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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唐晓非     回到宋朝之帝国崛起txt下载     回到宋朝之帝国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八十七章稳定人心

    回行宫换了一身衣服,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在行宫外面等着皇帝。

    他们颤颤惊惊,得知自己的顶头上司已经被皇帝当街给剐了,各个都吓得全身冒冷汗。

    但又不得不乖乖站在这里。

    赵桓换了一身长袍后,便出了门。

    张灏担忧道:“陛下,长途劳累,先稍作歇息再说吧,以免累坏了圣体。”

    赵桓沉着脸,扫视了一转外面这些个官员,怒道:“歇什么歇,朕的子民们可没时间歇,都在和死亡赛跑!”

    他的怒气并非撒在张灏身上,而是恨这些个官员。

    他走下去,一脚穿在长安县知县身上,把这位知县踹得翻滚在地上惨叫一声。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吃的肥头大耳!你们的圣贤书都去哪里了!为天地立命的圣贤书呢!”

    众官员连忙匍匐在地上,齐声道:“陛下恕罪!”

    “国朝养你们这帮蛀虫,朕的新政焉有存活之理!”

    赵桓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上马,张灏带着御林军紧跟在后面。

    那薛瑾飞马而来,道:“陛下,我兄长此时便在长安县,他稍作收拾后,便立刻来面圣。”

    “让薛东来去城中领粮食的地方等朕!”

    “是!”

    这段时间,马邦元在京兆府挖地三尺,却没想到想到薛东来竟然躲在眼皮子下面。

    街道上一切都井然有序起来,一队队士兵正在用板车托运粮食到城中心的经略帅府门口。

    这些粮食,多是来自官员府邸。

    这些官员囤积了不少粮食。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赵桓深吸了一口气。

    段之介在一边道:“陛下,辽王权利熏心,致使神州大乱,臣建议立刻对外颁布讨贼檄文,号令天下有识之士一起铲除辽王。”

    赵桓却是沉默不语。

    与革命不同,任何的谋朝篡位,都是利益的分配与各方实力和野心不对等导致的。

    这必然使得心里不平衡的利益集团,在抓准时机后,露出獠牙。

    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来看,大宋的矛盾已经很清晰了。

    一方是随着新政日渐崛起的财阀新贵,他们拥有了巨额的财富。

    一方是朝堂或者地方上,对更多权力的窥探者。

    还有一方则是平头老百姓。

    这三者之间的利益分配,随着靖康新政的改革进一步加深,财富的进一步积累,越来越不均衡,积累越来越深的矛盾。

    例如这些个大宋新贵们,从意识形态上已经发生转变,他们认为就目前朝廷的政策不但没有帮助他们,反而大大限制了他们的发展。

    他们想要挣脱这种限制,从前些年对官员的渗透就开始了,只不过被皇帝死死压着,不得展开手脚。

    而朝堂上或地方大员,也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在意识形态上,和那些新贵站在了一边。

    他们中有的可能是单纯被新贵们收买,或者利益与新贵相同,例如陕西经略使孙邦原。

    也有的是觉得,大宋的未来,就需要这些新贵的力量,朝廷不应该在这样限制这些新贵了。

    最后,就是平头百姓了。

    在这三股势力中,平头百姓是最没有势力的,但却是最重要的。

    新贵们想把新政的税政和对商业的管理政策都改了,让商业自由发展,削弱朝廷对商业的管控,如此一来,便可以肆无忌惮对平头百姓割韭菜,岂不美哉。

    而且随着这十几年的大兴土木,大宋平头百姓手中也积攒了一些家当。

    新贵富商们,早就眼馋百姓们的口袋了。

    所以,在这样的局面下,新贵们找到了权力的代言人:赵谌!

    而这个时候,恰巧外面的势力也参与进来,对赵谌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抓准了皇帝西征的时机,开始了这场靖康十五年的辽东之乱。

    这才是这场叛乱的实质面目。

    绝不简简单单如段之介所说辽王权力熏心,只要剿灭幽州的辽王就可以平息叛乱这么简单。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早在几年前,赵桓就把赵谌废掉了,哪来的今天的这局面。

    这不是一个人的反叛,这是一个利益集团的反叛!

    图谋颠覆国朝根基。

    现在就算赵桓发出讨贼檄文,依然不能立刻改变局面。

    因为利益集团已经撕开面纱,他们不可能掉头去对付赵谌了,不然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或者在自己身上割肉。

    要想平乱,也有办法。

    用军队横推就是了!

    当年那些在新政之初的腥风血雨中逃过一劫的乡绅们,摇身一变成了富商新贵,现在又反扑叛乱。

    最好的方法就是赶尽杀绝,彻底把余留下来的毒瘤连根拔除,也为国朝的商人们立一个警示。

    檄文也懒得发,最重要的是收集名单,免得有人在这当中摇身一变,又逃过一劫。

    很快,赵桓便到了经略帅府门口。

    岳云正在组织士兵们给百姓发粮食,见皇帝来了,连忙准备过去行礼,被赵桓打断。

    不多时,薛东来来了。

    在长安县躲了打几个月的薛东来,已经瘦了整整一圈。

    上一次赵桓见他的时候,是他从塞流柱回来,当时在楚河之畔。

    没想到这一次见面的时候,大宋居然内乱了。

    真是恍如隔世一般。

    “参见陛下!”

    “免礼。”赵桓看着薛东来,叹道,“你受苦了。”

    “陛下比草民更辛苦。”

    “薛东来,马邦原已经让朕给当街剐了,这京兆府一日不能没有经略使坐镇,朕现在就对你临危受命!”

    薛东来微微一怔,连忙道:“草民何德何能!”

    这经略使可不是小官,一方大员,统领整个陕西路的军政,薛东来以前只是个商人,从未从过政,心中难免会紧张。

    “少废话,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京兆府安定下来。”赵桓用马鞭子指着排队领粮食的百姓,“你看,还有很多人现在连饭都吃不上,朕要让他们活过这个冬天,只要活过这个冬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赵桓突然出神地看着远方朦胧的天际,淡淡道:“冬天回过去的,春天必然会到来。”

第六百八十八章朕没要他们的脑袋,已经是仁慈了!

    薛东来被迫走马上任这个京兆府经略使,不得不承认,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每个人心里压力都非常大。

    不过好在他在大宋经商也有十年有余,在商业上的经验老道,跟官场的官老爷们打交道是家常便饭的事。

    没有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

    皇帝点名要他上,他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但让薛东来没有想到的是,他刚上任,皇帝就把原来经略帅府的所有官员全部下课,并关进大牢里。

    他成为大宋有史以来第一个上任即懵逼的经略使。

    他屁股还没有坐稳,连忙跑去皇帝的行宫去,要与皇帝理论一番,劝皇帝不要如此粗暴简单。

    谁知刚去皇帝行宫,皇帝就跟他不停说了一大堆。

    “此次叛乱,金融体系塌陷,交子迅速贬值,百姓对朝廷失去信心,想要用交子将银行储备的铜钱和银两兑换出来。”

    “但各地方官府不允许兑换。”

    “原因是地方官府也没有那么多金银铜钱兑换,若是真一个个兑换了,还没有兑换完,朕的大宋皇家银行就破产了。”

    “银行兑换不出金银铜钱来,百姓自然对银行失去了信心。”

    “中原现在要打仗了,叛军在北方发行新的货币,百姓们担心自己手里的交子会因为战局原因而作废,所以开始疯狂买东西。”

    “但是商家们心中也担心交子贬值或作废,于是不少商家开始拒收交子。”

    “因战乱原因,引发的金融危机,导致进一步的经济危机,已经笼罩了北方,包括陕西路。”

    “眼下要立刻恢复京兆府的秩序,一是整顿治安,二是稳定交子,三是恢复财税制度,四是保证之前的就业岗位。”

    “所以,薛卿,你的任务很重,朕会将张灏留在这里协助你,该杀的人立刻杀,朕给你兜底!”

    薛东来心头一颤,虽然和官员们经常打交道,真的坐上了这个位置,才深深体会到肩头的压力有多大。

    孙邦原倒行逆施,现在税政无疑是要搜刮民脂民膏,引起了一连串的民生问题,不杀人的确是缓不过来的。

    就说那些个有钱的大商人,他了解的,长安一大批住在豪宅里,赚的流油的商人,都是孙邦原叛乱后的利益既得者。

    辽王加重了对工薪阶层和务农者的征税,为了笼络大财团,降低了对大财团的征税。

    靖康新政中,规定凡是商社税,最低也是百抽二十,高者能到四十五。

    就说他薛东来,每年要交四十五的税收给官府。

    辽王站住根基的策略就是劫贫济富,用他新立的税政来拉拢富商,如此富商自然都愿意站在辽王那一边,出人力和财力,扶持新的官家。

    只是这样,无疑是让百姓从此没了活路,彻底变成富商和朝廷砧板上的肉,想怎么割就怎么割。

    而辽王之所以敢这么做,大宋的富商们也之所以敢跟着辽王这么做,最大的一个前提就是:圣武皇帝战死西域。

    朝中有部分大臣也是蠢蠢欲动,想想若是变了靖康新政的天,从此商社税额降低百抽二,大臣们也都可以参与到商贸中,赚更多的钱,岂不美哉?

    薛东来偷瞄了一眼赵桓,此时只觉得皇帝肩头的压力比他更重。

    这大宋十有**的财团都是靠靖康新政积累了巨额财富,可以说是圣武皇帝一手扶持起来的。

    但转身听说圣武皇帝战死,便要釜底抽薪,推翻圣武皇帝的新政,压榨天下百姓。

    可以想象现在皇帝心中的怒火有多深!

    赵桓心里道:即便朕现在归来,给大家打了一桶鸡血,但若不能很快恢复,这鸡血也会变成狗血,局面就会变得更加被动。

    他看出薛东来眉宇间的忧虑,便道:“薛卿,你现在是朕的股肱之臣,朕将京兆府的百姓交给你,相信你可以做好,张灏会全力支持你。”

    “多谢陛下信任!”

    “记住了,那些参与进来的商人,朕以后一个都不想看见了,朕在西域打下了一个偌大的疆域,那里缺人!”

    “可是陛下,若是全部追责,怕是要牵连十数万人之多。”

    “十数万算什么!朕没要他们的脑袋,已经是仁慈了!朕的将士们在西域打仗,为大宋开疆拓土,为百姓打通商道,死的都不止十万了!将士们付出的生命,谁去祭拜过!”

    赵桓站起来,剑眉紧缩,语气铿锵:“占了朝廷新政的光,赚了钱,反手就来压榨百姓,颠覆国朝,这难道不是死罪!”

    薛东来连忙道:“是!臣一定照办!”

    “经略帅府那些个尸位素餐的官员,朕都已经帮你清理掉,长安大学里的学生,该提拔的提拔,选性格沉稳,才德兼备的人提拔,朕的大宋人才济济,这十几年石相公的新学教育培养的人才也该上位了,要给年轻人机会!”

    “非常时机,用非常之人!”

    “是!”薛东来竖起耳朵听着,心中大致明白了,政令纠正,且稳大局,定人心,是当务之急。

    “另外,下面的州府必然还有坚持操守的官员,该提拔的都提拔去,朕相信你!”

    皇帝委自己以重任,又全力相信,薛东来心中万分感动。

    “这百姓对交子的信心,即百姓对朕的信心,对朝廷的信心!”

    “今日一大早,朕已经向天下下发讨贼檄文,这平定天下的事,交给朕,你就把京兆府稳定下来,陕西路稳定了,河西之地才不会乱!”

    “是!”

    说完,赵桓喝了一口茶,道:“你找朕有什么事来着?”

    “哦,臣来聆听陛下教诲,受益匪浅。”

    薛东来心中暗暗叫苦,眼下只能从下面破格提拔一些官员,再从学校补充一些优秀的学生进来了。

    尽快恢复西北的铁路和各项基础建设以及粮食供应。

    薛东来告退,一路回到经略帅府,便让人去长安大学,先找一批品德兼优的学生来。

    到了下午,赵桓刚吃完饭。

    张灏便送来了一份名单,这名单上都是长安城的巨富商贾,或多或少与孙邦原有利益牵扯。

    看完名单,赵桓道:“你将这名单交给薛东来,跟他商量一下,上面所有人抄家,全部发配西域,家里管事的一律处死,其后代永远不允许科举考试。”

    “是!”

    张灏领了皇命,立刻变带着人去了经略帅府,将皇帝的意思传达给了正在会见学生的薛东来。

    说是与薛东来商量,其实就是来知会一声,形式上尊重一下他这个经略使。

    这事都没有交给经略使手中的厢军,而是直接动了皇帝的御林军,可想而知,皇帝是对地方厢军不信任的。

    天黑之前,长安城一队队披着铠甲的骑兵在街上飞快穿过。

第六百八十九章东京之惑

    天黑的时候,长安城迎来了流血的一夜。

    普通民众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城门被封锁,到处都能看到御林军的影子。

    他们直接冲进目标的宅院,开始抄家。

    有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最开始还有一些人反抗,被杀了几批后,就都老实了。

    一夜之间,长安城的监狱里填满了人。

    第二天一大早,长安城有一万多人进了监狱,邸报上也明确刊登了这批人的罪行,以及后续处理结果。

    这下长安城的富人直接少了一大半,这可是震惊民间的大事。

    平日里榜上有名的富豪,现在脑袋都挂在城门口了。

    那些富家的公子小姐们,此时已经沦为阶下囚,等着被发配西域。

    这消息传回经略帅府后,薛东来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这种粗暴的手段。

    就这样把长安城那些富商全部扫清了?

    薛东来仿佛还在做梦一样,这里面有些人以前和他做过生意,而且还喝过酒,现在脑袋已经挂在城门口了。

    他只觉得天威震怒,不可猜度。

    当天下午,赵桓就从长安启程出发,留张灏在长安协助薛东来处理后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中原的局面翻转回来。

    半个月前,赵谌正在太原府外,他的五十万大军已经将太原府包围。

    因边境早在靖康元年就推移到燕云,靖康新政中,太原府的守军被北调入燕云,太原城已经不是往日的军事重镇,守备空虚。

    被围了几天之后,太原城就沦陷。

    拿下太原城后,叛军士气更盛。

    两天之后,赵谌就抵达了大名府,河东路尽数掌握到赵谌手中。

    在河东路的平原上,到处都能看到流离失所的难民。

    五天前,赵谌的军队南下,离黄河只有百里之遥。

    东京尚有三万御林军,又在应天府紧急招募了十万地方常备军队。

    辽东剧变,朝堂震怒。

    但和所有时代一样,皇帝一不在,就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赵桓这些年执政,靠蛮横的杀戮和高压的改革推进,把大宋朝堂上的党争压没了。

    朝堂诸相公先是通过报纸,把辽王一顿臭骂,随后两府两院的诸相公们展开了漫长的讨论。

    在讨论之初,所有人还是极力反对辽王,准备拥戴太子赵淳继位的。

    但很快,朝堂上又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以周朝为首的老一批改革派大臣开始为辽王的举兵从道义上找理由。

    圣武皇帝龙驭归天,尸骨尚在西域,天下大乱,神州蒙尘,朝中有奸臣祸乱国本,扭曲新政,使民怨沸腾,辽王不得已而举兵匡正社稷,乃圣德也!

    他这里指的奸臣祸乱国本,就差指着虞允文的鼻子骂了。

    于是,很快朝臣们竟然分出了两派。

    一些政治投机者,在东京城蠢蠢欲动,通过舆论的力量开始攻击虞允文执政时期的种种弊病。

    例如南都广府到东京的铁路上,尸骨累累,朝廷欠饷不发,地方厢军草菅人命,而虞允文却高坐庙堂,不闻不问。

    还有人指责虞允文加重商税,使无数小型商社濒临破产,无数人失业,穷困潦倒。

    更有甚者,指责虞允文执政期,各大城市房价暴涨,原本寄住在州府大城的普通百姓已经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人们开始怀念圣武皇帝陛下和徐处仁执政的年代。

    有人公开在大街上演讲说那个年代,一切都是拨乱反正,财富向底层百姓自由地展开,每一个人都有机会成为有钱人。

    而现在,当朝者已经**,他们趁着圣武皇帝陛下战死西域,准备出台一系列恶政,盘剥百姓。

    东京的某些小巷子里已经出现了一条条打字:虞贼不死,天下必亡!

    在舆论发酵后的一段时间,有人开始高呼:自由万岁,百姓需要自由,需要平等,需要知道真相!

    于是,一批批百姓到东京城的大街上,开始对官府示威。

    随后,东京城开始出现“辽王当主神州”的言论。

    若不是枢密使张孝纯站在虞允文这一边,东宫里的赵淳已经被废除。

    而御林军中年青一代声名大噪的小公子陆游,随后进入枢密院,面见了张孝纯。

    在数月前,才十七岁的陆游临危受命,统领一万御林军和三万厢军,开始在黄河北边州府设置防线。

    这如同当年金兵南下的时候一样。

    与此同时,枢密院开始向南边的各州府抽调地方常备军队,进京勤王。

    而虞允文那一边,则开始主持由皇贵妃垂帘听政的局面。

    至于皇后朱涟,因赵谌谋反,皇后被软禁宫中。

    此举更是激怒了以周朝为首的老一派改革大臣。

    很快,原本已经消失的党争,竟然在这种时期死灰复燃。

    朝堂上下的大臣们都开始明显站队,以虞允文和张孝纯为首的太子派,以周朝为首的拨乱方正派,开始形成对立。

    周朝掌三司要职,他以赈灾为由,压着御林军的军饷不发,并且南边的转运使们都接到了暗示,粮草以灾区的为先。

    如此这般,黄河前线的军队粮食明显减少,为此张孝纯不得不从东京高价买粮,而导致东京城粮价暴涨。

    这一条线直接牵扯到了民生,以至于东京城民怨沸腾起来。

    如此混乱之局面,让无数早已蛰伏的政治投机者们欢呼雀跃。

    这些天,无数学生也开始躁动不安。

    有人公开给周朝写信,表示周相公应以天下为重,联合皇后出来主持大局。

    还有人则认为虞相公千秋大义,当挺身而出,接受御林军的调兵和指挥权,以军队全线接管东京城,并拥戴太子继位大典。

    靖康十五年的上半年,世界的中心,大宋的京师,就这样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状态。

    人们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金兵南下的那种恐惧之中。

    偏偏宗泽在皇帝西征之前病故,军督府的元帅之位暂时空缺。

    而巧的是,已经从幽州退回来养病的种师中,已经病得站不起来了。

    靖康十五年四月,一直不相信皇帝战死的虞允文终于安耐不住,打算联合张孝纯,迎太子赵淳继位新皇。

    以新皇的名义,将军权、司法权、财政权和行政全部授予他虞允文于一身,来以最果断的手段平息这一动荡。

    这一提议,遭到了一半大臣更疯狂的反抗。

    有人说东京城内正在酝酿着一场大规模的流血政变。

第六百九十章康王的雄心

    靖康十五年四月十五日清晨,东京城。

    薄雾笼罩街头,路边的樱花开得正盛。

    一辆奢华招摇的马车安安静静向城南行去。

    督察御司使刘彦宗从马车上下来,在小巷子里上了另一辆古朴的马车。

    当下时局,东京城内到处都是各派的人潜伏在街头,监视朝廷要臣的一举一动,找到证据就相互揭发。

    周朝的人指责虞允文的人在街头攻击皇后,攻击三司使官员,竟在市井街头妄议朝政大事,制造祸乱。

    虞允文的人则指责周朝的人颠倒黑白,妄图颠覆圣武皇帝陛下新政。

    双方的口水战愈演愈烈,最后干脆连对方上个厕所都骂。

    “我亲眼看见三司使里有人不扶老人过马路,尊老爱幼是我们华夏的传统美德啊!”

    “我还亲眼看见政事堂还有人随地吐痰,真是没有公德心啊,有什么样的下属就有什么的领导,这种人怎么能入主中枢执政天下呢!”

    “我还看到三司里有人偷看隔壁的姑娘洗澡!”

    “哼!我还看到政事堂有的李员外勾引城东的寡妇!”

    “呵,那谁,盐铁司的张郎中,你是不是趁着周相公不在,跑到他家私会他的小妾了!还不承认,周相公,您最好自己回去核实一下……”

    “……”

    朝中两派越骂越离谱。

    老奸巨猾的刘彦宗并没有参与进来,他两派都不得罪,并且在皇贵妃和皇后那里都说了一些讨巧的话。

    一时间,原本名声非常臭的刘彦宗,竟然获得了不少大臣的称赞。

    而实际上,刘彦宗这一段时间都在秘密会见康王赵构。

    刘彦宗在康王府的后门下车后,被康王的侍从迎入府内。

    也许是受到了自己兄长的影响,赵构每日都起来得很早,也非常爱看书,且每天都会抽时间出来锻炼。

    他的身形清瘦,目光有神,端坐在茶案前。

    刘彦宗进来后作揖道:“大王好气神。”

    “刘御司,请坐。”

    两人坐下来喝了一会儿茶,赵构一直拿着赵桓写的《国富论》看,这本书他已经看了不下十遍了。

    这种学以致用的书,在他看来,比四书五经要靠谱得多。

    现在大宋的士大夫们也普遍都接受了这种类型的书。

    赵构道:“刘御司,当年王介甫变法,以富国强兵为由,推行新法,但司马君实却骂他祸乱国本,收刮民脂民膏、疲敝天下的奸臣,天下财富有定额,若在朝廷,则百姓必贫。但现在圣武皇帝陛下的新政已经证实司马君实实为伪论。”

    刘彦宗当然知道赵构是什么意思,圣武皇帝陛下对商贸的核心理解都在这本书里。

    书是好书,新政是好的新政。

    短短十五年,大宋也实现了富国强兵。

    但是,其中也有诸多问题。

    例如最近被拿到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的铁路死人案,据督察院调查,死亡人数超过了五百,都是在重工之下暴毙。

    一般情况,死这些人,当地官员为了保住乌纱帽,通过各种手段捂住了,不会传到京师来。

    但现在是特殊时期,朝中明显有人要搞事情。

    铁路案现在就成了周朝党死咬虞允文不放的筹码。

    而调查铁路案的人是刘彦宗,为了不参与到两位大佬的斗争中,刘彦宗很聪明地在朝堂上将所有的细节全部公开。

    说起来,这铁路案还是康王私下提出来的。

    但没有人知道,这个深水炸弹是向来深居简出的康王扔出来的。

    虞允文下台,对谁最有好处?

    周朝?

    即便虞允文下台,周朝依然还是三司使,他做不了太宰。

    但眼下时局动荡,辽王造反,太子依然占据正统,周朝质疑要迎辽王入京师也不可能。

    所以大臣们一定会再推出一个德高望重之人出来主持大局。

    这个人是谁?

    非康王莫属!

    但赵构的心思却不止于此。

    若是以前他的兄长还在,他断然不敢有任何御极天下的想法,但得知赵桓战死西域的那一刻,隐藏在心里最深处的野心,瞬间暴长出来。

    赵构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这才发现,原来这些年自己一直生活在兄长的威压下。

    自己那位兄长的光芒实在太强盛了,强盛到盖过了古往今来所有的帝王。

    现在,太子尚小,辽王看似强大,但实则轻佻昏聩,朝野人心动荡,眼看新政积累下的新局面正在瓦解,正是他赵构出世的好时机。

    这些年,他虽然没有全面参与政事,却在一旁观测新政之变,每日潜心研读兄长必生精华。

    他自认为自己也可以作一个让天下富强的雄主。

    如今大宋这样的局面,有世界上最先进的科学,最聪明的士大夫,最勤劳的百姓,最有活力的行政体系,最多的战舰,商贾如云,汇聚天下财富,又有最强盛的军队。

    谁不愿意接过来呢?

    赵构也不例外啊!

    赵谌他非常了解,轻佻浮夸,优柔寡断,志大才疏,眼下看似兵锋强盛,实则内部混乱。

    燕云战区以诡计诈取,解潜等人不过是被一时被蒙蔽,燕云战区的核心将领都是效忠朝廷的。

    一旦发现辽王所谓的铲除奸贼、匡扶正流致天下大乱,民间凋敝,这些将领必然对辽王离心离德。

    无论怎么闹,天下大义在此,顺者昌,逆者亡,自古皆是如此。

    东京城尚有御林军三万,南方又有张浚这样的封疆大吏随时调兵北上勤王。

    赵谌没有胜算。

    赵构绝不看好赵谌。

    眼下,他便要时局更加混乱一些。

    最好能借此机会除掉虞允文,如此以来,他就有机会出来辅政。

    毕竟,这天下还是赵家的天下。

    刘彦宗道:“圣武皇帝陛下之新政自然是千秋之仁政,真正开万世太平,然朝中奸臣妄图借新政敛财,实为可恶。今日子时,本官已经收到江南西路传来的信,洪州铁道局司丞王之山已经招供,洪州知府张志尧私吞公款,在景德镇采上好陶瓷,准备赠送给虞允文。”

第六百九十一章赵构上位

    靖康十五年四月十六日清晨,薄雾刚刚散去,汴河边上的杨柳在春风中像温柔的姑娘。

    远处耸立在苍穹之下的壮丽殿宇,错落有致。

    帝国新的皇宫已经要竣工了,那里很快将会成为大宋新的权力中枢。

    据说,新皇的登基大典也将在那里举行。

    一辆宝马香车在春风中急骋。

    街上许多人都认识这辆车的主人,他便是圣武皇帝陛下的心腹重臣,御史台的御史大夫何也。

    但人们不知道,御史台今日将做出了一个惊天举动。

    此时,大庆殿门口已经聚集了朝臣。

    等皇贵妃和太子到来之后,朝臣们才依次进入大庆殿内。

    朝臣们对皇贵妃和太子行大礼完毕后,皇贵妃和太子并未说话,这种场合一直是由首相虞允文主持的。

    虞允文高声道:“今日朝议开始,诸公有什么要说的,畅所欲言。”

    督察院御司刘彦宗扫了一眼周围,目光最后落在御史大夫何也身上。

    何也润了润嗓子,出列道:“大相公,下官倒是有一件事要呈递。”

    周围的大臣们立刻有些激动起来。

    自从圣武皇帝陛下出征以后,御史台就很老实,基本没有出现弹劾官员的情况。

    即便是最近虞允文和周朝吵得不可开交,御史台依然保持着袖手旁观的态度。

    毕竟作为言官,御史台是独立在司法、行政、财税和军事之外的。

    他们是皇帝专门设置来纠察百官言行,直接向皇帝汇报的。

    皇帝不在,御史台自然就没什么要说的。

    不知今日,何也为什么突然站出来了。

    虞允文道:“何御史,但说无妨。”

    何也道:“大相公,这里有一份弹劾的奏疏,是江南西路言官弹劾洪州知府张志尧的,奏疏中提到,张志尧私吞皇家银行拨发公款,不修民事,反而去景德镇采上等陶瓷,赠与大相公您!这位张知府还说,上个月,已经给您赠送了一批。”

    他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其他大臣都震惊地看着何也,虞允文这一派有人已经跳起来,道:“何御史,话可不要乱说,虞相公公正严明,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贪官污吏!”

    周朝那边的人却已经笑出声来,这真是天助我也!

    张孝纯在一边也是神情凝重,他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在这个时候,指责虞允文贪污皇家银行的公款,明显是有人要搞事情。

    虞允文却是一头雾水,自己收了张志尧的东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虞允文心中暗叫不妙,八成是自己家里的人糊里糊涂收下的。

    何也道:“张志尧亲口承认,人证物证俱在,还请大相公给诸公一个合理的解释。”

    枢密使张孝纯出列呵斥道:“这分明是有心之人的栽赃陷害,现在是特殊时期,有人想要颠覆朝纲,用阴谋诡异诬陷大相公,其心可诛!”

    三司使周朝悠然道:“张相公这话是什么意思,证据确凿的事情,怎么在张相公口中就变成了栽赃陷害呢?难道张相公认为御史台想要颠覆朝纲不成?”

    张孝纯怒道:“周相公明知故问!”

    “本官不知。”

    “你!”

    周朝列出道:“皇贵妃,太子,请严格查办。”

    立刻,朝堂上一场口水大战开始了。

    双方开始互喷。

    刘彦宗和康王站在人群中,假装也跟着说几句。

    “都别吵了!”虞允文大喝一声,“身为中枢重臣,公然在朝堂上对骂,成何体统!”

    虞允文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下面的官员立刻都安静下来。

    何也站在那里一副丝毫不退让的态度。

    皇贵妃叹了口气道:“刘御司。”

    “臣在!”

    “立案调查。”

    “遵旨!”

    虞允文摘下乌纱帽,道:“国法为尊,某愿意接受督察院调查,叛军不日将抵达黄河,望诸公能竭力辅佐新君继位,以正国本!”

    下面有官员痛声道:“大相公,莫要中了奸人诡计啊!”

    “诸公无需再言。”

    张孝纯怒视周朝,在他看来,这就是周朝故意设的圈套。

    盐铁司郎中张合出列道:“皇贵妃,既然大相公已经暂时停职,中枢一日不可无相,下官以为,当推举出一位德高望重之人主持机要。”

    “张郎中说得有道理。”

    “下官认为,周相公为两朝老臣,德高望重,可以服众。”

    韩晨晨心中一凛,周朝是典型的辽王党,他借着辽王谋反一事,公开指责朝中有奸臣祸乱天下,一时间连虞允文拿他都没有办法。

    若是被周朝掌了权,他们母子两人,以后下场会很惨。

    但现在,即便是她被推出来坐镇大局,也不是说谁能上就谁上的。

    在场的都是皇帝重臣,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韩晨晨的目光投向枢密使张孝纯,张孝纯道:“我认为不可,周相公坐镇三司,若是入主政事堂,三司机要谁来负责?”

    “现在正是打仗的关键时期,后勤调粮,财务拨款,都需要三司。”

    周朝是明显想要揽权,但张孝纯说的他一时间也不能反驳。

    大宋的权力都是分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又掌财税大权,又拿行政大权?

    若真是这样,必然会被言官弹劾弄权误国。

    于是,双方又针对这一点吵起来。

    韩晨晨突然道:“刘御司,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督察院作为司法机构,算是在财税、行政之外,独立运行的,基本上与两者都没有利益冲突。

    所以韩晨晨认为,刘彦宗算是局外人,让他来说,比较客观一点,并且他是圣武皇帝陛下的宠臣。

    刘彦宗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出列道:“启禀皇贵妃,太子,东府机要,关乎天下民生,确实应当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来主持,臣以为,最合适的人选是康王。”

    他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宗室不得在朝为官,这是太祖定的规矩。

    不过圣武皇帝陛下已经改了,康王赵构本来就是海军大臣,又管着市舶司。

    大家怎么也没有想到康王头上。

    倒是赵晨晨若有所思起来,康王确实比较合适,但他的身份很敏感。

    张孝纯在一边道:“臣也觉得刘御司说的有道理。”

    如今看来,虞允文被立案调查,暂时能主持局面的也只有康王最合适了。

第六百九十二章攻心为上

    这大宋又不是没有皇帝的弟弟抢皇帝儿子皇位的先例。

    当年自命不凡的“高粱河”车神不就是从他哥哥手里继承来的皇位吗?

    这就是韩晨晨担心的点。

    但如今纲纪败坏,情况已经到了不可在犹豫的地方,只希望新皇继位大典能在接下来几天顺利进行便是了。

    韩晨晨道:“如此,便有劳康王了!”

    听得出,韩晨晨极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现在的位置非常危险,辽王以匡扶社稷的口号兴兵南下,幽州韩家此时已经全部因贪赃枉法被下狱。

    若不是赵淳是太子,她的位置早就不保了。

    眼下她唯一的依靠便是太子。

    因为这件事,连皇后都被大臣们强行软禁起来。

    一想到现在的局面,她感觉心口压力如山一般。

    赵构心中狂喜,在市舶司混了那么多年,如今他终于有出头之日了。

    巨大的权力落到手中,一个崭新的大宋,一个比盛唐还要气象万千的大宋,现在就要到自己手里了。

    自己要开创比赵桓更加伟大的国度!

    赵构出列,谦虚道:“承蒙皇贵妃、太子以及诸公垂怜,某何德何能,不敢担此任。”

    张孝纯是个直脾气,见康王推脱,连忙道:“眼前局势动荡,外有逆贼作乱,内有奸臣不法,大宋危在旦夕,为了祖宗社稷,请康王任太宰!”

    他这么一说,枢密院这边的官员都齐声道:“请康王任太宰!”

    政事堂的人见状,也只好道:“请康王主政大局!”

    周朝那边的人一见半路居然杀出了一个康王,虽说不愿意康王上台,但至少不是虞允文了,心中也能够接受。

    周朝勉强道:“康王可主政,待新皇成年,可还政于官家。”

    周朝这边的一群二五仔这才都道:“请康王主政!”

    赵构脸上表现出了受宠若惊的样子,同时看起来又十分为难,但心中却早已恨不得立刻接过虞允文的相印。

    赵构故意犹豫片刻,才道:“某不才,承蒙诸公不弃,暂且执相印,待他日另选贤能入主东府,某再做归还。”

    诸公道:“康王大义。”

    虞允文将相印取出,交与康王,虞允文对众人作揖:“江山社稷,拜托诸公!”

    待退了朝,大臣们都与虞允文分开走,毕竟他现在比较特殊,等他回府后,督察院会上门对他立案调查。

    毕竟是朝廷一品大员,该有的规格还是有的。

    不过石洵却不避嫌,他走到虞允文面前。

    虞允文作揖道:“老师。”

    “清者自清,彬甫,你暂且在家中休养,眼下是动荡之际,朝局变化万千,大宋还需要你,切不可自暴自弃。”

    “多谢老师教导,学生不敢妄自菲薄。”虞允文淡然道,“圣人有云,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学生不过是暂时罢官,尚且没有哦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石洵点了点头,虞允文今年毕竟才三十二岁,在石洵看来,尚且年轻,虞允文自出仕以来,扶摇直上,平步青云,石洵就是当心他突然有朝一日落了相位,心中接受不了。

    看虞允文淡定自若,他也就放心了。

    他自认在治国安邦方面,没有自己这位学生厉害,也给不了多的建议。

    这些年,他一直潜心改制大宋的教育。

    “彬甫,回去好好歇息。”

    “老师,学生先行告退。”

    两人分开后,虞允文上了自己的马车。

    一路回到自己的府上的路上,他听到外面传来山海一样的声音:“自由,我们要自由,自由无价,自由万岁!”

    虞允文拉开帘子,看见御街上竟然有一大群人高举着一些横幅,横幅上写着:“自由万岁!”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东京城流行起这股风气来了。

    虞允文皱了皱眉头,看见不远处的皇城司卫正在制止这些上街游行的人,很快发生了冲突。

    皇城司指挥使何礼明骑着马快速向这边而来。

    他刚好看见虞允文的马车,便停下来道:“虞相公。”

    虞允文不满道:“这些人现在越闹越过分了。”

    “是啊,他们说什么自由,这东西居然还站在大义之上,但我们什么时候不给他们自由了。”

    何礼明一脸迷茫,他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怎么了,这些平时温和的百姓,突然变得暴躁起来,口口声声要什么自由。

    当今的大宋,可是历朝历代给百姓最自由的朝代。

    大宋没有贱籍,户籍也没有强力的限制,人口流动更是没有任何限制。

    而自靖康以来,民间百花齐放,朝廷打破了诸多桎梏,穷人能读书,农民有田种,工匠有钱拿,粮食丰盈,海内平安。

    衣食无忧,子孙满堂,勤劳者,尚有余财游山玩水。

    这难道不就是自由吗?

    “虞相公,您还是从旁边的小路离开,这里交给我们。”

    虞允文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和这些人正面硬碰,便从小路离开。

    他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忧心忡忡,为大宋的未来担忧。

    此时,在河北西路的磁州,一万御林军正在紧急列阵。

    十七岁的军都指挥使陆游骑着一匹骏马,在扈从的簇拥下飞奔而来。

    磁州城作为王军前线,担负着抵挡叛军的重任。

    统帅这支大军的是军中素有“小公子”雅称的陆游。

    在北原寨大捷中,陆游屡立奇功,圣武皇帝陛下赐亲赐陆游少校军衔。

    他也就成了大宋最年轻的少校。

    因战功赫赫,在此危难之际,虞允文和张孝纯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才让他统领全局到了前线。

    “启禀陆帅,叛军已抵达前方五里,约五万人,叛军统帅是燕云战区副都统解潜!”

    “来的正好!”陆游目光湛然有神,豪气冲天。

    一边的赵昚道:“陆帅,伐兵为下,攻心为上。”

第六百九十三章家书

    陆游道:“如何个攻心为上?”

    赵昚则道:“燕云副都统解潜是一个忠君爱国之人,我小从北方逃到东京的人说,那里很多人是受到辽王的蒙蔽,所以,我们要拉一派,打一派。”

    陆游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现在该如何做,你来说说?”

    陆游对赵昚却是非常信任的,这两人一见如故,陆游是提笔能写诗,上马能杀敌的儒将,大宋军中后起之秀。

    赵昚是东京大学有名的学霸,自从他进入东京大学,老师们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才。

    赵昚双目有神光,道:“且让某先去会会解都统。”

    陆游却是不同意了:“元永,这战场可非你的考场,不同寻常。”

    “你且莫急,我之前与辽王关系甚好,即便被擒住,辽王也不会拿我怎样,若是我们要改变眼前局面,必须要将解都统争取到我们这边来。”

    陆游思虑再三道:“好,我挑几个身手好的与你一起去。”

    陆游大喝一声,军中出列了几个身形精瘦的青年人,各个身强力壮,英姿勃发。

    “你们务必要保证他的平安!”

    “陆帅请放心,末将即便是豁了命,也不会让赵官人掉一根头发!”

    赵昚便领着大约十来人向前面赶去。

    时值傍晚,夕阳西下,河北的平原上,原本应该是青芒勃发的季节,却看不见农民的踪影。

    再一次南迁的河北人,重演十五年前的悲剧,他们丢弃了家里的良田,背井离乡,有的进入东京寻找工作,有的去更加富裕的南方,想在那里安家。

    在路边,偶尔也能看到正在哭泣的人。

    他们这多年来的积蓄,都毁于一旦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赵昚也是一肚子心酸。

    赵谌啊赵谌,我一离开你,你就范了如此大的错,你有何颜面去面对天下人!

    赵昚心中竟然有些悲愤交加,悲自己之前付出那么多努力,却改变不了赵谌,愤赵谌之所为,耗天下之财,戮天下之民。

    想着想着,他不仅大笑起来,笑得甚是悲凉,笑自己年少轻狂。

    众人不知他在笑什么,但却从他的眼角看到了眼泪。

    太阳垂落在地平线,将影子拉得长长的。

    前面有一条黑色的长线,正在夕阳下移动。

    那是燕云最精锐的军团之一拱圣军,当年跟随圣武皇帝北伐,就是从这里一路北上,在河东路,与金军血战。

    那时候的宋军军备废弛,但河东路的无数人护家心切。

    那是用血肉铸成了长城来守护家园的。

    这是一支值得骄傲的军队。

    “解帅,前方有一小队人马正在靠近,是御林卫。”

    解潜那里千里望,便看到了赵昚。

    他并未见过赵昚,第一次见便感慨道:“此子英姿勃发,不知是哪家的小官人。”

    “解帅,要动手吗?”

    “不必,想来是陆游派人来说降的。”

    一边却传来了另一道声音:“怎么回事,解帅,有敌人来,为何不动手?”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大约四十几岁,穿着一身军装显示竟然是少将的头衔,比解潜还要高一级。

    不过,他的军职却是军都指挥使,比起解潜的都统职位是要低的。

    此人名为卢信,之前是河北卢家的一个富商,搞笑的是,河北沦陷后,这位富商摇身一变,竟然被封为少将军衔,加中山侯爵位,又给了军都指挥使的军职。

    此君对行军打仗那是一窍不通,但利用军队赚钱,却是妥妥当当,上任了几个月,在军中推销他的商品,是乐此不疲。

    解潜却并未理会他,而是命大军停止行军。

    赵昚带着人前来,隔着老远就喊道:“某是陆帅的参军,姓赵名昚,有要事见解都统。”

    “姓赵?”解潜微微一怔,赵是国姓,怎么从未听过此人。

    他对旁边的副官道:“让他们过来,所有人不准动手。”

    那副官道:“过来说话。”

    赵昚胆子也是大,带着十来人便过了去。

    他立刻就看到那个穿着都统军服的中年男子,作揖道:“赵昚见过解帅。”

    “你这黄口小儿,也敢过来送死,东京是真无人了么!”一边的卢信大笑道。

    他的一些亲信也跟着笑起来。

    但解潜却未笑,他更加惊奇地看着赵昚,此子才十几岁,竟然敢带着十个御林卫就来见自己,不知是人傻,还是有胆量,且听听再说。

    “你有何事?”

    “我有书信一封要交与解都统。”

    解潜微微一怔:“书信?”

    “正是!”

    赵昚将怀中书信取了出来,亲自上前,那些个拱圣军的战士各个神色冷漠,手持长刀,有人还想故意吓唬吓唬这个小屁孩,但赵昚却是面色淡然:“解都统看了便知道了。”

    解潜更是惊奇,一般人面对这样的场景,不说吓得从马上摔下来,至少说话都颤颤惊惊。

    但这小子,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解潜接过信,想来是东京城某位相公写来的。

    但他一打开,竟然看到了熟悉的字迹。

    “父翁大人,一别又是一年,儿一切皆好,不敢忘记父翁大人的教诲,每日勤学,儿虽为(古代女孩子在父母面前自称儿)女儿身,却也想有朝一日,如父翁大人一般国家卫国,然听闻父翁大人于燕云诸城,降叛逆,十万将士齐卸甲,更无一人是男儿!母闻之而痛哭三天三夜,已于悲痛中离别人世,督察院欲立案侦查,大相公出面方保儿平安。自小父翁大人教诲儿要忠君爱国,然此时山河欲倾,父翁大人为何助纣为虐,儿想不通,想不通……”

    最后的字迹,已经是扭曲、潦草,看得出,执笔之人内心焦虑难安,情绪悲愤,在末尾,竟然有血迹。

    解潜心中大痛,道:“吾儿现在在何处?”

    “她暂且无恙,只是忧思成疾,前段时间,每日都要问我,为何都的父翁大人要投降叛王!”

    解潜心如刀绞,他就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在东京大学读书。

    “解都统,人生最大的悲痛,是信念的崩塌。”

    解潜道:“但作为一方军帅,亦要保一方百姓平安。”

    赵昚从他这句话中感受到了万般无奈。

    赵昚顿了顿,问道:“燕云百姓现在平安了吗?”

    赵昚早就得知消息,燕云的沦陷,是燕云都统韩勋打开了居庸关,放李崇光进来的。

第六百九十四章圣武皇帝陛下谕旨

    “你这个小娃娃,想要来做说客,还不合格。”

    “解帅,这一路南下,您也看到辽王新政之所为,在人人平等的口号下,人们的良田被商人强行买走,那些身体强壮的男子可以进入矿场,尚且还能苟安。一旦良田被兼并,被大量商人掌握在手中,后果不用我多说,解帅应该清楚。”

    赵昚真是一针见血。

    赵桓推动了十五年的新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只是点燃了大宋的工业革命,工业化并没有到来,依然还处在工业化的前夜。

    大宋依然是农业大国。

    实际上,赵谌打的仗,表面是辽王个人的野心膨胀,其实是商人势力的一次膨胀。

    但商人要掌握的大资源依然是良田,他们要玩圈地。

    因为这个时代的主流还是在解决吃饭的问题。

    良田比丝绸还陶器要值钱多了。

    将这些硬资源拿到手里,就掌握了市场定价权。

    这样就可以公开割那些在基建中有一点收入的工人的韭菜了。

    所以,现在东京城有些研究皇帝的《国富论》的人开始公开向政事堂提建议了。

    什么建议?

    土地国有化!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商业一旦打开,良田的地位不但没有降,反而更重要。

    解潜虽然是个带兵打仗的,但也看出来眼下隐藏的危机了。

    商人们正在如饥似渴圈地,过不了多久,粮食的定价权就会掌握在他们手中。

    按照辽王那一套,若是辽王真的入主了东京城,老百姓的苦日子就真的来了。

    但他的性格不允许他如此快的就被赵昚说服。

    “赵昚,你回去吧。”

    “解帅,此人是敌将,可不能放走啊!”一边的卢信面露狰狞,语气阴森森。

    赵昚向解潜作揖,却是全然无视卢信,他说:“解帅,我们后会有期,希望以后能去您家喝茶论道。”

    解潜同样对他作揖。

    言罢,赵昚便带着人快速离开。

    卢信大怒:“解潜,你故意放走敌人,意欲何为!”

    解潜淡淡道:“卢信目无上级,来人,把卢信拖下去五十军棍。”

    “是!”

    “解潜,你敢打我!我是皇妃的弟弟!”他说的这个皇妃是卢婉清,他口中的皇帝当然就是辽王赵谌。

    解潜看都不看他一眼。

    卢信的亲兵将卢信围起来,解潜怒道:“谁敢动手军法处置!”

    卢信的那些个亲兵都怂了。

    这些家伙都是卢信聚集的一帮富家公子,来战场上寻求刺激的,真正开战,是绝对不会冲到前线的。

    现在燕云军要动真格的,他们一看,立刻就怂了,有的甚至腿都下软了。

    就这样,卢信被拖下马,绑起来,给了五十军棍,打得他是哭爹喊娘,被打了个半死。

    “解潜,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去陛下那里告你!”

    等打完了,解潜的副将来报:“解帅,已经打完,请指示。”

    “收兵,去大名府。”

    “是!”

    赵昚一路并没有走远,他等了一天一夜,见解潜并没有来,这才确定那封家书还是有作用的。

    解潜进驻大名府的消息传回太原城,赵谌闻之大怒。

    “解潜这是要干什么!大名府不是已经拿下来了吗,朕给他的命令是渡黄河!”

    卢婉清在一边道:“陛下,依妾身看来,解潜这是要叛变啊!”

    “爱妃此话怎讲?”

    “妾身在军中的人已经送回消息了,解潜见了御林军那边的使者,事后还将卢信打了五十军棍!”

    赵昚大惊失色:“解潜竟要背叛朕!”

    “眼下当再派一名大将前去收了解潜的军权,把李崇光派去吧。”

    赵谌犹豫了一下,他并不想派李崇光南下,李崇光在燕云杀了太多人,已经激起了民怨,甚至他的朝堂上都有诸多人对李崇光不满。

    若是再派李崇光南下,局面肯定会失控。

    赵谌虽然有时候脑子慢,但这一点还是非常清楚的。

    解潜就不同了,解潜的军纪非常严明,所过之处,对老百姓是秋毫不犯。

    但眼下解潜却成了一个很大的不确定因素。

    犹豫了一会儿,赵谌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派李崇光南下。

    结果李崇光南下几天就开始一路杀人,河东路迎来了最黑暗的时光。

    这消息传到解潜那里,解潜愤怒道:“李崇光乃国贼,该千刀万剐!”

    铁林军这支曾经的光荣部队,在河东路犯下的罪恶涛涛,已经跳入黄河都洗不清了。

    几天之后,解潜在一次噩梦中惊醒,醒来后沉思良久,他开始着急燕云军全体将士。

    “吾等昔日追随圣武皇帝陛下北伐金贼,青史留名,忠烈祠中尚有儿郎们的英名,如今一朝误入叛军,愧对圣武皇帝陛下,愧对大宋百姓,这忠烈祠本帅怕是没有资格进去了,但是!今日本帅在此立誓,本帅纵使粉身碎骨,也要平定叛乱!”

    言罢,众将士泣不成声。

    大宋遭此劫难,无一人能独身事外。

    “末将愿随解帅一同粉身碎骨!”

    喝了一碗酒后,卢信以及他的亲信将领被押上来。

    卢信起初还破口大骂,但得知解潜要斩了他们来祭旗,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连磕头。

    却无济于事,很快,卢信以及他的一帮亲信的头颅被传阅三军。

    大概在黎明之际,燕云军离开了大名府。

    此时此刻,李崇光正在北边杀得嗨,一路大肆屠戮,霸占良田。

    却不料燕云军突然掉头反杀回来,在邯郸那个地方,把铁林军狠狠杀了一遍,杀得是人头滚滚。

    地面都被染红了,像一张红色地毯。

    李崇光得知后大怒,一边奏疏赵谌,一边调动主力军团,开始布下军阵,打算和燕云军开战。

    这事传到了磁州,赵昚和陆游大喜,当天便领了一万御林军,风驰电掣开始北上,对北边的一些小城开始了闪电般的扫荡。

    陆游的打法非常清奇,李崇光主力被解潜牵制住,周围小城空虚,现在正是快速拿下的时候,等拿下后,开始对李崇光施行坚壁清野。

    就在河东与河北战火燃起的时候,西边的驿站一条震动大宋的消息传来了。

    红缨在风中飘舞,传令骑兵手持卷轴,飞奔进入开封,一路高声道:“圣武皇帝陛下谕旨!圣武皇帝陛下谕旨!”

第六百九十五章扶大厦之将倾

    进入开封后,传令骑兵飞驰电掣般朝东京奔去。

    一路上,所有人都震惊住了。

    一路上,吸引无数的注意力。

    有的人恍然如梦,有的人热泪盈眶。

    东京城的守城见是传令兵来了,一律不阻拦,当听到“圣武皇帝陛下谕旨”后,守城的士兵们都懵了。

    那骑兵也是涨红了脸,一路冲进东京城,在御街上高呼:“圣武皇帝陛下谕旨!”

    此时此刻的东京城,皇城司守卫森严,已经颁布了多道禁严令,街上依然有人在游行,但显得却是比之前萧条了太多。

    那骑兵的声音格外入耳。

    皇城司卫、百姓全部将目光转移过来,露出了惊容。

    连街边的酒铺里的老板也慌忙跑出来。

    “圣武皇帝陛下谕旨来了!”有人兴奋得不能自已,跑到春风楼里高呼。

    坐在春风楼里正在喝闷酒的商虞司员外郎唐睿心猛地一跳,抬头朝门口望去。

    说话的是正是春风楼的掌柜,他激动得热泪两行,高呼道:“圣武皇帝陛下的谕旨来了!圣武皇帝陛下回来了!”

    经历了大半年的动荡和不安,没有人不盼望过往的和平。

    去年,当人们听到圣武皇帝战死西域的时候,整个东京城都陷入了一种空前的悲痛中。

    随后的时间,是动荡。

    动荡还只是开始,辽王的叛军势如破竹,难民接二连三涌入繁华的东京城。

    河东与河北建立起的大粮仓,被叛军荒废。

    半个中原在呻吟、在泣血。

    甚至有人悲情地担忧:辽王之乱,犹如安史之乱!

    靖康十四年的时间建立起来的新秩序,在这场叛乱中,面临崩溃。

    帝国内出现的自由派和商业至上派,声音喧嚣尘埃。

    铁路工人的死亡,小商家的破产,农民失去良田,东京房价暴涨了三倍!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泰山压下来了。

    自由派高呼:一切的一切都是掌权者的失败,还百姓一个自由,换商贸一个自由,朝廷应该将矿产、铁路、漕运甚至良田全部私有化。

    从民间,到庙堂之上,争论不休。

    商虞司是这场风波中的中心,大宋正在从农业国家,往商业国家转型。

    朝廷第四个五年计划,已经拟定出来。

    可虞允文下台了,康王上位了,太子即将登基,辽王的及十万大军已经快要濒临黄河。

    唐睿感到深深的痛苦,他依旧度日已经大半年了。

    整个人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清秀、帅气的小伙子,他的双眼浮肿,听着大肚子,勉强支撑着。

    康王刚刚将他提拔为商虞司右侍郎。

    他也没有什么好高兴的。

    直到今天,此时此刻。

    他放下酒杯,放下筷子,慢慢站起来,然后快步冲出去,蹒跚而又着急的下楼。

    他推开所有面前的人,像一个孩子一样。

    冲出门口的时候,他看到那一抹红缨从面前冲过。

    “圣武皇帝陛下谕旨!”

    前太宰府,何礼明急匆匆小跑了进去。

    “虞相公,虞相公!”

    虞允文正在书房里喝茶写字读书,听到何礼明的声音,放下笔。

    何礼明几乎是冲进他的书房的。

    虞允文从未见过何礼明如此失态。

    “何指挥使,怎么?”

    “圣武皇帝的谕旨抵达京师了!”

    虞允文微微一怔,随即拍案而起:“真的?”

    “千真万确!卑职刚才还得到洛阳那边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五万御林军数日前,已经抵达了长安,孙邦原已经被陛下赐死!”

    虞允文强迫自己淡定,但他依然在屋内来回走动:“赶紧邸报通知河北、河东!”

    “是!”

    说完,虞允文随即哑然,不由得苦笑起来,自己已经被罢官了,还有什么权力这样的命令呢?

    何礼明也是习惯性作答,随即道:“虞相公,现在消息已经传遍东京,很快京畿、京东、河北、河东之地必会传遍。”

    此时,朝堂上风起云涌,风急浪高。

    刚刚入主政事堂的赵构,得知这个消息后,心猛然一沉。

    韩晨晨喜极而泣,一年的时间仿佛一百年。

    在接下来是数日,御林军一路东进,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仅仅三天之后,赵桓就进入了洛阳。

    洛阳城外的百姓在两边欢呼。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的信鸽,在大宋的上空飞翔。

    飞翔到王公贵族家里,落到阡陌之间。

    当皇帝归来的消息传到河北、河东的时候,在那里卷起了惊涛骇浪。

    五天之后,赵桓身披甲胄,从洛阳出发,抵达郑州,在郑州,他召见了刚刚渡过黄河的河套经略使唐恪。

    唐恪明显憔悴了很多,也瘦了很多,两鬓斑白。

    他见到皇帝的时候,落下眼泪:“陛下,臣没能阻止辽王,罪该万死!”

    赵桓将他搀扶起来:“唐卿不必自责,你我君臣相知,这大宋未来还要你我去携手共进。”

    唐恪哭得不能自已。

    这位从赵桓登基以来就被赵桓压榨的唐胖子,当得知皇帝战死西域的时候,悲痛地哭了三天三夜。

    唐恪自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懂圣武皇帝了。

    靖康前九年的中枢政令,他和徐处仁按照皇帝的想法一手制定给皇帝的。

    他对皇帝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君臣之情。

    为了大宋,为了皇帝心中理想的那个国度,他什么都愿意做,但就是接受不了皇帝的死。

    三天后,御林军进入京畿,开封府百官出列,东京城的朝堂大臣全部到郊外迎圣。

    皇帝身上的甲胄也有些发旧了,那是风吹雨淋的,每一道痕迹,都是这位雄心壮志的帝王对盛世大国的渴望。

    皇帝才四十三岁,也已经是两鬓白发生。

    他骑在战马上,看见韩晨晨牵着赵淳,向这边走来。

    “官家!”韩晨晨的眼泪出来了。

    “爹爹。”六岁的赵淳比一年前似乎长大了不少。

    赵桓翻身下马,将赵淳抱起来:“爹爹打胜仗回来了。”

    赵淳抱住赵桓:“爹爹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

    赵桓感觉到心里一阵温暖,他将赵淳放到马背上,自己也骑上马。

    以赵构、周朝、刘彦宗、张孝纯为首的百官行礼,高呼道:“恭迎圣武皇帝陛下凯旋。”

    “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在百官的簇拥下,赵桓带着御林军,进入东京城。

    时局陡转,乱象丛生。

第六百九十六章大局已定

    太原城的赵谌已经做好亲征南下的准备,他的目标是在两个月之内拿下汴京,成为天下共主。

    五十万大军如同洪水一样滚滚南下。

    他豪言道:“朕的士兵把鞭子扔到黄河里,能使黄河断流。”

    这句话刚说不久,前方的情报部队就传来了一个令人整个人都彻底懵逼的消息:圣武皇帝已经回来了。

    接下来,讨贼檄文在中原大地如同飓风一样,各大州府一呼百应。

    两日后,赵桓统领五万御林军,十万西北军,渡过黄河,一路挺进邯郸。

    在邯郸,赵桓召见了前线最年轻的统帅陆游。

    陆游晒得黝黑,才十七岁,皮肤已经很粗糙,眉宇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他身上那股傲气毫不掩饰的彰显出来。

    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血,顺便用斗篷把铠甲上的血也擦了擦,他翻身下马,快步走过来,走到天子御驾前。

    “末将陆游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赵桓下马,亲自将陆游搀扶住,笑道:“陆宰生了个好儿子,好样的!”

    “多谢陛下垂怜,逆贼一日不灭,末将一日不脱这身铠甲!”

    “好!朕在你身上看见了大宋的未来!”

    一边的赵昚拜道:“学生参见陛下。”

    赵昚眼角有些发红,一年多未见,皇帝明显憔悴了很多,看来西征很辛苦啊。

    “你小子,朕都听说了,当时你提出建议,枢密院当步兵河东与河北防线,且要提前筹备军需,虽然他们没有听进去。”

    “陛下恕罪,学生僭越了。”

    “无妨,非常时期得用非常之人,朕就觉得你和陆游很好,这坚壁清野打得也很好。”

    “多谢陛下称赞,学生愧不敢当。”

    接下来,赵桓僭越了前方防线的全体士兵。

    这些士兵每一个人身上的铠甲都沾满了血,每一个人都神色刚毅。

    皇帝骑着骏马,一路飞奔,红色的斗篷在风中飞舞。

    平原上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吾皇万岁!大宋万岁!”

    赵桓感受到的是力量,最质朴的力量。

    “儿郎们,朕知道,你们身上染的是我们自己人的血,但是和平是需要用鲜血来换的,前面已经有无数人用他们的鲜血铺开了一条胜利的道路,我们将沿着他们的路,走下去,这盛世,需要我们来守护!”

    皇帝的声音很大,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到。

    然而,能看到皇帝的身影,能从周围人那激动的气息中被感染,他们热泪盈眶。

    接下来,赵桓亲率大军北上,一路浩浩荡荡。

    很快,便绕道抵达了汾水南边。

    当年,赵桓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是孤注一掷北伐,带着大宋的军队,凭着一鼓作气的战斗力,把金军逼回北方的。

    这一次,他没想到是和自己的儿子开战。

    皇帝亲征的消息,也传到了叛军那里。

    一时间,叛军人心震动。

    铁林军、燕云军之所以愿意支持辽王,是因为皇帝战死西域,朝中有奸臣误国。

    这是最大的理由。

    所以铁林军、燕云军的士兵们是不认为自己在谋反的,这叫匡正国本,维护社稷。

    但现在皇帝已经回来了,这个就已经站不住脚了。

    再加上前几天,燕云军突然掉头和铁林军厮杀,把铁林军杀得也是够惨。

    各地州府便分落了不少铁林军,他们被当地百姓驱逐。

    有的甚至带着伤,濒临死亡,他们发出悲惨的呼救,但得知他们是铁林军,没有人愿意救他们。

    他们痛苦地说:“当年我们跟随圣武皇帝一起北伐金贼,也为大宋立下了汗马功劳,百姓已经忘记我们了。”

    还有同僚说:“我们也是被迫谋反,我们的父母孩子都在开封府,我们想回家!”

    有的人因为伤势过重,死在路上,尸骨无人收。

    有的人得知自己是谋反,在绝望中自杀,自杀前悲痛地高呼:“我没有资格进入忠烈祠了,我愧对天子,愧对百姓。”

    得知这些消息后的赵桓心中悲痛,铁林军曾经跟随他征讨上京,那都是一个个曾经为大宋流过血的热血男儿。

    铁林的番号是一个英雄的番号,足以载入史册。

    但就在过去一年,他们的屠刀对向了大宋百姓。

    河北在流血,东河在流血。

    同样,铁林军的男儿们也在流血!

    皇帝的讨贼檄文中,生擒辽王,处决李崇光、卢婉清、韩勋等贼首,全体将士无罪,但仍然没能阻止更多的人自杀。

    汾水以北的辽王军此时已经人心涣散,连夜逃走的人越来越多。

    各地的州府开始紧闭城门。

    这是一场不需要血战的战争,因为皇帝本身就代表了绝对的正统与合法。

    辽王的行为,已经被定为谋反。

    赵桓让人传令下去,让燕云军副都统解潜前来陛见。

    但两天之后,赵桓等来了一个悲剧的结果:铁林军主力已经被燕云军击溃,李崇光下落不明,燕云军主帅解潜已无颜在见皇帝,半路自刎谢罪。

    只有一份血书送到赵桓手中:“臣愧对天子信任。”

    五日之后,赵谌在自己的军营中,已经彻底绝望了。

    他四处寻找他的爱妃,却发现卢婉清早已不知踪影。

    之前前来投降的那一批文官大臣,也都做了鸟兽散。

    大约在十几天前,他还风光无限的准备五十万大军南下。

    这时候他才明白一个道理:没有扎实基础的风光,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赵谌第一次体会到了那些人的可恶和丑恶,他们躲在暗处,趁着局势有变,就想办法投机倒把,找一个人出来拥戴。

    一旦不行,就做鸟兽散了。

    所谓的外强中干,便是如此吧。

    不过,还是有人愿意留在赵谌身边的,他的王妃,朱青的女儿,当时赵桓给他制定的妻子。

    五天后,陆游在汾城围住了赵谌。

    三天后,赵谌开门投降。

    辽王之乱,在靖康十五年六月,正式宣告结束。

    接下来,赵桓听取了唐恪的建议,采取怀柔的手段,对所有基层士兵既往不咎。

    重点搜查这次叛乱的核心官员。

第六百九十七章争论

    失去了法理性的赵谌,终于明白自己是一堆沙,没有根基,一吹就散。

    抵达燕云的赵桓,这一段时间都在处理各种上报上来的问题。

    赵谌的叛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造成的后果。

    北方的民生几乎濒临了崩溃。

    许多人这些年储存下来的钱,在这一年之内,几乎被洗劫一空。

    如何被洗劫?

    皇城司送来了最新的情报,蓟州有五十几个粮仓,里面堆满了粮食。

    燕云十六州现在都缺粮食,非常缺。

    市场上的粮价已经涨到了六贯每石。

    靖康十三年的时候,粮价已经被压到了一贯半一石了,一年之内上涨了四倍。

    一个普通人家储蓄有一百贯,北方的铁路和矿产几乎被几大商人瓜分了。

    瓜分之后,他们把薪资压到原来的一半。

    按照这样下去,许多家庭,仅仅吃饭,一年就要花掉一大半的储蓄了。

    加上收入减少,基本上积累的财富和自身的价值都被极限压榨。

    这件事倒是很好处理,按照名单拿人,燕云的四大商人,都支柱了叛乱。

    唯一没有支持叛乱的韩礼先,已经被叛军杀掉。

    唐恪的办事效率倒是很高,名单很快就放在了皇帝的面前。

    赵桓大笔一挥:全部斩首示众,抄家,族人发配边疆,后人不得参加科举考试。

    接下来,赵桓赶紧派御林军去押运粮食。

    将囤积在蓟州的粮食分摊到各个州府,暂由官府的粮油局来对外售卖,一律售卖一文钱一贯。

    幽州的粮食危机很快缓解下来。

    赵桓却并没有离开幽州,他还在等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辽东经略使李纲的消息。

    他已经失踪了大半年了。

    有人说他在最开始的叛乱中被乱军杀了,也有消息说他被手下护送走了。

    但这一年都没有他的影子。

    李纲是新政中,给与了赵桓最大的支持的大臣之一。

    即便不是为了做给别人看,赵桓也一定要找到他。

    人都是有感情的。

    六月,河东、河北的乱局在恢复稳定中,各州官府的官员,也陆陆续续稳定下来。

    有四件事要做:

    一、统计叛乱中死亡人数。

    二、地方厢军准备好剿匪工作,有不少之前的无业游民在混乱中开始重操旧业,落草为寇。

    三、重新规整良田,按照原有户籍所属归还,若无人认领者,暂由朝廷收编。

    前三项都是关于民生的。

    第四项,偏向于金融。

    从下半年开始,皇家银行提高存钱利息,逐渐稳定人们对交子的信心。

    这几件事先去办,陆陆续续办,一步步稳扎稳打去办。

    这算是最高优先级的事情。

    另外,赵桓还给赵鼎写了一封信,降低民间在各地银行的贷款利率。

    眼下最大的困局就是稳民生,保生产了。

    因主要破坏的是北方,南方富足。

    赵桓还给政事堂写了一封信,鼓励南方商人南粮北调,朝廷在政策上给与补助。

    此后的一个月,赵桓就待在北都幽州。

    而接下来,要求处死辽王的奏疏,如同狂风暴雨一般送往幽州的宫殿里。

    几乎满朝文武,都要求皇帝处死赵谌,以谢罪天下。

    这些奏疏,赵桓都压下来,没有批。

    他还在等待李纲的消息。

    直到三个月过去了,北都的绿意盎然变成秋风萧瑟。

    依然没有李纲的消息。

    唐恪才道:“陛下,回京师吧,大臣们还等着您呢。”

    赵桓这才叹了口气,在九月初启程,返回东京。

    返回东京后,赵桓就病了。

    皇帝生病让朝堂上上下下再次笼罩在阴云中。

    五天后,赵桓就搬到了新皇宫。

    新皇宫无论从面积还是从高度、格局,都要比以前的皇宫要大气。

    尤其是位于新城北边中轴线上的神堂,足有150米高,相当于21世纪的50层楼高。

    站在紫薇殿上,可以俯瞰秋日下的东京城,视野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湛蓝色下面。

    汴河从东京城穿过,在码头上,有络绎不绝的商队。

    这无疑彰显着大宋空前繁荣。

    赵桓坐在最上面,俯瞰着东京城。

    已经很多年没有到这个高的地方了。

    上一次,还是自己上一世的时候。

    时光飞逝,自己在这个世界已经四十三岁了。

    看着东京城与十五年前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赵桓心中颇有些宽慰。

    他也不再是青年时候的那个他,现在的他变得更加沉稳,更加安静。

    他穿着一身棉衣,在桌案上练字。

    不多时,赵谌就被皇城司卫带上来了。

    无论再怎么逃避,还是要面对的。

    赵谌面色苍白如纸,容光涣散,全然没有了辽王之前的贵气。

    “不肖儿子拜见爹爹。”

    赵桓咳嗽了两声,沉默,一直沉默。

    赵谌在一边也不做声。

    直到一炷香的时候后,赵桓才道:“为什么要谋反?好好的辽王不当,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吗?”

    皇帝的语气很温和,也听不出他到底有没有生气,就是正常的说话声音。

    赵谌犹豫了一下,才道:“孩儿错了。”

    “不,你心里认为你没错。”赵桓放下笔,自己喝了一口茶。

    赵谌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爹爹,孩儿在几个月之内就建成了辽东最大的貂绒局。”

    “所以你认为,应该把权力下放,给民间的商人,对吗?”

    “对!因为他们……”

    “因为他们来做很多事更快,而且不会出现贪污,自由市场里的手是会自我调节的,民间商人投入后必须想要翻倍的回报,所以他们更加尊重贸易市场,不会随意浪费成本,这样的商业才是健康的商业,你是想说这些吗?”

    赵谌微微一怔,道:“爹爹,您明明知道这些,为何就是不放朝廷权力到民间,您可知,现在的大宋商人,要做生意,依然举步维艰,他们要去求当官的,他们要去送礼,巴结、讨好,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有才华,对未来充满了理想,也想尽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大宋,为百姓造福!”

    说到这里,赵谌似乎有些激动了,他从来没有在赵桓面前这么激动过。

    以往,他都是唯唯诺诺的,不知道现在为什么改提高音量说话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爹爹,您也说了,商业才能创造美好的生活,百姓能够安家乐业,为什么要压制商业?”

    “你是不是见过李文正?”

    “我不知道爹爹说的这个人是谁?”

    “卢婉清跟你说的这些?”

    “爹爹,没有任何人跟我说,我看了您的《国富论》,我认为,应该把商业交给民间,让商人自己去尽情发挥,那只看不见的手会自己调控。”

    “所以你交给了他们,他们做了什么?幽州的米价涨到了6贯一石,幽州四家米行老板,在蓟州囤积了五十几个谷仓,里面堆满了粮食,放出来可以供燕云十六州吃三个月!你告诉朕,为何幽州路边会有人饿死!”

    赵谌道:“百姓买不起粮食,是因为他们本身就很穷,他们只要努力劳作,不会被饿死,这个世界不能什么都是公平的,要靠自己!爹爹,您要么坐在皇宫里,要么就去外面打仗,根本不了解您的百姓,您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

    赵桓一巴掌抽过去,双目瞪得大大的,怒道:“你的意思是那些被饿死的人,是他们自己懒?”

    “没错,就是他们自己懒,稍微勤奋一点,绝不会被饿死!”

    赵桓怒道:“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知悔改!你想做这个位置?你做得了吗!你以为这个位置是什么,是无上的权力?这个位置是责任!”

    赵桓一把将被子砸碎,来回走了几转,大声道:“朕要管一亿多人的口粮!”

第六百九十八章定案

    赵桓收敛起气息,沉声道:“你口口声声说的还商人以自由,朝廷放权民间,你告诉朕,朝廷做了什么,阻碍了民间商人的发展?”

    赵谌一时间哑口无言。

    朝廷做了什么,限制了民间商人的自由?

    事实上,自从靖康以来,朝廷不仅没有任何限制商人的自由,反而不停扶持、鼓励商业。

    “朕不惜调用全国之力修建铁路、打通东南、西北,从东京北接幽都,从长安西抵高昌,就是为了让大宋的商业能够兴旺发达!”

    “人的**无穷尽,今日他们想要钱,明日他们想要更多的钱,后日他们就想要权,想要这天下人口袋的钱,幽州的粮价你应该清楚吧?”

    也许是累了,赵桓脸色苍白,闭上眼睛,心中终究还是有一丝不甘的。

    毕竟赵谌算他名义上的儿子,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亲人之一。

    但其实,他心中更是有意思愧疚。

    因为有些事,必须去做的。

    历史的规律,是逃不了的,跳不开的。

    例如在技术革新的背景下,政策主导的庞大资源对社会发展的突飞猛进,诞生出民间新势力,新势力日益膨胀,与庙堂之上必有一战。

    这不能以人为意志为转移,这是社会的客观规律。

    但是,人可以用一些办法,将这一战提前爆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赵谌是时代的牺牲品。

    但是赵桓的本意并不是让他来做这个牺牲品,赵桓最初是想让李崇光来做这个牺牲品。

    李崇光手中有十万铁林军,为人焦躁跋扈,身上有致命的弱点。

    没想到,这么快就将赵谌拉下水了。

    对赵谌的敢情是复杂的,一边不是属于自己这幅灵魂的亲生儿子,有一层隔阂感,一边又将他视如己出,毕竟是这副身体的血肉。

    赵谌怔了好一会儿,才道:“陛下,臣愿以死向天下人谢罪。”

    这一刻,赵桓心头突然泛起了一阵绞痛。

    在历史的洪流面前,在大势面前,个人的意志是如此的脆弱。

    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立下的目标是做一个为所欲为的皇帝。

    但经过这么多年,才发现,最多也就是不用挨老板的骂了,但作为帝国最高的领导者,他忍受的却是比小职员更痛苦一百倍的事情。

    “下去,朕累了。”

    赵桓躺在龙榻上,脸上尽显疲态。

    要打成某些大的目标,必须牺牲一些事和一些人,换取更加光明的未来。

    听说皇帝病了,整个朝堂上下都弥散着一股空前的诡异。

    辽王之乱结束了吗?

    还没有。

    一场辽王之乱,让十五年改制的弊端突显。

    什么弊端?

    这十五年来,朝廷以空前的手段和气魄全力扶持商贸。

    交通枢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的观念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大宋诞生了一批又一批的民间富豪,无论是朝廷接连下发的新政给民间释放出的巨额财富,还是对外扩张带来的空前机遇,都在这片土地上,崛起了一个个富可敌国的商人。

    他们蛰伏在大宋空前繁荣的城市里,用金钱与掌握了权力的官员暗中交易。

    无论是前些年的泉州案,还是这一次的辽王之乱,本质都是商人与官员结合之后的结果。

    日益膨胀的权力,以及空前的财富,正在影响人们的意识形态。

    巨大的诱惑,让朝廷上下无数官员与商人牵扯不清,在辽王之乱中或多或少有影子。

    就说三司使周朝,中枢要臣,公然表示朝中有奸逆,辽王是匡扶国本,功在社稷。

    这样的言论,在赵桓不在的时候,颇有威慑力,毕竟他有一大批支持者。

    但现在皇帝已经回来,辽王已经被定义为叛乱。

    这样的言论,则被他的对手掐住了要害。

    这些时日,弹劾周朝的奏疏,比七月的暴雨还有凶猛。

    督察院的人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江浙、福建、京东各路的转运使,都有暗中对辽王有粮草支持。

    一时间,朝堂上风急浪高。

    京城与周相公有来往的权贵富商,一时间都纷纷避让。

    还没有完,刘彦宗继续奏疏弹劾户部侍郎、户部郎中等三司各个要害官员。

    一时间,朝野震荡。

    原本打算对虞允文进行调查一事往后推辞。

    看完刘彦宗所有的奏疏,赵桓得出了一个结论:刘彦宗这个政治投机者,想要在朝廷上下安插自己的人。

    从他推荐赵构上位,将虞允文拉下来开始,已经表明他在钻动荡时机的空子。

    不过赵桓暂时不打算动他。

    几日之后,赵桓将赵谌案交由督察院、刑部和大理寺,三司会审。

    这让大臣们看到了皇帝的态度,按理说辽王是皇帝的亲子,由皇城司秘密审查会更好一些,毕竟天家颜面。

    但偏偏就采取了公审,皇帝此举明显是要昭告天下。

    一个月之后,辽王公审结果出来了。

    很快,皇帝的批文也出来了:赐自缢,辽王子嗣贬为庶人。

    此案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三司使周朝被立案调查。

    三日后,被判有罪,自缢。

    周朝的罪名包括私通辽王,包括克扣铁道司饷银。

    如此这般,对虞允文的案件则被迫重新提交审查。

    这是刘彦宗没有料到的局面,显然,这也是皇帝在背后的意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周朝对刘彦宗和赵构并没有什么威胁,真正最大的威胁是虞允文。

    最近一段时间,督察院一边收集周朝党羽的罪证,一边开始秘密搜罗虞允文的黑料。

    企图在这一次的政治动荡中,将虞允文彻底赶出京师。

    但刘彦宗很快震惊的发现,御史台的何也开始弹劾他这个督察院御司使了。

    以诬陷忠良,擅弄权柄的名义弹劾他。

    刘彦宗这才意识到,大宋朝堂上的局面,都还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

    所谓的制衡,真是一环扣一环。

    刘彦宗不得不撤掉关于对虞允文所有的调查,来换回自我的平安。

    果然,御史台的人也很快消停下来。

    总体来说,这一次的案件牵扯的官员之广,震动了朝野。

    从东南几大地方的转运使,到漕运,到铁道司,再到中原的一些知府,都有牵扯进来。

    有人开始担忧了,这样下去,会造成权力的真空,对行政体系是一种空前的破坏。

第六百九十九章平息

    处理完辽王赵谌的事,还有另外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摆在眼前。

    什么事?

    东京城闹游行的事情。

    为什么说这件事情非常棘手?

    因为这涉及到了民间意识形态的问题。

    在大宋的律法中,还没有聚众游行相关的律法。

    关于这次的事件,大理寺提议直接以造反的性质做定义。

    在古代,这种提法也算合理。

    一大群人聚集在大街上,一副要干架的架势,这很容易就触犯到当政者敏感的神经了。

    有相当一部分强势派大臣赞同大理寺的这种提议,并且表示在游行的过程中,东京城许多商贩都遭到了很多的损失。

    当然,还有更多的大臣认为这件事应该淡化处理,因为牵扯的人太广了。

    游行人数多达五万人。

    五万人组成一支军队足以攻城拔寨了。

    有人回顾这一次的事件,开始做总结,至于为什么事件会发展到这一步,理由也已经想好了。

    当然是往已经死掉的周朝身上推。

    表示都是他在背后推动这一切。

    例如开封府尹就坚决表示都是前三司使周朝的责任,将一切罪过都推到他身上,总之,开封府在日常管理中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为了这件事,大臣们在朝堂上吵得昏天暗地。

    到靖康十五年九月,辽王已经尘埃落定,剩下的仅仅是受牵扯的官员的定案而已。

    但这场余波除了关于游行之人的处置方式以外,还很快就冲击到了皇后那里,眼看就要演变成另一场政治风暴。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人也牵扯了进来:已经多年没有露面的太上皇赵佶。

    甚至有传言说周朝背后站着的人就是太上皇赵佶,东京城的游行事件也与他有关。

    当然,没有人敢直接弹劾太上皇,除非这个人脑子秀逗了。

    关于赵佶参与到辽王反叛一事,只是坊间流传,并无直接证据。

    这一日,刘彦宗被宣到皇宫。

    “臣参见陛下。”

    “刘卿,坐。”

    “谢陛下。”

    秋意渐浓,赵桓披着一件黑色的长衣,因为身体的原因,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上朝。

    赵淳在一边乖乖的看书,另一边,挂着几张很大的地图,包含了西域以及西域以外的广袤未知之地。

    “刘卿是什么时候开始为大宋效力的?”

    “回陛下,臣是靖康元年感怀陛下仁德,遂弃暗投明。”

    “已经十五年了。”

    “是的,已经十五年了。”

    “我大宋的官,做的比他金国的如何?”

    刘彦宗心思急转,却不知皇帝为何突然问这些,小心翼翼道:“承蒙陛下不弃,臣生是大宋的人,死是大宋的鬼。”

    赵桓叹了口气,有些不悦道:“刘彦宗,朕知道你不敢背叛大宋,但你也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这些年做的事情,朕不是个小气的皇帝,你们有自己的人朕不在乎,但若是在关键的时刻影响了大局,朕也不介意把你的脑袋挂在城门口去。”

    刘彦宗连忙起身,匍匐在地,惶恐不安道:“陛下,臣有罪。”

    “尽快结束这场风波,中原要恢复元气,西域还在打仗,朕不想朝堂上天天为了那些小事吵来吵去。”

    “是!”

    “在朕心中,百姓吃饱饭,大宋的商品跨越大海,西域被打通,西方蛮夷接受我汉家文化,比什么都重要,不要再给朕惹麻烦了,知道吗?”

    皇帝的说已经相当直白,往往如此直白的时候,表示他的耐心已经没有了。

    “臣万死不辞!”

    “另外,你去辽东一趟,给朕查查辽东的账。”

    “遵旨!”

    刘彦宗退下后,手心手背都是汗。

    他回了督察院衙门,当天就收拾好行李,带上人,往辽东去了。

    为什么会这么快?

    原因很简单:保命!

    皇帝真的要他去辽东查账的吗?

    当然不是,辽东的账还用查吗?刚刚造完反,一大堆的烂账,怎么查?

    赵桓让他滚去辽东待一段时间就是不要让他在中枢兴风作浪了。

    也表示赵桓不想再将辽王案无限放大了。

    因为现在的主要矛盾是恢复北方的生产,以及西域的战事。

    朝廷诸公都是大宋枢机要员,关乎国家大事,掌控亿万百姓饭碗的人,整天为游行的事扯来扯去,百姓的死活谁来管?

    刘彦宗想趁乱揽权上位,安插自己的人,这事本身已经范了赵桓的大忌,没有杀他,表示赵桓还需要他。

    刘彦宗自己也非常清楚,所以才说收拾行囊去辽东是为了保命。

    赵桓将赵淳叫过来,道:“淳哥儿,你记住一点,你需要官员来治理国家,但是老百姓才是根基,如果百姓吃不饱饭了,根基就不稳了,一切都是空谈,让官员不断想办法去提升百姓的生活,是永远要做的一件事,并且要一直做下去的一件事,当某些官员不务正业天天想着要审案的时候,朝廷就出现危机了,你就要想办法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回来。”

    赵淳点了点头道:“爹爹,淳儿知道了。”

    赵桓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爹爹,淳儿还有一个疑惑?”

    “什么疑惑?”

    “淳儿看出来爹爹对刘御司的不满,刘御司之前做了一些不利于朝廷和国家的事情,为何爹爹不罢他的官?”

    “人各其用,没有完美的人,人都是有私欲的,更何况身居权力中心的人。”赵桓耐心解释道,“假设爹爹将他罢了官,就能保证下一任的督察院御司比他要好么?记住爹爹一句话,要经常去看下面的人的优点,利用好每一个人的特长,心中知道他们的缺点就好,不必抓着每一个人的缺点不放,这是皇帝的心胸气度,为政者,当各尽其才。”

    “嗯,淳儿知道了。”

    几日之后,督察院出了一份报告,是关于前太宰虞允文的报告,关于铁道司案的真相,具体的内容无非就是虞允文是无罪。

    这份报告经过督察院、刑部和大理寺,三司会审,最终呈交皇帝。

    看这个架势,康王赵构也是识趣的很,很快就提议表示自己身兼数职,无法兼顾,提议辞去暂时太宰一职。

    赵桓大笔一挥:准!

    十月初,虞允文官复原职。

    十月初,东京城回来了一个大人物。

    谁?

    西北经略使唐恪。

    十月十五日,唐恪被任命为户部侍郎。

    十月二十五日,唐恪被任命为三司使,正式接替了周朝的位置。

    至于游行一事如何处置,也很快就有了定案。

    凡是参与游行者,发配高昌城,交给李光去处理。

    至于发配到高昌城他们半路会不会死?

    这个死的概率不大,毕竟大宋的西北已经通了水泥大马路,而且火车都已经通了一大截了。

    这件事以雷霆手段去执行,杜绝以后再有游行的事情发生。

    但是,创伤并没有就此结束。

第七百章进入了第二阶段

    如果没有推测错的话,这一年在正统的世界历史上是公元1140年。

    在这一年,岳飞挥师北伐,一路把完颜兀术摁在地上来回摩擦。

    可惜赵构了十二道金牌。

    重生穿越的赵桓,已经将华夏的历史走向彻底改变了。

    当他西征的那一刻,开始影响西方的历史。

    为了迅速转移国内的矛盾,靖康十五年年底,赵桓开始将西征的事情调动起来。

    至于中原恢复生产的事情,全权由虞允文来负责。

    有人一直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花那么大心思去西征,战线拉那么长,消耗的钱是巨量的。

    就说从去年年初出发到现在,岳飞等人已经花了足足一亿贯之多,相当于后世的300亿。

    这是烧钱的事情,有大臣劝阻皇帝,现在国内受到了重创,不宜再拨钱西征。

    文臣最喜欢玩的一件事情就是开会,开会最喜欢玩的一件事情就是扯皮,扯着扯着就争吵起来。

    吵着吵着就开始赌气,赌着赌着就开始党争。

    在一顿争吵后,结果最后还是赵桓自己拿出了解决方案。

    一、以兴庆府为.asxs.,到碎叶城,开始建驿站,驿站的功能主要是传递消息,运粮歇脚,三年之内完成。

    二、从河套路调兵十万入驻碎叶城。

    三、规划处十年的铁路方案,从高昌一直修到碎叶城。

    这里面有几个问题,需要唐恪来解决的。

    第一、一共要多少钱?靖康十五年,国库里有二十亿贯,相当于6000亿元,比古代任何一个时代都要充足。但是现在皇帝要做的事情,也是任何一个时代的帝王都不会做的事。

    这相当于是拓荒,从富饶的中原抵达,硬生生将交通延伸到西域的荒芜之地,仅仅只是为了打仗?

    假设钱是足够的,那这个过程中,好饱受多少的非议?

    自古喜欢打仗的帝王,都被史书描写成穷兵黩武的暴君。

    隋炀帝就是事事操之过急,而引得民怨沸腾了。

    万一出现了民怨沸腾该怎么办?

    第二、人从哪里调?中原刚刚经历了战争,要恢复元气。如果再抽调人去修路、修驿站,会不会引起民怨?

    最主要的还是这两个问题。

    总之,这个决定一出来,又有一大批人不停奏疏,奏疏立刻就把虞允文给淹没了。

    还有人弹劾三司使唐恪妖言惑众,谗言惑主,更是在朝堂上当众喷了唐恪一脸的口水。

    接下来,下面无数人都开始喷。

    具体都是哪些人在喷呢?

    督察院、政事堂、枢密院,没错,除了军督府,所有人都在喷三司使。

    唐恪什么态度?

    该吃吃,该喝喝,只要你们不妨碍老子吃火锅,喷得你口水干了记得喝水。

    更是有许多人不甘心,直接跑到唐府去骂。

    这事传到赵桓耳朵里了,赵桓龙颜大怒,大袖一挥,谁跑去唐府门口骂人者一律抓起来禁闭三天。

    接下来大家就老实多了。

    时间一天天在推移,满车满车的粮食从交州运输上来,越来越多。

    那些原本已经空了的粮仓,又囤满了粮食。

    各地官府收编、安抚的流寇叛军也进入尾声。

    在靖康十六年的新年,赵桓拿出了皇家的一大笔钱,干什么?

    撒红包!

    并且朝廷也发出了命令,各地的官府要准备一部分预算,在正月的第一天,发红包!

    如今的大宋朝有没有钱?

    非常有钱!

    靖康十五年中原打仗,但年底的税收收了多少?

    八亿贯!

    仅仅东南的两浙、福建、广东就贡献了三亿贯。

    没有任何一个朝代,像现在这样,把南洋彻底打通,从南洋一路向西,大宋的商船、战舰整整齐齐航行在海上。

    青霉素的问世,让航海、行军都死亡率都大大降低了。

    大宋的商船在注辇港口停驻,继续一路向西,抵达阿拉伯海域,进入北非,沿着红海,在埃及等岸。

    发生在靖康十五年的另一件事是大理国的归附。

    大宋花了七年的时间,将通往云南大理的道路网彻底打通。

    打通大理的交通,朝廷总共花费了10亿贯,相当于3000亿元。

    开山、修路,建码头。

    为此做了多大的牺牲?

    据后来政事堂统计,埋骨在西南的人有三万之多,工部死了三个郎中(处长),五个主事(科长),全部是在工地上遇难的。

    为此,无数家庭失去支柱,无数孩子没了父亲。

    为此,朝廷花了巨额的抚恤金。

    后来有人诟病靖康新政西南拓荒,指责虞允文当政,铁路、公路、水路都死了太多人,是政事堂不作为。

    还有人感慨:华夏自古多艰,那些死在西南的工人,和战死保家卫国战死沙场的人一样,应该被我们永远记住。

    而有人则嘲讽靖康新政,大宋盛世,是在皑皑白骨上堆积起来的,这样的盛世,沾满了鲜血。

    因此,后来有不少对圣武皇帝的诸多政策质疑,指责过于粗暴,过于跋扈,造成了许多人的死亡。

    青山之间,埋了太多冤魂。

    但这一年大理的归附,无论出于什么心态,都让朝堂上的相公们看到了新政带来的改变。

    靖康十六年正月,庙堂之上又有新声:税制的革新。

    靖康新政已经推进了十五年。

    前十年初步完成了粮食全国化,大宋的耕地从5亿亩,开拓到现在的10亿,增加了足足一倍。

    主要的交州和辽东的收复,让大宋多了两个粮仓。

    年产量是总额达到了5亿石,即600亿斤粮食。

    人口从靖康元年的一亿,增加到现在的2亿。

    粮食充足迎来的人口增加,进一步促进了经济的增长。

    靖康十五年,全国主干道路基本完成,东京连接四都的主干道已经全部竣工。

    从广州到东京城的商贾,以前可能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果天气不好,可能要两个月时间。

    但现在只需要十天就能抵达东京城,而且运输的货物是以前的十倍不止。

    经济了快速发展,版图的空前扩大,再沿用以前中央朝廷管控全国的财税制度显然已经不合理了。

第七百零一章秦桧

    靖康十六年如何做了财税制度的革新呢?

    朝廷与地方的财政税收做了分离管控,即后世的分税制。

    一、朝廷收朝廷的,例如商税里的消费税、银行税、海关税、大宋国企商税、城市建筑维护税等等。

    二、地方则可以开始收道路税、田地拓荒税、各地私人商社的商业税、资源税等等。

    赵桓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把朝廷和地方的税收分开?

    一是国土已经空前规模,这些年发展虽快,但也出现大量的政策漏洞,偷税漏税太多,仅仅是东京收税,户部的人要全国各地跑,无法辐射,所以许多地方的税都收不上来。

    二是鼓励地方多样性发展,而不是被京师的一套标准给限制死。

    等新的税政一出来后,各地官府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终于拿到一部分财政大权了!

    紧接着,朝廷便将公路和铁路设置成了未来十年考核的重点目标。

    并且分门别类将南方诸多地方的水利修建也纳入进去。

    靖康十五年的新政,给各地官府打下一个模板,大家也都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走了。

    此后的朝廷,明显变得更加轻松。

    赵桓也从具体的事物中脱离出来。

    他在做什么?

    规划更大庞大的版图。

    靖康十六年二月,赵桓开始了他空前绝后的移民政策。

    从南方和中原,抽调百万人口西进。

    去哪里?

    伊犁!

    伊犁在七河流域的腹地,在后世被称作塞外江南,那里有丰富的河流资源,土地肥沃,也是亚洲大陆的腹地。

    用五年时间将伊犁发展起来,赵桓将消除西征战线过长的隐患。

    并且在伊犁建立起连接河中地区的贸易线,为彻底击败突厥人做准备。

    一旦伊犁发展起来,再往西推到碎叶,将这一带的经济打开,建立汉人的城市和军事重镇,大宋的骑兵完全可以纵横到地中海,甚至兵临耶路撒冷。

    伊犁在行政区上面被划归到了高昌,由李光管辖。

    赵桓大笔一挥,给河套路拨款2亿贯(240亿元),沿着河套路的兴庆府到高昌,建立三条铁路线,5条公路线。

    这些交通路线在不久的将来就是中原给西域输血的大动脉,只有这样,伊犁的城市群建设才能出现源源不断的动力。

    赵桓再大笔一挥,给高昌拨款3亿贯(360亿元)。

    主要三点用途:一、1亿贯扩建高昌城,五年之内高昌的人口目标两百万。二、1.5亿贯建立伊犁城市群,五年之内,兴建九座城市。三、还有五千万贯砸在碎叶城的修建和扩容上。

    至于征讨西域的军费,另外单独算。

    靖康十六年的前三个月,东京城没有一个官员睡过一次好觉。

    因为皇帝也没有睡好觉,大家全部加班加点。

    政事堂联合三司(户部)拿出了河套、高昌到碎叶城的一整套建设方案,包括人口的抽调,铁路、公路的建设长度、预算。

    事无巨细,全部写得一清二楚,仅仅是文书就堆了半座宫殿。

    翰林院的人也在三个月之内,连续六次通过邸报,传达中原和南方,呼吁读书人加入西域大开发的行列。

    并且翰林院承诺给出预备官职和完善的福利待遇。

    大宋新政十五年积累的人才,为这一次西进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血液。

    在新政下长大的年轻人们充满了冒险精神,他们不仅仅在沿海的各大港口寻找抵达西方的线路,也不断的往西域,去寻找新的财富机会。

    听说王军已经将战线推到了碎叶城以西,高昌一带出现了大量的心机会,也有更多的民间商人、读书人自愿前往。

    他们离开了祖辈守护的家乡,去寻找新的生活。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个样子,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大规模的人口迁徙。

    在政事堂和户部做出民生规划的时候,枢密院和军督府也给出了未来十年对西域的作战战略目标。

    这将是一次空前的西征,涉及到了军事打击,经济带的建立,货币的流通,以及文化的传播。

    也只有如今行政效率极高的大宋才能办到了。

    整个三月份,朝廷对外颁发了数道关于西域大开发的政令。

    从军事、经济、文化三个层面,做出了对未来的展望。

    转眼,半年时间过去了。

    西域传来战报,战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木鹿城被吴玠攻破,耶律大石残余势力被岳飞击溃,

    让人震惊的消息是,塞尔柱的桑贾尔倾兵三十万,挥师东进,打算趁着宋军与辽军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夺回失地。

    由于战场过长,赵桓无法指挥,也不可能书信一封去告诉岳飞、吴玠和韩世忠怎么打仗。

    朝廷现在能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提供源源不断的粮草;二是立刻消化掉高昌到碎叶一带的地盘,将基础打捞,运输人过去。

    其余的,就交给那三位主帅了。

    大约在靖康十六年的八月份,另外一个好消息传回东京城:柔嘉回来了。

    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的女儿突然回来了,让赵桓非常开心。

    柔嘉晒黑了一些,但变得更加坚韧,以前那股子柔弱的小女子气都被海外的艰苦抹去。

    赵桓心疼她,打算将她留在身边,以后不要让她跑到海外去了,等李宝在注辇在驻扎一段时间,将李宝也调回来。

    靖康十六年开始,大宋本土进入和平期。

    这一年发生了另外一件事:广州造船局造出了第一艘蒸汽式轮船,正式下海航行,并从广州进入南洋,数月之后又从南洋返航。

    巧的是,南洋经略使秦桧就是坐的这一艘轮船回来的。

    在南洋待了几年,秦桧再一次踏上了华夏本土,一路北上,被传召入宫陛见。

    靖康十七年正月刚刚过完,秦桧被任命为七河经略使,前往碎叶城经略七河地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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