手里的土豆：“哥，这地瓜还好，土豆你买来干吗？”
苏路接过苏云手里的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土豆，举了起来，脸上满是得意。
“这可是个好东西，既能当菜吃，又能当馒头吃，而且储存方便，运输方便，是天然的军粮。”
……
十五日后，苏路抵达商山县城。
车驾还未入县衙，苏平跟李坤带着一群校尉将官就迎了上来。
苏路被抬下了马车，坐上软塌，就看到了混在一群将军校尉中间的周元。
这个周元，速度倒是挺快，让他三十日内把军粮运到商山，没想到半个月他就搞定了，果然是员能吏。
进了县衙，苏路吩咐把软塌落在了中堂，一众将军校尉进来。
苏路问着最后一个进来的周元：“老周，来这么快，解送了多少军粮过来？”
周元脸色一红，向苏路抱拳行礼：“好叫大人知道，周元这次辜负大人的期望了，没能解送军粮过来。”
苏路闻言一愣：没能解送军粮过来。
苏平在旁边嚷嚷着说了：“周大人说了，要军粮没有，要命一条，让我苏平看着他脑袋值几袋军粮，砍了拿去换军粮去。”
苏路眉头一皱，问着周元说了：“怎么，安东今年的税负没有收缴上来吗？”
周元脸色一苦：“王爷，安东今年收成太差，山岳大乱，大半庄稼被糟蹋，民众被携裹，夏秋两季都没种好，也没能收好，大家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这税负又怎么收的上来。”
“退一步说，就算是往年的平常年景里，没有山岳作乱，大家的收成也好不到哪里去。安东多山坡地，完全是靠天吃饭，这两年雨水少，大家收成都不好。”
苏路点了点头，古代农业最大的缺点就是靠天吃饭，人力能够作用的有限。
不过抗命这事儿不能随便算了。
“周元，你这是抗命不遵啊，怎么，觉着我不敢砍你的脑袋。”
“扑通”
周元跪了下来，看着苏路：“王爷，不是我周元要抗命啊，实在是安东的百姓日子过的苦啊，王爷，您若是有法子，能解了安东缺粮之患，那就是万家生佛啊。”
苏路看着旁边的罗宣：“西亭可有军粮解到？若是西亭也无粮，咱们这仗连打都不必打了。”
第三百零七章 没粮也打仗
大堂之内，一片安静。
周围环绕的将校全都跟哑巴了一样，眼观鼻，鼻观靴子，屁都不放一个。
苏路看这情形，也明白了，西亭也没有解送军粮过来。
一个主薄从后面过来，呈送了一份军务册子上来。
“这是马城大人呈送过来的请罪折子。”
苏路打开看了一遍，脸色黑了起来。
“今年秋收减产，国内各处粮赋缴纳不足，朝廷各大粮库都缺粮，再加上西亭安东连续用兵，还有左广平这个大窟窿，朝廷能够输送的粮草根本无法撑起一场大战了。”
大堂内，一众将军脸上是写满了懊恼的模样，军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草，打个屁的仗，建个屁的功业。
苏路把请罪折子放下，吩咐着说了：“各军听令，遗照原来计划，继续演习战阵，各卫营、各营、各旅，务必都能熟悉所有战阵。”
“十日后会演，若是那个营走不出战阵，别怪我辣手无情。”
“都散了吧。”
苏路吩咐着说了。
众位将军校尉散了，大堂内，只留下周元跟苏路，还有周围神情疲惫的一众侍卫亲兵。
“王爷，没了粮草，这仗也没法子打了，咱们还是退军吧？”
周元对唐的愤恨，应该是最高的。
先帝朝十二年，唐军侵入江州，破商山，绕道屏南，杀入周元老家望江，一番冲杀之后，把周元老家亲族杀了个干净，连他在襁褓中的小女儿也没能保住，被唐军斩杀干净了。
苏路问着说了：“西亭，江州，一应钱粮赋税，都是自京城或者常平仓转运而来，这两地都没粮了吗？”
周元点了点头：“陛下已经紧急下诏，暂停与图勒粮食贸易，抽调北六州粮食运往江州，但是远水不解近渴，王爷，战事一起，若没有粮草，战局糜烂，非战之罪也。”
苏路摆了摆手：“没有粮草就不能打胜仗了。”
“泥巴，拉开布防图。”
苏路吩咐着说了。
泥巴跟两个侍卫上前几步，挂上了布防图。
苏路指着布防图说了：“唐国新设商山节度府，节制一应与汉国的战事，新成立的节度府驻地在仪陇，那他的粮草大库距离仪陇就不可能太远。”
“谢如玉性子谨慎，谋定后动，所以他的粮草屯住之地应该很稳妥，王家镇，这里应该是转运大库，他的前线大库应该在这儿，二道岗。”
苏路指着布防图上一个点说了。
周元张嘴结舌，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他对军事上的事儿，懂的真是不多。王爷是怎么判断王家镇是转运大库的，二道岗距离咱们汉国可是近的很，谢如玉不会这么傻，把大库设在这儿吧。
“唐国富庶，若这里真的是前线大库，那也是重兵把守，急切之间，我们也拿不下吧。”
周元谨慎的说着，他虽然不懂军务，但是既然是前线大库，那肯定重兵把守啊，毕竟没了粮食，卫军可不会打仗。
苏路点了点头：“是啊，如果想拿下这里，单单兵强马壮还不行，还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左军苏平六千人，中军也不过一万二，想要拿下前线大库，这点人应该足够了。”
“传我军令，李坤即刻拔营，前出，做出攻击仪陇的姿态，切断仪陇与二道岗的联系，打乱敌人的部署。”
“中军与左军即刻拔营，我统军，奔赴二道岗，明日日出之前，拿下足够我军使用的粮草。”
“周元，现在商山无人可用，你立即召集四野八乡可用民夫，明日日中之前，赶到二道岗，把粮草给我运回来。”
周元有些忐忑：“王爷，这可是压上了我汉军的命运啊，若是拿不下二道岗，或者二道岗没有转运大库，我汉军就完了。”
苏路摆了摆手：“尽快召集民夫，你的时间不多。”
周元起身，向外走了出去。
很快，屯住在城外的右军拔营，兵峰直指唐军仪陇县。
天刚刚擦黑，右军跟中军就出发了。
中军车队中，苏路躺在马车里，吩咐着说了：
“加快行军速度，不要顾忌我的伤势，这是江州卫军生死存亡的一战，明日天亮之前，我军必须赶到并且拿下二道岗。”
军令传了出去，卫军加快了速度，马车明显颠簸起来了。
驾车的清风探头进来：“王爷，我们还是慢点吧，这样颠簸对您的伤不好。”
苏路摆了摆手，示意清风继续加速。
清风无奈，只得甩起了鞭子，加快了速度。
一夜行军，天蒙蒙亮时分，左军跟右军赶到了二道岗，前锋派出的斥候探路回来，苏平领着几个斥候过来了。
“二哥，前面就是二道岗，果然如您所料，二道岗下就有一处转运大库，据斥候所言，前面有一个唐军大营，不过唐军巡查似乎不够严密，与转运大库之间，好像也没有巡逻队。”
苏路闻言眼睛一亮：“走，前面去看看。”
清风抱起了苏路，走在众军之中，上了二道岗，就看到了两处正在建造的军营。
后面那处，明显就是粮库，营地中满是各种高大的圆形库房。
前面是军营，营房林立虽然是清晨，马匹嘶鸣声也不断传来。
“苏平，你统带左营，等粮库战事一起，就切断唐军大营与粮库的联系，做出攻击姿态，箭雨覆盖唐军大营，务必让唐军摸不清形式，不敢轻动。”
苏平转身领军去了。
“董宁，你统带一军，自东方杀入粮库，一定要快，要隐蔽，在唐军反应过来之前，一定要破了寨墙，杀入粮库。”
“王四，你统带一军，自南方杀入粮库，那儿有段营墙看上去不够结实，你带人上去，打烂这段营墙，穿营而过，与苏平一起，攻击北侧唐军大营。”
两人轰然应诺，转身去了。
苏路拍了拍清风的手，吩咐着说了：“把我放下吧，这儿算是周围比较高的地方，正好可以一揽全局。”
清风看了旁边的泥巴一眼，泥巴麻溜的溜了下去，片刻之后，拿来了垫子，铺在了地上。
“杀”
一声杀声陡然在暗夜里响起，自粮库东侧攻入的董宁终于被唐军发现了，不过大队已经入了粮库，现在发现也晚了。
苏路丢出了长枪阵卡，两个3级长枪阵阵卡笼罩了两军，这一战关乎商山唐军的生死存亡，不但要胜，而且要胜的干脆利索。
粮库之中，正在统军的董宁突然感觉身体一暖，力量似乎自体内而生，流转四肢百骸。
第三百零八章 交出百姓来换你的兵
唐军大营之中，二道岗大营转运使卫盛脸色苍白，被一众属下簇拥着，看着营内左冲右突的几股汉军。
怎么会这样，汉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敢攻击自家军营啊！
卫盛从军有十二个年头了，这十二年中，从来都是唐军攻打汉军，可从来没听说过汉军敢攻击唐军营地，就连偷袭都没听说过。
汉人这次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攻击自家转运大库，要知道旁边就是屯兵大营，二道岗大营内屯住的唐军数量不下一万，可不是小数目。
两个唐军跌跌闯闯的过来，脸上满是鲜血。
“大人，左库军被汉军杀散，左库失守了。”
“大人，右库军被敌人杀散，右库失守了。”
两人禀报着说了，以手里的长刀拄地，气喘吁吁，衣甲被破开的地方，还在有鲜血不断渗出。
卫盛吩咐着说了：“包扎伤口，不要担心，汉军是趁我不备，才破了左右粮库，等大营唐斩将军腾出手来，汉军根本守不住。”
两股败军自左右粮库方向退了过来，惨叫声与嘶吼声不绝于耳的传来，这两股败军身后，跟着的，是两股仿佛钢铁洪流一般的汉军，不疾不徐，缀在唐军之后，不时有长枪刺出，如蛟龙出洞，掠夺了落后唐军的性命，不紧不慢的，把左右粮库的败军向中军驱赶。
卫盛脸色一白，这两支汉军的统制是高手，汉军也是军容严正，比之自己见过的玄甲军精锐，也是不遑多让。
“撤，向大营方向撤。”
卫盛吩咐着说了，声音惶恐。他只是一个从七品的转运使，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背后的唐军大营。
唐军大营之中，大营都督唐斩脸色漆黑，看着不断射入营地，落在地面上的箭支，拳头握的啪啪作响。
自汉军喊杀声音至今，已经有一刻钟的时间了，汉军的箭雨就没有停过，真不知道这股汉军究竟携带了多少箭支。
“都督，不好了，大库被汉军破了，卫盛领着败军进营了。”
箭雨停了，两个校尉冲进了中军帐，嚎叫着喊了。
唐斩眼前一黑，差点儿趴地上。
什么情况，这才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让汉军破了大库。
“卫盛是干什么吃的，他手下有兵一千余，连一刻钟都抗不了，我要他有何用！”
又一个校尉冲进了营帐，大吼着说了：“都督，唐军破了寨门，攻进来了。”
唐斩脸色更黑了，这他娘的什么情况，汉军攻击粮库就罢了，怎么还敢攻击大营。
一把抓住冲进来的校尉，唐斩几乎是吼着骂了：“娘的，一群废物，说，有多少汉军在攻我营帐，统带汉军的将领是谁？”
校尉被抓了脖子，喘不过气来，用力掰着唐斩的手，挣扎着说了：“都督，饶命，都督饶命。”
几个校尉冲过来，掰开了唐斩的手，救了那校尉一命。
唐斩抽出了手里的腰刀：“弟兄们，跟我上啊，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送上门来的汉军，不杀白不杀。”
唐斩冲出营帐的时候，苏平董宁已经冲破了唐军大营的营墙，杀入了大营之中。
加持了3级长枪阵阵卡的三军，仿佛猛虎下山，蛟龙出海，所向披靡，阵势勇武，未成建制的唐军根本不是对手，一触即溃，没有一合之敌，直接被杀到了中军。
“扔刀不杀”
唐斩听着周围山呼海啸般的声音，脸色一片苍白。
这究竟有多少汉军啊！
战斗结束的很快，唐斩只是一个照面，就被汉军的枪阵给挑翻，若不是唐斩的亲兵喊的快，唐斩就被汉军给直接挑死了。
大战结束，唐斩被带到了苏路面前。
看着坐在锦榻上的苏路，唐斩脸色一黑，麻蛋，打败自己的精锐还是个腿瘸的废物，真他娘的晦气。
“这次我不杀你，你去给谢如玉传个话，他掳掠了我汉国商山的百姓，到现在还没归还，是不是忘了？你让他赶紧把人还回来，顺道再把你的人带走。”
唐斩冷哼一声：“我不会传这个消息，你随便找个人把，不要让我传。”
“嘭”
苏平抬脚踹在了唐斩肚子上，把唐斩踢成了弓腰虾。
“连一次成型的反击都没打成，谁给你的脸这样跟我家督帅说话，用不用你传信，不是你说了算，是我家督帅说了算，让你传，你就得传。”
唐斩抱着肚子蜷曲在地上，怒瞪苏平，双目喷火。
王四笑嘻嘻的蹲下，拍了拍唐斩的脸皮：“呦呵，小子还挺硬气，没事儿，等会儿我挑断你两根手筋，看你还硬气不硬气。”
唐斩脸上的怒色瞬间消失不见了，手筋被挑断，自己就算是废了，想到那种日子，唐斩脸上的怒色一点儿也没有了。
方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还这么装大爷，不被打成三孙子才怪。
苏路吩咐着说了：“带下去吧，把唐军衣甲兵器全下了，让他们当几天苦役，把粮食运到商山去，周元的人很快就到，在周元到之前，一定要做好准备。”
唐斩被拉走了。
一封信被丢到了唐斩脸上，唐斩身上多了不少大鞋印子。
挨到天黑，被捆成粽子一样的唐斩看着汉军的粮车出发，心中长吁了一口气。
汉军终于要走了。
这一天的功夫，唐斩终于打探清楚了汉军统军大将的名字，苏路。
按照谢大人所说，苏路统军是有两把刷子，但没有多强，不过在自己看来，自己曾经遇到过的诸位将军之中，应该是没有苏路对手的。
临机决断，统军拼杀，无一人能比得上苏路。
谢大人说苏路不足为患，现在看来，谢大人应该是在商山跟苏路交过手，既然敢说这样的话，那谢大人肯定很强。
“苏路，你等着，谢大人一定会给我出气的。”
唐斩脸上满是阴沉之色。
苏路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唐斩咬牙切齿的模样。
苏路乐了：“我说你孙子是不是傻，这样咬牙切齿的，让我看到了，能留下好印象。”
“让你去传个信，你都恶成这样，若是有求于你，怕不是要跪下唱才行。”
“来人，断了唐斩将军的脚筋，让他明白明白，阶下囚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一众汉军一拥而上，中间传出了唐斩的惨叫声音。
第三百零九章 还人是不可能的
天色放晴，唐军仪陇大营。
谢如玉眯着眼睛，躺在椅子上小憩。
周围站着几个扶刀的亲卫，再远处，唐军已经开饭，拿着饭碗的军士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吃饭吹牛。
天色愈发冷了，躺在椅子上，暖洋洋的太阳晒在身上，让谢如玉感觉舒服极了。
上次商山一战，虽然唐军折损颇大，但成功把陛下送回京城，谢如玉不但没有受到苛责，朝廷诸公对商山节度府反而对此赞誉有加，当然，主要是高览闹腾的太厉害。
谢勤手里拿着一个饼子，啃着走了过来，嘴角上满是油腻。
“大人，兵部行文，说咱们攻打汉国，依着苏路的性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兵部让咱们不要掉以轻心，咱们应该咋办？”
谢勤说着，在谢如玉椅子旁边蹲了下来。
谢如玉眯着眼睛，看了谢勤一眼，懒洋洋的说着了。
“苏兄是天才，能跟李乘风交手不分上下的天才，吃了亏，肯定要报复回来，兵部说的没错。”
“我已经传令，命各处卫军严守，二道岗前线大库那儿，也增派了一个大营，三个卫营，一万两千兵，各处连成一片。现在汉军能攻击的，只有我仪陇大营。”
一个传令兵跌跌闯闯的从远处跑了过来，呼吸紧促。
“大人，汉军出商山，兵峰直指我仪陇大营。”
谢如玉呼的一下坐了起来，看向传令兵：“多少军马，统军的可是苏路？”
传令兵剧烈的喘息着，闻言压了一下呼吸，声音沙哑的说着：“中军帅旗是一个苏字，旗帜遮天蔽日，声势浩大，数量应该不下一万。”
谢如玉面色一喜，压抑了声音说着：“再探。”
传令兵去了，谢如玉吩咐着谢勤说了：“聚将，升帐议事。”
谢勤转身跑着去了，片刻之后，大营内的聚将鼓声就响了起来。
三通鼓后，唐军众将全部集齐，谢如玉在帅案后一挥手，正准备开口，一个亲卫进了营帐。
“大人，唐军退了，未入仪陇境内，就退军了。”
谢如玉脸颊上满是奇怪，竟然退了？
卫胡子嚷嚷着说了：“汉军肯定是怕了，大人，行文江州都督府，责问他们为何越境，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一众将领纷纷嚷嚷了：“对，让他付出代价，我唐国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
“区区汉国也敢冒犯我唐国，吓也要吓的他付出代价。”
两个侍卫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唐军进来，唐军嘶哑着嗓子喊了：
“大人，前线大库被破，请大人速速发兵救援。”
营帐内，众将哗啦一下全站了起来，震惊的看着传令兵。
前线大库被破！
多少年了，唐军没遇到这样的事儿了，就连上次唐军与秦军大战，攻占五原之后被李乘风打败，也是有序撤军，未曾被大败。
卫胡子提溜着传信的唐兵，吼着问了：“有多少汉军攻击你们，领军的将领是谁？”
“不知道，喊杀声震天，四面八方都有汉军，只是一个照面，就破了我大库辎重营，左右大库的护军几乎不是一合之敌。”
传信唐兵身体软了下去，说不出话来了。
传信唐兵被抬了下去，大帐内也安静下来了。
谢如玉脸色阴沉，汉军动了，兵峰直指我二道岗粮库，不用说，护粮的唐斩肯定不保。
唐斩也是一员有实力的将领，战场拼杀，临敌决断，都是一把好手，败的这么干脆利索，只能说，汉军来的是高手。
“整军，备战，前出汉国商山。”
谢如玉吩咐着说了。
前线辎重大营被破，无论如何，汉军都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苏兄啊苏兄，上次在商山一战打的不尽兴，这次我亲自看看，你究竟有多厉害。
唐军开拔，两天后，到达商山境内，依托原有兵站，立下了新的大营。
新立下大营内，谢如玉看着手筋脚筋各断了的唐斩，脸上既是惋惜，又是恼火。
好一个苏路，毁我大营，抢我粮草，现在又废我将军，真当本将拿不下你一个小小的商山。
“你下去歇着吧。”
谢如玉吩咐着唐斩说了。
唐斩走了，谢勤开口说着了：“大人，汉军要用俘虏交换百姓，我们换不换？”
卫胡子一脸恼火：“换什么换，这是他汉军给我们的下马威，一万唐兵俘虏，怎么可能！他苏路是神啊，击溃我唐军大营，能俘虏一万两千兵中的一万！”
谢如玉手一挥：“换，为什么不换，把商山百姓放回去，我本来也没想留着这些人。”
“先把人放了，把这些汉国人驱赶回去。”
卫胡子急了：“大人，若是汉军不讲信用，咱们的人不就完了。”
谢如玉摆了摆手：“这是靠信用吗？”
“为将这么多年，竟然还相信信用，国与国之间，有什么信用可言，拳头大了才是真理。”
“还，我谢如玉要打他一顿，不还，我还是要打他一顿，打到他还为止。”
“他讲不讲信用，还有什么关系。”
谢如玉脸上满是笑意，说着了。
众军轰然叫好。
“对，不还就打的他还。”
“咱们唐军什么时候讲理了，咱们向来是以力服人。”
中军参将高央提醒了谢如玉：“大人，苏路统军厉害，可是跟李乘风不相上下的，咱们唐国无人能挡李乘风。”
谢如玉展颜一笑：“高将军，放心好了，苏兄的实力我是了解的，别人不是他的对手，我谢如玉可不比他差。”
高央眉头一皱，直觉认为谢如玉当上节度使后有些膨胀了，都敢跟军神相比了。苏路跟李乘风差不多，你跟苏路差不多，不就是说你自己跟李乘风差不多吗。
当年周帅在的时候，也没敢说自己跟李乘风差不多，你倒是口气够大。
两天后，商山大营。
王四向苏路禀报着说了：“督帅，唐军把咱们的百姓放回来了，咱们是不是也要把唐兵放回去？”
苏路正坐在锦榻上看书，闻言看了王四一眼：“怎么，你想让这一万人回去，继续跟我军打战，杀死你的袍泽兄弟？”
王四一脸便秘模样：“可是督帅，您不是答应了唐斩？”
旁边的清风牙尖嘴利的说着：“督帅可没答应过，督帅说了，你把消息送回去，用商山百姓来换唐军俘虏，可没说放几个人，放了一个唐斩，已经足够换这些百姓了。”
苏路点了点头，继续看书：“那些唐兵俘虏已经被我分送往北境各州，挖矿、挖煤、还是跟图勒人打仗，就看当地怎么安排了。”
“还人，不可能的。”
第三百一十章 商山城头鏖战
唐军大营之中，谢如玉的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
“汉军还没有放人？”
营帐内，诸将全都是义愤填膺的模样。
“没有，汉军没有放人。”
“各处隘口要道都有咱们的弟兄，不可能一个放归的弟兄也遇不上。”
“嘭”
谢如玉重重拍在帅案之上。
众将畏惧的看了一眼帅案，厚重枣木制成的帅案已经裂开了一道深纹，若是这一掌拍在人身上，估计会很疼。
“聚兵，出阵。”
谢如玉吩咐了一声，转身走出了营帐。
苏路刚刚吃过早饭，斥候校尉老何就冲了进来。
“督帅，唐军已经出营，直奔我商山而来了，看样子是要跟我们大战一场了。”
苏路闻言眯起了眼睛：“谢如玉的耐性还真好，这都多少天了，他才发兵来打我。”
“传令，各军上城墙防守。”
“清风，背我上城。”
清风不情不愿的把苏路抱了起来。
营墙上，苏路坐在城门楼内，看着城外正在列阵的唐军，摇了摇头。
旁边的王四好奇问了：“督帅，唐军的阵势不对吗？”
苏路摇头说着：“不是不对，是唐军人数太多了，这一仗若是打疼了唐国，唐国众臣若是发怒，咱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王四更不解了：“督帅，咱们赢了，唐国再发怒，又打不过您，又碍不到咱们过日子。”
苏路伸手给王四脑门上来了一巴掌：“那儿那么多为什么，如果打仗只是为了打仗，那是最下等的战法，每次打仗都会死人，若是达不到某种目的，这样的仗就白打了。”
“双庙城败李乘风，我们跟秦国已经打出了微妙的默契，双庙一战，算是达到了我们的战略目的。”
“这一战，是为了打出我们跟唐国的稳定关系，让唐国短期内不敢再攻打我国，如此我才能有时间收拢军士，整顿内政，收拾广南安南两地糜烂的局势。”
“定骧卫派驻安南的卫营失去联系已经十天了，李陵传信说，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广南如此，现在安南也如此，若是没有军伍威慑，这两地，马上就要糜烂到无法收拾了。”
旁边的清风抿着嘴，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
王四点了点头：“虽然我不知道督帅您说这些是啥意思，但我感觉好像应该都对。”
“王四你这马屁拍的不行啊。”
苏平跟李坤从外面进来，苏平笑骂着说了。
李坤当胸抱拳行礼：“督帅，唐军开始进攻了，我们要不要出城迎敌？”
苏路摆了摆手：“让唐军先攻一攻，耗了他们的锐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折了他们的锐气。”
很快，唐军就推着云梯攻了上来。
汉军推开云梯，把仓促备好的擂木扔下去，砸的一片鬼哭狼嚎。
清风站在苏路旁边，看着秦军阵中冲天而起的箭矢，语气有些迟疑：“王爷，怎么今天的兵，没前些日子破唐军大营的兵厉害啊。”
旁边的王四哂笑一声：“那当然，现在还没起军阵，起了军阵，才能发挥出督帅统军的威力。这城墙上，也不大好起军阵啊。”
苏路看着渐渐攻上城墙的唐军，随手丢出了几张新召唤出的1级长枪龟甲阵阵卡。
长枪龟甲阵攻防一体，是破骑兵的最强军阵，借着唐军攻城的契机，多用几次，若是都能提升到3级，以后临阵破敌的时候，面对唐军玄甲精骑，又多了一个选择。
“传令下去，城头之上，刀盾与长枪兵混杂，不要单一成阵，谨防唐军针对我军只有长枪兵强这一点。”
几个亲卫领命去了。
有了长枪龟甲阵阵卡的加持，城头汉军的实力又有提升，再加上刀盾兵跟长枪兵源源不断的冲上城头，城头战事逐渐稳固下来。
城下，唐军大营。
卫胡子一脚踢翻传令兵，扯着嗓子吼了。
“废物，要你们何用，几辆冲车都弄不出来，中军丁卫营的，跟我来。”
两个亲兵挡住了他，“大将军，谢大人军令，我们不能擅离职守。”
卫胡子看了一眼远处的城头，恼火的骂了一句，三步两步到了搭起的高台之下，纵身爬上了高台，问着谢如玉说了：
“大人，这样焦灼下去不是办法，李乘风尚且不是苏路的对手，咱们也是白给。”
谢如玉看了卫胡子一眼。
卫胡子心中一寒，仿佛被尖刀剜心一样，脑子里瞬间想到了谢如玉曾经的外号，杀人狂魔，魔将，血将。
谢如玉冷哼一声：“李乘风不行，未必本将就不行，传令，左军尽出，杀上城头者，赏百金，晋勋衔两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唐军的攻势立即变的抢了起来，原本已经稳固的城头，瞬间变的岌岌可危起来了。
苏路目光一闪，正准备扔下新的阵卡。
1级长枪龟甲阵阵卡等级提升
1级长枪龟甲阵阵卡-1
1级长枪……
2级长枪龟甲阵阵卡+1
2级长枪……
原本已经出现颓势的卫军守势一变，战阵加持再次厉害了一倍，长枪攻的猛烈，刀盾守的强硬，冲上城头的唐军仿佛踢上了混杂着尖刺的铁板，人仰马翻。
谢勤看到唐军攻上城头，逐渐扩大了优势，脸色刚刚变的喜悦起来。
“大人，攻上城头了，这次汉军完蛋了。”
谢如玉也笑了。
卫胡子觉着有必要为自己刚才的莽撞做点事儿，于是开口讨好着说了：“大人，您统军确实厉害，苏路不是对手，李乘风……”
李乘风三个字没说完，卫胡子就看到城头的唐军被反杀，下饺子一样被刀盾从城头上逼了下来。
卫胡子的话全都卡在嗓子眼了，这特么的，怎么战局又变了。
谢如玉看了卫胡子一眼，脸色不悦。
“让玄甲军上。”
谢如玉吩咐着说了。
片刻之后，玄甲精兵冲了上去，箭矢不能破开面甲，钢刀破不了铁甲，唐军精锐玄甲军冲上了城头。
王四冲进了城门楼，禀报着说了：“督帅，唐人的玄甲军冲上来了，我的兵挡不住。”
苏路看了一眼正源源不断冲上城头的玄甲军，吩咐着说了：
“唐人有玄甲军，秦人有黑旗军，图勒有附离兵，我们汉国也要建立自己的强军啊。先把我的亲兵队调上去，他们都是老军，务必挡住这股玄甲军。”
泥巴拔出了腰刀，伸手一招，几十个亲兵站了出来，猫着腰出了城门楼子，向城墙上已经占据了一段的玄甲军冲了过去。
苏路看了一眼绰抢的曹华，吩咐着说了：“去，你来领军，务必把玄甲军给我赶下城头。”
曹华戴上兜鍪，绰抢在手，得意的说着：“督帅您就看我的吧。”
苏路看了看大半用枪的亲兵队，随手甩出了一张3级长枪阵阵卡。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一诗换三年
唐军大营，高台上。
卫胡子高兴坏了，玄甲军终于冲上城头了，为了避免再说错话，他决定等会儿，玄甲军彻底扩大了优势，占据大段城墙，再夸赞大人，免的再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谢勤一拍栏杆，哈哈笑着说了：“大人，玄甲军已经占领城墙，今日攻下商山城墙，定了。”
谢如玉眯着眼睛，攻城之时，己方处于弱势，打不败汉军可以理解，上了城头，再打起来，那才是势均力敌的战斗。
平原野战，我是谁也不怵。
卫胡子看城头大局一定，唐军不断扩大优势，占据的城墙又扩大了一些，这才小心翼翼的称赞了谢如玉。
“大人慧眼如炬，看出汉军弱点，派出玄甲军正当其实，一鼓而下大段城墙，这次咱们赢定了。”
谢如玉看向卫胡子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卫胡子这回不会再乌鸦嘴了吧。
下一刻，城头喊杀声音大作，原本已经占据城墙的玄甲军突然大乱，城墙上，枪影纵横，一队汉军杀了进来，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玄甲军死战不退，但是人数配合拼不过这一队汉军，一个接一个的玄甲军尸体被挑落城墙。
卫胡子的笑脸凝固了。
谢如玉恶狠狠的瞪了卫胡子一眼，又是你小子这个乌鸦嘴。
谢勤握着栏杆的手抖个不停，怎么会这样，汉军这样都能反攻出来。
眼瞧着玄甲军被逼退，城头上重新站满了汉军，卫胡子快哭了，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每次自己一开口，这就变成了自己的错。
“大人，接下来，该咋办？”
卫胡子不自禁的用上了老土话。
谢如玉瞪了卫胡子一眼：“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撤军，这样打下去，玄甲军耗干净也赢不了汉军。”
看着唐军潮水般退下，清风奇怪的说着：“我怎么感觉咱们的卫军，比刚才要厉害了一些呢。”
赵武跌跌闯闯的进了城门楼子，抓起放在桌子上的茶壶就灌了起来，听到清风的话，哈哈笑了说着：
“那当然，有督帅统军，只要军阵一成，不要说他谢如玉，就是李乘风来了，也照样得跪。”
大战结束，整束了手下卫军的将领全都在城门楼子取齐。
脸上沾染了不少血点子的苏平嚷嚷着说了：“出兵吧，督帅，就跟上次大破李乘风一样，咱们只要出军，肯定能打的谢如玉丢盔弃甲，再不敢犯我商山。”
一群卫军也都嚷嚷了起来，要求反击唐军。
苏路坐在锦榻上，翻着手上的书册看着，一言不发。
没有战阵加持，城都要破了，竟然还想着反击，这群家伙真是心大啊。
李乘风手下才有多少黑旗军，一个营头都不到，还主要都是他的亲卫队，若是当初李乘风在场，指挥黑旗军拼杀，汉军能不能胜，可就两说了。
谢如玉手下有一千五百玄甲军，一个卫营的兵力。刚才曹华统带三级长枪兵，长枪的攻击根本破不开玄甲军的盔甲，若不是靠着配合精妙，把玄甲军挑下城墙，说不定这城墙都保不住。
看着城下缓缓后撤的玄甲军，苏路皱着眉头。
“咱们也要有自己的精锐啊。”
不但是实力强悍，而且兵甲也要顶尖，不能出现今天这种情况，武器破不开对面的防御。
回到县衙，苏路安排着说了：“周元，你帮我拟文一封，给陛下，请陛下召集国中的能工巧匠，打造一批坚锐的武器和兵甲出来。”
手里拿着毛笔的周元有些奇怪：“王爷，兵器这东西，不都是一样的吗？”
苏路摇了摇头：“百炼钢跟十炼钢可不一样，武器在坚硬程度跟锋锐程度上都会有挺大差别，就如今天，我们的兵破不开玄甲军的盔甲，损失惨重，若不是我的亲兵队配合够好，现在商山已经失守了。”
周元急忙坐下开始拟文，保住商山，这可是重中之重。
第二天，唐军继续发动攻击，不过这次唐军就准备充分多了，云梯、冲车、云车，全都准备好了，源源不断的向城墙上攻了过来。
汉军有苏路的兵卡依托，依着阵卡加持带来的团队配合和单兵实力提升，牢牢的扼守住了城墙，让唐军的攻击不能寸进。
第三天，唐军的攻击依旧不能寸进。
第四天，唐军依旧不能寸进。
第五条，唐军没有发动对商山的攻打。
大营内，兵甲林立，校尉将军错落，或站或坐，满是唐军的高层。
谢如玉脸色有些黑，坐在帅案后面，一言不发。这几日的战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原以为自己跟苏兄实力差不多，比李乘风也就是稍微差上一些，现实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面对苏兄的防御，我根本一点法子都没有，就算是朝廷最为精锐的玄甲军，也不能挡住配合精妙的汉军。
也是唐军的兵甲坚锐，单以军士论，汉军差了唐军不少，但是每到关键时刻，汉军就能暴发出精妙的配合，挡住进攻。
“我们不能再打了。”
参军高央开口说着了，他是正四品宣威将军，皇室宗亲，这帐中，除了谢如玉，话语权最重的就是他了。
“不能打，但是我们该怎么办。”
“就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撤军，我商山节度府完全没面子了。”
“不行，再调大军过来，我商山节度府完全可以调配的兵员达到八万众，放弃其余地区的防守，人海战术也能拿下商山。”
“说的容易，苏路若是这么容易对付，李乘风就不会跟他议和了。”
“西秦有西秦的问题。李乘风不行，咱们未必不行。”
帐内响起了众位将军的争吵，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
“都别吵了。”
谢如玉拍了桌子，脸上满是恼火，你们吵的，难道我会想不到。
高央继续说着了：“议和吧，如果不跟汉军议和，再打下去，除非扩大战事规模，否则我们没有赢的希望。”
谢如玉脸色有些灰暗：“东齐那边又闹腾起来，朝廷正在全力应对，不会给我们更多的支援。”
“那就停战吧。”
高央开口说着，他看着营内众将，舔了一下嘴唇。
“让汉国付出点代价，我看就让苏侯写首诗吧，一首诗换一次停战，三年内不再起战事，陛下肯定也认可。”
写首诗？
帐内众将都变了目光。
第三百一十二章 变味的城下之盟
写首诗换退军？
苏路看了一眼唐军送来的文书，随手丢到了一边。
怎么可能，脑子正常的人都不可能相信，唐军会提出这样的议和条件。
写诗就能和平了，那攻城的唐军白死了，冲阵的玄甲军白挂了，二道岗大营的唐军白被抓了。
旁边的周元扫了一眼唐军的册子，好奇的问了一句：“督帅，唐军提出什么条件来了？”
“写首诗，就跟我们议和。”
周元奥了一声，也没有下文了，怎么可能，这样的议和条件，傻子才会信，这肯定是唐军忽悠我们呢。
“督帅，如果再打下去，我们的粮草就只能支撑五天了。”
周元看着苏路，汇报着说了。
这仅有的粮草还是督帅亲自出马，去唐军二道岗大营抢来的，安东和西亭都没能把粮草送来，周元感觉自己责任重大，有些抬不起头来。
苏路闻言放下手里的书，眉头微皱，“还可以撑五天？”
“那就不能再跟唐军耗着了，传令，让斥候校尉老何来见过，已经五天了，我交给他的任务该完成了。”
没多长时间，老何就被叫了进来，随同进来的还有王四跟李坤。
“老何，怎么样，唐军的粮道跟辎重打探清楚了没有？”
老何一脸疲惫，这些日子他带着手下斥候营的弟兄四处出击，总算是搞清楚了唐军的粮道。
拉开布防图，老何指着地图说了：“督帅请看，这里是唐军营地，这里是浔阳江，唐军辎重营自蓬安城而来，沿浔阳江而下，经巨龙、王家镇，到仪陇大营上岸，走陆路，到达商山大营。”
王四扫帚眉一扬：“娘的，谢如玉把自己的粮道护的周全，咱们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啊。”
李坤抱着胳膊，脸颊上满是疑惑：“我们跟唐军大战这些日子，唐军的消耗肯定也重，不如……”
“报，唐军大将卫胡子求见。”
一个传令兵进来说着。
苏路愣了一下，卫胡子求见，汉唐交兵，这孙子来干吗？
难道唐军真的想议和？
苏路看了一眼地上的信笺，有些不能相信，一首诗就议和，这也太儿戏了。
“叫进来吧。”
苏路吩咐着说了。
卫胡子进了商山县衙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伙头军正在收拾锅盆，院子里的饭菜香味儿还未散去。
沿着回廊穿过一进院子，卫胡子就看到了红木雕花门大开的商山县衙大堂，一队卫军衣甲鲜明，按刀扶枪在门外值守，大门内，或站或坐着几个绯袍绿袍的将军校尉。
进了大堂，卫胡子当胸抱拳行礼：“卫胡子见过督帅。”
苏路点了点头，示意侍卫看座。
“卫将军不在自家大营歇着，来我商山何干？”
卫胡子嘿嘿一笑：“这不是打了这么多天，我家大人体念咱们手下的军士生养不易，想着要跟督帅议和，先前写了信，督帅没有回音，就又派我过来了。”
旁边的周元开口说着了：“你们真的要议和？”
周元惊讶的把手里的毛笔都掉了，刚誊写好的军务册子被黑污了一打块。
只听说过割地议和，赔钱议和，和亲议和，岁贡议和。
写诗议和，还真他娘的是头一遭听闻。
卫胡子坐正了身体，语气坚定：“当然是真的议和，难道这事儿还有假？”
“我家督帅只要写一首诗给你们，就能议和？”
周元惊讶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这他娘的，还真是开了天眼了。
卫胡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对，写首诗就能议和。”
说到这儿，卫胡子的脸色突然一变，谄媚的笑着说了：“一首不行，得多写几份，否则朝廷上诸公分不匀，这事儿还会多些波折。”
王四在旁边大张了嘴巴：“你们唐军可是死了那么多人，尸体都快堆满城墙根了，就这么算了？”
卫胡子没好气的看了王四一眼：“那能怎么样，继续跟你们打？”
王四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你们的议和条件有些儿戏，跟他娘的儿戏似的。”
卫胡子脸更黑了：“这事儿我就不说了，督帅大人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成与不成的，我会去通传一声。”
苏路摆手示意泥巴拿来了笔墨纸砚，随口就说着了：“我写一首，若是谢如玉真想议和，那就议和。”
笔走龙蛇，一首诗一蹴而就。
苏路也不想打，汉军没粮了，这事说出去够丢人的，西亭还是自己掌控的地方，一颗粮食也没送来，马城就送一封请罪书就想完事，做梦。
卫胡子窜起来拿起那张宣纸，谄媚的看着苏路：“督帅，再写一张，一模一样的就行，再写一张。”
苏路随手就又写了一张。
卫胡子收起宣纸：“还得写一张，督帅，这次有个皇亲在军中，处处都是他出力，若是他拿不到真迹，这事儿肯定不能了。”
苏路眉头微皱，又写了一份，然后就把笔扔了。
卫胡子见好就收，吹干了上面的墨迹，麻溜的把三张宣纸收好，就向外走。
“督帅您等着听好，今儿我们唐军就开始撤军。”
“但是有一条，你们汉军不能再越界了，否则上三省那儿，我家大人也不好交代。”
李坤看了看卫胡子的背影，一脸惊讶：“二哥你真写了，这事肯定是卫胡子诓骗你的真迹，准不成。”
苏路无所谓的说着：“要是万一唐军真迷了心窍，真成了呢。”
王四摸着自己的脑袋：“要是真成了，我王四这脑袋肯定是榆木疙瘩做的，这他娘的，也太忽悠人了。”
苏路看着卫胡子的背影，却是想到了一个可能。
唐军刚败于秦军之首，三充都护府跟商山都护府的粮草物资肯定储备不足，若是适逢唐在南方与南楚有战事，或者与东齐再起纠葛，中央就无力支撑三处边境大战。
找个借口议和，还是有可能的。
高览本身疯疯癫癫的性子，拿一首诗作为议和条件，也不是不可能。
卫胡子骑在马上，手里拿着三卷真迹，愁眉苦脸的看着。
藏那一份好呢？
谢大人交代，有一份新诗是底线，写出一份真迹最好，多多益善。
“这两份就是我的了。”
卫胡子麻溜的把两份真迹分别放好，一份藏马鞍旁边的兜里，一份贴身放了，另外一份就双手捧着了。
“大人，谢大人跟高将军亲自来迎您了。”
亲卫提醒着卫胡子说了。
卫胡子脸上堆满了笑，双腿一夹马腹，向外走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撮尔小国
“这是苏兄写的新诗？”
谢如玉展开宣纸看着，脸颊上满是意外。
字迹笔挺，如松如柏，傲骨凌然，是苏兄的真迹。
高央凑了过来，探身过来看着：“啧啧啧，真是苏大家笔迹，这一次，陛下当不罪也，上三省诸公也不会再命令责难矣。”
谢如玉看了卫胡子一眼：“苏兄这么干脆就答应了？”
苏路这么快就写诗，让谢如玉有些奇怪，难道是我认输的早了，再坚持坚持，就能退了汉国了。
卫胡子嘿嘿笑着：“也不是这么容易同意的，苏侯跟一众汉国将军是不相信的，他们认为一首诗就换来我唐国退军，根本是不可能的。”
“苏侯写这首诗，也就是随手而为，顺手就给我了，根本不认为我们唐军能够信守承诺而退军。”
“苏侯缪了。”
高央手里拿着诗词，脸颊上满是得意，仿佛是保证似的说着：“谢将军，我们就行动起来，让苏侯瞧瞧，咱们也是有担当的，让苏侯瞧瞧，唐人是有多看重他的诗词的。”
谢如玉目光扫过卫胡子，总觉着哪里不对，不过高央开口了，自己也只能赞同。
“好，今日退军。”
高央欢天喜地的拿着真迹走了，谢如玉跟卫胡子并辔而行，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
“卫胡子，你跟我几年了？”
“三年”
“卫胡子，你儿子几岁了？”
“三岁？”
“卫胡子，前年在风韶关，我一刀砍死了几个楚军？”
“三个”
“苏侯写了几份真迹？”
“三份”
卫胡子刚刚出口，脸色就黑了，卧槽，把实话说出来了。
看到笑吟吟看着自己的谢如玉，卫胡子脸黑的跟锅贴一样，肉疼一样的把贴身的那份真迹拿了出来。
“大人，我就藏了这一份，真没了。”
卫胡子肉疼的跟从身上割了一块肉一样：“我的大人啊，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苏侯写下这份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就开口说了一句，督帅您再写一份一模一样的吧。”
“没曾想，苏侯这么好说话，随手就写就了。手里拿着这两份，我卫胡子当时就慌了，这该咋办啊？”
谢如玉接过真迹，笑呵呵的说着：“具体几份我就不管了，反正有我一份就成了，这事儿，你从来就不知道。”
卫胡子脑袋点的跟磕头鸡似的，“大人放心，我醒的，我醒的。”
商山城内，苏路正思量着组建特种营的事儿，苏平大踏步的进来了。
“二哥，唐军退了。”
苏平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随手把手上的兜鍪丢在桌子上，拿起茶盏一饮而尽，声音沙哑惊讶：“唐人脑子真的是水做的吗？一首诗，他们竟然真就退军了。”
苏路点了点头，心道果然如此，唐军肯定是跟楚军或者齐军起了战事，否则断不会如此容易就撤军。
“传令定骧卫，遣细作入楚齐，打探楚齐两地消息，是否跟唐军又起大战。”
土墩儿躬身出去传令了。
苏路问着苏平：“前几日命你拣选军中能用士卒的事儿，可出了章程了，拣选的怎么样了？”
苏平闻言，脸色一红，扭扭捏捏的，从怀里拿出一份写好的册子，朝着苏路递了过来。
“二哥，你眼光仔细，帮我瞧瞧，可还有不周全的地方，这章程，我觉着太少了点儿。”
苏路接过册子，看了一眼，然后就瞪了苏平一眼，这章程何止是少，就三行，也能叫章程！
还是要自己操刀啊。
“我当日怎么跟你交代的，拣选军士，首重什么，次重什么，有什么拣选的法子，怎么拣选，你都听到脚趾头里去了。”
苏路训斥了苏平。
苏平揉着脑袋，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他也知道，这是二哥当面教导自己，这样的好机会，放到秦国，那就是李乘风当面教导，放到楚国，那就是军神萧炎当面教导，这样的机会，能让楚秦的将军校尉们舍了命来求。
可是自己偏偏就理解不了啊！
得快是在二哥麾下领军打仗，要是在别的大帅手下，自己怕不是已经死了七八十来次了。
“首重当然是能用枪，咱们军中长枪阵最强，不但是您统军，就连我跟曹华统军，长枪阵一成，也是所向披靡。”
苏平开动脑子，想着说了。
苏路点了点头，苏平算是中人之姿，不太笨，但想要成大才，离了自己的战卡，希望不大。
“那行吧，我也不难为你了，这新军的事儿你不大合适，我另选人吧。”
苏路思量着自己手下能用的人，张鲁、董成、李坤、王四、赵武这些都是能独领一军的人物，配上自己的阵卡，早晚都是独挡一面的大将，来统带新军，有些不大何用。
曹华也不合适，泥水里摸爬滚打，就算他武功再高，也不合适。
诸将之中，选出一个能在泥水里摸爬滚打的，还真是不容易啊。
泥巴一身汗水，从外面进来，禀报着说了：“王爷，安南出事了，上三省行文过来，请您相机决断。”
苏路眉头皱了起来，江州的事情还没有了，安南怎么又出事了？接过泥巴递过来的军务册子，苏路瞥到了泥巴手上的茧子。
“泥巴，你现在的功夫，比大小姐如何？比高瞻或者常远又如何？”
泥巴嘿嘿一笑：“王爷您说笑了，我怎么能跟高公公比，高公公内功登峰造极，是我汉国第一高手，谁人又能比得了。”
“如果是跟大小姐比？”
泥巴目光里开始闪烁了光泽，似乎在算计，究竟是自己厉害，还是大小姐厉害。
苏路有些失望，苏云的本事稀松平常，泥巴若是连苏云都比不过，那还有个毛线的用处。
还是自己太过高看他了，编练新军，泥巴爷不合适啊。
苏路翻开册子，正准备看，泥巴下面的话让苏路又把头抬了起来。
“我可能比不过大小姐，大小姐是武学奇才。我现在的实力，也就是次于叶夫人，但是比叶轻眉要高一些。”
泥巴一脸郑重的说着。
苏路想到了叶夫人那在人群中纵横无敌的剑光，眼睛一亮，如果是叶夫人那样的话，似乎，也不太弱。
恩，先让泥巴试试，若是他有实力，能成事，那这新军就让他来弄。
顺手翻开册子，册子上第一句就差点让苏路气炸了肺。
“撮尔小国，丹丸北汉，今我莱茵帝国大皇帝……”
第三百一十四章 民不聊生人将不人
“莱茵大皇帝座下罗斯特公爵麾下罗密欧男爵令，自即日起，撤除针对福寿膏售卖的禁令，大军到处，玉石俱焚。”
看着这硬邦邦的信笺，苏路揉了揉眉心，看向泥巴。
“这是你送来的上三省行文？”
泥巴一愣，接过信笺和外封，放在手里掂了掂，脸色一变。
“重量不对。”
曹华手里捏着一份文函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看到泥巴手里的信笺，没好气的说了。
“泥巴侍卫，刚才咱俩交手，我划破了信笺的外皮，掉出来一份册子，没耽误你的公事吧？”
泥巴翻过信笺外皮，上面果然有一道刀痕，脸色立即变了。
苏路从曹华手里接过册子，没好气的说了：“都是当过一军主将的人了，想要偷看军务册子，没必要难为一个小侍卫，直接来找我就是。”
曹华吐了吐舌头，没有说话。
泥巴脸色垮了下来，神情微变，对于失手栽在曹华手上，似乎有些不能接受。
苏路看完了上三省的行文，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是一封从广南流到安南的信函，广南刺史薛敬传到京城，直接到了上三省案头。
李清大怒，若不是户部尚书杨标拼死拦着，当时就要发兵安南，先平安南，再拿广南，扫平整个南境。
苏路转身，看向挂在墙上的布防图，声音有些沉闷。
“主辱臣死，薛敬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向广南靠拢，向齐人靠拢了。”
“传令，命李陵星夜来见，我要知道安南所有军政的一应布置，齐人在安南广南两地多有产业，定骧卫哪里有多少档案，我就要知道多少。”
“传令，命李坤遴选军士，镇守商山，赵廷遴选士卒，镇守大竹，与李麟互为犄角，防备唐国。”
“传令，其余诸军，择日出军，进发广南。”
苏平疑惑的问了一句：“不是应该先安南？”
苏路看了苏平一眼：“所以说你苏平才不成器，你看看曹华、看看李坤，都能独当一面了，为什么我现在还不能放心把你外放。”
众将散去，苏路叫住了泥巴。
“我意整编一军新军，不过没有合适的主将，泥巴，你不愿意试一试？”
泥巴笔直的站在苏路面前：“王爷，泥巴但凭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路点了点头：“我跟苏平说的话，你也在旁边，想来也听了，按照我说的那些先去选人吧，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
泥巴脸色一红，讷讷的看着苏路：“王爷，我、我现在就有问题……”
苏路……
十天后，汉军各军重组完成，留守的李坤跟赵廷也分兵驻防，大军开拔，直奔江州与广南交接之地而去。
苏路躺在马车之上，李陵跪坐在马车内，看着面色略显憔悴的苏路，声音略显沙哑。
“王爷，国事为重，但您的安危也很重要，若是没了您，我汉国失了擎天白玉柱，则大厦不保。”
苏路摆了摆手：“闲话就不说了，我要的东西，你都带来了？”
李陵点了点头：“自上次我定骧卫两任都尉相继失联以后，我改变了法子，遣人自底层潜入，做普通商贾，以重金收买各路消息的法子，逐渐把广南一地的情形摸了个大概。”
“于今广南之状，历任都督，万死难辞其咎。”
李陵咬牙切齿的说着。
苏路接过李陵递过来的册子，看了一眼，脸色立即变了。
民不聊生，十室九空，饿殍遍地，除了福寿膏馆，商贾几乎不存。
“督帅，入了广南了，前面有个村子，苏都督遇上屠村，请您过去看看。”
土墩儿探头进来，向苏路禀报着说了。
李陵眉头一皱，训斥着土墩儿说了：“说的什么浑话，王爷伤重若此，如何能够轻动，有什么重要事儿，不能请苏都督移驾过来说么？”
土墩儿脸色有些不好看：“王爷，那东西无法移动，只能您亲自去看一眼。”
苏路制止了想要说话的李陵，摆手说着了：“咱俩也坐着说了一天的话了，正好可以出去透透气，让你也溜溜腿儿，能让苏平如此郑重的东西不多，怕是真有事儿吧。”
清风把苏路从车上抱了下来，放在软塌上，两个身手不错的侍卫抬起了软塌，向着不远处的村子行去。
“什么味儿？”
苏路嗅了嗅，皱着眉头问了。这味道很怪，就像后世自己化工厂烟囱里飘出来的那种怪味道一样。
李陵也用力嗅了嗅，脸色变的很难看：“这是死人的味儿。”
李陵自从掌了定骧卫，与死尸打交道的时候是越来越多，对这味道是再熟悉不过了。
“但是这味儿这么浓，这得……”
李陵有些欲言又止。
苏路心中咯噔一声，不会是出现万人坑了吧。
看看远处的村子，规模不小，若真是整个村子被屠灭了，尸体发出这样的味儿，也不奇怪。
软塌继续前行，进了村子，沿着卫军排成的阵型，很快到了村子里面，看到了围成一团的卫军诸位将军校尉。
众人前面，是一个颇大的池塘。
池塘边上，跪着几个军士，似乎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全都趴在池塘边上。
软塌再向前，苏路隔着人群，看见了池塘里的水色，那是一种泛着红褐色的水，水面上，漂着一尾尾白鱼。
“这水怎是红色的？”
抬软塌的一个侍卫疑惑的开口说着。
苏路脸色一变，软塌再向前，苏路就看到了漂浮在池塘里的尸体。
苏平挡在了软塌前面，声音沙哑：“全村六百四十二口，除了参军的十六个，全部都在池塘里了。”
李陵发疯了一样冲了上去，揪住了苏平的脖领子：“为什么，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他们都是农民，普普通通的庄稼汉，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滴汗落地上摔八瓣，用自己两膀子力气讨生活的穷苦人啊，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啊！”
苏平掰开了李陵的手，双眼血红。
“二哥，你的禁福寿膏令，这个村子是第一个响应的，村里凡是吃食福寿膏的，统统被绑在家里戒除，福寿膏馆的人，严禁进入村子。”
“惹怒了县上的大人物，通报了齐人，一夜之间，全村六百四十二口人，全部被砍了脑袋，丢在村中央这个池塘里。”
“为了威吓广南安南各州府，福寿膏馆的齐人还画了册子，传到各州县，要他们以此为戒。”
第三百一十五章 粮草短缺
“掩埋池塘”
苏路吩咐着说了，村人死的已经够惨了，没必要让他们再移动一次尸体，就把这儿作为他们的埋骨之地吧。
周围一片肃穆，浓浓的臭味之中，众军举起了手臂，当胸抱拳，对着村人的埋骨之地行了一礼。
“动手”
苏平虎吼一声，嗓子里是压抑不住的怒意。
卫军将士们扔了手里的兵器，开始动手填埋池塘，不到半天功夫，池塘就被推平了。
几个隶属于周家村的卫军哭干了泪，爬起来在池塘上堆起坟包，立上一个大木牌子。
周家村村民之灵位。
苏路看着跪倒在坟包前的卫军将士：“哭吧，哭够了再爬起来，跟我打那帮狗娘养的东西去，给死难的乡亲们报仇。”
一个卫军爬了起来，用袖子抹掉了脸上的泪，声音嘶哑。
“王爷，这是齐人做的恶，您能给我这街坊邻里们报仇吗？”
苏路点了点头：“图勒人我打过，秦人我打过，唐人我也打过，齐人，我这就去打。”
苏路的声音慷锵有力，一下就说服了几个哭泣的卫军，几个人纷纷爬了起来，给苏路磕头行礼，说着把命卖给苏路的话。
苏路也不以为意，安慰了一会儿，问了名字，就让他们归队了。
队伍重新开拔，苏路被抬上马车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对泥巴说了一句：
“这几个小伙子应该合你用。”
泥巴愣了一下，看着马车帘子闭上，眼睛就亮了起来。
虽然王爷没说个具体章程出来，但是这不已经给自己指了一条选人的好路子。
跟土墩儿交代了一声，泥巴带上一个自己的老兄弟，就匆匆去寻这几个死了亲族的卫军弟兄。
马车内，李陵扫了一眼泥巴的背影，有些奇怪：“泥巴不是王爷您的贴身侍卫吗？不好好保护您，怎么反倒是带着人走了？”
苏路问着李陵说了：“我让陛下给寻的能工巧匠找的怎么样了，我要打造的特殊兵甲和武器开始动手了吗？”
李陵思量了一下说着：“具体事项不是我负责，所进行到具体那一步我不知道，但是前些日子有奏报，工匠都到了京城，工部也开辟了一个新的司库，专一负责这一项的，想来进行的应当不会慢了。”
苏路点了点头，这算是件让自己高兴的事儿，索性也提点着李陵说了。
“我设这一军，是为了做些特殊事情的，勇武、计谋、机变，武艺都要是顶尖的，这一批从权，就从我这军中选拔了，等过些日子，朝廷稳固了，我就从各大军镇里去选，一定要顶好的兵。”
“统一的训练，统一执行军务，比玄甲军，黑旗军也要精锐。”
李陵眼睛一亮：“若是有些个兄弟厌倦了军旅，想着要退役回家，这人倒是不必浪费，直接进我定骧卫就成，我保证把他们安插到各个的家乡附近。”
苏路点了点头，自己原意是让李陵遣人一起过来参与训练，没想到这孙子把主意打到八竿子没一撇的退伍兵员身上了。
“行，你觉着自己合意就行。”
大军继续前行，一路上人烟稀少，即便是遇到村子，也是满地饿殍，等闲难遇到一个活着的人。
队伍又行了半天，天色变黑，这才寻了处平地安营扎寨。
用过晚饭，苏路召集众将议事。
罗宣展开布防图，说着现在的局势。
“广南一地，饿殍遍地，食用福寿膏的人比比皆是，十个村子里有九个因为福寿膏而变成了**，我军自渠县入广南，现在距离广南第一大县历山县还有段距离，不过看这一路上的情形，历山县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如果按照原来军务，依次前进，先占领广南第一大城，然后分兵攻略其余几城的军议就不大现实了。”
罗宣收起手里的棍子，目光扫过众军，声音嘶哑的开口说着了。
“我跟督帅议定，明日于此地分兵，各军携带足够食用十日的干粮，苏平将军一路，曹华校尉一路，董宁将军与赵武将军一路，三路齐头并进，三日内攻下广南全境，会师于广南城下。”
营内众将有些懵逼。
分兵倒也在众位将军校尉的意料之中，一路走来，广南卫军的糜烂程度简直令人发指，单凭这样的队伍守卫广南，谁都知道不可能，卫军完全没有必要集兵一处，所以分兵很有必要。
但是现在分兵的结果竟然是让曹华领一军，一众将军校尉都很是不服，大家出生入死打了这么多场，为何要让一个女娃来领军。
众人的动作都收在罗宣眼底，他却没有说话。只是想要看看，众将都反对的情况下，督帅是不是还会一意孤行，任命曹华为将。
看到众将只是喧哗了几句，被苏路目光一瞪，就一个个当起了缩头乌龟。
罗宣继续说着分兵的策略，那一军打哪几个城池，行军路线是如何的，遇到齐人协助汉军守城，应该如何攻打。
这样一番商讨之后，天已经到了午夜，众将散去，营帐内，只剩下苏路跟罗宣周元了。
“督帅，我军粮草只够使用两天了，安东的粮草调拨不过来，若是两日以后再无粮草，我军就完了。”
苏路也有些头疼，前些日子粮草本就所剩不多，是周元紧着江州各州县搜刮，才凑齐了一批粮草，让卫军多撑了几天。
原以为广南紧靠东齐，广南就算不富，搜刮点儿粮草，还不是小菜一碟。
现在看来，广南之穷，有点超乎自己的想象了。
就食于广南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朝廷的粮草也肯定不赶趟，那就只能各军分兵，让其余三军带走足够多的粮草，扫荡广南各城，尽可能多的累积粮草。
至于几乎弹尽粮绝的中军。
“粮草只能我们自己想办法，朝廷在短期内是指望不上了。”
周元也叹息着说了，广南又是这个破样子，该怎么办才能拯救这支疲军呢。
苏路拍了拍手，李陵从外面进来，抱着一张布防图，悬挂在墙上了。
“广南虽穷，但也不是全无粮草辎重，在这儿，有一个齐人屯货的仓库，定骧卫消息，这里可能存有大批粮草物资。”
“这里，也是齐人的一个仓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攻下来，肯定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