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魔壳
“波格恩！快离开广场！”海博科大叫道，因为他在这一刻发现，这光落下的范围，已经覆盖了整片广场。
说着，海博科停止继续维持那虚影，对着身边的克拉拉两人急忙说道：“快躲开！”
他的话音刚落，天上就落下了一道光，正好被他躲过，而这道光直接将地面切出了一道缝，不知道有多深！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类似的光，从海博科他们这些视力比普通人好不知道多少倍的人看来，天空中此时密密麻麻全都是这些光，如发疯的触手一般向着下方甩落而来！
“不要试图使用防御魔法，否则会被压制在原地的！”海博科对两人叫道。
克拉拉本就因魔力消耗过快有些虚弱，现在又面临着这又快又密的光，顿时节奏就乱了起来。
凯亚希姆一个闪身间躲过了数道光，飘在空中的长发被那些光削下了几根，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而后，他又发现了克拉拉那混乱的步伐。
“克拉拉！”
“我没事，不要管我…啊！”一个分神间，一道光蹭着她的盔甲而过，将那猩红色的铠甲削下去了一块！
凯亚希姆这时却不顾一切地向着克拉拉冲了过来，同时拔出了他的刺剑。
“笨蛋！不要过来！”克拉拉着急地喊道。
但凯亚希姆根本不听，他从那些光线中险象环生地冲到了克拉拉身边，一只手将她抱住，另一只手拿着刺剑举到胸前。
“诸神劫罚！”
随着凯亚希姆的施法，一股浓郁的黄色气息顿时笼罩了他，同时，他的实力也随之大幅提高。
但他居然还没有就此罢休，“零昱翠！”
霎时间，凯亚希姆周围的黄色气息变成了翠绿色，而他的实力也再次暴涨！
接着，他便抱着克拉拉在这片宛如暴雨的光芒间闪躲起来，动作比刚才轻盈快捷了不知多少倍！
但是，即使如此，他依然力不从心，毕竟那些光太多太密，有很多时候，根本就是避无可避的，这时候他就只能用提前施放的防御魔法硬扛。
很快，他施放防御魔法的速度就跟不上魔法崩溃的速度了。
而他的铠甲，也逐渐被那些光一点点削掉，可克拉拉那边，却始终毫发无损，自然是因为他宁可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也不会让克拉拉受一点伤！
“放开我凯亚希姆，我能战斗！”克拉拉急道。
“等你……将魔力和节奏都恢复过来……我就放开你……”凯亚希姆一边喘着粗气闪躲着，一边不容置疑地说。
克拉拉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可她被凯亚希姆的胳膊紧紧地抱着，根本无法反抗。
她看着凯亚希姆那残破的盔甲，和一些终于出现的伤口，咬了咬牙开始按照凯亚希姆所说平复慌乱的心。
法欧那边，却没有闪躲，而是拔出了双刀，飞快地将那些光线全都挡了下来！
他的周围。只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刀光相击的声音，绵延不绝。
光线似永不会停止一般地飞来，法欧也似不知疲倦地挥舞着双刀，简直滴水不漏。
可是，他出刀的频率毕竟没有光线落下的频率高，渐渐地，他的动作就显的有些捉襟见肘了。
而在这个关头，他偏偏又看到了克拉赫趁着这片光幕，冲着波格恩去了，而那些光落到克拉赫的身上时，直直地穿了过去，对他毫无影响。
这一下，法欧急了。
因为波格恩此时为了保护耶普兰本就已经应接不暇，更不要提应付克拉赫了！
“皇冠，绝不能被抢走！！”法欧在心中怒道。
“魔壳禁制，全开！！”
“轰隆隆！！！”
克拉赫感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强烈的震动以及巨大的响声，就像是打雷的那种闷响一样！
可他没有回头，他距离耶普兰只有咫尺之遥了，只要拿到了皇冠，他就不用再和这些人类继续纠缠了！
但就在这时，他猛然感觉自己的胸口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重重地击飞了出去！
“唔！”克拉赫第一次在面对人类时切切实实地受到伤害，而且是如此严重地、让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地！
可他还没落地，就又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对着他的头部击来，再次将他打飞出去！
接着，又是一击，然后，再一击……
克拉赫在空中，宛如一个被扔到了玻璃瓶中的弹力球一样，来回飞着！
“可恶，这是怎么回事！”克拉赫在心中怒道，但是他每次想要定睛去看敌人的时候，就已经被击飞了！
“该死的，冥尘侍中，除了莉露和狞欢，没有人能压制这种程度的速度！”克拉赫在这个时刻，居然还产生了一股担心，对其他冥尘侍的担心，如果他们遇到这样的敌人，也会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毫无抵抗能力的！
在不知多少次的被击飞后，那攻击终于停止了，克拉赫，也终于摔到了远处的建筑内，和波格恩刚才的样子如出一辙，只不过，他是撞倒了好几幢建筑才停下来的……
海博科彻底地被震撼了，他在闪躲间，注意到了法欧那边，而在法欧怒吼一声后，这家伙的速度便猛然暴涨，涨到海博科完全无法看清的地步！
“怎么可能？！只有圣翼骑士和末日五指才会有这种程度的速度！绝不会错，他的速度，完全可以和他们比肩！”
此时，天空中不断落下的光终于停下了，不知是因为施法者无力支持，还是因为这个魔法结束了。
满身是伤的凯亚希姆确定已没有危险后，终于晕了过去。
克拉拉急忙扶住了他，查看着他的伤势，脸上心疼的神色一览无遗。
海博科忙赶过来查看了一下，松了口气道：“没事，都是些皮外伤，人因为魔法压榨和过于紧张有些虚脱了而已。”
克拉赫，躺在废墟中，毫不费力地站了起来，就好像没有受伤一样。
但是，看看他的身体，就不会有人这么认为了。
他的衣服，已经彻底变得不能再看，而每一处破损的地方，都露出了其内克拉赫受伤的**。
但，叫**似乎不太合适。
因为，那皮肤和人本是无区别的**，受到伤害后露出的部分怎么看都不像是肉身，更像是……蜡……
这身体，给人的感觉竟是一个被敲掉了好几块的残破白色蜡像一般……
他的面具并没有破损，只是头发已经变得又脏又乱。
他低头看了一下身体，不爽地说：“该死的，回去要被瑟妮奚落了。”
“你这家伙，看起来还真是让人不舒服啊。”
克拉赫急忙抬起头，他根本没有发觉自己的面前有人！
法欧两手拿着刀，刀背架在自己脖子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克拉赫那令人诡异的身体。
而克拉赫，也惊异地看着眼前的法欧。
因为法欧明显和刚才不一样了，非常明显，不仅是气息，不仅是威势，单单是模样！
他的铠甲，从上到下出现了一些诡异而美丽的发着紫色荧光的纹路，使整套铠甲看起来神秘而炫目，而那面罩上金属的管子，也整体发出了同样颜色的荧光。
他身体后面那厚厚的一层铠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四支从那个地方伸出来的机械手！
两支从他自己的胳膊上面伸出来，另外两只从下面。
每只手上面，都拿着一把刀！
这画面，给了克拉赫极大的冲击感！
“机械？！卢比矮人不是已经灭绝了吗？他们的技术为何还会有残留？！”克拉赫惊道。
“卢比矮人的确是灭绝了，但这也不是他们的技术，而是‘魔壳之大工匠’的杰作，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魔物，是不会理解的。”法欧淡淡地说。
“……为何不用刀锋，而仅仅是用刀柄？”克拉赫质问道，他能感觉到刚才他受到的那些攻击全都是冲击，没有斩击。
“你以为我在手下留情？我本来认为，你还不配我在这种状态下出刀，但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你的抗击打能力。”法欧瞥了一眼克拉赫受伤的地方，居高临下地说。
克拉赫虽然有些愤怒，但他在心中却肯定道：“的确，如果换做是列尔，或者是简，恐怕一定会被他这恐怖的力量打成重伤的。”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中骂了一句“该死”，果然不应该小看人类吗？主人的谨慎果然还是对的……
“所以，你是决意要阻拦我取走皇冠了？”克拉赫问。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被我轻易打成这副模样的你，应该求饶才对吧？”
“哼！”克拉赫冷哼间，手术刀却已猛地朝着法欧的头飞去！
但在那瞬间，法欧就不见了，以克拉赫完全无法看清的速度消失了！
接着，他猛然感觉后背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再次击飞了出去！
克拉赫飞到了广场上，还没落到地面，法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上空，六把刀朝着克拉赫斩来！
“该死，大意了！彻底地大意了！这幅身体要交代在这儿了！”克拉赫在心中不甘地道。
法欧的刀，还未斩下，却停在了空中。
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不能！
在这一瞬间，他听到了一阵钢琴的声音，节奏不快，带着悲伤的情绪。
“这是……”法欧感觉到全身都无法动弹了，包括那几支机械臂，接着他便从空中摔落到了地面
这，不光是发生在法欧身上。
海博科，克拉拉，凯亚希姆，波格恩，耶普兰，以及所有帝都的人，在这一瞬间都是一样的。
他们完全无法动弹，只得呆呆地倒在地上。
法欧惊异地瞪着前方，因为他连眼珠的转动都无法控制！
克拉赫，此时却在法欧的面前单膝跪了下来，不知道是对着谁。
过了半天，他也没有站起来。
也许，他在和谁说话？但为何没有声音？
然后，克拉赫没有理会在地上的几人，径直走到了耶普兰身边，他看了看那皇冠，在耶普兰的耳边说道：“保护好这皇冠，当它的使命结束，我们会来将它取走。”
耶普兰怔怔地盯着前方，无法回答。
接着，钢琴声戛然而止。
克拉赫已经不见了。
他们，仿佛做了一场梦一样。
可一片狼藉的广场和四周的建筑，却在告诉他们，这不是梦。
帝都，终于恢复了平静。
从广场大战的那天起，神思蚀魔阵就一直开着，直到有一天，耶普兰突然莫名命令将其关闭。
而帝都的人们，经过了这一场暴风雨后，也终于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不，不是以前的生活了。
他们，不同了。
从广场周围的重建就能看出，许多民众都赶到了现场帮助工人们，广场周围一片繁忙景象。
但是人们的表情中却带着充实。
这是所有帝都的人自出生后就没有感受过的感觉。
甚至包括许多他们死去的前辈也是一样。
这片广场虽然毁了，但在他们的心中，却并没有为此感到失落，因为这仿佛是一种重生。
而重生后的广场旁，还会有代表着帝国新生的民谏所和民检处。
事实上，这两个机构原定的位置虽然暂时不能进行建设，但其实已经在帝都的另一个地方设好了临时场所，而那里，每天都会涌入大批的民众。
耶普兰带着波格恩走在帝都的街道上，看着这欣欣向荣的情景，开怀地笑着。
当走到广场旁时，他对身旁一个大臣问：“那个准备得如何了？”
“是说灵魂纪念碑？工匠们已经开始制作了。但是……耶普兰大人，这样好吗，为了一群刺杀了三皇子的人立碑……”
“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所有和他们灵魂一样的所有灵魂。”耶普兰用手拍了拍那大臣的肩，后者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耶普兰看看那已经被填平的大坑，不禁想起了那天的事情，他摸着头上的皇冠，在心中喃喃道：“关闭神思蚀魔阵吗……但愿你是对的，伊珥蕾。”
一袭紫色紧身锦衣的伊珥蕾，站在皇城的一处高台上，看着远处的皇城城墙。
这里没有其他人，可法欧却在，他又靠在高台的石栏旁，一言不发。
“所以根据那个魔物对耶普兰说的话，他很有可能和那晚那个男人是一起的。因为，没有人知道我们和耶普兰之间的关系和计划。”伊珥蕾轻轻说道。
法欧没有说话，他的手在摩挲着刀柄。
“对你来说也许是个好消息吧，因为不用和他们那样强大的存在为敌了。”伊珥蕾又说。
“不，不是好消息。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做饿死的那个人了，所以，我的敌人是否很强，并不会影响我。”法欧突然坚定地说。
伊珥蕾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被人称为杀手，却一个个都这么多愁善感，还真是讽刺。”
“我从未将自己当成过杀手，我只不过是一个努力活着的普通人，也许这份努力比其他人要多一点，也仅此而已。”
“……或许，你是最多愁善感的那一个。”
“这话，对克雷克伊说吧。”
“……”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然后还是伊珥蕾先说道：“你该回去了吧，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反对者已经全部被消灭，义父那边一定还有事情需要你去做。”
“你不回去看看他吗？”法欧看向伊珥蕾，问道。
伊珥蕾没有回答，一阵风吹过，将她的紫发吹动起来，使她的美显得有些凄凉。
“……好吧。”法欧说完，人便消失了。
伊珥蕾站在原处，久久没有移步……
第七十九章 千眼圣凰
帝都的城墙上，海博科正视察着城防的情况。
在新的负责城防的军队成立之前，狮骑军将负责帝都的城卫工作。
凯亚希姆和克拉拉则跟在他的身后，两人的气色都很好。
不光是他们，所有的狮骑军似乎都充满了干劲。
不因为别的，因为他们终于知道自己的团长海博科是对的，他带着他们脱离骑士团来加入这个耶普兰的麾下，果然是正确的。
本来，他们对此抱着极大的怀疑，不明白为何团长要帮助这个一心要扶持一个暴君的耶普兰，但现在，他们心中的石头放下了耶普兰值得他们去辅佐。
克拉拉走了一阵，无意间扭过头看了看帝都里那高耸入云的赛尔象牙塔，那里，已被帝国接管，暂时处于封闭的状态，而魔导师协会也已经被解散。
“很令人唏嘘，对吗？”凯亚希姆对她道。
“嗯。”克拉拉轻声回应道。
“耶普兰用胡萝卜和大棒，将他们的刺杀彻彻底底地利用了。”
“你注意到了吗，从那天起，你就不再叫他老混蛋了。”克拉拉突然对凯亚希姆露出了俏皮的笑容。
“你不也一样~”凯亚希姆也莞尔一笑。
走在前面的海博科听着他们的闲聊，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脸上的眉头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紧锁了，但，依旧还在。
“只是，我不明白法欧到底和耶普兰有着什么关系，为何法欧会去救耶普兰？”凯亚希姆若有所思地说。
“那是个疯子，战斗的时候完全不管周围的情况，和那个魔物一样。”克拉拉不爽地说。
“他那天跑得太快，否则，咱们可能还要和他打一场……”
“别闹了，哪有咱们的事，只有海博科团长可以……”
“不。”前面的海博科打断了克拉拉的话，他停下来，背对着两人，缓缓地说：“那家伙，在最后爆发出的力量，不是我可以抵抗的。”
凯亚希姆和克拉拉一惊，他们原本以为，法欧再强，可能也就比海博科强一点，但海博科现在却说他无法抵抗，那岂不是……
“那种状态的他，实力应该和圣翼骑士那些存在差不多……”海博科凝重地说。
凯亚希姆和克拉拉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的脸色自然不会比海博科好。
“各大公都怎么样了。”海博科继续向前走去，同时问。
“啊，最后一个大公夏法拉洛罗希特昨天也已经离开帝都了。”克拉拉回答道。
“嗯，那就好。”
“可是说起来，团长，普斯森特公国那个新上任的拜蒙佩奇德鲁斯大公还真得没来啊？”克拉拉问。
“……说明他连对帝国表面的服从也已经放弃了。”
“不智啊……太不智了……”凯亚希姆叹道。
忽然，一个比较奇特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那声音，是从帝都中传来的。
听起来，这声音非常像凤凰的鸣叫。
“千眼圣凰的公告？”克拉拉眯起眼睛。
“也该来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凯亚希姆喃喃道。
此时，圣陆的所有大城市内，都响起了这一声鸣叫。
几乎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
因为，这声音，必定意味着大新闻。
千眼圣凰，圣陆上一个旨在为所有人提供最为客观和真实的消息的组织。
这个组织，不听命于任何人，包括各国大公，包括埃德博萨帝国。
因为这个组织的创始人，是末日五指的一员。
而他们发布的消息，往往是重磅的，而且必定是真实的，无法确定是否真实的消息，他们宁可不发布。
另外，这个组织是单纯地为人们义务服务的，就像末日五指一样。
除了重磅消息外，这个组织还有一个圣陆的人们最喜欢讨论的项目：盲眼榜。
这个盲眼榜上，有着千眼圣凰对于圣陆上所有已知的人类强者的实力前30名的排行，而且是综合实力，也就是会考虑到这些强者的装备等一切可以影响战力的东西，这个盲眼榜，不会定期发布，而是在榜上之人发生变化后才发布。
圣陆的各大城市中，都有好多又高又大的水晶板，而每次千眼圣凰发布公告时，在这上面都会显示影像。
当那声鸣叫响起时，距离那些水晶板比较近的人们就开始快速跑了过去，距离远的，有很多人也是一样。
所以，这声音响起不久，那些水晶板的下方，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
水晶板上面，此时只有一个火凤凰模样的绿色徽记在闪耀着，每一次闪耀，都伴随着凤凰的鸣叫声。
“会有什么事情？”
“不知道，但肯定是大事啦！”
“哈哈好久没有听到千眼圣凰的消息啦，好紧张！”
“诶你们说会不会是盲眼榜更新了？”
“别闹了，哪有那么快，盲眼榜上的强者哪个不是随便一个魔法就可以毁掉一座城市的人，怎么会说从榜上下去就下去的？”
人们兴奋地讨论着，有的人甚至买来了小吃，准备把这当成一幕好戏来看了。
很快，水晶板上的画面就变了。
变成了一个坐在桌前的男子。
这男子，长得非常标致，最关键的，是他由内而外透出的一股儒雅而睿智的气质。
他留着墨绿色的短发，左眼戴着一个圆形的单片眼镜，额头中间，有一颗菱形的墨绿宝石。
墨绿色的长袍上面，有着很高的黑色衣领，围成了一圈，两边的肩膀处，有着高高翘起、像孔雀尾巴一样的装饰。
他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桌上，右手的中指上，戴着一枚方形的墨绿色宝石戒指。
仅仅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这男子就给人一种非常神秘而不敢小觑的感觉。
“呀~~~芬奇大人，好帅！！”“我爱你！”“娶我走吧~~”
阵阵年轻女子的尖叫声，令在场的人们阵阵哄笑，这样的事情，每次都会发生，这男子也的确是一个十分能引起女子们爱慕之情的人。
他，便是千眼圣凰的创立者，同时也是末日五指中的瑰孔雀将指凯芬奇。
“上午好，圣陆的诸位。”芬奇虽然面无表情，但嗓音却非常清亮，令少女们再次尖叫了一阵。
“今日，有一条消息要公布，同时，还要对盲眼榜进行更新。”
人们听到这里，更加兴奋起来。
“哇，太令人激动了！”
“就是就是，居然两个项目一起来！”
“嘘~~听着听着！”
芬奇继续说道：“首先，是发生在皇城的事件：本月28日，埃德博萨帝国新任皇帝的登基大典上，即将登基的加萨兰克瑞瑟文皇子在魔导师协会会长库勒瑟尔让沃一众人的袭击之下身亡。”
“什么？！”
“这可闹大了！”
“啧啧，大消息大消息！”
人群顿时出现了骚动。
“所有袭击者，已在第二天被处决，同时，帝国执政王耶普兰，宣布了一批帝国皇族及大臣的罪行，并将其一并处决，这些大臣分别为：财政大臣露瑟雷伊加拉布……”
芬奇念出了一长串姓名，每一个，都不是什么小官，况且，其中还包括几个皇族。
人们顿时被惊呆了。
“耶普兰疯了吗？”
“他一直就是个疯子！”
“你们懂什么，处决该杀之人，有什么问题？！”
民众开始了一些争论，但当芬奇再次开口后，他们全都闭上了嘴。
“处决结束后，一个被确定为魔物的男子突然闯入处决现场，意图袭击执政王耶普兰，未遂后与狮骑军总统帅希特莱松海博科发生了战斗，将海博科压制，随后‘魔壳’杀手伊斯普利法欧闯入现场，拦截了再次对耶普兰出手的魔物，并将其击败，但在那之后，帝都上空响起了一阵类似钢琴的声音，该声音具有使人陷入无法行动的效果，故战斗中断，魔物逃离，该战斗使帝都的希罗斯广场彻底被摧毁，周围建筑损毁无数。”
这下，人们彻底傻眼了。
他们连讨论都忘了。
因为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内容太惊人了。
首先，那个海博科居然被压制了，那个除圣翼骑士及末日五指外最强的海博科！
然后，这个压制了海博科的魔物竟然被“魔壳”的杀手法欧击败了，这意味着什么？法欧原来竟比海博科要强？
最后，就是那使帝都的人们全都无法行动的钢琴声，人们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天罚”事件中的一个魔物凌心妖，菲洛拉特伊芙夏尔！
所以，那个将海博科压制的魔物是邪薮鬼堂的人？
更重要的是，教会一直宣扬的“邪薮鬼堂的势力已经被神圣诸神消灭”原来是假的？！
邪薮鬼堂，还在！
“接下来，是对盲眼榜的更新。”
本来，人们是要为这句话而兴奋喝彩的，但他们此时的精神头却并不算高。
当然，等芬奇开始说的时候，人们还是全神贯注地在听。
“1，灭天使，兰米赛尔艾蕾露恩；”
人们对于第一名，毫无反应，因为在他们心中，这个第一名拥有者的地位是永远不会被动摇的，如果说哪一天，第一名换了人，那一定是下任灭天使上任的时候了。
“2，圣天使，艾克米特杰特曼；”
人们依旧毫无反应，本来，圣翼骑士中的圣天使就一直都是圣陆毋庸置疑的最强者，没有之一，如果不是这任灭天使太强，第一的宝座，肯定还是圣天使的。
“3，悯天使，赛伊希尔玛利亚；4，戒天使，拜博约萨哥特，以及卫天使，凯兰戴尔敏德莉特；”
芬奇一连说出了好几个名字，人们却一直沉默着，因为在他们看来，前面这些人的名次是不会有变动的，会出现变化的，只可能是靠后的那些人。
“6，惩天使，夏法拉洛爱嘉贝拉，以及海晶礁食指，劳伦米尔艾恩迪克；”
这时，人群中终于有人说话了。
“果然这两个人还是处于同一个名次啊。”
“要说起来，这两人可都是魔导师中最强者的代名词~”
“好想让他们两个打一场，看看谁厉害……”
“别闹了，圣翼骑士和末日五指虽然不太和睦，但毕竟都是站在正义的一方，不可能打起来的。”
人们焦虑的心情，在此时缓解了一点，听着这些保护着他们的正义之士，多少让他们的自信心回来了，不禁觉得即使邪薮鬼堂还在，也不会有危险的~
“8，律天使，赛尔蒙特库伊洛拉；9，紫狮心季指，克莱恩洛文；10，血玛丽拇指，卡苏昂普丝；11，毒黄昏环指，伊森西柯里特，以及瑰孔雀将指，凯芬奇；”
芬奇一直念到了自己，而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圣翼骑士和末日五指都已经念完，人们还并没有发现这次的盲眼榜有何变化。
但当下一个名字被念出来时，人们虽然有准备，但却还是一片哗然。
“13，疯铁狂钢，伊斯普利法欧；”
“变了！！第13位变了！”
“海博科大人不再是第13位了！”
“可恶，一个杀手居然排到了这么高的名次！！”
人们有些惊怒地叫着，发泄着，到此时，他们刚刚恢复了一点的自信心又被打击到了。
接下来，第14名，不出所料地是海博科，而下面的榜单，自然是按照以前的盲眼榜排名往后推1个名次了。
波格恩排在第17名，克拉拉和凯亚希姆则分别排在第22名和第23名。
让沃原本在28，但很显然，这个榜上已经再不会有他的名字了。
很快，盲眼榜的更新便结束了。
“以上，诸位，再会。”
芬奇简单而快速地做了结束语，便消失在了水晶板的画面上。
人们看着重新变成凤凰画面且渐渐暗下去的水晶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八十章 唠叨的列尔
邪薮鬼堂，西翼。
这个区域，有着在整个邪薮鬼堂内唯一一个不允许仙忒和普莉奥接近的地方。
不是因为这里有什么秘密，而是因为这里是邪薮鬼堂这巨大的建筑中仅有的一处十分恐怖的地方。
克拉赫拖着只能用“破破烂烂”来形容的身躯，走到了一扇满是金色花纹装饰的红色大门前。
门两旁，两个仲夜骑士看着他，其中一个问：“克拉赫大人，您这是……”
克拉赫叹了口气，说：“如你所见，受伤了。”
那仲夜骑士迟疑了一下，又问：“可，是怎么受伤的？”
“……人类。”克拉赫淡淡地说。
两个仲夜骑士先是楞了一下，然后两人互相望了一眼，如果他们能有表情，一定会是一副惊异和狐疑的样子吧。
“瑟妮回来了吗？”克拉赫问。
“还没有，克拉赫大人。”
“呼……”克拉赫松了口气，道：“那，我就自己进去了。”
“等一下！”
克拉赫正要推门进去，一个磁性的声音突然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看到了一个长着巨大骨翼的身躯，是列尔。
“哦，列尔，忘了你还在，没有提前和你打个招呼，不好意思。”克拉赫道。
“你分明就是记得，你的记性一向很好。”列尔走了过来，有些不满地道。
克拉赫叹了口气，他回来以后第一时间来了这里，就是因为不想让瑟妮或者列尔看到自己这副样子，瑟妮的话会笑话自己，列尔的话呢……
列尔走到克拉赫的身边，用他那空洞的“双眼”打量了起来。
“嗯……看来这副身体是彻底报废了，我说克拉赫啊，这好歹也是在下帮瑟妮辛辛苦苦造出来的东西，你应该珍惜一点啊，在下可是半个多月没出实验室才造出这么几副，虽然都是为你准备的，但你这样子将它损毁地彻彻底底，实在是让在下很生气呀……”
列尔双手叉着腰，滔滔不绝地唠叨了起来。
克拉赫一言不发，只得默默听着。
他不烦吗？
他是真烦。
只有在和列尔一起的时候，他才会体会到自己唠叨乌列的时候乌列是什么样的感受。
但，他觉得列尔的唠叨可要比自己要命多了，一开始就停不下来，而且反反复复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可说出来的话却都不一样，这一点不得不让人佩服……
这么想着，他突然微微转过头，瞥了一眼后面的两个仲夜骑士，两人不知正在说着什么，发觉他的目光后急忙站正了身体……
“这两个臭小子，居然敢看我的笑话……”克拉赫在心中不爽地道。
回过头继续看列尔，克拉赫属实是无奈了，他也没法让列尔住口。
可这么听下去，真的会让人发疯啊。
谁也行，过来救救我吧……
“啊啦，列尔，你在和谁说话？”
一个令克拉赫感到一阵惊喜的声音响起，他急忙从列尔庞大的身躯后面探出头。
乌列，正笑着向这边走过来。
“主人。”四人整齐恭敬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哎呦，克拉赫，你这是去抓猫了吗……”乌列打量了一眼克拉赫，认真地问。
克拉赫无奈地站起来，说：“主人，就不要调侃我了。”
“啊哈哈~你这幅样子，实在是绝景，好想找个画师画下来~”乌列开心地笑出了声。
一个仲夜骑士突然举起手，说：“那个，主人，我会画画……”
“……”克拉赫扭过头看着这仲夜骑士，虽然戴着面具，但那目光显然是不爽的~
“所以，列尔是在就这件事对你说教吗？”乌列摸了摸克拉赫身体上那些残破的洞，问。
“主人，他太不爱惜在下的劳动成果了，您帮在下评评理，在下为了给他打造出这么一副可以在他施放寄影的前后依然可以保持实体的身体，花了多少心血……”
乌列有些尴尬地笑笑，他本来是准备要看热闹的，结果列尔突然对着自己开始了。
“啊列尔，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淡定一点，对了克拉赫，你来这里是为了换身体的吧，你不是最讨厌瑟妮的实验室了吗，所以我来帮你代劳吧~。”
说着，乌列直接推开了那扇红色的门，完全没有要等克拉赫回答的意思。
克拉赫急忙叫到：“等…您是要逃……”
“咱们的事情还没说完呢克拉赫，来我们继续……”
克拉赫长长地叹了口气，准备继续听列尔的长篇大论。
“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乌列的惊叫！
屋外的四人急了，立刻就要冲进屋内看看是怎么回事。
但是乌列却率先跑了出来，手中还抱着一个人形的像蜡像一样的东西，丢在克拉赫身旁后，他便一溜烟地跑了。
还没等克拉赫几人反应过来，实验室内突然冲出了几个几乎一丝不挂、只有一点皮衣遮住了重要部位的女人。
可说她们是女人，又不太合适，因为她们的头上都长着各式各样的羊角，背后都有着一对非常小的蝙蝠翅膀，同时，一个高高翘起的细细的黑色尾巴还在身后来回晃着，尾巴的顶端，是一个爱心的形状。
她们的模样，都极为美丽妖艳，身材也是高挑火爆，最主要的，是她们那令男人们想入非非的笑容，恐怕就算是那种对女性没有一点兴趣的男人，都会在见到她们时浑身发热……
这，自然就是魅魔了。
魅魔这种魔物，只有女性，她们靠吸食智慧生物的精气为生，不限男女。
通常在人类的传说中，魅魔会诱惑男性和她们发生关系，然后在这个过程中吸食对方，但这是完全不正确的。
这是人们绝对想不到的，魅魔在魔物中算是一个异类，因为她们有一个毛病：极端的洁癖！！所以，让她们和食物发生关系，简直是天方夜谭。
其实，魅魔不需要和被害者发生任何接触，只要轻轻一吸，对方的精气就会被彻彻底底地吸个精光，而她们之所以会魅惑对方，是因为她们认为发情中的生物的精气是最美味的……
这些从屋里冲出来的魅魔，用男人们听到以后绝对会彻底沦陷的声音娇滴滴地喊道：“啊~~~不要走嘛主人~~”“难得来一次，和我们玩一玩嘛~”“人家又不会吃了你，就一会儿嘛~~”
克拉赫和列尔怔怔地望着她们，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正常情况下都是男性追着魅魔跑，现在倒过来了……
克拉赫却及时反应了过来，急忙朝着乌列跑的方向看去。
“怎么了，感觉你有点兴奋？”列尔问。
“你说呢？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主人出丑的场面啊~”克拉赫戏谑地道。
“噗~”列尔居然笑了出来，但却赶紧又用手捂住嘴，低声道：“不可不可，不能笑话主人……”
看到乌列已经跑远，克拉赫也赶紧抓住机会，将那个蜡像一样的东西夹在腰间，跟列尔打了声招呼，就逃也似的跑了。
“啊……哦……”列尔楞在原地，克拉赫走得太快，他都没反应过来。
这时，那些魅魔却一个个带着不甘心的表情回来了。
属实，她们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太美、太艳，再加上她们几乎全部裸露在外面的白嫩肌肤，“天生尤物”也许就是给她们准备的词。
“啊~主人反应太快了，根本追不上嘛……”
“我就说再等一等，等主人进去以后，咱们把出路封死再上，你们太着急了~”
“别闹了，主人那么敏感，不趁早出手，他肯定跑得更快~”
这几个魅魔扭动着性感的身躯，从列尔身前走过，完全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列尔突然问，毕竟他是瑟妮的助手，所以这个实验室的事情他也需要负责。
“啊咧？列尔大人，你好~”几个魅魔一扭头，看到是列尔后，才急忙打了声招呼。
“啊……”列尔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喃喃道：“选择性无视我吗……”
“不好意思列尔大人，忘了和您打招呼，但是莉莉安娜大人让我们赶回来，帮她看看有没有好的食材了~”一个魅魔说。
“停！这里可是瑟妮的实验室，里面的一切生物都是她的实验品，怎么可以当做莉莉安娜的食物呢？！”列尔急道，如果瑟妮回来发现实验室里少了哪怕一个她最为“心爱”的实验品，那他恐怕就要被当成实验品了……
“可~~是~~”一个魅魔将声调拉得老长，令闻者血脉贲张，“瑟妮大人是莉莉安娜大人的冥尘侍嘛，她肯定不会说什么的啦~~”
“别闹，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瑟妮有多偏执，一旦涉及到她的实验和试验，除了主人以外，她是谁也不会相让的！”列尔一边关上门，一边说道。
“诶~~~那我们怎么办嘛？”
“列尔大人好讨厌！！”
列尔叹了口气，说：“你们再怎么撒娇，也没用，回去和莉莉安娜大人说，是在下不允许的就好了。”
说着，列尔将门锁了起来，迈步准备离开这里。
但是当他刚走开两步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他僵硬地转过身子看着几个魅魔，问：“你们……没动里面的东西吧……”
几个魅魔十分俏皮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冲着列尔甜甜地一笑……
克拉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这房间，不算很大，但是因为东西并不多，显得十分宽敞。
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宽敞的床，两边的床头柜上各摆着一盏上面漂浮着魔法光球的灯台，但是此时这光球并没有任何光亮。
地上，同样铺着黑色的地毯，看起来十分柔软。
一旁那些小柜子的上面，摆放着一些装饰品，还有许多装着各式各样糖果的玻璃罐子。
一张小圆桌和两张太妃椅摆在窗户旁边，使人坐在上面刚好可以欣赏外面那五颜六色的星河。
隔着通往阳台的门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石栏上，摆放着一个小花盆。
花盆内，只有一朵白花，孤独地盛开着。
这白花有6朵花瓣，上面有一些黑色的小斑点，在五颜六色星河的映衬下，显得很是脱俗。
房间内并不暗，从窗外洒下的星光已足矣。
克拉赫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黑色侍者衣服，和以前的那一套一模一样。
然后，他看了看身边衣柜旁立着的那具残破的人形蜡像，自言自语道：“下次，可真得小心谨慎些了……”
“咚咚！”一阵很轻的敲门声响起。
“克拉赫？”乌列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主人？”克拉赫急忙跑过去打开了门。
乌列带着他常有的微笑站在门口，问：“来看看你，可以进来吗？”
“当然！”克拉赫从门前让开，请乌列进来。
乌列一边走进来一边笑着说：“站在门口就能看见你柜子上那一罐罐糖果。”
“您要品尝一下吗？”克拉赫轻轻地关上门，问。
“别开玩笑，甜食中我只喜欢蛋糕，其他的还是算了……尤其是硬糖果，受不了~”乌列走到柜子旁边看着那一颗颗美丽的糖果，露出了嫌弃的眼神。
“所以，您摆脱莉莉安娜大人的魅魔了？”
乌列看着糖果的眼睛停了一下，然后他慢慢转过身子，不怀好意地望着克拉赫。
“怎……怎么了？”克拉赫感觉后背一凉，差点向后跳去。
“你刚才……是在看我的笑话吧……”乌列的笑容变得更加浓郁，感染了整张脸。
“没没没，绝对没！”克拉赫快速地摆着手，否定道。
乌列本来是笑着，但是当他看到克拉赫身后那残破的蜡像后，神情突然有些黯淡。
“抱歉，克拉赫，我本应陪在你身边的，让你受苦了……”乌列认真地说。
第八十一章 泪之奏
“啊？”克拉赫楞了一下，急忙说道：“那不是主人的过失，是我过于轻视敌人的过！”
乌列微微笑了一下，说：“能意识到这一点，倒是好的，希望以后你能不再出现类似的表现。但，你被打成这样，我始终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本来我是准备亲自回去支援你的，但是芬特海姆的情绪极为不稳定，所以我只能留下。”乌列走到那蜡像旁，摸着上面破损的地方。
“没有那种事，这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况且，您不是还让伊芙夏尔大人来支援我了吗？”克拉赫顿了顿，又问：“对了，为何是伊芙夏尔大人，负责埃德博萨帝国的不是安达莉塔大人吗？”
“安达莉塔的话，正在和阿莉尔安顿敏思一家人，啊~说起来，你和阿莉尔还没有和好吗？”乌列突然有些不高兴地问。
克拉赫叹了口气，说：“和好也要有契机的，第一我们没时间见面，第二我们也一直没有联络过，这种情况下，两个人不可能自然而然地和好吧？”
“你为何不联络她？”乌列还是很不高兴。
“……”克拉赫挠了挠头，没有回答。
乌列无奈地看看他，坐到了太妃椅上，说：“还说我，你自己的感情生活不也一塌糊涂。”
“我这个是两个人的问题，和您的不同，您的情况是单方面因为您自身！”克拉赫着急地说。
“好啦好啦，先不提这个了，告诉我帝都发生了什么。”乌列看向窗外，快速改变了话题。
“又逃避……”克拉赫也没有办法，他走到窗边，同样看着窗外，隔了一阵，说：“帝都那边，我遇到了强敌。”
“嗯，哪一个？圣翼骑士？海博科？”
“都不是，是那个法欧。”克拉赫说得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对方比自己强出很多而感到暴躁。
“果然吗~~”乌列长长地说，“所以，你觉得这个‘魔壳’，有威胁？”
“至少对冥尘侍以下的人来说，有很大的威胁，我认为，除了狞欢有实力碾压他们，其他人，光说速度，也只有莉露可以快过他，但真要是发生战斗，莉露能否敌得过还是个问题。”
乌列思考着，没有说话。
“法欧之所以强，是因为他身上那身铠甲，这铠甲，很不寻常，不仅是像您最开始看到的压制了他部分力量，更是可以彻底增强他的力量……看起来，那身铠甲很像卢比矮人的机械技术……”克拉赫有些凝重地说。
“机械？”
“对，就是机械，但法欧说不是，他说他身上的铠甲技术源自一个被称为‘魔壳之大工匠’的人，这个人我倒是知道，是‘魔壳’这个组织的首领，他非常神秘，人们只知道这个人的称号，其他一无所知。”
乌列将身子靠在椅背上，似乎是想放松一点，“可这个法欧，是和伊珥蕾一起的。”
“伊珥蕾？就是您在帝都发现的……”
“没错，她和魔壳有很深的关系，另外，我之所以让伊芙夏尔阻止你夺走皇冠，和她也有关系，她需要这个皇冠，帮她压制嘘疫者。”
“为何不直接杀了她……”说到这里，克拉赫突然停住了，他突然想起了耶普兰，那个让他看到了人类光辉一面的人，他犹豫了。
乌列看着他，眼神中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显然是不满的，“这个少女，她确实该死，因为她杀了很多和她根本没关联之人，尽管她有理由；但是，她的条件非常符合激活圣物所需要的人。”
“那又如何，我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找到了普里奥、敏思，还有这个伊珥蕾，以后肯定也可以找到很多！”克拉赫质疑道。
“你能确定？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不断地去杀戮，到最后，一旦我们找不到合适的人，怎么办？”
克拉赫沉默了，他发觉自己又想当然了，一涉及人类，他的想法就会偏激，尽管已经有所改善，但显然还是不够。
乌列也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地坐着。
这时，一阵钢琴的弹奏声突然响起，依旧是那种悲伤的曲调。
乌列微微一动，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伊芙夏尔大人……又回钢琴室了……”克拉赫对着乌列说。
乌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桌子。
“乌列！”克拉赫突然认真地叫了一声，“你今天让伊芙夏尔来支援我，有和她好好说过一会儿话吗？”
“……是通过亡语联络的。”乌列淡淡地说。
“你！！伊芙夏尔平时不在家里的时候，你都不通过亡语和她说话，她回家了，你反倒是用亡语和她联络了，你这避开她的举动也太明显了吧？！”
“……”乌列又沉默了。
克拉赫平缓了一下有些激动的情绪，说：“乌列，伊芙夏尔总是弹奏着这种悲伤的乐曲，你难道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乌列楞着，似乎因为不安又换了个坐姿。
克拉赫将手放在乌列的肩头，说：“乌列，去看看她吧，好吗？”
乌列微微转过头，用余光看看克拉赫的手，然后点点头，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哎……真是不让人省心的主人。”克拉赫看着他的背影，叹道。
邪薮鬼堂中翼，高层区域。
这里，有一个满是钢琴的房间。
巴罗迪亚曾带普莉奥来这里参观过。
普莉奥，正陪着仙忒在过道中走着，此时，她们距离那钢琴声已非常近。
“这琴声，就是伊芙夏尔的吗？”普莉奥问道，自从回来后，她就经常听到这样的琴声。
这琴声，太过悲伤，可以感受到弹奏者的感情已彻彻底底地融入了进去，令人不禁想要看看弹奏者，安慰一下。
仙忒的脸色一黯，说：“是的，她是……乌列大人的未婚妻。”
“未婚妻？那个魔王？”普莉奥有些诧异地问，在她心目中魔物是和爱情、婚姻不搭边的。
“嗯，他们已经订婚，但是……乌列大人不知道为何，总是离伊芙夏尔大人远远的，即使说话，也不像恋人间，而像是刻意和其他人一样，尽管亲切，却不带任何爱情的色彩在里面。”仙忒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这琴声。
“也许，是那个魔头根本就没有感情，他根本就不爱伊芙夏尔。”普莉奥有些不屑地说。
“普莉奥……”仙忒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普莉奥看向仙忒，看到了她认真的表情。
“乌列大人，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情，但我始终相信他……”
普莉奥看着认真的仙忒，不好再说什么。
也许在以前，她会觉得仙忒被洗脑了。
但现在，就连她自己也有点认同仙忒。
“能……去看看伊芙夏尔吗？”普莉奥突然问。
“就在这边。”仙忒带着普莉奥向着一旁走去。
“她演奏出的音乐，还真是动听……”普莉奥跟在仙忒身后，不由得感叹道。
“她的歌声，更为动听，比我的声音要美无数倍。”仙忒笑道，这是笑容间但着一点勉强。
“比你的歌声还好听？”普莉奥惊讶地问，毕竟圣鸣者的歌声可是公认的圣陆最好听的声音了，但仙忒却将自己的歌声说得如此不堪，不知道是不是在谦虚……
“到了……等一下！”走到一个拐角处的时候，仙忒突然拦住了普莉奥。
普莉奥奇怪地看着从拐角探出头的仙忒，也跟着偷偷向拐角另一边望去。
那边的过道上，站着一个人。
是乌列。
只是，和平时的他不太一样。
他站在那个巴罗迪亚曾带普莉奥参观过的房间门口，静静的。
这门的两旁，并不像大多数门一样有着仲夜骑士看守。
似乎是因为这房间的主人不想在自己弹奏的时候身边有人吧。
普莉奥看着乌列那孤独的身影，她似乎，能感受到乌列身上也有一种类似这琴声的悲伤。
乌列呆呆地站了许久，终于将一只手抬起，想要推开面前的门。
但在触碰到门的瞬间，他就像触电了一样，手又往后缩了一下。
然后，他就又呆住了，久久不动。
普莉奥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那个举止优雅却又大大咧咧的魔王，居然会有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令她感到稀奇。
这样子，简直就像一个想要和心爱的女孩子道歉，却又迟疑着不敢行动的小男孩一样。
就在普莉奥看得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乌列那只手，还是将门推开了。
只是，非常轻，仅仅是将门推开了一点。
乌列向房间内望去。
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伊芙夏尔，而是从她脸上滑落的一滴泪。
那滴泪，落到了钢琴的琴键上，迅速化作了一层霜。
而这些琴键，已经被霜盖满。
乌列呆呆地看着那层霜，久久不动。
他的脸上，自然不会有笑容。
然后，他才看向钢琴前的弹奏者。
那是一个美到极致，宛如仙境中的女神一般的少女。
只是看着她的侧影，就会让人有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
她有着一头冰蓝色的头发，如水一般，说是如水，一点都不夸张，因为，这头发居然是有一点透明的，看起来，就好像是有一点结冰的瀑布一般，偶尔反射出点点光亮。
这冰蓝色的头发，被扎成了一个长而细的马尾辫。
而扎在头发上的，却不是头绳，而是一个像是用冰做成的皇冠形状的小饰品。
她的额头前，有着不少碎发，有一些甚至有些阻挡了她的视线，但是她根本没有去理会。
从两鬓垂发后伸出的，是一对长长的尖耳朵，这，是精灵的特征。
她的双眼，也是冰蓝色的，而且，还不断闪动着流光，仿佛那是一汪泛起了涟漪的湖水，只是，她的瞳孔却十分怪异，竟是骷髅头的形状。
洁白如雪的脸颊上，有着两道泪痕，上面，还不断有着泪水滑落。
有不少泪水，滑落到了她那天蓝色的短裙上，化作点点冰屑转瞬即逝。
一对纤纤素手在钢琴上游走着，修长而灵动的五指自然而轻缓地在琴键上按下。
这本来美丽得令人窒息的场景，却因为她脸上淡淡的悲伤和不断落下的泪水，变得凄美无比……
乌列，没有再楞在门口。
他推门走了进去。
“伊芙……”他轻声唤道。
伊芙夏尔没有看他，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依旧弹奏着。
乌列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冰蓝色的头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的目光，转向周围的那些钢琴，所有的琴键上，都满是白霜。
他不禁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按住了伊芙夏尔的胳膊。
琴声，终于停止了。
但是，伊芙夏尔依旧没有看他。
乌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有着泪痕的脸。
他缓缓地摘下了手套，用手轻轻在伊芙夏尔的脸上拭了一下。
而后，这只手并没有离开她的脸庞，而是轻轻捧着。
伊芙夏尔终于转过头，望了乌列一眼。
她的泪，却在看到乌列的脸时，猛地涌了出来。
她用双手紧紧握住了乌列捧着她脸的那只手，仿佛永远不想松开一样，将脸紧紧地贴在上面。
啜泣声，渐渐响了起来。
乌列再次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去安慰伊芙夏尔，也没有做任何安慰的动作，只是这么默默地呆着，久久不动……
巴罗迪亚和莉露不知何时站在了钢琴室的门口，看着他们两人。
莉露的一对狼耳垂了下来，仿佛很没精神。
巴罗迪亚依旧一副冷漠的表情，却将门轻轻关上了。
“仙忒，带普莉奥去别处吧，会打扰到主人的。”巴罗迪亚突然冰冷地说。
拐角处藏着的仙忒和普莉奥自然知道自己瞒不过巴罗迪亚他们，所以也就没说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
巴罗迪亚扭头看看露出担心神色的莉露，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让他们好好聊聊吧，主人就是对伊芙夏尔再狠心，也不会狠心到连一点安慰都没有的。”
莉露的呼吸声变得粗重了一点，似乎是在答应巴罗迪亚，然后便随着巴罗迪亚离开了这里……
第八十二章 秘密
乌列坐在了钢琴椅上，伊芙夏尔则靠在他的肩头。
泪水，虽然已没有再流，但那泪痕和琴键上的霜还在，还有……琴声。
在弹琴的，不是伊芙夏尔，而是乌列。
他弹着的，同样是一首悲伤的曲子。
但听起来，这悲伤中却似乎暗藏着一股希望，能消除这悲伤的希望。
伊芙夏尔闭着眼睛，就这么默默地听着乌列的弹奏。
这场景，十分柔和，令人心中感到宁静。
乌列却在这时突然弹错了一个键，停下了弹奏。
伊芙夏尔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将头从乌列的肩上离开。
乌列苦笑了一下，自嘲地说：“我……居然让心爱的女孩哭了……”
伊芙夏尔没有说话，眼睛看着乌列停在琴键上的手。
“呵呵，如果让安达莉塔知道的话，必然会把我臭骂一顿吧……”乌列的手突然握紧，仿佛是在恨自己。
“对不起伊芙，你可以认为我是在逃避……”
“逃避什么？”伊芙夏尔开口了，她的声音，果然非常动听，动听到即使是乌列那完美的嗓音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
只不过，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因为刚刚哭过的缘故……
“……我自己。”
伊芙夏尔眨了一下眼睛，说：“是因为我吗？”
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乌列说是在逃避他自己，但伊芙夏尔却问是不是因为她。
似乎，这有一点矛盾，陷入了死循环。
“不。”乌列立刻否定道。
“那，能否告诉我呢？”伊芙夏尔从乌列的肩膀处离开，看着他问。
“以前的你，不是很喜欢将你的小秘密全都偷偷跑来告诉我的吗？即使是被莉莉安娜告白的那一次，你都没有隐瞒。”伊芙夏尔继续道。
乌列似是想起了以前，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那是因为你总是那个能帮我将秘密守护好的小天使啊。”
“现在也一样哦，你的秘密，我还是会为你守护好。”伊芙夏尔郑重地说，“所以，可以告诉我吗？”
乌列转头看着伊芙夏尔的眼睛，温柔地笑笑，说：“不，伊芙，这个秘密，你不能背负，绝对不能……”
“可以的！只要你告诉我，就一定可以的！”
乌列看着伊芙夏尔那坚定的眼睛，似乎是在动摇着，但最终，他还是转过了头，似乎，还是选择了逃避。
伊芙夏尔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乌列伸出一只手，似乎是在拿什么东西。
但她没有去看，她没有那个心情。
“伊芙……”
乌列轻声唤道。
伊芙夏尔抬起头，看到了乌列手中用蓝水晶小花盆，以及上面的那株白百合。
她呆呆地看着这百合，伸出纤细的手，轻轻地摸了一下。
“很美。”她笑了，很开心地笑。
可她将手缩了回去，并没有将这礼物接过。
“但，我想要的不是你的礼物，乌列，不管它们有多么美丽，多么精致，没有你在身边，它们对我来说都是冰冷的……”
乌列听完，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花盆放到了钢琴上方，认真地说：“伊芙，我不会做无谓的承诺，但，我想让你相信我，在我的内心深处，是想和你在一起的。”
“……”伊芙夏尔吸了一下鼻子，眼睛有些发红，她想说“但你内心的想法并不能让你在我身旁”，但是她没有，而是笑着说：“我相信你……只要你有这个想法，我就是幸福的。”
乌列盯着她，翠绿的眼睛闪了闪。
伊芙夏尔急忙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不满道：“不许偷窥我的想法！”
乌列苦笑了一下，说：“我什么时候用魔眼窥探过家人的想法？”
伊芙夏尔的不满却没有消除，继续道：“至少你刚才是有这个意图的！”虽然不愿意乌列看到自己的想法，但她还是很高兴，毕竟乌列是想要了解她的。
“好好好，我有这个意图，现在没了，公主殿下，可以把手放下来了吧~”乌列无奈地说。
伊芙夏尔放下手，问：“你有多久没有这么叫过我了？”
“啊？很长时间了吧，刚开始和你见面的那段时间都是这么叫你的……”乌列居然表现出了一丝不好意思。
伊芙夏尔忍住笑，问：“那时候为什么这么叫我，还记得吗？”
乌列挠挠后脑勺，说：“因为……拘……谨…吧……因为你太漂亮了……”
“不止这个！还有！”伊芙夏尔不依不饶地说。
乌列的脸有些红了，搞得伊芙夏尔几乎快要憋不住笑出来了。
“还有……还~~有……害……羞……”最后两个字，低得乌列自己都听不到。
但伊芙夏尔却不会放过，“终于承认了！小时候怎么问你你都说那是礼节！”
“魔物不会撒谎，那本来就是礼节啊~”
“是礼节，但却不是你那么叫我的原因，所以你还是撒谎了！”
乌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伊芙，你在别人面前可一直是一个冰美人，为什么一到我面前就会自然而然地将本性的刁蛮暴露出……啊~”
伊芙夏尔用手使劲捏住了乌列的脸，不满地说：“你再敢说我一次‘刁蛮’，我就让你把那株百合吃了~”
乌列用眼睛瞥了一眼那百合，然后摇了摇头。
伊芙夏尔这才松开了手，然后得意地白了他一眼。
乌列笑着看看她，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子了，即使独处一会儿，乌列也会刻意保持着距离。
这样的时光，其实很难得，乌列也想要多一些这样的时光。
突然，乌列猛然转过头去，不让伊芙夏尔看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伊芙夏尔奇怪地问道。
“没事。”乌列淡淡地回答，但他翠绿的眼睛，却被一些仿佛黑墨水的东西侵染着！
然后，乌列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对伊芙夏尔说：“先去大厅吧伊芙，这次帝都的事情，需要召集大家商议一下。”
说着，他便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伊芙夏尔想要说话，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她能感觉到乌列的不自然。
但，这也算是乌列的小秘密吧，那就……帮他守护一下……
穆塔尼斯公国国都，法布尔萨城。
夜已深，王城之内的巡逻者们此时正是最困的时候。
他们昏昏欲睡地勉强睁着眼睛，但就算真的有个人在他们面前经过，恐怕他们也得等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在王城宫殿的深处，有一个密室，这密室不仅藏得极为隐秘，而且比公国的金库还要牢固。
这个密室，是罗希特大公保存他那些“宝物”的地方。
这里面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康森特的那支军队帮他搜罗的。
此时，在这密室外面的房间内，躺着一地的尸体。
看装扮，他们应该都是卫兵。
他们的全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霜，宛如茧一样将他们包了起来。
一个人，站在进入密室的隐藏门前。
他一身带羽毛领的天蓝色礼服，一头浅蓝色泛白的短发。
房间没有点灯，所以看不清他的脸。
只不过，隐约能看到他在笑。
“谁在呼救？！是这边吗？”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和喊声，并且越来越近。
听起来，人数不少。
但站在房间里的这个人却丝毫没有反应。
很快，就有一个军官打扮的人走了进来，惊异地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这个男人。
“入侵……”
他的话还没喊完，却停了下来。
他身后的士兵们，也全都不动了。
而一个宛如冰雕的人，站在他们中间，看他的样子，竟和那个房间里的人一模一样！
这冰人优雅地对着这些士兵们鞠了一躬，然后化作了冰屑消失不见。
顿时，这些士兵们倒了下去，身体上已经布满了厚厚的霜。
站在房间里的那个男人，却始终没有动一下。
他转过头，望了望地上的尸体。
果然，他在笑，笑得非常变态，和他的脸、服饰、气质完全不搭。
“太没礼貌了太没礼貌了~我向你们行礼，你们却全都躺在地上，让我来给你们上一堂礼节的课吧~”
说着，他走到了这些尸体旁，抬起了一具，说：“这个时候，是应该回礼的哦，像这样子~”
他一只手在那尸体的后背一用力，直接将那冻僵了的尸体断做了两节！
尸体的上半身，摔到了地上。
“啊哈哈哈哈~对对对，这样才是最礼貌的，都礼貌过头了~~啊哈哈哈哈~你们也一样你们也一样~都来都来~”他笑着，一一对那些尸体做出了相同的事情，于是，房间内不一会儿就堆满了残缺的尸体……
做完，他对着立在一旁的镜子中的自己鞠了一躬，说：“嗯~~~我的礼节课是不是很有效果？感谢你们这么认真~”
突然，他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说：“哦呀，看来课堂要中断一下，学生们，自由活动自由活动~”他对着地上的尸体做了一个驱赶的动作，仿佛他们会走开一样。
然后，他从香子兰魔盒中取出了一块正在闪动的光耀石，说了起来：“哪位啊~我正在上课啊，请不要打扰啊，那么我要结束联络了哦~~”
“唐塔米冯，你在穆塔尼斯公国吗？”一个既带着磁性、听起来又有些空灵的低沉男子声音传出，语气十分冷淡，或者该说是带着一种贵族的自傲和矜持，完全不理会他的疯癫。
“什么啊~议长大人啊，好无聊好无聊~”男子有些失望地将身子弯了下去，似乎很沮丧。
“注意你在那边的分部，艾希卡兹的一个分部被毁掉了，无人生还，目前还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我有预感，这是针对摄冥会的彻底扫荡。”
男子没有回答，他用牙齿将光耀石咬在了中间，不知道要干什么。
那边说话的人却没有因为他没回应而停下：“这段时间，暂时低调一点，直到我们查出是谁在对我们出手，明白了吗？”
男子，却从地上拿起了半截尸体，一只手揽着尸体的身子，另一只手抓着尸体的胳膊，竟跳起了舞来！
一边跳，他嘴中一边还哼哼着曲子。
“……就这样。”另一边的人似乎很了解这男子，并没有等他的回答，就直接结束了联络，光耀石的光芒，熄灭了。
男子的舞却继续着，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什么似的。
可是，尸体的胳膊毕竟被冻住了，所以他根本不能做出像样的舞蹈动作。
“咔嚓”的一声，男子将尸体的胳膊也弄断了。
他将口中的光耀石收起，有些无聊地说：“没意思没意思，你们又不懂礼节，又不会跳舞，简直是一群尸体！！不玩了不玩了~~”
“谁在那边？”又一个声音响起，同时一队人向这边跑来。
男子却毫不在意，而是回到了密室的隐藏门前，嘴中欢快地低声重复道：“那么那么那么……”
“啊！！”赶来的人看到一地的尸体，惊叫了一声。
“我已经说了……我不玩了~”男子有些不满地看向赶来的士兵。
那些士兵，顿时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过你们想玩，我就勉强陪一陪你们啦……”
第八十三章 仇恨
乌列坐在大厅中，眼睛已恢复了翠绿的颜色。
其他的石椅上，除了那些漂浮的黑色气团外，坐着的人稍微有一些变化。
首先是他侧面那个雕着音符的石椅上不再是空荡荡的了，凌心妖菲洛拉特伊芙夏尔正坐在上面。
她和刚才在钢琴室中的样子截然不同，没有一丝感情，有的，只有冰冷。
而如果有人告诉你，刚才和乌列说笑的那个伊芙夏尔和坐在这里的这个并不是一个人，你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倘若说巴罗迪亚的冰冷给人的感觉是那种彻底泯灭了情感的心死之人，那么伊芙夏尔给人的感觉就是那本就没有情感的端坐于寒冰皇宫中的冰雪女神。
另外一个和上次不一样的石椅，是靠后的冥尘侍中的一个，上面，也是既没有坐着谁也没有黑色气团漂浮，难道也是像上次伊芙夏尔一样、这个冥尘侍有事情无法参加？
巴罗迪亚瞥了伊芙夏尔一眼，但后者那冰冷的样子使他完全看不出什么，便将目光又转向了乌列。
乌列看起来倒是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带着惯有的微笑坐着。
“哎……”巴罗迪亚在心中叹了口气，将目光转了回来。
“有三件事要和大家说一下，都是这次帝都之行发生的事情。”乌列开口道，“首先，是关于天戮诸神的。”
下首的人们，顿时发出了语气不一的声音，但相同的一点是，他们对乌列所说的都比较兴奋。
“是哪一个？”啮肢蝠蒂伯格斯用他那暴虐无比的声音问道。
乌列的目光看了一下地面，微笑敛起，一字一顿地说：“我们一直在找的，从开始就失踪的那个，嘘疫者弗雷迪辛迪亚达。”
“在哪里？！”许多个气团，同时发出了愤怒而着急的声音，如果他们是坐在这里的，恐怕直接就站起来了。
乌列没有回答，他先是看了一眼巴罗迪亚。
巴罗迪亚的眼睛，也在看着他。
这场面，有些耐人寻味。
巴罗迪亚率先打破了沉默，问出了一样的话：“在哪里？”
“在一个人类的体内，十分虚弱。”乌列没有再沉默，回答道。
“所以，您并没有除掉他。”巴罗迪亚冰冷地说。
“没有。”乌列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为什么？！”这次，又是几个气团不约而同地说出了相同的话。
乌列却还是没说话，只是盯着巴罗迪亚。
巴罗迪亚注视着乌列翠绿的眼睛，缓缓道：“因为你怕嘘疫者的死亡会扩散大范围的瘟疫，杀死帝都的人类。”
“又是人类！！”蒂伯格斯愤怒地道，“我们到底要为这个卑微的种族仁慈到什么程度？！”
乌列依旧沉默着。
巴罗迪亚眯了一下眼睛，说：“看来，不止这个原因？”
“不错，”乌列承认道，“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嘘疫者所寄生的那个人类，非常符合激活荒陆圣物所需要的少女的要求，而强行将嘘疫者抽出来，会直接导致这个少女死亡。”
“那又怎样，死了就死了，再找一个就是，何必在乎那么多？！”蒂伯格斯再次怒道。
乌列却似乎将议事变成了和巴罗迪亚间的单独对话，对于蒂伯格斯的话完全置之一边。
“您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嘘疫者故意的，他选择了一个符合圣物要求的少女，就是为了防止他被发现后我们直接将他和这个少女一起杀死，毕竟，对于圣物的了解，他并不比我们少，甚至还要比我们多，当初就是天戮诸神和神圣诸神共同改变了圣物的属性并将碎片藏了起来，还在上面施放了掩盖波动的魔法。”巴罗迪亚语气毫无波动地说。
“……即使如此，我依然不准备直接抽出嘘疫者。”乌列双臂拄在石椅的扶手上，双手十指交叉在嘴前，坚定地说。
“嘁！”蒂伯格斯发出了咬牙的声音，却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了解主人的性格，也许平时看起来他很随和，但他坚持的事情，连先皇也无法改变。
巴罗迪亚略微抬了一下头，从鼻子中叹了口气，说：“我提议对此议题发起议会投票。”
“我拒绝。”乌列又一次毫不犹豫地说道。
“主人，为何要为了一个人类的女性做到如此地步……”啜血魔凯蕾妮雅英气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间带着些迟疑。
“不光是为了一个人类的女性，我不会因为一个仇人而害死那么多人类。”乌列淡淡地说。
“那就把她带到没有人类的地方再杀死！”蒂伯格斯急道。
巴罗迪亚却先说话了，不过不是对蒂伯格斯，而是对乌列：“我建议将这个少女抓回邪薮鬼堂监禁起来。”
“赞成。”殓罪灵安达莉塔平静地说。
“这样，既可以保证这个少女活着，也可以保证帝都的人类不会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跑出来的嘘疫者而遭受威胁，还能确保嘘疫者被控制在我们的手中。”巴罗迪亚继续道。
“活着？监禁起来，叫什么活着？”乌列却反问道。
“我不在乎她活不活着，您对这一点太过执着了。”巴罗迪亚的话语间突然带着些教训的意思。
乌列没有说话，大厅内顿时变得十分安静。
伊芙夏尔看了乌列一眼，语气十分冰冷地说：“乌列，说说你的想法，如果既不能杀死她，又不能监禁她，我们该怎么做？总不能等着嘘疫者自己离开她的身体吧？”
乌列思考了一下，说：“先说一下第二件事，这两件事有着很大关联，放在一起讨论也好。”
说完，他等了一会儿，见众人没有反对的意思，他便继续道：“第二件事，相信你们都已经听说，那就是克拉赫被人类击败的事。”
在座的所有人，对此都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克拉赫略微低下了头，他是十分羞愧的，一来自己居然被卑微的人类打败了，二来主人已经嘱咐过自己要小心，自己却依旧自大地面对了那场战斗。
“和克拉赫战斗过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希特莱松海博科，虽然他在发挥全部实力前便被压制了，但，这个人也需要我们注意，毕竟他是从我们在圣陆开始活动到目前为止第一个能和冥尘侍平分秋色的人。”
“需要对他进行监视吗，主人？”安达莉塔问道。
“……嗯，就这么办吧。”乌列想了想同意道。
“遵命。”
“另外一个人，是魔壳组织的杀手‘疯铁狂钢’伊斯普利法欧，此人本身的实力已经很强，再加上他身上的特殊铠甲，使他拥有了足以完全碾压冥尘侍的能力。”
“碾压冥尘侍？狞欢也算吗？”巴罗迪亚眉头略微有些皱起。
“哦不，不好意思，狞欢当然不能算在内，另外，据克拉赫所说，莉露在速度方面应该也可以胜过法欧。”
“什么？应该可以胜过？！意思是还有怀疑？”芬歌列尔不禁惊道。
克拉赫却替主人说道：“没错，他的速度，你、我、欧力等等，都无法赶上……不，不是无法赶上，是连最起码的反应都做不到……”
列尔没有说话，将身子重新坐正，但显然是被惊到了。
“所以，这件事情，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乌列郑重地说，“所有在外面活动的人，包括冥尘侍，包括冥尘，从今天起，必须谨慎对待人类，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和你们开玩笑，而你们却从来都是忽视了我的这个命令。”
“那么，我们是否就已经可以得出结论，盲眼榜上排在法欧前面的那些个圣翼骑士和末日五指，都只会比这个法欧更强了。”伊芙夏尔问道。
“不，暂时还不能这么说，千眼圣凰虽然是个极为严谨的组织，但在处理盲眼榜的问题上，他们的严谨却显得毫无作用，因为一个人的实力，绝不会是一个定值，况且，仅凭一场战斗就决定一个人的排名，不管他们有着怎样严谨的标准，也太过草率了。”巴罗迪亚道。
“但，我们至少可以明确地知道，法欧和这些个圣陆最强的人类处于同一个层次。”伊芙夏尔道。
“不。”乌列打断了对话，“不是法欧，是魔壳。”
大厅，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您是，什么意思？”列尔最先忍不住问道。
“魔壳这个组织虽然很小，但不止法欧这一个杀手。确切地讲，这个组织除了为首的一个被称为‘魔壳之大工匠’的人外，算上法欧也总共只有六个人，而这六个人，全部都是杀手，而且，实力应该都不弱。”乌列回想着从伊珥蕾脑海中看到的信息，为了了解她，乌列破例完完全全地将她的回忆看了个透，同时，也就将她脑海中一切关于魔壳的信息都看了一遍，“这个‘魔壳之大工匠’，有着极为可怕的想法，他所制造的被他们称为‘魔壳’的铠甲所拥有的力量，不是普通的魔法力量可以比拟的。”
克拉赫听着主人的叙述，那时，由于乌列没有料到他会和法欧发生冲突，所以只是简单地向他讲了一点伊珥蕾的事，所以他对乌列现在所说的事情，也是完全不了解的。
“你们觉得，人类相比起魔物，最强大的地方在于什么？”乌列突然问。
“潜力。”巴罗迪亚毫不犹豫地回答。
“没错！潜力！这种听起来虚无缥缈、却能在关键时刻带来爆发性提升的力量，本是无法掌控的，但这个‘魔壳之大工匠’，却偏偏用他那奇特的脑子和技术做出了控制潜力的铠甲魔壳，通过这种铠甲，他们能将自己所能发挥的最大潜力彻底利用起来，配合铠甲本身特有的种种能力，使他们的战斗能力得到质的提升。”
“也就是说，他们那种爆发性的力量，并不能维持多长时间，一旦将潜力消耗殆尽，就恢复原有的实力了是吗？”瑟妮那伴随着火焰的声音响起，一谈到这种技术性的问题，她的兴趣就来了。
“不，瑟妮，人类的潜力，是无限的，它并不像力气或魔力一样，用完了就没了，它是虚无却又存在的一种奇特能量，但是，虽说是无限的，但每个人的潜力能发挥多少却是不一样的，也就是说，法欧这些个杀手的力量，并不会无限被魔壳放大，但，有一人不同。”乌列凝重地说。
“什么意思？有一人的力量可以被无限放大？”瑟妮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她在听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本就已十分兴奋，在听到后面这个更为令人激动的信息后，她更是已经按捺不住内心。
“瑟妮，控制一下你的情绪。”巴罗迪亚冰冷的声音响起，“主人现在在说的是对我们极具威胁的事情，先考虑一下怎么应对，再想你的试验。”
“啊……好吧~”瑟妮有些扫兴地叹了口气答应道。
乌列顿了顿，一个黑色气团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向众人飞去，“所有关于魔壳的信息，都在这里了，你们自己看吧。”
很快，关于魔壳的信息就出现在了众人脑海中，只是，没有伊珥蕾的信息在里面。
巴罗迪亚看完，凝重地蹙起了眉，扭过头对着乌列说：“我想，该是讨论一下第一件事和第二件事之间联系的时候了，这个魔壳，和嘘疫者寄生的人类少女，有什么关系？”
他十分敏感地想起了乌列之前所说的要将处理少女的事情和第二件事情一起讨论，而在看到魔壳的信息后，这个组织的实力使巴罗迪亚顿时有些震惊，同时，也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既然这两件事情要放到一起讨论，说明这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而这种联系恐怕会令乌列做出什么令众人不满的决定。
“……她是‘魔壳之大工匠’的义女，两人感情很深，而这个大工匠这么废寝忘食地研究魔壳，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帮这个少女将身体中的嘘疫者除去。”乌列缓缓地说。
巴罗迪亚盯着乌列，突然说：“所以，这个少女是个皇族，而且是下一任皇帝的既定人选。”
乌列虽有些惊异，但由于太过了解巴罗迪亚的敏锐，所以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为何这么说？”
“在帝都，您接触过的人类中，只有这一个是令您重视的，其他的人可以说都和您没有任何关系，联系到您和那个法欧都不让克拉赫抢走皇冠，这便很容易理解，如果皇冠中的这块碎片正好是神圣诸神的一块，那么它对嘘疫者可是有压制作用的。”巴罗迪亚冷冷地说。
乌列叹了口气，巴罗迪亚真的猜对了，“不错，就是这样。”
“那么，您准备怎么对付这个一切信息都已经被我们掌握了的魔壳？”
“为何要对付，他们又不是我们的敌人。”乌列淡淡地说。
“但也不是我们的朋友，甚至连同族都不是。”
“所以呢，什么时候我们对于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的人也要赶尽杀绝了。”
“因为他们都是人类，而且还是对我们有威胁的人类。”
“……”乌列不说话了，他的食指在鼻梁上摩挲着，眼睛却扫过了在座的所有人。
“你们，还记得自己是什么人吗？”乌列突然对众人问道。
“复仇者。”蒂伯格斯率先答道。
“仅仅如此吗？这便是我们还活着的唯一原因吗？”
“至少，现在如此！”
“那……你们在为谁复仇，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为那些所有死去的同族，更为了先皇！”蒂伯格斯语气激动地说。
“那些死去的同族，和父皇……生前所遵循的，是什么，还记得吗？”乌列眼神迷离地问道。
“……”蒂伯格斯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这里面存在着矛盾。
“忘了，对吧？即使还记得，你们也故意将它们埋藏了起来，因为仇恨……还记得父皇说过的一句话吗仇恨，是所有情感中最容易掌控一切的存在。我并没有要你们忘记仇恨，但，你们却已经忘记了除去仇恨的一切。”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乌列站了起来，向大厅的出口走去，同时说道：“下一次，你们要与我争执关于人类的事情时，先想清楚自己是否已经站在了一面名为仇恨的镜子前，因为如果真的如此，只能看到镜中的自己的那个你，不配称为先皇的遗民，也不配做我的家人。”
没有人反驳，连巴罗迪亚，眼睛也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了，第三件事情就是，另一个可以激活圣物的少女已经找到，现在在安达莉塔处。”
说着，乌列已走到了门口。
“主人！”巴罗迪亚冷静地叫了一声乌列，“所以，关于这个人类的少女和魔壳，就只是保持现状？”
“……既然已经知道他们据点的所在，我会尝试和他们进行交流。”
乌列，离开了。
大厅内的众人却依旧都坐着，久久未动……
第一章 静默之约
“呼~~”一阵冷风吹来，灌进了杰弗西的衣领，使他不禁整个身子都颤抖了一下，嘴里“嘶”地呻吟了一声。
“啊，好冷好冷……”杰弗西看着街道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们，抱怨了一声。
“冷就进来啊，在外面站着干什么？”店内传来了一个听起来很不耐烦的声音。
杰弗西搓着手走进了屋里，说：“没办法，我就是想出去感受一下这个季节人类的感受是怎么样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笑了一下，说：“瑟妮大人还真是‘贴心’，这人性肤居然连人类对周围事物的感觉也可以模拟~”
“有客人来了，闭上你的大嘴。”那刚才不耐烦的人说道。
“欢迎光临！”杰弗西却一改刚才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变得极为恭敬有礼。
进来的，是一个贵公子，身后还带着两个侍者。
外面的天气很冷，他外面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锦衣，说明这必然是一件附有魔法的物品。
一个侍者为他打开了门后，等他踏进屋内的刹那又立刻上前接过他摘下的手套和帽子，显然是早已熟悉的一套动作。
而另一个侍者则在关上门后，开始小心翼翼地拍打他衣服上并不多的雪。
虽然不多，但落在地上，毕竟会立刻化作雪水。
这些雪水一经过踩踏，自然就是一个黑脚印。
而地上现在就踩出了几个明显的脚印。
铺在地上的，是极为典雅的光面地砖，擦得干干净净，这些黑脚印的出现立刻显得极为扎眼。
但这里没有一个人露出哪怕一丝的不悦。
因为这里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
这里是最近在整个德拉内奇公国内混得风生水起的静默之约的总店。
在公国内，这个静默之约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除了因为这里的商品质量是一流中的一流，更因为这里的服务也是一流中的一流。
这里具体卖些什么商品呢？
那还真是一言两语说不完，因为太多了。
但这些商品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魔法物品。
而针对平民的商品，就足够说半天。
说到这里，有人肯定就要奇怪了，魔法物品不都是奢侈品吗，和平民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静默之约的厉害之处了，他们看到了魔法物品在平民间的商机，推出了大量日常生活中平民可以用到的魔法物品，价格完全在平民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有很多人开始质疑，静默之约是不是在做赔本的买卖来积攒人气，毕竟魔法物品可不是说会魔法的人就可以做的，它不仅需要制作者对于魔势有极高水平的操控程度，还需要制作者对于物品本身属性的契合，比一块黑水晶，它本身的属性兼具暗魔势和土魔势，想要给这块黑水晶附魔，先不说要附上什么属性的魔法，光是要与黑水晶契合就需要制作者是一个能同时施放暗魔势魔法和土魔势魔法的多魔势控制者，这足以让能制作魔法物品的人被称为“凤毛麟角”。
这些制作魔法物品的人中等阶较低的，大多被那些势力极大的商会所雇佣，以批量生产低等阶魔法物品，而其余那些等阶较高的人，怕是对金钱也不会产生多大兴趣了，而对金钱没有兴趣的人，往往只对一项感兴趣：权力，所以他们大多是一方势力中地位极高之人。
制作一件魔法物品所需的时间，是极为令人咋舌的，就拿最为平凡也是相对最为便宜的庸级魔法物品来说，他需要一个制作者足足花上两星期的时间才能制作完成，而一件将级魔法物品，甚至需要数个制作者花费几年的功夫才能完成。
所以，即使是庸级魔法物品，也是极为昂贵的。
对于平民来说，它们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况且，对他们的日常生活用处也不大。
但静默之约打破了这一现象，既可以让平民直接使用，又便宜得很，所以才会有人质疑。
尽管他们的商品极为新颖，大到魔法耕犁，小到魔法蜡烛，都是平民极为需要的，可这些东西的成本真得赚得回来吗？
这无疑是质疑者最为怀疑的。
但一开始只在公国国都索托斯城有一座总店的静默之约，很快便发展了起来，先是扩大了店面规模，然后是在索托斯城内增加分店，再然后是公国内的其他城市，最后到现在，整个公国的城镇内都可以找到静默之约。
这无疑是给了质疑者一个响亮的耳光如果是在做赔本的买卖，他们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而静默之约的另一大亮点服务，也让其口碑不断地上升，其店员不管是对平民还是对贵族，都是彬彬有礼，恭敬有加。
当然，想让他们一视同仁在圣陆这种时代显然是不现实的。
对于贵族，他们自然会在原有的礼仪基础上有更多的服务。
这位刚刚进来的贵公子，显然是没有来过静默之约，正带着惯有的挑剔眼神扫视着这里。
作为静默之约的接待大厅，这里虽然不是特别大，但却极为气派，以木质为主的暗色调装修配上奶白色的墙面，格外庄重。
呈圆形的大厅四周，除了一些展品柜以及盆栽外，有四扇门，除去店门，其余的三扇门上面都有着一个标识，分别为草帽、两把交叉的剑以及一个带有绒毛的斗篷。
大厅的中央，是一个十分显眼的魔法立柱，无数如雪花一般的白色斑点在缓慢地随着宛如青色液体的魔法洪流移动着。
贵公子的面前，站着带着令人极为舒服的微笑的杰弗西，正极为恭敬地试图指引他。
但他却上下打量着杰弗西，并没有回应。
杰弗西是一个留着一指多长金发的少年，穿着一身侍者衣服，极为整洁，看起来就像他的微笑一样令人舒服。
而其他几位侍者，同样是这样。
贵公子看了看他们，眼神又转移到了一个服装和他们不太一样，应该是主管的男子身上。
这男子虽然同样在笑，但显然带着一种矜持，一看就不是店里普通的员工。
他的下巴和鼻子下面留着短短的胡子，脸上有些皱纹，看起来应该有四十多了。
这时候，看到贵公子毫无开口之意，这男子立刻走上近前，示意杰弗西到一旁，自己亲自接待起他来。
“上午好，本沙明少爷。”男子轻鞠一躬，恭敬地说道。
贵公子对于这男子知道他的名字显得十分诧异，奇怪道：“你认识我？”
“当然，一向以出手阔绰而闻名的弗尔多本沙明少爷，我是早有耳闻。”男子浅浅地笑着。
贵公子得意地笑笑，对方的话让他十分受用，并不是因为夸他大方之类的话，而是因为他人在听闻他名字的时候，往往会将他父亲的名字先带出来，毕竟他父亲的名声是远大于他的，所以在他听到这男子的话里没有丝毫提到他父亲时，心里是非常满足的。
“呵，那你也仅仅是早有耳闻，怎么会认识我呢？”贵公子又问。
“本店会对店铺所在城市内的人群进行评估，而像您这样的被评估为皇级重要客人的人，我们所有的管理人员都必须熟知，您的样子，早已经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嗯……”贵公子满意地笑笑，但很快就又问：“那为何，我进来以后你没有立刻上前来接待我？！”说着，贵公子的表情已变得极为不悦。
男子却不慌不忙地说：“十分抱歉本沙明少爷，由于来本店购买物品的人中，有很多是不愿意透露出身份的，所以我们对于第一次来本店的重要客户，都会先观察一下再予以特别接待。”
贵公子的脸色稍缓，但还是不高兴地说：“所以你刚才是在观察我了？观察出什么了？观察出我不是那种不愿透露身份的人？”
男子笑道：“少爷显然不是。”
没等贵公子说话，男子向着一旁一抬手，说道：“请跟我来。”
贵公子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话讽刺一下对方，却被对方这么一下搞得没了心情，只得顺着他手的方向大踏步走了过去。
男子将贵公子引到了大厅中间那青色的魔法立柱前，停了下来。
贵公子不解地看了看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停在这里。
却见那魔法立柱内的魔法洪流的流动速度突然变快，将那些白色斑点也带动的快速移动了起来。
贵公子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那些美丽的魔法洪流。
转眼间，那些白色的斑点居然聚集了起来，宛如一群飞蛾猛然扑向了火焰一般。
而聚集起来的白色斑点，又立刻四散开来，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图形！
那图形，并不规则，贵公子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形状，看起来，它更像是一个徽记。
贵公子身边的男子缓缓对着那立柱伸出了手，魔法洪流一阵翻滚后，立刻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
男子缩回了手，对贵公子说：“少爷，您需要的物品在这边，请跟我来。”
说着，男子向着那扇上面标有斗篷的门走去。
贵公子撇了撇嘴，带着两个看呆了的侍者跟了上去。
厅内，很快就只剩下了侍者们，杰弗西冲着其他人耐人寻味地笑了笑，然后举起手，对着刚才贵公子一行人弄脏的方砖不知施放了什么魔法，方砖立刻变回了原来洁净的样子。
穿过那扇门后，贵公子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会客厅，这让他不禁一楞。
他急忙转过头看看身后的门，但那男子已经将那扇门关了起来。
让贵公子如此惊讶的是，他在穿过那扇门之前，明明看到门的另一边也是一个大厅，但这一切却在他穿过门之后变了。
“请坐，本沙明少爷。”男子对着一旁的沙发说道。
贵公子轻皱着眉头坐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有一点失态，说起来，他这样的人，见识过的东西不少了，去过的有魔法的商店也不下几十家了，但像静默之约这样仅仅是在坐下之前就设置有这样夸张魔法的，他还真没遇到过。
大厅那个魔法立柱是什么魔法，他不知道，但显然刚才这扇门肯定是有空间魔法的，一个小小的店铺，为了分开客人，就设置了空间魔法，还真是大手笔！
“请用茶。”男子的话音刚落，桌上便出现了一个精致的茶杯。
贵公子也不去想这是什么魔法了，直接将茶杯拿起，抿了一口，又不予置评地放下了。
“失礼了。”说着，男子坐到了贵公子对面的沙发上。“您需要的东西，本店有，但是价格，需要您来给出。”
贵公子奇道：“你知道我要什么东西？”随即，他恍然道：“是刚才大厅的那个魔法告诉你的？”
男子笑笑，默认了。
“呵，你们静默之约还真是大手笔，连客人想买什么都懒得用嘴问，竟然还需要一个魔法来代劳吗？”贵公子不爽地说。
“并不是这样的，本沙明少爷，那个魔法的存在，是为了精确地了解客人心中的想法而设立的，它并不仅仅能知道您来本店需要购买的东西，而是可以确切地了解一切关于您要购买的物品的信息，再予以整理，这些信息到我这里的，仅仅是一个结果，这结果就是在您心里最为满意的物品是什么样的。”男子解释道。
“那为何不直接问，虽然效率不如这个魔法，但也会省去大量成本吧？”
“如果我们想要得到相同的结果，直接张口问必定会涉及到一些您可能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比如最为普遍的您要这个物品是干什么用的。这样的问题，我们本不应该问，但如果我们不问，给您的物品很可能就不会是最令您满意的，而通过那个魔法，我们可以直接跳过这些，让您的**保留在您的脑海中，而我们只要知道一个结果就可以了。而且，我相信，再多的问题，得到的结果也绝不会比那个魔法更为准确。”
贵公子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虽然没说什么，但显然是对静默之约这样的做法服气了……
男子淡淡地笑着，依然恭敬地很，并没有因为提到自己所在的店铺实力有多么强悍而露出得意的表情。
第二章 占尽优势
贵公子缓了缓，平复了一下心情，脸上又变回了他那不可一世的样子，说：“需要多长时间可以做好？”
男子没有多说，他的目光看向桌子，一个吊坠突然出现在了其上。
贵公子再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是干什么，他要的东西，对方是知道了，但他要的可是很特殊的东西，并不是那种量产货，亦或者说是不可能有现货，所以他认为桌上出现的这个吊坠，必定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少爷，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您需要的东西，本店有，而这个就是。”男子礼貌地说。
贵公子看了他一眼，不屑地说：“别开玩笑了，我需要的东西，不会是可以直接买到的商品，否则我也不会来到你们这个我从未踏入的商店了，我常去的店，连做都做不出来，你们却直接拿出了现货？！”
“少爷，我能冒昧地问一句，您去的是哪个店吗？”
“德罗文商会的灵魂之予。”贵公子的嘴角扬起，显得十分得意，因为自己提到的这个商会可是德拉内奇公国实力最为雄厚的商业组织了，而其一个比较出名的地方，便是旗下所有产业的客户，全部都是身份极为高贵之人，那些仅仅有钱而没有身份的人，就算是出一个比正常价格多几倍的价钱，也无法从他们那里买到东西。
所以，能成为德罗文商会旗下产业客户的人，必定是尊贵之人，这便是他们在商业上的一种策略。
男子的表情却显得有些戏谑，这戏谑令贵公子感到有些难受，但还没等他说话，男子却先说了一句：“难怪。”
“难怪？！难怪什么？”贵公子惊讶了起来，对方的语气就好像自己去了一个什么小破店一样。
男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盯着贵公子的斗篷看了两眼，问：“少爷的斗篷，是从灵魂之予处购买的吧？”
贵公子点了点头，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
“请问，您在定做的时候，提出了怎样的要求？”男子问。
“防风，不会沾上灰尘，就这么简单。”贵公子觉得这答案是理所当然的，一个斗篷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要求？！
男子笑了笑，将桌上的那串吊坠收了起来，等了约莫十多秒，桌上突然又出现了一件斗篷。
男子将斗篷拿在手中，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伸出手将那斗篷在外面甩了甩，贵公子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斗篷将天上落下的雪带动得飞舞了起来。
然后，男子关上窗户，双手将那斗篷递到了贵公子的手中。
贵公子不解地接过，仔细地看了看。
接着，他就发现这斗篷上没有哪怕一片雪沾在上面，也没有任何湿了的痕迹。
“原来如此，你们考虑到了冬天下雪，而雪是比灰尘更加麻烦的，所以你们给这斗篷加上了不会沾上雪的效果。但是，这能代表什么，你们不过是在我面前炫耀而已，毕竟我在进来的时候身上的斗篷是有积雪的，你们可以针对这个给我拿出一件防雪斗篷……”说到这里，贵公子突然停住了。
他开始傻傻地看着面前的空气，半天没有再说话。
两个侍者不禁走过来，关心地问了一句。
贵公子却不耐烦地将他们轰到了一边。
然后他又长叹了一口气，说：“不错，你们的工艺是很强，看准我讨厌灰尘这一项，居然做得如此彻底，不是不沾尘，而是将灰尘隔离在了我的周围，这样，不光我的斗篷，连我自己也不会沾上尘土了。”
男子笑了笑，又说：“我不知道少爷身上的斗篷能起到怎样的防风效果，但从您还戴着厚厚的帽子来看，恐怕效果是一般。”
贵公子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斗篷的防风效果确实不怎么样，它只能挡住从其正面吹来的风，也就是说只能挡住贵公子身后的风，连贵公子的后脑勺都无法保护。
“那你的这件呢，在防风上比我这一件也要更强？”贵公子有些心里不平衡地问，他开始觉得自己这几年来一直去的就是一个废物开的商店，商品质量竟然差得如此之远，要不是这次他要买的东西那里做不出来，自己还会死板地继续和他们打交道呢。
男子却没有回答，直接笑了笑说：“少爷将这件斗篷带回去，体验一下就知道了。”
“我来不是买斗篷的。”贵公子不悦地说，对方居然推销起斗篷来了，他虽然出手阔绰，但对于对方这种过于明显的推销他可不会买账。
男子礼貌地说：“少爷，您误会了，这件斗篷，算是本店送给第一次光顾我们的重要客人的一点礼品，望您笑纳。”
贵公子瞪大了眼睛，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礼品？！笑纳？！把魔法物品当什么，便宜货吗？
先不说对方的这件斗篷卖多少钱，就是他身上的这件，也是1个金币才买到的，1个金币什么概念，100万个铜币啊！
虽说这对自己来说算不上什么大钱，但如果平白花出去自己还是会十分肉疼的。
第一次见面，自己还没说买不买这里的东西，就直接送出这么一个大礼？！
还没等贵公子说话，桌上已经出现了一个空的礼盒，男子仔细地将斗篷叠好，放进了礼盒中，然后将礼盒递给了旁边贵公子的侍者。
那侍者却犯起了难，他身份虽不高，但跟着贵公子却知道对方递过来的东西有多么贵重，所以他可不敢擅自接过，而是转头轻声对贵公子问道：“少爷……”
贵公子却恢复了傲气，毕竟对方的举动显得十分在乎自己这个客户，所以他又得意了起来，他靠在沙发上，戏谑地说：“我可没说要和你们做生意，也没说以后会继续关顾这里，你们就送上了这么贵重的东西？”
“本店的心意，和您说的这些都没有关系。”
“那，和什么有关系？”
“心意，便是心意，仅此而已。”男子恭敬地说。
“……”贵公子盯着他看了半晌，“呵呵”笑了一下，对侍者道：“收下吧。”
侍者这才接过了那礼盒，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仿佛手中拿的是一块易碎的贵重珠宝一样。
男子重新将那吊坠摆在了贵公子的面前，一言不发地坐回了对面。
贵公子摆弄了一下那吊坠，比较随意，显然他还不想就这样进入正题。
男子也看出了这一点，并没有开始介绍这个吊坠。
他在等着贵公子发问。
果然，对方说道：“另一个我比较不明白的地方，为何要大张旗鼓地设置空间魔法，我看这里依旧是在和刚才的大厅相同的建筑中吧？”说着，贵公子望向窗外的景色，那明显就是这座店铺的外面，不是什么陌生的地方。
“不错，这里确实是在和大厅相同的建筑中，但，您看到的窗外的景色，却不是真实的。”男子笑道。
“什么意思？”
“外面的所有，都是魔法幻象，当然，除了那些雪。”
贵公子却并不在乎这个，而是继续问道：“所以，我们处在那幢建筑中，却是完全隔离的状态，是这样吗？”
男子点点头，说：“请您谅解，这是本店对于商品的安全做出的必要措施，同时，也是为了保障客户购买物品的保密性。”
“那，你好歹也问一下我愿不愿意进入这样的独立空间吧，要是一个疑神疑鬼的客人，一下子进来发现是空间魔法，不要说生气了，就算突然向你们出手都是有可能的。”贵公子又有些不高兴地问。
“呵呵，正是因为我们知道少爷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不会有此一问。”男子笑道。
贵公子喝了一口茶，整理着思绪，他现在越来越觉得灵魂之予在静默之约面前就是个笑话，不管是服务，还是店内配置，还是商品质量，都差了太远。
“最后一个问题，”贵公子看了一眼茶杯上的花纹，将它放回到桌上，继续道：“我要的东西，你们为何会有现货，不要说碰巧，因为我的要求是十分特殊的。”
男子从容地答道：“我们给您的，并不是现货，本沙明少爷，这个吊坠，是在您从大厅走进这个密谈室的时间里完成的。”
“什……”贵公子庆幸着自己已经将茶水咽了下去，否则现在他必定会吃惊地将口中的茶水吐出来！
“还有那件斗篷，也是在我了解您的要求之后由制作者现做出来的。”
贵公子不停地眨着眼睛，嘴始终没有闭上，仿佛在听关于神圣诸神的传说故事一样。
他虽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自己的斗篷做了多长时间他是知道的，足足用了一个月！
现在他居然被告知，自己需要的那个灵魂之予连做都做不出来的吊坠在短到令人抓狂的时间内就做好了？！
他算是知道“感觉自己就像做梦一样”是什么样的感受了，这让他久久缓不过来。
男子也没有多说，只是等着贵公子的反应。
半分多钟后，贵公子才呼吸有些急促地问：“你们店做的物品，全部都是现做的吗？”
“并不是，针对平民们的商品，都是量产的，除非有极少数的特殊物品。”
贵公子咽了一口唾沫，问：“我能知道，你们店的制作者都是什么等阶吗……”
“对不起少爷，这是商业机密，我想您能理解。”男子致歉道。
贵公子没有生气，毕竟灵魂之予那个自己去过不下几十次的店都不肯透露哪怕一丝关于制作者的信息，这里也不会为了他说出来。
但他真的是不敢相信。
和这个男子刚刚说出的事实相比，前面那些令他佩服的服务、商品质量这些都只能算是小儿科了。
魔法物品的制作时间，这可是公认的不能由客人来决定的事情，不管你有多急，都得耐下性子等着。
多少年了，没有人在这方面有任何突破，再普通的魔法物品，也需要几天的时间，现在静默之约居然这么突然地做到了几乎是瞬间完成？！
突然间，他明白为何朋友老是在他炫耀自己从灵魂之予买来的物品时露出那样的笑容了，原来自己一直在去被静默之约甩出不知多远的已经变成过去时的地方定做东西！
此时，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吊坠似乎都不怎么重要了，因为他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从此，他必然会将此处当做他常来的地方！
接下来，男子为贵公子讲解了一切关于吊坠的具体作用，贵公子虽然听得还算认真，但他却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很多东西都没有真的听进去。
男子虽然看出来了，但却表示无妨，反正这吊坠绝对符合他的一切要求就是了。
最后，贵公子自然是欣然地买下了这条吊坠，而男子在给出一个极为合理的价格后，居然说由于他是第一次购买商品，所以给他半价的优惠。
贵公子在这时却要表现出自己那出手阔绰的特点了，当即回绝了这个折扣，以原价买走了这个吊坠。
男子没有推却，他知道，有钱人在表现自己有钱的时候，绝对不要试图去为他省钱。
贵公子的马车离开了，男子从外面回到了大厅。
杰弗西将一位平民引入了草帽标识的门后，小步跑了过来。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男子却不悦道：“不要在大厅跑！”
“啊对不起……”杰弗西急忙道歉，变回了正常走路的速度，然后问：“怎么样，又来了一个大客户？”
“哼，以咱们店的实力，只要他肯进来，就绝不会再去其他商店！”男子傲气地说。
“哈哈，那是那是~”杰弗西笑道。
“声音小一点，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注意自己的礼节！”男子再次训斥道。
“啊是是……”杰弗西挠了挠后脑勺，讪讪地笑道。
“算了，你先不要在大厅接待了，去普通商品区吧。”男子有些无奈地说。
“诶？可我喜欢在大厅啊~”杰弗西有些不乐意地说。
“快去，否则今年放假回家的人里就没有你！”男子故作生气地说。
“啊好好，我去我去！”杰弗西一听急了，赶紧向标有草帽的门跑去。
男子生气的声音却再次传来：“别在大厅跑！”
第三章 她是欧力？
普通商品区，主要面对的是平民客人，所以穿过那道标有草帽的门后，也不需要那样夸张的空间魔法了，会直接来到一个个小厅。
这些小厅的装修风格，会让人觉得是炼金术师的小屋，因为东西堆得满满的，而且这里故意营造出了一种神秘的氛围，光线比较暗，装修也以暗黄色色调为主，墙壁上的窗户也做成了圆形，许多魔法饰物在暗黄色的光线下闪耀着，给那些没有接触过魔法的人一种极为奇幻的感觉。
不同于炼金术师那种脏乱的小屋的地方，在于这些小厅东西虽多，但摆得却很有讲究，既能让所有商品都展现在人们的面前，又不会让人觉得乱，而且绝不会影响到人们走路。
如此浓郁的氛围，使这里成了许多平民小孩子最爱来的地方。
而静默之约这个服务品质极高的地方，也从未拦阻任何客人，包括这些一看就不可能是来买东西的小鬼。
此时，厅内就有好几个来回跑的小孩，好奇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他们已经不知道来过多少回，但却从来没见他们有看腻了的意思，总是瞪大了眼睛，仿佛是在看梦中的场景一样。
杰弗西刚来这里工作没几天，自然不会认识他们，但是其他的侍者却已可叫出他们的名字。
比如杰弗西面前一个一只手指头放在嘴中、看面前闪耀着不同颜色的魔法灯看呆了的小女孩，杰弗西身旁的一个侍者就直接交出了她的名字：“卡露儿，又偷偷跑出来了？”
被叫做卡露儿的小女孩重重地点了点头，身后的麻花辫跟着甩了起来，可她的视线却丝毫没有从那魔法灯处移开。
“所以，妈妈一会儿又该来找你了哦~”侍者继续道。
卡露儿撅起了嘴，摇了摇头。
杰弗西奇怪道：“摇头是什么意思，妈妈不会来找你吗？”
“不是……是卡露儿还想再看一会儿……”卡露儿噘着嘴说道。
“啊哈哈，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杰弗西笑道。
“上次送给你的那个魔法玩偶，还好吗？”一旁的侍者再次问道。
“嗯！”卡露儿又点了点头，还对着那侍者礼貌地说道：“谢谢大哥哥送的礼物！”
“哈哈哈，没事没事~”那侍者爽朗地笑笑。
杰弗西看着他，表情有些值得令人回味。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那侍者发现了他那奇怪的目光，问。
“啊，没什么，情不自禁，我只是有些好奇，一直以来你们是怎么在人类之间生活的。”
“嘘！”那侍者有些埋怨地看了杰弗西一眼，杰弗西急忙捂住了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杰弗西道歉道，说惯了嘴的他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你想问的是，我们怎么会容忍自己和人类相处得这么融洽吧？”侍者用极低的声音问。
“嗯……就是这个意思。”
“很简单，开始的时候我们也很不适应，毕竟每天看着这些令人厌恶的种族来回晃，还要为他们服务是一种极为令人不爽的事情，但既然巴罗迪亚大人觉得这是有必要的，那我们就将它当做是自己的使命咯，渐渐地，我们也就进入角色了，你也要这样子才行。”
“呼……好吧。对了，我还没有见到过欧力大人呢，他不是这里的负责人吗，为何不见他过来巡视？”杰弗西下意识地扫视了一圈这里，问道。
“欧力大人不会下来的，即使下来，也不是他自己下来。”侍者有些神秘地说。
“呃，什么意思，告诉我啊~”
“杰弗西！”远处一个同样是主管的男子叫了他一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啊，是！”杰弗西答应着走了过去。
“这是昨天的运营报告，给欧力大人的，你过来没多久，还没见过他吧，就由你送过去吧。”男子拿着一卷上面印着魔法印记的卷轴，递给了杰弗西。
杰弗西接过后，问：“那个，请问欧力大人在什么地方？”
“穿过密谈室的门，你自然会进入他的房间。”
杰弗西回头看看那道传送门，挠了挠头，这传送门还真是神奇，自己前几次带客人穿过去的时候明明都是到了密谈室，可这一次自己什么都没动过，居然传送到了其他的地方。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他正位于一个宽敞的走廊内，两边摆放着不少张牙舞爪的怪物雕像，墙上还挂着不少画风较为诡异的画。
“这些，应该都是巴罗迪亚大人的爱好吧，据说他很喜欢艺术。”杰弗西一边向前走，一边自言自语道。
走廊两边，有几道门，都是打开的状态，杰弗西路过的时候朝里面瞥了一眼，发现有几个和邪薮鬼堂资料室里相同的长着透明蝴蝶翅膀的小魔物在飞舞着，而这些幽静的房间内有着不少小型平台，那些魔物正对着平台上的物品施放着魔法，速度非常快。
“盛夏精灵吗？原来这里售卖的物品都是她们制作的啊~也是，由她们来做这项工作是最适合不过的了，既保证效率又保证质量~”杰弗西自言自语道。
这种盛夏精灵，在邪薮鬼堂内原本是负责维护资料室的图书的，她们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对于魔法物品的知识和操控力方面，在魔物中可是首屈一指的。
接连走过几个房间，杰弗西发现里面全部是盛夏精灵在忙。
很快，杰弗西就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这里，站着一个仲夜骑士。
“啊，骑士大人，我想去见欧力大人，请问从哪边走？”杰弗西恭敬地问道，仲夜骑士在邪薮鬼堂内的地位可是很高的，他自然不能像之前一样随便。
“嗯？是新来的啊，从旁边的旋转楼梯上楼就是。”那仲夜骑士回答道。
“谢谢~”杰弗西一边走上狭窄的旋转楼梯，一边想着：“这里居然有仲夜骑士在保护着，看来巴罗迪亚大人非常重视这里的安全啊。”
没走多久，他就来到了上面的一层。
这里，是一个看起来说像房间不像房间，说像平台不像平台的圆形区域，处在很高的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索托斯城内的景色。
说它像房间，因为它四面都有墙，上面也有穹顶。
说它像平台，是因为四面的墙有许多个落地的宽敞窗户，而且上面没有玻璃。
这样看来，这里说是一个亭子或许更为贴切？
可亭子周围毕竟只有立柱，也不太合适。
周围，有不少书架，是靠着墙摆着的，里面整整齐齐塞满了书。
一个不大的桌子被放置在一个书架前，高高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杰弗西上来的旋转楼梯，在建筑的外侧，连接的是这里的一扇姑且称为窗户的地方，所以可以说他是从窗户进来的，这里，也没有其他出入口了。
他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他虽然没有来过，但他从外面还是看过的，这里分明就是他们商店的最顶层。
打量了一番后，他朝着坐在桌子后面的人走去。
“打扰了，欧力大人，这是昨天商店的运营报告。”杰弗西低着头恭敬地将手中的卷轴呈了上去。
属实，他现在的心情是十分紧张的，因为他还没有见过这个被称为“欧力”的人。
他只知道，欧力是巴罗迪亚大人的冥尘侍，而且是个脾气极为暴躁之人，其他的，他还真不了解。
说实话，杰弗西对于脾气暴躁的人是十分惧怕的，或者说，是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就算对方和他关系很好，他也会在潜意识中有一种顾虑，导致和对方说话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是小心翼翼的。
所以，当知道自己要来这里在欧力大人手下工作的时候，他就已经产生了一种畏惧感。
刚刚知道要见欧力大人时，他本来是很兴奋的，可越是往这里走，他的畏惧感就越强烈。
此时，他的手是颤抖着的。
而桌子后面的人，他始终没敢看一眼……
“啊太过紧张，把礼仪全部忘了！我走进来的姿势是不是太随便了……还有我是不是应该敲门再进来呢？可这里没有门啊…哎呀没有门也可以在外面打一声招呼啊，完了肯定要被欧力大人骂了……”这么胡思乱想间，杰弗西手中的卷轴已经被拿走了。
本来以为，对方会很不客气地一把将卷轴抽走，可他指尖的触感却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对方拿走卷轴的动作分明很轻，很慢。
但即使这样，杰弗西也没敢抬头，他把这当做了暴风雨前的平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对方一直没有说话，只在开始的时候有打开卷轴的声音，显然是在阅览。
杰弗西此时却不敢动了，因为他生怕自己一个不慎遭到对方的斥责。
所以，他只能就这么低着头等着。
等了许久许久，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咦”的声音。
这让他错愕起来。
不是因为他觉得这样的疑惑声不应该是欧力发出来的，而是因为，这声音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很小的那种。
“这里为什么会有孩子？！奇怪！”杰弗西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惊异着。
在他看来，这必定不是欧力大人的声音，而是在这房间内肯定还有一个自己没发现的小孩子在。
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
“没见过的面孔啊~”那女孩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他这次听清楚了，分明就是从桌子后面传出来的，所以，应该就是坐在那里的人……
“欧力大人居然是女性？！而且为何会是小孩子的声音？没听说过瑟妮大人的人性肤有改变性别的能力啊？而且人性肤应该是根据穿戴者的性格来决定变幻成的人类的模样的，难道欧力大人的性格就是个小女孩？！”杰弗西继续在心中惊讶着，以至于都没有回应对方。
“喂喂，你为什么老低着头啊，不累吗？”对方见他没有反应，有些生气地说，当然，听起来是小孩子的那种生气。
“啊，对不起！”杰弗西急忙抬起头，将身子站得笔直，而且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不敢去望椅子上的人。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么紧张？”
“是，对不起！”杰弗西再次道歉道。
“嗯……”对方叹了口气，看来是对杰弗西无奈了，“看着我，你能不能放松一点啊？”
“啊，是！”杰弗西这才将自己的目光一点点地向下移，直到看清了椅子上的人。
在那里坐着的，居然真的是一个小女孩！
她大约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留着略有些卷的金色长发，小嘴撅着，两只褐色的大眼睛正瞪着杰弗西，虽然能看出来她不高兴，却只会让人觉得她可爱，身上穿着天蓝色的连衣裙，怀里还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小熊娃娃。
杰弗西的眼睛，自从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以后，就像见了鬼一样没有再移开，加上他那错愕的表情，恐怕任谁看见也不会高兴。
小女孩自然更生气了，她蹙起眉头道：“喂，你是在看稀有物种吗？”
“……啊？”杰弗西缓了半天，嘴里还下意识地哼了一句，这才意识到了自己是多么的失礼，于是，他便准备再次道歉。
但，小女孩却直接开口拦住了他：“不要再道歉了，好烦！”
“呃……”杰弗西尴尬地站在原地，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坐。”小女孩的脸色并不好看，却一指桌子前面的椅子，对他说道。
杰弗西愣了半天，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就这么坐下，但在小女孩不善的目光下，他还是老老实实坐了下去。
“先不管欧力大人的性别样貌，果然脾气暴躁的传闻是真的……”杰弗西在心中想道，却不想自己刚才所做的事情给谁肯定也不会高兴。
小女孩盯着他看了半天，令他顿时更加坐立不安起来。
“咯咯！”小女孩却乐了，她开心地笑了起来，半天没有停下。
杰弗西却愣住了，他不知道为何对方会乐，手足无措间，他只得呆呆地看着对方。
“我说你啊……我就那么可怕吗？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小女孩忍住笑，滑稽地看着杰弗西问道。
第四章 采购的地方
“呃……不，并没有……”杰弗西迟疑着回答道，他总不能说对方确实可怕吧，何况事实也并不是如此，只是自己太过紧张从而失态了。
“咯咯，你好有意思，是叫杰弗西吧，最近刚来的~”小女孩问道。
杰弗西两手老老实实放在膝盖上，局促地回答道：“是的……”
“看把你紧张的，真是，我是要吃了你还是怎么？诶，话说回来，你是什么族，说不定曾经还真是我族的猎食对象呢~”小女孩突然有些狡黠地问。
杰弗西却丝毫没有看出来小女孩在逗他，吓得怔了半天，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我是稻草猎杀者一一一族的……”
“干嘛？天气很冷吗，把你冻成这样？你是嫌我的办公室设计得不好，连窗户都没有是吗？”小女孩假装凶巴巴地问。
“没有没有……”杰弗西急忙摆手道。
“哈哈哈……你这家伙，还真是有意思哈哈……”小女孩这次是放声大笑起来，连腰都弯了下去。
杰弗西这才明白对方是在开玩笑，只好傻傻地笑了两句，没说什么。
“好了好了，我也不逗你了，说正经的~”小女孩坐正身子，像一个小大人一般一本正经地问：“你是稻草猎杀者一族的话，应该住在撕心阴郡的范围内，归克拉赫大人管辖是吗？”
“呃……严格地说，是归芬特海姆大人管辖……”
“拜托你，不要那么小心翼翼地好吗，我又不会真得吃了你，芬特海姆大人从来不会真地去管那些本应是他负责的事情，都是克拉赫在操劳好吧？”小女孩带着笑意说。
“嗯，是是……”杰弗西附和道。
“我在这边很忙，很少回去家里面，撕心阴郡那边更是没有去过，那里好玩吗？”小女孩好奇地问道。
“好玩说不上，算是很惬意吧。”
“诶~~光惬意有什么意思，一点好玩的东西都没有吗？”
“呃，硬是要说的话，克拉赫大人每年都会像过去一样举办饮料节，大家都会将自己制作的啤酒和果汁等等饮料拿出来，聚在一起喝个够，每次芬特海姆大人都会抢着把克拉赫大人做的红酒橙果汁喝个精光，还从来没有人成功地品尝过克拉赫大人的手艺呢~”
“哈哈这个我知道，毕竟芬特海姆大人既贪吃，又挑嘴，所以难得有大量自己喜欢的饮料，肯定是都抢光啦~”说着，小女孩露出了羡慕的目光，显然是很想去看看。
“您什么时候回去，基本上这个节日是在每年的仲夏时节举办，为期三天呢~”看着小女孩的目光，杰弗西急忙道，不知不觉间，他的话多了起来，心中已经不再畏惧了。
“仲夏啊，肯定是不行啦，那个时候正是商店这边的旺季，如果我在那个时候回去，一定会对这边造成影响的。”小女孩单手撑着下巴，有些老气横秋地说。
“这么忙啊，仅仅是传送回去看一眼都不行吗？”杰弗西有些不平地说。
“看一眼当然是没问题啦，但那还能叫玩吗？一点意义都没有~要玩，还是等我真的没事的时候再去，那样才能痛痛快快的~”
“嗯，也是……”杰弗西有些惋惜地说。
“听他们说，你和大家处得很是融洽？”小女孩突然问。
“啊？嗯，是的，只是有些……不太适应……”
“咦？既然处得融洽，为何还会不适应，是不喜欢这里的工作？”小女孩奇怪道。
“呃，也不是，是不习惯在人类间工作，还有……不习惯大家对人类的态度……”
“可我听大家说，你对人类的态度也并没有差啊？”
“那是……不想影响到这里的运营而已，我看到他们，是打心底里厌恶的……”
“大家谁不是呢？”小女孩靠到椅背上，说，“可毕竟这里是我们邪薮鬼堂的一大经济来源，为了长久的考虑，为了大局的考虑，这都是必不可少的，毕竟我们现在还是暗地里以人类的身份在圣陆间活动，对于金钱方面的需求还是很大的，虽然这种以人类身份活动不是刻意的，但在没必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时还是不暴露为好，这也是主人和巴罗迪亚大人一再坚持的，毕竟，我们一旦自大，就极有可能像过去一样，陷入那个噩梦……”
“……”杰弗西沉默着，没有再说什么。
“所以，杰弗西，在这里工作的大家，都是为了家里的一切在奋斗着，我希望你能克服心中的这个矛盾，如果克服不了的话，也不要硬撑，就来找我聊聊~”
“……嗯，我一定会尽力的！”
“好了，聊点别的，嗯我想想，对了就聊聊你自己吧~”小女孩突然饶有兴趣地说。
“我？聊我的什么？”
“就普通的啊，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时都喜欢做点什么之类的~”
杰弗西想了想，说：“要说的话，我平时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一不注意就会彻底放松自己，不注意自己的言辞举止，什么话都说而且停不下来……”
“诶？这还真看不出来，你刚才见我的时候拘谨成那个样子，和你说的分明就是两个人吧？”小女孩笑道。
“啊，刚才那种情况不算，那是我彻底绷紧了神经才会有的反应，平时我都是会没得意就忘形的……”
“咯咯，没得意就忘形这句话还真是有意思，所以，你会怎样忘形呢？”
“嗯……有一次我和大家随克拉赫大人去帮瑟妮大人忙，本来大家都在紧张地忙乱着，我却突然当着瑟妮大人的面问了克拉赫大人一句：‘克拉赫大人，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来瑟妮大人这里帮忙呢？’”
“噗嗤！”小女孩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还说：“你……你……咯咯，还真是个天才啊……”
杰弗西挠着头，任由小女孩调侃着自己，只是傻傻地笑着。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杰弗西轻鞠一躬，对刚刚进来的一个有些紧张的平民男子问道。
“呃……啊，那个，我只是想买一个……不用生火也可以做饭的铁锅而已……”男子看起来似乎非常紧张，支吾了半天，才说出自己想要什么。
杰弗西在普通商品区已经工作了一段时间，对于这样的平民他已经司空见惯了，一看就是慕名而来，却因为店面过于大气高档，服务人员过于训练有素，而自己地位又过于低下，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杰弗西礼貌地说着了一句“请稍等”，从一旁琳琅满目的魔法物品中拿出了一个白色的锅，看起来肯定不是铁做的，至少外面这一层肯定不是铁。
那样子，更像是瓷器差不多。
“这是您要的物品。”杰弗西将锅放在一旁的小圆木桌上，对那个男子道。
“啊？这个？这不是铁锅吧？”男子迟疑着问道，同时还带着一丝小心，似乎怕自己说错了话而将杰弗西惹生气。
杰弗西自然没有生气，他笑道：“这当然不是铁锅，您需要的物品，是不能用普通的铁制作的，这个东西的原料解释起来过于复杂，我就只向您解释用法了：这口锅如您所要求，不需要火焰便可以自己产生热量将锅中的食物做熟，每次使用时没有什么特殊的操作，只需要将食物放进锅中就好了，这口锅自然会产生足够的热量。”
“……那，食物以外的东西放进锅里会怎样？”
“问得好，这就涉及到注意事项了：这口锅必须是懂得用法的人才可使用，任何物品放入锅中都会导致锅上的魔法启动从而开始产生热量，所以请您在平时妥善保管此物品。”
“可……这样还怎么洗锅啊？”男子着急道。
“这个问题，您不必操心，因为这口锅上并不会沾上油渍和食物之类的东西，所以并不需要清洗，请您放心。”
杰弗西一一解答着男子的问题，别看这男子有些怯生生的，但毕竟是穷人，不想自己的钱花得冤枉，即使自己问的问题多了可能会让对方不高兴，他也只好硬着头皮问下去了。
但令他十分感激的是，杰弗西始终都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并没有因为他嗦而有丝毫不耐烦。
很快，男子便十分痛快地交了钱，如同抱着一个宝贝一样走了出去。
“已经很熟练了啊，杰弗西。”
杰弗西回过头，小女孩正抱着小熊在他身后笑嘻嘻地望着他。
“啊，欧力大人！”杰弗西急忙恭敬地叫道，但是并没有像第一次见面一样拘谨。
小女孩笑笑，问：“你来这里有一个月了吧，怎么样，有没有因为店里的严格管理而感到精神有些疲乏？”
“没有……啊哈哈，多多少少有一点啦~”杰弗西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了实话。
“那，有没有兴趣和我出去采购啊？”
“诶？采购？”
小女孩一指旁边的那些商品，说：“原料啦，原料~”
……
杰弗西和几个侍者坐在拉货的马车上，正四处望着。
他很疑惑，因为小女孩说是去采购，可他们却出了城，现在他们走的这条小路上，已基本看不到行人了，难道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有什么神秘的交易市场？
其他侍者却显然已经知道目的地，所以都有说有笑的。
小女孩坐在前面的那辆马车上，嘴中正哼哼着小曲。
杰弗西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好半天，以至于他身边的侍者都发现了他在看谁。
“喂，怎么了，这样盯着人家看？”那侍者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他，问道。
“呃，不是，我只是看到这样一个管理着规模那么大的连锁商店的人居然会委屈自己坐在这样简陋的马车上，感到有些惊奇罢了。”杰弗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哈，你一定觉得，那样身居高位的人，应该将这些事情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而她应该坐在自己的桌子后面居高临下地等待结果是吗？”
杰弗西认真地点点头，“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呵呵，用那位大人自己的话说：什么是应该？你知道什么是应该？别人知道什么是应该？古人成功以后留下的方法就是应该？还是说应该是事情本身的固有属性？”
侍者的话，将杰弗西绕得有些晕，顿时有些迷惑了。
“想不明白吧？所以啦，不要总想着一件事或一个身份应该是什么样子，把那种刻板的印象丢掉，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就好~这就是那位大人做事的准则。”
杰弗西听完，向前面马车的小女孩望去，有时候，他总是容易被对方的模样所迷惑，误以为对方真的只是一个小女孩，但回过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会骂自己笨，欧力大人身为冥尘侍，怎么可能很年轻呢？
此时的小女孩，正一手抱着小熊，一手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旁若无人。
阳光照在她那带着浅浅微笑的侧脸，使她此时看上去像是一个将自己埋进了书的世界中的小书呆子，虽然看上去有点傻，但也很可爱。
那个马车上，同样有几个侍者，却是聊得比这边还要起劲，看起来他们丝毫不怕影响到小女孩。
这一段路，经过了许多起伏的荒芜丘陵，虽然坡度都非常小，但是也让杰弗西很不舒服。
“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想快点结束这段既没有景色可以欣赏，又让他屁股十分受罪的旅程的杰弗西向小路前面望去，却在这时发现马车并没有跟着小路拐弯，而是朝着前方直直地走去。
“我们不是要去采购吗？”杰弗西脱口而出。
身旁的几个侍者点着头，十分认真，仿佛在说“对啊”。
“采购不应该去市场吗？咱们现在走的方向明显不是去什么市场吧，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几个侍者却笑了起来，这车上资历最老的，是一个留着蓬松长发的名叫哈莫尼的男子，说起来他的脸长得算是清秀的那种，但却在嘴唇上面蓄起了一些胡子，感觉有点不搭，他对着杰弗西说：“采购就要去市场吗？市场能有什么好的货色~乖乖坐着吧~”
杰弗西没有再问，他现在可是正处于锻炼自己闭上大嘴少说话的阶段，所以有话想说他也尽量不说。
这个叫哈莫尼的男子在杰弗西工作的商店中，算是平时和他相处时间较多的一个，比较了解杰弗西原来的性格，所以他看着杰弗西那有话憋住的样子不禁在心里好笑，因为杰弗西刚来的那段时间，可是每天都在因为多话而被主管们训斥。
随着马车的行进，丘陵地段似乎已经过去，地势平缓了很多。
而远处，一片黑压压的森林渐渐出现在了地平线处。
第五章 森林的主人
现在是初春时节，又是中午，阳光非常好，周围即使很荒芜，没有什么景致，这种阳光也会使人十分舒服。
可远远望着那片森林，却会让这舒爽的感觉消散一空。
因为，在那片森林的范围内，仿佛没有阳光。
而且，一片灰暗。
那些粗壮的树干，不是正常的棕色，而是灰黑色的，上面还长着茂密的深黑色树叶，使整个森林的氛围从远处看起来，竟像是一片长满了杂草灌木的墓园！
“呃……那是我们的目的地吗？”杰弗西自然不会因为这片森林的模样而感到害怕，因为他居住的地方并不比这儿好多少……
哈莫尼双手放在马车外，点了点头道：“没错~”
没多久，他们便接近了那片死寂的森林。
而拉车的那些马，在距离森林还有几百米的地方时，突然抗拒着不愿再往前走。
赶车的人似乎早知道会这样，不知给马儿施放了什么魔法，那些马便立刻恢复如常了。
“这片森林看来有什么这些马十分恐惧的东西啊？”杰弗西对赶车的大叔道。
大叔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说：“年轻人，你也别太过放松，那里面的某些东西，你也会恐惧的。”
杰弗西瞪大了眼睛道：“啊？这么夸张？别闹了大叔，别看我这么年轻，我也是被芬特海姆大人的亡语魔法强化过的哦~”
大叔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那又怎样，你又不是不死系的族人，亡语的效果在你身上是极为有限的，听我的话，你还是老实点比较好。”
大叔的话音刚落，杰弗西便感觉天空黑了下来。
其实，不是天空黑了下来，而是因为他们的马车已经进入了森林。
不过，用天空黑下来来形容周围确实很贴切，因为如果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此时眼前恐怕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但是对于魔物来说，这点黑暗却和白天没什么差别。
这森林，竟然茂密到连一丝阳光都漏不进来！
杰弗西却不禁将目光转向打头的马车前方，因为他分明看到周围那些粗壮的大树下方有着许多盘根错节的根在地面上横七竖八地生长着，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让马车顺利行进呢？
但在看到前方的情况后，杰弗西却释然了，因为挡在马车前方的那些树根竟像是知道有东西要经过，而自己缩到了一旁，随着沉重的泥土翻动声响起，一条平整的路便露了出来。
杰弗西又回过头，看向车队的尾部，随着最后一辆马车经过，那些缩回去的树根很快又伸了回来。
“这些树，是活的？”杰弗西饶有兴趣地问道。
哈莫尼打趣道：“废话，看不到上面长满了叶子，能是死的？”
“哎呀我知道，我是问它们是有思想的？”杰弗西明白哈莫尼是故意跟他开玩笑，着急地问。
哈莫尼抬起头看看那如同顶棚一样的茂密树叶，说：“它们虽然没有思想，但森林的主人是有的。”
“主人？”
哈莫尼点点头，说：“这片森林是有主人的，而且，他对我们并不欢迎，所以，大叔说的没错，你还是小心一点，别又忘形了~”
“我哪有忘形，这一路我都十分老实和安静好吧……”杰弗西不满道。
“哈哈那倒没错，小杰比刚来的时候要老实了许多，不过啊，你工作的时候老实点也就罢了，平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呃……我只是不想自己的忘形让别人难堪了而已，所以想改变一下自己，来这里，正好可以管住我这张没遮拦的嘴……”杰弗西挠了挠鼻子，道。
“是说你让克拉赫大人难堪的那次吗，所以克拉赫大人后来是怎么处罚你的？”哈莫尼饶有兴趣地问，其他几个人也同样看向杰弗西，显然都听杰弗西说过他干的糗事。
杰弗西伸了伸舌头，说：“克拉赫大人可是很严厉的，他罚我在瑟妮大人的实验室里将所有人的工作独自完成……”
几个侍者互相看了看，脸上有些幸灾乐祸，但同时似乎也很好奇，有人问：“所以瑟妮大人的实验室真得很恐怖吗？让那个克拉赫大人都不愿意去？”
“算是……吧，毕竟论残忍，恐怕没有人能比得上瑟妮大人了……”
赶车的大叔却说道：“你这说法不对啊，年轻人，瑟妮大人那不是残忍，而是专注，在她看来，只要是实验品，就是用来完成实验的，可以说，每一个实验品对于瑟妮大人来说都是神圣的，因为他们都有着自己的使命。”
车上的几人听完，不禁都点了点头。
“要说残忍的话，蒂伯格斯大人才是最为极端的那个。”大叔似是在回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
车上的几人也没有打断他的回忆，而是自己继续聊了起来。
“说起来，几位冥尘和冥神侍的性格都截然不同呢。”
“是啊……诶，不对，我觉得克拉赫大人和列尔大人的性格挺像的~”
“嗯，这样说起来，确实，都是比较冷静和沉稳的类型。”
杰弗西听着他们的谈论，插话道：“我觉得还是有区别的，首先克拉赫大人会对巴罗迪亚大人甚至主人提出质疑，但列尔大人对上级的命令却是极为遵从的。”
“哦？对主人提出质疑？还有这样的事？”
“是啊，还有，列尔大人对瑟妮大人的博学是极为钦佩的，但是却讨厌她对实验的疯狂，而克拉赫大人是彻彻底底地不喜欢瑟妮大人~”
“这样子啊……”几个侍者点点头，若有所思。
“对了，你们觉得欧力大人是什么样的性格呢？”杰弗西突然想知道大家对小女孩的评价，问道。
“欧力大人吗……脾气很是暴躁的那种类型吧……”
“啊？暴躁？你们在说谁啊……”
“快到了！”赶车的大叔喊了一声，打断了杰弗西的话和思绪。
车上的几人全都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似乎是要准备什么。
杰弗西自然也跟着站了起来。
前面的小女孩，也将手中的书合起，放进了香子兰魔盒中。
和周围许多侍者极为紧张的表现不同，她显得很是轻松和从容。
马车，渐渐地停下了。
四周，一片死寂。
那些被施过魔法的马，却略有些烦躁起来，们用马蹄在地面上磨着，似乎不想停下。
杰弗西抬起头，望着四周那些粗大的树木，保持着警惕。
但他明白，既然小女孩说过他们是来采购的，也没有特别叮嘱他，那就说明这里其实并不十分危险。
可即使这样，杰弗西还是对大家对他的忠告极为重视，没有放松下来。
这时，哈莫尼还特意走到他身后，认真地说道：“待会儿是你最该管好自己的嘴的时候，千万记住！”
还没等杰弗西答应，一阵阴冷的风突然从前面吹来，风中似乎还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声，诡异至极。
杰弗西不禁有些警惕地弓起了身子，他可不会觉得这就是一阵普通的风。
“又一次，失落的幸存者们来到了我的森林。”一个听起来令人汗毛直立、极为阴沉、语气却又很优雅的男人声音在这一刻从森林的四面八方传来，而随着他话音落下，森林又再次回到了死寂，仿佛刚才的声音是幻听一般。
杰弗西当然不会觉得这是幻听，他一只手紧紧抓着马车旁的护板，咽了一口唾沫。
前方马车上的小女孩依旧坐着，头也不抬地说：“你每次都要这么居高临下地来这么一下吗？”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声音的主人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低沉，似乎带着怨愤，“你居然和我提‘居高临下’这个词，还真是讽刺，曾几何时，你的姐姐还一直是在居高临下地对待我的。”说到最后，他有些戏谑。
“有什么问题吗，那时你是伯爵，她是侯爵，她自然有居高临下的权力。”小女孩淡淡地说。
“那么现在，我也有居高临下的权力。”那声音中带着笑意。
“你凭什么有这个权力，现在的我们，都失去了地位，身份是相等的！”小女孩不满地道。
“呵呵呵，侍奉于失落皇子之人，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骄傲，却也因此而变得盲目，从而看不到最基本的东西。不要忘了，我是这片森林的主人，请问，我没有权力对于你们这些外来者居高临下吗？”
“这片森林也是先皇赐予你的，主人想要收回，你也没有拒绝的权力！”小女孩似乎生气了，语气十分强硬。
“呵呵呵呵呵……”随着一阵阴沉的笑容，一阵血红色和灰黑色相间的烟雾猛然从空中落到了小女孩所在马车的前面，它们落到地面后，向着四周散去，一个身影逐渐出现在了其中。
这是一个男子，十分消瘦，身上穿着两边领子向外翻出一大片、有些夸张的灰黑色斗篷，批着长长的苍白色头发，他的脸看起来可能在四十岁左右，但不会有人认为他实际年龄是四十多岁，因为他的特征苍白的皮肤，发着白色寒光、只有瞳仁是黑色的眼球，以及两颗从嘴中伸出的还残留着血液的尖牙，说明他是一个吸血鬼！
这男子出现以后，没看面前的人，却闭上了眼睛，头高高地抬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啊~~~”缓缓地将这口气呼出后，他将抬起的头慢慢放平，才重新睁开眼，望向面前的诸位。
“所以，”一边说，男子一边朝小女孩走了过来，同时拿出了一块手帕，擦了擦尖牙上面的血迹，“你是来收回这片森林的？”
小女孩没有说话，依旧坐在马车上，看着走到他对面的男子。
“可以，不过，要在取了我的命之后。”男子将沾染了血迹的手帕放在鼻子间重重地闻了一下，然后说道。
“怎么，终于要撕破脸皮了？”小女孩紧紧盯着男子，问。
“这样说是不对的吧，不要忘了，我在之前就已经明确表示过，不会再效忠艾尔龙桑一族，因为，他们的皇朝已经毁了~”男子舔舔牙齿，笑道。
“……”
“所以，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居高临下地对待你们？”
看着满脸嘲弄笑容的男子，小女孩猛地站了起来，同时喊了一句：“那我就如你所说直接杀了你，接管这片森林！”
一股强烈的气息猛然从小女孩四周爆发而出，形成了一个隐形的手，如钳子一般狠狠夹住了男子的喉咙！
男子的表情虽然痛苦，却带着不屈，他费力而又愤怒地说：“你很强……欧力……但现在……的人类已经不同于开始……他们中的最强者完全可以碾压你。你也就是……在我这样的魔物面前逞逞能，但我也绝不会向你屈服！！”
两人毫不相让地瞪着对方，最终，那力量消失了，男子一只手抓住马车的护板，大口地喘着气，显得有些狼狈。
小女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跳下了马车，说：“我是来买东西的，不想和你多废话，快把大门打开。”
男子揉着脖子，看了小女孩一眼后，却笑了起来，仿佛在看一出刚刚演到最精彩部分的喜剧一样。
小女孩皱起眉头盯着他，没有说话。
男子靠在马车旁，嗓子有些沙哑地笑道：“先皇……咳咳……你们觉得自己是先皇和皇子的追随者，所以不愿意滥杀魔物，是吧？哈哈哈……天真，太过天真，现在的世界，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先皇的那一套，已经不管用了，除了你们这些失落的幸存者，其它所有的魔物咳咳……都不会再是听乌列命令的棋子！”
听完他的话，小女孩低声道：“我们，不需要你们这些没有忠诚可言之人的帮助，我们会靠自己，去复仇的！”
男子的嘴角高高地扬起，带着不屑，却没有说什么。
他有些蹒跚地走向马车前方，伸展开双臂，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但这一次，他呼出来的却是红色的气息。
这些气息被呼出后，向着四周扩散开来，非常慢。
突然间，那气息猛然朝着前面扑去，和之前的速度相比快了许多。
而随着它们将前面的那一片森林笼罩，那里的样子，也发生了改变。
不再死寂，不再黑暗。
阵阵十分模糊的风声从前面传了过来，一点点蓝色的火光也在远处若隐若现起来。
男子回头望了望众人，带着淡淡的笑向那边走去。
第六章 点点往事
小女孩和其他人，全都跳下了马车，步行着跟了上去。
杰弗西走在同伴身旁，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火光，问：“那是……什么地方？”
哈莫尼回过头神秘地看着他，回答道：“我们的目的地。”
杰弗西没有说话，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宛如树干挪动的声音。
他转过头寻找根源，却发现身后那些大树的枝干正在伸展开来，并纠缠到一起，很快，便形成了一张大网，将他们身后彻彻底底地挡了起来，几乎没有缝隙。
“这是？”杰弗西有些担心地叫了一声。
哈莫尼将手放到他的肩上说：“别怕，那是保障这里不会被人类或其他不受欢迎者骚扰的屏障，在外面的人看来，那里并没有被挡住，但他们也不会触碰到这树木组成的大网，因为幻术系魔法会让他们转而走向其他方向，而对此有抵抗能力的人，也会因为这张特殊的大网而无法轻易进入这里。”
杰弗西一边走一边盯着那大网看了好久，才转回头，却发现眼前的景色已经变了。
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处上面爬满了藤蔓的石头拱门前，一些发着蓝光的古老文字在藤蔓之下缓缓地闪烁着，透露出一股神秘的沧桑感。
“布劳尔蓝夜之城……”杰弗西看着那文字，喃喃道，“这居然是先皇一族使用的亡者之文？”
杰弗西有些吃惊，毕竟亡者之文可是他们那个时代才会使用的文字，除了邪薮鬼堂，现在在圣陆上已经彻底见不到了，而他居然在这里又看到了这令人熟悉的文字，怀念之余自然少不了吃惊。
“所以，这里原本是那个时代的城市？”杰弗西驻足在拱门前，有些不知所措。
同伴们却催促道：“快点杰弗西，不要掉队！”
“啊，是！”
走过拱门，他们的脚下已经出现了一条石板路。
路两旁，有着一根根高大的立柱，上面雕刻的人物和场景已经残缺不全，而攀爬在其上的枝条也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导致这些雕刻已经彻底无法让人欣赏。
又走过一段路，那些高大的立柱已经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身穿铠甲的骑士模样的石头雕塑。
这些雕塑看起来比正常人要大上一圈，手中却拿着各式各样的金属武器。
杰弗西不会认为这些骑士真的是雕塑，因为他知道，这是一种名为“诅像”的魔物，这种魔物，并不是大自然的产物，而是吸血鬼一族创造出来为他们服务的仆人，而他们的外形，自然是由吸血鬼们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决定的了。
大约走过了几十个诅像后，前方的景象再一次发生了改变。
一条巨大的沟壑，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一座不宽却很长的石桥架在其上，一些燃烧着蓝色火焰的火盆摆在桥两侧的石栏上，被风吹得不停闪动着。
走上桥后，杰弗西不禁走到桥边，看了一眼下面。
深渊，充斥着无尽黑暗的深渊，看不到底。
阵阵如刚才那吸血鬼出现时的阴风从下方吹上来，伴随着那声声凄厉的惨叫，杰弗西知道，这下面应该是那个吸血鬼吸过血后抛弃尸体的地方……
小女孩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看着两边漆黑的深渊，不禁喃喃道：“每次到这里，都会让我感到不舒服。”
吸血鬼嗤笑了一声，道：“不要那么抬举我，我的深渊比起你们邪薮鬼堂来说，差了太远。”
小女孩冷冷地问道：“你指什么，邪薮鬼堂内可没有任何像你这样的丢弃人类尸体的场所。”
“呵，但并不代表那里没有残杀人类的场所，比如，心跳之恶火伊特朗奇瑟妮的实验室。”
小女孩的眼睛眯了起来，问：“你为何会知道瑟妮的实验室？！”
“哦呀，不要那么吓人，我可没有在你们邪薮鬼堂安排眼线的能力，”吸血鬼并没有回头，却将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故作无辜地说，“只不过，那个疯女人的嗜好我多少还是能猜出来的。”
“怎么，你和瑟妮大人有过交集？”小女孩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地问道，她虽然不会怀疑邪薮鬼堂的任何一个人，但也不能排除这个吸血鬼自己是否有通过什么方式打探过他们。
“呵，算了吧，我可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不要忘了，她那名声在以前可是十分响亮的，即使已经过去了千百年，我依然还记得。”
“……瑟妮的实验室里确实有人类，但都是罪该万死的人渣……”
“所以呢？你们觉得自己很高尚吗？不随意杀害人类，尽量帮助他们，哈哈哈，还是以先皇的那套宽容政策对待一切，你们会后悔的！”
“……”小女孩没有说话，表情有些微妙，似乎她竟有些认同吸血鬼的话。
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打着嘴仗的人，杰弗西终于忍不住对哈莫尼问道：“这吸血鬼是谁？”
“你不知道啊，我以为你在看到这个地方的名字以后会明白呢？”哈莫尼惊奇地道。
“呃…先皇的那个时代，我还小，所以好多东西并不懂……”杰弗西不好意思地说。
“哦，这样啊，难怪。他的名字叫安特扎格，因为曾经协助过凯蕾妮雅大人平定吸血鬼一族的伯纳德家族的叛乱，所以先皇将这座城堡赐予了他，并给了他伯爵的地位，但在‘死之婚礼’后，他并没有选择来帮助主人，而是将城堡隐藏了起来，并躺进了他城堡里的棺材，沉睡了千余年。”
“……背叛者……”杰弗西看着名叫扎格的吸血鬼的背影，嘴中喃喃道。
“是啊，在咱们看来，他是一个背叛者，但对于许多魔物来说，他却是个大恩人。”
“什么？他？为什么？”杰弗西惊奇道。
“很快，你就知道了……”
这时，天空中传来了阵阵“噗啦噗啦”的翅膀扇动声，听起来像是蝙蝠发出来的。
杰弗西抬起头，看到了一群模样和人类差不多，但浑身是灰黑色、身体后面长着一对蝙蝠翅膀、头上长着羊犄角、有着满嘴尖牙的狰狞面庞的魔物向这边飞来。
“石像鬼？？”杰弗西惊了一下，“怎么会？他们不是灭亡了吗？”
“对于这里以外的地方，他们是灭亡了，但扎格在沉睡前，收留了大量魔物，使他们免于在那场劫难中灭亡，其中就包括这些石像鬼。”哈莫尼道。
那些石像鬼飞到车队的近前，落在了桥两侧，用他们那巨大的白色眼球瞪着杰弗西他们。
突然，他们互相面对着大叫了起来！
“咯哈哈，又来了又来了，失落的幸存者~”
“他们在这里不受欢迎！咯哈哈！”
“滚出去！滚出去！”
顿时，本来十分安静的大桥上，充斥着这些石像鬼嘈杂而尖细的声音，听得杰弗西十分不舒服。
况且，这些石像鬼的话语还是在赶杰弗西他们。
扎格没有反应，依然向前走着。
小女孩跟在他后面，看向他的目光一闪，她在想，这些石像鬼敢于在他们面前如此放肆，必然是扎格命令的。
很快，车队就走过了这群石像鬼，但他们却显然不想就这么结束，一个个扑腾着翅膀，在车队上方盘旋了起来，继续着他们那令人烦躁的叫声。
“还真是符合你这家伙品味的欢迎仪式。”小女孩冷冷地对扎格说道。
“不要说得那么绝对，我并没有安排这些石像鬼来‘欢迎’你们，毕竟，你心里其实明白，这些石像鬼说的都是城中居民的心里话，不是吗，失落的幸存者？”
“我们问心无愧！”小女孩提高了声音，郑重地说道。
“那又如何呢，”扎格立刻说道，“先皇将荒陆上所有种族一一打败，将他们的领地纳入自己帝国的版图，削弱了他们的力量之后，许诺给了他们和平和幸福，但在那之后呢，帝国崩溃的那天，先皇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而那些被他削弱又没有人来保护的种族们，全都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至少先皇许诺的都是他准备兑现的！这点你也很清楚！如果不是先皇用亡语束缚了他们的力量，他们不但会像现在圣陆上那些新出生的魔物一样没有半点智力，而且还会在不断自相残杀的日子中过一辈子！”
“结果，女士，我们来说说结果。结果是：先皇的承诺并没有兑现，而大家心目中的幸福也没有到来，相反，他们只得到了灾祸和灭亡。”扎格一路就这么说着，并没有停下脚步，语气也是十分平缓，似乎在说和他没有关系的事情一样。
“那你呢，扎格？你在这里嘲讽着我们，数落着我们，却……”
“我只是个为了食物而假装好人的背叛者，先皇的后裔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出现，收留这些魔物也只是为了给自己果腹而已，当然现在我有人类来当点心了，也就继续扮演我这个‘好人’的角色。你看，女士，我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你们，恐怕就不是了吧？”
“我们是复仇者，同时也是复兴者。”小女孩冷静地说。
“啊哈哈哈哈！”扎格大声地笑了起来，笑声甚至盖过了那些石像鬼嘈杂的叫声，“女士，这两个词语，你们都配不上，复仇者？在皇子的带领下，你们充其量是杀光神圣诸神和天戮诸神这些首罪，哦对，盖拉缇克教也许你们也会算进去，但在那之后呢？人类怎么办？人类难道不是我们的仇人吗？复兴？呵呵，不消灭人类，你们想要怎么复兴？让人类和我们和平共处？女士，我以为你是个稍微有点自知之明的人，没想到却如此自欺欺人，亦或者，你们邪薮鬼堂之人，全都是这个样子。”
小女孩抱着小熊的胳膊顿时有些收紧，她声音略有些颤抖地说：“我相信主人。”
扎格扭过头望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怜悯，“可悲，失落的幸存者，都是如此地令人可悲。”
“一个比我们可悲不知多少倍的人，恐怕没有这个资格说我们。”小女孩正视着扎格，冷冷地说。
扎格看了她半晌，冷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的对话，虽然在石像鬼的吵闹声中很难听清，但杰弗西还是大致了解了这些石像鬼痛恨他们的原因。
桥，已经走过了一半。
两旁，已经看不到断崖，只有一片黑暗，天空中，早已没有那些大树茂密的枝叶，却依旧没有半点光亮。
杰弗西向桥的尽头望去，一座坐落在深渊中一个巨大的天然石柱的城堡，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是一座非常高的城堡，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竟在黑暗中呈现出一种发暗的幽蓝色。
一个个尖顶高耸在上，让人不禁会想，如果这片黑暗的区域的最高处是有顶的，这些尖顶会不会碰到。
那些石像鬼，似乎是笑够了，一个个朝着城堡飞了过去，嘴中还在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看着他们的背影，杰弗西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所以，这里的魔物全部都是有智力的，不管等阶高低？”
“当然，他们都是先皇的子民，受到过亡语的束缚，不受种族和自身力量的限制就都拥有了智力。”一旁的侍者答道。
“但……这些子民却显然不欢迎咱们这些侍奉着原皇子的人……”杰弗西低声自言自语道。
失落的幸存者，这个称呼，杰弗西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了。
这个称呼，是现在圣陆上那些魔物们对于邪薮鬼堂所有人的称呼。
说起来，这个称呼多少带着贬义……
又走了一段路，前方出现了一队身影，还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听起来，这些人应该都穿着铁靴。
杰弗西眯起了眼睛，想看得清楚一点，但毕竟这里太黑，那些人又太远，只得放弃。
终于，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他看清了。
这是一队身穿黑色铠甲、头戴一顶将脸露出来的头盔、手中拿着长戟的魔物。
他们的身高和人类完全一样，只是，从头盔下露出的脸却是一张张干瘪得只剩下皮的面孔，这铠甲下面的，分明就是一具具干尸。
第七章 背叛者
“枯血卫士吗？”杰弗西总算是认了出来，这些被称为“枯血卫士”的魔物，是吸血鬼在吸食猎物后对那些身体强壮者施法所造出来的魔物，相比起诅像，他们会拥有一定的智力，而且力量更强；眼前这些枯血卫士，显然是用人类的尸体造的。
随着两拨人互相接近，那些枯血卫士却整齐地停下了脚步，并侧过身子站在一旁，显然是在给他们让道。
小女孩的目光掠过这些双眼目不斜视的干尸，对扎格道：“你又抓到新的猎物了？这些枯血卫士，是你新造出来的吧？”
“不错，都是哥布林为我献来的新鲜猎物。”扎格同样看着那些干尸，眼神却和小女孩有些厌恶的目光有些不同，带着欣赏。
“你活着，就只是为了进食吗？”小女孩突然问道。
“当然还有其他的目的，比如摧残人类的女性哈哈哈！不过归根结底，我活着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享乐~”
小女孩沉默了一阵，说：“其他人，也和你一样吗？”
“其他人，你指谁？那些和我一样背叛了你们的老狐狸？我可没和他们有过交流，但我想，恐怕这么有格调的人只有我一个~呵呵~”
小女孩有些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一路上，他们又路过了几批看起来是在巡逻的枯血卫士，便再没有遇到其他魔物。
而那座幽蓝色城堡的大门，也终于到了。
走到近前，杰弗西有些感叹：别看这座桥这么窄，这大门也不宽，但站在这座城堡的下方才知道，这座城堡有多么高，有多么庞大！
大门两侧，站着大量枯血卫士，而在他们走近之前，这些枯血卫士都一动不动，直到他们站在大门旁时，其中一个枯血卫士才吹响了手中的号角。
随着号角长鸣，幽蓝色的大门敞开了，而一座坐落在城堡正下方的小镇，顿时映入了杰弗西的眼帘。
杰弗西的嘴不禁张开了，他感叹着走进了大门，打量着这满是魔物的小镇。
这里，巧妙地利用了城堡下方的巨大庭院和空隙，建起了一座座不大的建筑，供这些魔物经营生意和居住，一个个蓝色的火盆在建筑间或者是高处立着，将这座城堡下方的小镇照得亮了起来。
他们穿过大门踏入的，是一条地面满是恶心粘液的街道，一个个直立行走的胖青蛙模样的魔物在街道旁的简陋摊位中吆喝着“新鲜的食物”，而大量长相各异的魔物则穿梭在这些摊位间，打量着一个个麻袋里的商品。
杰弗西朝那些商品看了一眼，顿时赶紧将目光收了回来，并且在心中大骂自己旺盛的好奇心。
原来，那些摊位上的麻袋里装着的，全都是满满的恶心虫子，蠕虫、蟑螂、马陆，但凡是你能想到的最恶心的，那些摊位上应有尽有！
杰弗西是稻草猎杀者一族的，猎食对象主要是智慧生物的灵魂，从来不会碰这些恶心玩意儿。
而那些在摊位旁来回晃悠的魔物们，一个个的表情却是津津有味，有的还索性抓起一把塞进嘴里嚼起来，搞得那些青蛙魔物“呱呱”地叫着，同时骂道：“不许尝！”
看到杰弗西他们一行人走过，那些魔物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向他们望来。
而在看清他们的样子以后，这些魔物都明白了他们的身份，毕竟不是第一次见了，刹那间，他们的眼神中多了冷漠，还有一丝恐惧。
“失落的幸存者！”“他们又来了！”“不受欢迎，呱！”
阵阵窃窃私语传来，听得杰弗西很不是滋味儿。
走在最前面的扎格，却在这个时候停下了脚步，他厌恶地看着脚底那些恶心的粘液，显然他对这里也不喜欢。
“好了，请自便吧，这次不要再惹出什么乱子了，但是，如果你们惹出了乱子，我会十分乐意在一旁欣赏的。”说完，扎格带着大笑，消失在了一团黑红色相间的烟雾中。
小女孩深呼吸了一下，回过头对着众人说：“你们直接去哥布林市场，我有点事情需要办，之后会去找你们。”
说完，不等众人回应，她已一闪身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这刹那，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杰弗西感到周围的那些个魔物似乎向他们靠拢了过来……
“啊……怎么这么突然……”一个身为主管的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去哥布林市场，都跟紧了，对了，把购货单都拿一下。”
杰弗西接过前面的人递过来的一张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原料名字，令杰弗西一阵头晕。
“这些……全都是咱们这一车队今天要买的？”
“这一车队？别闹了，这是咱们这辆马车要买的。”哈莫尼拍拍杰弗西的肩膀，笑道。
此时，在黑暗的森林外，杰弗西一行车队进入的地方，正有两个穿着和灰色土地一样颜色斗篷的人在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森林。
他们都用布裹着脸，斗篷下面穿着皮甲，腰间和靴子上还都有着匕首，一看便是两个盗贼。
两个人凝重地看着面前的森林，却始终没有踏入这森林哪怕一步。
“他们进入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还没有出来的迹象，会不会是已经死在里面了？”一个人对同伴说。
“难说，你知道这片森林被附近的人们称作什么吗？”
“不知道，但看起来已经十分不妙。”
另一人深吸了一口气，道：“尽头之森……”
“……听起来，这里确实很麻烦。”
“所以，我们不能进去，绝不能，我可不想为了追踪一群可能已经死掉了的人丢掉性命。”
“但，你真得认为他们已经死了？他们进入森林的时候，这些树根可是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这明显是在迎接他们吧？”
“……继续等待，就算他们还活着，应该也会从这里返回……”
“那，我们回去以后怎么和波特隆交差，就说他们是从这里进货的？没有任何细节？你应该知道，那是行不通的。”
“所以你想怎样？！进去？？”
“不，我说，我们和波特隆联络一下，将这里的情况汇报一番，看看他的命令，这样最多也就是挨顿骂，再硬着头皮进去，但总好过自欺欺人地回去然后被干掉！”
“……”另一人不说话，但是一只手已经从怀里拿出了一枚光耀石……
小女孩抱着小熊，正站在一栋和周围灰暗建筑风格明显不同的小屋前。
这小屋说是一栋建筑，更像是海底的珊瑚，形状十分不规则，表面有许多凹孔，房顶还是圆形的。
屋子的门上面，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和森林里那拱门类似的文字。
小女孩看着这木牌，皱了皱眉头，上前敲响了房门。
“啊见鬼！你们看不到牌子上写的‘歇业’吗？都瞎了还是怎么回事？！”一个十分粗暴的苍老声音从屋内传来，说到后面，几乎就要开始骂脏话了。
小女孩却在这时笑了，她平静地说：“大叔，是我。”
那苍老的声音变了，有些吃惊，还有些激动，“琴？！”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里面站着一位佝偻着身子的光头老人，他穿着黑色的布袍，有些邋遢，眼睛有一只已经睁不开，大而尖的鼻子上有着一块很大的老年斑，牙齿几乎已经掉光的嘴，有仅剩的一颗门牙露在外面。
“琴女士！你来了！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老人高兴地敞开门，一边请小女孩进去，一边开怀大笑着，让人不禁担心他这么大岁数会不会因为这么激动而出现问题。
“怎么了罗布大叔？为何歇业了？”小女孩笑着问道。
老人开怀的笑容却在这一瞬间黯淡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摇摇头，缓缓地关上了门，“跟我来吧……”
小女孩的笑容，也凝固了，一股极为强烈不好的预感突然向她袭来。
这里十分昏暗，也很拥挤，走了几步，老人打开了一扇木门，门后面的房间，却很大，也很亮。
这房间的正中间，摆着一张圆桌，两把木椅相对着摆在桌子两面。
房间四周，除了蜡烛外，还摆着大大小小不少玻璃罐子，其内装着千奇百怪的东西：花瓣、羽毛、眼球、指甲等等……
而中间的圆桌正上方，接近天花板处，有着一个魔物。
这魔物，看起来和章鱼差不多，只不过脑袋更接近圆形，周围的触手很长，伸到了房间的最边沿，拄在地板上，支撑起了悬在圆桌之上的身体。
一排圆圆的黑色眼睛，长在了身体下面那张伸出了大量尖牙的嘴周围，正一起望着下方的两人。
它的身体，本应是粉红色的，但现在上面长满了不少发灰绿的脓包，有的甚至已经破裂，向外留着脓液。
小女孩走进房间内看到这一幕后，惊得捂住了嘴，然后用发颤的声音叫道：“这是？！”
半晌，小女孩的眼中便浸满了泪水，她伸出了颤抖的手，摸向那触手上的脓包。
那章鱼一样的魔物却在这时将周围的触手一缩，摇身变成了一个人类老人的样子，坐到了桌子后面的椅子上，显然，这是一种有变换外形能力的魔物，并不需要人性肤来改变自己的外形。
只是，他变成的人类样子，要比那开门的老人还要狼狈。
他驼着背，头无力地歪在一边，他不是光头，却还不如将头剃光，因为上面的头发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根，还都宛如枯萎的干草。
他的皮肤苍白而干瘪，上面同样也有着不少脓包。
一双几乎已经闭上的眼睛，会让不懂事的小孩以为他要睡着了。
但，他还是将眼皮勉强抬了起来，看了一眼泪眼朦胧的小女孩。
然后，他露出了淡淡的释然笑容，用几乎听不到的虚弱声音道：“不要……哭，皇子的侍者，不要为我……这个背叛者难过……”
“您……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小女孩走到老人身旁，摸着老人那满是脓包的手强忍着悲痛问道。
老人喘了半天气，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站在门口的罗布难过地说道：“老主人为了找出下一块荒陆碎片的下落，没日没夜地坐在水晶球旁施放着魔法，以至于有一天我发现，他连保持人形的力量几乎都没有了……”说着，罗布抹了一下眼睛，已转过头不忍再去看那个坐着的老人。
听完他的话，小女孩的表情变得越发难过，她咬着牙，握着老人的手越发得紧。
“为什么……罗菲赛昂爷爷……为什么？殿下他……已经说过严禁您再使用这预言的力量，可为什么？您还要这样，伤我们的心，伤他的心呢……为什么啊！！！！”说到最后，小女孩终于忍不住，大叫着趴在老人的胳膊上哭了出来。
老人低头望着小女孩，将另一只手费力地放到了她的头上，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为了赎……罪……”
小女孩抬起沾满了泪水的脸，咬着下唇说道：“即使您有罪，乌列大人也已经宽恕过您了，可为何，为何您还要这样子呢？您难道不知道，只要您好好地活着，就是给乌列大人最大的宽慰了吗？”
老人幅度极小地摇摇头，说：“即使……变成这样……我也…觉得不够……”
小女孩悲痛地闭上了眼睛，但很快，她吸了一下鼻子，站了起来，说：“我立即告诉主人，他应该可以将您治好！”
说着，小女孩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气团。
“主人！”
“琴？怎么了，你很少直接联络我啊，咦，难道是遇到什么难题，被巴罗迪亚数落了，来找我安慰一下？”乌列有些调皮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如果是十分严肃的态度，也许小女孩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应。
但听到他那温柔而又亲近的话语后，小女孩却再也忍不住自己刚刚调整了一点的情绪，呜咽着说道：“主人……呜……罗菲赛昂爷爷他……快要死了！！”
第八章 与哥布林的生意
“什么？！！！！”乌列惊叫道，其中还带着愤怒，“怎么回事！我不是已严令不准他继续使用自己的力量了吗？！”
小女孩还没有回答，坐在一旁的老人却好像突然有了少许力气，抬起了头，眼睛也睁得大了一些，但声音依旧很虚弱地说道：“殿下……”
“罗菲赛昂？你……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命令！”听到老人有气无力的声音，乌列悲愤地问道。
“殿下……老臣…在先皇和您最需要的时候……逃到了这里……但请殿下相信，老臣无时无刻不在后悔着当时的举动……如果不是扎格伯爵封锁了城堡……老臣真地…真地会回来找你们的……”说着说着，老人的眼角渗出了泪水。
“……我不是，已经说过原谅你了吗，我知道你的内心是怎么想的，这就够了，你为何还要再以这种方式来……来继续伤害我呢？！”
“殿下……您可以原谅我……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那个选择了逃避的自己……永远也不会……”
“……我不会允许你死的，决不！”
“殿下！”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高，说道：“不要来救我……我不想您看到我这副样子，求求您……就让我这么去吧……”
“你在说什么？我拒绝！琴，你们在蓝夜之城吧，我现在就传送过去……”
“殿下！我会在您传送到这里之前自尽！”老人突然竭尽全力提高了声音坚定地叫道。
“你！”
“如果……如果我还能继续使用那能力，殿下，我不会拒绝您的好意……但，我已经是个废人，所以，请让我走吧……在最后，还能听到您的声音……我已经很满足了……”
老人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是放松了下来，他对着门口的罗布轻轻唤了一声，却虚弱得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小女孩不禁再次捂住了嘴，眼泪不断地向下淌着。
罗布走到了她身旁，将一个卷轴恭敬地呈到了她的面前，说：“这是主人用最后一点力量找到的两块碎片的位置，有一块由于主人的力量太过虚弱，只能是大致地估计范围。”
小女孩哽咽着看着那卷轴，又望向老人，老人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算是点头的意思。
再次看向那卷轴，小女孩真恨不得将它撕掉，就是因为它，才让老人耗尽了力量，走向死亡。
但，这卷轴却又等于含着老人的生命，她怎么可以下得去手？！
终于，她接过了这卷轴。
好沉，一个原本很轻的东西，原来在这个时候真的可以这么沉。
老人看着她接过卷轴，再次露出了轻松的神情，接着，他对着小女孩手中的黑色气团道：“殿下……老臣最后一次，请您原谅老臣的任性……对不……起……”
“……我原谅你，罗菲赛昂。”
老人笑了，而这，便是他最后的表情。
小女孩咬着嘴唇，拼命忍着，没有再痛哭。
她吸了一下鼻子，对手中的气团哽咽着道：“主人？”
“……我会派人去将塞赫尔罗菲赛昂大人的尸体带回蔑圣冢园安葬，。”乌列冷静地说道，听不出一丝感情，顿了顿后，又问：“罗布，你是否愿意来邪薮鬼堂？”
罗布抚摸着死去的老人的头，悲伤地说：“不，殿下，我要在这里守着他最后呆过的地方……”
……
“到了~”哈莫尼抬起头看到了一块路牌，高兴地说道。
“总算到了吗？”杰弗西松了口气，现在他们走的这条街又窄又脏，还有许多魔物在一旁瞪着他们，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走过街口，一个十分热闹的市场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相比起他们之前路过的那些简陋的摊位，这里的要稍微好一点，但也只是些木头棚子，最好的也就是那么几个类似于木屋之类的建筑。
许多个子很低、只到人类一半身高的灰绿色皮肤的尖耳尖鼻魔物，正站在摊位里对路过的魔物们炫耀着自己的商品。
他们，自然就是哥布林了。
这种魔物，光是看外表，就会令人觉得他们十分狡猾，再加上他们那看起来不怀好意的笑容，直接使人还没接触他们就先戒备三分。
而当这些哥布林看到杰弗西他们的车队后，先是一楞，然后便抛下了摊位，跑到了车队前面，一个个搓着手殷勤地道：“哎呀这不是我们最尊敬的殿下的仆从吗？”“欢迎欢迎，今天需要购买点什么？”“我这里新进了一批桃红硫磺，最纯的那种，保准瑟妮大人喜欢！”
车队领头的那个主管冲他们不耐地挥挥手，说：“还是老规矩，我们的人会自己选择商品，不需要你们的推荐。”
那些哥布林碰了个硬钉子，却没有丝毫要退却的意思，依旧向他们推荐着自己的商品，每一种，都被他们夸得天花乱坠，而像杰弗西这种完全没经验的，甚至直接就对他们提到的所有商品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领头之人不理他们，直接对着身后的同伴们道：“好了，就在这里散开，采购完毕后，在这个入口集合！”
“是！”众人答应着，马车顿时分开朝着几个方向驶去。
“跟紧点杰弗西！”看身后的杰弗西因为好奇那些商品而步伐有些慢，哈莫尼对他催促道。
杰弗西跑了几步跟上同伴们后，道：“我们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采购？这些东西在人类的城镇买不到吗？”
“也许买得到，但是品质绝对不如这里的好。”哈莫尼回答道。
“诶？为什么？”
“因为这些都是哥布林亲自去搜集的，也许他们在做生意时十分奸诈，但你要知道，他们这个种族的鉴别天赋在魔物中可算是一流的了。即使是一个未成年的哥布林，也比一个有经验的人类鉴定者更加可靠！所以，他们搞到的东西质量肯定是没的说，因此就算跑得远一点，价格贵一点，也是值得的~”
杰弗西想了想，又说：“为了卖给人类的商品，我们至于下这么大辛苦吗？即使是很普通的原料，经过盛夏精灵的魔法洗礼后，卖给人类那些没有见识的种族也是绰绰有余的吧？”
“啧，你这话，被欧力大人听到可是要挨揍的！”那侍者认真地说。
“啊？挨揍？！”杰弗西不禁在脑海里想象小女孩暴揍自己的场面……
“别看欧力大人脾气暴躁，但是身为巴罗迪亚的冥尘侍，他可是很有自己的一套做法的，他虽然不喜欢做生意，更不喜欢和人类做生意，但是既然要做，也有必要做，那就要做到最好，这就是欧力大人的作风。况且，我们购买的这些原料又不全是用于制作商品的，这里面有很多可是要送回家里面的。”
杰弗西恍然道：“哦哦，原来家里面所需要的好多原料都是咱们这里提供的啊，我还以为是凭空冒出来的呢……”
“停下，在这个摊上看看桃红硫磺吧，这成色看起来很正。”哈莫尼突然对大家喊了一声，然后走到一旁的摊位前蹲下身子，开始观察一袋桃红色的颗粒。
“哦呀，大人您真是有眼光，我的桃红硫磺可是这市场中最好的，而且价格也是最公道的！！”摊位的主人兴奋地迎上来，就要滔滔不绝地开始介绍。
但哈莫尼却一个手势制止了他打开的话匣子，只是用手不停地揉搓着那些颗粒，没多久他便站了起来，说：“一金币一袋，有多少要多少。”
“哗……”杰弗西不禁小声地赞叹了一声，单子上可是写明了桃红硫磺只要一麻袋就好，他却出口就说有多少要多少，还真是看见好货就不拿钱当钱了，可问题是，马车就这么大，要是全装了硫磺，其他货物怎么办？
那哥布林先是夸了一句“大人好眼力”，但紧接着又露出了为难的神情，道：“但是，大人，这一金币一袋……可是太少了……”
“什么？这还少？！”杰弗西不禁叫出了声，令那哥布林的目光中闪出了一丝不屑：一看这就是个愣头青，最好糊弄的那种。
可杰弗西自然有他惊异的理由，他虽然不知道这桃红硫磺是做什么的，有什么样的价值，有多难搞到，但是一金币买一袋，对于原料来说，已经算是极为可怕的价格了，当他听到侍者的出价时，他还觉得太大方了，而现在对方居然觉得这价钱低？！
“大人，我可以保证，这个市场内您绝对无法再找到任何一家比我这里更好的桃红硫磺，我敢这么说：如果您找到了更好的，砸了我的摊都没关系！”哥布林有些自傲地说。
哈莫尼却不为所动，“也许确实是这样，你的硫磺是最好的，但这和我的出价没有关系，如果你的硫磺达不到这个水准，一个铜币我都不会给你，但想要让我们买走，就这个价钱。”
这哥布林顿时呆了一下，道：“可是大人，在这之前，我还没有进桃红硫磺这种货色的时候，市场里可全都是比这差远了的硫磺啊，您不也一直是相同的价钱买的吗？”
哈莫尼笑了笑，道：“看来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的确，之前这里的硫磺都没有达到这个水准，但我们买的是那里面品质最好的，现在，品质最好的变成了你摊位上的，我们选购的标准自然会再次上升，其他摊位上的桃红硫磺，我一点都不会碰，即使你不卖给我也一样。但，我们购买桃红硫磺的价格，就是一金币一袋，懂了吗？”
“这……”哥布林被他说得又呆住了，这未免也太强横了，可没办法，市场里的桃红硫磺就只有邪薮鬼堂的人才会大量购买，在他们来之前，这里几乎都没有这种货，在知道了他们极为需求这种东西后，市场内才开始大量出现这东西的。
说起来，这东西其实很好找，只要是在死火山的地下，就可以找到，凭借哥布林的本事，找这些东西实在是轻松得很，而且还是顺手的事情，因为死火山下面有太多其他更值钱但也更为难以采集的材料，所以他们总会在那里呆很长时间。
因此，当知道邪薮鬼堂给出的桃红硫磺的买价后，市场上自然出现了大量这种材料，但最后，总是只有一个摊位上的最好的那些被买走，且质量就算再好，也还是一金币。
渐渐地，市场上的桃红硫磺质量变得越来越高，因为哥布林们知道次等货色拿回来也没用，而最终能卖出去的，也只有质量最好的那家。
但毕竟，这种材料的采集对于哥布林是很简单的，所以他们还是会去试图赚这一金币，而且还在不断地提升着材料质量。
而最能逼迫他们去提升质量的，是哈莫尼刚才表达过的一个意思：更好的货出现以后，比这次等的货他们将再也不会购买，且即使一金币的价钱已经买不到这么好的货也是如此。
换句话说，就是：爱卖不卖……
哥布林转了半天脑子，也想不出个其他方法来提高价钱，毕竟对方懂行，知道这东西采集起来对于他们有多么简单。
最后，他咬了咬牙，同意成交……
马车上，很快就装好了三袋子硫磺，并没有像杰弗西担心的那样货物太多以至于装不下。
马车继续开始行进后，杰弗西不禁对哈莫尼问道：“我想知道，一金币对于这一袋桃红硫磺来说到底是个怎样的价格？”
哈莫尼神秘地笑了笑，道：“看怎么说了，这东西扔在外面，不管是人类还是魔物，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你说它的价值如何？可偏偏，瑟妮大人的实验又十分需要这种东西，这就会导致一个问题：这东西到底该卖多少钱~”
杰弗西想了想，道：“嗯，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松开了一金币的口，这玩意儿被抬到什么价格都有可能咯？可是我们邪薮鬼堂就没有人可以去采集这种东西了吗？”
“我们毕竟很缺人手，没有多余的人去做这种事情，家里面根本没有人负责原料采集这一项，全部都交给了欧力大人这边，也就是我们身上，只不过，采集变成了采购，且是顺手而为，毕竟，有哥布林这么好的资源不用，实在是太浪费了。”
“那，你刚才说的有多少要多少又是怎么回事，不怕对方有太多的存货吗？”杰弗西又问。
“以前的话我自然会有这方面的顾虑，但现在不会，因为质量这么好的硫磺肯定量不大，况且瑟妮大人一旦做开实验，有多少这玩意儿都不嫌多~”
杰弗西点着头，暗暗地记下了这里面的玄机。
第九章 闯祸
之后，他跟着大家在这市场里转了好久，单子上要购买的东西，一条条地被划掉，而他学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全程，他们几乎都在牵着这些哥布林的鼻子走，使这些哥布林根本无法将他们狡诈的本领发挥出来就已经被憋得无话可说。
据同伴们说，这些哥布林肯定早已习惯了在邪薮鬼堂的人面前吃瘪，但即使如此，他们也从未放弃过从对方手里占便宜的努力，这就是他们的天性吧，用百折不挠来形容都不为过……
回头看到那原本空空的车上现在堆满了货物，再看看那字迹几乎已全部都划掉了的清单，杰弗西突然有一种满足感和成就感，因为他切实地感觉到自己派上了用场。
倒不是说他觉得在商店里当侍者没用，只是那种感觉毕竟不如在这里来得强烈。
“小心点，扎得越紧越好，外面再套一个大一点的袋子，这里面的东西只要在外面暴露一会儿，效果就全都没了！”看着大家小心翼翼地将一袋刚采购到的水银草放到了车上，哈莫尼松了口气，“好了，还差最后一样~”他伸了个懒腰，却依旧精神抖擞地对大家说道。
“哈……”杰弗西叹了口气，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他是真的累了，所以对于心气儿还是这么高的哈莫尼他不得不感叹一下。
“怎么了杰弗西，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哈莫尼歪着嘴笑道。
“呃，没到那个程度，但也无法像你那样活蹦乱跳了……”杰弗西苦笑道。
“嗯，说到活蹦乱跳，就让人想到在陆地上来回跳的鱼，你就把自己当成这样的鱼，不就和我一样了！”
“哈？”杰弗西楞了一下，“你在说什么？”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不过，也许真的有效果哦~”
“好冷啊哈哈！”周围的同伴们被哈莫尼的冷笑话逗得笑了起来。
杰弗西紧绷的心神顿时有些放开，跟着笑笑，疲惫的心神也有所缓解。
“好吧，那我就当自己是一条刚跳上岸的鱼，和你一样活蹦乱跳地去完成这个清单~”说着，杰弗西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迈着大步走了起来。
哈莫尼看着他的背影，对其他人悄悄地说：“我是不是把他那股劲儿又激起来了？”
大家苦笑了一下，但现在毕竟不是在店里，让他放开点也没什么，随他去吧。
但是，他们显然有点小看了放开的杰弗西。
此时，他居然已经和一个哥布林火热地聊了起来，那速度，着实让他们面面相觑：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两个人说话的样子，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像是一对每天在街上一起遛弯的老汉一样，说到高兴时，他们甚至一起仰天大笑起来。
哈莫尼叹了口气，自己到底是哪里抽筋了，怎么会想到让这个家伙活蹦乱跳一点呢？
再说，这已经不是活蹦乱跳了，根本就又回到了没得意就忘形的状态了嘛。
不过，说起来有一点他倒是很佩服，能和一个只知道钱的哥布林聊得如此投机，也算是一个本领了吧？
“没错没错，小鬼你说的太对了，扎格那家伙的确就是这么臭屁啊哈哈！”那哥布林大笑的声音传了过来，顿时打断了哈莫尼的思路。
“不好！”哈莫尼急忙走过去捂住了正在大笑的杰弗西的嘴，这家伙居然在这里公然和别人调侃扎格，他对于这些个魔物来说可是恩人啊，弄不好可是会激起众怒的！
但，还没等他教训杰弗西，他却感到一个巨大的身影站在了他的背后。
“喂！你们这群渣滓，刚才在说什么，哈？”一个十分粗重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带着极强的怒火，将哈莫尼和杰弗西面前的那个哥布林顿时吓得颤抖了起来。
“没没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你不要乱说……”那个哥布林向后退了两步，害怕地说道。
“我没和你说话。”那声音不善地说道，“喂，你们两个，我在说的是你们。”
哈莫尼无奈地闭上眼睛，然后转过了身去，同时将杰弗西护在了身后。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比他们高出一倍的魔物，有着灰色的皮肤，下半身是一对蹄子，腿上还长着浓密的毛，上半身却是人类的样子，只是太过强壮，那一块块肌肉仿佛随时会炸开一样！
他长着一个牛的头颅，上面有一对朝天弯曲的大角，十分威风，鼻孔间戴着一个鼻环，阵阵白气从他那鼻孔中冒出，像水开了一样，一双血红色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杰弗西，配上他那狰狞的表情，说他想要吃了杰弗西都不为过。
“牛头怪……”哈莫尼在心中苦道。
这种魔物，没什么别的能力，就是力气大，速度快，对于魔法防御力极高，但就是这么简单的几个特性，却让他变得极难对付，在人类的威胁等级里，它们甚至能排到王级！
哈莫尼的个子，在人类中算是偏高的，但却只到这牛头怪的腰间，更不要说身材的比例了，对方站在他面前，就像一座小山！
“不好意思，你刚才叫我们什么？！”哈莫尼没有回答牛头怪的问题，相反，他语气同样不善地反问了对方一句。
那牛头怪又从鼻孔里呼出一口白气，他弯下了腰，使自己的脑袋和哈莫尼面对面，然后吐字十分清晰地说道：“我在说，你们这群渣滓。”
哈莫尼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慢慢地道：“告诉我，你所谓的‘渣滓’眼中的渣滓，算什么？”
牛头怪听明白了对方是在反骂自己，他鼻子上的肉顿时因愤怒而皱了起来，一颗颗尖牙从嘴中露了出来，滴着口水。
“喂，怎么了老兄，在干什么？”这时，又一个粗重的声音响了起来，随着地面一阵轻微的震动，三个同样高大壮硕的牛头怪走了过来！
最开始出现的牛头怪直起了腰，看着杰弗西说：“失落的渣滓们竟然在说扎格大人的坏话，而且是毫不避讳的。”
“哦？”后面那三个牛头怪听完，聚拢过来，几乎将哈莫尼这一行人围了起来。
其中一个揉了揉拳头，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扎格伯爵的地盘，居然还敢如此放肆！”
“不知道你们这群渣滓在这里有多么不受欢迎吗？”另一个牛头怪转动了一下脖子，头顶上暴起了青筋。
“这件事情不给我们个交代，今天你们就别想走！”
他们的声音很大，加上那巨大而显眼的躯体，周围的魔物们顿时被吸引了过来。
“怎么回事？那不是失落的幸存者吗？”
“好像说是他们刚才侮辱了扎格大人？”
“什么？竟敢侮辱那位大人？”
“而且是他们这群最没有资格说伯爵大人的人！！”
周围的魔物，越聚越多，而且，他们言语间，全都倒向牛头怪一方。
没有人替哈莫尼他们说话，因为他们根本无从辩驳。
“喂，怎么了？害怕了？还是知道自己错了？那就跪下来，向我们所有人认个错！”哈莫尼面前的牛头怪见哈莫尼一直不说话，冷笑道。
哈莫尼却还是没说话，他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以前，他们不是没有和这里的居民发生过冲突，但那都是小摩擦，拌几句嘴就过去了，毕竟这里的魔物多少还是不敢真的和邪薮鬼堂撕破脸皮的。
但这一次，却和以往不一样，因为杰弗西刚刚触动了这些魔物们的逆鳞，那就是扎格。
在这些魔物眼中，扎格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而邪薮鬼堂，是曾经剥夺了他们的力量、使他们在面对浩劫时无力抵抗的罪恶源头的后裔势力，可以说，一个是他们心目中最为崇敬的人，而另一方是最令他们厌恶的势力。
现在，最令他们厌恶的，却诋毁了最令他们崇敬的，这简直就是一个导火索，把长久以来隐藏在对邪薮鬼堂的恐惧之下的仇恨给点燃了。
怎么办？哈莫尼真的感到一筹莫展了。
一个处理不好，就要发生大麻烦了。
他毕竟只是一个在店里资历比较老的员工，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应对！
此时的杰弗西，却是后悔极了。
他现在恨不得去死，他这张大嘴居然又一次地闯了祸，而且是空前的大祸！
他明明已经在这段时间的工作中逐渐管好了自己的嘴，可为何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自己的嘴却又一次犯贱了！
可恶，为什么自己总是说出令别人难堪的话！
他们一行的其他几个侍者，也被这场面给难住了，不知该怎么做，一个个带着焦虑的心情望着哈莫尼。
“喂，说点什么啊！”周围的魔物中突然有人喊道。
“就是啊，哑巴了吗？”
“你们诋毁了扎格伯爵什么，敢不敢说出来啊！”
“明明刚才说的很起劲，现在却不说了，邪薮鬼堂的人原来都是这么卑劣吗？”
魔物们，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地冲着他们嚷了起来，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哈莫尼却还是想不出该怎么做，认错？不可能，他怎么认错，又代表谁认错，自己只要低下头，这些魔物就会认为他代表了邪薮鬼堂，况且，他也不能认错，因为邪薮鬼堂和这些魔物的恩怨，本就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他们认为邪薮鬼堂亏欠了他们，邪薮鬼堂又何尝不认为这些魔物是背叛了先皇的叛徒呢？
可他们也不能来硬的，毕竟在这种对方已经有些红了眼的情况下发生进一步的冲突，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诋毁别人却没有胆量承认，虚伪的孬种！”
“就像你们那恶心的先皇一样，许给我们自己没有能力兑现的承诺，还自以为自己很伟大一样！”
“你们的皇子也一样！是个继承了虚伪的孬种！”
“住口！你们给我住口！”哈莫尼听到他们竟然开始骂乌列，愤恨地朝着他们叫道。
但是，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人可以听到，魔物们激动的怒骂声盖住了一切！
“虚伪的孬种！虚伪的孬种！虚伪的孬种！”
渐渐地，魔物们开始整齐地对着哈莫尼他们喊了起来，声音越来越高，引得越来越多的魔物加入了围观的行列。
不算太大的市场中，其他几辆马车的人顿时发现了这边的异常，那个主管，却在这时趁着市场上的人变少，将所有马车都聚到了一起，让他们先到城门口等着，自己则带着两个人焦急地向着人群跑去。
“可恶！你们都给我闭嘴！！不许你们诋毁主人！！”哈莫尼冲着人群嘶声怒吼道。
但在那宛如层层海浪般翻滚而来的鼎沸人声下，他的怒吼就像一叶扁舟一样无力。
他背后的杰弗西，此时捂住了双耳，闭上了眼睛，颤抖着蹲在地上，同伴们推他叫他，也无法让他的状况有丝毫缓和。
因为此时的他，陷入了一段回忆中，一段令他永生难忘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