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藏于安逸，现于惊惧
克拉拉焦急地看着再次变得无法视物的棋盘内部，呼吸急促了许多而不自知。
“律天使大人！！”克拉拉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棋盘内，翻滚着混沌的气息，白的、黑的、两者搅在一起发灰的，看得人直觉得头昏脑涨。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克拉拉在心里又急又慌地问道。
律天使先一步攻向虚教，可虚教的攻击却好像后发先至，在对方的拳头碰触到自己之前就将这混沌无状的爆炸引发。
克拉拉感觉不到这混沌的气息中带着的是一种什么力量，但这正是令克拉拉感到背后发凉的：即使是里面只有空气，她也可以感觉到，但从这些混沌的物质中，她竟感觉是绝对真空的！
克拉拉的眉头更加紧蹙，这是否意味着，律天使已经被干掉了……
不，不可能！就算那位大人真得敌不过这些摄冥会的家伙，也不可能被干掉，每一位圣翼骑士的实力可都是无限接近于神的！
但，这情况看起来……又让克拉拉感到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忽然间，这些混沌状的气息消失了，速度很快，就在眨眼之间。
棋盘之中，露出了两个身影。
这两者，自然是律天使和虚教。
克拉拉急忙定睛望去，呼吸也再次变得急促起来。
这一看，她不禁瞪大了眼睛，嘴也自己张开来无法合拢。
律天使的那一道留在空中的翠绿色长焰，依旧还在，而且，穿过了虚教的身体。
而律天使，则正笔直地站在虚教的侧后方，看样子毫发无损，只是后面的诸神徽记碎掉了一角，不过，很快就自动修复了。
虚教的样子，却显然很不好。
绿色长焰所在的地方，彻底地断开了他的身体，使他的身子变成了两截，可诡异的是他的上半身却没有摔下来。
这时，律天使侧过头，看了看那已经恢复了的诸神徽记，不含任何感情地对虚教道：“你的魔法，十分罕见，如果你本身的力量再强一点，或许我真得可能被你击败。可惜，不再是诸神信徒的你，不可能拥有那种力量，最多，也就只能凭借这种邪恶的魔法来取得一点战斗优势了。”
说着，律天使转过身，看也不看虚教地朝着棋盘中间走去。
而就在此时，那绿色长焰突然消失，而它本来的轨迹上，在空中留下了一条长长的黑色痕迹，看起来，竟也像虚空一般！
随后，这轨迹周围的空气中突然出现了无数黑色的裂痕，仿佛这片空间要被撕裂了一般！
“啪啦！”好似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这痕迹刹那间竟朝着两边好似无限地延伸开来，直接使棋盘的屏障也跟着彻底崩溃四散！
而虚教的身体，也在这一刻和那些裂缝一样碎裂开来，并随着裂缝越来越多，而彻彻底底地变成了碎片消散在空中！
“终究……只是邪魔歪道！”律天使背对着虚教冷冷地道。
“哈……”克拉拉到此时，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从律天使和虚教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因为过度紧张而屏住了呼吸，始终没有缓过神来。
此时，看到律天使这可怖的魔法，她总算才感到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那道黑色痕迹，在延伸出众多密密麻麻的裂缝之后，终于逐渐消失。
那好似坚不可摧的棋盘，由于被这些裂缝所侵蚀，竟也出现了破损，裂开了一大截！
律天使的对面，再次出现了小女孩等人，连已经分成两人的虚教也在，但律天使却从容了很多，他只要再来一个类似刚才的魔法，这棋盘就真得要彻底崩溃了。
小女孩盯着棋盘上出现的破损，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这力量，已经超越了我的策兵之眼所能探测的极限，没想到，竟能如此强悍，连沾染了‘无明深黑’卡利乌克大人力量的虚教也会败在他的手下！”小女孩在心中暗暗惊道，“虽然缺少了时兵和畸兵的力量，但看这样子，即使有他们两人，结果也不会差太多！”
“鼠辈们，趁着现在的机会去怀念这种可以复活的死亡吧，因为接下来，恐怕你们就要永久地在浣冥者噩殿中乞求她的饶恕了。”律天使轻蔑地道。
小女孩冷哼一声，道：“浣冥者？那个可悲的天戮诸神中的主神？在我们摄冥会的面前，她只能沦为力量的来源！”
“哦？看来，你们找到了什么可以从天戮诸神那里获取力量的途径？呵呵，看起来，‘摄冥会’这个名号还真不是白叫的。”律天使用严肃的语气说出了戏谑的话。
“呵呵，你称我们为鼠辈，殊不知你自己是一个井底之蛙。面对着如此强大的力量，居然还在那边沾沾自喜，自以为拥有着这世上最强的力量。”
小女孩冷笑间，在他们身后的上空，那有着深青色长马尾辫的少女却再次显现了出来。
只见她略微瞥了一眼破损的棋盘，便立刻将目光移向了律天使。
没人能看出来她的眸子中带着的是一种什么感情。
所以，就算是律天使也在这一刻感到心里头很不舒服。
“十分抱歉赛缇丝大人，是在下办事不利，致使棋盘受损，请您放心，在下马上就……”
小女孩话说了一半，一个身影却突然从她的上空划过，如闪电般朝着少女而去！
少女表情依旧冷冷的，连话都没说。
律天使的拳头却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
律天使急忙转过身看向她，却发现她的身体再一次慢慢消失在了空气中。
“无胆鼠辈！”律天使怒吼了一声。
对方连头也没回，很快就彻底消失了。
“呼……”小女孩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在做大战前的放松，然后，她对着微怒的律天使道：“对你的表现，我应该给予赞赏，虽然时兵不在，导致促兵可以发挥的能力受到极大限制，但你做的，已经非常不错。不过……到此为止了。”
说着，小女孩和摄冥会众人，和那少女一样一一消失在了棋盘上。
律天使的心沉了一下，显然，对方又要使用什么诡异的手段了。
果然，在小女孩他们消失以后，棋盘再次震动了起来，不过幅度并不大。
令人不安的是，那本来只在棋盘远处落下的闪电，突然开始朝着棋盘聚拢而来，而且频率极高！
无数又粗又黑的闪电一次次地朝着棋盘击落，那声音，足以将一个**强度不够之人震聋、震晕！
仔细一看可以发现，后面落下的这些闪电，全都是击在了棋盘的同一个格子上。
这格子就好像一根立在高空的避雷针一样，将所有的闪电都吸引了过来，可其本身却没有收到损坏。
闪电，越来越多，到后来，就好像是一道从天空连接到这格子的密集黑色蜘蛛网一样，已几乎看不到闪电与闪电间的空隙！
律天使的心情，愈发沉重。
他能感受到，一个比之前那虚教强大不知多少倍的敌人已经出现在了那里！
“轰隆！”随着最后一道闪电落下，那格子上，留下了一道看起来比虚教还诡异的身影！
“看起来你以为自己的力量已经足够将我们击垮了……可怜，就让独兵来把你自大的内心和**一起烧焦吧。”小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点点怜悯。
律天使没有在意她的话，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个人。
说他是人，是因为他有着人类男子的体型，可也仅此而已。
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影子。
一片漆黑、而且没有表面具体轮廓的穿着风衣的人形身体被无数细小的黑色闪电围绕着，头顶上能勉强看出来是寸头的样子，脸上只有一对蓝黑色相间的眼睛在冷冷地盯着律天使。
这已经够令人恐惧的了，更为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身体居然还在不断地破碎着！
一块块大小不一的身体碎块，从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好像迸飞一样迅速分离，却又因为有一道道黑色的闪电将其和身体相连而没有彻底飞走，而是在空中悬浮一两秒后又像迸飞时一样迅速地重新朝身体拼接了回去，这样的碎块，即使是头部也有！
这人，分明就是那应该已经死掉了的梅格利尔！！
他一只手拿着他那拼到了一起的奇形武器，一道道黑色的闪电自他的身体周围朝着那武器穿梭而去，使整个武器被彻底笼罩在了闪电之中，滋滋作响。
律天使不认识梅格利尔，但却可以感觉到对方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竟让他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家伙是什么鬼东西，居然可以在气势和力量上压过如此状态的我？！”律天使在心中凝重地道。
棋盘周围的屏障早已破损，外面的克拉拉对棋盘上面的气息感知得比刚才要清晰得多，所以，她此时自然更是诧异。
她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希罗斯广场上，一次次地看着一个又一个比她不知道强出多少倍的人出现，将她的自尊心一次次地踩踏在地上，跺了又跺！
什么时候，圣陆上冒出了这么多在盲眼榜上无名，却又强得没边的人？！
其实，克拉拉不知道，梅格利尔此时的确很强，比之前不知强出了多少倍，但这只是在棋盘上，一旦离开这里，他就和小女孩那些人一样绝对不是律天使的对手。
可惜，现在是在棋盘上，这也不是什么公平的比赛。
“这种情况……绝不正常，或许，已经到了不得不发起‘断翼末日’会议之时，让圣翼骑士和末日五指商讨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了？！”想到此，克拉拉不禁看向律天使，暗道如果他们能够活着逃出去，她一定要建议律天使这样做，如果律天使不同意，她就去找海博科，说服他去劝说高阶议会。无论如何，这种不寻常的情况绝不能被无视！
这些接二连三出现的强敌，每一个都足够掀起一股可怕的洪流！如果他们真地暗地里做出什么对圣陆不利的事情，很有可能会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包括圣翼骑士和末日五指！
而且，这些人还都不是摄冥会的最强者，克拉拉真地无法想象在他们背后的那个“魔棋尸青”赛缇丝本人的实力是什么样子！
按现在的情势来看，难道她的实力可以碾压律天使？
如此的话，圣翼骑士里莫非只有灭天使可以和她一战了？！
无法想象！
克拉拉这边焦头烂额，律天使那边却十分冷静。
毕竟，他已经发现这个棋盘是可以被破坏的了。
所以，他可以解开桎梏尽全力去战斗了。
一旦有着这样的心境，即便是在面对实力更强的敌人时，他也可以做到十分从容。
紧紧一握双拳，律天使对着梅格利尔大声喝道：“来吧！！”
第七十一章 伪强者与强者
“轰隆！”“砰！”“当啷！”
棋盘上，阵阵激烈的战斗声不绝于耳。
闪电轰鸣的声音，巨大力量造成的冲击声音，金属相击的声音等等，交杂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这些声音中哪个是最先发出的，因为过于密集。
克拉拉刚放下不久的心，再次因为梅格利尔的出现而悬了起来，更是在两人的战斗开始以后达到了极限。
她根本看不清这两个人的任何一个动作，只是看到一个又一个残影在棋盘上你来我往的交互着。
太快了！
律天使之前的战斗并没有使出全力，速度上也是有所保留，这一度让克拉拉忽略了自己和律天使之间的差距。
现在，当律天使的速度彻彻底底地展开以后，她才发觉自己想要细细观察以近战为战斗方式的律天使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这种战斗，完全就不是她这个领域可以去理解的！
呵呵，盲眼榜22名，看起来貌似和第6名的律天使只差十几名的距离，可实际上，连边都挨不上！
克拉拉露出了不甘的神情。
“轰隆隆！！”一道宛如巨大鱼鳍的黑色闪电从棋盘的一端飞了出去，转瞬即飞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带着绿色光芒的身影一闪，出现在了这快得逆天的闪电侧面，随即又立刻出现在了闪电发出的地方。
“当！！”
律天使的拳头击中了梅格利尔的奇形武器，一阵猛烈的冲击波扩散开来，使本就一直在震动的棋盘变得更加摇摇欲坠！
两人只是接触了一瞬间，便又分开，如一颗绿色流星和一道黑色闪电般不断地在棋盘上进行着白刃战。
“这家伙，好快的速度，几乎快要超过这种状态下的我了！”律天使暗暗惊道。
另一边，梅格利尔的心中却是比较复杂，这是他的身体被赛缇丝稳定下来以后第一次进行战斗，没想到一上来面对的居然就是这么一个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对手！
本来，他对被摄冥会使用特殊手段强化了的自己很有自信心，更有那么一些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具备可以与圣翼骑士一战的实力，即使是在棋盘外也是！
但现在，他的自信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纵然是在力量和速度得到了极大提升的棋盘上，他也只是和律天使打了个难解难分，如果在外界的话，他肯定是毫无胜算！
“太强了，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人？！”梅格利尔在心中升起了和克拉拉同样的不甘，只不过，比后者要强烈得多。
他们两个不知道，在观察着这场战斗的小女孩，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震惊。
“该死……这个律天使……怎么会这么强，连独兵都无法将他彻底击败！难道，要让两个城堡也一起出动吗？！再这样下去，棋盘要出现更大的损坏了！”
“砰！”
律天使一拳打在了梅格利尔的身体上，梅格利尔的身体顿时一阵机械式地震动，围绕着的闪电也发出了一阵急促的电流声。
他急忙后退，律天使也没有追击，两个人的战斗终于暂停了下来。
“你，是盲眼榜排名第18的梅格利尔吧？”律天使盯着梅格利尔的武器，问道。
一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毕竟以前没和梅格利尔交过手，对其的印象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武器，以及擅长雷魔势魔法这两点。
经过了这一阵的激斗，律天使才多少猜测出来对方的身份。
梅格利尔没有说话，他在犹豫，因为他对自己的父亲现在如何还不知道，如果现在告诉了律天使他的身份，对方向他的父亲出手怎么办？
这种事情，圣翼骑士也许不屑于做，但盖拉缇克教教会却做得得心应手！
看来，既然加入了摄冥会，就应该彻底地让摄冥会将父亲保护起来，否则后患无穷。
“哼！鬼祟之人，终究只能藏头露尾！原本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杀手，但现在看来，你所犯的律法还要更加不可饶恕！”律天使不屑而带着杀意地说道。
梅格利尔的心思却不在律天使这里。
因为律天使的话，让他陷入了沉思。
藏头露尾吗？
的确，现在的我，即使面对父亲也只能是藏头露尾了吧……
缭体雷光叶已经彻底和我融为一体，摄冥会又在我身上不知动了什么手脚，我这副鬼样子，算是彻彻底底地定型了……
父亲还会认得我吗？他还会认我是他的儿子吗？这个从出生以后就没有给家里带来任何幸福的不孝子……
律天使阴沉地看着梅格利尔，对方的沉默，使得他对摄冥会的痛恨愈发地不可收拾。
畏首畏尾的背后，正是因为摄冥会有着太多不可告人的下作勾当！
“无可奉告吗？也罢……”律天使活动了一下十指，接着，他摆出了战斗姿势的同时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你们的秘密可以就这么留在心中，只要我将你们一一从这世上净化清理掉，你们犯下的所有罪恶，诸神应该可以宽恕。”
“宽恕？”梅格利尔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还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他每说一个字，周围的闪电都会跟着发出阵阵电流声。
他略微偏着头看向律天使，继续道：“我不需要你或者什么诸神的宽恕，我只想要自己能够宽恕自己，至于你和你那些神的想法，在我心中什么都不是。”
“是~吗……”律天使阴沉地拉长了声音，“那你就带着罪恶去死吧！！”
“当！”律天使的话音刚落，两人的武器便再一次相交，令人眼花缭乱的战斗也再次展开。
这一次，克拉拉连两人的残影都无法捕捉到！
只有伴随着雪花的绿色火焰和黑色的闪电，一次又一次地冲击到一起，炫丽之极！
“暴雪星雨！！”
“龙雷！！”
天空中，一阵猛烈的翠绿色流星雨斜着落下，而在它们冲击的方向所在，一个巨大的黑色闪电龙头瞬间形成，这龙一张口，伴随着响雷一般的龙吼，大量宛如龙焰般的黑色闪电翻滚喷射而出！
刹那间，这片空间就像要炸开了一般，阵阵比那些闪电声音还要强烈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即使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那里正经历着怎样可怕的震动和冲击！
这些爆炸还没结束，那两道翠绿色的流星和黑色的闪电却已经再次相交！
这场战斗，可以称得上是棋逢对手，势均力敌！
可这样的战斗结果，并不是律天使想要的。
“梅格利尔，我不知道你是用了怎样邪恶的魔法，使自己的实力暴涨到如此，但，这依然不够！”
“想要使出全力了吗？正有此意！”
两人再次分开，互相紧紧地盯着对方。
先不说他们对彼此的看法，但强者和强者之间，总是自然而然地互相有着一股敬佩之意。
尽管，梅格利尔可能是通过了什么为人不齿的方法才获得了这样的力量。
暗中观察战斗的小女孩却在心中惊道：“这律天使居然还没有使出全力？！他到底隐藏着怎样可怕的力量？！所以，我最开始就该把他当做一个拥有议员实力的人对待？！可恶……策兵之眼能看到的东西毕竟是极为有限的！”
律天使此时说道：“不管怎样，梅格利尔，你现在的实力，的确算是入流了，但我十分怀疑，离开了这里，你是否还能如此？”
“你的怀疑也就只能留着了，因为你今日，必丧于此，丧于我之手！”
不苟言笑的律天使居然笑了一下，但很快他又脸色一正，喝道：“那就来吧！！”
两人摆开架势，看起来是要毫无保留了。
律天使已消除了顾虑，在和梅格利尔的战斗中，棋盘的破损越来越多，而这个空间也越来越不稳定，看起来，随时都会崩溃。
破坏它所需要的，只是一次足够撼动它的冲击！
小女孩也发现了这一点，她立刻紧张了起来。
“独兵，停止攻击，棋盘已经到了极限，需要更多的棋子才能让其稳定！”
梅格利尔听到小女孩的命令后，顿了一下。
可这时，战斗的本能使他无视了这个命令。
他毕竟第一次在棋盘上战斗，不适应死亡后可以复活这样不符合常理的情况。
所以，在看到律天使那决一死战的架势后，他本能地也开始了凝聚力量！
“该死的，我让你停下！”看到梅格利尔的动作后，小女孩急道，如果他们两个真地用全力打起来，棋盘倒并不会真地损坏，但这里的空间可是会崩溃的，到时候，律天使和那个女人就会被传送出去，想要再将他们抓进来可就没有这次这么容易了！
小女孩立刻就要强行将梅格利尔召回，可惜此时的梅格利尔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去控制！
两人的力量凝聚在体内，眼看就要爆发。
而这空间，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极限，竟隐隐发出了一丝悲鸣！
看起来，它的崩溃是必然的了！
可就在这时，小女孩再次一惊：“畸兵？！畸兵回来了？难道是将那个玩具熊带回来了？”
这时，那皮肤恶心、体型好似猫科动物的怪物出现在了棋盘中间，而两人的力量，也正好面临着爆发！
“不好，不能让那玩具熊里的魔物死掉！！”小女孩大惊失色，都没有时间去看怪物有没有将玩具熊带回来，甚至没有注意到它是四脚朝天、狼狈地传送回来的。
“汹之城！！潮之城！！”小女孩大叫一声，唤道。
棋盘外的四周，顿时出现了阵阵能量波动，仿佛有什么要出现一样。
霎时间，律天使、梅格利尔、棋盘外三股力量就要彻彻底底地爆发开来！
但在千钧一发之际，突变再次发生！
棋盘的空间竟自己出现了崩溃，强烈的空间震动开始撕裂出片片虚空！
这下，所有人的攻击全都停下来了。
梅格利尔的身后，那少女再次出现，只不过，没了原来的从容。
只见她痛苦地捂着胸口，脸色煞白，紧紧地皱着眉头，不知是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
“赛缇丝大人！”小女孩瞬间出现在她身旁，惊叫着扶住她。
“有人在攻击棋盘！”少女略有些虚弱地道。
“又是？？”小女孩震惊道。
上一次，泯恋蛛不知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从不知名之处攻击了棋盘，但那次他仅仅是为了抓住时兵雷塔尔德，并不知道这里是摄冥会极为重要的地方，而当他抓走雷塔尔德后，再想攻击棋盘就失去了联结的线索。
那这一次呢？又是谁？！
少女却在此时脸色一沉，看向克拉拉，对小女孩冷冷地道：“先杀了那个女人！”
小女孩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过身，对着被奇怪的人类身体牢牢挤住的克拉拉抬起手，娇喝道：“爆！”
第七十二章 不同的信念
早在小女孩出手之前，律天使便已经死死地盯住了看起来虚弱无比的赛缇丝。
“看来，她受到的伤害使她无法继续在这棋盘上隐藏起来，否则，她为何会选择在这样虚弱的状态下现身？！”
所以，律天使是准备趁此机会对赛缇丝下手的。
但下一刻，小女孩却先一步将矛头指向了克拉拉，这是律天使没有预料到的。
被那些奇怪身体夹住的克拉拉，在对方喊出“爆”字后的瞬间，甚至已经闻到了那些身体碎开时喷射出的绿色强腐蚀性液体的可怖气味！
但她此时透过这些液体的缝隙间看到的，却是笔直飞向了赛缇丝的律天使。
她的眼神，在这一瞬间迷离了。
我怎么能捕捉到他那飞快如电的身影？我怎么可以看清他那破竹建瓴的身影？我怎么有资格看到他那高高在上的身影？
他是那么冰清玉润，我这个小小的存在，有什么资格去看他？
他又有什么理由，来救我？
我就像凯亚希姆的父亲努修大公一样，在他只有诸神的眼中，什么都不是，我们的命，就是这么贱！
贱命，就应该在有需要的时候牺牲掉吗？
呵呵……
律天使杀掉努修大公的事情，此刻浮现在了克拉拉的脑海中，使她本来已经有些稳定下来的情绪又出现了很大的波动，一股强烈的怒火自她的胸口蹿了上来！
律天使呢？他本人在选择了放弃救克拉拉而去杀赛缇丝的时候，有过犹豫吗？
答案是没有。
不过，一丝自嘲和悲哀倒是有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行动准则变得如此冷酷？
这个问题，我不止一次地问自己。
但每一次，我都会给这问题一个缄口令
为了神圣诸神，一切信徒都应该有付出所有的觉悟。
而我，则应在抉择面前将这份恻隐之心和人性彻彻底底地忽略掉。
否则，我有什么资格穿上这身律之铠？！诸神，一定会对我失望的！圣陆的人民，也一定会对我失望的！
呵呵……
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留在了划过天空的律天使身后，轻轻地向地面落去。
而一道泪痕，则隐藏在了律天使那被双翼遮住了的眼角旁……
同时，他的拳头，也越握越紧！
这拳头，距离赛缇丝只有一寸之遥了！
赛缇丝由于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一时竟忘了防备律天使。
看起来，她是必死无疑了。
可偏偏，棋盘的空间在此时彻彻底底地崩溃，一切，都静止了那么一瞬间。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使克拉拉看清了冲向赛缇丝而放弃了她的律天使。
接着，克拉拉便感觉眼前一花，人出现在了他们发现布兰妮的山洞口处。
同时一起来到这里的，还有差点一个踉跄的律天使。
只有他们两人，棋盘上的一切却都杳无踪影，仿佛那是一场梦。
律天使还处在战斗状态，他紧张地快速环视了一下四周后，才喃喃道：“被传送出来了吗？”
他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扭过头看向克拉拉，打量了她一番后才松了口气，道：“看来，你没事。”
克拉拉想要抬起目光冷冷地看他一眼，却放弃了。
她略低着头，使因被雨淋湿而垂下的头发遮住了眼睛，朝着一旁迈开了脚步，淡淡地说：“我还要去找布兰妮，耽误了这些时间，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律天使看着她的背影，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轰隆！”雷声响起，使他的心跟着颤抖了一下。
那仿佛雷打不动的心。
……
赛缇丝这边，见到律天使和克拉拉全都被传送了出去，只是脸色阴沉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可恶！是什么人在攻击棋盘，竟这么快就让空间崩溃了！”小女孩气急败坏地道。
此时，她们周围的空间居然已恢复如初，连棋盘也变得完好无损，而梅格利尔却已消失。
只不过，这里还是在经历着一阵阵猛烈的震动。
“要去追律天使和那个女人吗，赛缇丝大人？”
“不，转移棋盘。”赛缇丝冷冷地道。
“是！”
两人的身影很快便融入到了空气中，消失不见。
……
“啊啊！！”两人刚从棋盘空间内传送出来，便听到了阵阵从不远处传来的惨叫声和魔法的爆炸声。
她们正站在一个幽暗的大厅内，这里的四周除了雕有天戮诸神的立柱外，空空如也，只有正中间漂浮着一块被无数丝线缠绕着的宽度与小圆桌直径差不多的黑色菱形石头。
这些丝线都是深青色，在幽暗的环境中不时地闪烁着光芒，看起来十分神秘。
小女孩一出来，便恼怒地看着因爆炸而不断颤抖着的大厅哼道：“居然敢攻到赛缇丝大人的分会，自寻死路！！”说着，她便要冲着大厅的出口走去。
“策兵。”赛缇丝淡淡地叫了一声，使她停下了脚步，“敌人不是我们可以应付的，立刻转移棋盘。”
“什……么？”对于赛缇丝的命令向来都是立刻执行的小女孩瞪大了眼睛，呆滞地道：“您是在说……不是我可以应付的吧？”
“……我说的是我们。”赛缇丝表情不变地道。
“怎……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连您也无法对抗的存在？”
赛缇丝没有再说话，她转过身，对着那块石头抬起了双手。
小女孩会意，急忙飞到旁边施法。
在一处一望无际的灰色荒野上，两人相对着出现在了一个魔法阵上，漂浮在两人中间的，是那黑色的石头。
赛缇丝略微阴沉地看了一眼远处。
那边，有着一座本应是被魔法隐藏起来的堡垒，但现在，它不但已经显出了身形，而且已经被毁得只剩残垣断壁！
阵阵即使在如此距离仍能听到声响的爆炸，还在堡垒中持续着。
“赛缇丝大人？”
“……不过是一道棋盘外围的保护屏障而已，再建一座便是。”赛缇丝冷声道。
两人也不再交谈，魔法阵光芒一闪，她们便带着那石头彻底消失了。
而就在此时，城堡彻底地倒塌，扬起了漫天的尘土。
一个身形颀长的身影却在此时出现在了这光芒已经散去、彻底失去了功效的魔法阵旁。
这人盯着魔法阵看了一下，自言自语道：“逃走了吗……呵呵，困兽犹斗，却不知自己已处在绝境，才是最令人可悲的。”
他在说的事情，应该是比较严肃的。
但他的语气，却很轻柔、缓和。
听起来，就像是乌列平时讲话的语气似的。
事实上，两人的声线也很相近，而且，都是话语间习惯带着微笑。
这人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远方不知名之处，缓缓地道：“摄冥会，乖乖地成为我的道具吧。”
乌列轻轻地笑了笑。
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熊布偶，就和欧力的那种一模一样。
“乌列大人？您还好吗？”仙忒眨着清亮的眼睛，在门外小心地问道。
“仙忒吗？进来吧。”乌列没有回头地说道。
“可以吗？这里……是琴的房间吧？”仙忒犹豫道。
乌列没有说话，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将玩具熊像琴平时一样抱在怀中，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用温柔的目光打量着房间。
仙忒忐忑地盯着他看了一阵，才忍不住一点点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祭司长袍，将长发扎成了马尾辫侧垂在肩膀前，十分朴素。
可这完全无法阻挡她那宛如百合般纯洁的气质散发出来。
小心地移步间，她翩若惊鸿的体态却自然而然地展现而出，让人不禁感叹，这么美好的女孩如果还一直被关在那塔中，该是一件多么令人悲伤的事情啊……
仙忒先是看着乌列，后来，则是跟着他一起观察起了这房间。
月白色的墙纸上，画着一只只正在互相嬉闹玩耍的各色玩具熊，整面墙看去，好像是一个玩具熊的乐园一般。
仙忒的目光，却停留在了这些五颜六色的玩具熊之间一个十分显眼的白色玩具熊身上。
这玩具熊，正拉着一个婴儿车走着。
婴儿车的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玩具熊。
“我记得……第一次看到琴的时候对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白色的玩具熊，可爱、好玩、让人禁不住去摆弄，同时，又是那么地纯洁无瑕。”乌列带着浅笑道，“所以在将她弄哭之后，我选择的道歉礼物就是这个白色玩具熊。”
仙忒走到床边的柜子处，上面，摆满了同样的玩具熊。
“从那以后，琴的身边便一定带着这个玩具熊，不管是什么时候走到哪里，她都带着，再也没有松过手。她说，有那个玩具熊在怀中，就好像我随时都在她身旁，像小时候一样拉着她的婴儿车跑遍整个皇宫一样，开心……又有安全感……”
“所以，您才让欧力大人在玩具熊中保护琴？”仙忒摸摸那些玩具熊，问。
乌列却没有回答，他摩挲着玩具熊的表面，坚定地道：“仙忒，从今天起，包括你在内，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家人出事。”
他抬起头，看向仙忒。
仙忒怔了怔，露出了一丝不安的表情。
因为，她从乌列的脸上，读出了一丝狠厉……
第七十三章 静默之约的影响
“敌袭！敌袭！！”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使刚刚因为暴雨停下而持续不久的安静被打破，众骑士急忙将武器拿在手中朝着战斗发生的地方冲去。
在特里克哥哥身旁看护的一个将领听到声音，刷地站了起来，对着其他将领道：“我在这里保护特里克将军！”
众将领对他一点头，急忙指挥着骑士展开队形，准备迎敌。
特里克哥哥阴沉着脸，问：“是谁？”
他身旁的将领紧蹙着眉头，说：“是食尸鬼军团……他们居然杀回来了！”
在他们不远处，那个蒙着面的男子正站在一块居高临下的石头上得意地看着再一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狮骑军。
“呵呵，负责侦查的兄弟们做得不错，对方果然只剩下这群废物了！”男子笑道。
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人却略有些担心地道：“可是老大，对方有第七阶的强者在，我们会不会……”
“是啊，万一那个女人回来了，肯定不会放过咱们的。”
“要不趁现在撤退吧老大，留得青山在……”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男子回头狠狠地瞪了手下一眼，那些人急忙一缩头，噤若寒蝉地往后退了一步。
“哼，青山？！我告诉你们，我们现在唯一还有的青山就是这些静默之约的装备，而这座青山的资源，总有被耗尽的那一天，如今静默之约也不在了，我们必须尽可能地获得更多的资源，而这个队伍，是诸神在此关键时刻赐给我们的礼物，绝不能放过！”男子眼睛寒光一闪，看向巨石下方躺着的特里克哥哥。
“呵呵，果然是战斗不能的状态，只要抓住了你，我有的是方法逼你从香子兰魔盒中把静默之约的装备吐出来！”这么想着，男子看向前方的战场，他们的食尸鬼一出现，便将狮骑军打得阵型打乱，“这些精英军队，对于战斗果然死板得很，只会依赖自己本身强悍的实力，不懂得彻底利用现有的资源。”
不错，狮骑军本来都是极为戒备的，他们自信这一次不会再发生类似之前的状况了。
可惜男子派出的食尸鬼居然还会隐藏气息的魔法，而且瞒过了狮骑军中的第五阶将领，使他们的戒备猝然间变得毫无价值。
而这隐藏气息的魔法，也是静默之约的装备赋予的。
狮骑军的将领们紧锁着眉头组织着反击，骑士们严明的纪律和平时远超常人的训练强度在此时显示出了效果，食尸鬼的进攻渐渐地被抵挡了下来。
眼看偷袭的优势这么快就要消失，男子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不能将战斗拖得太久，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缓缓地拔出两把带着锯齿的剃骨刀后，男子狞笑一声，一闪间消失了。
雨后的官道上，虽然比普通的小径要好走一点，但依然泥泞得很。
两个农民打扮的人，各背着一箩筐不知从哪里采的野果，一个脚步一个坑地走着。
虽然看起来费劲得很，但两个人却不在乎，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诶，听说了吗，食尸鬼军团前段时间又把一个大商队给抢了！”一个人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兴奋地说道。
“呵，那能叫抢吗？那叫屠杀，叫猎食！”另一人一脸恶心和痛恨地说道，“不过，那些个商队的奸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知道欺诈咱们这些平民，不像静默之约的那些好人。”
“你还别说，食尸鬼军团之所以能如此臭名昭著，和静默之约可是分不开的！”
“你胡说些什么？静默之约怎么会和食尸鬼军团这样的盗匪同流合污？”
“嘿嘿，静默之约是什么人在经营？也是商人啊。不错，他们是对咱们很好，很良心，但那是为了什么？利啊！”
“这和那群土匪有什么关系？”另一人不高兴地说道，显然是听不得静默之约的坏话。
“嗨，我听说啊，食尸鬼军团不过只是一群不入流的小盗匪团，但他们不知在什么时候从静默之约处特别定制了一批装备，从那以后，就……”这人说着，做了一个咬人的姿势，令同伴嫌弃地躲了一躲。
“那又如何，静默之约又不能调查每一个购买者的背景，这是无妄之灾。”
“你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啊，你说，食尸鬼军团现在给谁带来的坏处最大？”
另一人想了想，很快就答道：“商人和公国吧。”
“对啊！你想想，商人中已经有不少人对静默之约产生了极为憎恨的心里，现在他们又因为静默之约受到了这样的威胁，肯定是恨疯了他们啦！这样下去，这些商人肯定会联合起来采取措施针对静默之约……”
“等等等，”另一人打住了他的话匣子，道：“静默之约不都已经不在了吗，你是不是活在梦里，这些商人针对谁啊？”
“嘿嘿……”那人看了看四周，神秘地从怀里拿出了一袋东西，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另一人往小布袋里一望，立刻激动地道：“静默之约的魔法种子？！你从哪里弄到的？”
那人将小布袋珍重地塞进了怀里，得意地说：“你最近没去过索托斯城吧？”
“没有，怎么？”
“哈哈，告诉你，静默之约已经重新开业了！”
“什么？！”另一人眼睛瞪得红血丝都出来了，兴奋地道：“真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这几天。你先别着急高兴，我跟你说，静默之约的前景很不好！现在，全国的商人都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们贿赂了公国上层的贵族，准备彻底取缔静默之约！”
“怎……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另一人一急，语无伦次了起来。
“怎么不可以？商人们和贵族有正当的理由啊，你看看食尸鬼军团现在闹的，整整三条通商要道无人敢走，连公国居然也对这支规模不大的盗匪团有所顾忌，这样的组织不要说再来几个，再来一个公国都受不了！”
“天啊，那……那怎么办？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回来的静默之约又消失？！”
“得了吧，你看你那拍案而起的架势，咱们？咱们能干个屁！这样的事情，就算全国的百姓一起反对，我估计都是白折腾！”
另一人刚刚因为听到静默之约重建而兴奋起来，又马上泄了气，叹道：“哎，那现在就看新的公爵大人会怎样决断了……对了，新的公爵是谁？”
“你傻啊，当然是努修大公的大公子拜博约萨尤恩了！听说他虽然完全没有战斗天赋，不像他的三弟弟凯亚希姆一样英武，但他的政治能力可是要比努修大公还厉害的！”
“但愿他能给静默之约留下一线生机……”
“你操的心还真多……”
忽然间，两个人眼前一花，感觉什么东西站在了面前。
他们急忙正眼看去，这一看，两个人直接吓得脸色刷白，浑身颤抖着，却一步也不敢动！
挡住他们的，是一个高挑的男子。
但他显然不正常！
诡异的眼睛，两只完全不同于人类的手，还有背后那一动一动的四个昆虫肢状物，这分明就是个魔物！
“你你你……”
“‘泯恋蛛’迪施彼尼巴罗迪亚！！”
两个人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后，彻底地瘫坐在了地上，感觉连呼吸都困难了！
对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做梦，天罚事件中的七大魔物是什么？那是比传说中那些圣陆上的高阶魔物还要神秘和可怖的存在，可现在其中之一居然如此近距离地站在他们面前？
“伟大的神圣诸神啊，我们这是犯了什么样的罪孽，让您这样来惩罚我们啊！”
两人在心里不断地忏悔祈祷着，仿佛这样，这场噩梦就会醒来。
巴罗迪亚却没有时间和这两个人耽搁，直接冷冰冰地道：“我只问一次问题，你们唯一的一次回答机会，便是你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明白了吗？”
两个人拼命地点着头，幅度大得恨不得把头给晃下来。
“有没有，看到过一个玩具熊跑过去？”
第七十四章 温馨的家
“我们在这个时候改变方向直接去追扎格真的好吗？”布兰妮一边保持着那远超她极限的速度跑着，一边问道。
“你担心点有用的就好，我的事情你还是少操心吧。”欧力一边谨慎地观察着四周一边说道，“虽然那怪物貌似是受了伤，但鬼知道它是否还有能力追咱们，还有，伤了它的人是谁也不清楚，但现在我们已经摆脱了它，知道这一点之后你难道还想像刚才一样一个劲地朝着一个方向疯跑？”
欧力又看了看布兰妮，说：“我猜你这辈子都没像刚才那样连续跑那么长时间吧？”
“没那个机会。”
“……呵，想不到你还会说冷笑话。”
“也是事实，自从成为圣骑士后，我还没真正遇到过能让我退缩的敌人。”布兰妮心情复杂地说道，本来，她应该是带着得意和自豪讲出这句话的。
“……恭喜你，你刚刚进入了一个地狱般的世界，而你的力量却连起码的自保都不够。”
“你觉得我会因此而后悔吗？”
“为什么不？知道了真相，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布兰妮沉默了一下，说：“至少我没有活在虚假之下。”
“理想主义者哼？”欧力略带嘲讽地道。
布兰妮却皱了一下眉头，她从香子兰魔盒中掏出了一块正在发亮的光耀石，脚步并没有停下。
“布兰妮？你怎么样，人在哪里？！为什么始终无法联络到你？”克拉拉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
“……”布兰妮的表情极为不自然，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是联络不到，而是因为她一直没有接受对方的联络，她实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的情况。
她这辈子撒过的谎，不多，但肯定也记不起来有多少。
可是那些都是为了其他人而说的善意的谎言，而为了自己撒谎，她还真没有过。
“布兰妮？！是你吗？你说话啊！”
“我没事克拉拉大人。”布兰妮低声说道。
“你在哪里？现在安全了吗”克拉拉马上问道。
“……”
欧力看着一脸迟疑不知该怎么说话的布兰妮，都快替她急死了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应付对方，为什么还要接受对方的联络请求呢？说到底，还是怕克拉拉担心。
这个姑娘，实在是在不该善良的时候表现得太偏执！
他们既然要去找扎格，那就绝对不能让克拉拉知道。
“如果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直接让她放心，说你马上就回去了，别说多余的废话。”欧力低声道。
“嗯？你说什么？”克拉拉听到了欧力的声音，却以为是布兰妮在说话，问道。
“没，没什么……你放心克拉拉将军，我很快就回去了，就这样。”慌忙应付了几句后，布兰妮快速地将光耀石收了起来。
欧力看着她满是慌乱的脸庞，暗叹了一口气：这么一个天真的小姑娘，阴差阳错地踏入了一个残酷的领域，实在是有些可怜。
……
克拉拉看了看已黯淡下来的光耀石皱着眉头，再次尝试与布兰妮联络，可却再也没有成功。
看着手里那始终寂静的光耀石，克拉拉虽然着急，却始终没有发脾气，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试着。
“我可以感受到她的大体方向。”克拉拉的身后，传来了律天使的声音。
克拉拉略有些冷淡地回头看了他两眼，问：“近吗？”
“我可以带你去。”
克拉拉听到这里，心略微放宽了一点，但尽管如此，她还是话里带刺地问道：“你有那个时间吗？”
“袭击她的吸血鬼，是我正在追赶的魔物，她正好可以帮助我找到他。”
“……”克拉拉没有说话，眼睛却往下一沉，心中冷冷地道：终究，还是为了他自己的大事。
“走吧。”克拉拉平淡地道。
两人各自施放了魔法，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转眼间变成了天边的两个小点。
“呃啊！！”
“图鲁斯！！啊……”
站在前线和食尸鬼战斗的狮骑军骑士们，突然听到身后接连传来了他们长官的惨叫声，急忙朝后望去。
他们看到的，却是一个浑身被黑色气体包围的手持两把剔骨刀的男子，正将他们的一个将领开肠破肚的画面！
而在他们的身旁，还倒着几个已经残缺不全的尸体，竟都是等阶在第五阶左右的将领！
“长官！！”
众骑士惊叫一声，正要赶回去增援，那些食尸鬼却像疯了一样增强了攻势，使他们无暇他顾。
“呵呵，这感觉，不管多少次都能让我陶醉，啊~~”男子将尸体扔在一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享受着什么。
“人渣，去死吧！！”三个将领使用了增益魔法，同时朝着他冲了过来。
男子斜着眼睛瞥了他们一下，冷笑了一声，说：“去死的是你们！”
“呼”的一声，男子在狞笑声中舞着剔骨刀转了数圈，黑色的气息随着他偏偏起舞，舞出了一场死亡的剧目！
三个将领的铠甲宛如纸糊的一般，身体刹那间便被对方的剔骨刀深深地划过，连骨头都被砍断了！
散成几截的尸体飞舞了起来，四散的鲜血如喷泉一般，使这死亡的剧目达到了**！
此时，站在特里克哥哥身边的将领，有三人，他们又恨又惊地看着这怪物一般的男子，完全丧失了去思考怎么应对男子的能力。
毕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计划、策略都是微不足道的。
“这该死的怪物！”
“我来拖住他，你们两个赶紧带特里克将军走！”
“开什么玩笑？你让我们丢下你吗？”
“何况特里克将军现在不能移动，否则肯定是死路一条！”
“那你们说怎么办？”
“和他拼了！”
三人争论到最后，坚定地看了看彼此，将武器举起来，怒吼着朝着那男子冲去！
男子看着他们，再次狞笑了几声，将手中的剔骨刀转了几圈，道：“宰杀牲畜的时间到了！”
说完，他便以三人完全无法应付的速度冲了出去！
布兰妮，在一座不大的三层别墅前停了下来。
这别墅，深深地藏在了一片极为茂密的树林之中，而且在这树林中，还有着不少没有智力的中低阶魔物，看来，是不想让人发现。
别墅的外面，是一个小巧的花园，花园中有着一个小小的亭子，里面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上放着精致的茶杯和茶壶，茶壶嘴还冒着热气。
花园中的灌木花草都修剪得极为整齐和讲究，没有一株花草过于旺盛而支在外面。
“一定要我亲自做这些修建的工作吗亲爱的，求求你饶了我吧……”
“谁要你昨天回来得那么晚，这是惩罚！”扎格和妻子嬉笑的声音在布兰妮的耳边响了起来。
那别墅本身，像是完全新建的一样，崭新得很，白黑相间的色调，虽然略显单调，但却质朴而典雅。
布兰妮小心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仿佛是在看许久没有回来的家一样。
欧力略有些疑惑地问：“你见过这里？”
“……这里的一切，和扎格的家一模一样。”布兰妮驻足，轻轻地说。
“是他故意的吧。”
布兰妮没再说话，打开别墅的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子，一阵在花园中没有的独特花香传来，玄关的天花板上，满是绽放的蓝色妖姬。
“皇家蓝色妖姬，好看吗？”
“你把她们种在这里，很快就会枯萎的。”
“傻瓜，只要我在，就不会让她们枯萎。”扎格温柔的笑脸，再一次浮现在布兰妮的眼前。
布兰妮低下头，摸着墙壁朝前慢慢地走去。
墙上，挂着不少画像。
有单人的，但大都，都是两个人的。
一个是扎格，另一个，是一个拥有盈盈秋水般眼睛的女子。
在单独的画像中，她的目光总是充满了坚定。
但在和扎格在一起时，这双眼睛中却只有幸福与甜蜜。
布兰妮一边走着，一边端详着这些画像，屋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响着。
可看着这些画像，那死寂仿佛也失去了冰冷的温度，而变得温馨了起来。
在一幅比较大的画像前，她停下了脚步。
画中，扎格闭着眼睛跪在女子的面前，带着幸福的浅笑将脸贴在女子的肚子上。
宁静、温馨。
“她好乖，一定是个女孩。”
走过一楼的客厅、会客室、书房，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
会客厅中的壁炉，还烧着木柴，噼啪作响间，使布兰妮不禁有种自己是被这里的主人请进来做客的感觉，而主人正和妻子笑着在外面为她准备着咖啡和点心。
“这里的一切，都是魔法在维持着，所以不需要人打扫或清理。”欧力淡淡地说。
“你觉得，他为什么来这里？”布兰妮问。
“他不就在这里吗？自己去问吧。”欧力显然懒得去想，干脆地回答道。
布兰妮的心情却并没有因为欧力而被打扰到，她静静地走到楼梯处，朝着二楼走去。
在这一层，她看到了一个精心布置的、为婴儿准备的房间。
有护栏的小木床、雪白柔软的毛皮、整齐摆放在柜子和地摊上的木制玩偶和布娃娃……
“等我们的宝贝出生以后，一定要让艾米斯来这屋子吓他一吓，他最害怕听婴儿的哭闹声了哈哈~”
布兰妮突然哽咽了一下，然后捂住了嘴，闭上了眼睛。
这里的一切，布置得越温馨、越仔细，她就越感到一股难言的悲伤之感充盈而来。
她跑出了屋子，抓着栏杆，低声地抽泣了起来。
寂静中，她的抽泣声显得格外突兀。
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悲伤。
她腰间的玩具熊，随着她轻微的动作而晃动着，许久，一声低沉的叹息从玩具熊身上传出，却再没有了声音。
……
三层，主人的房间。
布兰妮红着眼睛，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一个看起来孤独、苍老的身影，背对着她坐在躺椅上。
听到门响后，这身影毫无反应。
布兰妮并没有立刻迈步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看着他。
“亲爱的，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这样坐在那里看着窗外？”
“因为在这个地方看到的夜，好像更美。”
他现在看到的夜，美吗？
“扎…格……”布兰妮生疏地叫着这个对她来说本就十分生疏的名字。
“你为什么来这里？”扎格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起来，竟真的像一个垂暮老人一样。
欧力在心里冷哼一声，瑟妮的恶火毕竟太过霸道，纵使藏在那些魔药里的效果并不强，纵使扎格的等阶不低，也依旧无法对抗。
现在的扎格，除非瑟妮解开魔法，否则就是个废人，只能使用一些最基本的魔法。
“……你知道我会来。”布兰妮道。
“……”
第七十五章 真实而非真实的记忆
见扎格没有回答，布兰妮便要走进屋内。
欧力却在这时谨慎地道：“小心点人类，你并不知道他隐藏着什么阴谋。”
布兰妮停下了迈出了一步的步伐，有些无奈地说：“拜托欧力，你已经知道了他的过去，也知道他现在的状态，为何还要如此刻薄？”
“他是个没有了感情的人，你不觉得这样的人比疯子还要危险吗？”
“是被感情抛弃的人，况且，你也看到过他之前的举动，真地像是一个毫无感情之人吗？”
欧力冷冷地说：“我宁愿将那些看似是由感情驱动的举动当做是一种本能，比进食、睡眠更加原始、充满了无序的本能。”
布兰妮低头望了一眼欧力，淡淡地道：“你说的这些，你并不能确定。”
“哼，随你。”欧力放弃了劝说布兰妮，但是暗中却警惕着，虽然十分厌恶人类，但布兰妮救了他是真的，对此，他不会忽略。
布兰妮抬起头，深呼吸了一下，似是在放松自己。
接着，她缓缓地走到了扎格的身后。
随着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那苍老而孤独的背影的细节也越来越清晰。
星光十分暗淡，这个房间内又只点着一支蜡烛。
扎格那本来十分柔顺的长发，在昏暗的烛光下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却非常明显地可以看出和原来有很大的不同干而发黄，看起来似乎轻轻一揪就能揪断，若不是布兰妮和扎格有着某种联系，她绝难相信这是之前那个潇洒俊美的吸血鬼的头发。
而从椅子把手上露出来的那只手，更是看得人触目惊心干瘪，却有着一根根血管一样的焦黑凸起物爬在上面。
“停在那里。”扎格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点，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布兰妮刚刚踏出的一步缩了回来，一只手不知不觉间紧紧抓着玩具熊，另一只手放在胸前，显得犹豫而不安。
被她挤压得苦不堪言的欧力拼命地忍着没有出声，要在平时一个人类敢这样捏他的玩具熊，他说什么也得用相同的方法回报对方。
“为什么是我？”布兰妮柔和地问道。
“……你觉得自己很特殊吗？我不过是选择了一个离我最近的人类而已。”
“那不是我问的。我问的是，为什么是我？”
“……”扎格沉默了，他知道布兰妮的意思。
他干瘪的手略微颤抖了一下，道：“如欧力所说，我的一切举动都是本能驱使，这种本能是无序和混乱的，选择将记忆传输给你，只是我的一时兴起。”
“我不相信。”
“我不需要你去相信，事实就是如此。”
“那你为何在对我吸血时停了下来？”
扎格的头偏了一下，道：“你在说什么，那是瑟妮的魔法发生了作用，使我不得不停了下来。”
“……你撒谎了，这也是你的一时兴起吗？这也是受到那些无序和混乱的本能影响吗？”
“……”
“我知道你在吸血的过程中看了我的记忆，我能感觉到。而你停下来的时候，瑟妮的魔法还并未发生作用。”
欧力疑惑地听着布兰妮的话，却没有发出疑问，而是静静地听着。
布兰妮咽了一口唾沫，有些难过地说：“你是发现了我已经怀孕，才停下来的，不是吗？”
扎格没有说话，却略微将身子更靠向椅背，然后长长地从鼻子呼出了一口气。
这算是默认。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布兰妮紧跟着说道。
“……我没什么要说的。”扎格淡淡地说道。
布兰妮脸上略微出现了一点愠怒，快步走到了扎格面前，遮住了窗外的夜色。
此时，她看到了扎格的样貌，不禁怔了怔。
他的样子，实在是惨不忍睹。
脸上的皮肤，也和手上一样干瘪、充满了那焦黑的凸起，而眼睛则彻底变成了略有些凝固的岩浆状，周围，满是细细的裂缝，看起来比僵尸还要恐怖！
扎格略微抬起眼睛望向布兰妮，自嘲地笑了一声。
布兰妮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说：“你笑了，带着自嘲的笑。”
“我必须这样，我已习惯这样，我必须做出一些我认为自己在还没有被感情抛弃的时候会做出的反应与动作……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自己还切实地活着。”
“……你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算是活着吗？”
扎格的目光从布兰妮处移开，淡淡地说：“这是唯一留在我脑海里的感情想要活下去。”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仅仅是因为那些事情吗？”一直默默听着的欧力突然问道。
“‘仅仅是因为那些事情？？’”扎格干瘪的脸上露出了愤怒和不可思议，令布兰妮的心一痛，因为她知道这愤怒只是扎格在无感情的状态下做出的表现，其实他并不愤怒。
连有人在对他妻子孩子的惨剧表示淡漠时都无法感到愤怒，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
可是，他连这份可悲都已经感受不到了。
该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吗？没有人有资格这样说。
欧力却继续冷冷地说：“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事情难道只有在你身上发生过吗？世间，难道就没有其他人有和你类似甚至比你更惨的遭遇吗？”
“欧力！！”布兰妮怒声叫道，她不敢相信欧力居然会在此时说出如此苛刻的话。
欧力对她的反应毫不在乎，道：“可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出现了这种状况被感情抛弃。”
“你不知道是否有人也和扎格一样被感情抛弃！”布兰妮更加生气地道。
“是吗？如此蹊跷的事情，如果世间有发生过，书籍上会没有记载？那些喜欢添油加醋的人物传记作者，在遇到类似的事情时，难道不会大书特书吗？我是不相信。”
布兰妮微微一愣，确实，欧力说的有道理。
扎格的境遇的确是惨到了极点，但古往今来，肯定也有人遇到了和他类似的事情，可欧力说过他是非常喜欢读书的人，连他都没有读到过哪怕一丁点这样的记录，的确有些奇怪。
难道，只是因为扎格是个性情中人，太重感情？
“扎格，对你的遭遇，我表示遗憾，但我要你明白，先皇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这里面，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欧力略有些激动地说。
扎格的眼睛略微眯了一下，然后，他似想通了什么，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是他……”
“谁？你在说谁？”欧力有些紧张和着急地问。
扎格却没有回答他，而是抬起了干瘪的手。
欧力立刻警惕了起来，他在香子兰魔盒中抓住了一瓶魔药，随时准备使用。
布兰妮却在这时轻轻抚摸了一下欧力的玩具熊，示意没事的。
扎格看向布兰妮，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回到这里吗？”
布兰妮先是盯着他，然后，她打量着这房子，说：“因为这里是你和她记忆最多的地方，你想在死前来这里尝试一下是否可以唤起自己心底哪怕是一丝对她的爱。”
扎格笑了一下，说：“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为什么？”布兰妮着急道。
“……你愿意试一试吗？”扎格敛起笑容，认真地问道。
“这不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吗？”布兰妮微微一笑，道。
“什么意思？你们要做什么？”欧力奇怪道。
扎格那抬起来的手却在这时略微颤抖了一下，顿时，他和布兰妮的思绪一下子离开了现实。
……
扎格看着地摊上的摇摇马，轻柔地笑了笑，用手轻轻推了一下。
自己摇摆了几下的摇摇马，很快就停了下来。
“又来了，孩子还没出生你就不断地出入这屋，就急成这个样子？”一个略带着埋怨却十分温柔的声音从扎格身后响起。
扎格回过头，看着将头发盘起、一身红裙的妻子，脸色变得更加温柔，“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看到我们的宝贝在这屋玩耍的样子啊。”
“就算宝贝出生了，他也还小，玩不了这些玩具，我看啊，到时候他只能玩你了~”妻子调皮地一笑。
“好啊，他想把我当成什么玩具都可以，只要别把我当做尿盆就行~”扎格笑着，走到妻子身旁轻轻地抱住了她。
“真要尿你身上，你也得认！”
“别啊，我堂堂血骑士，吸血鬼家族的将军，也给我留点面子啊……”
“行了你，少在这里和我装委屈了，明天就是出征的日子了，你就没什么表示？”
扎格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眼神，然后抱着妻子的胳膊紧了一紧。
妻子像是察觉到他要做什么，轻叫道：“你又要……”
话还没说完，两人便从房间消失，出现在了外面的花园中。
“你又使用传送魔法！”妻子轻轻锤了一下扎格的肩膀，略有些生气地说。
“为了你，多少次我都愿意。”扎格将头贴在妻子额头上，轻声道。
妻子的脸一红，有些害羞地说：“传送到这里做什么？”
“为了让你看我心中因你而变美的夜空啊~。”
“天天都看，有什么好看……的……”妻子抬起头，却怔住了。
这里的夜空，本是普通的。
但现在，竟和上一次在皇族的天空里看到的一样，被五彩的星河所充盈。
扎格看着妻子那被星空映得五彩斑斓的眼睛，问：“好看吗？”
妻子捂住了嘴，哽咽了一下，不敢相信地问：“这是……魔法吗？”
扎格笑笑，说：“当然是魔法，我总不能把咱们家搬到皇族的夜空之下吧？”
“我以为……我再也无法看到如此美妙的星空了。”妻子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她不准扎格再传送去类似皇族的花园那种危险的地方，所以自然以为婚礼那天看到的星空是今生最后一次看到。
“从今以后，我们两个的夜空，将永远是这样子。”扎格拭了一下妻子眼角快要垂下的泪。
他没有向妻子透露的是：这魔法消耗的不是他的魔力，而是他的寿命。
人们一直以为吸血鬼是永生的，但其实他们只能通过吸血减缓衰老的速度，终究还是有死亡的那一天，而有一些特殊的吸血鬼魔法，可以使他们保持青春的模样。
另外一点不为人知的是，他们的寿命天生受到体质的影响，强大如扎格这样的，活得会非常之久，可像他妻子这样的，可能就只有不到千年。
即便如此，有谁会愿意消耗自己的寿命呢？
为了妻子，扎格愿意。
她将脸贴在扎格胸口，静静地看着夜空。
扎格抱着她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在战场上感到失落了，就抬起头望望夜空，那片没有你的昏暗的夜空，这样就能激励自己快一点率领大家赢得战争，以早日回到能拥抱着你的这片夜空之下。”
她抬起头，看看扎格温柔俊美的脸，噘着嘴说：“不早点回来，我就把花园里的修剪工作彻底交给你！”
扎格立刻露出了求饶的表情，道：“这种处罚太残酷了，我最讨厌做这种细活儿了！”
“那就快一点赢得战争，我的血骑士！”她用坚定的目光盯着扎格。
扎格，也同样坚定地望向她。
二人，许久没有移动。
突然，扎格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他松开了妻子，朝后退了几步，道：“够了布兰妮，这样子……果然没有用。”
她看着一脸苦笑的扎格，目光一垂，过了一会儿，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接着，她将双手抬起展开，像是要拥抱什么一样。
“你……你做什么？”扎格有些惊疑地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用坚定的眼神望着扎格，而一些猩红色的气息，突然出现在扎格的四周，并且朝着她飞去。
“你……住手！你在做什么！”扎格惊叫道。
但，已经晚了，那些气息一钻入她的身体，她的呼吸滞了一下，整个人所散发的气息也变了。
没有一丝生气，而且充满了血腥味。
那是……和扎格一样的，吸血鬼气息。
扎格瞪着眼睛看着她，然后表情颇为复杂地说：“布兰妮，我和你素不相识，你只不过是看过了我的记忆而已，让已经有未婚夫的你伴作我的妻子就已经很过分了，尽管是在记忆中；但现在，你却主动将自己变成了吸血鬼，为了这个内心一片空白的我，你连一丝真心的感谢都无法收到！”
她的眼神，依旧是那么坚定，“也许，是我太过善良了吧，善良到令人厌恶。但那又如何，这是我的内心深处认为我应该做的事情。”
“仅仅……是让我感受到一丝爱而已……布兰妮，我什么都无法回报你……”
“只有这样，你才能全身心地将我当做是你的妻子。”说着，她一挥手，道：“让我们再来一次，好吗？”
记忆，回到了更久以前的一幕。
那是扎格教妻子骑马的记忆。
她笨拙的样子，惹得扎格想笑却忍着不敢笑，最后被妻子发现后她还是生了气，当然，在扎格的几个逗笑的花招面前，她很快就恢复了笑靥。
可是，扎格的心中没有任何感情。
于是，记忆再次朝回倒，这一次，是扎格在妻子的帮助下学习做蛋糕，但他此时的笨拙，要比妻子骑马的时候还要更为严重，搞得妻子又生气又好笑……
没有，他的心中还是没有感情。
记忆，一遍遍重新来过。
它们是那么的真实。
可扎格，始终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爱。
那片夜空，还是一片黑暗。
记忆，回到了他们结婚的那天。
两人，站在皇族的星空下仰望着。
过了好久，谁也没有说话。
似乎，这时刻要永久地持续下去。
沉默，最终是被扎格打破：“谢谢你，布兰妮。”
“……”她的表情失落了下来，因为她知道，即使是这次的记忆，也失败了。
“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会同意和我做如此荒唐的事情，并不是因为你有多善良，而是因为我是个卑鄙的人……那个时候，我对你施放了魔法，在你的内心深处种下了同意这么做的种子。”
布兰妮看了他一眼，半晌，说道：“至少，你的内心深深地渴望着爱，渴望着感情。”
扎格一怔，低头看向布兰妮。
布兰妮同样望着他，微笑着说：“不是吗？否则，你为何会这么做呢？”
扎格看着布兰妮坚定的目光，露出了真诚的笑容，低声说道：“谢谢你……”
记忆，结束了。
两人，回到了现实。
欧力此时却正要使用魔药。
两人虽然经历了不知多长时间的记忆，但其实在现实中那只是一瞬。
“欧力，我没事。”布兰妮察觉到了欧力的动作，用令人安心的声音道。
欧力却呆住。
“你……你的气息……”
“……是我自己做的，为了唤起扎格的感情。”布兰妮坚定地道。
“扎格！！你对她施放了什么魔法，使她对你如此在乎？！！”欧力怒吼道。
扎格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欧力，声音极低地说：“范德夏特，他是这一切背后的黑手。”
欧力心中一震，道：“什么？”
“在我被封为伯爵后，他曾断断续续地来找过我，每一次，都是逼我深入吸血鬼家族的禁地。那禁地，不要说我，连历代吸血鬼家族领袖遗留下来的书籍中都没有任何记载，但他却似多少有些了解……死之婚礼后，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大约是圣陆历一百多年的时候，他再次找上了我，这一次，他似乎是确定了禁地的位置，很笃定地逼我前去。”说到这里，扎格示意布兰妮走近一点。
接着，扎格轻轻地将手放到了玩具熊身上，说：“你自己看吧。”
欧力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个像是极为古老的陵墓。
扎格，站在一个巨大的平台上。
平台中间的地上，雕刻着一个头像，这头像是一个闭着眼睛的男性吸血鬼样子。
而这时，一片猩红色的光芒突然间从平台下方朝上射来，扎格一瞬间便被传送到了地面，一脸茫然。
欧力的意识从记忆中回到了现实。
“他让我到那里，却没有说过让我去做什么，而在我被传送出来以后，那片禁地就好像发动了什么魔法，使我再也无法进入，也无法搞清到底发生什么了。欧力，你刚才说的，让我猛然想起来在翻阅历代吸血鬼家族领袖的书籍时看到的一个令我十分在意的叙述，原文是什么我已不记得，但大致意思是说吸血鬼家族有一个极为可怕的秘密潜藏在一个只有皇族知道的地方，而只有极少数吸血鬼经历了特殊的事情之后，才有可能开启。”
“这叙述说得很模糊。”欧力凝重地道。
“不错，但似乎很符合我的情况，所以我才会有所在意，可也正因为描述得太过模糊，我渐渐把它遗忘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便是那叙述中极少数吸血鬼中的一个，你经历的事情便是所谓的‘特殊的’事情，而你会变成现在这个除了求生存以外毫无其他感情的状态，就是开启禁地需要的条件或是开启条件达成的特征？而为了这个条件，范德夏特才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猜测而已，对我来说，这些都已不重要，就留给你们自己去思考吧……”扎格似是累了，他低下头，缓慢而费力地呼吸着，不再说话。
范德夏特也好，先皇也罢，究竟是谁将他逼到那个地步，都已不重要。
经历了许多事情，他发现自己真的累了，早就累了，他该睡去了。
也许，在永久的睡梦中，他才有机会再次看到那璀璨的星空？
布兰妮难过地望着扎格，呆在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
欧力却拼命地回忆着他读过的有关吸血鬼家族的历史，可始终也无法想起什么。
看来，这些果然是只有皇族才知道的事情，那么，主人知道吗？
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完，得赶紧想方设法回到家里，将这件事情告知主人。
扎格呢？虽然他已经奄奄一息且失去了活下去的**，但最好也一同带回去。
问题是，怎么带？自己连活动的能力都没有，更别提带上这么一个虚弱的大男人了。
“布兰妮，恐怕我还需要你的帮忙。”欧力突然严肃地道。
“你说……”
“砰！”“砰！”
两个沉重的落地声音突然从屋外响起，欧力和布兰妮顿时脸色大变。
布兰妮急忙转身看向楼下的花园。
站在其内的，有两个人。
一个克拉拉，而另一个，是律天使……
第七十六章 必然出现的食尸鬼军团
克拉拉张开青色的双翼，紧紧地跟在律天使的身后。
他们已经飞了大半天，天色也已暗了下来。
一路上，律天使都为照顾克拉拉而放慢了速度。
克拉拉感受了一下四周的气息，依旧没有发现布兰妮。
然后她看了看前面的律天使。
只是一眼，她就闭上了眼睛，最后看向它处。
“很恨我吗？”律天使突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显然是感觉到了身后克拉拉的表情。
克拉拉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有。”
律天使瞥了她一眼，又看向前方，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恨我。不是因为我放弃了救你，而是因为努修。”
克拉拉默默地盯着某处，不置可否。
“……你小的时候，有没有特别崇拜的人？”律天使问。
“血玛丽拇指兰希露娜。”克拉拉毫不犹豫，却又有些不在乎地答道。
“兰希露娜？为何，我以为每一个圣骑士崇拜的对象都应该是圣翼骑士才对。”律天使略有些讶异。
“因为每一个圣翼骑士都是完美的，而兰希露娜却不一样，她有污点，有着令人不齿和无法原谅的过去，这本应是被永远埋藏在心里的过去，她却全都如实地公布于众，还在脸上做下记号，以提醒大家她所做过的一切。从姐姐讲给我有关兰希露娜的事情后，我便深深地崇拜上了这个勇敢的女人。”
“……克拉拉，身为律法的具现，你知道我不能原谅污点的存在。”
“我知道。”克拉拉褐色的清亮眸子眨了眨，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我小的时候，最崇拜的人是上一任律天使拉蒂妮尔，因为那时候的我，是一个胆小、软弱、瞻前顾后、每天被兄弟们当做笑柄的瘦小子。”
克拉拉终于将目光移向律天使，这样的事情，很少有人愿意说出来，何况是地位崇高之人。
“我的这些缺点，都达到了极限，而拉蒂妮尔则与我正好相反，她勇敢、刚强、处事果断，最重要的是，她嫉恶如仇的性格，使我将她当做了自己奋斗的目标。不为了地位，不为了力量，甚至，在那个时候，对诸神的信奉我都只是懵懵懂懂、并不清晰。所以那时候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使自己成为像她那样的正义的化身。”
克拉拉回忆起了库伊洛拉成为律天使之前的时候，那时候的他，的确是一个极为富有活力和朝气、每天都将维护正义挂在嘴边的令人羡慕的人。
“可当有一天，律之铠披在我身上时，诸神残留在其中的意念，却让单纯的我变得迷茫了起来他们眼中的正义，与我眼中的不一样。在我看来，正义本该是宛如炎炎夏日中的一壶化开不久的冰水，令人感到清爽、痛快。可诸神却不一样，那是一种一度让我感到怀疑那是不是还可以称为正义的理念，它是血腥的，残酷的，毫无怜悯的，如同黑夜之中遮住了唯一一点月光的乌云，令藏在黑夜中的邪恶看不到一丝希望。”
“但是你最后还是妥协了，对这种常人无法接受的所谓‘正义’。”克拉拉道。
“那不是妥协。”律天使坚定地说道，这坚定，是如此地令人动容，好似矗立在汹涌波涛中的一块坚硬的礁石，使克拉拉也不禁正视着他，“如果这是一种责任呢，一种必须有一个人来承担的责任，你还能管扛上它叫做是一种妥协吗？克拉拉，在你们眼中，我是一个‘盲目’之人，因为我的眼前有着一对诸神赐予的名为‘律法’的翅膀，所以我一切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维护这对翅膀，不惜一切代价。”
“你想说你不是吗？”
“……为什么不是？”律天使略带着一点忧伤地说，“我必须是。不管你们抱着怎样的目光看我，我都必须是这样子。律法之下，没有情理道德，没有是非曲折，只有是与不是。如果我没有做到盲目，这样的律法，也不配称作神之律法。如果这份盲目真得可以保证更多的人安稳幸福地生活下去，我甘愿如此。”
克拉拉没有再冷嘲热讽，律天使言语中带着的那一点忧伤，表明的是什么她十分清楚。
他并不想这样。
一个并不想做某事、却毫不犹豫地不停去做的人，他的内心会是怎样的，克拉拉无法想象。
克拉拉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评价律天使的所作所为，因为就连律天使自己，都没有这个资格。
“到了，就在这片森林里。”律天使停在半空中，看着下方一片茂密的森林说道。
两人没有耽搁，朝着下方飞快地落去。
特里克哥哥焦急而愤怒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唯一一个狮骑军将领，在他的前面，倒着数具尸体，全都被肢解成了好几截！
那散发着黑色气息的男子，伸出舌头舔了舔溅在脸上的血迹，狞笑着望着那已经满身是伤、但却依然毫不畏惧伫立着的将领，道：“不要那种表情嘛，你以为自己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怒视着我，是因为你比较强吗？呵呵，是因为最近我吃到的肉全部是些在恐惧和绝望中死亡的猎物身上的，那味道，我已经腻了。所以，我想尝尝像你这样暴怒的猎物的味道，但愿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说着，男子弯下腰来，猛地冲出。
那将领完全没有看清他的动作，身上却已经挨了数刀，但却都不是致命伤。
鲜血四溅，感受到痛苦之后，他才来得及举起佩剑，朝着面前的男人砍去。
但他在全盛状态下就无法应付的敌人，在他重伤之时更不可能会害怕这一剑。
事实上，那男子连躲都不用躲，这剑就自己从他身前偏了过去猎物的力量已几乎耗尽，大脑也快要失去意识了。
只不过，他的愤怒却是越来越猛烈！
男子见差不多了，将剔骨刀比在已连站立都有些费力的将领的脖子上，看着后面的特里克哥哥带着残忍的笑意道：“将你香子兰魔盒里从静默之约处买到的装备全部交出来，我就给他个痛快。”
“呃呃……”
让男子的脸色极为难看的事情却在此时发生，那将领竟自己使尽全力将脖子嵌入了剔骨刀中！
鲜血瞬间便如决堤洪水般涌了出来，遮住了刀身！
男子狠狠地将刀一抽，看着向前倒下的将领，满脸恨意。
然后，他再次看向特里克哥哥，脸上皮肤一蹦一跳地说道：“交出来……否则，我就将你剩下的那些骑士捆在你的面前，一个个地扒皮剃肉！”
特里克哥哥闭上了眼睛，真恨不得将自己这副没用的身体扔进刀山火海里，要不是自己如此没用，他的属下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但很快，他就睁开了眼睛。
男子接触到他的眼神后脸色一变，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同时咽了一口唾沫。
这眼神中，仿佛带着从浣冥者噩殿杀回人间的决心与恨意，令他这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都感到浑身一凉！
但随即，他又恢复了狰狞的面目这病秧子眼神再犀利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废物！
“该死的混蛋，跟老子玩狠的是吧？行，老子就让你临死前后悔一下自己做了一个什么样可怕的决定！”说着，男子看向不远处还在奋战的狮骑军骑士，露出了狠厉的表情。
就在这时，和那些骑士战斗的食尸鬼们却发出了一声声惨叫。
男子一惊，停下了正要冲出去的脚步。
前一秒还在苦战的骑士们也呆在了原地。
那一个个凶狠嗜血的食尸鬼，已经痛苦地倒在了他们的面前，每一个食尸鬼的勃颈处，都有一个巨大的伤口！
后方观战的盗匪们，却是一脸惊诧地看着站在他们和食尸鬼之间的几个身影。
这些身影都很高大，穿着清一色的白色铠甲，手中拿着一把又宽又长的大剑。
那些盗匪根本没有看清这些身影是怎么出现的，更不要说他们是怎么将食尸鬼干掉的了！
和盗匪们同样表情的，还有那些狮骑军的骑士。
他们警惕而又有些畏惧地看着这些高大骑士，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如果是敌，那他们就彻底绝望了，因为他们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些人，随便拿一个出来都可以将他们秒杀！
此时，这些高大骑士却连看都没看他们地转过身去，面朝那些盗匪。
虽然盗匪们看不到这些骑士被头盔遮住了的脸，但很显然，他们肯定不会是友好的表情！
几乎所有的盗匪都在此时咽了一口唾沫。
跑！快跑！
这，便是他们下一刻的想法。
可惜，这想法他们只能想一下，无法实施了。
一个骑士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将大剑缓缓地收回了背后的剑挂中。
看似他并没有做什么，可奇怪的是，那些盗匪们却没有人在此时逃跑。
那骑士转过身，从站在原地不动的盗匪间走过。
盗匪们却在此时一个个地倒在了地上，尸首分离，无一例外！
狮骑军的骑士们，看呆了。
有人瞪着眼睛不由自主地道：“这些人……是什么等阶？？”
同样看得呆滞了的，还有那站在特里克哥哥面前的男子。
他引以为傲的盗匪团，在顷刻之间已全军覆没，连救的机会都没有！
这盗匪团费了他多长的时间和心血才壮大成这样，本以为已经可以在圣陆横着走了，却居然如此地不堪一击？！
虽然感到震惊，这男子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慌乱，他脸色一冷，抓紧剔骨刀朝着特里克哥哥的脖颈划去！
他自然不是要杀了对方，只是要将特里克哥哥当做人质。
但纵使他反应很快，却依然慢了一步。
一个同样身穿白色铠甲，却矮了不少的身影猛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人没有用那些骑士手中那种宽大的剑，而是拿着一把单手佩剑。
男子的剔骨刀被这人的单手佩剑准确地一击，使男子感到一股庞大的带着魔法气息的力量从武器上传来，整个人跟着一颤，拿着这把剔骨刀的手直接被震得虎口破裂，颤抖不已。
可这男子属实沉着得很，面对如此突发的情况，居然还是没有慌，他整个人往后一退，便要逃遁！
挡住了他的人也不追击，一抬手，直接将那把单手佩剑朝着他扔去！
男子感受到了背后的劲风，保持着前冲，身子却转了回来，两把剔骨刀轻轻一击，口中叫道：“血骨盾！”
顿时，一面由猩红鲜血组成的、中间有着一具人类肋骨的大盾牌挡在了他的面前。
“斩杀之人越多，沾染的血腥气越强，这武器发动的这个魔法便越坚固！老子少说也杀了几百号人，就算你的武器有什么猫腻，也绝对无法……”
男子的想法还没结束，表情就变了。
一把剑已经贯穿了他面前的猩红色盾牌，直直地来到了他的眼前。
“怎么可……”
“咚”的一声，男子眉心被贯穿，身体摔在了地上朝前滚了几圈，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死了。
那相对略微矮小一些的骑士，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下一伸手，那把贯穿了男子的单手佩剑便消失并出现在了他的腰间。
他转过身子，看向特里克哥哥。
刹那间，所有的骑士都紧张了起来，惊呼一声“特里克将军”后，便要冲过来。
那骑士却在此时呼出了一口气，摘下了头盔，露出了一张带着抱歉的脸。
特里克哥哥呆呆地看着对方，有点不敢相信地眯了眯眼睛，想要看得仔细一点，不要看错了。
“你是……杰弗西？静默之约的杰弗西？”
“抱歉，静默之约重新开始营业以后比较忙，本来想早点来纠正食尸鬼军团这个由我们而引发的灾难性错误，但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说话的，正是杰弗西！
“你……你没死？”特里克哥哥和克拉拉在索托斯城没少和这个少年接触，对他的印象很好，对于静默之约被毁，这个十分有能力的年轻人可能也跟着葬送感到十分可惜，此时看到他还好好的，一时之间思绪有些跟不上。
杰弗西看着地上众将领的尸体和远处狼狈的骑士们，叹了一口气，说：“先照顾伤者吧，我的事情，过后慢慢聊。”
杰弗西除了带来了几个仲夜骑士以外，还有许多手下，有他们的帮忙，很快就将伤员们都处理妥当，而骑士们的尸体，自然是需要带回去……
特里克哥哥看着一截一截、被十分小心地装上马车的属下的尸体，死死地咬着牙，眼泪在眼中打转，却没有流出来。
杰弗西打量着特里克哥哥的表情，心中暗叹：世上最大的无力感，怕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对自己来说十分重要的人被杀害，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吧。
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得知特里克哥哥不能动后，杰弗西让一些手下护送部分狮骑军骑士带着尸体先行出发，他则是和少数人留了下来，等待特里克哥哥痊愈。
“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强的？”看着跳动的营火，一整天都昏昏沉沉地特里克哥哥突然问道。
杰弗西微微笑了一下，说：“我并没有变强，我一直都是在第四阶左右徘徊。”
特里克哥哥一皱眉头，说：“你是在开玩笑吗？”
“当然不是。”杰弗西早知道特里克哥哥会是这个反应，没有介意地道：“我之所以能轻松斩杀刚才那个男子，是因为这身铠甲。”他没有说谎，只不过除此之外，还因为那些换了一身白色铠甲、穿着人性肤的仲夜骑士中有人给他施放了增益魔法。
“原来如此……那那些骑士们呢？他们会那么强，也是这样吗？”特里克哥哥看看远处几个高大的仲夜骑士，问。
“不错，这些铠甲，是我们静默之约不对外出售的秘密装备，只供内部使用，那些骑士脱下盔甲，只不过是第五阶而已。”这句话，自然是假的，仲夜骑士的第七阶是货真价实的，不过，一个小小的商业组织会有如此强大且在圣陆上没有名气的人保护，未免太令人怀疑了，而这样解释一下，一切就说得通了。
“……你们静默之约制造的魔法物品，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你们的铠甲也是，食尸鬼军团的装备也是。”特里克哥哥叹道。
“你们不是也从我们这里买了不少装备吗，为何不让大家穿上，那样的话，这些个盗匪们肯定不敢招惹你们。”
“哎……依靠装备，终究只是外界的力量，我们狮骑军原本都是教会骑士团的成员，而教会骑士团崇尚的可是脚踏实地的力量，所以，这次和食尸鬼军团的交锋，本就是为了锻炼新人，没想到，新人被沉重打击了不说，老的将领们竟也死了个精光！”说到这里，特里克哥哥恨恨地闭上了眼睛。
“……我很遗憾。但，我相信经历了这次战斗的骑士们，一定会比任何人成长得都快，相信我！”杰弗西鼓励道。
他对于人类的死，并没有大的感触。
大部分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
食尸鬼军团的诞生，是必然的，因为这是巴罗迪亚的计划将装备卖给为害一方却其实并没有什么实力的盗匪，使他们一夜之间变为令所有人感到棘手的存在，这样，等于大大地宣传了静默之约的装备。
之后，在他们的利用价值被榨干后，再由静默之约自己出手将之铲除，如此，既能增加静默之约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也能在之后的商务谈判中给静默之约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而这个所谓的商务谈判，是他们正在着手的与各国大公还有帝国之间的极为重要的谈判。
可以说，静默之约重新营业后，动作比以前还要大，着手的事情也比以前更为重要。
至于公国内所有商人联合起来针对他们的事情，在杰弗西眼中根本排不上号。
世人们，很快便会发现看似经历了重创的静默之约，将以极高的姿态回归，且以摧枯拉朽之势成为圣陆商业的王者！
第七十七章 如梦回忆
落在花园中的律天使二人，小心地打量了一番周围，克拉拉毕竟担心着布兰妮，先一步迈开步伐，并且阴沉着道：“布兰妮就是被抓到了这里吗？”
律天使却在这时一抓克拉拉的肩膀，道：“有些奇怪……”
克拉拉扭过头，有点茫然地问：“什么奇怪？”
律天使抬起头看向别墅的高处，道：“属于布兰妮的人类的气息突然不见了。”
克拉拉略微睁大了眼睛，茫然中带着一丝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呼！”律天使眨眼间跳了起来，从窗户进入了扎格的房间。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律天使喃喃道：“果然如此……”
克拉拉此时也紧跟了进来，随即一怔。
她瞪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布兰妮，不由自主地问：“你……是谁？”
布兰妮一脸镇定地看着她，说：“克拉拉大人，我是布兰妮。”
“你……不要开玩笑了！你不是布兰妮！你一定是魔物，伪装成了布兰妮的样子！快说，你们把布兰妮抓去哪儿了？”说着，克拉拉瞪向坐在椅子上始终闭着眼睛的扎格，这一看，她立刻皱起了眉头扎格的样子看起来着实异常得很。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巨大的魔物，现在在哪里？”律天使对扎格冷冷地问。
“……”扎格连眼睛都没睁，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律天使见他如此反应，也不生气，而是看向布兰妮，道：“她的确是布兰妮。”
克拉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后退了一步说：“怎么…可能？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是彻彻底底的吸血鬼的气息！”
“吸血鬼可以将被吸过血的猎物转变成同类，这种事情，你应该知道。”律天使的语气突然冷峻了许多。
克拉拉盯着布兰妮，半晌才问：“这是真的吗？你……”
“是真的，但，是我自愿的，与扎格无关。”布兰妮语气坚定地道。
克拉拉身子一震，气道：“扎格？这个该死的吸血鬼的名字？你居然叫他的名字？为什么？？这几天来，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从那个山洞出来时，你就有些不对劲。你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哪个该死的混蛋在你的脑子里灌输了什么样该死的想法，让你做出了如此该死的决定？！！”
听着克拉拉歇斯底里的质问，布兰妮的心里，却异常地平静。
为何如此呢？
因为她坚信自己所做的是正确的、该做的吧。
或者，也因为她知道克拉拉对魔物的想法和她以前一样，是诸神谎言下的诞生物。
看着眼神依然坚定的布兰妮，克拉拉真是越说越气，她颤抖着吼道：“你这是怎么了？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回答我！！！”
看着几乎要崩溃的克拉拉，布兰妮垂下目光，声音很低地道：“对不起，克拉拉……但这是我不得不做的事情……”
克拉拉机械式地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小姑娘，看来你对此已经有所觉悟了。”律天使忽然道。
布兰妮正视着他，道：“我是已经有所觉悟，但，并不是你说的那种。”
律天使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了布兰妮的面前，正对着她，在克拉拉茫然的脸色下，郑重地说道：“布兰妮，你触犯了‘不得放弃人类身份’之重罪，仅此一项，便是绝对不能被宽恕的。”
克拉拉恍然明白了律天使要做什么，急忙叫道：“不要……”
可她还没说完，律天使脸色一狠，已经一拳朝着布兰妮击去！
魔物，是绝不可被原谅的存在，它们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应该做的，就是乖乖地被抹除。
即使是像布兰妮这样身为受害者的特例也一样。
律法，只有是与不是，特例在盲目之下，不存在。
看着毫无惧色的布兰妮，律天使的拳头同样没有犹豫。
欧力一惊，没有想到律天使竟如此绝情，面对着这个几分钟之前还是同类的小姑娘，他居然可以就这么不问缘由地出手！
对方如此突然，即使是他早已随时准备好要使用魔药，但也来不及了！
眼看律天使那带着可怖声势的拳头就要击中布兰妮，他却突然抬起了另一只靠近扎格的手，一把掐住了冲过来的扎格！
律天使脸色愈发阴冷，转过头看向扎格道：“这是什么鬼把戏？在我面前展示你们魔物的感情剧吗？”
“呵呵……”扎格突然露出了一个解脱的笑容，尽管他可能并不知道解脱的感觉是怎样的。
这一刻，也许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这个已经无法使用魔法的废人要干什么，但欧力却是明白得很！
“这家伙要自尽！”欧力在心中惊道，此时阻止扎格已经晚了，他只得取出了一瓶魔药对着布兰妮面前抛去！
刹那间，一道黑色的光幕在布兰妮面前形成，而扎格，也化作大量血水炸开！
“扎格！！”布兰妮惊叫一声，呆在了原地。
律天使虽然掐着扎格的脖子，距离扎格可以说是零距离，但毕竟反应太快，在对方炸开的瞬间便松开手，抓着一旁的克拉拉朝着后面猛然退去！
那些如四散的烟火般的血液，竟没有一丝沾到他！
欧力这边使用魔药制造的光幕，也将所有向着布兰妮飞来的血液隔绝开来，每一滴血，都让这光幕发出了阵阵奇怪的悲鸣声。
“啧，好险……这家伙，是想用自己的鲜血来感染律天使，让他也受到瑟妮恶火的折磨吗？”欧力看着溅得满屋子都是的鲜血，在心中叹道。
吸血鬼可以使用自尽的方式使身体全部变为血水炸开，而在这些血水中潜藏着他们在死亡的一刻所携带的一切减益或持续性伤害魔法，一旦有人接触到这些血水，立刻便会被传染，受到相同魔法的影响。
这一点，除了少数活得够久的魔物外，基本没有人知道，毕竟吸血鬼本就罕见，而他们又不会轻易放弃自己那长久的寿命。
“布兰妮，离这些血水远一点，上面有瑟妮的恶火。”欧力对布兰妮说道。
布兰妮呆滞地看着地上的血水，没有回答。
律天使抱着克拉拉悬浮在窗外，看着房内的血水厌恶地说了一句：“恶心的魔物！”
“放开我！”克拉拉一挣，从律天使的胳膊中脱离，然后在瞬间将一对白色羽翼召唤出来，双手拿着武器指向律天使。
她的脸色，愤怒到了极点！
律天使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反应。
克拉拉快速地喘着气，紧咬着牙，额头青筋都隐隐凸起，似乎在强忍着将律天使一剑砍成两半的冲动。
作为一名贵族，她还从未愤怒成这个样子！
这就是律天使吗？这就是圣翼骑士吗？这就是守护着圣陆的高贵者吗？
他们可以随意审判并杀掉他们认为有罪的人，他们也可以随意牺牲那些在他们看来有必要做出牺牲的人，他们更可以随意处决一个本是十分善良、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陷入了歧途泥沼的少女！
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他们的主观意识之上！
“是谁……给了你们这样的权力！！”克拉拉死死地瞪着律天使，颤抖着一字一顿地问道。
律天使沉默了片刻，淡定地回道：“正义。”
克拉拉的表情猛然变得狰狞起来，天空中一道粉红色的闪电轰然击下，击中了她手上的芳菲闪红，一瞬间这把武器便“滋啦”一声爆发出了惊人的粉红色电光，阵阵花香向着四周飘散。
“克拉拉大人！不要！不要为了我……求你们，不要再为了我去争斗了！”窗内，回过神来发现克拉拉正对律天使兵戎相见的布兰妮叫道。
“她保护不了你，律天使也不会对她怎么样，趁现在赶紧离开！”欧力着急地劝道。
布兰妮的脚步却没有移动，她甚至准备冲向克拉拉。
“克拉拉，你现在正在为一个魔物辩护，你知道吗？”律天使淡淡地说。
“在问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她就是一个魔头，我都不准你碰她一根汗毛！！”克拉拉狠狠地道。
“……你终究不能理解圣翼骑士所应担负的一切……算了。”律天使说完一闪身，猛然间出现在克拉拉身侧，一掌击在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克拉拉后颈上，将她击晕了过去。
芳菲闪红在主人失去意识的瞬间，便重新安静了下来，闪电四散消失、
把克拉拉轻缓地放到地上后，律天使抬起头，重新看向布兰妮，坚定地道：“今天，就是圣陆所有的魔物都聚在这里，也救不了你！”
“砰！”
律天使刚刚说完话，他的身子就猛然间如断线的风筝般被打得飞了出去！
布兰妮和欧力都是一怔，因为他们都没有看到是谁做的！
律天使刚刚飞出去，便在半空中调整姿势站稳在地上，同时讶异地看向自己刚才所站的地方。
那里，根本没有人！
后面！
律天使猛地回身，一拳击去！
一层层带着雪花的波纹伴随着拳头的移动而尾随在后，每层波纹上，都带着一股毁灭的力量！
可这拳头，却“啪”的一声被轻而易举地接住了。
被一只黑色的爪子。
律天使一呆，急忙看向对方。
“泯恋蛛！”看清对方的样子后，律天使惊得叫了出来。
巴罗迪亚面无表情地看着律天使，冰冷地道：“就凭这一点实力，居然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原来圣翼骑士和他们的神一样蠢。”
“你去死！”律天使怒吼间，另一只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雪白光球，朝着巴罗迪亚扔去！
巴罗迪亚却抬起了只有骨头的左手，一股由漆黑色气息组成的旋涡瞬间形成，而那袭来的雪白光球，刹那间便被淹没在了这漩涡之中！
“怎么可能？！”
巴罗迪亚却没再说话，他抓着律天使的手，将他朝后一甩，背后的肢状物猛然伸展开来，大量暗紫色的蛛丝便在眨眼间将律天使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布兰妮不敢相信地看着像蛹一样的律天使，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一切，在几秒之间就结束了。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圣翼骑士在冥尘面前居然如此地不堪一击？！
被裹在蛛丝中的律天使，好像死物一般，既没有声音，也没有动。
巴罗迪亚身后的一个肢状物尾端伸出了一根蛛丝连着他，将他像吊死鬼一样吊了起来……
随后，巴罗迪亚便瞬间出现在了布兰妮身后。
布兰妮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转过身望向他。
巴罗迪亚却没看她，而是伸出手穿透了那黑色的光幕，从她腰间拿过了玩具熊。
“欧力，怎么样？”巴罗迪亚冷冷地问道。
“呵，死不了！”欧力满不在乎地说。
接着，巴罗迪亚望了一眼布兰妮，问：“是你救了欧力？”
布兰妮却将眼神移向了满地的血水，表情黯然，没有回答。
“没错，是她救了我。”欧力替她回答道。
“感谢你。”巴罗迪亚依旧冰冷地对布兰妮道。
布兰妮叹了口气，回到窗边看向夜空，不知在想什么。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布兰妮？你已经成了吸血鬼，不可能回到人类中了。”欧力问道。
“……”
“和我们回邪薮鬼堂吧，在那里，你不会受到任何不公的待遇。”
布兰妮回过头对着欧力笑了一下，说：“谢谢你，欧力，但我不属于那里。就算已经不是人类的一份子，但我依然想留在他们中间。”
“那你的日子会过得异常艰难，人类的城市中有许多可以察觉魔物的魔法装置。”
“我会想办法的。”布兰妮眼神坚定地笑道。
欧力有些迷离地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个小姑娘，居然是如此的坚强。
“那你的未婚夫和孩子呢？”
布兰妮脸色再次一黯，抿着嘴唇道：“我不能再嫁给他，如果我的身份被发现，他一定会被连累……我的孩子出生后，也不能跟着我……”
“……你为扎格做出的牺牲，未免太大了。”
“但他为了救我也牺牲了自己，我觉得，这一切一定是命运……我不后悔。”
“把这个拿去吧，它能保证你吸血鬼的身份绝对不会被发现。”欧力从香子兰魔盒中取出了一件人性肤。
布兰妮看着那透明的奇异物质，带着谢意接过，接着，他看着被吊在一旁的律天使，问道：“那他……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你知道答案的。”欧力淡淡地说道。
布兰妮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他本是和诸神无关之人，为什么也要……”
“他有其他的用处。”巴罗迪亚突然打断道，随后，他看向欧力，似乎是在询问是否还有其他事情。
欧力叹了口气，对布兰妮说道：“再次感谢你，布兰妮。希望有一天，我们还能再见。”
布兰妮微笑着点点头。
随着一道漆黑的传送门出现在巴罗迪亚身后，他和欧力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其中。
布兰妮呆呆地站在原地，此时她的心情，就好像这栋别墅一般，空荡荡的……
那些血水，一点点消散不见，她身上的黑色光幕也逐渐消失而去。
仿佛一切扎格和欧力存在的痕迹，以及那些关于他们的记忆，在这一刻已经从她生命中消失一样。
突然间，她的眼神又坚定了起来。
不会，那样的！
第七十八章 召集
邪薮鬼堂，平时基本没什么人的正前方庭院两旁，此刻整整齐齐地站着两纵列面朝着庭院正门的仲夜骑士。
他们的剑，没有拄在地上，而是被双手紧握着、非常正式地举在胸前。
在他们的两侧，站着大量形形色色、样貌不一的狰狞魔物。
这庭院虽然非常宽广，但这些魔物依然显得非常拥挤。
尽管如此，他们却极为老实，没有人因此而发飙。
要知道，这些魔物可不是邪薮鬼堂的居民，而是外来者，所以，要让他们做到如此老实，按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他们一个个却是噤若寒蝉，眼睛直直地仰视着宫殿高层凸出来的一个平台，一个小动作都不敢有。
这里面，不乏一些等阶极高、放在人类世界中极为可怕的存在，但就连他们，也都是大声不敢出地老实站着。
上方的那个平台上，此时沿着石栏站着半圈骑士，他们穿着雪白色的厚重铠甲、背后长着一对和列尔一模一样、却闪着点点白光的骨翼，右手持一把同盔甲相同颜色的长斧枪，尾端拄在地上。
在他们斧枪的中心和盔甲的左胸部，各有着一个以金色长剑拼成的雪花状徽记。
他们的头颅，也是骷髅头，只不过，没有列尔的羊角，而是有着一个遮住了面部的头盔戴在上面，这头盔两边模仿着欧力和列尔，有的是羊角装饰，有的是牛角装饰，而中间的部分却是光滑的曲面，没有丝毫留给眼睛视物的缝隙；头盔下面，刚好露出了骷髅头那狰狞的嘴部。
这些骑士，便是扎格提到的煌雪侍卫了。
仲夜骑士，在邪薮鬼堂的地位相当于精锐的士兵，而煌雪侍卫，则是专门负责保护诸位冥尘以及乌列安全的禁卫军。
普莉奥和仙忒两个人从平台远处的窗户中探出身来，遥遥地望着这些煌雪侍卫。
虽然仙忒在这里已经非常时间了，但就连她也很少见到这些精英中的精英。
说起来，他们比仲夜骑士要冷酷许多，像罹和困虽然十分尽忠职守，但对于普莉奥和仙忒还是非常礼貌、且能说上话的，但煌雪侍卫不同，他们就如同哑巴一样，仙忒从来没有听到过他们口中发出一点声音。
“所以这是在干什么啊，那些魔物是哪里来的？”普莉奥将目光转向平台下方摩肩擦踵的魔物，有些厌恶地说道。
“听罹说，是乌列大人有重要的事要向全圣陆尚有智慧且较有地位的魔物宣布，所以他们就是了吧……”仙忒轻轻咽了一口唾沫，她以前在乌列的陪伴下和一个邪薮鬼堂以外的高阶魔物接触过，想起来那次的事情，她就觉得害怕……
这些外来的魔物，和邪薮鬼堂的居民比起来，简直就是恶鬼……
普莉奥听完一蹙眉头，生气道：“罹告诉你了？那为何我问他他就不说，是故意的吗？”
仙忒露出了无助的表情，对于普莉奥和罹这对简直可以称为冤家的人，她是一点应对办法都没有，只得装作没听到。
要在以前，她肯定是傻乎乎地在他们两个中间调解，但结果往往是她自己栽进去了，两边不是人，所以时间一长，她就习惯了以这种装傻没听到的方式来渡过难关~
“偏心的家伙……”果然，见仙忒半天不说话，普莉奥只是嘟囔了一句，没再说什么。
这时，一个人缓慢而优雅地迈步走上了平台，他一出现，普莉奥就露出了不爽的表情。
显然，这个人是乌列。
他还是一身华丽的黑色锦衣，戴着那双黑色的手套，踏着一双黑色的鞋子，脸上带着浅浅的迷人微笑。
“装模作样的家伙！”看着他那轻柔的步履，普莉奥哼了一句。
可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光看外表和举止，乌列可以说是她见过最完美的男性了……
紧跟在他的身侧靠后，伊芙夏尔一袭裙摆极长的白色典雅裙子，步伐同样从容而矜持。
即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普莉奥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倒不是因为寒气或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普莉奥单纯只是望了一眼伊芙夏尔，便感到浑身上下从头凉到了脚、从汗毛顶端凉到了内心最深处！
“不要看伊芙夏尔大人的头发，否则不过几秒就会冻得晕过去的！”仙忒急忙说道。
普莉奥慌忙移开目光，深呼吸了一下，好半天才感觉好了一点。
幸亏有仙忒提醒，否则，伊芙夏尔那迷人的半透明冰蓝色头发，任谁都会忍不住盯着好好欣赏一下的。
“不好意思普莉奥，我忘了告诉你，你没事吧？”仙忒关切地问道。
“呼……没事。”普莉奥故作矜持地道。
“对了，还有伊芙夏尔大人的眼睛，也千万不要去看，除非是伊芙夏尔大人自己解除了魔法，否则后果会比刚才严重得多！”仙忒十分认真地叮嘱道。
普莉奥没说话，却在心中将伊芙夏尔这奇特的能力狠狠地骂了数遍！
努力不去看伊芙夏尔的头发，普莉奥再次朝着平台看去。
平台上，又多了几个人。
克拉赫、列尔、莉露、在玩具熊里的欧力，同时，还有一个连仙忒也没见过的人。
“咦，那个小妹妹是谁？”仙忒奇怪道。
这是一个虽然模样还很稚嫩，但已经显现出其清丽气质的小女孩，看样子，可能有十一二岁的样子，比仙忒要小一些。
她穿着一身和乌列极为类似的黑色锦衣，同时也戴着黑色的手套，头上留着金色的直发，长度刚好超过了肩膀。
不得不说这身黑色锦衣与她的清丽气质很是相得益彰，即使她的年龄还小，也丝毫没有使她有小大人的滑稽感，相反，倒是使她给人透露出一种沉稳的感觉。
这个人，仙忒自然不会认识，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她是谁呢？
她就是乌列在帝都救助过的敏思。
一段时间不见，敏思彻彻底底地变了模样，那个脏兮兮的丑小鸭，竟已变成了这样一个林下风致的小天鹅。
尽管敏思曾说过“如果没有达到乌列的要求，就绝不见乌列”这样的话，但这一次，乌列却坚决要求阿莉尔将她送了过来，因为他觉得有必要让敏思目睹今天将要发生的一切。
想起阿莉尔，乌列的心里就隐隐作痛，就在今天，他与巴罗迪亚分别和阿莉尔有过交谈，但，都是不欢而散……
此时，他已经走到了平台的边缘，俯视着下面的众多魔物。
大部分魔物，都不禁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不管先朝的一切是否已经在华屋丘墟中消失，但乌列这个亡语的继承者，始终都是他们心中最为恐惧的存在之一！
如果他愿意，完全有能力统治圣陆，成为新的皇帝。
对此，他们绝对没有怀疑。
乌列和伊芙夏尔一同扫视着下方的魔物，许久，不发一言。
就在这时，从庭院的正门处，却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嘶~~~”一声听起来有些尖利的马鸣传来，站在庭院外的马人立而起，威风凛凛。
这是一匹十分诡异的黑色战马，它的身体上，宛如被白蚁蛀了一般，有着不少小洞，有的甚至彻底穿透了身体，看上去，这就是一个典型的魔物。可诡异的是，它的眼睛却和普通的马没什么区别，而且，仿佛还多了一些灵性。
骑在这战马上的，是一个比这马还要诡异的人。
他一身深蓝色铠甲，身后披着有着极为漂亮花纹的浅红色斗篷。
这些，都很正常。
可问题是，在他铠甲的脖颈处以上，却是空的！
敏思看着这骑士，虽然不动声色，眼神中却显露出了一点好奇。
“那是圣陆上臭名昭著的高阶魔物、仅存的无头骑士迪尔莱特欧尼科夫。”在她身旁的欧力介绍道。
敏思扭头看了看欧力可爱的“身体”，似乎对他的兴趣更大一些，毕竟是女孩子，无法抵抗她们先天对布偶的喜爱。
“那就是无头骑士欧尼科夫吗……”敏思耐人寻味地说了一句，话语中不知是带着玩味，还是嘲讽，“和乌列大人比起来……平庸。”
欧力不禁扭头看了一眼这个身材已经开始向少女发展的小女孩，对于她的沉稳，有些惊讶。
尽管是第一次见这个人类女孩，但她在如此众多恐怖的魔物面前还能如此神色自若，而且是真地没有感到一丝恐惧，实在是难能可贵。
下方，那无头骑士已经跳下战马，大步朝着庭院内走来。
“欧尼科夫！！”列尔突然厉声叫道。
无头骑士登时停下了脚步，向上方的平台“看”去。
“你迟到了！”列尔极为不悦地道。
无头骑士没有说话，却在短暂的沉默后，对着平台上的乌列轻轻鞠了一躬，然后走到了庭院最前面的位置上。
在这个位置的两旁，已经站着不少和他一样同为圣陆上恶名远扬的高阶魔物。
他们带着看热闹的表情望了望无头骑士，却都没有说话。
“哼！”列尔看到无头骑士表示歉意的动作后，并没有再为难对方，但依旧极为不高兴。
这时，克拉赫缓步走到了列尔身边小声地说了点什么，于是列尔走到乌列身后恭敬地道：“主人，宾客已基本到齐，除了……一个人。”
乌列的嘴角扬得高了一点，望着远处说：“看来，他是不准备来了。”
列尔同样看向乌列看去的地方，五彩星河之间，有着一个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看到的阴影正展翅朝着这边飞来。
转眼间，这阴影的主人已飞到了庭院外的上方。
青色的鳞片，庞大的身躯，健壮的双腿，宽大的双翼，无不在告诉所有人，这，是一条龙！
这龙四周长满了尖刺的头颅上，一双犀利的龙眼带着傲慢扫视了所有人一圈，然后，它仰起头高声嘶吼了起来，阵阵橘黄色的龙焰，伴随着它的嘶吼喷射而出！
庭院中的魔物们，顿时骚动了起来，尽管他们都不是什么低阶的弱者，但龙，始终是他们最为惧怕的魔物！
龙，始终盘踞在食物链的顶层，站在这里的所有魔物，都可以被列在龙的菜单之中！
只要，它拥有足够的实力。
而这条龙，显然拥有这样的实力。
它的身躯，只比欧力的实体小一点，要是在白天，它绝对可以做到遮天蔽日，将整个庭院笼罩在阴影之中，这种体型，可不是所有龙都能拥有的！
它喷出的龙焰颜色，更是让那些魔物们清楚地知道，自己只要沾一下，必然是瞬间就变成烤肉！
就在这龙不可一世地停在半空中示威时，庭院中的仲夜骑士们却“咔啦”一声、整齐地改变了握剑的姿势，显然是做好了对这条龙攻击的准备！
“大胆！安洛根特，你这是在挑衅吗？！”列尔怒声叫道。
这龙停止了嘶吼，不屑地看向乌列，转眼间，竟用厚重的声音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可笑，失落的皇子！可笑至极！”
乌列身后的几位冥尘侍，顿时怒不可遏地就要出手。
乌列却笑着一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动。
这龙继续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召集圣陆的魔物，又有什么资格要求独眼龙皇陛下前来，呵呵，告诉你，我今天，就是来挑衅的！”
莉露和敏思的目光顿时都是一冷，如果不是乌列拦着，她们肯定会冲过去将这条龙剥皮抽筋！虽然，敏思肯定不是对方的对手。
乌列淡淡地看着这条傲慢无礼的龙，还是保持着笑容。
乌列不说话，这龙说得反而越发来劲，在它看来，乌列的沉默是一种畏惧，“你觉得自己很高贵是吗？还有你们这些被他当做下人一样召集而来的废物们，你们觉得他是什么值得你们畏惧的人吗？呵呵，得了吧！即使你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也要对我们独眼龙皇陛下礼遇待之，你算什么东西？！”
此时，就连始终面无表情、冷冰冰的伊芙夏尔都已有些沉不住气，两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但乌列还是无动于衷。
见乌列这个样子，这条龙更加狂妄了，它笑得声音更大，语气更加不屑：“哈哈，你们看到了吗，他就是这么一个东西，当着你们的面，被如此地羞辱，却连个屁都不敢放，简直就是……”
“轰！！！”
猛然间，这条龙宛如被一座从天空落下来的山砸到一般，瞬间从半空中狠狠摔到了地上，头颅在刹那间便被压得炸开来，脑浆、眼球和蓝紫色的血液四散飞溅！尘土，如同城墙那么高的海浪一般向着龙的周围翻滚而去！
还未等魔物们反应过来，一个暴虐狂躁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不过是一条只长着两条腿的亚龙，谁允许你在主人的面前出声了？！”
第七十九章 送给圣陆的小小绝望
索托斯城，王城内。
刚刚即位的新国王拜博约萨尤恩，正坐在桌前漫不经心地听着一个光头大胡子男人叙述着什么。
尤恩看起来，比弟弟凯亚希姆要大上不少，甚至可以说有些偏老，光看外貌，说是五十岁上下都不会有人怀疑。
花白的短发，已经不算浅的抬头纹，开始变鼓的下眼袋，都是年过半百之人才应有的特征。
这样看来，他的模样实在不能说有多么精神。
可是，他的气势却一点不比努修差，光是坐在那里喝着茶，就有一股坐镇雅俗的威势。
站在他面前的光头大胡子，却也不是别人，而是梅格利尔原先的主子、曾组成联盟对抗静默之约的人波特隆。
“说完了？”尤恩抿了一口茶，见波特隆停了下来，不疾不徐地问道。
“是的，陛下。”波特隆恭敬地道，即使他见过不少有权有势之人，但像尤恩这样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龙骧虎态势的人，他还真是从未见过，就连普斯森特公国的国王、‘虎王’弗尔特之子拜蒙佩奇德鲁斯公爵和他比起来，都显得有些过于高调，锐气显露太甚，不够沉稳。
尤恩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将茶杯放回碟子上，道：“我一直很好奇。”
波特隆在等着尤恩继续说下去，可对方却停了下来，他只得以询问的语气叫了一声：“陛下？”
尤恩这回笑了。
他带着微笑，道：“你应该知道我好奇什么。”
波特隆眨了眨眼睛，没有再犹豫，直接诚恳地说道：“如果陛下说的是为什么我从组织反对静默之约的人变成了重建之后的静默之约主要负责人这件事情的话……说来惭愧，静默之约给我的承诺太过诱人……”
“哦？是什么样的承诺，能让你甘愿将自己的商会以及商盟中那些明里暗里已经受你控制的商会一起全都并入了静默之约之下，我也很好奇。”
“呵呵，陛下，自然是那种用金钱已经无法衡量的承诺。”波特隆打了个哈哈。
尤恩收敛起了笑容，眼睛紧紧地盯着波特隆。
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会以为国王是生气了，然后立刻道歉并说出实情。
可波特隆不是普通人。
他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始终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尤恩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罢了，这种事情，与我无关。我关心的，只是静默之约会对我的王国造成怎样的影响。”
“陛下，那……”
尤恩重新拿起了茶杯，说道：“听你刚才的话，静默之约是要彻底垄断我公**备的生意了？”
“陛下，不是公国内，是整个圣陆。”波特隆不紧不慢地说道。
尤恩的茶杯刚刚递到了嘴边，却停了下来，本来垂着的目光抬起来朝向波特隆，片刻后，他放下了茶杯，身子向后靠了靠，严肃地问：“所以，你们也会对其他公国出售武器装备了？”
“不仅仅是出售，我们会将所有国家的军备生意彻底垄断。”
“……”尤恩略微皱起了眉头。
波特隆却一点也不紧张，静默之约越是这样，尤恩就越是不得不与其合作，否则，其他国家的军备提升起来了，他这边却还是原样，岂不是自讨苦吃？
说起来，不久之前他还是个被雷塔尔德控制着的棋子，但在杰弗西向其抛出橄榄枝，且说明雷塔尔德已经被他们控制之时，情况就变了。
他本以为静默之约会以此要挟，来让他替他们效力，但没有料到的是，静默之约不但没有如此，还给出了极为诱人的条件：将整个公国的生意交给他来负责，相当于静默之约在德拉内奇公国分会的会长，同时，还给他配有数个比梅格利尔还要强力的保镖，这手笔，全圣陆肯定无法找出第二个人能拿出来！
虽然有些怀疑静默之约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但跟着他们肯定比待在雷塔尔德那把他当做下人来使唤的家伙下面强，何况，静默之约拥有着雷塔尔德，也变相代表着他的命在静默之约手里。
尤恩沉默了许久，目光不断地游移着，似乎在考虑着利弊。
波特隆淡淡地盯着桌子，毫不慌张。
终于，尤恩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波特隆明白，他终于想通了。
尤恩原先的想法，自然是只有他的公国享有静默之约的魔法装备，如果其他国家想要购买，他会使用手段迫使静默之约拒绝。
但没想到，静默之约重建后的动作这么大，直接在整个圣陆上的主要城市内都设立了分店，使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那么，陛下……”波特隆话刚说到一半，突然听到了一个极为令人提神的声响，顿时停了下来。
那是一声凤凰的鸣叫。
“嗯？千眼圣凰的公告？”尤恩一挑眉头，站起身子走到了一旁墙壁上挂着的一块不大的水晶板旁，这种小型的水晶板，并不是千眼圣凰为各国元首准备的，而是他们自己找来高阶的魔导师制作、用来传递城里大型水晶板的图像的。
尤恩背着手，看着已经出现绿色火凤凰徽记的水晶板喃喃道：“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波特隆则朝着王城之外眺望而去，街上的行人们，意料之中地全部都朝着最近的水晶板涌去，一个比一个兴奋，一个比一个着急。
孔雀将指凯芬奇那睿智冷峻的面庞，不久便出现在了水晶板之上。
看起来，他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可尤恩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因为他分明看到在芬奇出现的一瞬间，眼睛是看向下方的。
通常情况下，只有心情比较沉重之人，才会在这个时候垂着目光……
“诸位，有一条极为重要的消息，需要向大家公布。”芬奇用他清亮的嗓音说道，“尽管，我并不愿意公布这条对我们来说极为不利的消息，但，你们有权利去获知这一切。”
“不利的消息？有什么不利的消息，居然需要孔雀将指来亲自公布？！”尤恩略为心惊地道。
此时，在帝都，紫心公主伊珥蕾、海博科和凯亚希姆，正表情不一地站在一块水晶板前。
伊珥蕾略微眯着眼睛，似乎在猜测芬奇会说什么。
而凯亚希姆却是连看都没看水晶板，表情忧郁，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海博科的眉头还是微蹙的模样，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芬奇的话而更加紧张。
周围，有着几个狮骑军的骑士站在保护着伊珥蕾，不知道为何他们居然变成了伊珥蕾的护卫。
民众们虽然着急听千眼圣凰的公告，但对于紫心公主伊珥蕾还是极为惧怕的，所以不用这些狮骑军们维护秩序，他们很主动地就远离了这里，于是水晶板之下伊珥蕾所在的位置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不过，虽然隔着一些距离，平民人言啧啧之声还是可以听得很清楚。
不用想，他们肯定是在议论着芬奇要宣布的事情是什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
而屏幕上，芬奇盯着前方，隔了好一阵，才缓缓地说道：“十天之前，圣翼骑士之一律天使赛尔蒙特库伊洛拉在德拉内奇公国科尔省内失踪，教会多次联络未果，惩天使也对该省进行了搜寻工作，但至今没有发现其踪迹。”
当说到律天使失踪时，人群顿时哗然，而等芬奇说完的时候，人群更是出现了骚动，使负责保护伊珥蕾的骑士们提高了警惕，以防发生不测。
海博科默默地盯着水晶板，金色的眸子甚至看上去有些刺眼。
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身不容置疑地说道：“凯亚希姆，你护送公主殿下回去，我需要去一下议会圣堂！”
凯亚希姆看了看他，半晌才点了点头。
海博科怒其不争地看了他几眼，然后对着伊珥蕾说道：“公主殿下，请您速速返回皇宫，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伊珥蕾表情平淡地点点头，也不再听芬奇的公告，直接踏上了一旁的马车，返回皇城。
海博科又看了几眼凯亚希姆，这才一跃而起，跳上一旁的屋子房顶，径直朝着议会圣堂跑去！
这时，水晶板上却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情况。
芬奇话还没说完，水晶板竟黑了下来。
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但还没等人们奇怪，水晶板又恢复了图像。
可是，画面上的人却变了！
不是芬奇，而是一个极为英俊的黑发男子。
这男子，竟是乌列！
“晚上好，圣陆的诸位。”乌列微笑着说道。
此时，并不是晚上。
但人们关心的却并不是乌列这句错误的问候语，而是千眼圣凰的水晶板出了什么毛病。
“怎么回事？！”
“这个人是谁？”
“他好帅啊~”
人们看着乌列，议论了起来。
坐在马车中的伊珥蕾在听到乌列的声音后，浑身一震，急忙对着车夫喊了一声“停！”
接着，她一把推开了马车门，跳下来从远处望向水晶板。
“居然……是他？”伊珥蕾在心中惊讶地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艾尔龙桑乌列，是邪薮鬼堂的主人。”
乌列的这一句话，刹那间使人群的惊叫声比刚才听到律天使失踪的消息时高出了几个分贝！
“邪邪邪邪薮鬼堂？！”
“我没听错吧？那个毁灭了诸神圣殿的邪薮鬼堂？”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千眼圣凰的水晶板上？”
“完了完了，圣陆要完了！”
和人群震惊的心情不太一样，伊珥蕾虽然也很吃惊，内心却突然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自从上次与乌列初会之后，她从没有再和对方有过接触。
恍惚间，她曾一度认为那是一场梦，因为乌列的存在，回想起来是那么的飘渺。
现在呢，他出现了，尽管只是通过水晶板显示了一个画面，但他毕竟是出现了。
“很抱歉打扰了各位的雅兴，但，我有一件不得不郑重宣布的事情，需要在此刻与诸位说明。”
乌列的笑，在所有平民的眼中，是那么的可怕，但在伊珥蕾的眼中，却是无比的令人温暖。
另一边，邪薮鬼堂中，乌列站在那高高的平台上，下方的魔物们，也在小心翼翼地听着他的讲话，在乌列的前方，有着一只倒吊着的小蜘蛛正看着他，水晶板上的画面，也正是通过这只蜘蛛传递的。
普莉奥疑惑地听着乌列的话，对仙忒问道：“他在……对谁讲话？为什么我听起来不像是单单在和那些魔物们讲。”
仙忒摇了摇头，也是极为疑惑。
仙忒虽然可以看清楚乌列面前的那只小蜘蛛，但是并不知道其用途。
而站在下方的魔物们，也是一脸疑惑，显然对于乌列在同谁讲话亦有些不明所以。
乌列继续说道：“近日，发生了一件令我极为不愉快的事情我的家人，受到了一个人的‘照顾’，险些丧命，对此，我很遗憾。因为在此之前，我本以为我们可以在宽容的前提下保持互不干扰的状态，但这件事，证明我错了。所以，在这里，我要郑重地宣布一件事情：从此时此刻起，任何敢于向邪薮鬼堂之人不利者，都将被我视作不共戴天的仇人……而面对仇人，不管仇恨大小，我都只会送给他们一个结局死。”
圣陆上，不管是在哪一块水晶板之下，原本嘈杂的声音不知在何时消失了，消失得一干二净。
死一般的寂静，是唯一可以形容人群状态的话语。
当然，还可以加上一个词：恐惧。
这是前所未有的恐惧，自人类开始在圣陆生活后就不曾体会过的恐惧，仿佛世界末日随时可能来临，局面已经到了不绝如缕的境地！
“此次袭击之人的下场，便是诸位之中想要对我邪薮鬼堂不利者的榜样。”
乌列言语间，帝都却发生了变化。
响晴薄日的天空，猝然间黑了下来，变得比深夜还要漆黑！
海博科停在议会圣堂前，焦急而疑惑地摸着眼前一面肉眼观察不到、且没有任何魔法气息的透明屏障，又抬头望了望黑得渗人的天空，接着，他拔出了佩剑，凝聚魔法，一剑便朝着这屏障砍去！
“叮！”
剑被弹了回来，海博科一摸，那屏障依旧存在。
一张巨大的暗紫色蛛网，却在此时猛然出现在帝都上空，将整个帝都的天空都遮了起来！
一只只小蜘蛛，从这蛛网上倒吊着垂下，悬在议会圣堂周围的半空中。
水晶板上的画面，顿时从乌列变成了议会圣堂。
海博科见自己的攻击无效，正准备使出全力，却看到屏障里面两位红衣主教正和一众祭祀匆忙从圣堂中跑出来，看起来他们也发现了异常，正准备离开。
但在来到隐形的屏障之前，他们也同样束手无策。
“离远点，我来打破它！”海博科朝着里面的人喊道。
可是红衣主教和众祭祀一脸茫然，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同样，那些祭司们在说什么，海博科也完全不知道。
这屏障，居然隔绝了除视觉以外的感官能感受到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个与屏障重合的黑色透明圆球猛然间朝着议会圣堂中心的位置缩小了下来，令海博科暗叫不好。
而下一刻，这刚刚缩小的圆球就突然间又重新扩散开来，一瞬间就将屏障内除去土地以外的一切粉碎并吸进了中心的位置，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刹那间，议会圣堂所处的区域就只剩下了一片光秃秃的地面和一个巨大的坑！
海博科，以及所有目睹着这一切的人们都楞在了原地。
连海博科这样的人都没见过如此可怕的魔法，更不要说平民了。
此时，只需要一点点外力，那些水晶板之前的人们就会在失声尖叫间四散奔逃！
他们所恐惧的东西，正在一点点地得到印证！
这，是比恐惧更加可怕的东西。
那，便是绝望。
第八十章 处决
发生了什么？
我的眼前，为什么有一个巨坑？
我刚才，是在做什么？
海博科大脑一片混乱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让人无法去相信和接受的事实来得太快，即使是他也无法让思绪赶上。
他的脑门上暴起了青筋，朝前迈了一步，几乎是贴在了那屏障上。
他金色的眼睛，瞪得宛如一刻硕大的珍珠，周围的红血丝像荆棘丛一般慢慢地蔓延开来。
接着，他的头因为暴怒而颤抖了起来，“砰”的一声，他咬着牙一拳砸在了那屏障上！
屏障并没有因为他愤怒的拳头而消失，甚至连一丝魔法波动都没有。
海博科却没有停下。
“砰！”“砰！”“砰！”
圣陆上的人们，就这么看着他站在屏幕边无助而恼怒地击打着那屏障。
这一声声的闷响，是他们心中唯一的声音。
因为他们的心中一片空白。
海博科是要击碎这屏障吗？
当然不是，他只是在发泄，发泄这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极端的愤怒！
对于盖拉缇克教乃至圣陆所有人最重要的诸神圣殿一一被毁，这，是邪薮鬼堂做的。
圣殿中无数的祭司和圣骑士惨死，这，也是邪薮鬼堂做的。
白衣主教和圣鸣者被掳，这，更是邪薮鬼堂做的。
人类最大的信仰来源盖拉缇克教本就因为这些事情而变得支离破碎，现在，邪薮鬼堂居然还不放过他们！
邪薮鬼堂是在消灭人类的希望！
邪薮鬼堂……该死！！
海博科不知道自己的击打持续了多长时间，他只知道，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跪在了地上，双拳停留在那透明的屏障上，正一点点无力地滑下。
乌列完美、温柔，听起来却又透露出一股无情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没有必要害怕，圣陆的诸位，因为，这，只是对盖拉缇克教的一个教训。接下来，才是给你们的警告。而下面的时间，才是你们真正该感到恐惧的。”
水晶板上的画面，再次出现了变化。
这一次，竟是邪薮鬼堂庭院中的场景。
两排仲夜骑士，朝着两边让开了一点距离，使中间铺着红毯的道路宽敞了许多当然，却使那些魔物们更拥挤了一些。
圣陆的人们，通过一只只小蜘蛛的视界第一次看到了邪薮鬼堂，这个每个人都曾无比恐惧过的恐怖地方！
但，这里的环境却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壮观、肃穆的庭院，使这里看起来和人类的皇宫并没有太大区别。
只是庭院中雕塑之类的装饰物全部都是魔物的模样。
人们的目光，第一眼看到的是这些，但下一刻，他们看到的自然就是两旁那些密密麻麻的魔物了。
可还没等他们来得及惊呼，他们就看到了另一个让他们更加恐惧的场景庭院外躺着的一具巨大的尸体……
没有人能看出来这尸体的头原来是什么样子。
但，也没有人看不出来这尸体是什么东西。
尽管他们中几乎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过这种魔物，但书本上、传说中、诗歌里那些在空中飞舞的、只会带来毁灭和灾祸的巨大爬虫龙是什么样子，就连幼童也能清清楚楚地描述出来！
可诡异的是，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具头颅变成了碎西瓜的龙的尸体？
很快，他们就无法再思考这个问题了。
因为一个巨大的魔物突然从天空中吊下，平缓地落到了中间的空地上。
本来还没有因为那些千奇百怪的魔物而惊呼的人们，终于有机会叫出来了。
这魔物，和欧力、龙那样的庞然巨物相比，小了太多。
但，当她站在人类的面前时，足以像一面墙将人类的视线彻底挡住！
这，是一个下半身是有着暗紫色发亮花纹的蜘蛛、上半身是妖艳人类女性身体的魔物。
她苍白色的上半身几乎完全**着，从腰部连接着本应长着头部的蜘蛛身体处，一点点像是虫壳一样的物质遮住了胸部。尽管说是人类的身体，但其实，这身体和那巨大的蜘蛛下半身是完全成比例的，也就是说，这就是一个巨人才有的高大却又性感苗条的身体！
在这身体的两侧，长满了数不清的相对来说很是纤细的手臂，每一只手臂上，都有着样式不一，但都锋利无比的武器！
她的头上，留着短短的黑色马尾辫，头发一侧有着一张小型紫色蛛网，好像发饰一般；脸上只有一点淡妆，却掩不住她的性感。
这巨大的魔物一出现，两旁的那些魔物们便再次骚动了起来，因为谁也不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
可看她的表情，却十分的平静。
“简，释放囚犯。”平台上的乌列道。
被叫作简的魔物恭敬地鞠了一躬，接着，绚烂的星空中就又吊下来了什么东西。
这东西和那些小蜘蛛一样连着暗紫色的蛛丝，看起来，像是一个被蛛丝裹起来的人。
当这人落在简的面前时，她的蜘蛛身体突然伸出了两条黑色的短腿，这两条短腿对着这人不停地绕着、点着，不过一会儿，那些蛛丝便全都消失了。
此时，人们终于可以看到里面的人是谁。
可是，当他们的好奇心被满足时，可能都会后悔。
因为那个人，居然是刚刚被芬奇宣布失踪的律天使！
普莉奥站在窗口，眼睛瞪得和海博科刚才一样，身子本能地往前猛地探了一下，仿佛要证实她心中的怀疑。
她不相信那是律天使。
首先，她不愿相信圣翼骑士败在了邪薮鬼堂的手里，尽管这在她心中是必然的事情。
其次，她不愿相信乌列对圣翼骑士出手了，因为她一直以为乌列虽然是个魔物，但却并不是坏到极点的那种，所以，他不应该对圣翼骑士出手当然，这个想法她并没有好好地去考虑过，毕竟想想天罚事件，这个想法就极容易被推翻了。
“辛苦了，你退下吧。”
简再次鞠了一躬，然后便又借着蛛丝回到了星空中未知的地方。
而躺在地上的律天使，似乎是昏迷了，一直没有动静。
人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库伊洛拉大人……”有人不禁轻轻唤道，这完全是本能的举动，因为他肯定知道自己的声音对方听不到。
而这样做的，并不止他一个人。
很多人都不约而同地这样轻声唤出了律天使的名字。
这时，律天使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令人们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
接着，他伸出一只手拄在地面，同时口中发出了一声呻吟。
“呼……”人们不禁吸了一口气，律天使毕竟还活着。
律天使因为那暗紫色蛛丝而变得模糊的意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他单膝跪在地上，抬起头。
他看到的，正好是不知何时已经从平台上下来、从铺着红地毯的道路上朝他走来的乌列。
这个人是谁，律天使不知道。
但看周围魔物带着畏惧看他的眼神，律天使至少知道他在邪薮鬼堂中不是什么一般的人物。
拄着地的手握成了拳头，律天使轻轻一使劲，整个身子就立了起来。
他的个子确实很高，高过乌列。
所以，可以说他在俯视着乌列。
乌列的脚步停了下来，笑容也敛起。
“我不喜欢家人以外的人俯视着我。”乌列平淡地道。
“你会习惯的。”律天使的嘴因强忍杀意而略微抽动地道。
乌列没说话，轻轻地抬起了双手。
律天使急忙摆出了战斗的架势尽管话说得漂亮，但巴罗迪亚在一瞬间便制服了他，邪薮鬼堂之人的实力如何，想起来着实令他心里沉重得很。
乌列将两只黑手套戴得紧了一点，然后冲着律天使轻轻地笑了一下。
律天使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这笑容表面看起来有着太多的情感：愤怒，轻蔑，恶毒等等，可他的心里却没有感受到对方的这些情感，就好像对方没有笑一样。
“这是处刑，律天使，赛尔蒙特库伊洛拉。所以，用出你的全力，来让自己华丽地步入死亡吧。”乌列重新露出微笑道。
律天使还没说话，他的脸便被不知道是什么发出的力量打中，朝后退了两步。
他急忙摆出防御的架势，却惊讶地发现乌列站在原地没动。
刚才那一击，很明显是直接地近战攻击，可对方居然没动，是太快了吗？
不像！
没有多想，也没有轻敌，律天使朝着一旁吐了一口唾沫，然后聚集魔力，直接让三对羽翼徽记全都显现了出来！
乌列保持着那令律天使浑身发毛的笑容，冲着他伸出手，做了一个挑逗的手势。
律天使脸色一沉，整个人便带着一道长长的白色痕迹如流星般朝着乌列冲出！
这一瞬间，所有的魔物、包括那些仲夜骑士，全都被他魔法的威压逼得朝后退去，仿佛离得太近会在瞬间被撕碎一般。
平台上的伊芙夏尔却在这时抬起玉手，在面前像弹钢琴一样伸出一根手指虚点了一下，那些魔物们便感觉那威压消失了。
可律天使的攻击却一点没有减弱，他这一拳，使出了在这种状态下的全力！
“律法霜……”
律天使的话，并没有说完。
因为他的脸上又是挨了一拳！
在这种全力冲刺的时候，在律之铠已经可以自主发动防御魔法的时候，他居然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而且，乌列还是丝毫没动，他的手，甚至还保持着向他挑衅的模样！
这一拳，比刚才重了许多，直接将前冲的律天使打得朝侧面倒去！
但律天使毕竟不是常人，尽管身体失去平衡，但他却强行改变了姿势，立刻重新站稳。
可站稳只是一瞬间，又是一拳，猛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该死的，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魔法波动，就能打到我？！”律天使再次朝后退了几步，在心中惊道。
震惊间，他再次朝着乌列望去，可他的后背却在此时又挨了一拳！
他正要转身，肚子处却又是一下！
登时，不知从哪里来的拳头将律天使从上到下几乎彻彻底底地打了一遍！
这些伤害，对于律天使虽说都不是什么大的损伤，但这分明就是在戏弄他！
窗边的普莉奥却是越来越揪心，因为她见过这一幕，或者说是，经历过相似的一幕她和仙忒同乌列打雪仗的那次，就和此刻一样，看不到的雪球从四面八方飞来，乌列自己却完全没动，也没有任何魔法的波动！
这是什么能力？
难道他能使用没有魔法波动的隐形魔法？！
如果是那样，那就太可怕了，没有人可能是他的对手！
普莉奥，深深地感觉到了一股无力感。
“我说过了，让你使出全力。”乌列突然淡淡地道。
“砰！”
律天使的脸上又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但他却强行站住，没有向后退步。
这一拳过后，那些攻击停了下来。
将挡在面前防御却没有效果的双拳缓缓地放下，律天使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乌列。
周围的魔物，在此刻感受到了一股令他们内心颤抖得快要崩溃的杀意！
这种杀意，如果是针对他们的，足够在顷刻间使他们彻底变成单方面待宰的绝望羔羊！
乌列的笑意浓了一些。
“律法……圣言吾念……”
顿时，律天使身后所有的徽记如着了火一般，被凶猛的白色火焰包裹了起来！
不知何时来到了最近的水晶板前的海博科微眯眼睛，心中暗道：“圣言吾念……律天使独有的强化魔法……即使是圣骑士所能使用的最高阶的强化魔法圣阶高级魔法神下慈念黑阳炎洗礼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因为……它是只有拥有了神力的圣翼骑士才能使用的……神阶魔法！”
刚刚因为伊芙夏尔而轻松下来的魔物们，再一次受到了魔法威压的影响，而且这一次，比刚才要恐怖得多，他们就感觉自己的全身、包括内心都在受到千刀万剐一样痛苦！
而这，还是因为伊芙夏尔在隔绝着律天使的魔法，否则，他们早就丧命了！
伊芙夏尔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律天使爆发出的恐怖力量而有丝毫变化，她重新抬起手，又是轻轻一点，那些痛苦的魔物受到的魔法威压便再次彻底地被隔绝了去。
站在律天使面前的乌列，却是正面在面对着这威压，他的衣服和头发，全都因为魔法波动造成的狂风而剧烈地飞舞着，可看起来，他本人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还是一副优雅从容的表情。
而律天使那边，并没有在施放了这个魔法以后便停下。
“古杰青！季辉蓝！零昱翠！”在一次次的觉醒强化下，律天使身后的火焰颜色一次次地变化着，最后，变成了和棋盘上一样的翠绿！
但现在他身上所显露出的威压，可不是那时候可以企及的！
这，是神阶魔法，和惟诛恶意那种圣阶低级魔法的效果相比，一个天，一个地！
如果他是在棋盘上使用了这个魔法，只用一击，就足以将策兵使用的阵容所维持的棋盘击垮！
可这，并不是律天使的极限。
因为，圣翼天使，每一个都是至少觉醒过四次的至强之人。
“凡英紫！”
律天使周围光芒一闪，翠绿色的火焰，刹那间变成了耀眼的亮紫色！
本来每一次觉醒的强化，都使那火焰燃烧得更为剧烈了一些，而经过这一次，他身后的火焰更是狂暴得像要失去控制一般，来回猛烈地晃动着！
那些魔物，尽管已经感受不到律天使的魔法威压，却并没有因此而冷静下来。
他们此时，可能已经在心里将乌列祖祖辈辈骂了个遍为什么要召集他们到这要命的地方来？！如果律天使的魔法出现了一点点偏差，他们估计瞬间就会被全灭！
况且，律天使可不会在乎他的魔法是攻向何方、会不会伤及没有参加战斗的魔物。
乌列保持着笑容，说了一句：“坏，退下吧。”
“啊？这种程度我是可以应付的呀，主人。您是不相信我吗？啊~我伤心了……”一个听起来十分爽朗的男性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带着有些不满的腔调。
乌列却没有再和这个人多说。
他迎着那魔法的狂风，朝着律天使信步走去。
水晶板前的伊珥蕾，在此时不禁揪紧了心，说实话，她对于律天使能否活着离开的关注，完全比不上对乌列安危的担忧。
所以，当看到律天使表现出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后，她自然而然地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普莉奥和仙忒此时的心情却要比她复杂得多，她们既不想让乌列受到伤害，也不想让律天使输。
普莉奥不得不承认，她不希望律天使真得伤到乌列。
尽管，她痛恨自己这样的想法，毕竟律天使刚才遭到了极大的羞辱，而且现在还面临着性命不保的局面，而她居然连一点伤都不想让乌列遭受，简直是岂有此理！
可她内心的想法，就是如此矛盾。
律天使看着缓步走来的乌列，双手在这时突然朝着背后那处于中间位置的一队羽翼徽记伸去。
那羽翼，在他的手接近的瞬间突然出现了变化！
只见这徽记好像融化了一般，眨眼间化作了流体状。
这些亮紫色流体状物质却没有直接垂直流下，而是仿佛有一股力量在牵动着一般，渐渐地凝结成了一个长而直的形状。
这个过程，很快，当这些流体终于凝结成了实体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两把通体亮紫色的佩剑，而处在诸神徽记上方和下方的两对羽翼徽记，在此时朝着这两把剑汇聚而来，最终，一左一右漂浮在了剑柄与剑身相交处，如巨大的剑格一般！
律天使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这两把周围包裹着凶猛紫色火焰的长剑，然后，他看了一眼乌列，也不废话，朝着乌列走去。
两人同时，都在朝着对方缓步接近。
人们的心情，也随着他们间距离的减小而变得愈发紧张。
“加……加油！库伊洛拉大人！”水晶板下的人群众，突然有人带着一点犹豫，却又隐藏着一股坚定地喊道。
“对……对！库伊洛拉大人加油！”有人跟着喊道。
“没错，加油！干掉那个魔物！”
“干掉它们所有人！为了圣陆！”
渐渐地，跟随着助威的人多了起来。
他们的声音，一个比一个高，一个比一个激动。
仿佛，律天使真地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一般。
尚有间歇的助威，逐渐变成了一声紧接着一声。
到最后，助威声变成了齐齐的呐喊！
“保护圣陆！干掉魔物！保护圣陆！干掉魔物！保护圣陆！干掉魔物！”
随着一声声几乎撕破了嗓子的呼声，人们的信心也回来了。
律天使表现出的力量，和众人互相感染着的激情，让他们从绝望中走了出来，使他们相信，律天使一定可以赢的，所有的魔物，一定都会被消灭掉的！
这时，乌列，和律天使，渐渐地加快了脚步。
“我不会输的！我相信的是正义！正义，绝不会落在输的那一方！！魔物，没有一丝正义可言，你们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资格在正义面前获得哪怕一丝胜利！！”
律天使心中一狠，猛地朝前方飞去！
看到律天使的身影消失，人们知道他出手了，于是，他们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只是，他们安静下来的时间还没有乌列攻击的时间短！
律天使的身体，被乌列那快到律天使完全看不清的轻轻一拳打得如同离弓的箭矢一般直直地飞了出去，律之铠那主动防御的羽翼光幕宛如薄薄的玻璃一般，瞬间便被乌列的拳头穿过！！
乌列却在击飞律天使的瞬间伸手一施法，两面黑色的传送门便分别出现在了律天使和乌列的身后。
接着，乌列便闪身间冲了出去，瞬间再次将半空中的律天使击飞，把对方直接打进了那黑色的传送门之中！
律天使刚刚飞进他身后的传送门，便又从乌列身后的那面传送门中飞了出来，同时，从门里追出来的乌列又是一击，再次将律天使击飞，使他再次飞进了刚才的传送门！
眨眼间，两人的身影在这两扇传送门间不知穿梭了多少次！
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律天使就这么无限循环地被乌列打着！
律之铠的主动防御能力，在乌列面前宛若不存在一般。
律天使使用的神阶强化魔法，在乌列面前好似无用功似的。
两把律法圣翼徽记所化长剑，在乌列面前就像玩具一样。
圣陆的人们，刚刚燃起来的信心，再一次消失了，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每看到律天使挨一拳，他们的身体都会不禁跟着颤抖一下，一些内心较为脆弱的人则干脆闭上了眼睛，甚至连耳朵都捂了起来。
圣翼骑士，是这么不堪一击吗？
魔物，有这么强大吗？
这是他们潜意识中不断闪过的两个问题。
而律天使一次次被击飞，也在回答着他们的问题。
只不过，他们不愿相信这个答案。
律天使心中的震惊，却是比他们要大得多。
之前和泯恋蛛的战斗，因为完全没有使出全力，所以被敌方顷刻间制服，这或许还能用轻敌来解释，但现在呢？
他连摆脱对方攻击的余力都没有！
乌列的速度太快，让他根本无法去做出哪怕一丁点的抵抗！
可恶！为什么？！！
为什么站在正义反面的他们会拥有这种力量？！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正义，被诸神遗弃了吗？！
我不相信！！
两人，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
终于，乌列似乎是觉得差不多了，他停下身子，将一支手臂横在半空。
飞过来的律天使，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横着的手臂上，整个人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竟一时没有爬起来！
寂静。
圣陆，也许从来都没有如此寂静过。
除去那些不知道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的人们，这一刻，恐怕没有人发出一丁点声音。
“呼……”乌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他的脸上，没有笑容。
目光垂下的瞬间，他看了一眼上方的伊芙夏尔。
伊芙夏尔正十分心疼地望着他。
乌列对她轻轻一笑，然后，他对着空中倒吊着的小蜘蛛缓缓地说道：“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处决敢于袭击我邪薮鬼堂之人，我衷心地希望。但，请你们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死亡，离你们一直很近。”
“死亡吗……呵呵……”律天使冷笑的声音，在这时从乌列的身后响了起来。
乌列低下头，缓缓地转过身望向他。
律天使，已经站了起来。
尽管，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尽管，他身上的律之铠已经彻底损坏，尽管，他壮硕的身体上已经满是伤痕。
但，他还是站了起来。
律天使对着乌列轻蔑地笑了一下，洒脱却又坚定地道：“只要有我们在，就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看着骨头和内脏不知道已经被他打成了什么扭曲程度的律天使，乌列仔仔细细地打量他一番，然后说道：“赛尔蒙特库伊洛拉，你令我惊讶。你的毅力，超过了你信奉的那些所谓的‘诸神’，可是，这毅力却是建立在你对他们的信奉之上的，还真是讽刺。”
律天使又笑了，这一次，是因为愤怒。
“你……没有资格谈论正义！”
忽然，律天使那本来已经黯淡下来的诸神徽记再次亮了起来，阵阵狂风再次卷起！
“展开吧，律法圣翼！”
“呜！！！！”一阵急促的刺耳鸣叫声伴随着律天使身后突然开始急速旋转的诸神徽记响起，使周围所有的魔物全都捂住了耳朵！
接着，诸神徽记的两旁再次出现了一些羽翼徽记，只不过，这些徽记很多，而且是不规则排列的。
随着诸神徽记旋转得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尖锐，这些羽翼徽记也越来越多。
最后，这些徽记竟组成了一对巨大的紫色羽翼状光翼，在律天使的身后闪烁着令魔物们背过身子都刺得眼睛生疼的光芒！
而此时，律天使遮住了眼睛的羽翼状装饰也亮起了紫色光芒，然后，竟像活物一般朝着他头盔的两侧退去，最终贴着头盔做展翅状翘在了后面。
律天使的双眼，终于露了出来。
但，这双眼睛却是白茫茫的一片，好像盲人的双眼一样，只不过，这双眼睛的周围同样燃烧着紫色的火焰，使这双眼睛和那背后的光翼一样刺眼！
“终于……使出全力了。”乌列笑了笑。
“律法审判天翼。”律天使淡淡地念出了这个魔法的名字，接着，他便朝着乌列飞了过去！
即使隔着水晶板，人们也不得不背过身子不去看律天使的这个魔法。
但海博科却似乎没有事情，还是紧紧地盯着律天使。
他看着那对巨大的光翼，在心中有些沉重地道：“库伊洛拉居然使用了律之铠同归于尽的魔法，这据说与神圣诸神之一审判者波赛斯吉奥瓦尼自爆所产生的能量相同的魔法，即使是邪薮鬼堂，也必然在顷刻间化作一片尘埃……”
乌列看着冲过来的律天使，他的眼前，其实只有一片刺眼的紫色光芒。
接着，他便从律天使的视野中消失了。
“无用功！”律天使在心中狠狠地道。
可下一刻，乌列的手竟按在了律天使的脸上。
然后，律天使居然就这样仰面被乌列重重地按在了地上！
大量漆黑的气息环绕在乌列手周围，而律天使的光翼，在刹那间便消失了！
“啊啊啊啊啊啊！！！”律天使因为乌列那越来越大力的挤压而痛苦地叫了起来。
由于刺眼而无法去看发生了什么的人们，终于在此刻回过身来。
可他们看到的，却是律天使被乌列一只手狠狠按在地上惨叫的场景！
律天使的七窍，已经由于乌列的挤压而流出了鲜血，他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小，可乌列手上的力量却还是没有停止增加！
“回归死亡吧。”乌列淡淡地道。
“不！！！！！！！！”
远处，传来了普莉奥格外引人注目的叫声。
但乌列，并没有停下。
律天使的头颅，刹那间粉碎……
第八十一章 “末日”
水晶板上的画面，重新回到了芬奇。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如果，那是一场梦，该多好……就算它是一个会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的梦，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惜，那毕竟是现实……
芬奇的脸色，虽然依旧如常，但，恐怕没人会觉得他是真的不以为然。
他的目光，再次垂了下去。
寂静，又是那该死的寂静。
人们为何都缄默不言？这个时候，哪怕有一个人说一句安慰的话也好啊！
可是，什么样安慰的话，能缓和刚才那一幕所带来的绝望呢？
终于，芬奇的目光移向了水晶板前的人们，那目光，充满了坚定，坚定到令即使经历了刚才那样绝望的人们也感受到了一丝希望。
他缓缓开口，用他清亮的嗓音镇定地说道：“诸位圣翼骑士，我提议，举行‘断翼末日’会议，不管你们身处何处，为了圣陆，请在三天之内赶往末日天擎……圣陆的诸位，请不要灰心，不管发生什么，末日五指始终会站在你们的前方，阻挡一切意图毁灭你们的力量！死亡，距离你们很近，但我们，始终会阻挡在死亡和你们中间！”
水晶板，恢复了墨绿色凤凰徽记的模样。
尤恩盯着渐渐失去了画面的水晶板，久久未动。
波特隆站在一旁，没有任何动静，刚才的画面，他自然是看到了，可他却无动于衷。
他想得很简单，也很现实：这一切，并不会对静默之约造成影响，相反，由于圣陆已变得不再安全，静默之约的生意很可能还会更加火爆！
想到这里，波特隆在心中冷笑了一下，什么圣陆的安全，他才不考虑，如果圣陆真地要完了，那他就和它一起步入浣冥者噩殿好了，反正，有全人类陪葬~
想这些时，波特隆是不露声色的。
可尤恩，却在此时笑了一下，让波特隆在刹那间有一种那是自己在笑的错觉。
“律天使……赛尔蒙特库伊洛拉，可惜啊，你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在维护着律法，可到头来，你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尤恩的嘴角扬得更高。
波特隆这才想起来，尤恩的父亲努修就是被律天使干掉的，现在律天使死了，尤恩肯定觉得很爽快吧。
他太了解这些贵族了，一心只想着权力和**，比他们这些商人还要不顾一切，所以，什么圣陆和全人类的安危，在这些贵族心里和一个下人的死活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有什么问题呢？波特隆喜欢。
在他看来，这才是能成大事的人，和他一样……
“好了，我们来继续谈刚才的事情吧~”尤恩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坐了下来，表情明显比刚才要愉悦得多。
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在他看来竟是如此地痛快……
波特隆呢，自然是同样笑着，若无其事地开始继续刚才的谈话。
……
埃德博萨帝国的执政王耶普兰，看起来比半年前苍老了许多。
帝国百废待兴，他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耗费了太多太多的精力，却连各项事务的计划和准备工作都还没有完成。
他背着手，站在窗边望着皇城外的帝都，表情严肃。
屋内，只有他和一位穿着紫色裙子的少女。
这少女，是伊珥蕾。
她此时，比平时少了许多从容，虽然坐在沙发上，却显得浮躁不安，眼睛不断地眨着，像是在想事情。
“伊珥蕾殿下。”耶普兰突然叫道。
“什么？”伊珥蕾故作平淡地问。
“我想，有必要重新审视我们与邪薮鬼堂间的关系。”
伊珥蕾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他，问：“我们现在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合作关系。”
“哪方面的合作？我们根本没有建立联系。”
“不。”耶普兰转过身，脸色沉重地看向伊珥蕾，“那个乌列，曾给过殿下一块用来联络的水晶。”
“一块我从来没有使用过的水晶。”伊珥蕾面不改色地道。
“但这不代表你以后不会使用。”
“如果我已经无法压制嘘疫者，就必须使用！”
“……你觉得从现在的形势来看，嘘疫者的威胁，会比邪薮鬼堂还大吗？你的义父曾经说过，嘘疫者的实力，其实和圣翼骑士相当，因为圣翼骑士已经掌握了诸神的力量，他们的实力和诸神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可你看看，律天使刚刚经历了什么？”
“……”伊珥蕾低下头，沉默了。
“伊珥蕾，你没有和这个叫乌列的人长时间相处过，为何会对他抱有如此程度的信任，你自己难道没有觉得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做法吗？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去相信邪薮鬼堂，那块水晶，我绝不建议你使用！”
伊珥蕾突然抬起头道：“义父呢？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耶普兰叹了一口气，两手抓着窗台，将身子靠了上去，说：“你义父的想法，有多么偏激和固执，我想你非常明白。他对于这件事，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但，他已经和乌列接触过，是乌列主动找到他的，结果我想你一定猜得出来，既然你义父不置可否，那就不可能拉近与邪薮鬼堂的距离。”
“如果义父他最终没能解决嘘疫者的问题呢？”
这回，轮到耶普兰沉默了。
他欲言又止，最后，闭上眼睛低下了头。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似乎它只有一个答案：使用乌列赠予的黑色水晶，请求对方的帮助。
而这个答案，正是耶普兰想要避免的。
邪薮鬼堂，太过可怕，且全都是魔物，耶普兰怎么可能相信对方会真心实意地帮助人类呢？
“法欧对这件事怎么考虑？”耶普兰又问，“他是魔壳中唯一一个比较理性的人了，我想，他一定不赞同与邪薮鬼堂相交。”
“和义父一样，不置可否。”
“……哎。”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
耶普兰没有犹豫，直接道：“进来！”
门打开，海博科紧锁着眉头缓步走进房间。
房间外，可以看到一袭深青色军装的皇城禁卫军总统帅波格恩正笔直地站在外面。
“有什么事情，海博科将军？”耶普兰毫不掩饰自己的疲惫与困扰，问道。
海博科连看都没看坐在一旁的伊珥蕾公主，更不要说打招呼了。
也就是他，如果是旁人，恐怕伊珥蕾早就割掉他的舌头、挖掉他的眼睛了。
“耶普兰大人，关于‘断翼末日’，您有什么想法？”海博科直截了当地问道。
耶普兰昂起头，皱皱眉，显然是十分地不解，“什么有什么想法？那是圣翼骑士和末日五指间的会议，我能有什么想法？”
“我建议召集圣陆七大公国的国王，与您一起去参加这次关乎人类存亡的会议！”海博科朗声道。
耶普兰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嘴却半张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海博科的提议。
伊珥蕾打量了一番海博科，然后转头望向耶普兰，似乎同样在等着耶普兰的答复。
“啊哈哈哈……”耶普兰突然间像是忍不住了一样，头撇向一边，大笑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令人极为可笑的事情一样。
“砰！”海博科的双手重重地按在了自己和耶普兰之间的办公桌上，脸色极为不好。
“你想像其他贵族一样，对此事视若无睹吗？！”海博科厉声道。
耶普兰停下了大笑，脸上的笑容却还在，并没有因为海博科的无礼而生气，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海博科，抿了抿嘴唇，然后离开了窗台，走到办公桌前，像海博科一样双手按在桌上，直视着对方。
然后，他笑着问：“你自己也说了，贵族们对此事视若无睹，所以，你凭什么认为其他国王会响应我的号召？”
“他们没有选择，因为他们的安全同样受到了威胁！”
“哦？那么请问，他们此时此刻的安全真的受到了威胁吗？”
“……”海博科重重地喘着气，却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刚才，他太过愤怒，以致失去了理智，耶普兰问到的这个问题，他应该可以考虑到的。
不错，刚才的一切，在大部分百姓和那些目光长远且身负正义感的人来看，确实会感到圣陆和人类都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但那些整天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贵族们呢？这样的场景对于他们，不过是一场十分精彩的表演罢了。
邪薮鬼堂又没有表示要毁灭人类，那么他们有什么好怕的呢？
另一方面，就算邪薮鬼堂要这么做，他们那些贵族又能做什么呢？有圣翼骑士和末日五指在，他们还是没什么好怕的。退一万步说，如果连圣翼骑士和末日五指都败了，他们那在绝对的力量前显得极为微不足道的权力又能在邪薮鬼堂面前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呢？
所以，不要说耶普兰这个仅仅是摄政王的人了，就算是正统的皇帝，也无法因为这件事来成功召集他们前往。
看着表情不甘的海博科，耶普兰严肃地道：“与其操心这些，倒不如联络一下圣天使。他已经失踪多长时间了，你是唯一与他保持联络的人，劝劝他，至少让他能去参加‘断翼末日’。”
“除了圣天使，灭天使很可能也不会去。”伊珥蕾说道。
“不要说灭天使，末日五指都不一定会齐集。”耶普兰脸色极为沉重地道。
伊珥蕾轻蹙眉头，问：“为什么？如此重要的‘断翼末日’，自末日五指成立以来，还从未举行过，而且还是瑰孔雀将指提议的，他们居然还会有人缺席？”
“你以为只有圣翼骑士一个个性格偏执奇怪？末日五指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芬奇算是他们中脾气最为平易近人的了，其他的？一个比一个乖张。首先，我敢肯定地告诉你，毒黄昏环指就绝对不会参加。另外，血玛丽拇指也很可能会缺席。”
“末日五指有两人不参加，那么‘断翼末日’岂不是无法举行？”伊珥蕾有些吃惊地道。
断翼末日由于是极为重大的会议，其所决定的内容对圣陆的全人类必然都是极为重要的，所以必须有足够的人员参与，这些决定才可能是正确的。于是，当初制定这项会议相关内容的时候，曾有一项规定：如果末日五指中有2个以上，或者两方加起来有3个以上不能参加会议，那么会议便被视作无效。
耶普兰坐到椅子上，又叹了一口气，帝国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出头绪，邪薮鬼堂又冒出来添乱，这一来，光是安抚民心这一项就够他折腾的。
他抬起头看看咬着牙的海博科，心中叹道：身负太多正义感的男人，为何生活总是让他们活得这么累？
“海博科将军，我们决定不了那些大人物的事情，当然，等你成为圣天使以后就另当别论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尽可能地将我们的军队训练得更加优越，装备更加精良，这样，如果有魔物来犯，我们的抵抗能力也会提高。另外，我觉得，有必要增强增多各城市内的魔物探测装置。你觉得呢？”
海博科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心情似乎也变得稍微轻松了点。
耶普兰看到他的脸色后，自己的情绪也缓解了一些，继续道：“邪薮鬼堂的事情，也没有那么简单。你知道律天使为什么会袭击邪薮鬼堂的人吗？因为他在调查毁灭德拉内奇公国的静默之约之人，而传闻调查最后指向了邪薮鬼堂与摄冥会。”
“这件事，克拉拉和我说过，但她只是和摄冥会发生了冲突，并没有遇到过邪薮鬼堂的人。”海博科说道。
“……不管怎么说，从克拉拉那里了解到的有关摄冥会的事情，也必须引起我们的重视，至少，摄冥会拥有一个足以让圣翼骑士陷入苦战的空间，而且，直觉告诉我，这绝不是他们的极限。”
海博科听完，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然后，他既没说话，也没行礼，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耶普兰毫不见怪，其他人如此，他必然让对方好看，但海博科不同。
如此卓尔不群的人才，全圣陆恐怕也找不到第二个。
“伊珥蕾，你说，他为何愿意带着手下来效忠于我？”耶普兰盯着已经关上的门突然问道。
伊珥蕾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
第八十二章 反常的乌列
苍湖，摄冥会总部。
魔棋尸青卡欣赛缇丝正飘浮在离地面有一点距离的半空，缓慢地移动着。
她所在的是一条有弧度的走廊，两旁挂着许多看起来非常混沌的画，使这惨白色的走廊看起来有点渗人。
这走廊空无一人，却不时有一些仿佛是在碰杯和嬉笑的声音传来，越发显得诡异。
但赛缇丝却毫不在意。
她的表情保持着平时的冷淡。
“喔~~赛缇丝，好久不见。”一个磁性的成熟男子的声音传来，赛缇丝抬起了头，看到了一个正拿着一本书靠在墙边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一头微卷的深棕色波浪长发，黑色的眼睛，下巴上有着整齐的胡茬，个子很高，肩膀很宽大，一身深灰色锦衣，背后黑色的披风上有着一个倒过来的头颅像是人类的八爪鱼。
他微微一笑，成熟男人的迷人性感和潇洒风度便自然而然地显露了出来。
赛缇丝只是望了一眼他，便继续朝前飘去。
男子苦笑了一声，合上了书，用自嘲的语气道：“喂~喂~不至于这么生气吧，只是分会被毁而已。”
此时赛缇丝正好飘到了男子的面前，她停了下来，看着前方淡淡地道：“问题不在那里。”
男子将书向上方轻轻一递，从他背后的披风里突然伸出了一根苍白色、但表面看起来却像是彻底腐坏了的触手，将这书轻轻一卷，便缩了回去。
“那么，是你的棋盘受到了损坏？”
“没有……即使是受到了损坏，也不重要。”
男子开朗地笑道：“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心静如水的你如此躁动？”
赛缇丝终于扭过头，冷冷地望了男子一眼，道：“我并没有躁动。”
男子带着一点长辈取笑晚辈的意味笑了笑，没有说话。
赛缇丝不禁微皱起眉头，半晌，她才缓缓地道：“我遇到了一个可怕的敌人。”
“有多可怕？能比那个干掉了律天使的乌列还可怕？”
“……也许，两者相差不远，也许，更强……”
男子听完赛缇丝沉重的话语，脸上的笑容却一点没有变化，“那可是不得了了呢，那么，你让皇后出手了吗？”
“……恐怕皇后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啊~~”男子抬起头仰天长叹了一下，笑意却依旧还在，似乎，什么样的事情也无法让他这洒脱的笑容消失，“那么，你对对方是谁有头绪吗？”
“……”赛缇丝没说话，她在等着男子自己说下去。
“我个人感觉，除了邪薮鬼堂以外的人不会有其他可能了，当然，这是因为我能想到的动机实在太少。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可以怀疑的对象，动机么，是冲着你的黑晶黯海去的。”
“为何？你是想到了什么人吗？”
“呵呵，魔壳这个组织一直以来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赛缇丝又不说话了，显然是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男子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他们的五名杀手一直在圣陆四处寻找着一些极为奇特罕见的东西，这些东西中有的是宝物，有的是材料，有的价值连城，有的却无人问津。据说，凡是被他们盯上的东西，不管它是国王最爱不释手的宝石，还是白衣主教冠上的金箔，都绝对不会留在原处超过一天。”
“你觉得，这个敌人是来自魔壳？”
“只是猜测而已，当然，邪薮鬼堂依旧处在首要怀疑对象的位置。”
“……时兵虽然被邪薮鬼堂掳走，但他绝对不会泄露分会的所在地。”
“但你的分会还是被毁了。”
“……”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赛缇丝略微低着头，在思考着什么。
男子只是笑着看向她，也不打扰。
这时，赛缇丝突然带着一丝不满看了他一眼，问：“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在看到邪薮鬼堂展现出来的实力以后？”
男子的笑容突然收敛了起来，表情变得极为失落和犹豫，他叹了口气，缓缓地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情是令我担心的。”
赛缇丝似乎是觉得自己的问题勾起了男子的痛处，有些不适，只得将视线移向别处，不再追问。
“你为什么不直接坐在会议室里读书，偏要在这里站着？”赛缇丝看着前方问。
男子苦笑了一下，道：“会议室里？你觉得，有那几个家伙在，我还能有精力看书？”
“他们都回来了？”
“除了议长，都回来了。毕竟，这次的事情太过麻烦，所以议长要求所有的人必须赶回来参加会议。”男子站直了身子，似乎是准备去会议室了。
赛缇丝却没动。
走了两步的男子回过头看到她停在原地，怔了一下，问：“怎么？不走吗？”
赛缇丝不回答，也不动，脸色冷淡却似乎带着一点别扭。
男子马上释然，连他都觉得会议室里太吵闹而躲在外面读书，像赛缇丝这样极为喜欢安静的少女自然更是不愿在里面多呆了。
“我先说一下，唐塔米冯可是刚刚从这条路离开去闲逛了，所以……他很有可能也会从这条路上回来。”男子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道。
赛缇丝抬起头瞪了一眼男子，然后快速向会议室飘去。
男子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邪薮鬼堂的庭院里，已经变得和之前一样空旷。
可站在平台上面的乌列，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之前从未有过的冷清。
他双手放在石栏上，表情前所未有的苍白、空寂。
律天使死去的地方，鲜血早已被清理，乌列却直直地盯着那里，好像律天使还坚定地伫立在那里和他对峙一样。
“乌列？”一个比乌列嗓音还要动听悦耳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伊芙吗？”乌列没有转身，手指在发涩的石栏表面摩挲着。
他的背影，在星光下显得愈发完美，只是，带着一丝寂寥与悲伤。
“你有发现过吗？这里的景色，原来一直是有些冷清的。”乌列说道，“我不想它变成这个样子，我们的家，我不想它变成这样。但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人逼迫着我？”
空荡荡的平台上，只有乌列那即使有些愠怒却还是不愿彻底释放出来的声音在响着。
“父亲眼中那平和的世界，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明白，也一度很憧憬。但范德夏特却告诉我那必然是建立在血腥之上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绝对的事情，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性的。”
乌列低下头，看看那黑色的手套，继续道：“但你知道吗？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这句话本来就是一种带着‘绝对’的表达，呵呵，原来我也是个相信必然的人。所以，我也终于遇到了只能去妥协的事情，我不得不带着冷酷，向那些逼迫我做出如此决定的人展示我一点都不想让他们看到的绝望，因为那绝望本不需要存在，至少，在我眼中的世界里，它不会存在。”
伊芙夏尔，不知何时走到了乌列的身边，轻轻地抓住了乌列的手。
乌列转过头凝视着她绝美的脸庞，轻轻地笑了一下。
“你愿意继续走下去吗？”伊芙夏尔突然柔声问道。
“哪条路？”
“你想要的那一条路。”
乌列抬起头遥望星空，想了想，坚定地说：“愿意。即使巴罗迪亚、蒂伯格斯他们不能理解，即使人类选择与我们为敌，我也愿意。”
伊芙夏尔握着乌列的手紧了一些，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站着，许久没有移步。
乌列的眼睛里，却在这时又出现了那些仿佛是墨水一般的黑色物质，将他翠绿的眼球一点点彻底遮盖，直到整颗眼球都变成了漆黑的颜色！
伊芙夏尔正扭过头要和乌列说话，乌列急忙别过头去，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伊芙夏尔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得回去了。”乌列将手从伊芙夏尔处抽出，淡淡地说道。
说罢，他便扭过身子，快速地朝着里屋走去。
可就在这时，一个强忍着怒气的人却挡在了门口普莉奥。
乌列急忙再次别过头去，躲开了普莉奥的视线。
普莉奥虽然觉得乌列有些不对劲，却顾不上这些，她严肃地对乌列道：“我需要和你谈谈。”
“我没有那个时间。”乌列淡淡地道。
“你没有选择！”普莉奥提高了一点声音，强势地道。
伊芙夏尔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对普莉奥冷声道：“人类，你没有听到乌列大人的话吗？”
普莉奥却没有理会伊芙夏尔，而是带着火气快步朝着乌列走去。
乌列别过去的脸上突然一狠，似乎要爆发。
伊芙夏尔却先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冷冷地瞪着普莉奥。
普莉奥看到了伊芙夏尔那有着骷髅模样瞳仁的眼睛，突然想起了仙忒之前说过的话。
但她竟没有任何犹豫，毫不退让地迎上了伊芙夏尔的目光！
那一刹那，一股仿佛无法再冰冷哪怕一丝的极端寒冷猛然从普莉奥的心底里涌了出来，朝着她身体和灵魂的所有角落疯狂地钻去！
同时，她的脑海中好像还回响起了一阵虽然好听至极，却又令她感到无比痛苦的歌声，这歌声，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她的心口不断地划着，可是速度却好像又慢到令人发指！
但，真得很慢吗？
这一切，其实不过是瞬间的事情，普莉奥却感觉自己的心口已经被划了数百次！
伊芙夏尔显然没想太过为难普莉奥，很快就解除了魔法。
普莉奥却已经浑身都是冷汗地倒在了地上，她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虽然没昏过去，但也已经失去意识，和昏过去没什么区别了。
乌列，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便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伊芙夏尔望着她的背影，微微蹙了一下眉。
两个仲夜骑士在此时来到了平台上，不等他们说话，伊芙夏尔便冷冷地道：“将这个人类送回房间。”
仲夜骑士没有犹豫，很快就搀着普莉奥离开了。
平台上，只剩下了伊芙夏尔一个人。
她缓缓地回到了石栏旁，呆呆地看着星空。
这星空，美得令人窒息。
可没有了他，这美本身，也同样令人感到难以呼吸……
不久，伊芙夏尔的泪簌簌地流下，落在石栏上化作了点点在星光下反射着五色光彩的冰晶……
第八十三章 狂热之淡漠
两个月后。
埃德博萨帝国国都，盖莫尔萨城。
这一天的帝都，比以往还要热闹得多。
人们早早地就从家里跑了出来，不管是老的小的，都一起来到了以圣陆的统一者命名的、帝国最繁华的街区法亚法大道，将本来宽敞到可以容军队大批量通过的大道挤得水泄不通。
大道的正中间，更是人声鼎沸，喧嚣热闹得很。
而在人群半包围式围绕着的中心处，是一幢崭新的大型建筑，这建筑占地的面积甚为庞大，居然连那不久前刚刚遭到毁坏的议会圣堂都有些相形见绌。
而其外表的奢华与壮丽，更是超过了以侈丽而闻名的议会圣堂。
奶白色的主色调，配上图案风格独树一帜的海蓝色为主的装饰，看起来大气磅礴的同时又带着些神秘莫测的美感。
大门正上方铂金波浪纹饰中间，有一个嘴唇前放着食指、示意安静的奇怪标志。
这标志，圣陆现在恐怕已无人不晓，那便是静默之约的店标。
而这幢建筑，正是静默之约从今往后的总部，也是总店。
此时，快吵破了天的静默之约总店门前，却有着一处不大的呈半圆形的空地没什么人。
这是静默之约维持秩序的骑士们费了不少力气才勉强保证下来的附近唯一的空地了。
杰弗西一身正装站在总店的大厅内，举重若轻地组织手下排练着一会儿准备进行的开业大典。
“耶普兰大人会先进入大厅，所以侧门暂时不能打开，而且无时无刻都要有人看着，第一是怕被人破坏闯进来，第二是为了有意外发生，可以随时将混乱的人群从侧门疏散出去……那边！大厅不能摆放这些装饰品，等人们进来以后，这些东西除了被当成碍手碍脚的用来践踏的东西完全不能起到任何装饰的作用……”
杰弗西虽然样子极为从容，但无奈即使是准备工作做得已经尽善尽美，但到了开业前夕需要改进的地方依旧很多，令他的语速不知不觉间加快了不少。
不过，他的努力是有回报的，当开业大典十分顺利和成功地结束后，人群步入大厅时的场面还是极为有序的。
站在二楼会客厅的窗户前看着这一切的杰弗西，暂时松了口气。
今天最大的战役，总算是告捷了。
他手中掐着高脚杯，苦笑着转过身，说道：“人们都说做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就算再苦再累，只要有一点回报就会觉得心满意足。可今天的我，还真是没有那种充实感。”
坐在沙发上听着他说话的，是一个脸上满是胡茬，却非常有威仪且极为性感的中年男子帝国的执政王耶普兰。
他，是作为今天开业典礼的重磅嘉宾来到这里的。
耶普兰的脸上保持着微笑，眼睛却半睁着，饶有趣味地盯着杰弗西，许久之后，才把靠在沙发背上身子往前一挪，十分认真地问道：“有没有人曾问过你，你是怎么加入静默之约的？”
杰弗西的眼球缓缓地转了转，抱以一个诚挚的微笑后，他来到耶普兰身旁，抿了一口酒之后，十分从容却又很有礼貌地道：“大人，您这话里其实有两个问题，表面的那个，其实您根本不想知道，而隐藏在下面的那个，您也不会想知道。”
“呵呵，”耶普兰低下头看了一下茶几，却马上又抬起头带着半认真的脸色笑道：“那如果我说我想知道呢，对隐藏着的那个。”
“我宁愿您是问我为什么没有感觉到充实感。”杰弗西有些无奈，却又用极为精明的表情说道。
“但那不是我感兴趣的话题。”耶普兰不依不饶地道，他此时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在对小孩子做恶作剧的大叔一般，和蔼、温和，看得人十分温暖。
当然，杰弗西很明白这可不是什么亲人间的聚会，眼前这个和蔼的男子也不是看着自己充满了喜爱之情、想要逗一逗的叔叔。
“我会让这个话题和您问的问题联系到一起，且让您感兴趣的。”杰弗西又露出了练达的笑容，他坐在了耶普兰的身侧的沙发上，语气缓和却声音清脆地道：“我想和您说的，是一个指引了我，却无法看到今日我之成就的人，她，也是静默之约最早的总管理者……”
法亚法大道的不远处，一男一女两个超凡脱俗的骑士，正坐在马上看着面前那一个个踮着脚尖、观察什么时候人群才能往里面移动一点的人们。
男子是一个有着波浪长卷发的英俊之人，他腰间挂着一把刺剑，身着一身猩红色铠甲，看起来很是英气勃发。
但他的表情却和这身英气的打扮不太搭，本应是有着淡淡微笑的脸上，只有郁郁不乐的惆怅。
一旁马上的美貌女子，打扮和他差不多，也是猩红色的铠甲，背上背着一把剑身是半透明的猩红色水晶、中间有着一簇闪电的大剑。
看她的脸色，虽然是比男子好上不少，但却很明显是为了男子而露出的带着勉强的笑。
要不是他们那身狮骑军的铠甲，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一对正在闹别扭的恋人。
当然帝都的人们肯定不会这么想，因为他们都认识这两个人，那男子，是狮骑军副统帅、第七阶圣天骑士拜博约萨凯亚希姆，而女子，是同为狮骑军副统帅、第七阶圣天骑士的赛伊希尔克拉拉。
如果是在平时，他们四周的不远处一定会有着不少带着羡慕目光的平民偷偷望着他们，但今天人们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他们这里。
况且，看到他们今天的状态，人们恐怕也不会去讨这个嫌。
“我们……要不要去那边坐会儿，耶普兰大人应该还会有一段时间才会出来，况且还有波格恩他们跟着，应该没关系的。”看着即使她再怎么说笑，表情也始终不太好的凯亚希姆，克拉拉有些迟疑地问道。
凯亚希姆沉默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胯下的马自己略微动了动。
克拉拉见凯亚希姆半天没有反应，只好回过头眼光迷离地望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里，就像她的心一样乱。
也许，凯亚希姆的心也是一样吧。
回到帝都已经有一段时间，本以为，有她陪着，凯亚希姆很快就会振作起来，但事与愿违，凯亚希姆一直保持着这颓唐的样子，即使连海博科团长都没有办法。
父亲努修的死，一定给了他太多的迷惘吧。
毕竟，杀害他父亲的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反倒是最应令人尊敬的圣翼骑士。
努修有罪吗？克拉拉只能说不知道，她也不认为一个身处高位的贵族会洁身自好到没有任何错误。
可他该死吗？克拉拉多半是认为不该的。
克拉拉尚且有这种感觉，身为儿子的凯亚希姆呢？自然是更加无法接受。
即使自己的父亲真的是罪该万死之人，常人恐怕也不愿意看到他被别人杀死吧。
纵使是凯亚希姆，也无法逃脱这人之常情。
哎……
克拉拉在心中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样的创伤，她该怎样才能使其愈合呢？
“克拉拉。”
凯亚希姆突如其来的镇定的声音，将克拉拉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然后才急忙应道：“啊？”
克拉拉的反应，有点太大，实在是有失贵族的风度和礼仪。
可她太在乎凯亚希姆，以至于想得入神，而她想的人又在这时候叫了她一声，才使她有了如此失态的反应。
她转过头，有些没缓过神地看向凯亚希姆。
凯亚希姆的表情，还是有几分忧郁。
“愿意听我讲讲以前的事吗？”凯亚希姆看着眼前的人群，对克拉拉问道。
克拉拉明亮的眸子瞪大了些，隔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凯亚希姆长长吸了一口气，用手抚摸着战马的鬃毛，缓缓地道：“在我五岁的时候，父亲有一次带着我和两个哥哥去骑马，即使那时候的记忆还很模糊，但我清楚地知道在那之前，他从未带我们玩过，即使是一起在花园中，他也总是不苟言笑地训导着我们，嘴里总念叨着一句‘我们都是生活在黑暗中的影子’。而那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和他在一起……基本可以说是‘玩’吧……因为他只是教我们骑马而已，可能在他看来，那也是和训导一样的事情吧。但，对我来说显然不是那样……”
凯亚希姆咽了口唾沫，顿了顿，继续道：“父亲骑在马上训斥指挥着我们的样子，便成了他在我记忆中最为亲近的画面……尽管，有时候我自己都怀疑他当时是不是真地抱着关爱我们的心情在指导……”
克拉拉略为惊讶地听着凯亚希姆的讲述，在她的印象中，努修并不是这样严肃，相反，他总是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但，那一次的记忆，却并不只是充满了我自作多情的温馨。哥特哥哥从马上摔了下来，一只眼睛正好磕在石头上，当时已经无法视物，父亲却喝退了周围试图上前帮忙的侍从，仍旧逼迫他自己骑上马……而从那一天起，哥特哥哥就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不笑，不哭，不见任何表情……”
克拉拉带着不忍的表情，因为她知道，这个哥特，便是圣翼骑士中的戒天使。
“我一直在想，父亲这么做，即使成就了一个颇有能力的儿子又有什么用呢，他同时也造就了一个永远痛恨他、永远不会原谅他的儿子。可你知道吗，就在昨天，哥特哥哥来找过我，你能想象那个孤冷高傲地戒天使，在和我谈论起那个我本认为他会十分痛恨的父亲时，居然哭得像个孩子。”凯亚希姆有些痛苦地说道。
克拉拉虽然眼中有些湿润，却故意带着点取笑的意味说道：“你还说他，我敢肯定你不比他好到哪儿去。”
凯亚希姆苦笑了一下，虽然是苦笑，但毕竟是笑了出来。
他扭过头，眼中带着温暖地看了一眼克拉拉，又勉强地笑了笑。
接着，他仰起头长叹了一声，似乎是在放松。
盯着蓝天看了一会儿，他说道：“也是在昨天，哥特和我聊起了库伊洛拉……”说到律天使的名字时，凯亚希姆咬住了下唇，半晌才继续道：“哥特和我一样恨他，一想到他的名字就有一种亲手杀了他的冲动，但，他说起了父亲曾经最喜欢说的一句话，一句连父亲自己都渐渐淡忘了的话。”
凯亚希姆转过头略有些捉弄地问道：“《圣赞》第七章第一节，头一句是什么？”
克拉拉白了他一眼，身为圣骑士，怎么会回答不出这种问题。
她十分正式地昂着头，朗声道：“我不曾出现在这世上，我只是诸神在人世撒下的一片属于我自己的影子而已，这影子若投身黑暗，我便永陷渊薮；它若有意回到我的身边，则天高地远如咫尺，只待天明时。”
“……是啊，从刚才起，我终于想通了，所以我们，都只是一片片寻求着光明的影子。”
“什么……意思？”
凯亚希姆面色突然一正，道：“父亲遗忘的诸神的教诲，我不会忘记。我们生在这世上，难道只应为了情感和情绪而活着吗？不，我们应该有着更高的追求，父亲被世俗的一切蒙蔽了眼睛，最后换来的是诸神的审判，同时也是怜悯，死亡，是他最好的归宿！而我，绝不会步他的后尘，为他的哀悼，到此为止，我必须为了光明而放下这不足挂齿的私情，我必须……”
克拉拉刚刚露出的一点笑容僵硬了。
渐渐地，她已经听不到凯亚希姆激动的话语。
她眼前的凯亚希姆，渐渐和一个身影重合了起来，一个令她现在想起来都极为怨愤的身影律天使库伊洛拉。
这带着畸形情感的狂热，以及无视一切人类本应珍视的情感的冷漠，是那么的可怖，那么的冰冷。
努修如果真地犯下了罪不当赦的恶行，他的确该死，这没有什么争议。
但，身为他的儿子，以这种理由去略过这层对父亲的感情，真地对吗？
克拉拉是一名圣骑士，她坚信着神圣诸神的教诲，坚守着神圣诸神赋予的行为准则，也坚信着她所坚信的这一切是正确的。
可为何，在这一刻，她会有可怖和冰冷的感觉呢？
难道凯亚希姆所说的，并不是诸神的真正意思吗？
不，诸神就是这个意思……
他们想要我们放下一切，去追逐光明。
但，“一切”，原来是这么令人恐惧的词语吗？
凯亚希姆呶呶不休的话语并未停止，激动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满脸都是迷茫和恐惧的克拉拉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
本应令人如沐春风、充满了光明和正义的话语，竟仿佛一把把缠绕着毒蛇的尖刀，在克拉拉的四周挥舞着，即使她没有去听，也能感受到那恶毒与冰冷……
……
“所以，这个叫‘琴’的小姑娘，造就了现在的你？”耶普兰颇有些神往地说道，如此有能力的女孩，还这么年轻，如果招揽过来，该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情啊。
杰弗西眼神迷离地喝了一口酒，很快就恢复了礼貌的神色，对耶普兰道：“失礼了，耶普兰大人，一想到这个对我来说极为重要的女孩，我就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这很好，年轻人，我见过太多能力虽然出众，却毫无感情、对一切我们本应珍视的事情都如秋风过耳的人，他们可能会一时得势，但相信我，年轻人，他们绝不会长久。”耶普兰认真地说道。
杰弗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敬琴。”耶普兰突然举起了酒杯说道。
杰弗西眨了眨湿润的眼睛，跟着举起了酒杯，“敬琴。”
两人的酒杯刚刚变空，杰弗西的心中便突然一动。
一个略有些阴沉却又带着焦急的男子声音突然在杰弗西的脑海里响了起来：“来一下办公室。”
杰弗西冲着耶普兰歉意地一笑，表示要去方便一下，出门拐了几道弯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屋子的门一关上，一个魔法便自动启动，将这里与外界隔绝了起来。
屋内，笔直地站着一个身着侍者服装、戴着乌鸦面具的男子。
他一见到杰弗西进来，便直截了当地问道：“阿莉尔，她有来找过你吗？”
第一章 第一批牺牲者
在无尽的岁月中，圣陆的历史只是沧海一粟。
在这段历史之前，这片大陆发生过什么？神圣诸神是谁？他们从哪里来？为什么他们在创造了人类之前，没有将所有的魔物斩尽杀绝，给他们的造物一个完美的生存空间？
这一切，没有人知道。
但是，有人曾探寻过，许多有着危险却又令人敬佩的好奇心的学者。
他们被称为：欧石楠探寻者。
为什么这么称呼他们，因为正是一本被他们坚信是书写于圣陆历史之前的名为《鬼狱前的欧石楠》的书籍，启发了他们对圣陆历史之前那段时间的种种猜测与兴趣。
这本书的文字，不属于圣陆上或任何已知外海文明中的任何一种。
于是，在这群学者自称欧石楠探寻者的前夕，他们开始了对这本书籍的翻译工作。
这本书具体写了什么，圣陆几乎无人知晓。
因为欧石楠探寻者在发布了自己的发现及理论后，便被圣翼骑士处决了，理由，是暗中研究黑魔法。
你相信这个说法吗？
任何心中稍微有一点探寻与冒险精神的人，都不会彻底相信。
《鬼狱前的欧石楠》被销毁了，敢于研究他们的人也已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无人提及。
圣翼骑士以为他们彻底扼杀了这探索的萌芽，但是他们错了。
一个学者的珍贵笔记尽管只是残破不堪的，被其为预防万一而藏了起来，没有任何人知道。
直到，历史的长河重开了这扇本应封死的门。
而现在，我要对你讲述的，便是这本笔记中所记录的短短的、但你却完全无法相信的内容。
在我们完全没有概念的、几乎可以说是虚构的历史中，有这么一个族群，她们全部是女性，年幼之时，有着类似胶质物的黑色身体，成年之后，这身体将逐渐脱离实体的状态，变为雾状。
人们称她们为什么？大家始终无法翻译出那个词语。
于是学者们称呼她们为欧石楠，原因，似乎是因为组成这个词语的文字形状很像欧石楠的花苞。
呵呵，我想你也不会相信这种鬼话，是吧？
为何这本书会专门写这样一个族群呢？她们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因为她们是非常特殊的守望者。
她们守望着的，是一个可怕的鬼狱。
这鬼狱，并不在这片陆地的某处，而是藏在她们的身体之内。
那么，这鬼狱中，关押着的都是谁呢？
从文字中推断，每一个欧石楠的身体内，都关押着数个囚犯，力量较弱、地位较低的欧石楠，只是关押着一些虽然穷凶极恶、但并不怎么强大的怪物。
而力量较强者，则关押的怪物更多，更强。
至于她们中的最强者，其身体内关押着的，除了成千上万这些个怪物以外，还有几个十分特殊的存在。
笔记中记载，这些存在，每一个都在书中占了很大的篇幅以进行描述。
他们，是绝对不可脱离束缚的、一切活物的噩梦……
“你们，想要探寻这本书剩余的记载，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没有了，我说的这些，便是一切了。”昏暗的烛光中，一个坐在书堆中的鹤发鸡皮的老人，十分认真地对站在桌前的人说道。
这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的长袍，用兜帽遮住了脸。
他们的胸口，都有着一个倒过来的、有着人脸的八爪鱼徽记。
两人听完老人的叙述后，半天没有言语。
一股淡淡的阴森杀意，却一点点蔓延开来，使老人打了个寒颤。
不过，老人的表情却依旧十分笃定，好似并没有因此感到恐惧。
两人中有一个终于在这时开口，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如果我们认为还有更多的信息呢？”
老人略带戏谑地笑了一下，他将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摊开的书上，说道：“那么你们只会浪费时间。关于这些被封藏的历史，圣陆上，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这么一点了解。”
两人见老人如此固执，都从袍子中伸出了手，在空中一挥。
顿时，两个浑身上下充满了腐烂伤口的僵尸突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用那空洞却又透着阴冷的眼睛望着老人。
老人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太大反应。
两个僵尸迈着趔趄的步伐，绕过桌子，缓缓地朝着老人围了过来。
一个黑袍人看老人依旧镇定自若，也不犹豫，挥手间便将召唤出来的僵尸驱散了去，同时对同伴说道：“停手吧，这老头儿不吃这一套。”
“等他尝到了‘腐间死褐’大人的腐化暗魔势的滋味之后，就不一样了。”另一个黑袍人藏在兜帽中的眼睛闪着寒光，嘴中冷冷地说道。
召回僵尸的黑袍人背过身去，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又道：“算了，如果我们之后有什么发现，还用得上他。”
另一个黑袍人似乎在犹豫，他的僵尸却已经停下了步伐。
老人已不看他俩，而是认真地读起了桌上的书。
“哼！”
另一个僵尸，在主人的冷哼中也消失了。
“吱呀”一声，老人房子的门被关上了，屋内，只剩下了烛火和老人翻书的声音。
两个黑衣人站在幽暗的土路上，都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其中那刚才劝同伴的人回过头看了看那孤独地立在这旷野荒郊的小木屋，忿忿地说道：“真是见了鬼了，这老家伙居然住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恨的是咱们两个居然接了这么一个根本不会有结果的苦差事！也不知道副会长是从哪里得到的讯息，居然要找什么圣陆之前存在的远古魔物，简直就是荒谬之极！”另一人同样十分生气地说道。
“你听听这个老家伙，满口说的都是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听了半天，简直比童话还令人可笑！”
另一人叹了口气，道：“没办法，谁让咱们两个平时办事不力，这才摊上了这个连副会长都觉得没什么希望的差事。”
“你这叫什么话？什么是办事不力？如果咱俩真地是能力不行，怎么可能找到这个老头儿？！”
“结果呢？有用吗？找到他和没找到有区别吗？咱们现在又回到起点了。”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满是怨愤地叹了口气。
还是那个先说话的人，盯着那木屋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上次‘断翼末日’的事情怎么样了，圣翼骑士和末日五指见面了吗？”
“呵呵，那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见面，十一个人，居然只有三个到场，你说可笑不可笑？”
“三个？这么少？”
“瑰孔雀将指，卫天使，悯天使，就这些。”
“……看来，他们并不觉得邪薮鬼堂有多么可怕。”
“我看不然，他们是觉得自己在邪薮鬼堂面前太弱小了，所以放弃了~”
“呵呵，你这想法不错！”
两人阴冷地笑了几声，沿着土路朝前走去。
虽然周围很空旷，没有什么遮挡物，但今天的圆月并不怎么“大方”，天空中阵阵乌云飘过，不时将圆月彻底挡住，使这里愈发黑暗。
两人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
因为他们好像看到前面站着几个身影，又不大确定。
他们都只是第二阶炼魔导师，能够感知到的距离十分有限，且效果也很微弱。
所以他们只得眯起了眼睛，朝那边仔细地看了起来。
“有人？”
“……好像是……”
“哼，有意思，敢在摄冥会面前装神弄鬼！”
两人心中一冷，大踏步朝着前方走去。
这时，一阵风吹过，圆月突然从乌云旁显出了她神秘迷人面貌的一角。
两人顿时定在了原地。
前面，的确有三个身影。
不过，他们先看到的却不是这些人的轮廓，而是两把在月光下闪着点点寒光的刀刃！
饶是两人杀人无数，在见到那明显比他们两个身体还要长的武器后也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谁在那里？！”“找死！！”
两人带着杀意说道，声音却略微有些发颤。
此时，圆月终于缓缓地露出了她的全貌，周围，更明亮了一些。
三人的模样，他们终于可以看清。
这是三个女性。
站在两边的两人，大约二十四五的年纪，头上留着十分整齐、看起来十分娴雅的一指多长的分头发型，值得一提的是，两人的头发都是一半黑色、一半白色，梳得泾渭分明，没有一根不同颜色的头发混到另一边。
她们的长相，虽然十分端正漂亮，但却少了许多灵动，显得过于冰冷和死板。
白色衬衫、黑色马甲、黑色长裤，这一身男性侍者的服饰，使她们凸显出端庄精干的同时，也让那冰冷和死板更加严重，要不是微微隆起的胸部，甚至不会有人相信她们是女性。
那两把长得吓人的武器，便是被这两人一人一把、双手拿在手中。
这武器的形状，很奇怪，委实令人看不出来属于什么类型。
较扁的椭圆形环状把手，周围有无数抓着这把手的骷髅手装饰，圆环内侧，有着像铁栅栏一样的金属棒连接着把手的两边，一对同周围一样的骷髅手紧紧地握着其中两根金属棒，好像监狱中的犯人站在栅栏前看着外面时双手的动作一样。
这环状把手弧度较小的一端，连接着那闪着寒光的刀刃，但说是刀刃又不像，它的一边是笔直的利刃，另一边却是有着弧度的钝面。
这通体黑色的金属武器，看起来太过不伦不类。
这两个女子，双手分别抓着那环状把手的两边，刀刃朝下，拖在地上。
看她们苗条的身躯，会给人一种拿不动这武器的感觉。
她们一左一右站在两侧，武器、发型和站姿，都十分对称。
摄冥会的两人，虽然第一眼是被这两个女子手中的武器吸引住，但紧接着，他们的目光便再也无法从站在中间的那个人脸上离开了。
这是一个穿着标准女仆装、黑色裙子却是像花苞模样的少女。
她的身体虽然略微比另外两女子矮一点，但却凹凸有致，更为绰约多姿。
她的头上，留着白色的长发，后脑靠上的地方，扎着两个贴着长发的短短的马尾，看起来有些俏皮的同时，在端庄的方面却又不比那两个女子差。
她的面部，明显要比另外两人美得多，尤其是一对炯炯有神的灰色眸子，即使不用眨，也给人一种极强的灵动感。
可是，她的皮肤却有问题，是灰青色的，看起来，比时间放久了的僵尸颜色还要深！
这些，却不是让那两人最为恐惧的。
这少女露在袖子外的右手，除了皮肤颜色也是灰青色以外，倒也正常。
可她的整支左臂，却又长又大，且不是人类手臂的样子！
从她左肩延伸出去的，是裸露在外面、形状像树枝一样的灰青色物质，这些物质一开始还紧紧盘亘在一起，可到了最尾端，五根像是手指、却比手指长了两倍的树枝状灰青色物质便展开来，仔细一看，还真有点手的样子……
这只“手”，正好接触到了地面，看起来极有冲击感。
而除此之外，令两个人更为惊异的，是尽管背在少女背后、却可以让两人清楚地看到的东西。
那东西，是一个刻满了奇怪文字或符号的黑色金属长筒，宽大约有一尺多，长却至少有六、七尺，被少女斜着背在后面，靠左臂的部分朝上。
光是看，也许看不出什么端倪。
可这两个摄冥会的人却分明可以感受到，这长筒中隐隐透着一股滔天杀气！
说是滔天，一点都不夸张，他们就感觉，如果这杀气彻底地展露出来，绝对会有一种毁天灭地的磅礴之势！
两个人，彻底呆住了。
这一刻，他们完全忘了自己是摄冥会的成员总是站在屠戮他人、让他人恐惧的位置上的人。
因为眼前的三人，每个人散发出的气息都绝不是他们可以升起哪怕一丝对抗之念的！
站在左边的女子看着他们，突然毫无感情地说道：“找到了，阿莉尔大人。”
紧接着，右边的女子用相同的口吻道：“要现在就杀了他们吗？看着太过恶心。”
中间的少女本是同样冰冷的表情，听完两人的话后，却是面露极为夸张的狰狞表情笑道：“杀掉就好，所有映入我眼帘的摄冥会之人，都只会是死物。”
“遵命！”两个女子齐声应道，然后，她们轻松地抬起了武器，身子整齐地一躬，眨眼间便出现在了摄冥会二人的身后。
两人便感觉眼前有一道寒光，那，便是他们临死前看到的最后场景。
他们的头颅，在这一刻已经飞了起来。
未等两具无头尸体倒下，少女便举起了右手，一团漆黑的气体凝聚出来，朝着它们飞去。
飞到半路时，这气体一分为二，分别钻入了两个缓缓倒下的尸体中。
很快，它们便又返回到了少女手上。
少女闭上眼睛，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不久，她缓缓地睁开双眼，看都不看那两具尸体一眼，便转身离去。
两个女子，拖着那奇怪的武器，一左一右跟在了她的身后。
一片乌云飘过，再次将月亮的面庞遮了起来。
两具尸体，和那两颗头颅，被黑暗笼罩，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远处那两道寒光轻轻地一闪，提醒着屋中老人，外面的并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