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8章：十二小时（三）
轰隆隆——暴雨倾盆。运城市市政府大楼，一间休息室中，一位年轻男子抬头看了看天空。皱眉低下了头。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晴空万里，现在就暴雨倾盆。”休息室中还有几位年轻男女，有的叼着烟，有的喝着茶。形态都比较随意。
一位接近三十的男子点了根烟，用力抽了一口，挑眉道：“这雨也怪，刚才那云就像被召唤上来的一样，不会是灵灾又来了吧？”
“别胡说！”“千万别……好不容易才回到轨道上。再来一次……我都不敢想。”“这个笑话不好笑，我那时候才高中，好几个同学都因为这件事去了……”
就在此刻，一位年轻的眼镜男子，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马上站了起来，微笑道：“失陪，接个电话。”
关上门，他熟悉地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电话：“喂，你好。”
“张秘书，您好。”电话那边，传来的是一个捎带着一些谄媚的声音：“不知道白市长在吗？”
张秘书压低了嗓门：“白市长现在正在召开开发区整改会议。你知道的，前段时间开发区出了一些小事故。省里有人下来了。”
“那……请问还要多久？”
张秘书想了想：“两个小时左右。会议刚开，李总你也是不凑巧。”
运城市，一栋写字楼中，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正捏着电话，满脸谄媚地开口：“是这样的，张秘书。我之前想接手天目山开发区项目，不是一直因为资金不足吗？贵方的价格实在是有些……”
“李总，对不起，所有价格问题我无能为力。这是白市长的工作。另外，请允许我提醒你，这个价格已经和市面价格持平。我们前期投入都没有另外收费。”
艹尼玛！这句话差点没有让李总捏碎话筒。
是，确实是持平，确实没有另外收费。但你们前期那是什么豆腐渣工程？！
框架柱交接处的加密箍别人最多少一个，你特么敢少两个！有的只有外箍而没有内箍，钢筋根数比理论少两根以上。墙体拉结筋长度不足……哪里都是问题，居然还敢平价出售！谁给你的脸？！
但这些话，注定只能是腹诽而已。
“明白，我明白。”李总再次堆起笑容：“价格都是小事，我们是肯定支持白市长的工作。不过这份工程……我们实在是吃不下。”
仿佛预知到了张秘书的不耐，他立刻说道：“但是，我有一位堂兄，刚刚从香港过来看我，他的财力可以吃得下！”
张秘书的手已经挪到了挂掉电话上，这句话让他成功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忠厚的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笑意：“哦？”
“我和他说了天目山项目，他非常感兴趣！他只在这里呆一天，还请张秘书通知白市长一声。时间紧急啊。”
张秘书的脸上，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现在可不是90年代和00年代。
一个投资商来了，市长书记都巴巴跟上去，现在国内投资环境好太多。一个香港投资商，就要白市长停止手头工作去“接驾”？
他太清楚白市长的性格了，这位投资商也未免把自己看太高了。
“很抱歉……”“十二亿美元！”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张秘书愣了愣，随即猛然挺直了脊背。
李总飞快说了下去：“十二亿美元，我这位堂兄决定追加十二亿美元投资！他晚上的飞机回香港，还请……”
“我马上通知白市长！”
嘟嘟嘟……电话中忙音传来，李总长长舒了口气，掏出一方丝巾擦着额头的冷汗，战战兢兢地转过了头来。双手在身前交握，如同培训好的管家一般，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
这是一间宽敞的办公室，棕色的办公桌足足有两米宽。摆着一尊漆金的一帆风顺大船精雕。
桌子后方是柔软的皮沙发，再后方是一排书柜。靠墙壁的地方，一座古华国风转角沙发契合地靠在墙壁上。而此刻，在足足有三米的沙发上，坐着五位男女，为首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其他都不超过三十岁。
他们穿着笔挺的西服，目光如同鹰隼一般锐利。胸口处，别着一枚不常见的徽章。
红色的圆形底，配着金色的盾。两把利剑对立，只要熟悉司法系统的都知道，这就是赫赫有名的纪检徽章！一般被他们约谈，那，基本就宣告着game over。
“各位领导……”李总的声音都在发飘：“我已经完全交代了……坦、坦白从宽……”
没有人搭理他，所有人都在换着衣服。并不名贵的中山装脱下，换上奢侈的阿玛尼，喷上古龙香水，为首的中年男子轻轻梳理了一下头发。飞快打理着领带，一边仰头道：“所有资料都记清楚了吗？”
“没问题！”
“证件呢？包括公司的挂靠证明和资本证明？股份证明？”
“全部准备完毕！”
“自己的台词都记清楚了吗？”
“都搞定了！领导。”
沙……领带轻轻一捏，中年男子终于低下头来，深深看着双腿都在发软的李总，用纯熟的闽南语说道：“从依家起，我系你堂哥。”
“是……”李总死死咬着嘴唇，拼命擦着冷汗。中年男子根本没有看他，抬起手腕看了看，凝重道：“距离任务下达，我们还有四个半小时。”
要让白平亮上钩，不容易。
对方在运城市市长位置上吃的满嘴流油，对于真正的企业和骗子分得一清二楚。对于新产业接盘，他最担心的并不是是否有资金，而是对方身后的势力。
对于这些，纪委早就设定了完美的剧本。
“出发！”中年男子挥了挥手，所有人已经完成了大变身，一律精英打扮。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中年男子偏了偏头：“李连顺呢？”
“组长，他走不动了，腿软了。”
中年男子回过身，走到了李连顺身侧，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四个半小时。”
“从这里到市政府，再到约出白平亮，到去餐厅，上菜，开始谈，起码一个半小时。”
他看了看表：“三小时内，我们必须谈妥。”
“你只有一次机会。”
……………………………………
公路上，车已经堵出了数十米。就在车流之中，秦夜所乘坐的灵车是如此醒目。如果是在平时，不知道多少车让着它，但是现在，却只能听到两侧不断的骂娘声。
灵车的车窗是用窗帘拉上的，车前窗是单面玻璃。就在灵车之中，每一位特别
调查员，已经飞快敲击着手提电脑。
“已经从后台接入运城市特别调查处。”一位女性“孝女”轻轻摁着耳机，沉声道：“非常奇怪，他们彻底关闭了灵异警戒线的启动权限。”
很正常……运城市连阴羽都能栽进去，这里不知道有多少心魔的暗桩……秦夜闭着眼睛坐在半开的棺材中，轻轻盘着手串。目光却每隔十秒就睁开，强压着心中的焦灼看向手表。
已经过去两个半小时了……
还剩下不到十个小时，运城市阴阳裂缝关闭。这十个小时……足够几位阎罗加一位阎罗之上清除掉这里所有痕迹……该死！
阳间呢？阳间怎么还不动？他们的人真的到这里了吗？
如果他们到时候没有到……几个小时后，自己是否要派阴兵冲击运城？
不……不行，心魔之所以现在还没走，就是在等地府是否会露头。如果真的冲击了……虽然可能找到一些他们在做什么的蛛丝马迹，但却让心魔肯定了自己被锚定的猜测，得不偿失……
车厢中，对话飞快响起：“青龙山大堵车。说是交通事故，我申请了卫星画面，没有任何交通事故。”
“这条国道，每五分钟，就有府君以上的阴气扫过。防护极其严密！”
另一位男性调查员凝重地拉扯着画面，沉声道：“青龙山之后，是一片荒地，当地人称荒石滩，面积大约在二十平方公里。青龙山是通向荒石滩的唯一道路。数据显示，荒石滩上……有高强度阴气爆发，对方非常谨慎，控制了范围。”
“多强？”秦夜忽然开口。
调查员愣了愣，飞快敲击键盘，两秒后回道：“府君之上……是否阎罗级别不清楚。根本无法锚定对方所在。而他的对手……是一位判官级别修炼者，对比资料，是龙虎山当代掌教净明上……”
轰——！！话音未落，一片剧烈的震荡猛然传遍大地。震动之猛，让所有车辆都齐齐跳了跳。
“呀！！！”一辆酒红色的轿车中，正在刷手机的女司机吓了一跳。猛然跳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谁撞了老娘的车？
然而，就在她抬头的一刹那，整个表情，凝固在了愤怒的一瞬。紧接着，从愤怒到惊讶，从惊讶到震撼。
两秒后，她一把摘下墨镜，啪一声打开车门，请掩着嘴站在了道路上。
不……不只是她，现在整个道路上，无数车辆都打开了门，瞠目结舌地看着运城市的方向。
天穹中的云……活了。
沸腾着，翻涌着，宛若听到了什么号令一样，在上空疯狂涌动。范围之大，放眼望去，一望无垠！
“这是……字？！”一位正在喝饮料的女司机，手中饮料咚一声掉到地面，却浑然不觉。甚至五官都惊讶的有些扭曲，情不自禁地低声问道：“你们……见过吗？”
不知道问谁。
她也没有指望谁能回答。
完全是现在的一幕超出了心灵的临界线，震撼到无法接受！
“没有……”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恍恍惚惚的声音回答：“卧槽……从没见过……这、这他妈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穹中的云……形成了方圆千里的白云字！
天地像道，仁於诸善，不仁於诸恶……
这是……天师印！
第1159章：十二小时（四）
沉默，死寂，数秒后，喧哗声如同海啸一样爆发！不安的情绪宛若毒药一般蔓延！
“这是什么！？”“这他妈到底什么东西？！运城市出事了？！”“卧槽……从没有见过这样……这、这是灵异警戒线？！”“出灵灾了吗？运城市是不是出超大型的灵灾了？！”
沸反盈天！
不仅仅是凡人，就连灵车中，所有调查员都齐齐站了起来，瞠目结舌地看着天穹。与此同时，他们的电脑上，齐齐响起一片刺耳的报警声。
滴滴滴！！密密麻麻的红灯闪烁。一个机械的声音不断重复：“警报，警报。”
“真气超过一亿，达到阎罗级别，无法继续侦测。重复，警报……警报……”
啪嗒……一位调查员微张着嘴，瞠目结舌地看着天穹，鼠标落在地上都没有感觉。
“天地像道，仁於诸善，不仁於诸恶，故煞万物恶者不爱也……”秦夜也站了起来，他深深看着天穹中的文字，这些文字……竟然让他都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这是……天师印！”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猛然看向了运城市。
净明上人……终于启动了天师印，同样说明，他面对的……是阎罗级别的对手！
呼吸仿佛在一瞬间停滞，时间也宛若停止了流动。秦夜目光死死盯着车前窗，无数的想法在脑海中川流不息，甚至捏着两侧靠椅的手指都深深陷入其中。
机会？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变则通，通则久。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净明上人不知道为何和一位阎王动上了手，不得已启动了天师印。接下来的剧本……恐怕谁都没想到！
如果不变，他或许几个小时就堵在这条路上。五分钟一次的扫视，但凡任何异动都会打草惊蛇。他们几乎没有机会进入运城！
但现在……或许有了。
众目睽睽之下，天穹中的文字越来越多，星罗棋布，下一刻，云丛中陡然化出无数虚影，手持云烟长剑，宛若天神下凡，又好似暴雨倾覆，从四面八方直指运城而去！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凝聚。
所有运城市的市民，包括所有国道上的车辆，这一刻齐齐张大了嘴，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如同神话的一幕。
秦夜也在看，但是……他看的并不是这堪称恢弘的一幕，而是……心中默数着扫过国道的阎罗意识。
“六分钟！”他的目光霍然抬起，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六分钟……没有谁关注这里！”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知道净明上人发了什么疯，但是，他确实吸引了全城的目光！
他的身躯微微蹲下，如同即将出击的猎豹，**祖符不断运转，将自己的**完全遮蔽。阴气也越来越弱，绷成了一条线。
轰——！！就在一秒之中，天兵降世！数之不尽的白色烟雾人影万箭齐发，坠落运城。下一秒，一圈肉眼可见的，足足有十几米高的云烟冲击波，轰然从运城中海啸冲出！
“我的天！！”国道上，不知道多少人在看热闹，甚至有的拿出了手机拍摄。但就在这片浩瀚的云海之下，齐齐尖叫一声，转身冲进了车里。
啪啪啪！无数车门同时关闭，就在云海冲击波接触国道的刹那……那些堵在路中的防暴桩瞬间如同纸片一般飞扬，宛若2012电影真实降临，十几米高的云海吞没过树，掩埋过田，将所有一切，都带入死白之中。
一片苍茫。
刷……就在这片雪白之中，一双眼睛倏然睁开。宛若迷雾中最顶尖的捕食者。
那是秦夜。
云海冲击到这里，
已经没有太多冲击力，但仍然冲的灵车乱摇不已。然而无论灵车怎么打转，他的身躯已然半蹲在车厢，衣袂无风自舞，黑发飞扬，始终瞄准国道的方向。
“五。”不顾身侧被颠簸得七上八下的调查员。他的神色无比凝重，全身阴气宛若一把长剑，引而不发。
“四……”没有人知道他在默念什么。然而，随着每一个数字的吐出，他的阴气就更加凝练一分，无限朝着精气神的巅峰迈进。
“三。”
“二……”
“一！”默念完最后一个数字，他却没有动，而是悄然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放出意识。
没有……
没有阎罗级别意识的扫描！
云锁全城，天师印发动，此刻从天穹中看去，运城市就是一片从中溃散，层峦叠嶂的云顶天宫。他们的注意力……没有在这里！
零！
刷！他猛然睁开眼睛，身形如同一道利箭，直冲国道收费站而去！
时间：下午三点。
距离阴阳裂隙关闭，还有九个小时。
………………………………
嗞啦——！！一辆奥迪打着转，差点撞到路边栏杆上。好不容易停下，张秘书胸口起伏地厉害，呆滞地看着前方，嘴唇都在发颤。数秒后，才猛然回过神来，立刻转头道：“领导！”
“开你的车！！”后视镜中，白平亮掏出手巾，轻轻擦着额角冷汗。天知道怎么回事，就在刚才，天穹中一声惊雷，紧接着天旋地转。现在他都惊魂未定。
刚才他一直在闭目养神，等睁开眼之后，周围已经是一片苍茫。
“领导……”张秘书喉结狠狠动了动，小心翼翼地开口：“是不是先回特别调查处比较好？”
有古怪……刚结束的十年灵灾，现在的漫天大雾，经历过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混账！”话音未落，白平亮的怒喝声紧接着传来：“一位香港来的投资商，满怀诚意在酒店等我们。别人只待到下午六点！你自己看看几点了？你就是这么落实组织上招商引资政策的？”
“我……”
“距离皇冠酒店还有三百米，走，也要走过去！”白平亮说完，推开车门，义无反顾得走了出去。
还好……虽说一片雾海，但至少能看清十米左右……他忍不住整理了以下领带，磨牙骂了一声：“那可是十二亿美元啊……”
天目山挖得太狠了……据说省里已经有人注意到了，现在不马上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甩出去，接下来恐怕就是纪委约谈。
他还年轻，前程远大，哪能栽在这里？
半小时后，一间宽敞的咖啡厅中。一位中年男子微笑着站了起来，带着一抹意外，主动伸出了手：“白市长，贵客前来，有失远迎。我真的没有想到您还会过来，说实话，我已经准备前往机场了。”
“自我介绍一下，李连顺的堂兄，李正凯。香港信诚集团ceo。”
“为人民服务，当然要跑在前面。”白平亮同样微笑着伸出手，两只手轻轻一握，稍触即离。
他们坐落于皇冠酒店咖啡厅的中央，然而，此刻四面八方竟然没有一个人。白平亮本能地感觉到了一抹不安，微微皱眉道：“或者，我们应该找个更私密的地方。”
李正凯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端起面前的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无意识地划过手腕上的表，笑道：“请白市长放心，这里我已经包了。”
白平亮目光微微闪了闪，那是一块欧米伽满天星定制版，全球都找不出来五百块。价值数百万以上。
“那，就让我们开始正题？”
“当然。”李正凯举了
举杯，微笑道：“虽然我和堂弟并不熟，但是听他描述了一下，这个项目很有意思。信诚集团有一些兴趣。”
白平亮朝着张秘书偏了偏头，对方立刻打开公文包，拿出包装过的天目山资料。而白平亮则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对方来。
行为非常矜持，衣着低调奢华，这符合对方富商的人设。
但是！
他从没听说过信诚集团！
能一口气拿出十二亿美金，约一百亿人民币的集团绝非小可。不可能从来没有听说过。招商引资第一条就是了解国内包括两岸三地企业形势。如果对方是台积电，九龙集团，他可能问都不会问，但这个信诚集团，他心中首先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天目山项目有哪些事……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他不敢也不可能如此轻易交出自己的筹码。
“李先生。”李正凯有助理阅读文件，而且不止一个，五位助理一同阅读，派头不错……白平亮收回目光，淡淡道：“不知道信诚集团是做的哪一行？恕我孤陋寡闻，在内地竟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不是质疑，而是在进行这种大项目的合作上，首先要了解对方的资质。天目山项目是一个极有潜力，前景广大的项目。我想，还是先看看贵公司的各种资质证件为好。”
李正凯点了点头，再次端起了咖啡杯。目光不经意扫了一眼手表，眼角轻轻抽了抽。
下午三点半。
距离上头给的任务期限，只有两个半小时而已！
他一开始就知道的，如果真的要和白平亮谈，那不是几个小时，而是几个星期，一个月的事情。
常规的方法行不通。
要在两个半小时内让这位一市高官动心，那……就得剑走偏门。
放下咖啡杯，他随意打了个响指。所有助理都停止了审核。负手走到门外。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平亮，忽然开口道：“没有资质。”
白平亮缓缓抬起头，眼镜后闪过一抹锐利的神色。不安的情绪如同野草疯长，他往前压了压身子，挑眉道：“李先生，你难道敢在华国大陆上，拿一位市长开玩笑？”
威胁的意味溢于言表。然而，李正凯丝毫没有躲避，直视着他的眼睛，仍然保持着微笑：“十二亿美元，按国际市场价洗，白市长，你觉得如何？”
刷！白平亮猛然站了起来，头也不回朝着门外走去，冷笑道：“我没时间和你开玩笑。李先生想必累了，祝你一路顺风。”
对方的话……他很清楚。
洗钱！
来者不善……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狠狠瞪了李连顺一眼，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蠢货！
天目山是一堆烂肉，偏偏引来了一头老虎。现在他是真的骑虎难下！
“白市长留步。”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李正凯的声音再次响起：“10%的水费，国际惯例，您觉得怎么样？”
沙……正在打开的玻璃门缓缓合并，却并没有合拢。
因为，白平亮站在了中间。没有再进一步。
身后，李正凯的声音继续响起：“您只需要找好一个接锅的监理公司，签上一些军事化管理的条例，就可以把天目山完全甩出去。根据我的调查……这个项目，可是有三亿人民币的资金缺口。而这些资金，流向全部汇聚到了白市长您侄子的地产公司和皮包公司。”
“他们做账的水平，可不怎么高明。而我，只有两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
沙……自动玻璃门终于合拢。而白平亮，已经站在了玻璃门后。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15%，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谈。”
第1160章：十二小时（五）
刷拉拉！宛若暗夜流星，秦夜全速冲入了一片苍茫中。整个运城白雾锁城，城中阎罗至少有四位。一位阎罗之上的心魔，一位正在和净明上人交手，还有两位，正在飞快关闭阴阳裂隙。
任何计划，都有一个预定目标，一个基本下限。如果确切来说，秦夜现在行动的预定目标是不明确的。
他想要什么？
无非是心魔的踪迹，以及……对方关闭阴阳裂隙，趁着这几个小时到底想做什么——这都是后来才有的想法，是阴阳裂隙出现之后临时出现的变故，因为这代表运城至少出现了四位阎罗，竟然和地府的力量相当，不看清楚，简直让人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但是，他是有更稳妥的做法的。这就是所谓下限。
那就是等一切结束后，甚至过一两个月，再派出阴羽探测。
诚然，那个时候，对方想掩盖的东西已经掩盖得差不多了。在心魔的特性之下，再想找到蛛丝马迹——比如为什么四位阎罗会同时出现，这都是从哪里来的？阎罗可不是大白米饭，电饭煲一蒸就有，现在世界地府联盟都才不到一百！
那时候再想找到蛛丝马迹，就有些困难了。不过也不是毫无办法，想弄死心魔的，可不止是他一个。
地府找不出来，不代表天道不知道！
然而……为什么秦夜一定要现在去呢？
因为……这就是整个计划的上限所在！
没有人知道，天道阴了心魔一手。心魔绝对猜不到秦忠国的灵魂里有天道的烙印，更不会想到四道阴阳裂隙下，现在已经聚集数万阴兵，秦长信，秦信忠，各地巡抚，正在调集数十万携带武穆军阵的阴兵前来。
四大阎罗全都在注视着运城……一旦可能，谛听将立刻神降运城！封锁全城！四大阎罗携三神器正式叫板心魔，成为真正的斩首行动！
所谓上限，只是一个渺茫的希望，有成功的可能，不过恐怕不会超过1%，但一旦成功，就可以得到100%的回报！所以……权宜利害，他不后悔现在入场。
身形如同狂风中的海燕，不过眨眼之间，他就突破了千米，前方苍茫雾海中，隐约可见运城市三个血红大字。而那些堵路的防暴桩，活尸，早就被天师印引起的狂风不知道吹到哪里去了。
一片荒芜。
如同等待踏入的诸神坟场。
深吸了一口气，秦夜身形化作一道利箭，直冲收费站而去。就在此刻，他习惯性地看了看表。
下午三点半。
距离阴阳裂缝关闭，还剩下八个半小时。
快……更快一点！
他不能全力驱动阴气，虽然现在城中阎罗都被净明上人吸引住了目光。但是时间绝不会太久，净明上人不过判官境界，强行催动阎罗级别的神器，仍然不会是真正阎罗的对手！
他能保住性命就不错……现在已经过去十分钟，说不定已经败退了。
刷拉拉！他近乎用尽了自己的全部速度，运城市三个字越来越大。越是接近，心脏越是加速。踏入这里……就真正进入了一切谜团的中心！
“呼……”随着他深吸一口气，身形如同雄鹰一般展翅而起，直冲收费站大门而去。然而就在刚冲出不到半秒，他的目光猛然一凝，身形在半空化为阴气炸开，迅速在后方凝聚。
“这是……”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白雾，手指轻轻伸出，一道勾魂索呼啸着冲出，回来的时候，索尖上带着一丝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缕头发。
秦夜轻轻弹了弹，竟然发出琴弦一样的“当”声。这不知道是多少头发凝聚成一股，足足有琴弦粗细，坚韧异常。秦夜有直觉，哪怕自己阴气全开，要斩断它们也绝不容易。
他愕然抬起头，凝重地看向前方，赫然发现……就在运城市外，布满了无数这样的头发！简直如同生化危机电影版中的激光网！
密密麻麻，如山似海！而且……每一秒钟，都在飞快切换方位！
隐藏于雾气之中，极其难以发现，但凡有阴灵敢擅闯，等待的只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这到底什么东西？”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前方，心魔？心魔弄出来的？
不……不应该，这种东西如果没有雾海加持，威力根本不大，而雾海锁城，是来自于净明上人的天师印。总不会他们预料到净明上人会拿着天师印前来搅局吧？
而且……这些东西之前都没有！
仿佛是雾海的出现，引起了什么连锁反应？
不止如此……
他的目光凝重地看向前方，就在眼前，那高大的运城市收费站后……竟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建筑阴影！
看不清到底是什么，这是天师印引起的天地异象，自动封锁一切力量体系探查。他只能看到层峦叠嶂，巍峨如山，而就在最前方，仿佛……仿佛是一尊雕塑？女子雕塑？
衣袂飘飘，手持长笛，更具体的，就看不清楚了。
这到底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是幻境？抑或真实？
不过，现在根本不是看这些的时候。净明上人绝不会是阎罗的对手，他必须争分夺秒闯过这里！
呼……吸……深呼吸了数秒，他的身形猛然冲上，如同狂风中的蝴蝶，抓住发弦旋转的每一个空隙，飞快游走其中。
宛若刀尖上的舞蹈。
好似暴风雨中的冲刺。
每一次都好似快要被发弦扫中，却偏偏差之毫厘，越往里冲，他心中越是雪亮：布置这个杀局的人……境界起码是阎罗！否则不可能连他都闯得如此谨慎！
这道发弦的通道大约三千米，就在他冲过一千米的时候，全身汗毛陡然竖了起来，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如同针刺一样在脑海中蔓延，他毫不犹豫偏了偏头。当的一声脆响，脸颊旁，眼睛下，已经多了一道白色的痕迹。
有东西……秦夜的身形倏然停下，阴风缭绕四周，无比警惕地看着越来越多的发弦。
它们从天地之间伸出，不知其始，不知其终，这就是天然的森林。而森林中……总是住着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手。
比如现在。
他的目光，落在了越来越密集的发弦上。就在那里，不知何时……竟
然站满了一个个纸人。
很简单的裁剪，圆头，四方手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只有一道魂火燃烧在头部。
而他们手中，全都握着一柄纸剑。
四面八方一片寂静，这些纸人数量之多，绝不下数千。如同雪花一样覆盖在前进道路上。秦夜也绝不会小看它们，就是这些东西，竟然能在他躯体上留下划痕。
运城市……这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默默地看着这些怪物，秦夜脑海中已经波涛汹涌。
为什么心魔滞留运城？
为什么运城——这个并不算著名的城市，竟然忽然出现了四位阎罗？
为什么……天师印就像激发的号令一样，这些发弦明显是配合着出现？
想不通……现在也不是想的时候，他已经感到，一道阴气由远及近，速度快得吓人，而且丝毫没有遮掩。
这是阎罗……
不超过两分钟，对方就会到达这里，一旦发现这里的变故，死守路口，他根本无法深入！
最多一分钟半钟……他必须冲过面前的阻碍。
“不知哪位先贤布下的阵法。”深吸一口气，他的阴气悄然放开了一些：“晚辈失敬了。”
刷！话音刚落，他的身躯似灵鹤冲霄，猛然朝着前方冲去。也在同时，那些纸人齐齐飞起，在空中赫然连成数百米的军阵，斜斜举剑，同时迎着秦夜冲来！
谁也没有躲避。
就在接触的刹那，一片闷响响起。数百纸人纸屑一样倒飞而出。就在前方，秦夜身体外，一圈若有若无的漆黑阴气旋涡，如同涟漪一般扩散。所有纸人竟然无法靠近十米之内！
百鬼夜行——三月之死：无法触碰的爱！
或许在高阶阴差的一对一中，这是一支奇兵。但是面对众多低级阴兵，那就是碾压！
哗啦啦——！！纸人形成苍白长河足足有三百多米，秦夜瞬间冲过百米，毫无半分阻碍，面前无数纸屑纷飞，周围是响彻不绝的剑鸣，就连空气都斩得四分五裂。
“滋——！！”随着一声尖叫，所有被震飞的纸人同时倒卷，赫然形成一个雪白的圆球，表面此起彼伏，成千上万的纸人疯狂地将长剑刺入。叮当之声不绝于耳，若大珠小珠落玉盘。
秦夜飞快地前进着，这些纸人不能给他造成太多阻碍。但是，却和跗骨之蛆一般，不死不休！
鬼火根本无法湮灭对方，天罗地网也毫无作用……短短半分钟，他尝试了所有方法。竟然不能对这些纸人造成半点损伤！
这绝不是好兆头，意识海中，那道阎罗级别的阴气距离自己恐怕还有一万多米，也就是说……最多半分钟后，自己……将和对方面对面。
这些纸人简直就是最好的标志！自己根本无法隐藏！
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心魔恐怕已经离开。哪怕没有，谛听出现，也只能笼罩一个区域。
如果他不在那个区域之内……哪怕形成杀局，也不过是打草惊蛇而已！
怎么办？
距离裂隙关闭……已经不足八个小时！
第1161章：十二小时（六）
“你该走了。”黑龙沟前，壮硕男子缓缓开口。悠然站在两侧悬崖上的千面佛终于站直了身躯，轻轻舒了口气：“是我多虑了。”
黑龙沟下，无数的阴魂惨叫着升上天穹，数不清的鬼火星星点点冒出，宛若一条深渊中的银河。千面佛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总有些不安定的感觉……从最初之地回来就有。”
壮硕男子没有开口。他知道，走到他们这种境界，危险预知是个不可忽视的东西。往往依靠神来一笔的示警，能躲过不少杀身之祸。
“现在，你不用担心了。”他扫了一眼深渊：“阴羽到现在都没出现，已经足够证明你没有被追踪。之前的阴羽不过是巧合而已。”
千面佛微微点了点头，叹道：“可惜，这次离开，恐怕要数十年后，本座才敢重归这里。阴阳裂隙关闭必定让地府警惕，他们不可能不重视。”
“几十年我们还等得起。”壮硕男子头也没回，淡淡道。
千面佛在不说什么，身躯轰然化为阴气直冲天穹，消失在原地。
没有人看到，他的阴气消失了一秒，壮硕男子才轻轻舒了口气，摊开手看了看。
手心中，已经布满冷汗。
“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老怪物？”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心魔离开的方向：“对我们的过去如此熟悉……甚至知道那一位的所有布置……说没有活过几千年都不可能！它……恐怕活的比我们还长！”
然而，话音未落，他的目光陡然缩了缩。
半空中，属于千面佛的阴气顿了顿，仿佛……在犹豫？
他面对的方向……是市中心？
下一秒，阴气轰然朝着市中心落下！
“这到底怎么回事？”壮硕男子愕然看着眼前的一切，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什么东西……能让这样的存在放弃离开的意图？
……………………………………
“合作愉快。”皇冠酒店，咖啡厅中，白平亮举起了手中咖啡，和“李正凯”碰了碰。
十二亿美元的投资……他可以完全甩掉天目山开发区，甚至还可以吞下至少一亿两千万美元的水费！
如果是一千两百万人民币，他不会动心，风险和投入不成正比。但一亿两千万美元……他哪怕仕途断送，也可以过得舒舒服服。
不得不承认，李正凯口才非常好，而且做的准备非常充足。如果不是对方马上要回香港，白平亮更希望这件事谈上几个月，他彻底摸清楚对方的底细再说。不过现在……算了，也算不错的结局。
没有任何纸面协议，只有口头承诺，哪怕对方最后不认账或者生意没有成，对他也没有任何损失。
他就不信，香港的洗钱团队能来大陆找他麻烦！找死吗？
“白市长的魄力让我惊讶。”李正凯也仿佛舒了口气：“我本来已经做好了谈不成的准备，真的没想到……实际上，来运城也是受堂弟的邀请。这笔款子，我本来打算在香港洗。”
白平亮微笑着看了李连顺一样。忽然觉得……对方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
“不过，不会给白市长带来麻烦吗？”
“麻烦会有一些。但是还在掌握
之中。”白平亮抿了口咖啡：“中央也鼓励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嘛，这是顺应国策。”
“说的精辟，让我们为国策干杯。”“干杯。”
当……两只精致的咖啡杯碰到了一起，也就在此刻，整个酒店的天……忽然暗了下来。
“哎……天气就如同女人的脸，说变就变。”李正凯感慨了一句：“刚才还是晴空万里，接着雾锁全城，现在又白日转……”
轰——！！！话音未落，整个酒店如同经历了五级地震，疯狂摇晃起来。
“这！”“领导！！”
惊恐的喧哗声同时响起，与此同时，所有灯光啪兹一声齐齐熄灭！
…………………………
“该死……”白亮平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地震来得太突然了。他一个没站稳，摔倒的时候额头撞到了沙发扶手上。
抚摸了一下火辣辣发痛的额头，他不由得感慨今天诸事不顺，除了临时出现的信诚集团，简直倒霉到了极点！
他的手在地面拼命抚摸着——他在寻找自己的眼镜，四面八方一片寂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让他有些发慌。冥冥之中，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就在自己身侧。
沙拉……沙拉……在地毯上抚摸了数秒，他终于摸到了自己的眼镜。但是……就在摸上的一刻，他浑身都震了震。紧接着，身体如同僵尸一样，难以置信地看向前方。
眼镜离他不远。
不过半米距离。这点距离，他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所以……他看到了另一个他！
一模一样的他！
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狼狈的。发型乱了，衣服也有些凌乱，然而……对面的那个自己，就在这一片黑暗中，虽然趴在地面，却衣衫丝毫不乱，甚至……对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啊啊啊啊！！”他猛然尖叫了起来，手瞬间放开眼睛，拼命往后退，惊恐无比得看向对面：“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对面的白平亮同样微笑起来，他的身躯如同蛇一样，在地面缓缓爬行。但是……每爬一步，他的身躯就腐烂一分！等爬出一米的时候，他的十根指头全部掉了下来！
“啊——！！！”白平亮双手没入黑发，惊恐无比得抓住发根，五官都扭曲了，声音尖锐地喊道：“张秘！！小张！！李连顺！！！”
然而，没有回应。
他的声音，响彻这片漆黑的空间，引起回音无数。仿佛地狱独行者最后的忏悔。
啪嗒……对面的“自己”继续往前爬着，他的腐烂程度越来越夸张，不……那已经不是腐烂了！整个人，如同蜡烛一般融化，眼珠子都掉到了地上！
只有那张嘴，仍然保持着微笑。
“多么美味的**啊……”
“真的没想到啊……本座走遍大江南北，活了几千年……你的**竟然能比得上清朝的和珅……不容易……我怎么舍得放过你呢？”
“看看吧……你心灵的写照……简直是在欢呼着……让我进入啊……”
刷啦啦啦！！话音刚落，漆黑的空间内，陡然亮起了无数镜子。
那是数不清的，连接
在一切的玻璃窗。
里面清晰映照出一张照片……一张黑白照片。
白平亮穿着寿衣坐在中央。身旁是五六个一模一样的他！全部都七窍流血，微笑着看向主座。而就在他身后，一个头颅扭曲到九十度，如同蜡烛融化的“自己”。已经抱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搂在怀中！
“啊——！！！”
……………………………
酒店之中，李正凯和其他人，全都因为刚才的地震瘫坐在地面上。但就在此刻，他们的手表同时响起尖锐的嘶鸣！
滴滴滴——！！！
李正凯抬起袖子看了一眼，目光霍然看向咖啡厅中——就在那里，白平亮浑身发抖，扬起头，张开嘴，如同木雕一样看着半空。
仿佛……在看着一具无比恐怖的存在！
“来了……来了！！”李正凯一声咆哮，猛然站起，毫不犹豫躲到了吧台后方。
也就在同一时间，虚空之中，无穷无尽的阴气，如同长江黄河一样冲了下去！灌入白平亮七窍之中！而他的躯体，已然吹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
轰隆隆隆——！以皇冠酒店为中心，周围千米的建筑，都在疯狂颤抖！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李正凯死死咬紧牙关，摁下了手表上的一个按钮。
也在同时，运城市中，四位男女同时抬起头，长发男子，壮硕男子也在其中。
他们震撼得看着一个方向。许久，才深深舒了口气。
“好强……甚至……比王当年鼎盛时期更强！”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出来的怪物？！怎么从未听说过！”
还是在同时，被无数纸人包裹着的秦夜猛然抬起了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手表。
就在上方，一个红点嗡嗡作响。旁边一行紫色的数字飞快跳动着。
十亿，二十亿，三十亿！
还在增加！
仿佛没有极限！
“这是……心魔神降！！”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本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中，但是当真正出现这一幕的时候，他反而有些凌乱了。
成功了……阳间真的成功了！
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方法，出动了什么精锐，但是……他们竟然真的勾起了这个数千年老怪物的兴趣！让对方开始寄宿！
现在……又多的到了一些信息：心魔绝不会主动放出阴气，它是如此谨慎。现在放出……说明寄宿的时候，极有可能无法控制阴气蔓延。
第二：它的寄宿不是即时的，需要一个过程……不……不！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心魔动了……他还没有走！
那我……要不要动？
他看了看前方，谛听启动的结界，他详细问过，完整范围是十公里，几乎可以笼罩所有地级市的主城区。
但是……现在自己距离心魔降临的地方绝对不止十公里！现在刚进市郊！
如果启动谛听这记杀招，自己能不能在对方结束寄宿之前赶过去？
如果真正困住了心魔，地府……能不能做到真正击杀？
一时间，他罕见地犹豫了。
第1162章：黎山老母
脑海中，思绪飞快游走。现在，他既要面对那道越来越近的阎罗阴气，更要考虑自己的下一个命令。
心魔寄宿……在不知道地府隐匿左右的情况下，这种机会千载难逢！
然而……一旦决定行动，引起的就是地府和心魔的正面战争！如果杀不死对方，接下来……将会面对对方无休止的疯狂报复！
顶多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考虑……这是从安魂市暴动中得出来的结论。十分钟内，心魔可以寄宿某一个范围内所有生物！无论是一个人还是群体！
怎么办？
要不要动？
一滴汗珠，从秦夜额头滴落下来。甚至身躯都停止了往前——现在就连一丝丝耽误思维转动的信息碎片他都不敢有。
现在的一个决策，关系着地府四大阎罗，数十万阴兵的动向。
然而就在此刻，他猛然抬起眼睛，杀气四溢地看向前方。
“滚……”一道嘶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成千上万的纸人堵住通道，不止堵住了秦夜冲进去的道路，同时也堵住了对方冲出来的路线。
随着这一声没有太多力气的怒喝，前方纸片倏然翻飞。然而令秦夜惊讶的是，这些纸人竟然没有拦住对方，让对方径直冲了过来！
刷拉拉！宛若分水之杖，对方瞬间冲过数百米，在看到秦夜的时候，明显也呆住了。
那是一位道人。
蓝色长袍，绘制者太乙阴阳，白色内衬，长袖飘飘，三缕长须及胸。本该是飘然出尘的模样，现在，却全身血污。
银白色的纸人海洋中，两人双目交接。半秒后，秦夜终于开口道：“净明上人？”
“秦阎王？！”净明上人本来灰暗的眼睛中，陡然亮起一道神采，立刻飞了过来。秦夜也不多话，长袖一挥，两人同时往下落去，贴地狂奔。同时，借用自己的阴气盖住了净明上人的阳气。
那道飞快靠近的阎罗气息，想必是追赶他而来。对方就是硬抗了天师印还把净明上人杀得大败的那位阎罗！如果不遮蔽阳气，净明上人就如同黑夜里的星星一样，天涯海角都逃不掉。
奇怪的是，有了净明上人在身，他们所遇到的发弦齐齐退开。包括哪些纸人都再没有追上来。
秦夜愕然看着对方，他完全看不出，对方有什么资格做到这一步！
天师印？
道教正统道统？
心思紊乱中，他狠狠磨了磨牙，暗骂一声该死！
信息太多了……多到他无法确定现在该怎么做！然而……现在的局势根本容不得一点分神！
是战是和？
是假装没看见心魔寄宿，还是全军压上，和心魔干了这一把？
四大阎罗对四大阎罗，还有数十万阴兵，武穆军阵在手，他们并不是没有机会！
“艹……”他嘴唇都快咬出了血，现在已经过了三四分钟，心魔的寄宿应该早就结束了。毕竟，对方只是个普通人。
有的时候，决断只在一瞬之间。
自己还是不够果决……但这种决定……如何果决？
他咬牙抬起手表看了看，然而一眼之下，惊讶地发觉……心魔的寄宿还没有结束！
“没有这么快！”一根勾魂索，将秦夜和净明上人连在一起。对方脸如金纸，喘息道：“这里……可是黎山老母道场……六御之一！地位仅在三清之下！”
仿佛看懂了秦夜的疑惑，他捂着胸口继续说道：“城里那个怪物……贫道有生仅见！但……咳咳咳……但哪怕是它，在黎山老母道场，也做不到如臂使指！”
黎山老母？
这个名字好生熟悉……秦夜现在烦躁地都快要炸裂了。一个个信息要素冲击着脑海，偏偏每一个都仿佛是重点，每一个都能决断他是否下这道命令。他根本无法舍弃任何一个，专注思考……地府要不要压上这一局？
忽然间，他一拉勾魂索，两人的身形往侧面一冲，毫不犹豫躲进白雾中，正好是绿化带。将两人身形完美隐藏了起来。
几乎就在同时，头顶一股强悍至极的阴风飘过，无数鬼火跟随，一片鬼哭哀嚎之声宛若地狱之海，轰然冲过他们，直往前方而去。
“呵……哈……”身影刚过，净明上人已经瘫倒在绿化带中，拼命喘息起来。
“你死不了。”秦夜沉声开口：“本王不让你死，你就死不了。现在，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第一，刚才的是谁？”
净明上人磨着牙，强撑着坐直身躯，抖抖索索伸手入衣襟，摸出一只玉瓶。倒出一枚金色药丸吞下，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闭上眼睛吞吐了十秒，这才睁开眼道：“恨妒……”
“秦阎王不必问我它是谁……我也不知道它是谁。道家各大典藏，从未记录这个名字！而且……城中阎罗不止他一个。”
秦夜点了点头：“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发弦和纸人会避让你。”
“您不知道？”净明上人愕然看着秦夜，数秒后才颤声道：“那是九天神卫啊……”
“这里……是黎山老母的道场啊！”
不等秦夜开口，他一把拽住了秦夜的衣袖，目光赤红地说道：“黎山老母……就是九天玄女！她的墓一直就在运城市下瑞城县！任何邪魔外道，在这里都会受到压制！而九天神卫……就是九天玄女的护陵者！”
秦夜忍不住看了看表。
现在……距离心魔寄宿开始，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不知道何时心魔寄宿就会结束，或许还有几分钟，或许十几分钟，他必须掌好这个舵！
冷静……冷静……
**祖符飞快运转，压制住心中所有负面情绪。灵台一片空明。秦夜深呼吸了一口，继续问道：“之前国道上，收费站后出现的幻影，就是九天玄女墓？她为什么会配合你？”
事到临头有静气。
越是局势紧急，越不能自乱阵脚。千万条线索搭载到一起，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分析出最好的决策。
乱是绝对不行的。
而他也没想到，这里的九天玄女墓竟然是真的！
华国土地上，有太多大能墓地，多是衣冠冢，他是真的没想到，并不出名的运城，这里后来翻修的九天玄女墓，竟然是个真货！
这……是足以让天平平衡的一条线索！
九天玄女，黄帝之师，术数之神，风水之祖，当年逐鹿大战，以八方八风大破蚩尤。名字虽然不显赫，在民间信仰也不高，甚至没有名字，听起来更像是什么七仙女，无生老母等下等神。但别人的资历，道教中位列三清之下并没有太多问题！
她的真墓所在……绝非寻常厉鬼敢放肆之地！
当然，现在在这里放肆的，已经完全超出了寻常厉鬼的范畴。
净明上人舒了口气，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磨牙笑道：“秦阎王，您以为……为什么当年我们观点不合，移出祖庭，正一道选了龙虎山？”
秦夜脑海中霍然一亮：“你们……是九天玄女的守墓人？”
弄清楚了……但是，这并不能解决当前的问题！
就在这时，他的手表再次闪耀起来。
他抬起一看，代表心魔的红点，已经在渐渐暗淡。
这说明……对方的寄宿即将结束！
没有时间了……到底怎么做？秦夜猛然站了起来，背对着净明上人挥了挥手，示意他立刻离开。自己则盯着前方无尽苍茫，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一分钟……
最多一分钟，心魔寄宿必定结束！他的决断，必须在三十秒内拿出来，给谛听他们留下三十秒的缓冲空间！
“大人！！”但就在这时候，净明上人猛然冲到了秦夜面前，双膝跪下，用力磕了个头，飞快说道：“请为国教报仇！！”
你找死吗？！
秦夜一把抓起了对方，净明上人满头都是血，却带着释然的笑容。秦夜咬牙切齿地开口：“滚……这里的事情不是你一个区区判官可以参合的！！”
“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知道你这两个报仇要死多少阴兵吗！”
“知道下了这个决定代表什么吗！”
“少在这里耽误本王！！”
举棋不定带来的怒火终究是要宣泄的，说完这句话，他用力将对方一抛，然而，净明上人却挣扎着爬了起来，惨笑道：“秦阎王……你别骗我……”
“我还能活多久？这个伤，我知道！！”
他的声音忽然比秦夜更大，须发倒数，目如鲜血，笑容堪比厉鬼：“不超过一个月！对不对？我啊……我是本代掌教啊……我死了，就该下一代掌教上位啊……”
“但是……下一代掌教却死在他们手中！！”
“那是我儿子……我亲儿子！他还没结婚……他一死，我们这一脉可以宣告断绝！！我和它们不共戴天！！”
鲜血，从对方七窍中缓缓流下，秦夜愕然看着对方：“你……在做什么？”
轰——！！话音未落，一道璀璨的金光，从对方天灵盖中喷涌而出！
第1163章：南宫紫府（一）
那是一个虚幻的白色小人，婴儿状，抱着一枚上白下红的玉玺。坐在盛开的白莲之中。
“我修为不够……”净明上人惨笑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然而，他头顶小人的金光却越来越强烈，如同晨星破晓，划破整片白雾。
“我本来都放弃了……真的放弃了啊……起码……我要把天师印还回去……”
“但是……但是我看到了您啊……”
“您……也想对它们动手对不对？”
刷拉拉！！金光如潮，斩破苍茫，若旭日初升，照耀整个运城市上空。
嗡——净明上人头顶白莲孩童轰然溃散，那只婴儿拳头大的印玺，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悬浮半空。
也在同时，净明上人呼吸全无，滑到再地。
自灭元婴……秦夜轻轻摇着头，微张着嘴，愕然看着这位中年老道。声音有些干涸：“为什么？”
人类……真的是伟大……而渺小……
纯洁，而复杂。
“给正一道……报仇！”净明上人还没有死，但是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不用看，承薪生死簿上，他的名字正在缓缓变黑。
“我……打开了天师印的封印……用它……可以……打开九天玄女墓……封禁……方圆千里……所有邪灵！只有、只有你们……可以进出！”
“求您……”
刷拉……脑海中所有线索，在这一刻，化为终结。成为黑暗之后，通向光明唯一的门。
封印千里，自由进出……玄女、宝诰加持……符合他要求的一切条件！
完美开局！
诚然，后面和心魔的战争才是重中之重。但现在，秦夜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开局。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计算好了一切开始，却是如此突兀，如此意外的结束。所谓计划不如变化，莫过于此。
秦夜嘴唇动了动，轻叹了一声，伸手接过了天师印。
“安心去吧……”他闭上了眼睛，阴气再无掩盖，疯狂冲入天师印中。顿时，手掌之间，宛若握住太阳，光耀苍穹！
“我答应你。”
“多……谢……”净明上人微笑着，终于闭上了眼睛。
刷……金光如山，越来越璀璨，秦夜已经感觉到，全城的目光，都投射了过来。数道阎罗气息，疯狂冲向了这里。
“人啊……”微风吹起他的黑发，他微微摇了摇头。下一秒，目光一凛，猛然“捏碎”了手中的太阳！
轰轰轰——！！数不尽的阴气，从他身后重霄而起，一股股，一道道，成千上万，数万十万！刹那之间，宛若万剑飞天！
算不清的鬼火呼啸着冲出地面，阴气之盛，甚至将他全身的衣袂都吹得笔直扬起。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阴气如海，气吞山河。就在这片铺天盖地，蔓延方圆万里的海啸中，他淡淡开口道：“阴差拿人，闲杂退避！”
“威！！”就在他身后，数十万的声音，如同天神
下凡一般回应过来！
………………………………
地府，地垣城。
轰——！！一股浩大的威压，猛然冲入地府之中。这股力量是如此磅礴。以至于天穹中太阳都晃了晃。
刷拉拉！无数纯白的雾气，从半空中徐徐落下，宛若一层纯白的轻纱。而在地垣市政府大楼，谛听，赵云，阿尔萨斯同时抬起了头，震撼地看向虚空。
“这是……仙气？”谛听耸了耸鼻子，不敢相信地开口道：“怎么会有如此浓郁的仙气？天界无论出现任何事情都不会管地人两界，这到底怎么回事？！”
天界居住的，全都是曾经最顶尖的古神。他们的力量一旦插手现在的地人两界，将造成难以言喻的后果。所以，弄了个养老院让他们自己玩去。
哪怕地人两界崩塌——比如当初地界崩溃，天界都不曾出手。地藏都只能悄然投影，可见三界条约约束有多么强大。现在……怎么可能出现如此浓郁的仙气？
白雾如同狂潮，掀起数十米高的雾海。地垣城瞬间一片苍茫。就在这片雪白的领域中。赵云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脚踏天穹，凝重地看向四周。
地垣城周围，五十万阴兵已经汇聚一堂，只等一声号令！
枕戈待旦，杀气冲天，宛若黑色的洪流。他们已经不是地府刚成立之日的虾兵蟹将，经过蓬丘大战，经过以后无数次的演练，这是真正的虎狼之师！
是咬断心魔喉管的獠牙。
“怎么做？”阿尔萨斯也飞上了天穹，无比谨慎地问道。
“四面八方被封禁……这是……九州正神结界的雏形！”赵云死死盯着天穹：“上方是运城……如果我没记错，九天玄女阁下的墓地，就在那里。”
阿尔萨斯目光霍然一闪，作为地府死神，她当然很清楚，九天玄女绝非什么七仙女之类的下等神仙，而是真正的超神级别人物！
“我曾听说过，九州正神结界的雏形……是南宫紫府十方阵？”
赵云深深点了点头。
南宫紫府……正是九天玄女的宝诰之一！而且是起始一段！
怎么做？
现在应该怎么做？
有人忽然打开了九天玄女墓，地面上的局势恐怕已经完全乱做一团！阎王……到底要不要增援？应不应该增援？
他不指望秦夜的消息，局势如此突兀，事先没有任何提示。说明秦阎王也没想到这种变故，现在十万火急的情况下，决不能等，更不能拖！
呼……吸……赵云的胸口急剧起伏，千钧重担压在他的身上。足足五秒钟，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希望阎王不会怪我。”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深吸了一口气，猛然睁开眼睛，声如雷霆：“各指挥使，镇阴将军何在！！”
“在！！”话音刚落，苏妲，秦桧等人全部站了出来，恭敬地拱手道。
希望……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赵云狠狠咬了咬牙，手轻轻一样，身后血红色的长袍轰然扬起，如同火焰一般沸腾千里！
“随本王……护驾！！”
“是！！”
轰！！话音刚落，赵云的身躯如同一只鬼火凤凰，直冲云霄，带起朱千米的赤红火浪。
“心魔啊……”市政府顶端，谛听舔了舔嘴唇，森然道：“几千年来……藏在人心中最恶的鬼……”
“咱们，终于要面对面了吗？”
那就看看，是本王的九道正气让你邪不胜正，还是你魔高一丈！
“吾来也！哈哈哈哈！！”随着谛听放声长笑，身躯依然化作九气神真身，百米长的躯体，闪耀着九种不同颜色的光华，在赤红火浪中冲霄而起，将这片火浪染做五彩锦霞。
就在他身后，阿落刹娑紫发宛若海洋奔腾，万千阴灵萦绕四周。作为六道轮回之主，数不清的信仰护体，化作成千上万的白色光点，朝着幽冥界急冲而去。
“呼……”地垣城外，苏妲深呼吸了一口。她如何不知道心魔的可怕，但是……如今这一幕，三大阎罗同时出征，数百年从未有过！
她竟然觉得……有什么可怕？
单枪匹马，还能挑翻数亿鬼民的地府不成？
“镇东军。”她轻轻挥了挥手，身形已经飞快扭曲，随后化作漫天阴气轰然炸开，紧跟着三大阎罗的阴气逆流而上。
“给本宫……杀！！”
吼——！！阴气漫天，层峦叠嶂，就在无尽的阴气之中，当初在珠三角那只数百米的饿鬼之主，已经咆哮着再次现世。就在她身侧，是足足有数万的饿鬼，尖叫着，扭曲着，簇拥着它们的王，重归阳间！
“汪汪汪！！”就在苏妲身后，黑红色的阴云翻滚，一只白米之大的骸骨猎犬从中一跃而出，直扑幽冥界，在它周围，同样是数万只骸骨猎犬。
嗖嗖嗖——！随着各方大佬开动，所有阴兵，同时化作一道流光，宛若逆流的瀑布，数量之多，之庞大，将整个幽冥界的通道完全撕裂！
数十万阴兵齐齐化为流光飞走，这一幕何止壮观可以形容。地垣城内，数不清的鬼民看着这一幕，天穹中，太阳失去了颜色，云层失去了渲染，只剩下此起彼伏，奔腾不歇的光芒长河。
阴灵银河！
“银河九天……”一道道光芒，照耀在地垣城各位阴差脸上，宛若日月辉映，不断交替。他们同样无比羡慕地看着这一幕。许久，政府大楼顶端，布政使刘乾坤才颤抖地捻着胡须，颤声开口：“地府……万胜！”
“地府万胜！”就在他身侧，巡抚穆顺也一躬到底，沙哑道。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地垣城内，一道道声音渐渐放开了。开始，还是独立的呢喃，不到一分钟，已经汇聚成奔流不息的长江大河！
“地府万胜！！”“地府万胜！！”“地府万胜！！”“地府万胜！！”
地府志：新地府历公元025年，以秦阎王为首，轮回王，赵鬼王，谛听，汇合五十七万阴兵，对阳间心魔发起著名的“除魔令”。
地府……面对划过大地上最后一股不臣势力，悍然亮剑！
第1164章：南宫紫府（二）
“啊啊啊啊——！！！”运城市，皇冠酒店咖啡厅。市长白平亮此刻死死抱着头，双腿跪在地面，疯狂地尖叫着。
柜台后面，门口，伪装成“李正凯”和随从的特别调查处成员，以及李连顺，都已经看得呆了。尤其是李连顺，已经扒着落地玻璃，双腿一软瘫倒地面。
然而，根本没有人关心他的状态。李正凯死死盯着中央的白平亮，对方已然七窍流血，全身的青筋鼓起，这让他看起来如同一截干枯的木头。而青筋就是上面的木纹。
他的叫喊声已经完全不似人类，全身毛孔中，丝丝缕缕的阴气拼命往外蔓延。就在所有人无比警惕的时候，他忽然停止了尖叫。
“呵……”他轻轻张开嘴，一道漆黑的阴气从中吐出。如同吞下一颗炸弹，张嘴吐出硝烟一般。
然而……那些阴气，却自动幻化为无数尖叫哭泣的脸。甚至带着尖锐的，让人浑身发毛的嘶喊，这才扭曲着，极其不甘心地消散虚空。
“真是美味的灵魂啊……”白平亮打了一个饱嗝：“和珅之后，我再也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灵魂了……千里挑一……不，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让你当一个市长，真是屈才了……”
他舒展了一下身躯，并不是如同人类那样舒展，而是左右肩忽高忽低地扭动了一下，好似浑身没有骨骼那样。随后……头颅猛然转了一百八十度，血红的眼睛牢牢盯住了外面的人。
“啧……”他打了个舌音：“原来以为还有些配菜，结果连下酒菜都不配……”
就在此刻，他猛然抬起头，头颅如同陀螺一般缓缓旋转，身躯中骨骼都因为旋转而卡卡作响。而越转，他的震撼之色越浓，嘴越长越大！
“南宫紫府十方诛魔？！”三秒后，一道尖锐的声音猛然从口中爆发。他的身形轰的一声，直接冲破整栋大楼而去。
只有空气中，还停留着他难以置信的声音。
“九天玄女墓正在被打开！？怎么会这样？！”
本座不过寄宿了一个**，不超过十分钟，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轰隆隆——！他的身躯破开大楼顶端，直接出现在半空。立刻毫不犹豫往南方看去，然而一眼之下，哪怕是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也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雾锁全城，天师印带来的后果没这么容易消散。本该什么都看不清的大雾之中，却出现了一片连绵不绝的古建筑群。
只能看清轮廓，看不清真容。然而，就在建筑群前方，一尊顶天立地雕塑。却不知何时矗立天地之间。
仍然看不清晰，但仅仅是个轮廓，就给人难以亵渎之感。神圣，圣洁，巍峨……都难以表达看到它的震撼，而且……就在心魔看向对方的刹那，于层层浓雾，宛若九天之上的雾海中，雕塑……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金色的眼睛，瞳孔是正面展开的九瓣莲花，周围围绕着无数繁复的符箓。雕塑顶天立地，这一双眼睛也有百米之大，而且……莲花的中央，映照出了白平亮的身影。
卡拉啦啦……一眼望不到头，宛若天柱的雕塑，竟然……缓缓抬起了手！
随着它的手抬起，层层云雾如同瀑布逆流。这一刻，这一分，这一秒，运城市中，所有还能动的人，已经瞠目结舌看着这一
幕。
“我的天……”一栋公寓中，窗户里已经站满了人，无数人拿着摄像机，手机，但现在，齐齐张大了嘴，震撼地看着这好似天神下凡的刹那，一只只手机咚咚咚落在地面。
市政府大楼，特别调查处，所有公务员，调查员，同时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仿佛玄幻的场景。整个城市，数十万人，从市区到市郊，都看到了……什么叫做天魔降伏。
嗡——！随着一声刺耳的破风声，那只手掌猛然摁向了白平亮。好似空气都为之撕裂，层层破碎的云雾，竟然在半空中扩散出方圆数千米的云雾冲击波，好似天穹崩塌！
轰轰轰！！正处于手掌下方的心魔，衣袂近乎全部碎裂，面部被恐怖的冲击波瞬间摁平。但是……它并没有害怕，而是面容扭曲，嘴角都裂开到了耳际。
面对着这倾天而来的一击，心魔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阴气海啸一样从体内爆发，紧接着……同样举起了一掌。
这一刻，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
只有地动山摇，所有白雾被瞬间清空，又迅速聚拢。
大音希声，那是超出听觉的碰撞。玄女石雕的一掌，居然被硬生生阻挡在半空中，难以落下！
“玄女古神……”手掌下，心魔抬起头，露出狰狞的面容，眉心之间，已经裂开一条血红的竖目。
“本座的出身，比你还古老……比你更高贵……”
“就凭你？！”
卡拉——一声清晰的破碎声响起虚空，下一秒，整尊玄女石雕轰然破碎！
呼啦啦！无数石块落下之中，漆黑的阴气铺天盖地，一个宛若神明的声音响彻天地：“佛祖出现之前，本座就在。”
“道祖出现之前，本座也在！”
“我看过人世长河，看着你们从一群群蝼蚁变得称霸世界，本座见证了文明历史……”
“你们……这些历史中的古神，安敢不尊？！”
轰——！！心魔的阴气全面爆发，一道道巨大裂痕疯狂蔓延玄女石雕表面。无穷阴气从缝隙中炸开。不到三秒，整尊数千米高的雕塑，完全炸裂！
“这是……”就在炸裂的刹那，心魔的笑容戛然而止。
巨大的石雕，并没有化为流星雨毁灭城市，而是变成漫天花雨，悠扬落下。
他的手颤抖地伸出，任由一片花瓣落到手中。随后猛然抬头看向天穹。
苍茫雾海，漫天花雨，一片神圣的声音，如同天使吟唱，不知从何而起，从何而终，飘扬天地。
“南宫紫府，无无上道，开化玄极，至真不坏，真空元始……”
九天玄女、宝诰！
刷！！随着宝诰的诵念，那朦胧的玄女陵墓上，一道璀璨的光华冲上天穹。接触天幕的瞬间，化为数不尽的白色光点落下。
光点飘落很慢，就在接触地面的刹那，倏然闪耀。大地之上，如同绽放出无数雪白莲花！
这一切不过短短一分钟，一分钟后，成千上万……恐怕有五六万之巨的纸人，手持长剑，已然矗立大地。
九天神卫！
和之前秦夜遇到的不同，这些纸人每个都有两米大小。折叠极其精细，和7，80年代连环画上的天兵天将没有两样，仙袂飘飘，手持各种武器。就在出现的刹那，齐齐对准了中央的心魔，一声
怒喝响彻八荒四野。
“杀——！！！”
刷拉拉——！整个运城市边缘，无数光柱冲霄而起，将整个运城市完全围绕。成为神明的角斗场！
怎么会这样？
心魔有些愕然地看着下方，他明白……走不掉了。
这是九州正神结界的原身——南宫紫府十方诛魔阵。九天玄女在自己的墓里留下了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杀不死它，但是却实实在在地困住了他。是谁激发了这种东西？
困住自己……是为了什么？
不过，他马上就知道了。
轰隆隆——！一片剧烈的轰鸣声撕裂天地。白雾之中，一道极其不和谐的血红色，宛若破开世界的血腥之剑，斩破千重浪，撕裂万钧云，带着一声让世界臣服的轰鸣，冲破三界！
那是一只血色的鬼火凤凰！
所过之处，鬼火漫天而起，在天穹的最顶端，血色凤凰华丽转身，齐齐往中央凝聚，化为一展血红的鬼火披风，遮蔽半边天穹，流动在一位白袍银枪的鬼王身后。
刷！银枪斜指，直指心魔天灵盖：“鬼王赵子龙在此，邪魔伏诛！”
一股并不弱他太多的阴气，伴随这道宛若惊雷的厉喝，充斥整片天地。整个运城市的树海，疯狂往后倾斜，距离市中心最近的地面层层龟裂，大楼之间的广告牌如同纸片一般飞舞。
然而……这并不是终结。
或者说……这只是开始。
轰轰轰！！
万鬼咆哮，六道轮回，数不清的鬼火红莲绽放天穹，成为冥河晚灯。阴风呼啸中，一道方圆千米的白骨喷泉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形成骸骨旋涡，最后，在无数血红冥灯中，组成一张数十米大的白骨王座。
王座之上，阿尔萨斯勾魂索，右手引魂灯。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斜斜托着下额，血红的嘴唇微微翘了翘，轻轻敲了敲座椅。
下一秒，所有骸骨同时燃起苍白鬼火，齐齐尖叫：“地府轮回王驾到！百鬼退避！万灵跪迎！”
跪迎跪迎跪迎跪迎……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方圆万里。但是……这仍然不是结束！
就在赵云和阿尔萨斯之间，一道九色阴气，撕裂阴阳界限。形成一道璀璨的九色银河。就在银河之中，一只巨足足踏阴云，九色云霞缭绕。下一秒，庞大的身躯冲出裂隙，若巨龙翔空，朝着心魔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吼——！！”
吹散了云，湮灭了雾。在他们身后，是数万，数十万的鬼火，拉扯成一条条璀璨的光华，从云雾之间疯狂冲出，伴随着一道道鬼火，将整片天穹……化为阴灵的银河！
阴兵过境。
刷拉拉……疑似银河落九天，现在是银河逆冲，斗转星移。
一道鬼火落下，化为一位身披黑甲，手持长矛的阴兵。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第十朵……一百、一千、一万！
刹那之间，阴云之上，数十万阴兵，在心魔之前汇聚为黑色洪流。一只长枪压下，第二只，第三只……第无数只！
数十万长矛寒光闪耀，直指心魔。
天空，阴云漫天，阴兵环绕，三大阎罗坐镇。
地面，数万九天神卫护卫，天上地下，逃无可逃！
阴差拿人，闲杂退避！
第1165章：气运与信仰
空气在一瞬间变得寂静。
心魔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明白了……他都明白了……
白平亮……就是一个甜美的诱饵！
就在自己咬下的刹那，有人启动了九天玄女墓。对于地府，这是唯一能锚定他的机会。所以……对方根本不管刚刚才和他定下口头协议，悍然出手！
这里……只能有一方活着出去！
“一位阎罗之上，两位阎罗。真是好大的阵仗。”事到临头，避无可避，他反而平静了下来。看向赵云：“你们的阎王呢？”
“这种千年难遇的大阵仗，他不可能不来吧？否则……也太看不起本座了。”
“呵……”随着他话音落下，谛听头顶，一道人影缓缓站起。他徐徐抬起手，轻轻一压。
轰——！！现场所有阴兵，脚下黑白旋转，一个个若有若无的金色文字漂浮飞空。宛若天神下凡，齐声喝道：“阴差拿人！闲杂退避！！”
数十万阴兵的咆哮，化为形同实质的音浪，仙气惊天动地的冲击波，瞬间掠过白雾之城。就好似虚无与真实之中的幻影。
整个城市都好像波动了一下，又马上回归原样。而这一声……让整个运城市所有阴灵——那些还没来得及入地府的孤魂野鬼，齐齐跪伏在地，以额触地，颤抖不已。
隔着数十万鬼海，秦夜的目光和心魔遥遥相对。似针尖麦芒，哪怕距离如此之远，也好似听到了刀剑齐鸣的铿锵声。
“心魔。”秦夜站在谛听头顶，淡淡道：“我们终于见面了。”
“是啊……”心魔轻轻拍了拍手，感慨道：“一百年前一别……本座当日就不该放你离开。”
明明是你死我亡的角斗场，两位阎罗却侃侃而谈。然而，没有人能够放松，哪怕是傻逼，都能感觉到双方言语之下，隐藏的万千刀剑。
现在的平静，就是暴风雨前的海面。越平静，爆发就会越恐怖。
秦夜嗤笑道：“如果你当时敢不放，就没有现在这些麻烦事。”
当时不放，二代恐怕当场就要了他的命！
“但是，他不在。”心魔笑了起来：“他回不来的……世界之门不能没有他。”
感慨了一声，他换了个话题：“真是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要面对面。相信彼此都没有准备好，秦阎王何必那么急？”
“快刀斩乱麻。”秦夜微微一笑：“所以，你现在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迎接真正的死亡了吗？
既然下定了决心，既然在地府的赵云也配合完美，那么……就放手一搏！
今天，这里，地府和你，就要一个决断！
五十七万阴兵，四大阎罗，五万九天神卫，问你项上人头，敢借乎？
不等心魔回答，他已然轻轻抬起了手。身后，悠扬的骸骨号角吹了起来。
卡卡卡！阴兵最前方，所有骑着骸骨战马的骑兵，同时放下面甲，长枪斜拖。战马低伏，整齐得如同黑色的海浪，杀意森然。
就在他们身后，一排排层峦叠嶂的阴兵竖起长枪，只等待冲锋的战鼓。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死寂。下一秒，秦夜用力摁下
了手。
杀！
轰——！整个天际轰鸣了一瞬，那是万马开始奔腾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雷霆一样的战鼓声。阴风从前方疯狂冲来，要把阻挡它的一切都摧毁得一干二净，宛若踏破天穹的马蹄声，将这片战争的海啸彻底掀开！
剑战横空金气肃,旌旗映日彩云飞！
心魔瞳孔倏然张大，里面已经映照出死亡的狂潮。哪怕他是阎罗之上，面对四位阎罗统领下的五十多万阴兵，那种万马奔腾，金鳞绽开的恢弘，仍然震得他灵魂都颤了颤。
这就是地府……这就是新地府的实力……心魔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挂上一抹冷笑：“ 本座的人头，岂有那么好拿？”
狭路相逢勇者胜！
诚然，心魔的特性是鬼魅，来去无踪。但是，他活了已经太久太久，他非常清楚，如果退不了，那只有用尽全力往前冲！
冲过去，还有活路。冲不过去……哪怕自己数千年根基，今后……就是九天玄女的陪葬！
面对着万丈阴气狂潮，他的手猛然插入胸口，脸上的表情抽筋了一下。紧接着，飞快掏出一块碎片。整个动作不超过一秒。
那是一块骨骸的碎片。
不知道过去多久，已经变为了黄色，上面布满了斑斑血迹。
这块碎片出现的刹那，赵云目光扫了一眼，目光陡然锁紧，喃喃道：“这是……”
没有太多的想法，他的身形猛地爆射而出，在阴兵头顶形成一片赤红长河！就在长河尽头，枪化烛龙，银光璀璨，直刺心魔咽喉。
快。
极致的快！
赵云的速度此刻已经到达了顶峰，阴气完全展开，甚至没有给其他三位阎罗反应。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对方启动那块碎片！
然而，他快，心魔更快。毕竟，对方的实力比他只强不弱。尤其，两人之间相隔万米。
面对着赵云一往无前，杀意凌然的一枪，心魔笑了。
笑容凝固的同时，脸色无比狰狞地握紧碎片，全身阴气拼命灌注。刹那间，天地之间一片轰鸣，就在赵云接近心魔百米之内时，一片雪白的海潮轰然从地面炸起，死死拦在两人中央。
卡拉啦啦！！随着一片剧烈的冲击声，赵云的长枪死死钉在了白色海潮上。然而……那片海潮竟然没有崩溃！
“秦阎王，这次的耻辱，本座记住了。”心魔的声音从墙后传出，冷冷道：“日后……必定百倍偿还！”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原地。
还在运城市。
运城市目前被南宫紫府十方诛魔阵笼罩，谁都出不去。然而……
赵云脸色凝重地抽回长枪，秦夜此刻也到了对方身侧。伸出手，缓缓放在前面的白色海潮上。
那不是白色海潮。
那是一面墙。
一面看不到头，与天同高的……白色骨骸之墙！
它，将整个运城市一分为二。
一方，是秦夜他们在的方向。一方，是心魔所在的方向。
“你打不破？”秦夜愕然问道。
赵云摇了摇头，肃容道：“这是……信
仰和气运之人的骨骸所化，没有任何人可以打破。”
不等秦夜问，赵云立刻说道：“要打破它……只有一个方法！”
“归天蛊！”
“只有它无物不噬的特性，才能打破这面墙。”
归天蛊……真是久违的名字……秦夜想了想：“酆都还有归天蛊没有？”
“应该还有，酆都面积太大，您曾经看到过它的速度。在您没看到之前，它们就吞噬了百年，也还剩下了这么多。现在至少还有一小部分。”
秦夜点了点头，正准备让阿尔萨斯去取，然而，赵云却拦住了他。
“大人。”赵云的神色从未有过的凝重：“现在不能贸然过去！”
“您可有想过，那块能启动这面墙的骨骸，到底是谁的？”
“华国历史上，被称为信仰和气运凝结的人，只有两位！”
秦夜眨了眨眼睛，脑海中本来放下的疑团，再次浮现了出来。
为什么心魔会滞留这里？
为什么九天玄女墓也在这里？
为什么……这里忽然出现了四位从未见过，历史也没有记载的阎罗？
“谁？”他也慎重了起来，沉声道。
赵云深吸了一口气：“黄帝。”
“和蚩尤。”
“他们都算是气运之子，当时的信仰凝聚。谁赢了，都能开辟一个时代，一个民族。最后，赢的是黄帝。”
秦夜目光灼灼，负着手缓缓踱步，喃喃道：“那块骨骸不可能来自于黄帝，只能是蚩尤。但是……”
他揉了揉眉心，思维飞速转动：“蚩尤……是没有墓的。”
“如果我没记错，蚩尤的尸体被黄帝一分为二，用永不停歇的龙马拉着，奔向两个不同的方位。分为头颅和身体。心魔在运城停留这么久……是因为这里……找到了拉着某一部分的龙马？”
“不！”赵云摇头道：“大人……您可能没有见过所谓的龙马。地府十殿阎罗加上六方鬼王，见过的不会超过三个。而末将……有幸见过一次。”
他舒了口气道：“龙马是绝对无法捕捉的，它有一个可怕的特性：第一眼看到他是什么距离，它永远距离观看者这个距离。凡人根本看不到，它穿行于三界之中，根本不属于任何一个位面！别说心魔，恐怕二代也抓不住！”
秦夜没有回答，浓黑的眉毛皱得更紧。
那到底是为什么？
那块骨头的持有者只能是蚩尤，但……蚩尤和运城市毫无关系！心魔是怎么得到的？又为什么在这里停留这么久？
冥冥中，他感觉自己接近了问题的真正答案。
“运城市……恐怕藏着一些我们不清楚的东西。而这，就是心魔的目的，甚至是底牌。和四位阎罗出现密切相关……末将不建议立刻全面进攻。”赵云想了想道：“趁着归天蛊拿来的时候，我想……我们有必要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大人，力量体系存在的世界，拥有太多难言的秘密。一个不小心，恐怕就是万劫不复……咱们和心魔的战争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决不能因为一点疏忽满盘皆输！”
“运城市……藏着大秘密！”
第1166章：一分为二的运城
海啸一样的阴兵驻扎在骸骨之墙下，就在阴兵中央，一顶巨大的帐篷已经立了起来。帐篷之中，秦夜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地图。手指轻轻从地图上划过。
这是阳间送来的运城市地图。详尽到每一个村庄。
赵云说的没有错，对方的目的，同样是对方的底牌。现在已经把心魔逼到了死角，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运城下属十二个县，河津县级市，稷山，绛县，新绛县，垣曲县，闻喜县，夏县，平陆，瑞城，永济县级市，临淇，万荣。”
“这道骸骨之墙，从运城市右侧的夏县和平陆的交界线起，一直蔓延到左上的稷山和河津交接处。将整个城市一分为二。”
他点了点右上方：“这一片是属于我们的位置。而左下方，是心魔所在。”
他转过身来，帐篷大约有二三十米大，虽然不至于奢华，但是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就在他面前，赵云，阿尔萨斯，谛听，全都端坐两侧。下方是苏妲，秦桧等一众领军将领。不过，这里没有他们说话的份。
“距离阴兵来到运城，已经有六个小时。各位分派的任务也纷纷完毕，现在，请大家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从轮回王开始。”
阿尔萨斯懒懒靠在自己的美人靠上，徐徐道：“运城市和心魔有染的官员共有三位，市长，国土局局长，副局长。”
她现在越来越有阎罗的风范，轻轻搓、弄着黑色的指甲，目光冷了冷：“这本来是阳间的事情。但是接触之中，本王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她勾了勾手指，一片资料凌空飞来。这才坐直了身躯，肃容道：“运城市，位于江西和陕西的交界处。从建国初期开始，有一只商号就接触了他们。”
她抬起头，森然道：“姜氏家族。”
“当时还叫商号，随着国家体制的改革，现在已经成为姜氏集团。出手极其大方，几十年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在运城市投资了起码数十个亿。不过本王查过姜氏集团的底……”
她微微笑了笑，笑容森然，舔了舔血红的嘴唇，再次靠在舒适的美人靠上：“他们……没有一个人在生死簿上！”
谛听眯起眼睛：“死人集团？”
“以心魔的实力，如果真是他在操控，特别调查处的小虾米发现不了也很正常。”阿尔萨斯幽幽开口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各位猜猜，姜氏集团的ceo，是谁？”
秦夜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试探道：“叶先国？”
阿尔萨斯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贯道吗……心魔的傀儡，当初心魔已经在阳间动手，却被新政府打了个措手不及，剩下的余孽如今流窜四面八方，竟然以一贯道的名义聚集在运城……
秦夜轻轻搓着下巴，他更加肯定，运城一定藏着什么惊天的大秘密。否则不可能让心魔在一贯道的实验失败后，继续捞起这条断了的线。
对于这种将谨慎刻到骨子里的怪物，一贯道太过树大招风，如果不是有超出被发现危险的利益，他绝不会这么做！
阿尔萨斯仿佛看懂了他的想法，立刻继续说了下去：“而这几十年来，姜氏集团在运城……只做了一件事。”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挖地。”
“他们没有兴建一栋大楼，甚至任何
东西，就是挖地。不惜一切代价。”
“1955年10月1日，对方出价十万元，购买下运城一中的地皮。工期三个月。”
“接着是曾经的天河宾馆，运城公园……为了拿下这些地，他们不计任何代价。而且也不管后续施工。”她的手虚空一捏，几张照片落到手中，在面前缓缓打开。
那是三张工地废墟的照片。
所处地点各不相同，但相同的是……所有挖过的地面，都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深不见底。
“当地人称‘无底洞’。”阿尔萨斯舔了舔嘴唇，森然笑道：“按照如今阳间的国策，寸土寸金，但……这些洞窟从未被修葺过。”
沙……她轻轻翻过照片，后面用圆珠笔写着一行行小字。她信口念道：“1962年5月23日。拍摄无底洞照片的山西省省报报社记者王某，忽然走向洞口，张开双臂坠下，从此下落不明。”
“1982年8月28日，当地建筑工程队李某，打围连夜施工。第二天早上，整个工程队人员消失无踪。”
“1959年3月30日，运城梧桐中学二班老师赵某，带领同学学习县地理，了解无底洞的存在。一个小时内，所有师生齐齐跳入洞中。”
她轻轻叠起三张照片：“一旦接近这些废墟十米之内，没有一个人活下来。从姜氏集团开始挖地的那一天起，一共有二百三十四名居民进入过十米禁区，无一例外。”
现场一片寂静。
很明显，一贯道对于运城市地下的东西很有兴趣。有兴趣到不惜冒着再次被发现的风险！然而，他们回忆自己的记忆，却根本想不出运城市有什么特别。
除了九天玄女墓之外。
“有趣的就在这里。”沉默之中，秦夜徐徐开口：“轮回王去的是市政府，而本王去了特别调查处。在他们的资料中，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他清了清嗓子，肃容道：“所有挖开的洞穴，都是极阴之地。曾经每一个工地，都出现过大大小小的灵异事件。而且……十年灵灾中，运城竟然出现了数百个捕食区。顶峰时间，高达一千多个！”
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气。
运城，一市十二县，一共一万四千平方公里。几乎十公里就有一个以上的捕食区！这种密度……哪怕当年灵灾最重的几个城市都远远比不上！
谛听深吸了一口气：“难道……这一千多个捕食区……全都是姜氏集团留下的工程废墟？”
秦夜点了点头，肃容道：“一个不差，完全吻合！”
他轻轻盘着手串，喃喃道：“当年我在特别调查处并没有听说过运城市的名字……按照道理，这么多的捕食区，应该立刻全市迁离。然而……十年灵灾中，运城市根本没有动过。”
“根据运城市特别调查处记录，运城市的捕食区……当初查明一共一千七百四十二。却一个都没有爆发过！”
一片轻轻吸气的声音从下方响起，谁都仔细思考了起来。
灵灾在二十年前，但在灵灾之前三四十年，心魔就开始在运城寻找什么。
明显，他找到了。而且找的非常准，每一个挖过的无底洞，就有一位厉鬼沉睡。但是……
为什么现在他们才出现？
是不能？还是……
不愿？
以心魔的境界，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阵法能困得住他。唯独九州正神结界，或者南宫紫府大阵这种顶尖的阵法。但阵法越顶尖，代表着输入的符箓和阵眼越多，相应占地越大。依照阿尔萨斯照片上的无底洞，就十几二十米米大小，想做出一个顶尖阵法都不可能。
做浅了，后世随便一挖，阵法破坏。等于不做。
做深了，对方明显没有预留出更大的位置。
“心魔可以破坏掉这些阵法。”一片死寂中，赵云率先开口，肯定道：“但他没这么做。”
“为什么？”秦夜立刻追问，并不是追问赵云，而是追寻逻辑：“他为什么不破坏？为什么现在又放他们出来？”
谛听沉声开口：“因为……之前没有把握？”
“不。”赵云摇头：“心魔的实力在我之上，甚至九天玄女化身他都不怕，我想不出，这个世界上除了二代，他还怕什么。”
“那，就是没有谈妥。”阿尔萨斯幽幽说道：“几十年来，他们都没有谈妥，直到最近才谈妥。那么……”
她转头看向秦夜：“最近，世界上发生了什么大事？”
秦夜浓黑的眉头紧皱。
世界上的大事多了，华国新地府重建，新大陆冥王冥后谋求星空……不……等等！
他的目光倏然一亮。随后倒抽一口凉气。
真的有……
最近十年，冥界位面有一件事，正在影响越来越严重！
那就是……外神！
而心魔明确引诱过他，投靠外神一边，只差没有明说！
他脑海中思维飞快碰撞，很快勾勒出了一幅图像：数十年前，心魔在一贯道失败后，因为发现了埋在地下的“他们”，所以再次捞起了一贯道这条线，但是，他和对方没有谈拢。
直到最近，他获得了外神的帮助，这才有了谈拢的本钱！
是啊……如果有外神出手，在这个位面无法被捕获的龙马，在那个位面……未必是无解的难题！毕竟……在奥梅约坎望远镜中，对方位面的符箓实力明显在冥界位面之上，这是毋庸置疑的！
哒……轻轻拨过一粒手串，他脑海中再次回忆起一组数据，是刚才在特别调查处看到的。
运城市当年发现的捕食区中，有四大捕食区，阴气存量超过府君顶峰！因为数目太过诡异，而且运城市并没有爆发大面积灵灾，所以认为是仪器错误。没有上报。
而现在，运城市恰好出现了四位毫无跟脚的阎罗！
对方妥协了……他的目光眯了起来，摇了摇头，立刻道：“众将听令！”
“在！”下方所有阴差，全部站了起来，拱手道。
“即日起，抽出一万七千阴兵，分为一千七百四十二小队。进入每一个废墟探查！带上留影玉，本王要最详尽的资料！”
“是！”
“曾经的四大疑似府君之上的捕食区，由四位阎王亲自探查。立刻开始！”
如果事情真的像他想的那样，那么，心魔的底牌不仅仅是这里埋着的众多厉鬼，还有……外神的存在！
但是，这些厉鬼为什么之前一直谈不拢？
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立场？
这……恐怕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关键！
第1167章：天问
刷拉拉……所有将领齐齐散去。就在三位阎罗准备离开的时候，秦夜忽然开口道：“赵鬼王留一下。”
很快，帐篷里只剩下了赵云和秦夜。侍从很有眼力地捧上了香茗，秦夜端起茶杯，轻轻抚动杯盖。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更紧。
“大人。”气氛太过凝重，赵云开口缓解道：“您的做法没错。心魔绝对想不到九天玄女墓忽然打开，南宫紫府阵封锁全城。以前的废墟……一定留有线索。”
秦夜摇了摇头，他不需要这么低级的安慰。
赵云说的谁都能想到，运城市被一分为二，心魔必定留在了最有利自己那一方的地方。自己所在的一边，是已经被放弃的部分。
“谁的遗骸？”他忽然开口，直视赵云的眼睛，声音无比凝重：“赵将军，这可能是解开这盘棋的重中之重。”
他将自己的推断说了一遍，也没有隐藏外神。说完后，才皱眉喃喃道：“这里埋藏了一千多具古尸，灭体而不灭灵。数千年下来，已经有的修成阎罗……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运城市曾经发生过一场无比惨烈的神魔之战。这些都是当初的遗老遗少。”
“所以……”他轻轻放下茶杯，沉声道：“到底是谁？”
赵云抿了抿嘴唇，许久才叹了口气：“末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历史上几次厉鬼潮大爆发，除了改朝换代，第一次大批阴灵出现，甚至有立地府君，立地阎罗，那是涿鹿之战。而第二次，是张天师青城山怒斩八百万鬼神。也仅仅只有这两次。“
“这里显然和张天师无关。距离青城山太远了。但是……距离河北同样的远！”
“黄帝蚩尤大战，有遗骸也是在河北。那里还有蚩尤八十二部，四千魔神的墓地……”他摇了摇头，正要说话，秦夜却接着他说了下去：“但是心魔拿出的骨骸，又属于信仰与气运之人才持有的。古往今来，数下来也不过黄帝蚩尤而已。或许……光武帝刘秀？”
“那还算不上……”赵云摇头道：“光武帝顶多算是延续一个朝代的血脉，和开辟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对比起来，差太远了。末将所知，仅仅黄帝蚩尤两人可以比肩，谁赢了，谁就是时代开创者。”
只能是蚩尤。
除了它，不做第二人想。
但涿鹿远在河北，和运城毫无关系！而古籍记载，蚩尤被斩首之后，身体和头颅拼命靠拢，不死不灭。这才有了黄帝让龙马拉车，蚩尤尸身永生不得相见的典故由来。
相对无言。
一片沉默中，赵云忽然开口道：“或许……直接问九天玄女阁下更好。”
秦夜目光瞬间一亮，但马上暗淡下来。
这是最好的办法，蚩尤骸骨重现，天界说不定会破例。实在不行，自己就去一趟养老院。不过……
时间不够！
“南宫紫府结界，只有四天。”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或许……并不是这样。”赵云刚才可能是随口一说，但现在，却真正思考了起来。他沉吟片刻，猛然抬起头，沉声道：“大人，天地互通本身是不可能的。中间隔着人间界。但是……天人感应，地人互通却不是不可能！”
“您说过，当
初地藏阁下也亲自下界过。虽然只是投影……我也是刚想起来，天界如果想和地界互通，有两种方法。”
他深呼吸了一口。凝重道：“第一，就是像当初地藏那样投影。这是由天界上仙发起的，我们无法主导。”
“第二……就是找到和对方有着亲密关系的物品。发动‘天问’术法！”
秦夜目光再次闪亮，但是不到三秒，再次黯然。
天问……确实方便，而且自己可以主导。但是……需要极其亲密的物品！
他根本没有和九天玄女相关的东西！
诚然，这里是九天玄女墓。不过……这可是后世翻修的衣冠冢啊！
当年玄女可能指定这里为真正的衣冠冢所在地。这里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九天玄女相关的东西。哪怕对方曾经在这里设下法阵，可惜，法阵是符箓构成，并不属于物品。
对方可以投影，是因为这里是她的衣冠冢。但是他却不能依据这些后世的东西，或者抓不住的符箓发动天问。
赵云也想到了这一点，愣了愣之后，长叹了一声：“天不遂人愿。”
“没关系。”秦夜反而最快从失望中振作起来，他站了起来，轻轻拂了拂长袖，冷声道：“既然讨论不出结果，那……就去亲手实践。”
如赵云所说，心魔绝不会想到九天玄女墓会打开。骸骨之墙是阻隔，心魔将自己留在了有利的一方。但……这片对他毫无作用的地方，势必留下大量线索！
赵云站了起来，郑重地拱手道：“大人……小心。”
他有预感，埋葬在这下方的东西，恐怕比想象中的更可怕！
……………………………………
哗啦啦——！一根石柱被一拳打碎，恨妒五官都有些扭曲，转过头来，看向十几米外的心魔，磨牙道：“你的好谋划啊……”
“现在大家都被困在了这里！你还有什么打算？”
四位阎罗，将心魔围在中心，再往外，是数不清的厉鬼。有数位府君，有黄道七十三仙，更有数百名无常拘魂。
谁也不知道，运城市的厉鬼，已经攀升到了如此庞大的数量！
心魔没有开口。还不等他说话，壮硕男子就冷笑道：“如果不是你说能让吾王复活，我们可能站在你这边？现在你自己都困在了这里……早就让你走，你非要疑神疑鬼，现在怎么办！”
“你们竟然在质疑本座。”心魔缓缓拂了拂衣袖，他仍然用着白平亮的肉身。而且衣角都没有损坏一块：“别忘了，是谁把你们从地底下挖出来。”
轰——！他的阴气如同海啸一样横扫全场，阎罗之上的阴气压得所有厉鬼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目光冷冷环视了全场一圈，寒声道：“如果没有本座，你们现在阳光都看不到！”
“要是你们的王在，还有资格和本座对话，现在？就凭你们？！”
声音如同雷霆，横扫全场。随着他的厉喝，厉鬼群中，黄道七十三仙缓缓睁开了眼睛，毫不掩饰身上的阴气，如同七十三尊黑色太阳，缓缓浮上半空。
一片死寂。
凶戾的阴气浮动不定，一双双赤红的眼睛如同野狼一般浮现四周。恨妒悄然握紧了拳头，十指不断舒展，嘴角挂上了一
抹嗜血的微笑，漆黑的指甲将掌心抓出道道血痕，却浑然不觉。
就在他身侧，附身于一位矮胖老者的怨诸，双手缓缓从笼起的袖袍中放下，一根根雪白的骨刺，已然刺破衣服，缓缓生出。
“怎么？”心魔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露出雪白的牙齿，森然笑道：“不中听？以为现在还是几千年前？以为你们还是人类之主？”
“以为……像本座这样‘名不见经传’的蝼蚁，也敢和你们这些华国始祖对话？”
“嘻嘻嘻……”他身子缩了回去，全身的阴气如同海啸奔腾，将周围千里都化作漆黑的地狱：“要不要试试，敢和本座动手……我马上重新让你们滚回地狱！”
气氛宛若拉满的弓弦，但凡风吹草动，带来的就是怒海狂潮。
“呵……”一片死寂中，怨诸微微笑了笑，下一秒，手猛然延长十余米，直刺心魔胸口！
快。
快到极致！只能看到虚空中拉过一道残影，冤魂的嚎哭响彻四周。
面对这白驹过隙的一爪，心魔毫不动容，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然而，还不等他抬起手，就在怨诸身后，一片漆黑的长发好似万蛇出动，死死拉住了那只手！
电光火石，怨诸一爪距离心魔不过一尺。然而，就在他手掌前方，上一秒还完整无缺的白平亮胸口，这一秒已经化作一张裂开的嘴！里面数十条触手一样的舌头搅动，一排排锋利如剃刀一样的牙齿，正守株待兔地等着对手。
“色孽？”恨妒缓缓转过头：“你这是做什么？”
就在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穿着脏兮兮的白色连衣裙的女子。
她赤着双脚，本该雪白的连衣裙上满是灰尘，甚至布满了一片片鲜红的血迹。漆黑的长发如同海藻一样披在脸上，只能看到后方一只血红的眼睛。
“推卸责任毫无意义。”色孽缓缓开口了，她的声音如同磨砂的锈铁一样难听。身躯不动，头颅如同拧坏的娃娃一般，卡卡卡转向心魔。
她机械地点了点头：“阁下……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和你后面代表的东西，你们的承诺，还能不能兑现？”
“我无法保证。”心魔淡淡道：“但是我可以保证，本座决不愿，也不会死在这里。”
“我明白了。”色孽点了点头：“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去风陵渡！”心魔毫不犹豫地说：“千劫墙……他们过不去。哪怕过去了，只要我将你们主子的骨骸埋在风陵渡，足以支撑我们渡过这一劫。”
恨妒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危险地眯起：“你要启动万魂塔？这不在我们协议之中。”
“万魂塔是吾主归来最后的依仗，如果启动了它，这次不成功，我们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心魔冷笑道：“万魂塔是最后的手段，如果我没记错……四天。”
他舔了舔嘴唇，冷笑道：“只要四天，南宫紫府大阵就会消散，这毕竟只是九天玄女的衣冠冢而已……四天，他们甚至千劫墙都过不去！”
“哪怕走到最后一步，我必须启动万魂塔。以万魂塔的特性，他们根本不可能踏足一步！而几天之后……本座的援军，早就在结界之外等着我们！”
第1168章：第一中学
运城市——这个在华国并不怎么出名的城市，从清早开始，已然全面封城。
尽管新闻一遍一遍地播放着，这次是工厂泄露事故。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但是……没人是傻逼。
温度飞快下降，有人看到玻璃窗上映照出无数穿着古代盔甲的士兵。有人照相却出现了不存在镜头中的人。有人清晰听到空旷的街道上，步伐铿锵的声音……十年灵灾刚过去不久，父母辈几乎全部经历过。在这一刻，古老的经验再次起了作用。
从箱底找出当年存下的符纸，法铃，用红线挂在门口。不过三个小时，整个运城仿佛回到了当年灵灾的时候。家家户户符箓飘扬，门窗紧闭，全家都小心翼翼地聚在一起。
幸运的是，没有人去打搅他们。
双方都不想节外生枝，特别是心魔，他们更不愿意在面对地府的时候，再面对阳间。
不幸的是，所有九天神卫，在出现的四个小时后，化为一张张白纸，飘飞到全城的各个地方。
如同没有接到命令，而重新安静下来的木偶。
整个城市中，只有那横贯全城的白骨之墙，它是如此显眼。本来，双方的战意如同焚天烈火，却被白骨之墙硬生生隔开来。冷却了双方的大脑，却让这场必将到来的争锋变得更加汹涌。
如同一道堤坝，拦住了奔腾而来长江大河。
当它打开之时……迎接的就是飞流直下的阴灵银河！
市政府为安置全市人民做足了工作。所有人民都在家中，所以，整个运城市看上去特别空旷。空旷到……那一个个被成为无底洞的活人禁区，仿佛一座座坟墓，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踏入。
哒……一只暗纹云龙靴，轻轻踏在了一片空地上。紧接着阴风缭绕，秦夜的身形缓缓出现其中。在他身后，赵云不离不弃。
“你没必要跟来。”秦夜看着四周，缓缓道。
赵云无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虽然秦夜已经达到了阎罗高阶，整个世界上都没几个人，但是，他必须防止不必要的意外。
这是一片废弃的操场。
原本是运城一中的操场，自从55年被当时的十万巨款砸下之后，这里经历了数次灵异事件，最终没有任何人敢接这块地皮。它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操场并不是如今的水泥路面，而是黄土，石块被剔除地非常干净，看得出来，修建这所学校的人，非常用心，也非常在乎这座学校。
可惜，在资本的力量下，如今只剩下了断瓦残垣。
操场不大，只在中心有一块水泥灌注的台子。那是升旗台，已经退了色，而且残破不已的国旗挂在一半的位置，被风一吹，疲惫地扬起一角，仿佛在诉说着陈年旧日。
正面是教学楼，红砖砌成。在当时应该是非常好的配置，已经被挖塌了一半。如今爬满了常青藤，显得格外、阴森。
这里，也是当年姜氏集团第一个投资挖掘的地方。
秦夜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数秒后才睁开眼
，淡淡道：“阴气很重。不过，感受不到特别强大的阴气。”
这不应该。
这些厉鬼大部分是最近几年，最多十年被放出来。这么短的时间，阴气不可能消散。必定带着对方明显的烙印，现在，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或许是被处理过了。”赵云凝重地看着四周，沉声开口：“他们不想让阳间的特别调查处发现，虽然凡人无法进入，但是特别调查处发现，就等于阴司也知道……”
“不对！”不等赵云说完，秦夜轻轻摇了摇头：“时间线不对。”
最近十年啊……心魔必定早就发现了地府阴差早已不行走于阳间。他根本不会在乎特别调查处是否看到。
而且……心魔始终只是一个人，他要挖掘的却是上千个无底洞。秦夜不认为对方还有时间去仔细掩盖下方的秘密。
最多……就是粗略遮蔽了一下。
比如现在。
“赵将军。”对着赵云点了点头，秦夜退开一步，赵云深吸一口气，阴气陡然暴涨！
轰隆隆……恐怖的阴气吹散了所有浮游引起，就像狂风吹走雾霾，让这里隐藏的东西再也无法遁形。不过三秒，赵云猛然抬起头，轻轻一跺脚。
卡拉啦啦！一道道蛛网纹，从赵云脚下蔓延，这些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深。而丝丝缕缕黑红色的阴气，已然从下方冒了上来。
短短十秒，裂痕已经布满操场，随着一声轰然巨响，他们脚下一空，同时落了下去。
操场中央，竟然出现了一个二十米左右的坑洞！
深，出人意料地深。
足足落了一分钟都没看到底部，秦夜抬起头，上方的阳光只剩下乒乓球大的光点，而四面八方，一片漆黑。
就在这片黑暗之中，一股令人骨血森寒的寒意，正在疯狂蔓延。黑暗对阴差毫无作用，他可以清楚看到，一种黑红色的雾气，已然在他们脚下形成了无底旋涡。
“这是阴气。”他轻轻伸出手，那些雾气如同遇到了主人一般，丝丝缕缕蔓延上来，围绕着他的手指勾勒了一圈。秦夜摇了摇头，眉头紧皱：“但是……却又不是阴气。”
本质相同，表现得却完全不同！
阴气是什么？
它是阴灵死亡后，一种体质的表象。就如同人类的血液，只有阴灵才会拥有。
这些阴气同样带着这种特质，然而……却充满了嗜杀，血腥，这些和战争，凶戾有关的负面情绪，甚至改变了阴气的颜色。出现了第三种颜色的阴气！
幽冥界的青白色，地府的纯黑，还有……这里的黑红。
赵云的手中，阴气已经汇聚为一个圆球，他轻轻感受着，许久才凝重道：“这……是地府出现之前的阴气。”
“地府的阴气之所以是纯黑，那是因为后土娘娘骨血所化。血属水，水为黑，所以，地府的阴气只能是黑色。”
“而没有经过地府镇压的阴气则不同……”他轻轻一捏，阴气之球溃散在手中。浓眉皱起，谨慎地看着四周：“我已经想
不出这里埋葬过谁了……有一位强大的古神被埋在了这里，他的肉身已经消灭。但当时没有地府，谁也没意识到，灵魂同样可以修炼。”
“对方资质通天，绝不弱于我。他在漫长的时间中，找到了修炼的方法——这很可能和后土娘娘化六道之后，地界正式成立有关。地府的成立影响的是世间千千万万的生灵。埋在这里的这一位，恐怕就是冥冥的法则改变中感应到了什么，自修到了阎罗。”
秦夜脸色肃然，这绝非好消息。地府数千年才出过差不多二十位阎罗，这里埋着的怪物……竟然无师自通，自修成神。
活着的时候，是何等可怕？
谁都没有再开口。神经已经完全绷紧，黑暗之中，仿佛藏着随时都能吞噬人心的怪物。而这条黑暗的路途，仿佛无穷无尽。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后，秦夜深深皱起了眉头。
不对……不可能有这么深的地洞！
“从五千米的高空坠落，时间大约需要七分钟。而我们现在，起码半小时以上。等于下落了两万五千米。”他抬起头看向上方，指了指头顶：“看。”
赵云抬头看去，目光微微一缩。就在他们头顶，阳光仍然如同乒乓球大小。如果真的是两万五千米，那阳光早就该看不到了才对！
“阻碍五感的迷阵？”秦夜眉头深深皱起，喃喃道：“能影响到你我，打造它的人实力恐怕至少也是阎罗高阶。而且……这种有隐匿性质，高到能影响阎罗感知的阵法，必定大大有名。周围竟然没有任何痕迹……”
布置阵法之人，对于风水五行，术数变化，已经达到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恐怕五千年来无人可出其右！
当然，并非没有破解方法。
“它可以遮蔽感知，但是……遮蔽不了物体。”秦夜微微一笑，袖袍中天罗地网猛然冲出。笔直往下，半分钟后，下方终于响起了当的一声脆响。
然而，还不等他们再次开口。紧接而来的……是一片清晰可闻的“嗡”声！
如同雨夜暴雨，宛若千山飞鸟。又好似乱弦齐崩，飞蝗漫天。就在这片声音响起的刹那，秦夜和赵云目光同时一凛，官威毫不犹豫出现体外。
守墓机关，而且是一位至少阎罗高阶的存在留下，谁也不会掉以轻心。
就在他们脚下，不到五秒，一片金色的光点闪耀在黑红色的雾气之后。它们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如同饿了数千年的狼，终于看到了新鲜的肉块。随着一声震耳欲聋，如同轰炸机一般的“嗡”声，成千上万的黑色小虫，带着一丝丝黑红色的雾气，出现在了他们周围。
秦夜的眼睛，几乎和数只小虫面对面。他看的很清楚，这些东西……如同振翅而非的甲虫，黑色的硬壳下，有一层淡绿色的透明薄翼，两只小小的眼睛中，闪耀着饥渴的金色光华。甚至……能看清对方蠕动的口器中，一滴滴鲜红色的液体滴下。
“噬魂虫？”赵云愕然的声音从身侧响起，下一秒，伴随着一片刺耳的尖叫，四面八方，虫群如同流星赶月，疯狂朝着他们冲来！
第1169章：奇门遁甲（一）
咔擦咔擦……刚刚接触，秦夜就愕然发现，官威竟然挡不住这些怪虫！对方竟然在拼命啃食官威！
也就在同时，一片赤红的火焰焚烧整个洞穴。这片火焰之猛烈，将整个洞穴除了秦夜周围所有东西，都染做一片赤红。随后直接冲出洞外，形成一条通天火炬！
赵云全力出手！
嗞啦……足足过了三十秒，洞穴内的火柱才渐渐熄灭，一朵朵地狱业火燃烧在墙壁周围。将整个洞穴照耀得明暗不定。宛若重归地狱。
“呵……”赵云缓缓伸出手，摊开，数只烧焦的虫子躺在掌心之中。它们竟然还没有死绝，顽强得挣扎着，挣脱满身黑灰。
卡！赵云用力一握，凝重地转过头看向秦夜：“大人，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秦夜摇了摇头。
“您可能没有见过它们的幼虫，但是……您应该在酆都看到过它们的成虫。”
一个名字倏然划过脑海，秦夜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说：“归天蛊？”
“没错。”赵云深深看向下方，洞穴底部已经完全呈现在眼前：“归天蛊的幼虫，名为噬魂虫。啃食阴灵长大。一旦将它们的卵丢在附近，会以对方灵体为食。成长为完全的归天蛊，再因为没有阴气吞噬而死去。”
秦夜轻轻呵了一声，感慨地看向下方。
对方到底什么身份？
又被谁埋在了玄女附近，甚至动用了归天蛊的幼虫作为牢头，这是恨不得对方万死不得超生！
疑惑越来越多，他摇了摇头，身形化作阴风，直冲洞底。
猜测毫无作用，答案就在前方。
咚……数秒后，他们脚底踩实。赵云的阴气瞬间包裹住他和秦夜，阎罗之上的阴气横扫，将周围所有黑红色的阴气一扫而空。露出了无底洞的真正面目。
“这是……”秦夜目光微微一眯，愕然看着眼前的景象。
在他们面前，是一扇五米高大的青铜门。
门两侧，点燃着两盏油灯。但是，这两盏油灯并非燃烧着红色的火焰。而是……苍白的鬼火！
就在大门前方，匍匐着十几位人类的尸骨，穿着什么年代服饰的都有。现在早已经只剩下骨架。他们的手几乎全都放在大门上，仿佛想要打开它，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可惜……这注定是凡人不能逾越的天堑。”秦夜叹了口气，缓缓走到大门前，凝视着这扇青铜巨门。
大门之上，刻满了繁复的花纹。而且……这些花纹并不单纯，更像是一种文字！
“至少有四千年以上的历史。”他轻轻抚摸着，目光微微闪动：“目前华国境内最早的文字记录，是甲骨文。但甲骨文已经有了正统文字的构造。甚至可以区分出最初的偏旁。而这些文字……”
他顿了顿，有些不相信，又有些感慨地说：“比甲骨文更早。”
青铜门上的文字，非常繁杂，与其说是文字，不如说是简笔画。很多“文字”都像是对着某种生物临摹下来加以简化的成果。比如花鸟鱼虫等等。
“甲骨文出现于商代。是华国记录最早的文字。而商代……距今已经有三千六百多年。”
“也就是说，这扇门的历史，至少在三千六百年前？”赵云皱眉道。
秦夜微微摇了摇头：“至少四千年以上。”
“一种文字体系的进化，在那个年代，时间远比我们想象的更长。历史古书中一直无法确切证明夏朝的存在。或许……这扇门就是铁证。”
华国所谓的上下五千年，是从夏朝算起的。如果没有夏朝，那就只有上下三千六百年。差不多是埃及文明的五分之三。
赵云点了点头，目光移到两侧的鬼火上：“经历了这么长时间，这两盏鬼火还在燃烧……我在其中感觉到了府君的力量。不过已经非常微弱，恐怕这一个月内，就要消失殆尽。”
只有高阶阴差的灵魂作为魂火，才能燃烧这么长时间。
而能用高阶阴差的魂火作为门前灯……里面那位的地位，何其之尊贵？
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秦夜将手放在了大门之上，阴气滚滚而入，这扇尘封了不知道多久的大门，终于发出轰隆隆的哀鸣，缓缓打开。
这就是门口的凡人无法进入的真相，这里面，只有死人才能进来！
轰隆隆……随着大门完全打开，里面的一切终于出现在两人眼前。哪怕对后面的景色早有预料，秦夜也忍不住微张开嘴，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洞穴。
洞穴不小，但也不算太大。恐怕有一百米方圆。
下方是漆黑的水，不透明，根本看不到底下是什么。一朵朵莲花从下方摇曳而出，根本想不通在这种没有阳光的怎么会有莲花的存在。而且，整个水池里，一片莲叶也没有。
就在莲花中央，一具石台矗立。石台上，空无一物。
然而，四根锁链却从四方串来，死死钉在石台之上。赵云只看了一眼，就深深感慨了一声：“九幽镇魔链……甲上级别矿石‘梦魇’打造。现在早已绝迹。”
这个名字……秦夜眉头微皱，忽然眼前一亮：“传说中只有阎罗级别才能动用的‘梦魇’？”
他情不自禁就超前迈了一步，却被赵云死死拉住。凝重地摇了摇头。
“您看，那具石台，是什么形状？”
“圆形。”秦夜皱眉道。
这究竟什么意思？
“这种布置……末将曾经听说过。”赵云的身躯都微微蹲伏下来，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如果我没猜错。这里的莲花一共有四千三百二十朵！”
秦夜仔细数了数，对于阎罗的意识海，这个数字并不多。不到一分钟，他就愕然看向赵云：“四千三百二十……你怎么会知道？”
赵云没有开口，而是更加凝重的后退数步。沉声道：“四千三百二十……这是所谓‘奇门’。”
他朝中央高台抬了抬下巴：“那里有东西。但是我们看不到。中为太极，外围四千三百二十局……这是奇门遁甲！”
奇门遁甲？
秦夜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些莲花，疑惑道：“我读书少
……你可别骗我……我曾经在书上看过，奇门遁甲乃是奇门、六壬、太乙三大秘宝中的第一大秘术，为三式之首。共分阴遁九局，阳遁九局，一共只有十八局。”
为了证明自己并非不学无术的秦阎王，今天也很努力呢……
赵云沉声开口：“并不是这样的，那只是现在的奇门遁甲。曾经……在它刚刚出现的时候，为四千三百二十局。经风后改良为一千零八十局，到周朝时姜尚因为行军布阵的需要压缩为七十二局，汉代的张良得黄石公传授后，再次改革，成为现在使用的阴遁九局、阳遁九局，共十八局。”
他朝着石台上抬了抬下巴：“这是最初的奇门遁甲，奇门遁甲最先是用于军事上。您可以理解为奇门就是一只大军，甲是其中将领。奇门的存在就是为了掩盖将领的踪迹。能做到如此完美的程度……东西在我们面前却看不到，也感应不到任何阴气……”
他顿了顿，忽然转头对秦夜道：“您知道，奇门遁甲的本名是什么吗？”
秦夜摇了摇头。
不学无术，原形毕露！
“它原本叫做：八方八风。”
刷……这个名字，如同一片雷光在秦夜脑海中闪过，他立刻说道：“九天玄女的八方八风？！”
对了……奇门遁甲的初创者，不是九天玄女是谁？
正因此，她才被叫做术数之神！风水之祖！
“这是九天玄女亲手打造的局。”赵云搓着下巴，摇头道：“恐怕……所有无底洞中，都是她亲手打造的封印……但这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解释。
一片沉寂中，赵云率先叹了口气：“走吧。”
“最初版的奇门遁甲，非九天玄女在，不得解。一旦解错，就是致命杀局。现在要看到台子上的东西，已经是不可能了。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就在他转身离开洞穴的时候，秦夜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
“大人？”赵云疑惑道。
秦夜没有看他，而是目光灼灼地看向高台：“这是九天玄女亲自布下的局，没错吧？”
“是。”虽然不明白秦夜的想法，赵云仍然点了点头：“九幽镇魔链，非阎罗不得打造。四千三百二十局的奇门遁甲，非玄女亲临不可设。这里一定是玄女亲自打造。”
秦夜深呼吸一口，只感觉心跳的厉害，垂下眼眸，沉声道：“那……我们请玄女亲自看看，不就明白了吗？”
赵云见鬼一样看着秦夜。
请玄女亲自看看？
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下一秒，他目光骤然一亮，狠狠一拍额头，感慨道：“天问？！”
自己怎么忘了这一茬！
是，运城市……不，整个地人两界，恐怕都找不到和玄女联系紧密的东西了。但是……如今这个东西，就在他们面前！
莲花的布置，被隐藏在高台上的“甲”，这确定是玄女的东西。而九幽镇魔链极大可能同样出自玄女之手！
只要玄女答应，整个运城市的迷雾……将就此揭开！
第1170章：奇门遁甲（二）
呼……两人深呼吸了一口，齐齐看向中央的石台。要想发动天问，首先要触摸到玄女有关的东西。
而一旦触动最初的奇门遁甲，不知道这里会出现什么变化。
“禁空。”赵云轻轻一跳，随即落下，沉声开口。就在此刻，秦夜轻轻摇了摇头：“还是我来吧。”
不等赵云开口，数道锁链冲入上方，随着一片叮当声响，已经和其中一条九幽镇魔链缠绕在一起。秦夜用力一拉，身形如同纸鹤一般升上半空，稳稳站在了锁链之上。
然而就在此刻，一股尖锐的危机感猛然冲入脑海。视野之中，所有莲花齐齐转了一个方向，同时对准了秦夜。
这是怎么回事？
秦夜立刻伏下身躯，猎豹一样半蹲在锁链之上。一片静谧中，一阵咕嘟咕嘟的声音，飞快响了起来。
开始还很轻微，但很快，就如同蜂鸣阵阵！不过两秒，声音大到甚至整个洞穴都能听到回音。
“这是……”赵云愣了愣，脸色猛然一变：“是噬魂虫！！”
不用赵云说，秦夜已经看见了！
就在黑色池底，一颗颗拇指大的白色虫卵漂浮了上来。它们拼命挣扎着，扭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下方冲出。不……甚至有太多已经冲了出来！在池底相隔一层水面，睁开了金色的眼睛！
刹那之间，整片池水金光闪耀，如同黑钻上镶嵌了黄金，美轮美奂中，带着一种致命的妖冶。
说时迟那时快，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紧接着，池水射出无穷水箭！流星赶月一般朝着秦夜冲了上来！
宛若北海巨妖挥动了它的利爪，整片水池都活了过来。赵云倒抽一口凉气，本能地冲了过去。然而就在他冲到一半的时候，愕然看到……半空中，忽然下起了一片雨幕。
那是所有噬魂虫同时停下的表象。
每一条水柱，每一颗水滴，都包裹着一只苏醒的噬魂虫。因为惯性，仿佛水池中喷出无数水箭。但它们忽然停下，水箭失去了动能，自然化作漫天大雨洒落地面。
沙……就在这片雨幕之中。一只只噬魂虫扑扇着翅膀，仿佛无头苍蝇一般在水面上嗡嗡乱飞。数秒后，竟然一头扎入水中。整片池水再次宁静下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
赵云张大了嘴，哪怕是他，也震撼地看着秦夜。
噬魂虫认准的目标，天涯海角都逃不掉，何况距离如此之近！到底是为什么？
铁链上，秦夜也擦了擦额头冷汗。如果不是刚才灵机一动，福至心灵，恐怕现在他们早就陷入虫海之中。
“阎罗印。”他沙哑地解释了一句，就开始做着深呼吸调节心理。
三个简单的字，赵云目光霍然闪耀。
阎罗印……是可以伪装真气的！
噬魂虫，吞噬阴气而生，而这里的噬魂虫更加古怪，它们甚至不能飞出水池。一旦没有了进攻的目标，当然会消散。
说来简单，但刚才的情况，秦夜一个人在摇摇欲坠的铁链上，避无可避。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想到这一
招，思维不可谓不迅捷。
起码他自认自己做不到。
“这是为灵魂准备的囚牢。”数次深呼吸之后，秦夜终于开口道：“不知道谁被葬在这里，是活葬。没有任何资源，只能等死。然后……死后的灵魂一旦敢踏出这里，就会受到无数噬魂虫的啃噬。终其一生……他只能困在那两米左右的石台上。”
九幽镇魔链锁阳，噬魂虫封阴，天地之间，恐怕只有心魔和他，能从这里带走人。
抓住了其中的诀窍，接下来的路就简单多了。随着勾魂索数次拉扯，几个起落，秦夜已经来到石台中央。
这是一个两米多大小的石台。
地面上，刻着黄帝六御图。而其中属于后土娘娘的神像已经被摁了下去，露出石台中央一米见方的孔洞。孔洞之中，立放着一口黑色棺材。
这里明显有术法的痕迹，半边石柱都被烧的一片漆黑。地面上，甚至能清晰看到几个手指摁下的痕迹。不用怀疑，它们都来自心魔。
既然有先人痕迹，自然照猫画虎，秦夜手放在后土娘娘的地面浮雕上，轻轻一摁。
卡拉啦啦啦——！随着一片机括之声，整个石台都在微微颤抖。漆黑的棺材缓缓升了起来。
轰隆隆……低沉的嗡鸣声响彻地底。就在棺材刚刚冒头的刹那，一片浓郁得如同墨汁的阴气，紧跟着从裂隙中缓缓升起。随之而来的，还有……
“血？”秦夜目光一凛，毫不犹豫地跳到了旁边的锁链上。死死盯着升起的棺材。
这里，就是构成运城市大秘密的拼图之一……能让心魔不惜代价的秘密，再怎么慎重也不为过。
如今，他们就站在了秘密的门前。
哗啦啦！随着棺材越升越高。阴气和血水宛若喷泉！将整个棺材都染做一片血红。就在十几秒后，整具血棺已经完全出现石台表面。整个石台，都成为了一个涌泉台。四面八方，鲜血瀑布一样滴落池底。
“装神弄鬼。”秦夜冷笑一声，袖袍中勾魂索倏然射出，直直钉入棺材板中。也就在同时，一圈浩大的阴气猛然从棺材处炸开，伴随着一声无比怨毒的“滋”声，渐渐消散。
这片阴气是如此强大，甚至形成了一圈形同实质的冲击波，将周围所有莲花吹得齐齐往后扬起。就连秦夜的衣袂都在笔直翻飞。然而，突如其来的狂风中，他如同铁塔一般巍然不动，手用力往后一拉。
轰！随着一声巨响，棺材板带着沉闷的碰撞声跌落水中，终于……露出了其中恶魔的真容！
阴气。
数不尽的黑红色阴气。
宛若潮水一般蔓延。就在潮水的中心，蜷缩着一只全身干枯的……猴子？
说是猴子也不恰当。这具尸体大约有两米高，只能蜷缩着才能放下。秃顶，头上却生长着稀疏的白色毛发。足足有一米多长，几乎将整个管材底部铺满！而且……它们仿佛是活的一样，遇到光亮，竟然开始微微扭曲，盘旋。
而这只“猴子”，生长着三只眼睛，六只耳朵，尾部分叉。手臂奇长无比，环住自己。只有四根指头，每一根指头上
，都生长着苍白的，足足一尺长的手指。宛若一把把利刃。
它早已死去不知道多久，却并没有腐化，只是干瘪，干枯，如同古埃及的木乃伊。并且……七窍中，鲜血如同泉水一般涌出。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秦夜愕然看着这个怪物，他确定自己从未在任何典故上听过或者看过对方。下意识地看向赵云。
然而，赵云也是满脸愕然，沉吟许久后，同样摇了摇头。
“末将从未听说过这种怪物。”他谨慎地组织着措辞：“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是妖。”
“如果它活着，可以称一声妖仙，毫无疑问。它一定是阎罗级别的存在，死后阴气不化，棺木涌血。这都是因为阴气太过强大，而引起的周遭异化。它的灵魂想必是被心魔带走。现在……它逃走的灵魂应该算是鬼仙……不，确切地说，是妖鬼仙。”
秦夜深深皱起眉头。凝重地看着四周。
妖鬼仙……九天玄女到底在这里封禁了什么？
不过，马上就会知道了！
“赵将军！”随着他一声低喝，身后风声炸起。秦夜身躯微微一侧，龙胆亮银枪已经将整口棺材扎穿。而银枪尾部，一根勾魂索没入赵云手中。随后，一片恢弘的声音缓缓响起。
“南宫紫府，无无上道，开化玄极，至真不坏，真空元始……”
九天玄女/宝诰的念诵声，轻轻在洞穴中响起。不过数秒，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恢弘！如同海啸乍起，惊涛拍岸！
开始，还能清晰听出是赵云的声音。然而三秒后，四面八方，仿佛有无数和声，化为千人、万人的呼唤！
咕嘟咕嘟……随着呼唤声越来越强烈，整片池水再次沸腾。并且……化为一颗颗漆黑的水珠，缓缓升入空中。
“……请九天玄祖元君、南宫紫府虚无渊默玄祖无上天尊！”
数分钟后，随着赵云一声大喝，双手猛然一合。一片璀璨的金光从手掌中绽放。同时，那悬浮在虚空的水珠猛然一合，半空中涟漪阵阵，赫然出现一片方圆数十米的水幕！
水幕之中，层层白云飞快拉远，越来越高，直入九天。随着一声虚无钟鸣，一片金碧辉煌的殿宇，赫然出现水幕之上！
刷拉拉！画面拉近的速度越来越快，依稀可见宫殿中侍女齐齐愕然看了过来。更能看到，坐在其中九凤銮座上，一位容貌威仪的女子。
头挽九龙飞凤鬓，身穿金缕绛绡衣。蓝田玉带曳长裾，白玉圭璋擎彩袖。左右两位青衣女童，一个执笏捧圭，一个执旌擎扇。卧丹凤御景云，服九色彩翠之衣。
画面越拉越近，终于到达女子二十米内，也在同时，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珠，是一片金色。瞳孔是正面盛开的九瓣莲花。手斜斜托着香腮，神色淡然，语态却宛若高山大岳一般巍峨：“何人寻本宫？”
话音未落，她猛然抬起头。瞳孔中宛若看穿万千位面，愕然道：“涿鹿？”
“你们……在涿鹿？”
“几千年前神战之地……你们怎么进去的？！”
第1171章：涿鹿传说
涿鹿？
这两个字，轰击得秦夜和赵云思维都有些停滞。
这个地点，实在太过有名了。就是在这里，黄帝战胜蚩尤，开启了中华民族的伟大篇章。是五千年来最盛大的一场神魔之战。
诚然，心魔拿出了疑似蚩尤的头骨。诚然，他们也猜测，可能有些厉鬼是蚩尤部下。但是……他们完全没有猜测过，这里本就是涿鹿！
这是山西。
河北涿鹿距离这里还有几百公里！
“你……是不是看错了？”秦夜紧皱双眉，这个答案太过于炸裂。以至于没人能相信，运城=涿鹿？这说出去能被史学家喷成筛子。
“本座不会看错。”九天玄女挥了挥手，周围侍从鱼贯退下。她凝重地走上前来，微微一福：“初次见面，地界之主，秦阎王。”
秦夜随意点了点头，立刻单刀直入地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现在在山西运城，根本不在河北涿鹿！”
九天玄女轻叹了一声，作为一位活过数千年的古神，她有着太多太多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无疑是她最重要的一个。
她轻启朱唇，却欲言又止，过了几秒，又黯然闭住了嘴。赵云沉声道：“玄女阁下，哪怕您不说。后土娘娘是黄帝六御之一，我们问她也一样。”
虽然赵云境界比玄女高，但是论职务，天界养老院任何一个都是曾经的巨擘，阎王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不代表赵云也可以。
“不必了。”九天玄女微微摇了摇头，幽幽叹了口气：“始终会有这么一天……这个轮回，也该结束了。”
现场安静了下来。
水幕之中，九天玄女拖着九色霓裳羽衣，脚踏祥云。缓缓在宫殿内踱着步，仿佛在组织语言。许久，她才开口道：“我知道，现在，几乎所有史学家，历史学家，都认为涿鹿是河北涿鹿。甚至这个思想从商周时代就开始流传。到现在几乎是铁定的事实。”
“但是，各位可有想过当时的情况？”
她转过头来，天界的阳光是柔和的，照耀在她脸上，如同镀上一层锦霞。
她的手指轻轻勾勒，虚空中，很快出现了山西，陕西，河北三省的地图。陕西在西北，通过地理狭长的山西，与河北相连。
“那是刀耕火种的年代。”她柔声说道：“外出，对于任何部族，都是死亡的代言词。上古时代虽然有我们这样的大能。但对应的，天地之间，洪荒巨兽，厉鬼大妖比比皆是。”
“九黎和轩辕两个氏族，活动范围在陕西，山西一带，现代的历史学家已经论证过了，而且发掘出了遗迹。他们没有看错，河流总是繁育着文明。地球上的文明几乎都伴随着河流或者海洋。”
她顿了顿：“那么……就出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秦夜已经发现这个问题了，沉声道：“距离？”
“没错！”九天玄女声音严肃了起来：“按照史学家的划分，当时轩辕氏族活动的范围，距离河北涿鹿还有九百多公里！距离九黎氏族，也有八百多公里。按照当时的危险程度，为什么两大氏族要跑到近千公里外决胜负？”
秦夜目光渐渐亮了起来。
没错，按照当时的文明开化程度以及外界情况，跑出一千多公里决胜负，这是根本不存在可能的！
是，当年是各大大能辈出。但是，按照修炼等级
，低阶修炼者还不能辟谷。也无法飞行。地府的修炼等级都要到了判官才可以。那么……这次涿鹿大战，难道全是大能一对一？
从任何史料上判断，都不是如此！
除了各方大能，还有大批的军队。这些军队哪怕人人都修炼，等级能有多高？拘魂？无常？
他们不需要辎重补给？
大批军队跟随，两大氏族行军速度有多快？
再则说，在上古遍地大能的情况下，他们全体外出以前，难道就不担心自己的部族受到攻击？一去千里，如果在对阵的时候老巢被攻击，他们还打不打？退不退？
无论怎么看，按照现在出土的遗迹和史料，再对比河北涿鹿的距离，思考当时的生存环境，这都是一个不可能成立的答案！
秦夜深吸了一口气，真没想到……如果不是九天玄女揭开这层纸，他真的没想到，这个已经被认同了数千年的观点——涿鹿在河北，竟然存在着如此之大的悖论！
果然啊……一旦成为人人公认的存在，就不会再去思考……
赵云也听得无比感慨，趁着短暂的沉寂，立刻问道：“那么真实的涿鹿……在哪里？运城？”
“运城！”九天玄女回答的无比肯定：“其实……涿鹿的名称不应该是涿鹿。而是……”
她在虚空中缓缓写了两个字：浊陆。
“这，才是涿鹿的正确读法。”看着这两个字，她眼底闪过一抹怀念，轻叹了一声道：“古时，渭水黄河在潼关汇合，颜色浑浊。故称为浊水。”
“在现在的潼关遥望风陵渡，那时候……有一片非常宽广的高原。连绵几十公里。这，便是陆。”
潼关……浊陆……秦夜脑海中飞快勾勒着山西地图，数秒后倒抽一口凉气，猛然抬头，看向水幕。
如果他没记错……浊陆所在地，就在黎山脚下！而且，距离史料上轩辕部族，蚩尤部族的领地并不远！
他们完全有在浊陆开战的动机！而浊陆的大小也完全足够撑得起一场上古战争！
“所以，真正的浊陆并不在河北，就在你们脚下。”九天玄女幽幽开口道：“这块巨大的陆地，如今还在，位于现在的运城市瑞城县西南，被称为风陵渡的地方。那里……就是真正的浊陆之战的古战场！蚩尤也是在那里，被两匹龙马拉向不同两方。”
“而我升入天界以后，在原地做了衣冠冢，镇压所有埋葬在浊陆的魔神。当时，蚩尤有八十二部，四千三百二十修士，而我，则改成了奇门遁甲，将他们全部镇压在了我衣冠冢附近！”
故事很简短。
很快就说完了，然而，两位听众谁也没有从震撼中缓过来。
谁能想到，并不出名的运城市，竟然藏着这种惊天秘密？
而一个个疑惑，全都得到了解答。
为什么心魔会在运城停留这么久？
为什么这里会有毫无跟脚的阎罗？
为什么……那道骸骨之墙恰恰从中划开，把心魔留在了……瑞城县的方向？
还有，为什么当年九天玄女会参战？
她并非黄帝体系内的人。甚至是黄帝的师傅。她势单力孤，却境界高绝，哪怕她不参战，黄帝蚩尤脑子进水了，才会来打搅她。
但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都打到了自己道场前面，再不找一方站队
，真的杀红眼了，恐怕她都不敢保自己的道场。
而要站队，就有了立场。和必须谋求最大的利益。
恰逢当时黄帝被风伯雨师困住。九天玄女八方八风解黄帝大难，捞到了足够的政治资本，位置只在三清之下！虽然名声不显，但实际上已经可以称作国教巨擘！
不……还有最后，最重要的一点！
心魔为什么来这里？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他要释放当年被镇压的魔神！
为什么选择了兵主蚩尤手下？
因为……身为九黎部属，天生就和整个华国敌对！
华夏子孙，炎黄子孙……这个国家的存在，就能让他们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不毁之而后快，他们对不起自己的血脉！和昔日失败的耻辱！
这是外神和心魔的天然盟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一切都想通了，秦夜感慨地笑了一声。平定了一下心情，将运城市的情况和盘托出，问道：“心魔现在还想做什么？玄女可有什么可指教？”
“指教不敢当。”九天玄女微微一笑：“据你所说，心魔很聪明，将自己留在了瑞城县。如果我没记错……那里，留着蚩尤部族最后一道生机。”
她收敛了笑容，凝重道：“万魂塔。”
“传说，一旦蚩尤头身合一，可以在万魂塔中再次复苏。这是一个无法被毁去的阵法，是当初蚩尤一方所有魔神精血浇灌而成。一旦启动它，蚩尤将会进入开始复苏的流程。不过……千年一动。”
秦夜深深点了点头。
万魂塔么……这应该是心魔最后的底牌，不过，一旦启动，蚩尤却没有头身可以复苏……对方应该是打算借助这个，顶住南宫紫府大阵的四天。
“您确定……蚩尤不会复苏？”
九天玄女犹豫了一下。许久才道：“理论上说，其实……是有的。”
“这个世界上，龙马不可能被抓住。然而，只有一个人，曾经是见过龙马，而且亲自抚摸过龙马的。”
“谁？”赵云愕然道，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种人？
九天玄女笑了笑：“当然是放马官。”
龙马虽强，但也要有人把蚩尤尸体绑在马尾上。
“在他眼里，龙马就在身前，轻轻一伸手就能碰到。这个世界唯独他一人可以做到。但是，数千年下来，谁知道他的血脉还在不在。如果秦阎王想根除蚩尤，苍茫人海，往上追溯几千年，可不是容易的事。起码天界无人可做到。”
秦夜叹了口气。按下这个念头。正当他准备拱手告别玄女的时候。九天玄女却再次开口了。
“阎王留步。”她手指轻轻一点，虚空中，两道金光透过水幕飞了出来，落入秦夜手中。
一为竹简，二为玉簪。
“这件事……也算和我有莫大因果。”九天玄女似哀似叹，不过转瞬间，已然回复平静：“当年，是我助黄帝大败蚩尤。今日，理应由本宫亲自解开这个数千年的果。或许……这就是冥冥中，你在运城发现这件事的原因吧……”
“竹简为九黎部图录。当年蚩尤所有排得上号的修炼者，都被书写其上。包括四连凶星，十二妖灵等等。”
“而这只玉簪……”她微微一笑，水幕如同涟漪消失，化为一颗颗水珠落入水池：“本宫有预感，你有用得到它的时候。”
第1172章：最后一位盟友
手轻轻握着竹简，秦夜目光灼灼，许久没有说话。
和九天玄女交谈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但是，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现在，真正做到了知己知彼，只剩下发动全面进攻的时机！
秦夜缓缓摊开竹简，手指轻轻划过。竹简的第一页，就勾勒着他们刚刚在棺材中见到的猴子。
虽然是简笔画，然而神形俱在，甚至……比他们看到的尸体更凶悍数倍。
恨妒……蚩尤手下八十二部四连凶星之一，阎罗中阶。曾经日曜部大祭司。千年白猴成精，三眼六耳，后生双尾，为天地间第一不详邪物。绝于浊陆之战，山海经不得记载。
色孽，八十二部四连凶星之一，阎罗初阶。血澜部酋长。七百年红粉骷髅，头生双面，背生四臂。生于万鸦啄食之中，天葬于群鸟不归之地。绝于浊陆之战，山海经不得记载。
怨诸，八十二部四连凶星之一，阎罗高阶。芒驮部酋长，一千三百年青牛成精。身如山岳，牛头人身蜘蛛腿。为天地间第一凶暴之物。绝于浊陆之战，山海经不得记载。
风候，八十二部四连凶星之一，阎罗中阶，逆骨部大长老，九百年山魈，无实体，乃九幽阴风所化。为天地间第一邪魅之物。绝于浊陆之战，山海经不得记载。
秦夜深吸了一口气，这，应该就是封印阴阳通道的四大阎罗。
对比起来，他们同样有四大阎罗，然而，赵云必须面对心魔，无论怎么算，都还缺一个空位。
接下来，竹简上还勾勒了诸多曾经出现过的厉鬼妖邪，他数了数，府君十二位，其余全是判官无常，再加上黄道七十三仙……
心魔的势力，远超地府的想象！
在加上不知名的万魂塔……一时间，秦夜和赵云的眉头都死死皱了起来。
打是一定要打，好不容易抓到的机会，错过太过可惜。而且……一旦没杀死心魔，接下来，会迎来对方无休止的报复！
但是……怎么打？
“没有单独击杀的机会，现在他们必定抱团在另一边。我一旦过去马上会被心魔发觉。”赵云沉声道。
轻轻合上竹简，秦夜摇了摇头，现在算起来，他们的战力最多持平，持平的情况下，绞杀心魔几乎不可能。不过……
“放心。”他抬起头，看着天穹：“我们还有一位重要盟友没到。”
“谁？”赵云顺着他的目光看上去，数秒后才皱眉道：“您的意思是……天道？”
秦夜深深点了点头，这也是地府悍然亮剑的主要原因。
他有90%以上的把握，天道一定会出手！
时代不同，局面不同，任何决定都不是单纯的，而是多方条件水到渠成的结果。
天道是冷漠的，是高高在上的，世间轮回，关祂什么事？地府破灭，能影响到祂什么？
无非天地人三界崩溃，祂再等待个几百万年，出现下一批智慧生物。或许人都不是，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现在不同了。”秦夜冷笑着开口
：“外神的存在，能直接影响到天道自身的生或死。从以前傲娇地从来不露面，到现在……算上加勒比海的三大死神成神计划，祂已经出现了两次。”
他转头对赵云道：“你觉得……这代表什么？”
赵云眉头微皱，沉吟道：“祂在逐渐褪去神秘感，直接插手世间的事。为以后的全面降临做出准备？”
“对……外神的存在，让祂感觉到了深刻的威胁。祂现在必须保证三界战斗力足够……知道本王怎么明确天道的心意吗？”秦夜笑了笑，目光狐狸一样眯起：“你什么时候见过，天道拜托你，让你去诛杀一位阎罗之上？”
心魔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三界平衡！
还是那句话，如果是曾经，天道根本不会管。但现在……心魔可是勾结了外神！和羽蛇神站到了一条阵线上！这才是祂决不能容忍的！
“祂为什么不自己动手？”赵云百思不得其解。
秦夜嗤笑了一声：“你没有和天道直接对话过，怎么说呢……举个栗子，你觉得……当年黄帝已经大胜蚩尤，人道纪元开启在即，为什么蚩尤部还能留下万魂塔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你不觉得……毫无意义吗？而且为人道纪元增加了无数变数？”
赵云沉吟许久，沉声道：“阎罗之上，可以感觉到很多以前感知不到的东西。比如大道。”
“大道一共五十大条，下分无数小条。它就是世界运行的规则，比如人饿了要吃饭，鱼离了水就会死等等。这些都是规则的一部分。”
他深深看向秦夜：“而有一句话，我觉得能解释天道的心态。”
“天道五十，遁去其一，一为不可测。”
啪啪啪……话音未落，秦夜的掌声已经响了起来：“你觉得，天道还是一个生物吗？”
不等回答，他就自问自答道：“不，祂是一台机械。一台人工智能，祂的存在，就是规则的代言词。祂不会破坏自己的规则，所以，允许了蚩尤部的这个‘不可测’。同时，也允许了心魔这个‘不可测’。”
“祂的大道之一，一定有一条为：不得干涉世界运转。这不是很难的推断，从祂以往行事中可以看得出来。”
“但当心魔这个不可测慢慢变为可测的危险，加上外神的威胁，祂已经无法再高高在上了。同时，身为规则的代言词，祂感到羞愧，感到违背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所以，选择了本王来做这把刀。”
“不过现在，心魔的实力远超预期，如果我们失败，下一次除非杀光华国所有人，否则根本抓不到心魔所在。这直接会导致三界失衡，尤其在现在外神的威胁日渐逼近的情况下！”
祂轻轻撩了撩黑发，微笑道：“所以，天道不允许我们失败，而本王，也绝不会为祂打白工。你说是吗？无同学？”
赵云愣了一秒，紧接着本能地站在秦夜身前。然而就在此刻……
掉帧！
刚才的一瞬间，大约一秒不到的时间，被彻底“抹去”了，而就在赵云和秦夜身后，一道人影如同从开始就矗立在那里一样，幽幽站了起来。
赵云猛然回过头，只是一眼，就确定了对方的强度。
那是堪称虚无的力量波动，如同深渊，深不可测，但是不进入深渊，又根本无法感觉到力量的可怕。哪怕是他，站在天道前方，也感觉难言的心悸。
而这，只是天道化身而已。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天道，阴气毫不犹豫地爆发，化为一面漆黑的风墙，凝重道：“天道？”
无幽幽地看向赵云，随意点了点头，再次看向秦夜，声音仍然冷漠，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勾起祂的兴趣：“自以为是。”
“恰恰相反。”秦夜笑着回答：“你出现在这里，在我们布置所有战术之前，就代表本王不是自以为是。你在表达……希望我们把你的存在考虑进去？”
无没有开口，目光深深看着秦夜。不等祂说话，秦夜继续说道：“这是第三次……人类发展以来，有几百万年了吧？你从智人时代就开始凝望这个世界，在人类最艰苦的时候，都最多启动神谕，暗示等方法。为先人指引活路。现在三十年不到，降临三次。外神的威胁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如果有人类的情绪，恐怕天道一巴掌就飞上去了。
这种虾仁猪心的操作，恐怕也只有对着毫无感情的机器才能问出来。
秦夜目光灼灼地看着天道，他在继续肯定自己的猜测，天道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机器和人之间，有太多不同的操作方式，说不定以后就能用到。
天道对于秦夜明目张胆的试探毫无感觉，或许本身就不在意。沉默了许久，这才平静开口：“万魂塔，你打不破。”
“那是承载了一代气运和信仰的存在……实际上，就在浊陆大战的时候，我也无法分辨出谁会赢。他们的气运……是一样的。”
“黄帝赢了，拿走了一半气运，建立了人道纪元。蚩尤输了，另一半气运化作万魂塔深埋浊陆之下。你们要面对的不是心魔，而是数千年前另一半人道纪元，八十二个部族寄予蚩尤部的信仰，华国大陆一半的气运。”
秦夜点了点头：“所以？”
不知为何，无心中泛起了一种想动手的感觉，但马上消失于无。祂是没有想通为什么对方如同渔翁一样，稳坐钓鱼台……
“我会为你打破万魂塔。”说完这一句，祂的身形就开始渐渐模糊起来。
“你不直接动手？”
没有回答，天道的身躯，已经刹那间消失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那样。
“大人……”赵云欲言又止，秦夜却搓着下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许久，他才沉声道：“这是否能代表……天道认为，一旦万魂塔被打破，以我们的实力，可以击杀心魔？”
赵云皱眉道：“或许，只是祂对于自己规则的破坏，只能到这一步。”
秦夜点了点头，这也不无可能。
但是……
他深呼吸了一口，凝重地看向手中竹简。
无论代表着什么，他和心魔，在风陵渡必定有一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