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断汉军粮道
“噗”
箭簇刺破血肉的声音响起。
苏路旁边,老王的身体被箭矢刺透了胸膛,身体摇摆着向后飞出,菜汤洒了一地,穿着筷子的粗面馍落了下来,上面的那一个粗面馍,还有一个被啃了一下的缺口。
“啊”
惨叫声自老王的嗓子里吼了出来,干瘦的身体落地,迅速蜷缩了起来。
苏路扑了过来,拖起老王,拉扯着他躲到了营帐后面。
“敌袭,民夫躲起来,卫军依托营帐土坡,还击。”
兵站里开始有弓箭向外飞出,箭矢来往,开始互射。
“侯爷”
老王扯了扯苏路的衣袖,嗓子沙哑,身体蜷缩。
苏路跪了下来,看着老王胸前的箭矢,大半已经入体,血如同喷泉一样向外冒,这是伤了大动脉,就算是医疗条件发达的大医院,也要耗费巨大精力才能救人。
现在,老王基本上没救了。
“侯爷,我、我有事拜托您。”
粗如枯枝的手掌仅仅抓住苏路的手,老王脸上因为疼痛而扭曲起来,声音沙哑。
“侯爷,求您、求您了、答应我吧,银子我都给您。”
老王艰难的伸手向怀里抓去,几块碎银子被鲜红的血裹着,抖抖索索的递给苏路。
“侯爷,这些、这些银子都给您。”
苏路点了点头:“老王你放心,如果你有事,我一定会帮你把钱带回去。”
老王突然撒开银子,抓紧了苏路的手,声音急促。
“不、不是,侯爷、银子、银子给您,帮我、帮我照顾妻儿、大妮出嫁、不能耽误,过不上好日子,我会……”
老王脑袋突然向旁边一歪,没了声息。
苏路拉了一下自己的手,却被老王死死的拽住,不能松开。
苏平弯着腰从营帐后面小跑过来,看到死了的王得着,脸色一变:“二哥,老王死不瞑目啊。”
苏路伸手抹了一下老王的眼睛,开口说着了:
“老王你去吧,妻儿我会为你照顾,大妮结婚的事儿我会替你张罗。
若是他老黄家不肯,我给大妮子找个更好的人家,汤县令,李将军,大妮喜欢那个,我就给他找那个。
对方要是敢不娶,我带着卫营杀上门去,他要是敢婚后欺负大妮,我也带卫营杀上门去。”
苏路的手抹过老王的面庞,老王睁着的眼闭上了,下一刻,老王紧抓着苏路的干枯手掌也松开了。
苏平看了地上的老王一眼,骂了一句:“老王你个龟孙,自己死了倒是轻巧,把担子都扔给我二哥,你个老东西,有能耐别死啊。”
“你家老娘和妻子还等着你回家呢,你个老东西,别死啊。”
苏路一脚把激动的苏平给踢翻了,骂了一句说着。
“现在不是哭喊的时候,聚兵,反击。”
“我要全屠这股图勒兵,给老王和死难的兄弟们报仇。”
苏平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前看了一眼。
图勒兵射完了箭矢,正在山坡上集兵,漫山遍野的挽弓图勒兵扔下手里的弯弓,提着弯刀向兵站冲了过来。
“是图勒斥候队”
老何趴在苏路旁边,开口说着了。
苏路手一挥:“甲卫营,聚兵。”
卫军很快汇聚起来了,刚才图勒一番攻击,射死了十几个卫军,上百的民夫,这些民夫跟卫军连着送了一个多月的粮,平日里吵吵闹闹,基本都有了感情。
看着熟悉的人在眼前死去,卫军们现在眼睛里都充了血。
苏路看了一眼老王的尸体,挥手拔出了腰间悬着的钢刀,钢刀上举,丢出了3级长枪阵阵卡,1级兵卡跟2级兵卡流水似的丢了出去。
“长枪阵,列阵。”
苏路给自己挂上了3级短刀兵卡,长刀一扬,卫军列成长枪阵形,压了过去。
山坡上,察哈尔吉哲拔出了弯刀,不断挥舞着,命令麾下的图勒兵冲锋,灭掉山下的汉军兵站。
三日前,汉军派出大军,扫荡了在夜郎山口到五丈原之间游弋的图勒精骑,右厢察命令,直接派察哈尔吉哲率领三个千人队,灭了五丈原兵站,彻底断了汉军粮道。
想着大附士被训斥,哈苏勒也失势,察哈尔吉哲就握紧了手里的弯刀,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拿下五丈原兵站,彻底断了汉军粮道。
“跟我杀”
察哈尔吉哲看到所有图勒勇士都冲了下去,也举着弯刀冲了下来。
坡下营帐里,汉军集结的速度很。
察哈尔吉哲冲锋的速度放慢了一些,打了这么多天,右厢察借机消耗了大半不服从他诏令的昭武九姓部族军,察哈尔吉哲见多了汉军精锐,但是聚兵速度这么快的,察哈尔吉哲还是第一次见。
不,不是第一次见。
察哈尔吉哲想到了北阳城初见那位汉军将领,他统的兵就很厉害。
“冲啊,图勒勇士们,杀尽汉军。”
察哈尔吉哲的嗓门更大了,不过脚下的步子却更慢了。
“大人,汉军有一个运粮队停在兵站,约莫一个卫营,民夫倒是不少,都是中看不中用的。”
熟悉军情的斥候禀报着说了。
察哈尔吉哲大手一挥:“上,灭了这股汉军。”
老子统带三个千人队,人数是你的三倍,拿下你还不是小菜一碟,统带的兵再厉害有个屁用,双马难敌狼群,老子围死你。
“噗噗噗”
前锋冲下山坡,跟汉军接战。
血肉被刺穿,前排的勇士冲锋的势头一滞,最前排的图勒勇士如同被割倒的野草,齐刷刷的倒了下来。
后续的勇士继续冲上去,被前探的如林长枪继续击杀。
眨眼功夫,就有上百图勒勇士折损在第一排的长枪之下。
察哈尔吉哲干脆停下步子,汉军军阵严整,刚才几次交锋,倒下的基本都是图勒勇士,这股汉军不一般。
“杀,给我用人数堆死他们。”
察哈尔吉哲指挥着图勒兵继续冲锋。
布成阵型的卫军如同海浪中的礁石,任凭图勒兵不断冲击,依旧顽强的顶在兵站之外。
兵站之中,校尉王承脸上是大写的懵逼。
来的是图勒精锐,第一波箭雨就收割了几百民夫和卫军,王承这个兵站建立至今,见过的图勒军不少,如今天这帮锋锐的,还是第一次见。
苏侯的兵也是精兵。
王承满是艳羡的看着结成军阵的卫军,能如礁石般挡住图勒军阵冲击,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做到啊。
第一次冲锋失败,图勒军如同潮水般退了回去。
察哈尔吉哲站在坡上,终于看清楚了领军的汉军将领。
苏路!
汉军北阳候,左军大都督苏路!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夜郎山口大营被围
挥刀
砍下
再挥刀
苏路不知道这是自己砍下的第几十次刀,砍下的多少颗脑袋,只知道面前还有敌人,就必须挥刀。
终于,面前站着的所有敌人都被砍倒,苏路耳边响起畏畏缩缩的呼唤声音。
“侯爷”
“苏侯爷”
“敌人都跑了”
敌人都跑了,苏路心中一动,终于打退敌人了么。
下一刻,苏路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苏路醒来的时候,夜已经降临了,营帐内一片漆黑,四野一片静寂,旁边满是打呼噜的声音。
硬撑着坐起来,适应了眼前的黑暗,苏路看清了周围。
这是一处营帐,四周床铺上都是合甲而卧的卫军,鼻腔里,汗臭味儿中间夹杂着淡淡的血腥。
嗓子里干疼的紧,仿佛灌满了沙砾,苏路把手里握着的钢刀放下,起身出了营帐。
四野一片漆黑,天上繁星点点,兵站内燃着几堆大火,暗夜里,王承领着十几个卫军从营帐外走来,更多的民夫跟在后面,向兵站内走了进来。
“侯爷,您醒了。”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曹华从旁边的营帐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水。
苏路接过水,一口气喝了干净,问着曹华说了:“是你把我搬回营帐内的?”
曹华接过空碗,声音低落:“是的,侯爷,他们把我排在军阵最后面,有您跟苏都尉在前面挡着,大家都受伤了,只有我没受伤。”
苏路叹了口气:“我军战损如何?”
曹华挺直了身体:“一千两百卫军折损过半,但是我们杀敌过千了,逃走的图勒兵也才两千,我们以少胜多了。”
苏路深吸一口气,就算是这活着的六百卫军,怕也是各个带伤。
“传令王承,命他撤了兵站回去,通禀范文韶大人,就说图勒大军切断了粮道,大营危险,让他尽可能的聚兵来援。”
曹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王承:“侯爷,为什么您不跟王承亲自说,还有民夫们,还让他们往前走吗?”
苏路也不想让民夫们向前走,他们之中,肯定有很多跟老王一样,有妻子女儿,有父母爷娘,他们死了,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就坍塌了。
但是如果他们不向前,行营缺少粮草,恐怕连突围都做不到,到时候会有更多的汉国家庭破碎。
“传令,集合粮队,准备出发。”
苏路说着,走进了营帐,喊起了卫军们。
民夫们听到曹华的话,一个个都骚动起来了,不肯再向前走。
卫军们也都爬了起来,苏平跟土墩儿也没了脾气,只是呼喝着,把睡着的卫军喊了起来。
不知曹华说了什么,骚动的民夫们全都沉默着赶起了驮马,套好了大车,把粮食装了起来,准备出发。
很快,卫军都聚齐了。
苏路叮嘱了王承几句,翻身上马,向着夜郎山口方向进发了。
虽然图勒军被打退了,但是他们还有两千人残余,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此地不能再留。
粮队迤逦前行。
天色微亮的时候,粮队终于赶到了夜郎山口,看到了立在山口一侧的卫军大营。
民夫们发出喜悦的喊声,终于到了,这次不用再死了。
老范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裸着半边膀子,催马追上了苏路。
“侯爷,我们把粮食送过来,回去的时候该怎么办?”
说着话的时候,老范看了一眼粮队中的民夫,这些可都是一个个的家庭。
苏路看了一眼已经大开中门的营帐,心中满是无奈,回去,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粮队的人,赶紧进营。”
守门的校尉大声呵斥了兴奋欢呼的民夫们,这儿可是大营,图勒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
“能回去的时候,自然就能回去。”
“走,入营。”
苏路拍马向前。
“是苏侯爷”
“侯爷领兵来了”
“是侯爷率领的运粮队。”
营门口的卫军们发一声喊,惊喜的喊了起来。
张顾从营墙上下来,三步两步到了苏路跟前。
“是侯爷到了,怕他图勒龟儿子个屁,我军必胜。”
“我军必胜”
“必胜”
卫军们发出兴奋的吼声。
老范带着辎重营跟民夫们去了后营,受伤的卫军们也被分配了营账去休息,苏路被张顾领着,向中军帐而去。
一路上,关防严密,到处都是卫军设下的关卡。
两人不断掏出官凭,交给关卡的卫军验看。
“营寨内是不是发现了图勒奸细?”
又一次在被验看官凭的时候,苏路问着旁边的张顾。
张顾摇了摇头:“并没有发现图勒奸细,只是公主在营中,萧大将军过分小心而已。”
中军帐外,团团围满了卫军,中军校尉看到张顾跟苏路,急忙抱拳行礼。
“见过苏侯爷,见过张都督。”
张顾麻溜的拿出官凭,交给校尉验看。
苏路一边拿官凭,一边问着中军校尉:“关防严密,是不是在军议?”
中军校尉验看了苏路的官凭,交还给苏路说着:“侯爷明鉴,末将不敢乱说,您进去就知道了。”
苏路点了点头,进了中军帐。
中军帐内,一众绯红湖绿常袍的将军纷纷回过头来,看向营门口。
张顾笑呵呵的说了:“萧帅,何大人,公主,诸位大人,众位同僚,快看是谁来了。”
“苏路”
“苏侯”
“侯爷到了”
营帐内众人全都站了起来,激动的看着苏路。
李清看着苏路,脸颊上满是欣喜,苏路来了,行营面临现在进不能进,退不好退的窘境,应该就能解决了吧。
萧琮似乎听到了营帐内众将心脏落地的声音,脸色微红的同时,心中也有些安稳,苏路来了,现在的僵局应该能打破了。
何埂叹了口气,当初兵出雕阴,是自己一力促成,没想到果然如同苏路所说,这是一个阴谋,不过还好,现在没能兵临汉水,但是达成了另外一个目标。
萧琮起身说着:“苏侯,你来了就好了,现在我军……”
“报,东方出现大批图勒骑军。”
“报,南方出现昭武九姓部族军,数量上万。”
“报,西方发现昭武九姓黑旗军,数量上万。”
“报,西方发现图勒精锐附离军,数量不详。”
连续四个传令兵进了大帐,声音嘶哑的禀报着。
苏路愣了一下,这就被围了?
一众卫军全都看向何埂,前些日子,可是你扫荡了归路,南方这么快又出现了大批昭武九姓部族军?
何埂老脸一红:“当日我督军扫荡五丈原至行营,屠灭图勒精骑数千,肯定是扫荡干净了的。”
李清开口说着了:“现在不是谁对谁错的时候,被图勒四面合围,诸位将军,大家认为下一步该怎么办?”
第二百二十八章 依苏路策突围
中军帐内瞬间喧闹起来了。
萧琮统军威严不足,何埂名不正言不顺,御下不严,行营这帮将军的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军议时候一开口,就是乱糟糟的。
“该当与图勒大战一场,我们也不一定输。”
“废物,四面合围,怎么打,先前畏战不前,现在装大尾巴狼。”
“突围,现在最重要的是突围,向哪里突围,才是最正确的。”
“听侯爷的,侯爷与图勒战,战无不胜,还是听侯爷的。”
一群将军校尉乱糟糟的争论着。
何埂黑着脸,拍了拍桌子:“都给我闭嘴,这里不是菜市场,不是村头大槐树下面,由得你们嚼舌头。”
萧琮看向苏路:“苏侯,你认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路脸色也不好看,半夜拼杀,现在身体疲惫的紧,正是头昏脑涨的时候,问我该怎么办?
刚才将军们议论的当儿,苏路已经看了一会子营帐外图勒军阵图头顶的箭头,大致搞清楚了图勒兵的动向。
“我认为应该突围,图勒大军数量是我军数量的数倍,若是开战,我军肯定不是图勒对手。
昨日我跟图勒一战,以一个卫营打退了图勒三个千人队,我军折损过半,一千二剩下不到六百。”
苏路述说了昨晚的战况,声音有些沉重,原本生龙活虎的袍泽,蹲在自己一侧啃馒头的民夫,转眼就没了。
中军帐内瞬间安静下来了,众人都明白,以苏路的实力,以一敌三,尚且差点儿全营战殁,在座的各位,怕是更加不行了。
李清开口问着说了:“若是撤退,我军该当向南,还是向西,或者向东?”
何埂开口说着:“撤退是不是最合适的策略,我认为应当慎重。”
李清拍了桌子:“然则何大将军以为呢?”
“自我到了行营以来,每日军议,都能看到何大将军阻碍军议,否定将军们的谋略,否定行营的军议,何大将军,那你的军议呢,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何埂老脸一红:“此一时彼一时,时移则事移,先前正是决战的好时候,我自然认为应该进攻,现在时候变了,自然该选用他策。”
中军帐内吵吵嚷嚷了一顿,很快过了晌午头。
萧琮拍了桌子:“吃饭,吃完饭再议。”
苏路相跟着张顾出了营帐,随口问着说了:“行营一直就是这副模样吗?”
张顾笑了笑:“何大将军收复汉水城心切,现在又看到了希望,自然想要破了图勒大军,攻入汉水城。”
苏格从后面出来,喊着苏路说了:“侯爷,公主请您进去。”
张顾对着苏路笑了笑,拍了拍苏路的肩膀,自顾自的走了。
苏路跟着苏格进了军帐,看到了低垂着头的何埂,脸色不善的萧琮,神情疑惑的李清。
李清看到苏路进来,开口说着了:“苏路,我们已经达成了目标,这次战斗,由你调度兵将,你放手一搏吧。”
苏路在右侧上首椅子上坐下,脸色更难看了,把仗打成这个样子,留下一个烂摊子来给我收拾,也真有你们的。
“现在行营有多少兵?”
苏路开口问着说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萧琮看了看了何埂,脸色有些难看,连日征战,带出来的五万兵现在只剩下三万,而且大半还是伤兵。
何埂闷声说着:“若算上右军三万,左军一万,现在我军共有七万大军,对面的图勒只有六万,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苏路差点儿跳起来给何埂一巴掌,您老人家这账算的好,七万打六万,我军说不定还能赢。
实际情况呢,是我们三万对对方六万,剩下四万兵远在百里之外,对方兵员是我方的二倍,这仗根本没得打。
“于今只有突围一条路可走了,为何前些日子不撤军,拖在这儿这么多天,累及监国公主,你们谁担负的起这个责任?”
萧琮默不作声的看了何埂一眼,心道你老小子的想法,真当别人不知道么,这次公主劳军本就蹊跷,没想到你何埂也是参与了的。
何埂眯起了眼睛,冷冷的看着苏路:“苏侯,请注意你的言辞,不撤军是行营的决议,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退一步讲,行营,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苏路看向萧琮。
萧琮苦笑一下:“这次出战,我本来也是不同意的,但是何大将军立功心切,行营诸将在与图勒大军交手的过程中屡立战功,到了现在,这行营还能是我萧琮说了算的吗。”
李清拍了桌子:“这样吵下去有什么用,苏路,你说吧,我们下一步的军略,该怎么办?”
苏路目光颇有深意的看了何埂一眼,李清来劳军,中军拖在这儿不能撤,这里面有不少猫腻啊。
“撤军,现在只能撤军。”
“天阑城谢将军,左军张鲁肯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但是图勒肯定不会给我军机会,这期间肯定会攻打我军寨,六万人的攻击下,我军可不一定能坚持到左右两军到来。”
“至于向那个方向撤,我想听听两位大将军的意见。”
苏路笑眯眯的看了萧琮何埂。
何埂肯定是有问题的,他是当朝张贵妃的亲族,张贵妃膝下有一女,是李清的姐姐李鹤,当朝长公主,若是细算起来,立嫡立长,李鹤才是正统的继承人。
这是张贵妃一系看到李清监国,扫平了诸位大臣的不平,想着要来抢夺胜利果实了。
何埂不可靠,萧琮也不一定可靠。
何埂率先开口说着:“南向是我军归路,图勒军中有高人,必然已经在南向回归之路上伏下了重兵。”
苏路点了点头,这老小子分析的不错,不过接下的话,差点让苏路跳起来骂。
“我认为应该向北,北侧出了雕阴,肯定是图勒兵的防守薄弱之地,我军向北,肯定能打图勒一个措手不及,有八成的可能冲出图勒的包围。”
苏路心道我若是没有卡牌的战场态势分析,说不定真就信了你的论断。
可惜现在图勒伏兵的方向与你说的相反,南向虽然有兵,但是不多,反而是北向,伏了重兵,真按照你的方略,那就是拿脑袋去撞钢板。
苏路很直白的说了:“我反对,图勒刚刚集兵,我从南向而来,熟悉地形,图勒不可能短时间内展开数万兵,现在南向应当是最容易突破的。”
萧琮突然苦笑一下:“我看就依照苏侯的计策,走南向,在图勒大军展开之前,冲出包围圈去。”
李清看了何埂一眼:“我也同意苏侯的意见,两位,下去准备吧,今晚子时,准备突围。”
何埂眼中闪过一道焦灼之色……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大营破了
夜色降临,大营内传出了粥菜香味儿。
没了当值任务的卫军,成堆的聚在营帐门口,喝着粥,啃着馒头。
苏路跟着李清来到她营帐门口的时候,正看到一群侍卫抱着碗狂喝,仿佛三天没吃饭一样。
“大营虽然断粮,但是怎么也得保证你手下侍卫的粮食用度啊?”
苏路相跟着进了营帐,问着李清,一边跟周围相熟的侍卫们打着招呼,眼中的杀意愈发重了。
李清进了营账,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满眼孺慕的看着站在营帐门口的苏路,声音里满是欣喜:“苏路,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这几日里,我想着能够救我的人,也只有你了,你果然就来了。”
营帐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苏路眼前,图勒军的态势突然一变,代表图勒大军的箭头突然为之一变,原本只是围困大营的图勒军突然攻了上来。
刚才军议的消息泄露出去了!
苏路心中一冷,起身,大踏步的走到营门口,看向远处。
四野都有喊杀声响起,人吼马嘶鸣,图勒军的攻击,就这样突然发动了。
李清也走了出来,听着周围的喊杀声,语气低落的说着:“若是图勒明日再发动攻击就好了,天不如人愿啊。”
苏路冷笑一声:“是天正如人愿才对,不过如的是叛逆的愿罢了。”
“你们被困在这儿,被扫荡的五丈原兵站到大营的路为什么又有图勒大军出现,现在的图勒兵为何会在立足未稳的情况下突然发动攻击,这些,你知道原因吗?”
李清闻言有些慌张,臻首低下,声音里满是慌乱。
“图勒人发动攻击不是正常的吗?”
苏路手一挥,营帐周围的侍卫都汇聚过来,苏路问着说了:“这大营之中,能够信托的将军有哪些?”
众侍卫把目光都落到了苏格身上,苏格把目光看向李清。
李清烦躁的瞪了苏格一眼:“苏侯的话就是我的话,苏侯所至,就是本宫所在。”
苏格开口说着了:“定鼎军都督梁璞,他虽然脾气傲,但是忠心肯定没有问题。”
“还有呢?定骧卫到宣府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连一军都没有掌控?”
苏格脸红了,没敢说话,低下头去,是自己没有做好。
苏路摆了摆手,看着正飞步赶来的中军传令兵,向李清说着了:
“待会儿军议,你提议让张顾守南面,我们明晚从南面突围,梁璞跟李聪守西面,我们明日……”
“哗啦”
北侧突然传出一声震天的响声。
远远看去,数人高的城门楼直接倒了下来。
苏路脸色瞬间变的黢黑,这是营墙破了?
传令兵到了眼前,还没有说话,苏路劈头就问着了:“说,谁在北侧守卫?”
传令兵一愣,不过还是说着了:“是何埂将军账下,天盛军都督张则。”
苏路脸色一黑,果然是何埂,自己还真是低估了何埂的无耻程度。
原本自己手下无兵,想着聚兵之后再行夺权,没想到何埂这老狐狸直接掀桌,连聚兵的时间都没有留给自己。
营寨已破,再说什么都晚了。
“苏格,趁着大营还没有全乱,派人去,把梁璞跟苏平都找来,命他们直接带兵过来,能带多少兵,就带多少兵。”
大营内喊杀声震天,图勒大军破了北侧营墙,口子越撕越大,图勒兵如同海潮般涌入大营,首当其冲的天盛军直接被淹没。
苏平率军赶到公主营帐的时候,梁璞的兵已经把公主营帐保护了起来。
看到梁璞,苏平哼了一声,大踏步的进了营帐。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言不发,相跟着进了营帐。
梁璞进了营帐,看到李清神态悠然,没有一点儿因为大战到来,即将面临倾覆之灾的慌乱,皇家气度尽显。
这才是皇室应有的风度,这才是未来的皇帝,以前的李勋跟公主比,差了何止一星半点。
公主能够监国,果然是有原因的。
梁璞这样想着,跟着前面的苏平向李清抱拳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李清摆了摆手:“两位将军,你们听苏侯吩咐吧。”
苏路看了梁璞一眼,这小子消瘦不少,颧骨都显了不少,看样子断了一根手指头,对他的打击还是挺大的。
梁璞看了苏路一眼,眼中仇恨的光芒一闪而逝,不过还是压抑着声音说了:“末将遵命。”
苏路站到梁璞跟前,吩咐着说了:“今儿我不跟你论以前的仇怨,现在保护公主突围要紧,梁璞你应该知道,公主出不去,会有多大影响。”
梁璞直勾勾的瞪着苏路:“末将不是傻子,自然明白。”
苏路点了点头:“好,吩咐你的兵,结阵自守,多拉大车和倾覆的杂物,阻隔图勒铁骑的冲击,结阵自守,坚守到天黑。”
梁璞转身出了营帐。
苏平开口问着:“这小子跟咱们有仇,会用心守吗?”
苏路冷笑一声:“他用心,自然不会太快被图勒攻破,不用心,那他就要先死,你说他用不用心。”
“整军,你手下现在还有多少兵?”
苏平默算了一下说着:“卫营兵六百,辎重营兵九百二,民夫七百五。”
苏路点了点头:“好,等会儿突围,我们就用这两千兵断后。”
李清大惊失色:“苏路你不跟我走?”
苏路摆手说了:“等会儿你跟着梁璞走在前面,我领兵断后,向拱迁关方向突围,玉门关方向肯定囤积了图勒重兵,只要你能逃到拱迁关,必然能够见到我。”
李清眼眶里开始滚动了泪珠,不过她也曾提督诸军,知道轻重,忍着心中的悲愤,李清开口说着了:
“那你可千万别掉队,如果你掉队了,我就领兵杀回来。”
苏路点了点头,转而吩咐着苏平说了:“去,把粮车推过来些,结成车阵,走的时候带些在路上吃。”
苏平领命去了。
厮杀整整持续了一天,临到天黑的时候,厮杀仍旧没有停下。
图勒精骑来回游走,不过碍于顶在营帐外围的车阵,骑军的冲锋发动不起来,十几次攻击,都以失败告终,对这处营帐的攻击就放缓了。
天甫一擦黑,苏路就吩咐着梁璞说了:“给我一营禁军,我来开路。”
苏路转头吩咐着李清说了:“紧跟着我,苏格,保护好你家将军,都记住了,战场之上,只有将军,没有公主。”
一众侍卫和禁军轰然应诺。
苏路手一挥,被指派的禁军潮水般的向前开路。
甲卫营的禁军都尉名叫许奉,对苏路佩服的紧,紧跟在苏路身侧,向苏路介绍了周围的分布。
“侯爷,北面是天盛军营地,天盛军被打残了,死伤累累,从北面可以直接破出大营。
南面是甲军的营地,甲军的人还在结阵自守,若是我们冲过去,应该还能集结一部分兵。”
许奉语气激动的说着,能够跟在苏侯麾下,是多少将领的梦想啊。
苏路看着左右,陷入了沉思,应当从哪个方向突围好……
第二百三十章 冤家路窄
夜色降临,暗夜如锅盖,笼罩大地。
夜郎大营内,一片火海,到处都燃着大火。
哈苏勒挥军攻破汉军大营,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统带着手下的千人队,连破几股抱团的汉军,杀敌逾千。
“报,大人,北边有一股汉军在结阵自守,数量约有五千。”
有传令兵过来禀报着说着了。
哈苏勒大手一挥:“儿郎们,跟我杀上去,平了这股汉军。”
哈苏勒不是傻子,冲向北侧的途中,连忽悠带坑蒙,很快就纠合了五个千人队,人数达到六千。
六千对五千,哈苏勒有把握全歼这股汉军,一对一,汉军从来不是图勒勇士的对手。
不对,除了那个叫苏路的家伙,北阳候苏路。
“察哈尔吉哲?”
哈苏勒看到一队图勒勇士败退下来,认出了领军的千夫长,自己原来的属下察哈尔吉哲。
“废物,连结阵自守的汉军都收拾不了,右厢察要你们又何用。”
“跟我杀回去,全灭这股汉军。”
哈苏勒呵斥着察哈尔吉哲。
察哈尔吉哲眼中闪过一丝恼火神情,这孙子还敢这样骂老子,要知道现在你不过是个千夫长,不比老子高到哪儿去。
看了看哈苏勒后面的几个千夫长,察哈尔吉哲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就凭区区六千人,就敢跟苏路统领的五千汉军叫板,哈苏勒这是不长记性啊,在北郑被苏路八千卫军破了两万图勒勇士的事儿,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不对,他不知道前面统军的是苏路,让他去栽个跟头。
想到这里,察哈尔吉哲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说了:“大人说的是,末将听从大人指挥。”
哈苏勒意气风发,大手一挥:“忽必普,你领两千人,走左翼,哈史勒,你统带两千人,走右翼,察哈尔吉哲,开路,陪我走中路。”
两侧图勒兵潮水般的冲了上去,穿过熊熊燃烧的火堆间的空隙,杀入了汉军营帐之中。
下一刻,十数辆燃烧着大火的辆车被同时挑飞,火光大亮,几乎照亮了夜空,照亮了左近的一切。
冲锋的图勒兵势头一滞,前锋猝不及防,上百图勒勇士瞬间被挑落马下。
这股汉军不简单!
哈苏勒一把抓住了察哈尔吉哲的脖领子,脸色黑如锅底:“孙子,你跟我玩心眼!”
“汉军之中,能统带如此强军的没有别人,说,里面是不是汉军北阳侯苏路?”
下一刻,卫军喊杀声音大作,卫军如同潮水般自被挑翻的辆车中间冲了出来。
哈苏勒扔了察哈尔吉哲,借着大车上燃着的火焰亮光,看清了统军的汉将,正是苏路。
“撤”
哈苏勒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死左右翼不死老子,反正肯定是打不过苏路,他们这些不知道苏路厉害的人先顶一顶,能让自己逃得性命,他们也算是没白死。
卫军的攻势并不猛烈,为了保存力量,苏路只是给第一排冲锋的卫军挂上了2级长枪兵卡,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对面的图勒兵如同潮水般撤了下去,反倒是左右翼难啃了点儿。
“冲出去,不要恋战。”
苏路一刀枭首一个图勒兵,吼着身后的许奉,左右翼难啃就先放放,只要能把李清救出去,这一战就不算输。
正面的图勒兵退的很快,不等苏路的2级长枪兵卡建功,就落潮一般撤了出去,给卫军让出了空隙,仿佛事先演练好的一样。
许奉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嘟囔着骂了:
“这帮龟孙子,今儿怎么这么不耐打了。”
左右翼一看中路退了,知道事不可为,也毫不拖泥带水的撤了。
苏路看了一下阵势变化,手向东一指:“传令,转道向东,全力突围。”
打退了哈苏勒,军营内成建制的图勒军就不多了,现在大营惨败,各路都督跟大帅已经统兵从不同方向撤了,大股的图勒军都追了出去,苏路面临的压力不大。
沿路收拢着败军,没有一盏茶的功夫,苏路领军就冲出了营寨,人马疲惫,开路的禁军更是各个带伤。
后军也赶了上来,梁璞跟苏平两人合力,保护着李清冲了出来。
一众骑着白马的女侍卫中间,李清越众而出,慰问着许奉说了:“许将军辛苦,来日到了拱迁关,清必然不吝赏赐。”
许奉乐开了花,他这次是真没做什么,就从图勒军重重包围中,跟着苏侯打仗,这感觉真爽啊,还有公主赏赐,这感觉更爽。
“大将军谬赞,都是侯爷的功劳,许奉只是奉命行事。”
李清点了点头,看着苏路说了:“你一定要跟上来,若是你落入敌军包围,我就领军杀回来。”
苏路点了点头,命令着梁璞说了:“粱都督,带上你的人,护着大将军向东走,我已经传令左军,尽数起了骑军,前来接应。”
梁璞一众禁军闻言一喜,侯爷果然是侯爷,未雨绸缪,已经提前留下后手,这次肯定能冲出去。
在马上抱拳向苏路行礼,梁璞恭敬的说着:
“璞先走一步,在拱迁关候着侯爷,侯爷是汉军军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下面的弟兄们都看着你,你可不要让弟兄们失望。”
苏路长刀一扬,骂了一句:“赶紧滚蛋,废话真多。”
梁璞领军走了,苏平也聚兵完成,问着苏路说了:
“二哥,咱们也撤吧,图勒兵被咱们冲散,想要追上来,不是一时半会能成的。”
苏路冷笑一声,“如果只有你我,图勒还真要考虑考虑要不要追上来。他们有内应,很容易就知道公主走那条线,很快就会大军压上。
老范头上裹着纱布,几乎被裹成了木乃伊的模样,右手提着钢刀,问着苏路说了:
“侯爷,民夫太不好统带了,您教教我,该怎么带吧。”
苏路看了旁边的曹华一眼,吩咐着说了:
“曹华,你去跟范都尉一起,统带辎重营,告诉他们,若是敢撒丫子乱跑,别怪本侯刀下无情。”
曹华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苏路会指派这样的任务给自己,虽然辎重营现在只有八百民夫,但也是八百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让自己一个女娃去统带。
曹华浑身上下都是激动的颤抖,侯爷说过,如果自己能够提升勋衔和职事,就会收自己做弟子,这次终于快要实现了。
“报,前军已经撤出十里,梁璞将军督促后军跟上。”
苏路看了被火焰吞没的夜郎大营,手里的刀向前一挥:“弟兄们,撤。”
卫军开拔,辎重营跟民夫合成一队,在老范跟曹华的带领下,率先前行。
苏路领着卫军,很快也跟了上去。
传令兵从前面飞速而来,到了苏路面前,勒住了缰绳。
“报,侯爷,前方十里发现一股卫军被围,是何大将军麾下的天盛军一部,大将军跟梁璞都督请您前去军议。”
何大将军?
苏路眼中闪烁了阴冷的光,自己正想找他算账,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太好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不能杀我我是朝廷三品大员
“聚兵,冲上去,全歼这股图勒兵。”
苏路吩咐着说了。
辎重营跟民夫们聚兵,开拔,卫军押后,缓缓向前。
民夫们的表现很差,这也没有办法,他们平日里运粮走商,都是牵着驮马,把驮马金贵的跟宝贝一样,现在为了赶路,骑在驮马身上,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不过在老范的鞭子跟曹华的柔声安抚下,民夫们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并且行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队伍赶到一个土坡后面,追上了梁璞跟李清。
梁璞向苏路介绍了情况:
啊“这股图勒军有万人上下,何大将军统带的天盛军不足千人,我们要赶紧出手,不然怕是救不了何大将军。”
苏路眉头微皱:“这统军的,不应该是何大将军吧?”
梁璞愣了一下,不明白苏路的意思,统军的怎么会不是何大将军,这可是天盛军,近乎何大将军的亲军。
李清开口说着了:“应当是萧老将军在统军,这种作战风格,朝野诸将之中,只有萧琮大将军的风格如此。”
苏路点了点头,这样才对,若是何埂,怕不是跟图勒交手,而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各走各路了。
“许奉,苏平,聚兵,刀盾兵开路。”
“范才后,带上你的辎重营和民夫,押后,我亲自统军,破了这股图勒军。”
苏路吩咐着,整束了一下衣甲,起身,准备出战。
苏平一个虎跃,呼喝着聚兵。
许奉一马当先,把自己的兵也都调了过来,按着苏路的法子,调了刀盾兵在前。
“杀”
苏路挥刀。
苏平大吼一声,招呼着手下的卫军,虎跃而出,冲下了山坡。
许奉一拍战马,马儿嘶鸣一声,向山下冲了起来,黑红两色的卫军,在漆黑暗夜里,如同黑色洪流自山峰倾泻而下一般。
正围攻天盛军的图勒军猝不及防,瞬间被打了个人仰马翻,外围骑兵如同割倒的稻草一般,连续倒在地上。
原本稳稳赢了的图勒瞬间变的岌岌可危。
“苏侯,你我合军,里外合围,灭了这图勒崽子。”
包围圈里传出萧琮的声音。
老将军似乎是受了伤,嗓音沙哑,豪迈的声音完全走了调子。
“杀,他们只有五千兵,图勒必胜。”
图勒领军大将眼光毒辣,瞬间就看出了汉军人数不足,调整着手下的军伍,分出一军,迎向冲击本阵的汉军。
“区区五千人都不到,还敢跟本将叫板,乌察尔汗,我给你半盏茶时间,务必全歼这股汉军,罗本山,你去收拾汉军大将军,要活着的。”
两将轰然应诺,转身统兵去了。
片刻之后,乌察尔汗几乎是滚着过来,身上脸上都是血水,滚鞍下马,抱住了图勒大将的马头。
“孛儿只大人,汉军太强,我们撤吧。”
图勒大将军孛儿只一脸恼火的看着乌察尔汗,你孙子领兵挡远来的汉军,一个照面竟然被凿穿了本阵。
真他娘的废物点心啊!
“滚开,本将领兵去会会他。”
孛儿只大怒,踢倒乌察尔汗,就要统兵去挡苏路。
乌察尔汗吼了一句:“众附离,保护大人。”
一群附离一拥而上,抱住了孛儿只。
乌察尔汗抹掉脸上的血渍,转身命令着说了:“走,带大人走,若是大人出了事,不需右厢察出手,自有人会让你们死的不能再死。”
“我来拦住他们,你们去通报大附士,就说汉军大军在此,让他全遣大军来援。”
一个附离小声说了:“大附士瞧不上孛儿只大人,他怕是只会派些臭鱼烂虾过来。”
乌察尔汗眼珠子一转,想到自己在右厢察王账,听到那个汉人王爷跟右厢察所说的话,灵机一动。
“就说汉军公主在这儿,他肯定回来。”
孛儿只隔着两个侍卫给了乌察尔汗一脚:“狗东西,哪里有汉军公主,爷怎么没看到。”
四周卫军海啸般的冲了下来,万人图勒军阵被凿穿,孛儿只的附离开始投入战斗。
附离百夫长吼着说了:“大人,军情紧急,属下冒犯了,儿郎们,带大人走。”
孛儿只被几个附离抬着,几乎是脚不点地的向后撤走,心中只有愤恨。
这支汉军跟以前交手的汉军差距怎么这么打,攻如霹雳弦惊,乌察尔汗这废物一个照面就被破了军阵。
到了临近的小山上,正好能够总揽全场,孛儿只给了抬着自己的附离百夫长一巴掌:“放我下来,这儿安全了。”
战场上,汉军已经破了图勒军阵,上万图勒兵被杀散了一千有余,其余图勒兵在乌察尔汗的有意收缩下,开始向一侧聚拢,有序撤退。
萧琮已经被救了出来,老将军脸色苍白,腰里捆着厚厚的白布,看到苏路,快步过来。
“好小子,以六千杂牌对图勒九千,一个冲阵就退了图勒,真有你的。”
四周兵戈不绝,箭矢乱飞,萧琮谈笑自若,面不改苍,恩,主要是白。
苏路看了一眼与图勒军战在一起的天盛军:“大将军,这是何埂麾下的兵,怎么到了您手上?”
萧琮闻言脸色沉了下来,手一指自己临时藏身的小坡。
“把何埂给我带过来。”
片刻之后,几个卫军押着何埂跟张则过来,两人被打落了兜鍪,脸上满是血污,跌跌闯闯的过来。
看到苏路,何埂高声说了:“苏侯,萧琮叛乱,想要谋害公主,你要小心,谨防萧琮偷袭于你。”
苏路突然扬起了手里的长刀。
萧琮瞳孔一缩,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扯动腰间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冷气,正要开口向苏路解释两句,就看到苏路越过自己,走向了何埂。
“苏路你不要乱来,我是朝廷三品大员,杀了我,张贵妃肯定不会放过你,想想自己的前程。”
何埂看到苏路识破了自己,也没有再狡辩,只是冷冷的说着。
萧琮脸上露出笑容,是自己小看苏侯了,军阵之中纵横无敌的苏侯,怎么可能会识不破何埂的小小阴谋。
苏路把长刀指向何埂的脖子:“为什么要让张则献营,这里可是三万卫军,上万民夫,朝堂争端,非要累及他们吗?”
周围的厮杀已经停了,乌察尔汗的图勒兵已经撤走,筋疲力尽的卫军们本来都已经累的躺在了地上,听到苏路的话,一个个都站了起来,看向何埂。
何埂冷笑一声:“区区数万军民罢了,死了李清,一切都是值得的。”
“怎么,苏侯也没有救出公主?那真是太可惜了,苏侯应该领兵回去,说不定还能寻到公主的尸身,好给上三省跟陛下一个交代。”
苏路摇了摇头:“没想到你何埂是这样的人,那勾连图勒,行营连番战败,也是你把军情泄露出去的?”
何埂哈哈大笑:“苏侯,你太小看本将了,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张则将军心慕李勋王爷的威势,所以透露行营军情,与我何干。”
“唰”
苏路长刀拉过,张则一颗头颅飞上了天空,双目圆整,似乎不能相信苏路会直接动刀,连问都不问一句。
刀锋一转,架在了何埂脖子上。
何埂冷眼看着苏路,声音里带上了不少颤抖:
“苏路你不能杀我,我是朝廷三品大员,杀了我,朝廷不会放过你,上三省不会放过你,陛……张贵妃不会放过你。”
第二百三十二章 左路军至
满是血污的天盛军将士看着何埂跟苏路,脸上满是不解,不明白苏路为何要刀逼何大将军,张则通敌,不是已经被苏侯杀了。
萧琮把场内的一切收在眼底,开口说着了:“老夫这一刀,是何埂捅的,众将士都是亲眼看到的。”
萧琮平日里威望不足,不过好歹也是行营总管,对天盛军还是有些威慑的。
何埂突然动手,原想靠着张则跟几个将官拿下萧琮,没想到萧琮借着苏路之力,几次打压之下,天盛军对他还是有些畏惧,大半将士没敢动手。
出手的几个将官被萧琮一刀枭首,张则被打倒在地,何埂也被踢翻,没了主将,天盛军将士自然选择听从萧琮的话。
萧琮接着说了:“苏侯对图勒,战无不胜,从未败绩,这一次苏侯到了夜郎大营,图勒自然还是要败。”
“何埂这叛逆想要谋害公主,他勾结图勒,让张则放开了营墙,任由图勒人攻了进来,你们天盛军亲历营墙被攻破,自然该知道为什么那段城墙被攻破。”
一众天盛军将士窃窃私语了一会儿,一个校尉站出来说着:
“苏侯大名,我们自然是知道的,从现在起,我们这千把人的命,交到苏侯手里了。”
苏路点了点头:“徐胜是吧,我命你为天盛营都尉,统领天盛军残部。”
徐胜轰然应诺。
何埂脸如死灰,他算计好了一切,连刀都捅入了萧琮的腰里,但是没想到萧琮这么能打,身上插着把刀,还把自己的几个死忠跟张则打翻。
“天意如此”
何埂长叹一声,苏路掌控了天盛军,自己是再无翻盘的希望。
原以为天盛军可用,没想到苏路单凭威望,就收服了天盛军,自己翻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只能这样灰溜溜的被押送回京了。
不过不要紧,只要能回到京城,张家肯定能把自己捞出来。
“何埂,你已经是三品大将军,功勋宿将,宣府节度使,张贵妃许诺了什么好处,让你肯这样犯险,连面皮都不要了,也要害死李清。”
何埂冷笑一声:“苏侯,你是不是心里很想知道啊,哈哈。”
“我就是不告诉你。”
老何埂终于找到了一丝安慰,你苏路不是牛逼吗,我就是不说,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不过高兴过后,何埂猛然反应过来,方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特么张狂不对啊。
“唰”
何埂只觉脖颈里一疼,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周遭的景色旋转,看到一个喷着热血的身体,眼前一黑,就再没一丝知觉了。
萧琮懵逼的看着苏路,心中满满都是卧槽,苏侯,要不要下手这么狠的,他可是三品大将军,你这样杀了,会得罪很多人的,现在没有公主护着你,前程还要不要了。
“苏侯,你、你太冒失了,你是我汉国栋梁,不值得为一个阶下囚搭上自己啊。”
“没了公主庇佑,他们肯定会疯狂攻击您的。”
李清的声音在萧琮后面响起。
“萧帅多虑了,不过是杀一个通敌卖国的大将,众将士都可为证,就算没有我护着,上三省诸公看不清,父皇也看不清吗?”
李清从山坡上走下,缓缓说着。
山坡上,孛儿只看到李清,身体抖了一下,眼中闪烁了亮光:“这、就是汉国公主,比画上还要漂亮,很好。”
看着沿着山坡上来的乌察尔汗,孛儿只命令着说了:
“乌察尔汗,你说的对,汉国公主就在这批卫军之中。”
乌察尔汗一脸懵逼,我刚才就是胡说的!
看着孛儿只的目光,乌察尔汗一脸懵逼,这、意思就是我还得杀下去?
但是这股汉军太厉害了了,老子不想杀回去啊。
“杀回去,拿了这公主,我给你晋万夫长。”
孛儿只许诺着说了。
乌察尔汗脸色瞬间红了起来,呼吸也变的粗重,他想到了汉人有句话,富贵险中求。
这汉将领军厉害又怎么样,万一自己运气爆棚,能打败他,自己就是万夫长了。
有擒下汉军公主的功劳,再加上孛儿只大人的游说,右厢察肯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万夫长虽不是板上钉钉,但也不是镜花水月。
“儿郎们,上,拿住公主,赏百金,部族上万。”
乌察尔汗吼叫着,领军冲了下去。
孛儿只旁边的附离统领劝解着说了:“大人,您许诺太重,右厢察会不满意的。”
孛儿只得意的笑了起来:“你懂什么,汉人有话,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娶了这汉室公主美人,可不单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嫁妆,这汉室的万里江山啊。”
附离统领脸色一变,顿时喜出望外了:“大人英明,爱江山不爱美人,末将佩服。”
孛儿只心中呵呵了,老子明明是爱美人,附带着爱点儿江山,这孙子挺没眼力价,万一在美人公主面前说错了话,影响了我在美人心中高大的形象就不好了,必须把这眼力价的统领换掉。
……
萧琮懵逼的看着从山坡上冲下的图勒军团。
刚才你们有九千人,尚且被苏路一次冲阵就打退了,现在你们只有八千人不到,而苏路却有七千人还多,此消彼长,你们这是来送死的么。
“结阵,众军听令,布长枪龟甲阵。”
苏路的声音在众军之中响起。
长枪龟甲阵是汉军的制式军阵,每个营都有演练,现在是最合适用的军阵,3级的长枪龟甲阵阵卡也被抛了出去,笼罩了左近的七千兵马。
长枪龟甲阵迅速成形,枪戟如林,刀盾如山,迎向来犯的图勒骑军。
“轰”
图勒骑军撞在了龟甲阵上。
乌察尔汗统军在后,手里的长鞭挥舞,驱赶着手下的图勒兵上前。
“噗噗噗”
第一排图勒兵人仰马翻,如林的枪阵挑翻了战马,如山的盾阵遏制了战马冲击,冲锋势头最盛的战马也只是趟开了两层盾阵,就被死死挡住了。
失去冲势的骑军就如同没了马的关羽,技能瞬间就放不出来了,手里的弯刀还没有劈下,就被几杆长枪给挑飞了。
眨眼功夫,乌察尔汗的前锋就折损大半,一千骑军就这样没了。
迂回的骑军翻身杀了回来,想要从后方冲阵,破了汉军的龟壳。
一炷香之后,乌察尔汗浑身是汗的退回了山坡之上,抱着孛儿只的大腿哭诉。
“大人,汉军势大,我们撤吧。”
孛儿只恼火的踢了他一脚,骂了说着:“废物,八千骑军竟然干不过七千伤残老弱的步军,真是废物。”
“哈苏勒虽然废物,这次的速度倒是不慢,统带的勇士不少,一定能拿下汉军公主。”
战场上,汉军也看到了从大营方向赶来的图勒骑军。
苏平半边脸上都是污血,气喘吁吁的向苏路说着:
“二哥,这样打下去,兄弟们肯定撑不住,我们撤吧。”
苏路眼前,3级的轻兵夜袭卡已经处于可激活状态了,代表着战场势力的各路箭头,有一路正在飞速从拱迁关方向赶来。
左军到了。
苏路向苏平笑了一下,开口说着了:“左军到了。”
苏平一楞,片刻之后,脸上就浮现狂喜神态,左军到了。
左军是二哥训练出来的强军,就算只有一万人,也能打的图勒三万人丢盔弃甲,更何况这儿的图勒军,连一万都不到了。
看着远处隆隆而至的骑军,苏平脸上扬起扭曲的笑容,这来的图勒军,也不过区区一万,不需左军,统带这些老弱病残,自己也能收拾了这股骑军。
第二百三十三章 九战九捷名扬图勒
大附士兀骨突是右厢察的侄子,能够担任大附士,本身就是很得右厢察看重,不过近来他的日子有些不好过。
右厢察北上争夺汗位的时候,委他统带图勒勇士收拾宣府一地,没想到他连战连败,哥哥都被汉军击杀。
后来求了右厢察的计谋,原本想着且战且退,没想到又遇上了汉军煞星苏路,数万图勒勇士折戟北郑城下不说,自己也差点儿留在宣府。
一路仓惶出逃,好不容易才逃出了宣府,不过索子堡,北郑这些重镇连续被丢,汉国北境门户的玉门也被苏路夺取。
回到图勒,被右厢察连番训斥,不过最终是保住了性命。
不过计谋能成,一切都是值得的。
总攻已经进行了三天,汉军夜郎大营被破,成建制的汉军基本被杀散,后续要做的,就是如同苏路做的那样,尾随这些溃散的汉军,杀入宣府,重新夺取那些军镇。
“报,大附士,孛儿只将军来报,东面距离夜郎山口六十里外的狼居胥山,发现成建制汉军,数量不详。”
有斥候兵来报,军马上的勇士浑身几乎被汗水湿透,马匹身上也是一片片水渍。
大附士摆了摆手,吩咐着说了:“再探,传令,务必拿下那股汉军,成建制汉军,务必击溃。”
队伍继续前行,大附士心中有股不详的预感,李勋所说的汉军公主没有踪影不说,就连苏路也没了影子。
战无不胜的苏路,怎么可能会一点儿浪花也翻不起来,就被自己给打败了呢。
喝止了队伍,大附士招来斥候百夫长,问着说了:“内应还没有消息吗,汉军北阳候在哪个位置?”
一个传令兵自东方而来,马速飞快,附离兵上前阻拦,骑士勒住了缰绳,马儿人立而起,差点儿把骑士扔下马背。
“报,大附士,哈苏勒将军发现成建制汉军,内应传来汉军公主的消息。”
“乌察尔汗大军被汉军北阳侯打败惨败,所部九千人,基本被苏路麾下汉军全歼。”
大附士心中惊喜交加,喜的是乌察尔汗被收拾了,最好孛儿只这个混蛋也丢了蛋蛋。
忧的是苏路领军,这孙子统兵有方,战无不胜,汉军公主麾下还能有成建制汉军,那只能是苏路在领军。
汉军中,数得上号的都督都已经被自己收拾了一遍,这唯一的成建制汉军,只能是汉军北阳候,苏路。
“传令众军,转道向东,狼居胥山,正面击败苏路,抓住汉军公主。”
兀骨突咬着牙说了。
乌察尔汗大财,图勒最精锐的附离溃散,经此一役,苏路的恶名怕不是要名扬图勒了。
……
狼居胥山
战事刚刚结束,苏平提着流血的钢刀,瘸着腿向公主李清所在的山坡上走了过去。
到了破上,苏平一屁股坐了下来,嘶哑着嗓子说了。
“二哥,弟兄们的粮食快不够了,算上左军,咱们聚拢的将士快要两万了,人吃马嚼的,粮食不够了。”
苏路背靠李清,坐在地上,俯瞰整个战场,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说着:
“先杀死马跟伤马,图勒人留下不少伤马,都杀了吃肉,起火烧饭。”
半边身体裹着血污纱布的梁璞挣扎着说了:“侯爷,不能举火,图勒大军发现我们,会越聚越多的。”
瘸了半条腿的张顾也挣扎着说了:“我来的路上,又有图勒大军开始向我们这个方向汇聚,我们还是撤吧,侯爷。”
苏路看了一眼山前,山前一马平川,卫军背靠山脚,依托土山进行防守,虽然失去了撤退的纵深,但是也避免了腹背受敌,图勒大军只能从正面发动进攻。
“撤退就不要想了,图勒全员骑军,我们大半都是步军,若是撤退,不等我们撤到拱迁关,就会被图勒追上,到时候失了地理,腹背受敌,我们逃不掉被全歼的命。”
“就在这儿了,我倒要看看,是图勒的刀利,还是我苏路的枪长。”
“传令下去,多撒斥候,一定要把周围图勒大军的动向搞清楚。”
这样想着,苏路向上看了看,指指山顶:“让老何上去,爬到山顶上看着,那个风景更好。”
苏路伸手按了一下地面,想要站起来,不曾想牵动了胸口的伤,呲牙咧嘴起来了。
李清按住了苏路,让他背靠自己躺好,温柔的说着:“你别乱动了,再牵动伤口,给你包扎伤口的干净布都找不到了。”
李清看了一眼山下的卫军,“这里真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形,当时也是你发布军令,指挥军队,打败了图勒。”
“今天,我们一样能够打败图勒的。”
苏路点了点头,心道我从来不认为打不过图勒,若是由我领军,现在图勒早被打的找不到北了。
现在我手上还是只有一军将士能用的兵卡,军阵卡的数量虽然在增加,但是兵卡的数量却不能自己召唤。
不知道兵将卡牌哪里出了岔子。
苏路心中疑惑的当儿,远处翻起滚滚烟尘,一支图勒骑军自西方而来,马蹄翻飞,直奔山坡而来。
“传令,结阵,谁去迎战。”
苏路问着几位将军说了。
许奉挣扎了半天,无奈伤势太重,只能无力的坐下。
张顾在自己伤口上锤了一拳,半边纱布被染成血色,张顾咬着牙,站了起来,脸色也变的红润起来了,自嘲的说着:
“我张家祖传心法烈火心经,越是自残,越能暴发出强大的战斗力,侯爷,祝福我把,祝福我这次能够活下来。”
旁边照顾伤兵的曹华开口说了:“我们已经九战九捷了,你这一次,可真不好说。”
张顾一脸黑线,瞪了曹华一眼,瘸着腿向山坡下走,“侯爷,你这小徒弟可不行啊,若不是看你的面子,今儿我得揍她一顿。”
苏路问着旁边的李清:“我们已经九战九捷了吗?”
李清展颜一笑:“当然,这边逃走的孛儿只两战两捷,跟哈苏勒三战三捷,后面来的四支图勒队伍也都被你连着打败,可不就是九战九捷了。”
山脚下,汉军已经列成了军阵。
刚开始的时候,苏路还能丢出军阵,到了现在,苏路手上的军阵大半都处在冷却时间之中,兵卡也是消耗一空。
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汉军自己。
苏路叹了口气,曹华说,这是一道坎,还真的不好说啊,没有军阵卡和兵卡支撑的汉军,究竟能不能赢下这支图勒部族军。
“这次我亲自指挥去。”
苏路挣扎着起来,向山下走去,张顾威望不足,难以统带这支东拼西凑起来的军队,若是这一战不能激起军伍士气,这一仗可不好打。
张顾骑着马,在队伍中游走,正声嘶力竭的吼着。
不过军士们全都无精打采,仿佛在等待着苏路指挥,那股神气的感觉加身,重新变的力大无穷,能够再提起刀。
看到苏路扶着李清从山坡上下来,张顾面皮一紧,过来问着了。
“侯爷,有新的情报吗?”
苏路点了点头,信口胡诌了说着:“来的是图勒大附士兀骨突,骑军过万,这一仗不好打。”
“布车悬阵吧,把大车都立起来,骑军成阵。”
“弟兄们,想想你家里的妻儿老小,想不想见到他们。”
“挥刀,砍死这群图勒狗娘养的,我苏路保证,活下来的,晋两级勋衔,战死的,一百两银子的抚恤送到家。”
“弟兄们,为了妻儿老小的幸福,拿起你们的刀,砍死这群想要我们命的狗日的。”
卫军之中,原本萎靡的士气开始拔升,卫军们重新有了动力。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右军主将谢将军
“杀”
狼居胥山下,喊杀声震天。
李清手起刀落,砍翻一个迫近的图勒骑军,图勒兵翻身落下马背,滚热的血喷了旁边的苏路一身。
苏格土墩儿几个侍卫围了过来,堵住了缺口,徐胜拼死嘶吼,天盛军奋勇向前,隔开了冲向两人的图勒兵。
苏路向后退了两步,长吁了一口气。
没了军阵卡,这仗果然是不好打啊。
看着还没有被激活的战阵卡,苏路心中一沉,再这样下去,卫军被破是迟早的事儿。
九战九捷,这应该是最后一战了。
图勒应该集齐了雕阴郡内的所有军马,若是自己胜了,雕阴就是汉国领地,若是败了,图勒长驱直入,怕是还要拿下宣府。
“杀”
苏平的嘶吼声音在左侧响起。
他统带的卫营大半是民夫和辎重兵,实力最差,也是被自己的战阵卡笼罩最多的,实力进步飞快,没想到现在已经成了自己手里最强的剑,定鼎军都差的远。
张顾浑身浴血,从马上跌落,土墩儿眼明手快,招呼了苏格一声,两人两枪,合力出手,把张顾抢了回来。
“收缩车阵”
苏路吩咐着说了。
打到现在,图勒也不好受,自己手上的两万兵折损了五千,图勒三万兵折损也不少,就看谁更能坚持。
苏路的命令传了下去,各部卫军迅速收缩,原本足有三圈的车悬阵迅速收缩,变成了两圈,卫军腾挪的空间更窄了,不过面临的图勒兵数量也少了很多。
李清扔了手里的钢刀,从一个侍卫手里接过长枪,掂量了一下说着:
“我也很久没打仗了,没想到跟着你苏路苏侯爷,竟然还能落着亲自出枪的机会。”
“噗嗤”
李清话音未落,长枪陡然向前探出,一枪挑落一个突破车悬阵的图勒骑兵。
苏路看着眼前代表各军的箭头,突然笑了起来。
“也就是这次吧,以后再不会让你面临这样的危局。”
旁边的张顾嘟囔了一句:“侯爷,我们还有下次没?我的丁军可是已经都打没了,剩下的人连一个营都没有,我这次可能也得下去陪兄弟们了。”
苏路指了指前面:“我们可不是独自奋战,左军不是已经到了。”
梁璞卧在地上,浑身上下的伤口疼的他直哼哼,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侯爷,左军虽然厉害,但是也快打没了。”
原本已经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李坤一咕噜爬了起来:“右军,右军谢将军不会见死不救,中军范大人更不敢不出军。”
片刻之后,图勒后军突然大哗,原本军容颇盛的图勒大军陡然乱了起来。
“杀,援军来了,都给我喊起来。”
苏路踢了踢李坤,这孙子刚才喊了一嗓子,又躺地上装死了。
李坤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嘿嘿笑着说了:“二哥,听说谢将军是个美女,我指定要去看看的,我这个人,是最喜欢美女的。”
“给我喊起来,不能杀敌,那就多喊几声,拔高点士气。”
随着苏路的命令,躺着的伤兵喊了起来,声音不齐,但是胜在人多,狼居胥山前的嘶吼声震耳欲聋。
“援军来了”
“图勒完蛋了,援军来了。”
“图勒狗子你们完了。”
“都给我喊起来”
苏路一脸黑线,这没脑子的是真多啊,都给我喊起来还用喊吗,图勒人又不怕你们喊这个。
随着右路军一冲,原本就到了颓势的图勒军瞬间土崩瓦解,被两面夹击之下,军阵大乱,向北仓惶而去。
图勒仓惶北逃,苏路一屁股坐在地上了,这次是真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一队骑军过来,董成大呼小叫的声音老远都能听见。
“苏路,苏侯爷,我大侄女女婿。”
“苏路你支应一声啊,我大侄女还等着嫁你,你可不能死啊。”
“大侄女女婿,你可不能死啊。”
苏路懵逼的看了看苏平跟李坤:“你俩什么时候跟老董结亲了?”
李清撇了撇嘴:“不是他俩,是你,董成他侄女董灵看上你了,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苏路摸了摸伤口,倒抽了一口冷气:“不行,我这次伤的很重,无法见客,你们去跟董成说,让他追图勒残兵去。”
土墩儿转身去了。
片刻之后,一众卫军簇拥之中,一位着银甲,戴凤翅兜鍪的将军脚步矫健的过来,看到苏路跟李清,快走几步,躬身抱拳行礼。
“末将谢婉见过侯爷,见过公主。”
李清摆手示意谢婉免礼,脸颊上多了些许笑意:“谢将军来的正好,大破图勒,一举夺取雕阴,谢将军居功至伟。”
谢婉脸颊上闪过一丝亮光,公主倒是颇为大气,一下就分润了不少的功劳给自己。
“末将不敢居功,救驾来迟,公主能不罪末将,末将就感激不尽了。”
李清看了后面的右军众军一眼,也都是各个带伤,风尘仆仆,想来夜郎大营被破,他们一路杀到这儿,肯定也是经过了图勒不少截杀的。
“谢将军,图勒大军败北,苏侯伤重不能理事,这雕阴军务,暂且就有谢将军整肃。”
“不可”
“不可”
谢婉张顾李孝钦几位将军几乎是同时开口说着了。
谢婉抱拳行礼:“公主请收回成命,婉救驾来迟,公主不罪,已经感激不尽,至于扫荡图勒宵小,分内之责也,不敢窃据大功,让行营诸位将军心寒。”
李清看了看捂着伤口的苏路,声音温柔下来了。
“苏侯身受重伤,这次肯定要回京养伤,北境之事,肯定要托付给能够信重的将军。苏侯往日里对谢将军推崇颇重,自然是认可谢将军督北境事的。”
“退一步来讲,苏侯伤重,萧老将军伤重昏迷,行营诸位将军死的死,伤的伤,历数诸将,能担此任者,惟谢将军而。”
苏路拍了拍李清的肩膀,忍着伤口的疼痛开口说着了:“现在战事未了,我伤重不能理事,谢将军,你暂代我职事,统摄诸将,扫荡雕阴,可有信心为我前驱,守住雕阴?”
谢婉单膝点地:“末将领命。”
苏路挥了挥手:“去吧,雕阴图勒大军折损殆尽,今夜务必拿下右北平城,左军都督张鲁。”
浑身是血的张鲁挺身而出:“末将在。”
苏路看了张鲁一眼,“张都督辛苦,不过马上要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左军的兄弟们还不能歇息,我命你连夜赶往浑河谷地,在那儿建起军寨,若是能成军镇,我许你开国子的爵。”
张鲁轰然跪下,单膝点地,声音掷地有声。
“末将领命,誓死拿下浑河谷地,建起浑河城。”
众军相继散去,谢婉留下的卫军帮助搭起了营帐,营地立了起来。
李清抱着半身浴血的苏路,脸颊上带着些许疑惑:“为什么要许谢婉大功,这些本来都该是你的呀。”
苏路看向南方,目光似乎要透过关山阻隔,看到千里之外的京城。
夜幕降临,营地里起了篝火,远处人声与马儿嘶鸣,近处草丛里一片蟋蟀鸣声。
苏路看着李清,沉声说了:“谢家一门忠烈,用来镇守北境,才虽不足,但忠心可用。
我要陪你进京了,三月不在京城,上三省跟勋贵们就不知道当初人头滚滚的恐惧了。”
“是我的,我要去拿回来,不是我的,我去帮你拿回来。”
苏路冷声说着。
第二百三十五章 苏路入京
汉国京城,朝堂之上。
李定远高居御座之上,御阶下文武百官,勋亲贵胄分列左右。
高瞻拂尘一甩,嗓音尖锐。
“众官有事早奏”
兵部左侍郎庞德出列:“陛下,北境战事正酣,自北境传来的消息却断了很长日子,兵部发出的邸报皆不得回音,敢问陛下,定骧卫可有回信传来。”
李定远扶额而坐,沉声说了:“朕知道了,还有其他问题吗,庞德?”
庞德当了积年禁军大都督,自然清楚皇帝的心思,明白皇帝心里不喜,于是直接说着没事,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李定远看了一眼左平,见自己的这位左相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心里叹息一声,自己对朝野的掌控力是越来越弱了,皇权与相权的争夺中,自己是一败涂地啊。
“行了,无事就退朝吧。”
李定远疲惫的说着。
起身,在高瞻的扶持下,退了出去。
临出殿门之前,李定远怀念的看了这大殿一眼,自己的时日已经无多,这皇权的交迭,是自己唯一说了算的东西,自己要交给清儿,谁都不能逆朕的旨意。
“传朕旨意,命苏路与公主加快速度,朕的时日无多了,咳咳咳。”
李定远用手捂着嘴巴咳嗽了,拿开手的时候,嘴角已经是褐色的血了。
高瞻扶住皇帝的胳膊,内息源源不断的度了进去,声音嘶哑:
“陛下缪了,陛下贵有四海,必然会长命百岁,老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陛下的。”
李定远一把甩开了高瞻,怒瞪他一眼:“朕能活多少天,朕说了算,不能定生,朕还不能定自己的死吗!”
“扑通”
高瞻跪在了李定远后面,扯住了龙袍。
“陛下,您能不能跟奴才说说,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您要这么糟践龙体。”
“禁中有赵普、李麟二位将军,宫外有李陵将军,朝野还有几位老臣,都是陛下的腹心,陛下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么糟践自己啊。”
高瞻泣不成声。
李定远冷眼看了高瞻一眼,努力向前走去,留给高瞻一个背影,一句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苏路坐车到了燕京东门的时候,天色刚刚亮。
连续收到皇帝几道密旨,李清不敢拖延,一路快马加鞭,原本是半月的路程,不到十天就赶到了京城。
当然,苏路也吃够了苦头。
“站住”
城门口响起了禁军的呵斥声音,前面开路的苏平跟李坤被拦住了。
这次进京,皇帝的密旨中要苏路带上信重的将领,合用的兵将不少于一个卫营,李定远知道,京城之中,苏路一个卫营在手,就能打遍诸军。
“卫军不得擅自入城,两位将军请了。”
城门口的禁军全都举起了刀枪,严阵以待。
李清交代长宁好好照顾苏路,起身掀开帘子出去了,翻身上马,到了城门口,看着守城的禁军。
“怎么,我的兵也不能进城?”
城门校尉认出了李清,哗啦啦跪下一片,监国公主就是未来的皇帝,他们可不敢有什么违逆。
苏平跟李坤嬉皮笑脸的领军进城,两人从军至今,大小战阵无数,对于这次进京的目的,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猜测,所以现在都是压着性子,约束手下的军士,坚决不惹事。
苏路的车子驶过城门口的时候,城门校尉突然站了起来,拦住车子说着。
“不知车内是那位大人,若是上官问起,我也好能够回复。”
“碾过去”
长宁冷声开口说着。
侯爷进京是奉了密旨,这小小的城门校尉敢阻拦公主的车驾,若说没有人在背后指使,长宁是不信的。
所以今天没有人可以掀开这帘子,尤其是现在侯爷伤势颇重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能知道,朝廷的架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受了这么重的伤势。
车驾是两匹军马拉着,车夫是叶夫人,听了长宁的话,叶夫人冷笑一声,把手上的鞭子一甩,马儿嘶鸣一声,前蹄一扬,直接朝着城门校尉撞了过去。
城门校尉心中骂了一声野蛮人,麻溜的闪到一边儿去了。
车队进了城,直接开往公主府,苏路的车子却是在入了坊区的时候被几个小太监截了下来,跟着几个小太监,向着皇宫而去了。
城西如意坊。
长公主府,雍容华贵的李鹤半躺在锦榻上,声音慵懒。
“你说李清回来了?北境战事多日未曾有消息传来,李清就突然回京了。”
“哗啦”
李鹤把手里的玉佩扔了出去,温润的乳白玉佩被摔得粉碎,几块碎片划过地上跪着的军士脸庞,血流了出来,军士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李鹤站了起来,雪足直接踏在地上,暴躁的来回走动着,声音嘶哑。
“废物,都是废物。”
“张顾废物,何埂也是废物。”
“林通也是废物,废了我这么大气力,动用了这么大的势力,竟然没能把李清留在北地。”
“都是废物!”
“我为什么就没有苏路这样的名将,为什么他们都要去投靠李清那个废物。”
雍容华贵的李鹤宛若泼妇骂街,整整骂了半天,这才在锦榻上坐了下来,胸膛起伏不定。
“不行,不能让李清继承大宝,父皇身体不行了,这天下是我的。”
“来人,传张庭赫张大人,曹则曹大人。”
长公主府里,忙碌起来了。
尚书省
一位主事匆匆进了尚书的办事房,呈上了一份折子。
左平看了折子,眉头皱了起来。
“陛下近来行事有异,往日里为了皇权会极力争夺的,现在都放开了,只是闭口不谈有关立下太子的议题,凡是这类折子,也都留中不发。”
“原以为是陛下悟了,现在看来,陛下这是要放手了。”
“召诸位大人起来,北境卫军入京,不是善事,必须严防陛下借军权突然发难。”
张庭赫匆匆而来,进了办事房,示意左平屏退左右,开口问着说了。
“相爷,长公主已经同意,她若继承大宝,皇权不出宫城,凡事以相爷马首是瞻。”
左平明显愣了一下,看向张庭赫的目光里是掩饰不住的杀意。
“张庭赫,你这是要不臣啊!”
吏部尚书张庭赫挺直了腰杆,冷笑一声:“相爷,你可要想明白了,公主进城了,他带来一营北地精锐的卫军。”
“现在北境一片乱糟糟的,北阳候镇压北地,不能脱身,若是北阳候来了,相爷你手腕再强,也不过北阳候反手一刀。”
北阳候?
左平想到了那个暗夜里,持刀杀敌的年轻男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以后不论是谁继承大宝,北阳候都是军中不可或缺的人物,北抗图勒,南挡大唐,西拒强秦,都离不开他。
不能等他回京,他若回京,不要说长公主根本不会有机会,就算长公主继承大宝,若真是恶了苏路,汉国失了苏路,左平不敢想象这样的景象。
第二百三十六章 汉帝末日
汉国宫城占地颇广,沿着红墙黑瓦的宫墙走上许久,才能看到入宫的大门。
十几个仪仗华丽的禁军扶刀枪剑戟而立,最前面的两个禁军校尉头戴凤翅兜鍪,血色簪缨,银甲白袍,扶着湖绿连鞘长刀,脚踩禁军制式官靴。
苏路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前,一个校尉扶刀向前,喝问着:“来车止步,宫禁之前车马不得通行。”
驾车的叶夫人冷笑一声,掀开了车帘,骂了一句:“狗东西,看清楚。”
收扶腰刀的校尉一怒,就要拔刀相向,目光扫过端坐车中的女子,脸色瞬间变了,抽出半截的长刀被按了回去,整个人也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
“末将见过大都督。”
帘子翻下,李清的声音从车子里传出。
“你做的很好,传我将令,左右宫卫军严守四门,加大盘查力度,严禁任何人随意进出。”
校尉跪在地上,恭声应命。
叶夫人拎着鞭子,从车辕上探出头来,冷冰冰的看着禁军校尉:
“听清楚了,任何人,除了皇上和大都督,其他人都是任何人。”
车子进了宫门,跪地的校尉慢腾腾的起来,脸上写满了惊惧。
麻蛋,大都督倒是好说话,叶夫人却是惹不得,自己也是脑子糊涂了,她驾车都敢喝问,还想拔刀,刚才幸亏手速慢,否则怕不是已经身首异处了。
“门三,让你小子不要耍帅,这次踢到铁板了吧,到时候拔刀术可救不了你。”
旁边的校尉嘲讽着他说了。
门三嘿嘿一笑,“大都督均令,传令左右宫卫军严格盘查任何进入宫禁的人员,除了皇上和大都督,其余人都是任何人。”
旁边的校尉脸色一滞,压低了声音说着:
“这次怕是麻烦了,左相,六部尚书那样的高官,我们能查吗?若是不严查,大都督怪罪下来,你我都脱不了一个死字。”
门三闻言脸色也变了,这该咋办,刚才还想着有了大都督军令,能随意拔刀了,没想到这就是个烫手山芋啊。
“我去问都督,你先看着。”
门三卸下身上的仪仗,交托了差事,匆匆向宫内的禁军办事房赶去。
赵普正在跟几个禁军将领吹牛打屁,闻听门三的命令,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脚踢倒拦路的椅子,脸色激动的说着。
“传令下去,右宫卫军关防戒严,严查入宫人等。”
门三压低了声音问着:“这可是任何人,除了大都督和皇上,其余人等都是任何人。”
赵普嘿嘿一笑:“娘的,宫门松的跟青楼老娘们的裤腰带一样的审查有个屁用,老子早想严肃巡查了,现在有大都督的军令,正好把这事常态化下来。”
“去,传我的令,几个校尉都过来见老子,今儿我要让那帮弄妖的大臣们瞧瞧,咱们的武将才该是大汉的栋梁。”
看着几个禁军四散的背影,赵普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公主可不敢传下这样的军令,指定是侯爷回来了,现在京城风风雨雨,张贵妃为了推举长公主继承帝位,打压异己,闹的满城皆知,侯爷再不回来,他们就该篡位谋逆了。
哼,左平那个老家伙也不靠谱,竟然想要打压皇权,真当咱们这些武将是摆设么,也就是陛下心软,不肯用人,否则捏死十几个大臣还不是小事。
侯爷回来了,禁军就有了主心骨。
养心殿内,苏路见到了形容枯槁的皇帝。
形销骨立,原本合适的明黄龙袍穿在李定远身上,宽大了好几号。
李清脸颊上已经满是泪水,扶着李定远,声音嘶哑:“父皇,您怎么病成这样了!”
“高瞻,你这个混蛋奴才,是不是想犯上谋逆,不知道宣御医吗!”
同样形销骨立的高瞻伏地痛哭:“公主殿下,您劝劝陛下吧,陛下病情日益加深,却不肯宣太医,奴才也没有法子啊。”
李定远枯瘦的手掌拍了拍李清的胳膊,目光温柔的注视着李清,声音嘶哑。
“清儿,你不要怪高瞻,这是朕的选择。”
“朕继承大宝一十六年,庸庸碌碌,不但没有什么作为,反倒是重用外臣,引得文臣专权,与勋亲沆瀣一气,到了现在,皇权式微,连帝位传承都快要不能自主了。”
李清想要劝解几句,却被李定远止住了。
“朕不是一个好皇帝,为君为父,都不合格,前有李勋反叛,现在又有李鹤弄权,六部尚书,两部出于其门下,荒唐啊。”
“宫禁之中,张贵妃弄权,皇后数次要清理宫禁,都是朕心软,看在多年结发夫妻的份上,不想让她难堪,给揭了过去。”
“于今,大错铸成矣。”
李清吓坏了,扶住李定远:“父皇,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
李定远吩咐着高瞻说了:“狗奴才,还跪着干什么,去,把朕手书的遗诏拿出来。”
高瞻解开自己的衣袍,脱下外套,撕开里衬,拿出了一份血写的诏书,泣不成声,双手颤抖着呈递了上来。
泪水瞬间迷蒙了李清的双眼,双手同样颤抖的接过血书,这些都是父皇的血啊。
李定远手掌抚过血书,脸颊上闪过一丝潮红,声音变的激动起来。
“皇儿,朕时日无多,能做的,就是把皇位稳妥的传给你,自此刻起,皇儿你就是我大汉的天子,第十二代皇帝,朕未走完的路,要你帮我走下去了。”
“父皇”
李清泣不成声,跪了下去。
李定远看了一旁坐着的苏路,声音里多了不少欣慰,接过高瞻递过来的一份诏书,打开看了一眼,然后示意高瞻拿给苏路。
“苏路,朕这一生,憾事无数,但朕自认对的起我汉国的列祖列宗,简拔你一人,我汉国足以北拒图勒,南却大唐,西挡强秦。”
“秦有李乘风,以唐之强,尚不敢轻启战端,朕知道,终有一日,你能够与李乘风一起,位列名将之巅。”
“都怪朕啊,不敢许你提督北境的职事,否则这大胜图勒,光复雕阴郡的大捷,怕是早就有了。”
“怪朕啊。”
李定远身体晃了一晃,向后倒去。
高瞻眼明手快,扶住了李定远。
李定远挥了挥手:“你们俩去吧,我这老骨头还能撑上几天,你们俩放手施展去吧。”
“苏路,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朕跟你是一样的人,可惜啊,朕没有你统军打仗的本事,去吧,让朕临死前,再看看你在京城纵横捭阖,杀的人头滚滚的张狂模样。”
“替朕了了最后一份心愿。”
第二百三十七章 冲击宫禁者斩
暗夜笼罩下的宫城内一片漆黑,只能见到道旁零星的几点灯火,随着灯火走动的宫人。
朱红宫墙在暗夜里一片漆黑,并不宽广的甬道仿佛暗夜里将欲择人而噬的凶兽,要把走进去的人吞噬一空。
一个小太监打着灯笼,走在前面,苏路坐在小轮车上,由长宁在后面推着。
“公公,宫里晚上都是这么黑的吗?”
苏路不喜欢这样的夜,在苏路的记忆里,夜里的道旁都是明亮的路灯,照亮了道旁的宫墙,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这次过后,这宫墙应该就能被照亮了。
小太监是个机灵主儿,闻言转过身,低着头,尖着嗓音说了。
“侯爷明鉴,自大前年相爷做主,削了宫里一半的开支,这道旁的灯就被皇后下令给拆了,娘娘说反正是没钱点亮的废物,索性就废了。”
推车的长宁也有些委屈:“侯爷一怒,右相郭平被推翻,皇后娘娘跟陛下提过恢复用度的事儿,可惜当时上三省诸公不同意,这事儿也就罢了。”
苏路叹了口气:“没事,过了这次,我们自己点亮这灯火。”
远处,宫门前的火把猎猎,十几位全副衣甲的禁军已经刀出鞘,紧张的堵着宫门了。
苏路有些奇怪:“入了夜,宫门不是要关上的吗?怎么还有人想要进宫,这不是想要违背禁令么?”
小太监摇了摇头:“宫外贵人颇多,若是想要进宫,还是能够叫的开宫门的。”
三人到了宫门之前,看到了一众禁军前面的李麟,李麟对面的几位朝官,为首的三缕长须,是苏路并不认识的一个官员。
小太监压低了声音替苏路介绍。
“最前面的是吏部尚书张庭赫,新近从卫州刺史任上调任吏部尚书,他先前曾在吏部侍郎位置上任职,这次升迁虽然多有逾制,但他走了长公主的路子,再加上本身又是张家的人。“
苏路懂了,这是火线上任,来给李鹤开路的,不过关系够硬,开路的反倒是成了最强的。
“让开,本官要面见贵妃,你们一群丘八也敢阻我。”
张庭赫胡子一翘一翘,明显是动了怒气。
“严加搜查,什么严加搜查,本官怎么不知道。”
张庭赫知道李清回来了,这严加搜查的命令,肯定是李清下的,自己身为李鹤公主的先锋,若是让这些禁军搜查,那就先弱了势头,这争储的仗就不好打了。
为首的李麟脸上带笑:“张大人见笑了,这令是大都督下的,末将只是奉令行事,张大人可以走其他三门试试,看看谁敢不搜查你。”
张庭赫的脸黑了下来,自上任吏部尚书以来,还从未遇上过敢这样跟他说话的禁军,就算是左右宫卫军也不行,尤其是现在相权压过皇权,自己是直指右相的人,怎么能弱了相权。
一个眼色之下,手下的小官就冒了出来。
衣湖绿官袍,戴纱冠,腰佩绯鱼袋,面色苍白的两个从事抢了出来。
“大胆,尚书大人面见贵妃是有重要案子,延误了案情,你们负担的起吗。”
“赶紧开门,否则闹将起来,李麟你须吃罪不起,你李家虽然只你一根独苗,出嫁的女儿须是做官的人家,只要是官,我吏部就管束的到。”
这就是**裸的威胁了,吏部的两个从事,用这样的手法,威胁了不知多少武将官员,屡试不爽。
李麟的脸色果然一变,他家女孩颇多,嫁出去给官员做妻子的,有三姐和六姐,旁支的有八姐和韵如姐,这要是牵连了她们的夫婿,李麟想想就有些为难。
“李麟,你这优柔寡断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当年长街血战,何人敢站在你面前这样嚣张,这才过了多久,你这性子就被这京城的繁华给磨没了。”
苏路在后面说着了。
李麟心中狂喜,是侯爷,侯爷回来了。
张庭赫不认识苏路,他对武将向来没有好感,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从宫门内出来的绯色常袍武将,心中的不满淤积到了顶点。
“让开,本官要进宫面见贵妃。”
张庭赫大踏步的向宫门走了过去。
两个从事是认识苏路的,他们是吏部土生土长的官员,半个兵部都让苏路砍头的事儿自然是记忆犹新,所以瞬间就被吓住了,也没来得及拉住张庭赫。
张庭赫挺着胸膛,迎着禁军的钢刀就走了过去。
李麟转身,旁边的两个禁军以为自家都督要怂,自己果断的也怂了,手里的钢刀转向,任由张庭赫走进了刀丛之中。
苏路眉毛一扬,好事儿,正愁没法子立威呢,现在拿一个违禁的吏部尚书开刀,应该足够吓住那些目无尊上的乱臣贼子了吧。
“张大人,你求见贵妃所谓何事?”
“贵妃是女眷,深夜相见,可有皇家圣旨,还是圣人手诏?”
苏路笑眯眯的问着,如果有这些那就最好了,不但黑了张庭赫,顺道把张贵妃也拉下马来,一石二鸟。
张庭赫穿过刀丛,暗暗以为禁军只不过虚张声势,脾气顿时大了起来。
“滚开,本官是贵妃亲族,见贵妃何须手诏。”
张庭赫说着,就要从苏路轮椅旁边经过。
苏路看了激动的李麟一眼:“李麟,冲击宫禁,破门而入,该当何罪?”
李麟瞳孔一缩,整个人脊背都凉了起来,不是因为入夜天凉,而是因为侯爷的目光,张庭赫死定了。
“当场诛杀,罪及亲族。”
苏路点了点头:“那你还愣着干什么,送张大人上路,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张大人比皇长子李勋还要尊贵。”
李麟果断拔刀:“拿下”
几个禁军冲了过来,按住张庭赫。
张庭赫怒了,虽然被禁军按着,但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了。
“李麟,你敢抓我,我是吏部尚书,六部之一,你敢砍我的脑袋!”
张庭赫以为李麟疯了,因为这瘸腿武将一句话,就敢砍自己脑袋,真是疯了。
李麟以为自己也疯了,按住张庭赫的几个禁军以为自己也疯了,刚才苏路一声令下,他们下意识的执行,按住了张庭赫,但是现在要砍脑袋了,他们才惊醒过来。
这可是当朝六部尚书之一,位极人臣的几个大臣之一,若是今晚砍了他的脑袋,明儿朝廷上不得翻了天啊。
张庭赫看向苏路:“我不管你是谁,想砍本官的脑袋,回去问问你当勋贵的爹娘,他们敢不敢要本官的脑袋,问问你们的禁军大都督,看看她敢不敢砍我的脑袋!”
“放了尚书大人”
“你们以下犯上,该死,明儿我们要参死你们。”
后面的几个从事纷纷叫嚷起来了。
苏路推动轮椅,到了张庭赫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张庭赫。
“张大人,张尚书,张庭赫,你知道我是谁吗?”
“郭平唐议的脑袋我都砍得,你区区一个六部尚书,在我跟前耍什么横。”
“传令,张庭赫深夜冲击宫禁,其罪当诛,祸及亲族,砍了。”
长宁拉住苏路的轮椅缓缓向后,瞪了李麟一眼。
李麟手一摆:“砍了。”
禁军一刀落下,张庭赫的脑袋落到了地上。
苏路看向门口已经腿软的吏部从事,开口说着了:
“李麟,若想你的亲族不被欺负,你就要对那些想要对付你亲族的人下狠手才行啊,你这样畏缩退让,只会让他们更嚣张。”
“以退让求安宁,则永无安宁,以破灭求安宁,则安宁永固。”
李麟通红的双眼,看向了几个腿软的吏部从事
第二百三十八章 左平乞骸骨
天色微亮,李定远睁开了眼睛,看向寝宫门口。
高瞻还在那儿站着,老家伙精神头有点儿不好,头一点一点的,似乎在打瞌睡。
李定远坐了起来,看着高瞻也显消瘦的背影,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儿残酷了,这老伙计跟了自己四十年,前三十九年都没有这半年让他老的多。
为了救自己,高瞻给自己度了多少内息,一半,还是一大半,反正是不会低于一半了。
不过没关系,就算自己死了,清儿也会善待高瞻,不会亏待了自己的老伙计。
“皇上”
高瞻身体倏然一惊,转过头来,看到坐起的李定远,急忙过来问安,同时招呼着外面的小太监进来,给李定远梳洗更衣。
“咳咳咳”
李定远梳洗的时候又咳嗽了几声,脸盆里的水变成了红色。
高瞻喝退了小太监,亲自过来服侍李定远:“陛下今儿的气色比昨天好多了,公主回来了,苏侯也回来了,朝堂上陛下尽管安心就是了。”
李定远自嘲的笑了笑,问着说了。
“昨个一晚上,没出什么乱子吧?苏路这小子回来了,我总觉着会出事。”
高瞻脸上满是笑容:“还真让陛下给猜中了,苏侯昨晚离开宫禁的时候,还真是惹了事儿,这不,刚刚赵普传了消息过来,大臣们都在门口跪着呢。”
“咳咳咳”
李定远咳嗽了起来,一直到高瞻度入了内息,李定远才停止咳嗽,笑眯着眼问了。
“说说,苏路这小子又惹了什么事儿了?这小子是个好人,知兵,也能用兵,只要有兵在手,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高瞻等李定远唠叨完,这才继续说了:“就是张庭赫,陛下您顶讨厌那个张庭赫,昨个冲击宫禁,正巧被苏侯遇上了,直接就给砍了脑袋。”
李定远一愣:“张庭赫?”
片刻之后,李定远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张家的人啊?苏路这小子行啊,一来就让朕心里堵着的大石头少了一块儿。
好,传旨,今个早朝,把公主带来的北境战报在朝廷上宣读,让这些王八蛋看看,苏路在北境立下了多大功勋。”
高瞻眯着眼睛,笑呵呵的没有说话。
用过早膳,李定远在高瞻的搀扶下,慢腾腾的进了勤政殿,看着殿内略显稀疏的大臣,心头又略微被堵了一下。
众臣见礼过后,工部尚书曹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没等曹则开口,李定远给了高瞻一个眼色,高瞻的声音压过了曹则的声音,贯注内息的声音充斥了整间大殿。
“昨日公主归来,呈送北境大捷战报。”
“雕阴郡夜郎山口一战,萧琮与何埂被图勒大败,苏路率兵救下公主李清,且战且退,于夜郎山口东六十里狼居胥山大战图勒。
十战十捷,大破图勒右厢察以下大附士兀骨突,阵斩图勒大军四万余。”
“现已扫平北境,谢婉将军攻取右北平,张鲁将军于浑河谷地立军阵,开浑河城,雕阴全郡,已重新纳于我汉国版图之内。“
大殿内一片安静。
原本想要具本攻讦苏路的一系官员都懵逼了。
于大败之后率军反击,十战十捷,不但大败图勒,而且还扩充了国朝版图,把历朝皇帝以为心病的雕阴郡重新夺了回来。
这是不世之功啊。
曹则跪在地上,起也不是,哭也不是,这特么苏路刚刚立下泼天大功,自己就上奏夺爵削官,后世得在史书上给自己留下一个什么样的骂名啊。
北阳候苏路夺雕阴郡,归国第二天,诛冲击宫禁的吏部尚书张庭赫,第二日早朝,工部尚书曹则于帝前奏对,要对北阳候削爵夺官……
曹则的脸都快黑了,党争可以,攻讦可以,插同党两肋刀也可以,但是让自己黑名书史书,这绝对不可以。
曹则揉了一下膝盖,麻溜的站了起来。
李定远笑了,这帮子腐儒啊,最喜争名夺利,现在苏路为汉国开疆拓土,肯定能够名传史册,他们就不敢在这时候弹劾苏路了。
“曹则,你刚才跪下,是有本要奏吗?”
曹则麻溜的拒绝着说了:“不不不,陛下,刚才臣就是脚滑了,一不小心跪倒了,北境大捷的消息,实在是太惊人了,陛下洪福齐天,汉国洪福齐天。”
曹则心里清楚的很,现在要做的是对苏路歌功颂德,至于诛杀吏部尚书,就不能在这儿攻讦了,陛下肯定会为此召开小朝会,到时候没了起居郎做注,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攻击苏路了。
朝会进行的很快,君臣只是就最近的军政做了一些议定,都默契的没有提起宫门外跪着的百官。
散朝之后,李定远出了勤政殿,直接向养心殿走去,高瞻提醒着说了:“陛下,不去小朝会了?”
李定远冷哼一声:“既想夺权,又不想留下骂名,真把朕当傻子来用了,朕时日无多了,不陪他们玩儿了。”
“传旨,朕身体不适,自即日起,公主监国。”
“噗”
话音未落,李定远就吐出了一口黑血,整个人向前扑倒。
高瞻身影如幻,一个虎扑,到了李定远前面,托住了李定远,呵斥着后面要扑过来的小太监。
“瞎了眼的东西,去传太医。”
左平带着一群尚书侍郎,在尚书房外等了半个多时辰,也没见御驾。
兵部尚书李怀远沉不住气,拉过一个小太监问着:“公公,陛下呢?这么长时间,怎么不见陛下过来?”
小太监低垂着头,声音尖锐:“奴婢一早就在这儿站着了,可没曾见过陛下。”
李怀远碰了一鼻子灰,烦躁不安的站回左平身后了。昨夜苏平砍了张庭赫,李怀远感到了深深的恐惧,自己顶着皇亲的牌子,干了不少不皇亲的事儿,皇帝快要被气死了。
李清要是追究起来,苏路这莽货指定找自己麻烦。
所以左平一找他,李怀远就跟着来了,哪怕压一压苏路也是好的,让他知道砍叛逆可以,但是尚书是绝对不能随意砍杀的。
白公公出现在尚书房外,臂弯里挂着拂尘,白公公面寒似水的说着。
“诸位大人请回,陛下身体有恙,已经歇下了。”
“陛下口谕,自即日起,着公主监国,朕大限将至,众卿应鼎力扶助公主处理朝政。”
左平脸色一下就白了,陛下这是铁了心要传位给李清了啊。
众位侍郎尚书也都乱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大家抗争了这么长时间,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左平长叹一声,伏地跪倒,脱下帽子,声音沙哑。
“左平窃据尚书令多年,庸庸碌碌,近日深感身体不适,深恐骸骨不归故土,今日请陛下允准,臣乞骸骨。”
原本乱糟糟的尚书侍郎瞬间就不乱了,左平请退,左相的位置就空了出来,这样一来,众人就可以再进一步了。
白公公一甩拂尘,返回宫禁,没多长时间,白公公就回来了,看着左平的目光里满是讥讽。
“左相,公主准了左相乞骸骨,左相今晚就启程吧,京城多事,自今晚起,左相的事儿就翻页了。”
左平以头抢地:“老臣谢陛下隆恩,谢公主厚恩,谢苏侯不杀之恩。”
谢完了之后,左平麻溜的起来,抱着帽子就走了,没有搭理一众尚书侍郎。
自知道苏路归来之后,左平就熄了争斗的心思。
苏平在,则李清的位置无人能够撼动,不要说文官没能掌握兵将,就算是掌控了四大营又能怎么样,李勋就是前车之鉴。
横行西秦与汉国交界处的夏侯威可是说过,有苏路一日,他一日不会攻击汉国。
苏路的名气,那是滚滚人头累积起来的,是实打实的人命,这帮子被权利迷昏了头的家伙,再幻想着用对付李定远的手段来对付李清,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有苏路坐镇,李清根本不需要跟你们玩儿朝堂之争,禁军所至,皆为灰灰。
第二百三十九章 皇上驾崩了
左平离开的时候,天边夕阳正红。
车队绵延很长,从十里亭一直延伸到了城门口。
左平站在十里亭前,看着远方的城门,脸色有些落寞。
为官三十载,门生故吏不敢说无数,但也是遍布京畿各处,没想到临到乞骸骨,竟然无人相送。
管家老宁在旁边催促着说了:“走吧,老爷,天快黑了,咱们今儿得出十里亭,否则就是违逆陛下旨意。”
左平听到老宁的话,不禁苦笑了起来,违逆陛下旨意,真是好笑啊。
于今皇权与相权纷争之中,相权压过皇权,一众大臣们谁把陛下的旨意放在眼里,无非是看自己失势,一群酷吏才借机发难罢了。
“走吧”
左平上车,吩咐了说着。
车子发动,向前走了没多远,又停了下来,左平有些不悦,这个老宁,办事也不靠谱起来了吗。
“老爷,前面有卫军拦路。”
奴仆禀报着说了。
左平心中咯噔一声,真的来了吗?
苏路进京,他知道这次不能幸免,索性干脆利索的提出了辞去相位,两相空悬,文臣们的内斗就需要一段时间,苏路若想发威,现在真是时候,自己也算是助推了苏路一把,他应该不会再为难自己了。
整理了一下衣袍,左平掀开帘子下车,向前面看去,果然是苏路,几个卫军将领拱卫之中,端坐轮椅的,不就是苏路。
应该不是来拿自己的,左平捏了一下袖子里的册子,心中略定,迈步走了过去。
“侯爷,昔年一别,没想到再见之日,已经是我左平辞官归隐之时了,不知侯爷在此拦住我的车队,所为何事?”
左平不卑不亢的说着,不到万不得已,那东西可不能拿出来。
苏平向左平拱了拱手,笑着说了:“怎么说也是跟侯爷袍泽一场,当日城头喋血,长街杀敌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相爷会有今日。”
“我此来,一,是松松相爷。二,公主说相爷这里有东西要让我拿回去。”
苏路说完,身后的李坤苏平同时拔出了刀,钢刀出鞘,寒光半露,杀气若隐若现。
左平身后,几个奴仆探出了头,他蓄养的江湖打手,也纷纷按上了腰间的包囊。
苏路摆了摆手:“相爷是个明白人,你们几个不要这么着急。”
左平苦笑一声:“侯爷是吃定我了?”
苏路看向西方的夕阳,天边红霞满天,染红了小半个天空。
“左平,你以为辞了官,就能走的安稳吗?”
“因为你们,北境死难多少卫军将士,朱雀大街又有多少鲜血横流,你拿出来,就能少死不少人,你不拿出来,那些人就会放过你吗?”
左平咬了咬牙,花白的头发迎风飘动,衣袂翻飞,沉声说着了:
“好,东西我给你,但是我要你一个保障,若是你手脚不利索,那些人要对付我,定骧卫必须站在我这边。”
苏路点了点头,看了旁边的李陵一眼。
李陵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这个好说,只要相爷拿出来的东西足够分量,不要说定骧卫,就算新入城的卫营,我也能替你说动。”
苏平也笑嘻嘻的说了:“财帛动人心,相爷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儿,随便漏一点儿出来,我保证,兄弟们肯定给你打生打死。”
左平苦笑了一下,手腕一翻,册子一举出现在手中。
“这是名册,侯爷过目。”
长宁向前几步,接过册子,验看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之后,递给了苏路。
苏路翻着册子看的当儿,左平开口问着了。
“侯爷的伤势,似乎是颇重?”
苏路随口应了:“是啊,在狼居胥山挨了三刀,其中一刀差点儿把胳膊给剁掉,若不是公主身手高,叶夫人出手迅疾,我这条命就交代了。”
左平闻言有些担忧:“侯爷是国之柱石,万望保重身体,李清公主继承大宝自然是好,李鹤公主若是继承大宝,万望侯爷也不要不顾念自己的身体,万事以国为重,汉国,离不开侯爷。”
李坤旁边的曹华开口说了:“我师父是当时名将,离开汉国也照样活的好好的,这个不要老头你担心了。”
苏路摆了摆手:“左公请保重,山高水长,恭喜左公平安归隐田园,他日若是有暇,必去乡里寻访左公。”
左平心中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是过了苏路这一关了,向苏路抱拳行礼,声音里满是兴奋。
“好说好说,侯爷若肯来,必具足鸡黍,备酒以待。”
左平登车走了。
李坤疑惑的问着说了:“二哥,左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何要放了他,直接杀掉就是,反正军权在我,朝野诸公屁也不会放一个。”
旁边的李陵轻笑一声:“若是这朝堂,真如你李坤想的就容易多了。”
苏路把册子扔给李陵:“看清楚名单,今夜月明之时,你会拿到圣旨,我遣巡防营助你,今夜抄家灭族,尽数诛杀。”
李陵翻了一下册子,脸色一下就垮了:“侯爷,这么多人,都杀?”
长宁已经推着苏路的车子向城门而去,苏路的声音顺着风飘来:
“怎么,不敢?”
李陵后背一冷,知道是苏平跟李坤已经盯上了自己,只等苏路一声令下,就会擒下自己。
“属下不敢,只是觉着杀戮如此之重,会不会激起民变。”
苏路冷哼一声:“民不会变吧,变的是官员,是那些有利益在身的官员,这定骧卫往后的职权会越来越重,看样子你李陵并不合适啊。”
后背的杀意仿佛变成了实质,李陵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侯爷明鉴,李陵绝无二心,只是这中间,有不少是李陵的亲戚,陵身为亲族,不能救之,我心难安。”
苏路转头,看了李陵一眼。
“具体都是谁死了,我不会过问,不影响大局的人物,你也不必来找我,自己做主即可。”
苏路被推上了马车。
……
入夜,长街一片宁静。
空旷的长街之上,只有巡防营来回走动,镇压宵禁的声音。
“哆哆哆”
朱雀大街上,突然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音。
“哐啷”
工部尚书曹则府邸的大门被砸开,尖锐的声音在曹则家门口响起。
“曹则勾连宫闱,欲图不轨,着满门抄斩。”
紧接着,就是喊杀声音响起。
李清站在宫墙之上,看着朱雀街上不断亮起的火光,一家、两家、三家,被抄的官员府邸越来越多。
苏格突然慌张的跑上宫墙,到了李清前面的时候,一下跌倒在地,语气里满是哭腔的说着。
“公主,陛下驾崩了。”
父皇驾崩了?
李清眼前一黑,向后倒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章 安国郡王
皇上驾崩了。
整个皇城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养心殿内,皇后委顿在龙床之侧,整个人陷入无声啜泣。
紫宸殿内,张贵妃乍闻消息,整个人都呆了,似乎不能相信,皇上就这样没了。
高瞻趴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左近的小太监跟宫女们,也全都趴了下来,哭泣出声。
李定远可能不是一个好皇帝,但他是一个好人,殚精竭虑十几载,没能让汉国富强起来,但是却让身边的人都活的安稳。
李清进了寝宫,哭倒在地。
高瞻拿出诏书,交给公主。
“殿下,陛下遗诏,着您即日登临大宝,继承大统。”
泪水打湿了李清的面颊,看着龙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曾经用宽厚的背托着自己的男人,就这样去了,以后,自己再也看不到他了。
不,我不能辜负他的心血,女子登基为帝,历朝历代都从未有过,他为了能够让我顺利继承大宝,借着北境大捷,苏路的威势如日中天的时候,自己才能在苏路扶持下,镇压群臣,威压四海,登临大统。
高瞻哭泣着,从怀里掏出另外一份诏书:“殿下,这是陛下的罪己诏,陛下言,若事有不谐,可以此来开脱。”
李清接过罪己诏,两步走到龙床之前,把罪己诏放到了灯火之上,看着罪己诏燃烧起来,李清的脸颊上满是坚毅。
“父皇放心,臣女必然不负父皇厚望,汉国大统,必将绵延久远。”
“传诏,陛下龙御归天,着六部尚书即刻进宫见驾。”
几个小太监躬身应是,转身飞奔出了养心殿,直奔宫外而去。
……
天明,朱雀大街担惊受怕了一夜的人们终于敢走出家门了。
昨晚一夜厮杀,惨叫,仿佛就如那年皇长子叛乱时候的情形一样。
“咦?”
走出家门的百姓看着干净的大街,脸上满是不能相信,昨夜可是杀声震天,怎么今儿这大街上干干净净的,一点儿血丝都看不到。
“陛下龙御归天了”
一骑白衣白帽,自城门方向而来,向西而去,持节直奔西大营。
这是国丧期间,不能擅动武事,要收缴京畿四大营大都督的印信了。
“皇上驾崩了。”
长街上,人们才反应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了。
有眼尖的,突然就嚷嚷了起来。
“你看曹尚书家,贴了封条了。”
“何侍郎家也是,门口有血。”
“高主事家也是,还真是这些当官的被杀了。”
“太好了,杀的好,贪官污吏该杀,我去买挂炮仗去。”
“同去同去,这些家伙仗着是当官的,上次当街碾死人都没人管。”
一时间,长街上热闹非凡。
皇宫大内。
六部尚书仅存的四位站在养心殿内,看着殿内那巨大的棺椁,四个人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左平往日里恋栈不去,昨个突然辞官,而且陛下连推拒都没有,就直接准了,若说这里面没猫腻,谁信。
礼部尚书钱谦益压低了声音问着李怀远:“李尚书,你是皇室宗亲,未来的大宗正,应当是知道点什么。”
李怀远脑袋都快缩到裤裆里去了,他十分怀疑,皇帝都是被苏路杀的,因为苏路的要求太高,皇帝不想满足他,所以就被杀了。前天杀尚书,昨个杀皇帝,还有什么是他苏路不敢干的。
不行,这尚书不能干了,太危险了。
户部尚书杨标眼观鼻,鼻观心,他从未结党,也不营私,所作所为,全是从心而为,能当到户部尚,他已经很知足了,跟钱谦益张庭赫他们不一样。
能在户部尚的位置上致仕,老杨就已经很满足了,所以他没理会三人的窃窃私语,只是低着头默哀。
先帝待臣子宽厚,虽然这中间有相权在左右,但是先帝是宽厚仁君是那个臣子也说不出反对意见的。
很快,皇帝驾崩,昭告天下的诏书颁行四方,使节持节赶往各地,宣读诏书。
勤政殿上,衣缟素,着白冠的众臣不依了。
这诏书根本没有经过上三省复核,就直接通传全国,这次皇权太过逾制了。
钱谦益站出来说着:“公主,臣不同意如此诏书通传天下,如此做法有违祖制,当审慎。”
一个接一个的大臣都站了出来:“臣附议。”
李清站在众人之前,双目含泪,一句话也没有说。按祖制,她今日应当坐上高台,代皇帝监国。
不过她不想坐上去,只想再看一看父皇坐在高台上的模样,从今以后,自己再也不能依靠父皇了,没有父皇作为后盾了。
兵部左侍郎庞德站了出来:“国不可一日无君,臣认为,陛下当进位,余事再论。”
右侍郎周平也站了出来:“臣附议,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殿下进位。”
钱谦益跟几个大臣面面相觑,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曹则没来,工部的一应侍郎主事都没来。
肯定出问题了,几个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猜测,这让几个人窃窃私语,谁也不敢说什么。
“本宫不同意”
大殿门口响起公主李鹤的声音,禁军呵斥声音也同时响起。
李清看了高瞻一眼,高瞻会议,走到大殿门口,吩咐着说了:“放李鹤公主进殿。”
李鹤衣饰华贵,头戴凤翅金钗,紫青两色朝服,大摇大摆的进了大殿。
“我不同意,没有父皇诏书,凭什么让李清进位,本宫是长公主,按制,应当是本宫继承大统。”
大殿之中,站在前列的几个大臣都没有说话,属于长公主一系的张庭赫和曹则都被诛杀,为了帝位,她只能自己站出来抗争。
不过几位大臣都明白,这也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罢了,北阳候苏路进京,那就意味着不论陛下有没有诏书,继承大统的就只能是李清公主。
若是北阳候被拖在北地,没能进京,长公主还有一丝机会,现在吗,说什么都晚了。
李怀远突然出班跪倒:“老臣感念陛下天恩,感身体越来越差,臣乞骸骨。”
众人懵逼的看着李怀远,这老家伙什么情况,往日里恋栈不去,为了起复,连大宗正都请了出来,现在怎么自个儿要走了。
李清手一摆:“准了。”
李怀远抱起帽子,麻溜的出了大殿,向后面停放棺椁的大殿给皇帝道别去了。
李清看了脸色苍白的李鹤一眼,转身踏上了御阶,在御阶上站定,转身,看着高瞻说了:“高瞻,宣读父皇的最后一道旨意。”
高瞻从怀里拿出一份折子,站到了御阶边沿。
“朕庸庸碌碌十六载,于国朝无寸许贡献,但自前日始,朕却无半愧疚于国朝。
纵览国朝十一位帝君,朕所作所为完全不足与祖宗共立太庙,然朕暮年之时,得天之幸,简拔苏路于微末,成就开疆拓土之功。
历数列祖列宗,有此功绩者,惟太祖太宗与朕而。
北阳候苏路开疆拓土有功,敕封爵安国郡王,着礼部宽议,与公主李清择日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