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巴罗迪亚的计划
小女孩和杰弗西一时都没明白过来，乌列这是在对谁说话？
“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向你隐瞒任何事，你难道以为我是在用两个假的人质在和你交易吗？”小女孩皱着眉头不悦道。
杰弗西的脸色却有些发虚，不敢直视乌列的眼睛。
乌列正准备使用魔眼去看杰弗西的记忆，小女孩却终于忍不住了：“你看够了没有？！我也只给你三秒的时间，让我看到我想要的人！否则……”
这时，小女孩却突然脸色一变，惊道：“棋盘受到了攻击？！”
其他的兵棋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什么，一个个慌了神。
乌列却眯起了眼睛，人一闪间，已经将那放在小女孩身后的魔法牢笼打碎，将杰弗西两个人抢了回来！
“你？！”小女孩就感觉眼前一花，乌列身后已多了两个人，居然是本来应该困在自己身后牢笼中的那两个人质！
“你干什么？想那两个人死吗？他们可全都已经受到了时兵之触的侵蚀！我随时可以叫时兵要了他们的……”
“不，我恐怕你没那个机会了。”乌列淡淡地道。
“呜哇！”一扇黑色的传送门突然被打开，雷塔尔德狼狈地被扔了出来，全身捆满了暗紫色的蛛丝。
“时兵！你怎么？！”小女孩惊叫道。
传送门中，同样走出来了一个人巴罗迪亚。
这下，在场除了雷塔尔德以外的所有兵棋全都一惊，因为，他们认识这个魔物！
圣陆上随便找个小孩都能将“天罚”事件中七大魔物的特征说出来，何况是他们几个人？
“泯恋蛛迪施彼尼巴罗迪亚？！！你们是……邪薮鬼堂？！”小女孩呆滞地说道。
“……时兵，你怎么回事？”那昆虫怪物对着雷塔尔德质问道。
雷塔尔德在地上翻了一下身子，气急败坏地说：“我怎么会知道？！我明明在棋盘上的，突然就感觉被什么东西拽了出去，然后就被捆起来了！咦？！”这时，雷塔尔德才发现捆住了自己的人是谁，“你你你是泯恋蛛？！”
巴罗迪亚看都没看地上的雷塔尔德，将目光转向了小女孩。
小女孩顿时感觉后背一凉，她面对的，是四个人的目光：乌列、巴罗迪亚、莉露和欧力，虽然看不出他们的喜怒，但她明白，这些人的心情肯定不会好！
“现在，让我们来重新谈谈交易如何？”乌列盯着小女孩说道。
小女孩咬着牙，本能地退了一步，事情变化得太快，她根本没有为这样的状况做准备。
但，其他的几个兵棋都还在，这让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毕竟泯恋蛛的实力到底如何一直是个迷，所以，状况也许并不算太坏。
“不能鲁莽使用策兵之眼，否则可能会直接激起对方的攻击……”小女孩在心中道。
“欧力，带琴和杰弗西会家，我们要留下完成这里的交易。”乌列对欧力说道。
欧力答应着转过身，可身子刚转过一半，却听到了一个令他心中一紧的声音。
那声音，十分奇怪，任何人听到，都会感觉这是自己一生都没有听过的声音。
如果，让人们想像一下这声音像什么，会得出很多种答案吧。
但那声音并不难听，这一点是没有人可以否认的。
也就是这并不难听的声音，令欧力的心中顿觉不妙。
于是，在回过头的瞬间，他看了一个令他无比震惊的场景。
满脸是泪的杰弗西，一直臂膀已经变成了巨大的刀刃，上面还带着漆黑的浓雾，此时，这刀刃竟插在琴的胸膛处！
欧力猛然跳起将杰弗西压在了地上，怒道：“小杰你疯了吗！！”
乌列几人这才发现了身后发生的事情，乌列一闪身抱住了无力倒下的琴，查看起了她的伤势。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看着琴胸口巨大的伤口，乌列慌了神，嘴中不断地重复着相同的话，手中的一个个魔法不断地施放着，但是没有用，杰弗西是用带着亡语魔法的刀刃刺中琴的，就连乌列也无能为力！
看着琴那边不容乐观的情况，站在杰弗西胸口的欧力转过头，一拳就要打上去。
但当看到杰弗西那悲痛欲死的表情时，他的拳头停住了。
“撤退！”小女孩看准了对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边的时机，果断选择了离开。
除了雷塔尔德以外的所有兵棋，在这一瞬间全部都消失在了原地，那样子，就仿佛是融入进了空气中一样，不像是传送，更不是快速移动，奇怪得很。
巴罗迪亚正防着他们逃跑，大量暗紫色丝线瞬间朝着四周散去，在他们消失之前就已经抵达，可是，这丝线却穿过了他们的身体，好像穿过了空气。
“……魔法施放的瞬间身体就已经离开这里了吗？”收回蛛丝的巴罗迪亚喃喃道。
倒在乌列怀中的琴虚弱地说：“主人……停…下吧……琴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乌列不停地摇着头，眼泪早已悄悄地淌到了脸颊上，却不自知，“没有，没有结束，我决不允许你就这样在没有我同意的情况下离开！你听懂了吗？！”
琴咳嗽了两声，一只手突然用力地抓住了乌列的衣襟，说：“主人你…不要怪杰弗西……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他这样…其实比任何人都痛苦……”
乌列没有回答，他焦急地看着琴毫无反应的伤口，仓皇而无助。
“欧…力……”琴费力地叫道。
“琴？！”欧力立刻跳到了她的身旁，心痛地看着她。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琴这样，难道这一次，琴会就这样离去吗？
“还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吧……”
欧力拼命点着头，道：“记得，当然记得！”
“我真是……怎么会问您这样的问题呢……欧力答应过的事情……当然总是记得的……”琴的眼睛，开始出现了黯淡的征兆，这令乌列和欧力着急了起来。
“伊芙，对，去找伊芙！”想到这里，乌列急忙施放魔法，就要传送到伊芙夏尔身边。
可是，他却皱起了眉头，急道：“怎么回事，找不到伊芙的所在！”
“没用的。”巴罗迪亚突然道。
乌列怔怔地望向巴罗迪亚，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将伊芙夏尔的周围施放了魔法，隐藏了她的气息。”
乌列的眼睛突然睁大，将琴轻轻交到莉露手中后，他脸色极为恐怖地走到巴罗迪亚身边，语气极为不善地问：“你做了什么？！”
“您联系伊芙夏尔之前，我就已经施放了魔法，您联络到的伊芙夏尔，也是假的，都是我用紫月蛛丝创造的假象。”
“你在说什么？！该死的你在说什么？！！”乌列一把揪住巴罗迪亚的衣领，愤怒地质问道。
“为了不打断伊芙夏尔的魔法，我只能这么做！”巴罗迪亚冷冷地说。
“那琴呢？琴的生命就可以这样被放弃吗？！”乌列将巴罗迪亚拉近，咬着牙问道。
“在没有好的选择的时候，只能选择那个更能顾全大局的选项，这一点我应该教导过您。”
“你这没有感情的混蛋！！”乌列怒吼道，双眼瞬间变得翠绿。
“没用的，我已经消除了自己关于伊芙夏尔所在的记忆，您找不到的。”巴罗迪亚表情丝毫没有反应地说道。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计划的？！把杰弗西送到敌营去，然后利用藏在他身上的紫月蛛丝，顺着蛛丝将对杰弗西施放过魔法的雷塔尔德抓住，最后把琴夺回来，让杰弗西杀了她，解决掉在我们路上你觉得是‘障碍’的一切是吗？！”说着，乌列一举拳头就要朝着巴罗迪亚打去！
“主人！！”杰弗西突然叫道，使乌列的拳头停了下来。
“不是这样的主人，”杰弗西坐在地上看着奄奄一息的琴，哽咽着说：“是琴……要我杀了她的……巴罗迪亚大人，仅仅是要我主动自投罗网以控制雷塔尔德而已，并没有要我去杀掉琴……”
“你以为！”乌列猛地转过头瞪向杰弗西，怒道：“你以为凭借你的速度能在我发现你之前伤害琴，即使是我没有刻意地去警戒你？！那是因为你身上缠满了紫月蛛丝，这一切，都在巴罗迪亚的计算之内！！”
“什……么？”杰弗西呆滞地听着乌列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在潘松森林一战后，他恐怕就分析出了雷塔尔德的能力，知道对方会在我们无法阻止的情况下夺走琴！然后，他算好没有了自戕能力的琴在精神如此不稳定的状态下，和你在一起时一定会要求你在解除束缚后杀了她，而杀了琴的你，恐怕也会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选择随琴离去，难道不是这样吗？！”
杰弗西瞪大了眼睛，他不得不承认，这原本是他的打算，既然自己也被时兵之触所侵蚀，也失去了琴，还不如随琴一起死去。
可，巴罗迪亚大人竟然可以计算到这一步？！这怎么可能？他竟可以如此冷血无情？
“一旦你和琴都死去，这个雷塔尔德便彻底失去了对我们的威胁，可以直接杀掉，一切，就都变得简单了，不是吗，巴罗迪亚？！”乌列回头怒视着巴罗迪亚，吼道。
巴罗迪亚依旧冷冰冰的，毫无停顿地说了一个字：“是”。
“嘁！”乌列一咬牙，拳头一松，变成了手掌朝着巴罗迪亚的脸上重重地扇去！
“啪”的一声，巴罗迪亚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片赤红的痕迹。
巴罗迪亚偏到一旁的头，轻轻地转了回来，表情却依旧没有变化。
乌列扇他的那只手，却在颤抖着，他的表情明显带着不忍。
带着推的动作将巴罗迪亚的衣领松开后，乌列没再看她，而是抱起琴，跳入了迅速出现的传送门。
“主人他……是要带琴去哪？”杰弗西有些失神地问道。
“……恐怕，是去让她的姐姐阿莉尔，再见琴最后一面吧……”欧力低声道。
莉露的耳朵再次垂了下去，她不理众人，也召唤了一道传送门走了进去，不知道是去哪了。
巴罗迪亚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背后的肢状物动了动，一些暗紫色的丝线便将雷塔尔德提了起来。
他转过身对欧力道：“将泰普斯商会毁掉，我先带杰弗西回去了。”
说完，他和杰弗西也一起消失在传送门中。
欧力楞在原地，呆了好半天，才转过身子看向泰普斯商会……
第四十一章 尽头之战
天未明，空气中还带着夜的微凉，尽头之森中已经出现了大批士兵。
在最前方开路的，是清一色都是两米多高的壮硕汉子的铁熊军，他们的头盔和格朗德相似，只不过眼睛部分是透明的材质，没有像格朗德那样发光的造型。
他们手里拿着短柄重锤，威风地大幅迈着步伐，由于他们体型硕大，盔甲也厚重，所以随着他们的走动，地面似乎也在跟着震颤。
在这些铁熊军士兵之间，跟着一些手拿权杖的祭司，像这样的祭司，零零散散地分布在整支队伍中，他们手中的权杖发出了淡黄色的光，范围很大，光到之处，树根便全都缩了回去。
按说，有这些光便足够整支军队视物了，可是在这片森林中这些光却如受到了压制一般，即使是光源也极为微弱，他们还是只能举着火把这亮度完全无法和祭司魔法相提并论的原始工具。
跟在铁熊军之后的，是格朗德，他既是铁熊军的统帅也是整支军队的统帅，走在这个位置正合适。
再往后，则是魔导师。
魔导师在军中的待遇，往往比精英军队还要高，毕竟他们可以轻松做到在远处攻击敌人，而且仅仅是一个第三阶弘魔导师便可以施放一些大范围魔法了。
所以，只要有他们参战，他们所站的位置常常是和主帅一起，受到层层保护的。
这些魔导师往后，是一些拿着长弓的铁熊军，他们身上没有前方铁熊军那样的笨重武器，只是腰间佩有一把长剑。
最后面，则是配有各兵种的正规军了，都是普通人。
格朗德回过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队伍，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即使队伍的宽度较大、缩短了队伍的长度，也还是看不到头。
现在，他比较担心的事情不光是那个吸血鬼，他要考虑如果战败，该怎么撤出。
地面的树根，在圣势魔法消失后还是会回到原来的位置的。
如果军队溃败，祭司们能否来得及施放魔法让士兵们顺利撤退呢？
属实是个难题。
昨夜在发现了这个问题后，他们根本就不该如此草率地进入。
但光耀石另一边的大公在得知他们的迟疑后，很快就开始催促他们进入。
格朗德猜测，这应该是那些嫉恨自己的将领在大公身旁说了什么瞎话的结果。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前进。
突然间，虽然在思考这件事，但同时也在警戒着的格朗德突然抬起一只手，示意军队停下。
身旁的副将观察了一下周围后，不解地看向他，显然不明白为何停下。
格朗德却竖起耳朵在仔细地听着什么。
“这是……什么声音……”格朗德确信自己听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一阵一阵的，无法辨别。
这时，等阶高一些的将领也听到了，他们互相看看，有人问到：“你听到了吗？”
“貌似…听到了一点……”
“好像是……歌声？”
那声音又大了一些，格朗德可以确信，那的确是歌声。
是一个男子用中音在清唱。
浑厚，凄凉，悲伤，却又带着一种大气。
格朗德他们听不懂这歌里唱的是什么，但从中听出了一种孤独的悲凉，却又豁达面对的情绪。
格朗德没有受到歌声影响，而是警惕地望着周围，这歌声很有可能便是那吸血鬼的。
因为这歌很符合他们的风格：阴暗，却又浪漫。
“全军戒备！”格朗德大声命令道。
士兵们顿时摆出了战斗的姿态，魔导师们也开始准备魔法，祭司们则为外围的士兵施放了祝福。
歌声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所有人都可以清晰地听到的程度。
开始的时候，格朗德担心敌人在施放什么幻术魔法，但他确信自己没有感受到任何魔法的波动。
虽然这歌声的出现有些突兀，毫无存在的理由，但吸血鬼便是这样子，喜欢做这些在他们看来十分高雅的事情。
“必须将吸血鬼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到我这边，不能让他对军队出手，军队中没有人能抵抗这样的魔物！”格朗德这么想道。
终于，歌声渐渐停下了。
一个男子轻微的喘息声，渐渐传来，令在场的所有人背后一凉，仿佛这喘息声就在自己耳边一样！
“晚上好，诸位~”
格朗德猛然朝前方看去，火光所照耀之极限处，有一个身影。
扎格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朝着他们走近了几步。
前方的铁熊军士兵虽然内心出现了一点惧怕，但他们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
果然是吸血鬼啊……
所有看到了他的人都带着不情愿地想道。
关于吸血鬼的传说，他们听过不少，事实上在关于魔物的故事中，吸血鬼所占的篇幅是非常大的，因为在他们身上你往往可以找到很多戏剧性的东西，使他们不仅仅拥有魔物的那种残忍凶暴，更有着一种能勾起人好奇心的魅力。
格朗德此时却在心里大叫不好，他发现情况似乎在朝着他最为担心的趋势发展，本来在知道这里有可能居住着吸血鬼后，他就开始了这种担心吸血鬼的等阶都很高，如果对方的等阶和自己持平，甚至高过自己怎么办？
现在，他从扎格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威势，这股威势令他提不起一丝反抗的**！
所以，面前的这个吸血鬼，很有可能是高出了自己一阶的高阶魔物！
扎格扫了一眼面前的人，一只手放在胸口礼貌而又有些好奇地问道：“我认识你们吗？”
“你是谁？为何在这里？！”格朗德大声质问道。
“啧啧啧啧~”扎格抬起手摇着食指，道：“你不能到一个人的家里，去对那个人说‘你是谁’，‘为何在这里’，这很荒谬，不是吗？”
“你现在站在拜博约萨努修公爵所统治的德拉内奇公国领土内，这里，并不是你的家！”格朗德厉声道，他胯下的战熊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一丝怒意，也跟着朝扎格低声吼了一下。
扎格露出了恍然的表情，“喔~原来是这样~可惜，你们没有经过原主人的允许，就将他的家划进了自己的版图，这是没有效用的~”
格朗德不想和这个吸血鬼多说，大声道：“魔物，立刻投降，接受你应受的惩罚！否则，我们就将这里夷平！”
扎格扬起了嘴角，道：“看来你们喜欢直接上主菜，很好。”
说着，扎格后退了一步，整个人瞬间便融入了黑暗。
“你们也许觉得可以对抗我，但是请原谅，我根本没那个心情和你们这些盛载鲜血的容器玩，所以，我为你们准备了一场舞会，请尽情地享受吧~”
随着扎格那仿佛在众人耳边响起的话语落下，猛然间，所有人的火把全都熄灭了！
“冷静，保持阵型！！”格朗德大叫着安稳着军心。
前面的队伍还好，后面的正规军却被这一下乱了分寸，出现了一些骚动。
“外围士兵，架盾！”
虽然这些士兵们出现了问题，但他们的将领却没有，立刻大声命令道。
回过神来的士兵急忙将盾架起，却因无法视物而一团乱，根本没有阵型可言，更不要说形成密不透风的盾墙了。
“点燃火把！快！”
负责举着火把的士兵其实不用命令，早就取出了火石，但在周围的士兵你推我搡的环境下，本就手忙脚乱的他们更是无法完成这一过程。
倒是前方的部队由于有着魔导师，很快便施放了火魔势魔法点燃了部分火把，有了货源，火光开始一点点传递下去，处在中间区域的军队也开始逐渐亮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军队的后方传来了阵阵惨叫和兵器相交的声音！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扎格陶醉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没错！舞会的音乐已经开始演奏，编织着鲜血与死亡的歌声已经唱响，诸位，开始狂欢吧~~”
然后，众人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悲伤的管风琴声，听得人胸中似憋了口气一样，难受不已。
格朗德却顾不上这些，大声问道：“后队什么情况？！”
“受到攻击！我们遭受了攻击！！”后面将领模糊的声音传来，很快便被惨叫的声音淹没了下去。
“可恶，光源传递得再快一点！”格朗德怒道。
“将军！！”一个副将突然惊叫道。
“怎么了？！”格朗德回过头来，面色一变，发现部队的正前方和两侧，出现了一些比铁熊军士兵还要高的身影！
“牛头怪！”看清这些身影的格朗德惊叫道，曾和这种怪物战斗过的他对他们的残暴和强大太了解了，在这瞬间他便已知道，铁熊军平均处在第二到第三阶的实力根本无法挡住这些家伙！
“干掉那些牛头怪！”格朗德急忙对着身边的众将领叫道。
那些将领也不是什么吃干饭的，听闻这个命令没有丝毫犹豫，便朝着外围跳去！
可是，令格朗德眼皮直跳的事情发生了，所有的将领，都没能在这些牛头怪面前停留哪怕一秒，便在惨叫声中被击飞了！
那里面，可是有三个和自己同等阶的战士啊！
这时，魔导师部队的将领一声令下，大量带着毁灭气息的魔法朝着那些牛头怪飞去。
格朗德却已经看到了结果，凭借这些第三阶左右的魔导师，绝对无法对这些牛头怪造成大的伤害！
他拍了拍战熊的头，在它耳边说：“小伙子，该我们上场了！”
战熊闻听到他的声音后，高扬起了头怒吼了一声。
周围的铁熊军听到它的嘶吼后，早已十分默契地让开了一条路。
格朗德驾驭着战熊飞也似地朝着正面那些并没有主动攻上前来、似乎在玩弄他们的牛头怪冲去！
看着冲来的敌人，正面的几个牛头怪顿时发出了狞笑的声音。
格朗德的眼中没有丝毫惧怕，相反，充满了战意！
眼看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那些牛头怪却轻蔑地没有任何举动刚才那些将领就是被他们这样子轻松挥出一拳击飞的。
虽然这家伙气势不错，但也就是个人类而已，结果自然是一样！
但就在他们这么想的时候，格朗德战熊却没有直直地冲过来，而是身子突然侧了过来，而格朗德则趁着向前的惯性将自己的长锤向着那些牛头怪扫去！
“将他们压成肉饼，爆山！！”
这长锤随着格朗德的怒吼，锤头处突然燃烧起了一股赤红的火焰，而随着这长锤在空气中划过，一阵阵剧烈的爆炸也跟着发生！
正面的几个牛头怪却依旧是带着轻蔑，离长锤最近的一个牛头怪只是抬起了手臂，准备强行挡下这一击。
可就在他碰触到这长锤的一瞬间，长锤的另一面的火焰突然燃烧得剧烈了些，直接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又粗又长的火舌！
牛头怪立刻便感受到了压力，那感觉，就好像是自己撞到了一个正在移动的大山一样！
所以，他立刻便像木头人一样被击得飞了出去，同时撞到了一旁的同伴！
这样的撞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影响了多少牛头怪，仅仅是一锤下去，仅仅是碰触到了一个牛头怪，却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而最令人惊讶的是，当撞击终于停止了的时候，所有那些被撞到了一起的牛头怪竟仿佛被挤压了一样，身体竟全都爆炸开来，血肉横飞！
这一幕，看呆了所有的牛头怪，也引来了士兵们的欢呼。
格朗德却并没有因此停下，他知道这些牛头怪不会就这样站着等他杀的，他必须尽快解决掉他们，但愿杀光这些家伙后，接下来出现的魔物不会这么令人棘手！
眼看着格朗德再次冲来，牛头怪们怒了，他们的同伴就这样惨死在了这个人类的手里，不可原谅！
他们怒吼一声，鼻子处的皮肤皱得一层叠一层，一个个朝着格朗德围了过来！
“等的就是你们这种无脑的攻击！”格朗德在心中冷笑道，如果这些牛头怪不理他，直接冲向士兵们，那才是他最怕的，但显然他们并不知道格朗德怕什么。
霎时间，四个牛头怪从格朗德的四周冲了过来，比格朗德脑袋还大的拳头同时聚拢过来！
第四十二章 后果
格朗德却一低头，长锤在地上一扫，将正面的一个击飞，和刚才一样的场景再次上演：被击飞的牛头怪一路上带起了更多的同伴，然后在一定距离的时候，他们全都像是撞到了什么然后爆成了血肉！
“臭小子！！”剩下的三个牛头怪间一个同伴被击飞，破口大骂。
“砰”的一声，格朗德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三个壮硕的怪物的拳头，整个人从战熊上被打得飞了出去，在树根间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这个位置，距离他的部队有一些距离，已经处在火光之外，眼睛已无法视物。
但格朗德的等阶使得他不需要视力也可以应付战斗，所以他对此并无恐惧。
他战锤在地上一支，十分狼狈地站起身子，笑道：“还是有些小看了这些家伙的力量啊！”
他抬起头，发现战熊已经和几个牛头怪撕咬在一起，但看起来显然很吃力。
于是他顾不上剧痛，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这边激战正酣，大部队那边却又出现了新状况。
火把虽然已经传递到了部队的最后方，但就是这么一点点时间，这里竟然已经损失了数百人！
有了火光，人们终于可以看到他们面对的是什么了黑暗中，一个个动作看似很僵硬、攻击时却快得令他们这些普通人完全无法做出反应的骑士样子的雕像正迈着机械式的步伐向他们逼近！
数量不多，可能也就百余个，但对于由普通人组成的正规军来说，这些等阶在第二阶的诅像有足够的实力像割草一样横扫他们整支部队！
这火把不点还好，点起来，他们彻底陷入了绝望，因为他们知道了自己面对的是他们完全无法抵抗的敌人！
“保持阵型！不要害怕！！坚持住！！”军官们一边奋战一边大叫着，他们算是这里唯一可以抵抗这些诅像的人，但无奈他们自己的等阶也不高，面对这些身体异常坚硬的东西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诅像完全不管它们面前有多少个敌人，只要有空档，它们就会迈着机械式的步伐前进，事实上，它们就算有思想，也完全不必害怕眼前的这些普通士兵，对方的武器砍到他们身上的作用几乎为零。
而一旦它们接近敌人，便会举起手中的武器迅速向前方扫去。
这动作虽然每次都一样，毫无招式的变化，但面对普通的士兵，效率却高得很。
每次扫击，都会有数个士兵连同他们的武器一起被扫成两段。
除了那些军官，这些士兵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稀稀疏疏地站在士兵间的祭司，本应承担着辅助和治愈的责任，却在此时担起了战斗的职能，他们的圣势魔法对于这些诅像来说有着极为可观的效果。
但他们的数量毕竟太少，且有一部分人仍需维持那驱散树根的魔法，否则一旦树根伸回来，受到最大影响的必定是人类一方！
所以战斗依旧是一边倒，开始还在试图攻击诅像的士兵们，发觉几乎没有效果以后，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溃逃状态，可是，他们无处可逃，部队后方已经彻底被诅像包围！
所以他们只能往中间挤，有一些疯狂之人则试图利用诅像攻击后僵硬的动作间隙冲出去逃跑，却立刻被诅像那不符合其相貌的速度腰斩！
只能等待前方部队的增援了人们这么想着，因为那里有着精英铁熊军在，有他们出手，这些诅像一定会被他们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部队的中部和前部此时也遭到了攻击，而且，比他们还要严重！
大量手持长戟、身穿黑色铠甲的干尸将他们围了起来，使他们的状况比后部的士兵还要苦不堪言。
枯血卫士的动作可不像诅像那么僵硬，步伐也比诅像快得多，而且还有智力，最重要的，他们比诅像的平均等阶要高出一阶！
最前方的队伍还好，有铁熊军和魔导师在，算是和这些家伙战了个势均力敌；可部队的其他地方就不一样了，士兵们倒下的速度比后方还快，祭司们的魔法虽然多多少少可以对这些干尸造成伤害，但根本无法做到在几个魔法以内干掉他们。
而且，在面对有一点实力的军官时，他们还会击中攻击，以求迅速干掉对方！
所以现在，整支部队的中部、以及前部的后方，成了重灾区，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这里的士兵必将被全歼，然后整支部队将被分割成两股，最后被逐一歼灭！
格朗德却没空观察自己的部队，他彻底被牛头怪缠住了。
照他的预想，敌人最多就是有一些最低阶的魔物，这些牛头怪应该是最精英的部队了这完全符合圣陆上的魔窟常见也应有的状态，这种情况下，他的部队是完全可以应付的。
所以只要他拖住这些牛头怪，敌人的魔物在他的部队面前应该还是会呈现劣势的。
但他不知道吸血鬼是可以造出诅像和枯血卫士这样强大的魔物的，他的预想完全成了臆想。
扎格在他的城堡中通过魔法欣赏着这场战斗，他的脸上已经渐渐出现了无聊的神色敌人太弱小，根本无法让他提起兴趣。
可是眼看着这些入侵他领地之人被屠杀，他还是有一点享受的。
“傲慢的人类，习惯用力量来征服一切，我就让你们看看这片领土到底属于谁！”
战斗，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铁熊军和魔导师那里，也因为他们，枯血卫士和诅像损失惨重，大约死去了近一半。
但，人类还是输了。
除了格朗德，这里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人类。
他的头盔、铠甲已经彻底碎裂，身上只剩下一套破破烂烂的皮甲。
虽然浑身是伤、成了血人的他已经干掉了所有的牛头怪，但，他能管这叫做胜利吗？
“啪！啪！啪！”
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的格朗德带着愤恨的表情抬起眼皮，借着地上还未熄灭的火光望向半空中鼓掌的扎格，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的头砍下来，然后踩成肉泥！
“精彩~你的英勇，令人印象深刻~”扎格缓缓地落在地上，毫不防备地走近格朗德，“我必须感谢你，你替我解决了我最为厌恶的子民。”
他低下头看看满地的牛头怪尸体，用明显带着虚伪的同情神色摇着头，“有他们在，麻烦总是不断，正好借这个机会，利用一下他们好战的本性激他们出战，一个让暴民去死的最完美的计划~不是吗？”扎格夸张地将双臂快速展开，笑着对格朗德问道。
“你才是给我去死！！”格朗德突然怒吼一声，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朝着格朗德一锤砸了下去。
“轰隆隆隆！”战锤后面剧烈的爆炸声前所未有，这是格朗德的最后一击！
扎格却一只手抬起来，像挡住一个纸糊的玩具一样挡住了格朗德的攻击，同时他身体的另一侧突然出现了一只黑色的巨爪，这巨爪虚地一握，好似抓住了什么。
随着这巨爪一使劲，“啪啦”的一声，它掌心抓着的东西好像碎了，但却没有任何碎片落下。
可是，格朗德的长锤却在此时失去了光泽，竟突然像碎石一样散落在地上！
格朗德没有大的反应，他露出了自嘲的微笑。
扎格看看地上的碎片，说：“不错的武器，攻击到敌人的瞬间，敌人的另一侧会形成一个隐形的土魔势魔法快速接近敌人，像大山一样将人压扁，看不出门道的人还真可能在这东西面前死得不明不白。”
格朗德没有听他的话，他将目光转向自己身旁已经死去的战熊，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对不起所有陪他一起进入这片森林的人，还有这陪伴了自己多年的伙伴。
“你知道，我对你们为什么会攻击这里毫无兴趣，但是，我对于我自己的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侵犯却是非常的恼火。”扎格站到了格朗德面前，几乎和他脸贴脸。
格朗德重新看向他，那苍白的皮肤、发亮的眼睛以及那对尖牙，都令格朗德感到体内一阵翻腾吸血鬼，太令他恶心！
“你似乎很恶心？”扎格看着格朗德的表情，问道。
格朗德没有回答，他直接吐了出来！
刺鼻的胃液、未消化的食物一起喷涌而出，全都撒在了扎格的脸上、身上。
他本来完全可以躲开，但是他没有。
因为他的心情很不好，一直都不好。
从雷塔尔德控制了他以后，这种心情从来没有变过。
就好像你正在家里享受着自己最喜欢的事情，但突然间一件糟糕的事情降临到了你的头上，而这糟糕还不是就这样结束，而是会一直持续下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还能去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你还会去做吗？即使去做，你还能像之前那样享受吗？
所以扎格很郁闷，甚至于说很愤怒。
他没有躲开格朗德的呕吐物，就是因为他现在连躲开这些的心情都没有。
周围的枯血卫士见状，就要举起武器围上来，但扎格一抬手，将他们拦了回去。
他连擦拭自己身上那些肮脏的东西的动作都没有，而是带着残酷的笑容看向格朗德，道：“你本来可以成为我最强的枯血卫士，但，考虑到人类在直面恐惧之后才会感到后悔，所以，我要给他们一个不后悔的机会。”
“砰”的一声，扎格一拳打中了格朗德的肚子！
“哇！”格朗德再次吐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是连血带胃液一起吐了出来。
扎格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格朗德的肩，以防这家伙承受不了自己的攻击而飞出去，尽管他连一成的力量都没用那样就直接将格朗德的肚子打穿了。
“这个机会，”说着，扎格的手缩了回来，然后又是一拳打了上去，使格朗德再次吐了起来，“就是你！”
“砰！”
“呜哇！”
每说一句话，扎格的拳头就朝着格朗德的身体打过去，格朗德不断地呕吐着，扎格身上的污秽之物也越来越多。
但他不在乎，还是在继续着。
似乎，他想让对方将身体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才甘心！
格朗德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扎格、枯血卫士、诅像、尸体、森林，这一切都好像是假的，都是幻觉。
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只不过，这梦居然会让他感到切实的疼痛，还真是……真实啊……
索托斯城，天已大亮，城门渐渐打开。
城门里面的人们，先看到的是等待进城的人。
这本是每天都会看到的事情，但今天却有些不一样。
外面的那些人，不知怎的，脸上充满了恐惧，正两眼发直地盯着上方。
看着他们奇怪的样子，准备出城的人们互相看了看，都露出了不解地神情。
他们带着不安和好奇，穿过了城门，然后也抬起头，看向那些恐惧之人所看的地方。
然后，他们的神情就变得和后者一样了。
城门上方的城垛下，挂着一个人。
一个死人。
他的全身布满了血迹，但这却不是最令人们害怕的。
这人的身体，就好像是被什么钝器反复砸过一样，坑坑洼洼地凹陷了进去，而且幅度很大，就感觉是贴到了后背一样！
可如果是这样，他体内的内脏血肉怎么样了？难道压成纸片了吗？
没有人敢去想象。
“啊！！！”终于，有胆小的人尖叫了起来。
这声尖叫，在这本应十分美好的早晨显得是这么突兀。
所以，一切都变了。
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昨日出发去清除尽头之森的军队已经被消灭了，而且主帅的尸体还被敌人嚣张地挂在了索托斯的城墙上！
这消息，既令人们感到恐惧，也激起了北域人们那好战的本色。
本来就因静默之森被毁的人们更加愤怒地聚集到了王宫的外面，高喊着“剿灭威胁”、“铲除邪恶”等话语，请求公国重新派出军队，解决掉这胆大包天的不明黑暗势力。
王城外一片混乱，大公却不乱。
他正在一个装修风格很像神圣礼堂的大厅内，面色虽然略带阴沉、却很冷静地看着放在雪白色台子上的尸体。
这尸体，自然是格朗德的。
一个靛衣主教，正在检查着格朗德的伤势。
这个过程，并没有很长，他便停了下来，转身对努修道：“不是魔法造成的，他是被生生殴打致死的。”
“殴打？什么程度的殴打能造成这样的结果？”努修略带怀疑地问道。
靛衣主教有些不悦，尽管对方是一国之君，但他也有足以令他自傲的地位，所以他并没有回答。
努修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他现在的心情虽然极度不好，但却十分镇定。
他虽然脾气一向不好，但是他有个优点，那就是越是不好的形势，就越能使他镇定。
现在，他的优点就在发挥作用了。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发怒的意思，而是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议政厅内，众多大臣和将领还在等着他来处理此事。
但，他却不准备和他们讨论了。
因为，在看到靛衣主教时，一个想法已经跳到了他的脑海中。
看到努修没有说话，靛衣主教行了一个礼，迈步准备离开。
大公却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陛下？”靛衣主教回过头问道。
努修看着格朗德的尸体，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看向他，严肃而郑重地说道：“帮我联络高阶议会，我以德拉内奇公国元首拜博约萨努修的名义，请求圣翼骑士来处理此事！”
第四十三章 真相
阵阵微风拂过。
这里，总有这样轻柔如在抚摸着安息者的风。
这里也总是十分安静，使这样的风仿佛带着话语。
它们带着的是谁的话语？是安息者的吗？
亦或者是日夜守护着他们的风在安慰来看望他们的人？
还真是温柔啊。
蔑圣冢园，就是这样一个给人温柔感觉的地方。
杰弗西对这里并不陌生。
虽然他的母亲并未沉睡在这里，但是这里有着一座为所有在那场灾祸中罹难的逝者所竖立的墓碑。
所以，每当他对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的时候，都会来到这里向母亲诉说。
现在呢？他不久之前已经因为琴不再迷茫了，现在又如何？
“达斯克莱恩琴，k5954-s1332”
这是杰弗西面前墓碑上所刻之字。
“荒陆历5954年出生，距离‘死之婚礼’44年…也就是说，琴今年只有46岁吗……”杰弗西低声道。
狱灵的寿命极为漫长，可以达到数百岁，所以，琴明显还处于幼年时期。
杰弗西长长地叹了口气，两腿一弯，用毫无礼节可讲的动作盘腿坐在了地上。
然后，他从怀中拿出了一本书夕阳下的笑容。
“这本书，我已经读过了，琴。”杰弗西眼中带着温柔说道，“但，我得出的结论和你并不相同，主人翁虽然是在临终前才露出了笑容，但他在那瞬间得到的幸福，是和那些与笑容伴随一生之人相等的……在我们聊起这本书的时候，你谈到了姐姐，但当度过它之后，我明白，这本书给你的感觉，不是在写你的姐姐，而是在写你。”
杰弗西抬起头看着墓碑，神情认真地道：“不是吗？主人翁无时无刻不在逃避着笑容，而你，也无时无刻不在逃避着幸福。”
……
“我不配拥有这种幸福，小杰，我不配……”依旧在哽咽的琴，轻轻推开了杰弗西，“不配去拥有你们的呵护，不配去依靠你们……因为，我的这份权利，早已经被我用完了……在被同样年幼的姐姐照顾的那些年，在即使所有人都处于灾祸之中的那段时间，我便用尽了这份权利……”
杰弗西沉默了一阵，问：“那照顾你的那些人呢？你不在乎他们的想法吗？你觉得，他们照顾你，是为了看到你这个完全不想拥有幸福的样子吗？”
琴没有说话。
杰弗西又道：“为什么要把这叫做一种权利？它难道不是我们活着的意义吗？那么你又为什么活着？为了别人的幸福？那你凭什么要求别人不为了你的幸福活着？！”
“因为你们值得拥有！而我不值得……”
“不要擅自替别人做决定！”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也没有权利来替我决定！”
两个人互相瞪着对方，一时没有话语。
沉默却是被杰弗西先一步打破，“你的眼睛，在闪烁，即使你现在没有穿人性肤，我也能看出来。”
面对杰弗西认真无比的话语，琴说道：“我说过，不要擅自替我做决定。”
杰弗西的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琴，“好，我尊重你的决定，那么，你告诉我，为何你刚才选择了在我怀中哭泣，而没有闪躲或是抵抗？”
琴呆住了，她当然不明白，那是她的本能动作，并没有经过思考。
“你在骗自己，琴，在你内心的最深处，明明比任何人都渴望着关爱，可你决定了去折磨自己，将自己的一切精力彻彻底底地投入到工作中，将姐姐的事情拜托给欧力大人也是一样，你觉得自己不配去拥有那份将她从悲伤中拉回来的喜悦，不是吗？你明明可以凭自己做到的！”
见琴没有反应，杰弗西怒道：“刚才那是你自己的决定！你现在连自己的决定也要否定吗？！”
琴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不要这样了琴，你值得拥有这一切，因为你的内心渴望着，既然你渴望着，我们也真心地想要给与，你为什么要去逃避呢？”杰弗西抓住琴的肩膀，说道。
“可……可是……”琴又哽咽了起来。
“琴，你带着这样的心情去生活，是对所有真诚待你的人的侮辱，更是对他们感情的亵渎！你可以有报恩的想法，这是对的，但如果在此之上你强加给自己一个‘不配拥有幸福’，便偏离了一切，你的报恩便会变成一厢情愿的还债！这种还债，没有人想要！”
“可……”
不等琴再说什么，杰弗西又一次将琴抱进了怀里，道：“没有可是，没有！”
“呜……哇……”琴再一次大声地哭了出来，声音比刚才还要大好多。
听着琴彻底地哭出声来，杰弗西的心中却也松了口气。
他紧紧抱着琴，这一刻，他才感觉到了自己怀中的琴的真实感。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你要说这些……为什么？！”琴一边哭，一边说出了一些令杰弗西有些疑惑的事情。
但是疑惑归疑惑，杰弗西并没有放开琴，而是笑着问：“现在这个时候有什么问题吗？虽然是在牢房里，环境不太适合就是了~”
琴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明明……已经放弃了一切，可为何你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让我产生这么多留恋，为什么啊？？”
杰弗西有些恍然，他笑着安慰道：“如果你在说的是你中的那个雷塔尔德的魔法，这个你也可以放心啦，我来这里，就是巴罗迪亚大人派来解决这一切的~”
本以为会惊讶地放松下来的琴，却并没有那样的表现，反而是哭得更厉害了，“不是……不是这些……不是啊……啊……”
听着她悲痛欲绝的哭声，杰弗西终于感到有些不对，他轻轻放开琴，双眼注视着琴，问道：“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这时，他看到了琴肩膀上一片令其产生了不详预感的绿色东西。
“不管那个雷塔尔德怎样，我已经……不能再活下去了……”
杰弗西一惊，他摇着琴大声喊道：“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啊琴？怎么回事？”
“范德夏特，我中了范德夏特的魔法……”
琴无力的话，令杰弗西心中宛如被重锤砸了一下似的，整个人楞在了那里，完全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范……德夏……”杰弗西嗫嚅着这个名字，似乎是不敢完整念出这个名字，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的是这个人在琴身上施放了魔法，那琴恐怕就真地没救了！
“怎么回事？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回过神来的杰弗西急忙道。
琴缓缓低下头，看着从手一直延伸到肩膀的那片绿色的斑点，突然笑笑说：“没关系了，小杰，已经没关系了……”
“怎么没关系？你为什么这么笑？你为什么这么自私？你想就这样离去吗？”杰弗西焦急地喊道。
这一次，却是琴将杰弗西抱紧怀里，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要这样……呜……不要这样……”
杰弗西的哭声，不知持续了多久，仿佛，直到嗓子已经沙哑，直到泪水似已流干……
……
“所以，琴要你在摆脱了束缚以后杀了她？”站在杰弗西身后的乌列看着琴的墓碑问道。
杰弗西没有回答，他抬起手摸着墓碑上镌刻的名字，喃喃道：“琴，我相信你和书中的主人翁一样获得了幸福，你也应该理解了他的感受，是吗？”
乌列低头看了一眼他，那普通的背影，在此时看起来令人心碎。
他将手放在杰弗西的肩膀，说：“对不起，小杰，我最终都没能找到伊芙。”
杰弗西似已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没有回应。
乌列也没有再说什么，又看了一眼琴的墓碑，缓步走开了。
不远处的那叶片在轻风拂动下闪烁着白光的树下，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乌列淡淡地看了巴罗迪亚一眼，走过去问道：“不去看看琴吗？”
巴罗迪亚冷冷地说道：“我不配。”
“即使知道是这个结果，你也依旧这么做了。”乌列隐隐带着一点怒火地说道。
“是。”
乌列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他觉得自己也没有资格去责备巴罗迪亚，因为他发现自己在之前的想法其实是和巴罗迪亚不谋而合的静默之约分店死去了大批的家人时，他便没有想过召回伊芙夏尔以救回他们，说明他自己潜意识中也不愿意让伊芙夏尔中断魔法，只因为那些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比不上琴。说到底，他也是一个伪善者，还不如坦荡荡的巴罗迪亚……
他看着一旁的大树，说：“……琴是因为接近了濒死的罗菲赛昂染上了这个魔法，也就是说，罗菲赛昂的死也是范德夏特的杰作，其实他是不会死的，即使他疯狂地使用占卜魔法也不会，我们却误以为他身上的伤痛是占卜的代价。然后，我们就会彻底失去获得荒陆碎片方位的最好方法。”
巴罗迪亚继续道：“罗布已经死了，推测来看，不是因为愧疚就是范德夏特杀了他，前者可能性大一些，因为他的死活对范德夏特已经没有关系了，目的已经达到。”
“这种魔法显然是在宿主即将死去的时候才有足够的传染性，所以罗布才会在罗菲赛昂濒死之际通知琴前去，琴自然便同样遭到了感染，之后，也可能会继续感染到我们其他人，真是恶毒到了极点！！”乌列的手攥成了拳头。
“在她与梅格利尔一战后，您为她施放了治疗魔法，却没能发现和治愈这个魔法，也就是在那一刻，琴确定了自己已经没救了，在这个世界上，连您都无法治愈的魔法，便是无解。”
“是琴告诉了你她身中范德夏特的魔法之后，你才制定了这个计划，是吗？”乌列突然看着他的侧脸问道。
巴罗迪亚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回答道：“是。”
“她也央求过你，让她就这样去死，因为她知道她死得越早，那魔法传染到他人身上的几率也就越小，是吧？”
巴罗迪亚没有回答，只是远远地望向琴的墓碑。
“……小巴……做出这样的事，你明明比任何人都痛苦，可为何你就不能让我与你一同承担呢？”乌列皱起眉头悲愤地问道。
巴罗迪亚扭头看向他，冰冷地说：“……因为这是我的责任。”
“该死的，为何没有回应！！！”扎格愤怒地握着一块光耀石，怒吼道。
房间的地面上，有一摊碎玻璃和血红的液体，椅子和桌子乱糟糟地躺在一起，混杂在碎玻璃和液体间。
红酒渗进了木椅的缝隙内，已经无法两者分离。
扎格间光耀石那边还是没有回应，一把举起石头，就要扔出去。
但他表情一僵，又停了下来，这是他唯一和摄冥会保持联络的东西，换句话说，也是保证他能活下去的东西。
虽然心情极度不爽，但还没有到连命都不要了的程度。
正准备将光耀石收起然后去找几个人类少女发泄一下的扎格，突然发现那石头亮起来了，他立刻怒吼道：“雷塔尔德！你干了什么好事，为何我的尽头之森会遭到人类军队的攻击？”
“啊~吵死了！”光耀石传来的，却不是雷塔尔德的声音，而是一个小女孩。
扎格一楞，问道：“你是谁？雷塔尔德呢？！”
“时兵不在，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吧。”小女孩不耐烦地说道。
扎格才不管对面是雷塔尔德还是谁，反正都是摄冥会的，他怒不可遏地道：“听着，我不在乎你们和邪薮鬼堂间到底有什么样的过节，我也完全不想参与进去，雷塔尔德当初要求的只有和他进行原料上的供应以及停止和静默之约的合作，这些我已经全部做到了，但你们的纷争现在明显已经触及到我的安危！”
“那又如何？”小女孩无所谓地说道。
“你说什么？！”
“听好，扎格还是什么的，我要你明白我们之间，是无条件服从的关系，而不是合作的关系，明白了吗？我不想再听到你这边有任何的不满，你没有那种权利。”
“嘁！”扎格咬紧了牙，面部彻底扭曲了起来，他从生下来到现在，还没有受到过如此屈辱！
“不要太过分了你们这群混蛋，如果你们以为能以生命为要挟来让我为你们做事，那就太天真了！”
“恐怕你太高估自己了，扎格。你对摄冥会的作用，也就是雷塔尔德看中的那么一点而已，除此之外，你只是一个常年呆在自己的城堡里坐井观天的老不死，没有任何用处。本姑娘腾出时间来和你说了这半天，就是让你没有生意上的事不要再打扰我们，明白了吗？”
扎格气得浑身颤抖了起来，他对着光耀石吼道：“那人类呢？他们如果继续这样来骚扰我，会影响到我这里的！！”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了，人类并不是我们引过去的，我想你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那些饭桶，不是吗？好了，就这样。”
小女孩的话音刚落，光耀石便熄灭了。
扎格愤愤地看着手中的石头，将它握在手中一拳打在了墙上！
第四十四章 圣翼骑士
小女孩收起了光耀石，将目光转向了面前的废墟。
这片废墟，几天之前还是泰普斯商会的总部。
但现在，已经只剩下一堆碎石木屑了。
过往的行人不时望向这边，他们的话也传了过来。
“那不是泰普斯商会吗？怎么变成了那个样子？”
“别提了，前几天夜里的事，我正好在附近的工棚里睡觉，就听见轰隆一声，大家都以为地震呢，结果跑出来一看，这边尘土飞扬，泰普斯商会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据说，不光是这里，所有泰普斯商会的分部也都遭到了同样的袭击，就像那时候的静默之约一样。”
“啧啧，怎么样，知道是谁做的吗？”
“现在索托斯城所有人的焦点都在尽头之森发生的事情上，这里根本没人关注，不过，听人说那位死去的格朗德将军曾经怀疑过泰普斯商会，说是这个他们参与了毁灭静默之约的案件。”
“等等，那意思这里的事情很可能还和尽头之森那边有关？”
“嘿嘿，估计啊，是尽头之森的什么人怀疑泰普斯商会出卖了他们，做出的杀人灭口之类的事情吧？格朗德将军不是说过，尽头之森内潜藏的邪恶势力才是静默之约毁灭事件的主谋吗？”
“嗯，那看来确实是这样子了，不过也是活该，谁叫他们毁了静默之约，我从那里买的魔法工匠锤坏了都没地方修了，看来又得恢复以前那种用普通锤子干活儿的日子喽~”
“对了，我还听说了一件事，不过我很怀疑其真实性。”
“什么啊，你要和我秀你那点可怜的推测能力吗？”
“关键是这事情太大条了啊，让人不敢相信！”
“你能快点说吗？吊胃口也适可而止点！”
“嘿嘿，有人说大公已经与盖拉缇克教高阶议会联系，请求圣翼骑士来解决尽头之森的问题了哦~”
听到这里，小女孩轻轻地转过身，似乎是有些在意。
“什么？太夸张了吧？”
“我也说吧，感觉有点夸张了~”
“诶不对，等一等，不夸张，你想想，公国这次可是因为那个尽头之森损失了一万人啊，这种事情确实达到了需要圣翼骑士出面解决的程度，你以为圣翼骑士只是挂了个维护圣陆和平的牌子却不做事情吗？”
“呃，也是也是……”
小女孩没有继续听下去，她身形一闪，消失了。
德拉内奇公国，很快便确定了圣翼骑士要来处理尽头之森事件的消息。
索托斯城内的人们，立刻便因为这个消息兴奋了起来。
他们张灯结彩，自发地将街道打扮得如同一个待嫁少女一样美丽，一切，只为了欢迎圣陆的英雄圣翼骑士。
虽然不知道来的会是哪一位，但他们中，不管是谁，都是极为令人们尊敬的。
不光是因为他们的强大，更因为他们承担了“圣翼骑士”这个名号，这意味着，直到他们将这份重任传给继任者时，他们将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生活。
而脱下这神圣诸神赐予的铠甲，同时意味着死亡。
所以，一旦成为圣翼骑士，所有他们曾经拥有的，都将失去。
他们唯一得到的，只有这份守护圣陆的重任。
他们的余生，将只为了这份责任而活。
因此，人们尊敬他们，不夸张地说，就像尊敬神圣诸神一样。
为了能表达心中的敬意，这算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圣翼骑士什么时候会到，但大家知道的是，他一定会通过当地的议会圣堂内的传送门抵达这里。
于是，当这个消息被公国确认之后，议会圣堂外从早到晚挤满了人，不光为见到传说中的那些英雄，也想为他们送上自己由衷的祝福。
当善良达到了绝对纯粹的程度时，人们在面对它的时候往往也会变得极为单纯。
反之亦然。
今天，多云，太阳不时被调皮的云朵遮盖，无法将其所有的光芒撒向大地。
但是，人们也免于受到阳光直射的痛苦。
虽然气温还是很高就是了。
尽管天气如此令人难熬，但是等候在议会圣堂外的人们却依旧兴高采烈地等待着，没有人抱怨圣翼骑士为什么还没有来。
“你们说，会是哪位圣翼骑士驾到？”一个看起来十分聪明的少年对身旁的同伴们问道。
“不知道，但我希望是戒天使哥特大人~”一个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个傻丫头，你希望戒天使来仅仅是因为他是圣陆最英俊的人吧？”旁边一个壮硕的大个子少年拍了一下她的头笑道。
少女不满地甩开了他的大手，说：“那哥哥你希望谁来？”
大个子笑了两声，道：“那还用说吗，我当然是希望律天使来啦，他可是所有男孩子心中的标准的男子汉啊，如果我能成为他那样的男人，此生也就无憾了！”
“果然像你的风格，”一个戴着眼镜的文弱少年干笑了两声，道：“我还是希望看到最伟大的圣天使，毕竟像他那样的人，才是典型的英雄啊~”
“什么啊，你们好无聊~”开始问大家的聪明少年双手放到脑后，闭着眼睛叹道，“要我说，当然是惩天使来最好啦，她的美貌可是不逊于戒天使的英俊的~只要看上一次，我这辈子也就值了~”
“啊……”同伴们看着这个沉醉了的少年，都叹了口气。
人群，却在这时出现了一点骚动。
不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什么人，而是因为他们的周围，竟然飘起了雪花。
人们疑惑地抬起手接住飘下来的晶体，一个个不敢相信地看着手中的小精灵。
“这是…雪？”
“怎么……可能……”
有的人不禁抬起头看向那藏在了云彩后面的太阳，又看看周围人们的穿扮，想要确定是不是自己记错了现在的季节。
这时，大家才发现，周围好像一点都不热了，相反，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衫的他们甚至感觉有一点冷，不禁用双手快速搓起了胳膊。
这时，通往议会圣堂大门的宽而高的阶梯两旁，那些手持长矛的祭司全都神情肃穆恭敬地将一只手放在胸前，单膝弯曲跪在了地上，他们的这个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突然，一阵卷着大量雪花、几乎将自身染成了白色的风在议会圣堂的大门前形成。
这风，非常奇怪，因为它不是横向的，而是笔直朝下的，从远处一看，有点像是瀑布的样子。
这白色的风落到地面后，朝着四周散开，就像云雾一样，又慢慢消散，但其中的雪花却沿着原来的轨迹飞了出去。
就在人们依旧满脸疑惑的时候，“砰”的一声，一个身影从那白色的风中间落到了地面上，使那些风瞬间消散！
这人单手拄地，半蹲在地上。
而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人们的呼吸，也几乎在停止。
站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高大的男子。
他的个子，不如格朗德，但也超过了两米。
可他看起来却要比格朗德更加精神，因为格朗德太过壮硕，身子太宽，看起来有些臃肿。
但这个男子却不是，他的身高和身材都是完美的，既能让人感受到男人健硕的魅力，又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笨重。
他的头上，戴着一个雪白色的奇怪头盔，这头盔的面部，是一对紧挨着的羽翼，遮住了眼部和鼻子的部位，然后贴着头盔向后延伸，尾端翘到了空中，羽翼的下方，却露出了这男子的嘴。
这张嘴，平平的，如一条直线，完全看不出喜怒哀乐。
嘴唇不薄不厚，周围没有一根胡茬。
他的身体上，是一身绝美的雪白盔甲，没有任何其他的配色，只有如雪山上没有沾染任何尘土的雪一样的白。
他的肩甲，有些和头盔类似，两边各是一对羽翼装饰，一前一后对齐，也是边缘翘了起来。
整套盔甲，完美地体现了他的体形，既不是苗条，也不是壮硕，既体现出轻灵，又表现了健美。
光是看着他这身雪色装扮，就可以让烈日炎炎变成秋高气爽。
而最为吸引人的，使他身体后面的一个半透明的虚影。
那虚影，是一个巨大的雪花状徽记，就像普莉奥那次化作审判圣使时身后的金色徽记一样，只不过，这个是雪白色的。
这徽记，由七个副神的侧身像和圣御者的正面像交叉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雪花，而在雪花的四周，有一圈相同颜色的圆环，嵌在了稍微靠里的位置，使诸神之像分别从圆环凸出去了一部分。
这徽记本身的直径，比这男子的身体还要长。
它在男子的身后缓缓地旋转着，使看到的人打心底由衷地升起一种神圣庄严的感觉。
“律天使……是律天使……”人群中，有人低声自言自语道。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再没有人说话。
因为所有的人都已经彻彻底底地被他神圣的气息和威严的气势所感染，无法言语。
律天使站起来后，一句话也没有说，一刻也没有停留，便迈步走下了台阶。
“叮，叮，叮……”金属靴子碰到地面的声音，让人感受到了金属的质感，但同时，也给人一种这身铠甲似乎并不太重的感觉。
随着他一步步走下来，人们和他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看呆了的人们，竟忘了他们正站在律天使行进的路上。
直到律天使走到他们面前，他们也依旧是一副张着嘴、呆滞的样子。
离他最近的，却是刚才那个说自己想见律天使的大个子少年。
他的表情，此时比谁也夸张。
他的心情，也比谁都激动。
他不光见到了律天使，而且还和对方的距离如此之近！
啊，他的盔甲，是多么神圣和美丽。
他身后的诸神徽记，又是多么的庄严和炫目。
他的存在，简直就是诸神在世间的具现！
“那……那个！”这少年竟说话了，他终于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开口说道：“律……律天使大人，我以后……要，要成为像您一样英勇的男人！”
天真却又倔强、认真的话语，令周围的人将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人们不禁感叹：年轻，真是好。
虽然这少年的个子不低，甚至必须多成年人都高，可在律天使面前，他仍需仰视着对方。
律天使听完，举起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小伙子，相信我，你不会想走上我这条路的。”
他的声音，粗犷却迷人。
人们听得呆住了，却不是因为他的声音好听，而是因为他说的话。
律天使没有再说什么，径直从人群间穿过去，离开了。
他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包括那个少年，甚至包括那些祭司，都不懂。
律天使并没有坐车，也没有飞行，他只是迈着大步，一路走向王城。
这是他的个人习惯。
高阶议会曾嘱咐过努修公爵，所以议会圣堂外才并没有任何迎接的人员和马车。
他就这样走在索托斯城的街上，打量着这座城市，或者说是……审视。
周围的行人在看到他时，都不免楞一下，随后立刻惊呼。
但没有人会来接近他。
他所散发的那种神圣气息，使人们感觉即使这人站在他们面前，也和他们不在一个世界中。
走过一段很长的黑色石板路后，他在一片突兀的荒地前驻足。
这里，是静默之约总店的原址。
一切碎石垃圾，都已经被处理掉，地面，还是荒废的模样。
“叮，叮，叮……”律天使仅仅是停下了几秒钟，便再次迈开了步伐。
这一次，他没有再做停留，直接一路走到了王城，甚至，连在王城门前他都没有停顿，就径直穿过了早已为他敞开的城门，向着王宫走去。
第四十五章 扎格的委屈
努修早已等在通往王宫的路上。
这里是一片花园，夏日，正是这里最美的时候，在魔法强行维持的气候下所生长的花草树木，永远不会比自然界正常生长的美丽。
花丛灌木间，满是比花儿还要漂亮的蝴蝶。
阵阵调皮的鸟叫声，从这棵树上响起，又逃到那棵树上。
不用刻意去闻，只要轻轻地呼吸一下，就能感受到这里浓郁的花香。
努修却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事实上，早已看惯了这些的他，再也不会静下心来对着这花园去看、去听、去闻了。
因为这些东西他已经拥有，而且拥有了太长时间……
此时的他，脸上虽然没有笑容，但也保持着恭敬。
圣陆上，除了那些穷凶恶极的亡命徒，没有人敢在圣翼骑士面前表现出无礼，即使是像努修这样站在圣陆权力山顶的人。
权力，在圣翼骑士面前，什么都不是。
它和平民家里的一口发锈的锅是一样的。
他来这里，不是因为迫于大公的权力，而是因为大公比平民更了解什么地方需要圣翼骑士。
也许有人会问，那么，平民的需要难道就不重要了吗？他们为什么就不能请求圣翼骑士来帮助他们呢？
这，却也是圣翼骑士对于现实的妥协，他们毕竟只有七个人，只能顾全大局，而大局往往掌握在大人物手里，大局也往往能决定大多数人的生死存亡，所以，他们只会响应在他们看来需要他们现身的请求。
这算是他们和末日五指的区别，末日五指不听从任何请求，只认同自己的主观意识，只有他们自己认为需要干涉或处理的事情，他们才会出手，换句话说，只要是他们认为有必要处理的事情，谁也无法阻挠，包括圣翼骑士。
“欢迎，律天使大人。”努修行了一个盖拉缇克教的信徒礼，面色庄重地说道。
律天使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努修心中虽然有些不悦，但也毫无反应，他知道自己的不悦是不可避免的，在这个地方却也是毫无意义的。
“感谢您能答应我的请求。”努修继续道。
“你的公国治理得很好，努修。”律天使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而且还直呼努修的名字。
努修笑了笑，说：“在一向严苛的律天使大人面前，我还不敢擅自说自己的国家治理得有多好。”
律天使点点头，说：“不错，你很有自知之明。但可惜，这无法弥补你对诸神法则的触犯。”
努修听到这里虽然面色依旧沉稳，但心里却不禁紧张起来，面前的这个律天使，他是早有耳闻，古板偏执得厉害，对诸神法则的维护达到了令人不敢相信的程度。
只要是有人稍稍违反了诸神法则，他便会按照律法毫不留情地进行审判。
所以当得知这次来的是律天使时，努修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因为他犯过了哪些诸神法则，他自己最清楚，可当今的圣陆，和过去不一样了，不要说他们这些每天浸淫在权力斗争中之人，平民中又有哪个人没有触犯过诸神法则？！
但这样的借口，对律天使可是毫无作用的。
他对于自己认为需要审判之人，根本不会听对方有什么样的理由你就是为了拯救全人类而触犯了诸神法则，我也会毫不留情地审判你！
“努修，‘不得滥伤无辜’，‘不得乱人心智’，‘上位者须爱民’，触犯了此三条，该处何刑罚？”
努修身后的大臣和将领的心顿时有些沉不住了，他们中有人脸色不太好地说道：“律天使大人，请注意您是在和德拉内奇公国元首、埃德博萨帝国皇帝钦封的公爵拜博约萨努修陛下说话……”
“住口！！”努修怒吼道，使说话的人怔在了原地，不明白大公为何会阻止他。
努修却做出了一个令众人大惊的动作，他对着律天使单膝跪在了地上，虔诚地说道：“我有罪，愿意接受律天使的审判。”
“陛下！”众大臣将领惊道，不光是因为努修跪了下去，更因为律天使说的那些个法则，不管触犯了哪一条都是重刑，砍两条胳膊都是轻的！
努修却再次怒道：“都给我住口！谁再敢多言，斩首！！”
顿时，没有人再敢说话了。
但是，所有人都怒目瞪向律天使，似乎只要律天使说出要审判努修的话，他们就会上前和他拼命。
律天使却蹲下了身子，脸对脸看向努修。
努修顿时感到紧张起来，律天使的眼睛虽然被一对羽翼装饰遮挡，但他却感受道一股直视他内心的视线，彻底穿透了他所有的想法。
“你以为，你和这些人在我面前演这么一出戏，就可以逃过审判吗？”
律天使的话，再次令在场所有的人一惊。
努修的额头上终于冒出了冷汗，紧张地一个字儿都吐不出来。
“努修，我虽然顽固偏执，但我只审判我认为需要审判之人，这种人，无论什么都无法阻止我，本来，你并不在这一行列中，因为现在世间违反诸神法则之人太多，我不可能将他们全部处罚，所以我需要能够警示世人的罪大恶极者，以唤醒他们对诸神法则的敬畏，显然，你刚刚将自己推向了这个行列。”
努修越听越紧张，急忙辩解道：“不，律天使大人您误会了，我并没有……”
律天使却根本不管他在说什么，继续道：“如果你只是犯了以上法则，我可以观察在被我警示之后的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可是你连让我给你这个机会的机会都放弃了。”
“不，不是您想的那样律天使大人……”努修一急，双膝一起跪了下去，还向前挪动着膝盖，彻底变成了乞求的态势。
律天使站了起来，喃喃道：“浸淫在权力的斗争中，将一切都看做是一场需要心术的斗争，你没救了。”
说着，律天使一只手握成了拳头，手套周围突然出现了一层雪白的风！
霎时间，努修身后的众将领一齐拔出了武器，朝着他冲了过来，想要保护努修。
但他们的手刚刚碰到武器时，努修却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他的身躯碎完好，头颅却已消失不见，连一块碎肉都找不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努修，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后悔。
关于律天使，很久之前努修就和许多大公都聊过。
他极度在意诸神法则，在意人们有没有按照法则约束自己。
但和宽容的戒天使不同，他总是用严苛的审判来维护法则。
在此之前，他杀死过的地位最高之人，是欧德佩斯公国的储君，其所触犯的法则，和努修一样。
所以努修在决定要请圣翼骑士来处理这次的事情前，就已经在考虑如果来的是律天使，该怎么避免对方的审判。
却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律天使并没想审判他。
虽然努修触犯了和那个储君相同的法则，但这两人有本质上的不同，前者对国家确实治理得不错，后者却从骨子里是一个昏庸暴虐之人。
所以律天使本决定警示努修一下，给他一个机会。
当然，就像律天使说的，努修把让律天使给他一个机会的机会都扔掉了。
因为这一场戏，律天使发现了一个比触犯任何法则都严重的事情努修对神圣诸神根本没有一丝崇敬之心。
这是律天使绝对无法容忍的，连对诸神都没有了崇敬之心，他们制定的法则，在努修的心里又能算是什么呢？
因此，当律天使看穿了这场戏的时候，努修就注定是死了。
刚刚要冲出去的诸将，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
怎么回事？
大公怎么倒了？
哪来的血？
他的头哪里去了？
“将今天的事情完整地叙述给王位的继承者，如果你们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的话。”不等他们将这些思考清楚，律天使便消失了。
鸟语花香依旧。
鸟语间却好似带着一丝嘲讽。
花香中也隐藏着一丝血腥气。
提醒着依旧楞在原地的众人，这不是一场梦。
“哈……哈……哈……”扎格大口地喘着气。
此时这房间内一个完好的物件都没有，说明他刚刚发完火。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扎格大人？”一个男人小心的声音响起。
“滚！不要来打扰我！”扎格吼道，声音大到整个城堡都能听见。
这样的状态，他已经持续了一天。
就在昨天黄昏醒过来准备进食的时候，他突然崩溃了。
眼前所有他能看到的东西，全都成了他出气的工具。
他太过不甘心，太过憋屈。
曾经身为伯爵、一城之主的他，现在居然沦落到被人随意使唤的地步！
而且，他的领地还正在被人类三番两次地袭扰，他什么时候混到连人类都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地步了？
“可恶！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扎格一只手拄在地上，另一只手死劲抓着自己苍白而扭曲的脸，上下颚死死地合在一起，似乎要将牙齿咬碎一样。
“大人……”门推开了，是一个枯血卫士。
“谁让你进来的，滚！！”扎格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跳出来，嗓子也几乎要沙哑。
那枯血卫士却没有关上门，相反，他走了进来。
“你想找死……”扎格话刚说到一半，整个人却是一楞。
因为刚才半开的门，现在已经彻底敞开。
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个玩具熊。
扎格发呆的表情只是停了那么一下，就变了。
变得冷静，坦然，同时还有一点发狠。
“终于来了……戴森欧力……侍卫长~”扎格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语气间带着讽刺和挑衅。
“刻意叫我过去的官职，好显得自己比我高贵吗扎格？”欧力走了进来，但看看地上散碎的事物，却没再继续往里走。
“呵呵……比你高贵？欧力，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扎格带着自嘲和一丝疯狂笑道，他将双手放在面前盯着，仿佛那是一面镜子，“我为先皇平定了吸血鬼家族的叛乱，在族内受尽冷眼和侮辱，得到的是什么？不过是这么一片隐藏在北域的荒芜森林而已！”
“不要擅自将事实改得那么偏激，吸血鬼家族的叛乱是你协助凯蕾妮雅大人平定的，这片森林赏赐与你的时候，也并不是荒芜的森林，它一直是富饶的，是你自甘堕落，放弃了管理，还将自己恶心的种子撒向森林，才使它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欧力冷冷地说道。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呃哈哈哈哈哈！”扎格一开始只是冷笑着，然后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却像是疯子一样地大笑起来。
“还真是衷心，煌雪侍卫侍卫长戴森欧力！人们都说在你的暴脾气之下隐藏着极高的智商，但我看不然！你觉得，先皇为何将这片森林赐予我，真地是诚心为了褒奖我吗？”扎格站了起来，步履有些蹒跚地朝着欧力慢慢走去，“他不过是看准了这里的位置，正好处在吸血鬼家族的领地通往外界的必经之路上，想让我永世帮他当挡箭牌而已，为此，你知道我受到了多少侮辱？！你知道别人骂你‘看门狗’的时候你会有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会真地觉得自己像一条狗，一条主人建了一个窝，就再也不管了的狗，啊哈哈哈哈……”
说着，扎格停下了脚步，再一次疯狂地笑了起来。
欧力没说什么，他虽然不理解扎格所说的那种感觉，但他知道扎格说的这些是实话。
可是没有办法，吸血鬼一个个都是那么狡猾和反复无常，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稍微有一点衷心的扎格，先皇自然是会将其牢牢攥住，将他安置在吸血鬼家族中严格监视他们的动向的同时，锁死他们攻向外界的唯一大门。
尽管先皇将扎格的地位提升成了吸血鬼家族的领袖，但在这之前地位并不算高的他，根本无法真正获得众人的服从。
所以在这方面，扎格确实比较委屈。
但每个人都是在自己的选择中走下来的，他选择了这条路，说明他认为这条路上有他自己想要的，或者这条路是他认为自己应该走的，那么，他就有理由承担之后要付出的牺牲。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条路上会有怎样的牺牲，他们又能不能承受得了就是了。
第四十六章 可怖
“走吧扎格，同我去见主人。”欧力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扎格多讲，一个叛臣，不管他有怎样凄惨的故事和天经地义的理由，都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否则，谁也可以选择去背叛了。
扎格迷茫地看向他，道：“主人？谁的主人？我现在没有主人。但我依然还是一条狗，呃哈哈哈……”
欧力听够了扎格疯狂的语言，大踏步走了过去，同时嘴中说道：“够了，把嘴闭上！”
扎格却猛地一挥手，向后退了一步，面带决绝地说：“不！我不会同你去见那个失落的皇子！他无权审判我！他和我都只是那个失落的皇朝留下的残影罢了！”
“你给我住口！！”欧力怒吼一声，一股隐形的力量便猛地朝着扎格压去，将他按在了墙上！
“主人！”枯血卫士急道，想要冲过来保护扎格。
“滚开！”欧力的威势散开，将枯血卫士推得飞了出去。
扎格虽然被压得无法动弹，却还在笑着：“呵呵呵，现在怎么样，就这样把我押回去？然后留下这城堡，任其内的魔物们自生自灭？哦不，你们一定会安排一个新的管理者，对吧？这很符合那个伪善的皇子的作风……”
站在他面前的欧力，虽然看不出喜怒哀乐，但空气中隐隐藏着的那股令人感到心悸的情绪，显然是愤怒……
此时的尽头之森外，忽然刮起了一阵雪白的风。
一个身影，从这风中走出。
是律天使。
他悬浮在半空，打量着面前这片广袤的森林。
“魔物的气息，很浓。”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抬起了攥成拳头的右手，手心向上，手肘向后微退，形成了一个准备出拳的动作。
然后，一股雪白色的球形小风暴便在他的拳头上出现，看起来似乎还比较温和。
但是，随着他身后的巨大雪白徽记旋转的速度快起来，这风暴也渐渐变得狂暴起来！
本来只是在缓慢转动的雪白徽记，此时转得像狂风中的风车玩具一样，已无法看到那雪花状的模样，只能看到一个白色圆环残影。
而随着它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光是那风暴发生了变化，徽记本身也变得更加耀眼了起来！
那雪白色的荧光，越来越强烈，普通人仅仅是看上一眼，就会被晃得立刻闭上眼扭过头去！
雪花，开始从四周飘落下来，范围非常广，覆盖了整片区域。
“啪啦”一声，仿佛玻璃碎裂的清脆声音响起，就在这徽记旋转的速度达到了顶峰的时候，它的两旁，突然出现了一些颜色一模一样的小型羽翼徽记，同时，中间的雪花状徽记也停下了旋转！
这些小型羽翼徽记每一个都只比人头大一些，从上到下分布在雪花状徽记的两侧，每侧三个，正好三对，最上面的一对，稍微向上倾斜一些，最下面的一对则向下。
当这些羽翼徽记出现、雪花状徽记停下的瞬间，律天使拳头周围的风暴消失了，不，是钻进了他的拳头里！
“律法雪潮！”
律天使的拳头，虚打了出去。
平淡无奇的一拳，没有多余的动作。
在这拳头击出的瞬间，他身后的那些徽记同时亮起了夺目的光芒。
有那么一瞬间，这里安静了一下，是彻底的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
欧力正准备召唤传送门，将扎格带回邪薮鬼堂，但在他施法的一刹那，突然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外面下雪了。
这怎么可能，这是在扎格的蓝夜之城内，外面的气候怎么可能会影响到这里？
何况现在还是夏季，就算是气候寒冷的北域，也不可能下雪！
“妈的！”
猛然感受到一股令他感到头皮发麻的魔法波动后，欧力抓起扎格便朝着上空飞去，撞破了城堡的顶层后，又继续向上撞开了蓝夜之城黑色的魔法天空，出现在了尽头之森的上空。
此时，欧力一回头，看到了一股白色的像是雪组成的浪潮飞快地从远处席卷而来，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呼”的一声，雪的浪潮已铺天盖地地覆盖了整片森林！
一切，只是瞬间的事情。
律天使将拳头松开，看向面前的森林。
或者该说是，原本还是森林的地方。
雪，已经不见。
但森林，也没有了。
剩下的，只有一片仿佛被巨大的铲子铲过的大地！
地面，被生生翻起了十来米，宛如巨坑！
巨坑中，什么都没有，碎木、泥土、蓝夜之城的废墟等等，全都没有，就好像这里原本就没有那些一样！
偌大的尽头之森，已经彻底消失！
剩下的，只有这个令人不敢相信是什么造成的巨坑。
欧力，已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他四只脚踩在半空中，一只手拿着巨斧，一只手抓着扎格，正愤怒地打量着自己身上的伤。
他左前肢和左后肢之间的身子，竟消失了一大半！！
白色的风在他的面前一闪，律天使从中出现。
欧力手中的扎格，并没有受到伤害，当他看到律天使后，先是一怔，然后马上疯癫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律天使库伊洛拉！欧力，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人类中的最强者，完全可以碾压你’，想不到，这么快我就可以看到这令人兴奋的场景了，精彩！精彩！！”
欧力没有理睬扎格，他在思考着对策。
律天使的这个魔法，看似只是用风暴一类的魔法席卷了这里，但实际上，在那些雪花接触到他身体的一瞬间，他能感觉到那他妈的绝对不是普通的雪花！
那上面，带着一种纯粹的净化力量，这种净化，是不管是非黑白、邪恶善良，可以将世间万物都净化得什么都不剩的力量！
这便是律天使的实力吗？
很强！我绝对无法与之周旋哪怕一回合！
必须撤退，但怎么撤退？
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绝对不会就这样允许他大摇大摆地召唤传送门逃走，也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只能求援了！
想到这里，欧力说话了：“你的魔法，是带着净化的力量吗？”
“律法，任何触犯了诸神法则之人，在律法的力量面前都毫无抵抗能力。”律天使淡淡地说。
“放屁！”欧力在心中骂道，说的就好像他那能力真地可以决定任何人的生死一样。
“由魔法来断定谁有罪吗？那你呢？你自己的主观意识难道是在被律法驱使着吗？”
“魔物，人类有没有罪自然由我自己来审判，但是对于你们，我一向都是交给律法直接审判的。”
“呵呵，还真是主观得很呢，你对人类的态度也好，对自己魔法的态度也好，就不曾怀疑过是错的？”
律天使却没有再和他进行争论，而是有些不耐地说道：“魔物，我之所以浪费时间和你进行对话，是想让你主动交代这次静默之约毁灭事情的经过，如果你不愿说，我只好就地将你处死。”
“那么，如果我说了，你就会饶了我？”欧力冷笑道。
“魔物，你们的出生本身就是错误，而更正这种错误，便是我生存的意义，我给你说话的机会，是一种仁慈，让你在这个世界上能多存在那么一点时间。”律天使冷冷地道。
“哈哈哈哈……”欧力大声笑了出来，他笑律天使的自大，同时，他也笑整件事看起来有多么讽刺。
律天使来这里，是为了静默之约；律天使到现在还没有杀他，也是为了调查静默之约的事件；可律天使不知道的是，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毁灭静默之约的人，相反，他是静默之约的拥有者。
这整件事，还真是令人可笑。
对于欧力的笑，律天使显然是不理解的，但同时，他也是极为不悦的。
不管怎么说，这笑都肯定是带着一种藐视他的心态。
“看来，你选择了早一点从这个世界消失。”
阳光刺眼，使正个帝都沐浴在其中，宛如一片建筑构成的沙漠，炙烤着每一个生活在其中的生物。
当然，说“每一个”肯定有些不恰当，富人、贵族们就不会去忍受这种令人感到窒息的温度，他们的衣着、房子都有着魔法的调温效果，使他们生活的环境时刻处于最舒适的状态。
议会圣堂，是盖拉提克教中地位高于神圣礼堂的场所，一般只在各国的国都或大城市内才会设立。
在这里，即使是最底层的侍卫，都是万里挑一的对盖拉提克教以及高阶议会无比忠诚的祭司。
而在其内稍有一点职务的，都必须是高阶议会的见习议员或低阶议员。
帝都的议会圣堂，本是盖拉提克教在整个圣陆最为重要的场所之一，所有重大的会议都会在这里进行，但自从和帝国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后，这里几乎沦落成了红衣主教的私人住所，即使有会议，也会选择在其他议会圣堂举行，毕竟他们有自己的传送门，可以随意使用。
如果不是教规不允许红衣主教随意更改住所，也许他们也早就离开这里了。
此时，两名曾参加过三皇子瑞瑟文登基典礼的红衣主教正脸色极为不好地坐在一个会议厅内。
桌前，只有他们两人，使宽敞奢华的会议室显得极为空旷冷清。
“该死的末日五指，竟然如此决绝，完全不给我们任何商量的余地！”其中一个头发花白、有些谢顶的老者表情有些扭曲地道。
“一向如此，你还没习惯吗？”另一个虽然和他一样富态，但是脸上却长了很大一块老年斑的短发老者平静地道。
谢顶老者抬起头瞪了他一眼，语气丝毫没有和缓地说：”我就是和他们打交道一辈子，也不会习惯他们这种鬼脾气的！“
短发老者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没有看他。
“你难道就不生气吗？末日五指连这样的事情都会公布于众，他们就不想想这样做的后果？！”谢顶老者可能觉得短发老者过于平静了，不满地说。
短发老者终于正视着他，说：“在末日五指的眼中，每个生命都是平等的，除非在面对不得不做出必要的牺牲的事情时，被牺牲的人，在他们看来会低贱得不值一提，因为一条命或几条命自然无法和数以亿计的生命计算；这个道理，现在就适用于我们。“
“他们都有病！！病得不清！！连异教徒都不如！！”谢顶老者对着短发老者大叫道，仿佛他的声音越大，他说的话就越为真实。
短发老者再次将目光垂了下去，看着桌面道：“律天使干的这件事，即使瑰孔雀将指不公布，也终究会传出去的，即使平民不知道，但贵族之间却必定会明白这其间的事情。而他们，才是我们最想隐瞒的人。”
谢顶老者脸色不变，却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一任的律天使为何会如此自我，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做法可能会带来的负面影响，简直是前所未有！”
“你说的‘前所未有’是单指历任律天使吧，灭天使可从来都是偏执怪异的。”
谢顶老者听罢一挥手，没好气地说：“别和我提什么灭天使，最让我生气的就是她！其他圣翼骑士虽然不会和我们进行联络，但好歹还会听一下我们传达的事情。灭天使呢？就跟没这么个人似的，完全断绝了和我们的联络，唯一能得知她还活着的途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做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然后给我们留下一个烂摊子！！”
“所以，相较于她来说，律天使已经算是比较令人省心的了。”
“你还替他说话！七个圣翼骑士，有一个灭天使就已经让咱们操碎了心，要是再多几个，高阶议会还怎么运转，干脆就全职给他们处理烂摊子算了！”
短发老者却在这时一抬眼皮，虽然没有完全将视线抬起来，但他这一个小小的变化却十分明显，明显到谢顶老者的话语明显一滞。
会议厅顿时安静了下来，沉默中隐藏着的，不是尴尬，而是压力。
因为，谢顶老者最后的一句话让他们同时想起了一个令两人都心中一凛的问题高阶议会该何去何从？
第四十七章 高阶议会的麻烦
一直保持着沉着表情的短发老者却突然笑了，带着一丝戏谑，也似乎带着一点自嘲，他将头微微扬起着靠在椅背上，竟好似放松了下来。
谢顶老者鼻子微皱，盯着他道：“我是真佩服你的心境，越是令人感到压力的时刻，你却越是能放松下来去面对。”
短发老者又笑了，这次却是被逗笑了，“你个老家伙，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讽刺我。”
谢顶老者没好气地说：“我哪次暗讽你没听出来过，我现在都懒得去隐藏了，讽刺你就是讽刺你，也给咱俩都省点劲儿！”
“呵哈哈……”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笑出了声，刚才那凝重的气氛彻底烟消云散。
待两人都安静下来后，短发老者依旧头靠着椅背说道：“若内，咱们三个共事多长时间了？”
“你是单指担任红衣主教，还是……”
短发老者笑骂道：“废话，我当然是指红衣主教了！”
“那……有几十年了吧……”
“……几十年了，咱们没怎么拌过嘴，这已经是奇迹了，所以，现在终于出现了分歧，也是正常的。”
谢顶老者正视着他，说：“我倒宁愿咱们几十年来一直在拌嘴，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一致。”
短发老者偏过头望着他，问：“你说的达成一致，是针对谁的观点达成一致？”
“你觉得呢？”谢顶老者没好气地反问道，“说真的，你为什么死死抓住一个圣鸣者不放，千百年来高阶议会乃至整个盖拉提克教实质上都是在自我运转着的，诸神通过圣鸣者传来的那些话语，其实根本没有影响到我们的走向，你又为何在这个攸关存亡之时坚持要找到圣鸣者呢？”
短发老者又垂下了目光，吸了一下鼻子，悠悠地说：“如果我们按照你和若内的方法，持续以和各国元首保持良好关系为主要工作，将使整个教派陷入恶性循环，并且有可能永远无法重回原来的轨道。”
“什么轨道？”
“……远离权力纷争的轨道。”
谢顶老者听完，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微微低下头思考起来。
他知道短发老者说的是什么意思，尽管他们现在就高阶议会的走向上有分歧，但对于百余年前的那名红衣主教勾结贵族叛乱的事情，他们却都是统一的态度愚蠢至极。
盖拉提克教之所以能在圣陆人们的心中保持着一个高高在上的印象，不仅仅是因为神圣诸神，更是因为他们一直以来都并不怎么参与权力的争斗，这种显得很超脱世俗的做法，才是真正使民众在潜意识中信任盖拉提克教、而不仅仅是限于神圣诸神的原因。
谢顶老者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和另一个红衣主教之所以都支持与人皇打好关系，也是没有办法，因为盖拉提克教真地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了整个高阶议会与除去卢沃亚尔公国以外的各国元首几乎没有来往，更不要提获得支持了；贵族方面，各大家族也似乎是遗忘了高阶议会一样，很少有接触；平民虽然还都对盖拉提克教恭敬至极，但明显已大不如前。
最让他们感到雪上加霜的事情，却是原教会骑士团的解散。
一直以来，海博科在人们心中的地位，都是极高的圣天使的既定继任者，其责任心是公认的无可质疑的。
即使他做出了带着一众骑士离开教会骑士团的决定，人们对他的印象却没怎么改变，可见一斑。
相反，人们却认为海博科是被高阶议会给逼走的……
这可真是冤死了高阶议会，三个本来就因为海博科离开而怒火万丈的红衣主教更是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海博科根本就和高阶议会没发生过什么，就只字未提地走了，怎么最后反而是高阶议会落了一身不是呢？
可没办法，民众的信任从来都是盲目的。
海博科的地位在他们心中比高阶议会高得多，所以出了问题肯定就是后者遭殃。
现在，新的教会骑士团虽然正在组建中，但本来是负责训练骑士团成员的悯天使却已经离开了，原因是她认为即使新的教会骑士团成功建立起来，也必定是腐朽的，因为盖拉提克教根本没有合适的人去担当团长。
所以这件事也搁浅了下来。
总的来说，高阶议会现在是一片混乱。
除去一些原本存在的客观因素，之所以会有越来越多的问题，还是因为高阶议会分成了人皇派和圣皇派。
两个派系的出现，导致高阶议会在商谈事情时，会将目光放在结果是否对于其派系追求之事有益，这种情况下，很难讨论出有价值的东西。
谢顶老者似是累了，也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有气无力地问：“仙忒已经失去了力量，找到她以后，你准备怎么做？”
“杀掉。”短发老者毫不犹豫地回答。
谢顶老者没有反应，他早猜出了这个结果本来圣皇派要找的就是一个能和神圣诸神沟通的途径罢了，既然普莉奥送来了情报：仙忒已失去力量，且只要她还活着就不会有新的圣鸣者诞生，那么，找到仙忒以后不杀了她，还留着等她老死吗？
“然后我们还要去花时间去寻找新的圣鸣者。”谢顶老者斜着眼睛盯着短发老者道。
“那是自然。”
听着短发老者平静的声音，谢顶老者十分郁闷地说：“这很有可能会是一个十分缓慢的过程，你就不怕高阶议会在那之前出了什么乱子导致整个盖拉提克教瓦解？”
“有圣翼骑士在，那种事情不会发生。”
“但是高阶议会却有可能会消失，圣翼骑士中大部分人可是认为如果没有高阶议会的话整个盖拉提克教会变得更好的！”
“……如果那是诸神想要的结果，我们也不必再强求。”短发老者干脆闭上了眼睛，似乎他的眼皮能遮住烦恼一般。
“你还真看得开，哎……”谢顶老者顿了顿，突然又说：“对于那两男一女三个和仙忒在一起的人，你怎么看？”
“就是耶普兰背地里没有告知我们却私自在派人捉拿的那三个人？”
“到现在你还以为耶普兰是真地没有抓到他们吗？”
“到现在你还以为那三个人真地是‘人’吗？”
谢顶老者一怔，眯起眼睛想了想，说：“你是说，那三个人是邪薮鬼堂的魔物？”
短发老者道：“普莉奥已经说了，仙忒在邪薮鬼堂手中，那么，有什么理由不让我相信仙忒身旁的三个人是魔物呢？”
谢顶老者又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卷轴展开放在桌上，端详了起来。
那上面，画着四个人：穿着人性肤的乌列、克拉赫，以及普莉奥和仙忒。
但，普莉奥的那张脸，却没有人能认出来乌列的魔法依旧有效，即使是画像，即使是和普莉奥真实的脸一模一样，也没有人可以看出来。
“这三个人的画像，早就交给了圣翼骑士，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上了心。”谢顶老者道。
“别人上不上心不知道，但卫天使却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线索。”
谢顶老者叹了口气，道：“是啊，可怜的小姑娘……”
第四十八章 女孩的焦躁
德拉内奇公国，原尽头之森。
阴云密布，仿佛随时都会下雨。
两个笔直而挺拔的身影立在半空，看着下方那在阴云下奇特得有些不现实的地面。
乌列眉头紧蹙，两只手握成了拳头，凝重地说道：“这是什么？”
巴罗迪亚有着蜘蛛徽记的眼睛一闪，说道：“圣势魔法，这里的圣势还很狂躁。”
乌列抬起头，看向远处，即使站在几十米的高空，他的视线内也几乎全都是这宛如被剜起来一块的地面，如果不是高度差有些小的话，这里足可以被称作一片盆地了！
“圣势魔法，可以造成这样的结果吗？整片森林、包括蓝夜之城和其内的魔物们消失不说，就连树叶上细小的诅咒之卵也全部被毁灭！”
“圣翼骑士们便可以做到。”
“所以…欧力是遭遇了圣翼骑士？”乌列的眼神十分恐怖，他的忍耐程度已经达到了极限，先是数百静默之约员工，再是年幼的琴，现在连欧力也下落不明，让他有种有气发不出来的感觉！
“努修近日联络了高阶议会，想要圣翼骑士出面解决静默之约的问题，但我认为圣翼骑士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真地到来，我错了。”巴罗迪亚的语气依旧冰冷，既不见后悔，也不见惶恐。
“有多少人去找欧力了？”乌列并没有计较，问道。
“只有我的蜘蛛，它们既隐秘又迅捷，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为何？仲夜骑士、珑泪天使、煌雪侍卫，他们都比你的蜘蛛快吧？”
巴罗迪亚看了看乌列，他显然是因为愤怒而有些无法思考了，否则在平时也不会问出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不错，但他们的隐秘性不够，如果欧力还活着，圣翼骑士便很有可能还在追杀他，那么即使找到了欧力，他们也难免被圣翼骑士发现，最后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乌列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说：“抓紧点，将这件事当做咱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来做！”
“遵命。”
“摄冥会那边怎么样，你找到上次雷塔尔德藏身的地方了吗？”
“没有，显然当时他处在另一个次元。”
乌列的眉头更紧了一些，郑重地道：“必须尽快干掉这些和我们接触过的家伙，他们对在外面活动的家人威胁太大！”
“遵命。”
……
“喝！”
“当！”
夕阳下的一片树林中，一阵少女发出的英气喝声和金属相击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一连串听起来如同大量珍珠接连撒在银盘上的金属相击声，听得人不敢判断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如果是武器相交的话，这声音也太快了吧？
但没错，这就是武器击在一起的声音。
“破绽！”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青年的惨叫声。
“太不像话了！”少女摘下头盔一甩系着蝴蝶结的波浪马尾辫，厉声说道。
她的面庞，不仅美丽，而且带着自信，带着贵族的气质。
她的装束，和被她刚才一拳打飞出去的青年、以及周围观战的人一样，都是猩红色的铠甲，只不过，她的右肩铠后面有一个窄披风，上面画着一只毒蝎狮。
她是谁呢？
正是狮骑军副统帅赛伊希尔克拉拉。
“我拿着最普通的佩剑，使出一成实力，没有用任何魔法，而你拿着静默之约的魔法武器，却连使用魔法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压制成这样子，实在太让我失望了！”克拉拉的语气，比刚才更加严厉，甚至隐隐带着怒火。
但那缓缓站起来的青年将领却没有辩解什么，只是低着头听着。
周围的那些将领同样也是一言不发，默默地盯着地面，仿佛是地上有一张比克拉拉更美的美女画像一样。
“经历了那次处决的魔物事件以后，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没有感到深深的恐惧吗？可怕的魔物已经不再隐藏在外面，而是悄然降临在我们身边了，而且，还拥有连海博科大人都无法击败的实力。在这种严峻的情况下，你们居然还如此没有长进，和上一次我检验你们实力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你们配称自己是狮骑军吗？这要是在教会骑士团，我一定将你们踢到后补将领中去，让你们体会一下自己是多么的失职！”克拉拉虽然十分恼怒，但言语间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态，表现得很得体。
这时候，克拉拉身后一个和其他人装扮不大一样的人对她说道：“好了克拉拉将军，我想他们肯定体会到你的心情和自己的错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克拉拉深深地看了一眼在场的诸将，语气依旧不太好地说：“回去都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如果下一次还是像这样没有长进的话，我就亲自来训练你们！”
“遵命，将军！”
众将领虽然挨了骂，但走的时候还是保持着军人应有的风范，令人不得不叹服狮骑军的素质。
刚才劝克拉拉的人望着逐渐走远的众人，叹道：“好久没见你这样子发火了，克拉拉。”
这个人，头盔处只露出了一只眼睛，一缕斜发从眼睛旁露出垂在外面，一边胸甲是蝎尾状装饰，却是特里克兄弟里的哥哥。
他回过头看向克拉拉，一向犀利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道：“这怒火，应该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吧？”
“……”克拉拉没有回答，她将那把普通的剑握在面前，盯着看了看，然后轻轻舞了两下，动作娴熟而自然。
“是因为努修大公的事情吧？”特里克哥哥突然问。
克拉拉手中挥舞的剑一滞，她叹了口气，说：“凯亚希姆一直没有接受我的联络请求。”
“……毕竟是他的父亲，而且还那么宠爱他，即使是内心强大如他，也一定需要一些时间的。对了，你联系过团长大人吗？从他那里了解一下凯亚希姆的情况如何？”
“本来…我是不想因为这件事主动联系团长大人的，毕竟有一半的私人原因，但他却先联系了我，告诉我凯亚希姆没事，只是叫我小心一些。”
特里克哥哥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给凯亚希姆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宽容，试着放松一下自己，不要去想这次的事情了。”
“可是……可……那是凯亚希姆的父亲啊……明明……前一天我还见过他，第二天，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克拉拉的眼睛里渐渐地湿润了起来，声音也带着哽咽。
特里克哥哥轻轻叹了口气，即使克拉拉身为赛尔薇大公的亲妹妹、狮骑军的副统帅、盲眼榜榜上有名的人，她终究还只是个22岁的年轻女孩……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同你一起见了大公，但，事实就是这么残酷，接受它吧……”
“律天使……他为何要这么做……努修大公是那么地慈祥，亲和，这样的公爵，到底有什么理由去……”
“克拉拉！”特里克哥哥急忙严肃地打断了克拉拉在有些迷离状态下说出的话，“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你是在质疑神圣诸神，质疑圣翼骑士吗？”
克拉拉听完愣了愣，但眼神却依旧有些迷离。
“圣翼骑士就算是现在要处死我，处死海博科大人，那我们也必须怀着敬畏的心接受，这种觉悟，难道不是你和凯亚希姆教给我们的吗？”
克拉拉的眼神逐渐垂了下去，用微弱的声音道：“我…我以为自己已经有这样的觉悟了……但现在……我突然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我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不要将自己的主观意识代入到诸神的决定中去！这样最基本的事情，也是你教给我们的！”特里克哥哥急道，这样下去，克拉拉的想法难免会越走越远，最终走上仇恨神圣诸神都是有可能的！
“可那是生命啊！！”克拉拉突然叫道，“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和周围的生命一起存在、一起欢笑的生命，为何……他们就可以这样毫不犹豫地抹去……”
特里克哥哥真是越听越急，他不是不想去讲大道理，但他知道，那种东西克拉拉比他要明白的多：什么圣翼骑士绝不会犯错、努修一定是做了什么必须承受这样结果的事情之类的话，克拉拉会想不到吗？
况且，这样的话对于一个伤心至极的人来说能起到作用吗？
正想着要再说点什么的特里克哥哥却突然猛地一抬头，望向树林深处。
此时，太阳已几乎触及地平线，在这虽然不算很茂密、但却足够遮住不少阳光的树林中，视线已经不太好。
当然，特里克哥哥自然不需要视线这样的东西去观察情况。
即使隔着老远，他依旧知道有人在向这里接近，而且数量还不少！
他右手一抬，和肩膀高度持平，一杆长枪便从香子兰魔盒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如果仅仅是知道有很多人朝这边来了，他本不应该如此警惕，但他分明能感觉到，远处的这群人是带着杀气的。
而且，即使在这个距离，他也可以清晰地听到向这里接近的人嘴里发出来的声音是那种只有强盗才会喊的带着兴奋和疯狂的吆喝声。
还没有看到目标，强盗们就已经发出了这样的声音，至于吗？
看来，他们应该是在追什么人。
渐渐地，特里克哥哥确信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有一个正在拼命奔跑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那是一个身穿镶着红边的黑衣的长发男子，长相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只不过，这魅力因为那饱受惊吓而惊慌失措的表情而消退了很多。
这男子一边飞奔，一边恐慌地回头望向身后，他虽然跑得很快，但气息已经没有了任何节奏，眼看已经到了极限。
在他后面，一群身穿皮甲的强盗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正一脸狂笑地向他追来。
“再跑啊！这就不行了？！”
“也让大爷我们玩得尽兴一点啊！”
“你可能需要一点鞭策，才能跑得再快一点~”
强盗们一阵哄笑，但很快，他们的笑容一僵。
因为他们看到了远处的特里克哥哥和克拉拉。
随即，他们笑得更加开心了。
“哈哈！新的猎物！”
“还有个妹子！！”
“晚饭！晚饭！晚饭！”
特里克哥哥听着他们疯狂的话语，眉头一皱喃喃道：“这些人难道就是德拉内奇公国最近闹得很大的‘食尸鬼军团’？”
跑在强盗前面的男子此时也发现了特里克哥哥，他面色一喜，急忙朝着他挥舞起手臂。
特里克哥哥的眉头却皱得更加厉害了：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第一，这男子身后的强盗起码有五六十人，他只不过是看到了特里克哥哥和克拉拉两个人便觉得有救了，这不是傻子吗？正常人不应该是更加绝望、大声叫着“快逃”吗？
第二，特里克哥哥发现这男子的一只手中居然抱着一个玩具熊……搞什么？这样跑起来不累吗？为什么在性命攸关的时刻还要抱着这么一个东西，难道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的遗物？
不管怎么说，特里克哥哥看着这张虽然英俊，但是现在满是兴奋、甚至可以说带着傻笑的脸，再看看他那一手抱着玩具熊，一手拼命挥舞的滑稽样子，“傻子”的印象已经是彻底留在他心中了。
特里克哥哥向前迈了一步，准备出手。
无论那人是傻子还是什么人，他需要帮助是真的，况且，这些强盗也不能任之不管。
可他身后，有一个人却比他快一步冲出去！
“克拉拉！”特里克哥哥惊声叫道，克拉拉现在这个状态去战斗，未免太过勉强！
但他毕竟只是第六阶，勉强能和弟弟一起使用个高阶魔法而已，比起克拉拉还是差了一大截，即使想去阻拦，也是不可能的。
何况克拉拉的速度比起平时正常情况下还要快上很多！
离那英俊男子最近的一个强盗，此时嘴角咧得都变了形，他只要在跑出几步，就可以追上那男子了。
想起自己的刀砍到对方后背时带起的鲜血，以及对方倒下时发出的绝望惨叫，他就兴奋得不行！
“今天，我要尝尝生肉的味道！”
他将舌头伸了出来，舔了一下嘴角。
然后，他就感觉脖子一凉，眼前的视野变了，变成了一棵棵笔直朝天的大树，以及天空。
怎么回事？
至死，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的头颅飞了起来，脸部还保持着刚才的狞笑表情，舌头也依旧停留在嘴角。
“咚！”
这头颅落在了地上，落在了一众强盗面前！
本来，一颗人头就已经够令人毛骨悚然的了，何况是这样一颗看起来诡异至极的人头。
那些强盗一楞，望向那脖颈处喷着鲜血的无头尸体，停下了脚步。
克拉拉看着剑上的血，表情阴冷地道：“为什么……你们这样的人还活着，那些本有资格活着的却死了……”
强盗们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令人一冷的却是，他们居然没有任何畏惧。
相反，他们瞪直了眼睛，头上青筋直冒地大声怒骂了起来。
“说什么呢你这疯婆子！”
“竟敢杀掉我们的同伴！”
“把她的头砍下来做汤！”
说着，众强盗举着武器朝着克拉拉围了上去！
克拉拉眼神变得更加阴冷，她将那把普通的佩剑一扔，右手伸向那些强盗。
“圣力喷涌。”
佩剑还未落地，只听“呼”的一声，大量淡黄色的火焰已经猛然从她的手中喷发而出，宛如火山爆发一般猛烈！
众强盗还没反应过来，便全都淹没在了火海中。
这火只有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也就是这一瞬间，树林里安静了下来。
克拉拉面前的扇形区域，一片焦黑。
一具具保持着原来奔跑姿势的散发着浓烈焦臭的尸体，已经连面部都无法辨认，他们的武器掉在地上，被烧得火红……
那些无辜受难的树木，连燃烧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变成了焦炭！
第四十九章 可疑可恨
英俊男子一脸呆滞地望着身后单纯的黑色，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既茫然发生了什么，又恐惧于眼前的场景。
克拉拉和他一样，也盯着那令人作呕的黑色，只不过，脸色却更加平静。
“克拉拉！”特里克哥哥冲到克拉拉身后，声音显露出担忧的同时，也带着一丝愠怒。
虽然这些盗匪死有余辜，但克拉拉的做法却明显有些过了，也完全不符合她平时的样子。
克拉拉却没有理他，只是呼吸急促了一点。
“你……”
“我要一个人静一静。”克拉拉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然后朝着一旁快步走开了。
特里克哥哥抬起手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说话。
“那……那个……”英俊男子小心翼翼地对着特里克哥哥打了个招呼，却迎上了后者犀利的目光。
“你是什么人？”特里克哥哥瞪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这个可疑的男子，严肃地问道。
“呃……我的名字是马奇安迪莱普尔……”男子可能是被特里克哥哥吓到了，目光有些闪躲地说道。
特里克哥哥一皱眉头，道：“马奇安迪？那不是贵族的姓吗？”
男子一听急忙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没错没错，是穆塔尼斯公国的一个小家族！”
特里克哥哥看看男子的衣服，发现那确实不是什么平民可以穿得起的奢侈品，但他还是怀疑地问：“穆塔尼斯公国的贵族，为何会出现在德拉内奇公国内，而且身边还一个仆从或侍卫都没带？”
男子听到他的问题后，露出了沮丧的表情，“他们都死啦……为了保护我被刚才追我的那群野蛮人杀死了……那些人嚷着说我们是晚餐，也不抢东西，上来就要杀我们，真是吓死我了……”
“你还没回答为什么来德拉内奇公国。”特里克哥哥虽然有些相信了这个男子的话，但他还是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呃……我是一名品酒师。”
“品酒师？那是什么？”特里克哥哥奇怪道。
“这是圣陆新兴的职业啊，你喜欢酒吗？”男子突然有些兴奋地说。
“当然喜欢，怎么了？”特里克哥哥有些不太高兴地说，盖拉曼托人可是非常喜欢饮酒的，而一个成年男性说自己不喜欢酒或者酒量不行，可是要遭到鄙夷的。
“对吧对吧，谁都喜欢酒嘛，但是酒也分好坏，这个你分辨的出来吗？”
“废话，我又不是只喝了两三天酒，连酒的好坏还品不出来吗？”特里克哥哥有些烦躁地说，他自诩算是十分有耐心的人了，可是这会儿竟被这有些傻的男子搞得有些浮躁起来，恨不得让这家伙赶紧说完。
“你能分辨得出来？哈别闹了，你能分辨出来才有鬼了~”男子先是一脸惊奇，转而立刻嗤笑了一声，对着特里克哥哥摆了摆手。
“我看你是欠揍！”特里克哥哥向前迈了半步，手也差一点就握成了拳头举起来，但他毕竟是个比较沉着的人，马上就停下了动作。
那男子却被吓得不轻，朝后退了两步，脚步不太稳直接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
特里克哥哥头盔里的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他最见不得男人一副窝囊的样子了，见这人基本上没什么可疑的了，他准备直接走人。
“好了，赶紧顺着官道走，你也许能在夜深前找到最近的村落。”说着，特里克哥哥转头就走。
“诶？啊等等！”
特里克哥哥虽然停了下来，但是他的手却真地握成了拳头。
“怎么？！”他转过头没好气地问道。
“那个……我怕黑……”男子望着远处即将彻底消失的阳光，颤抖着说道。
“我给你个火把，行不行？！”特里克哥哥像在吵架一样问道，如果此时他的身边有个熟人，一定会问“你什么时候说起话来和你弟弟一样了”……
“那……那东西怎么可以和阳光比……”男子缩了缩头，双手紧紧抱住那玩具熊，却继续说道。
特里克哥哥一撇头，极力忍住自己想要上去揍这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的冲动，心里想着该怎么办。
如果是个正常人，他当然会将这人带上然后将其送到最近的城镇或村落。
但这个家伙却不知怎么，从刚开始就给了特里克哥哥一种完全不想去帮助的感觉，仿佛自己和他扯上任何关系都会浑身不自在一样。
“那个……你们看起来像是好人……我能和你们一起走吗……”男子见特里克哥哥没反应，忍不住说道。
特里克哥哥闭上了眼睛，他突然有些佩服自己，到这个时候还没有上前揍这个男子一顿想让他帮助就好好说呗，还非要带上一句“你们看起来像是好人”，这句话起到的反作用简直达到了极致……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脑门上已经暴起了青筋，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只要那个男子再张口，特里克哥哥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暴揍一顿……
好在，或者说不幸的是，那男子没有再说话。
特里克哥哥的这口气没有撒出来，但却终于是压了下去。
“好吧！！”他像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大声地叫了出来，“你跟我来！”
男子一喜，一下子蹦起来跟到了转身离开的特里克哥哥身后，张口就要说什么。
特里克哥哥却在这时转过身，左手食指一伸，几乎快要碰到男子鼻尖，他压着怒火说道：“条件是你给我把嘴闭上，懂了吗？！”
男子先是有些费解地眨了眨眼睛（令特里克哥哥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窜了起来），然后才傻笑着点了点头。
“很好！”
……
天色已黑，两人来到了队伍驻扎的军营。
但，他们的状态却和出发时不太一样。
特里克哥哥头盔露出的那只眼睛充满了疲惫，而那男子则在他身后不停地说着什么，语速不快但却有很多词语含糊不清，也不知道是大舌头还是说得着急了，反正会让听的人十分不爽……
“特里克将军，您回来了！”他们刚踏入军营不久，一个少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男子这才停止了那令人窝火的滔滔不绝，看向说话的人。
那是一个面容不错的长发少女，可能只有十七八岁，但她却穿着一身军官的铠甲，显然是狮骑军中的将领。
此时，军营中已经点起了营火，这样的光亮，并不能使人们的视线恢复到白天那样，但即使如此，这少女白皙的皮肤却依旧令人一目了然。
这实在是一个很突出的特点，所以，特里克哥哥身后的男子看呆了。
“布兰妮，克拉拉将军回来了吗？”特里克哥哥直接问道。
“啊，回来了，在她的营帐中。”叫布兰妮的少女本来正好奇地打量着那个站在特里克哥哥身后傻乎乎的男子，反应过来后急忙回答道。
“呼……还好。”特里克哥哥听完松了一口气。
“诶？什么还好？”少女奇怪道。
“没什么。全军保持二级戒备，这位穆塔尼斯公国的马奇安迪莱……莱……”
“莱普尔，我叫莱普尔，哈哈原来你这家伙的记性不好~”英俊男子傻笑了一声，一巴掌拍到了特里克哥哥的后背上，使后者的鼻根整个都皱了起来。
布兰妮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她多少能感觉到特里克哥哥的心情似乎很不好，所以她很知趣地什么也没说。
特里克哥哥缓了缓，似乎很费劲地说：“这位莱普尔先生遭到了疑似是食尸鬼军团的袭击，虽然那些人已经被克拉拉将军干掉了，但正是因为如此，敌人很可能会进行报复。”
“放心吧将军，克拉拉大人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妥当了。”布兰妮脸色一正，说道。
“哦？”特里克哥哥心中稍安，克拉拉毕竟不是普通人，即使精神不太稳定，在重大的事情方面却依旧一点不含糊。
“那就好了，你将这位莱普尔先生安顿一下，我们会将他顺路送到最近的城镇。”特里克哥哥快速地说完这段话，便快步离开了。
布兰妮有些疑惑地看着反常的特里克哥哥，半晌，才转过头对着男子说道：“莱普尔先生，是吗？请跟我来吧~”
男子点着头跟了上去，嘴中继续道：“好的好的，你叫布兰妮是吗？你喜欢酒吗？”
……
“这间帐篷就给你了莱普尔先生……”布兰妮带着男子走进了一间不大的帐篷，笑着说道。
这笑容，带着一丝勉强。
也难怪，毕竟不长的一段路，男子已不知道唠叨了多少，最关键的是，布兰妮还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您先休息一下，晚饭马上就好，等会儿您来东面的大帐篷外领餐吧。”说完，布兰妮也急匆匆地走出了帐篷，显然是不想多呆。
男子在帐篷里傻傻地站了一会儿，将玩具熊放在了床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这时，男子的胸口突然亮起了一点白光，这白光转瞬即逝，男子的表情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不再呆傻，不再憨厚，相反，充满了阴沉和残忍……
“哈哈哈哈……”一阵声音不高，但却足够让男子听到的声音突然从玩具熊的身体中响起，听起来，笑的人似乎开心得很。
这笑声持续了很久，那男子的表情，也越来越阴冷、越来越难看，似乎就要爆发。
终于，这笑声停了下来，玩具熊带着笑意问道：“好玩吗扎格？”
第五十章 尴尬
这两人，自然是扎格和藏在玩具熊中的欧力了。
扎格的脸色丝毫没有好转，但也没有发作，依旧是两只眼睛冷冷地看着地板，一言不发。
欧力似乎完全没看到他的表情，继续笑道：“你知道这里面最好玩的部分是什么吗，就是能看着你带着可爱的表情对那个人类说你怕黑~噗哈哈哈……一个吸血鬼说他怕黑！这要是传出去扎格，你恐怕就一辈子都没办法再见人了！”
扎格上下颚咬得死死的，使脸都绷得紧了起来，他几乎是将字咬着说出来一样道：“我要宰了你欧力……不管用什么方式，相信我，我一定会宰了你！”
欧力控制着玩具熊往床头靠了靠，动作十分僵硬，没有了平时那种宛如活物一样的自然，“很可惜，有瑟妮的魔药效果在，你无法做出任何对我不利的行为~”
“呸！”似乎为了证实欧力的话是不是真的，扎格一口唾沫朝着欧力吐去，完全不顾及自己平时那高雅的形象。
出乎意料的，这口口水居然直接落在了欧力的脸上，这下，两个人都愣住了。
扎格显然没有意料到瑟妮那个传说中的试验狂人制作出来的魔药居然会有不符合其保证的效果的情况存在，欧力则是突然觉得眼前的事情十分不真实，因为他比扎格更加确信瑟妮的能力，她这个人向来都是实事求是，绝对不会夸大其词，欧利对此有着绝对的信心。
但这是怎么回事，这魔药的的确确是用来防止某人对自己不利时使用的啊。
欧力用他那布偶的胳膊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唾沫，似乎在确认那是不是真的。
而那粘稠的触感，以及搅动时发出的令人作呕的声音，令两个人立刻确定了这是真的。
扎格没有轻举妄动，他一脸微妙地盯着欧力，嘴角略微带着一点笑，看起来令人背后有点发冷。
欧力不理他，先是不慌不忙地将那唾沫擦了下去，然后朝着自己的香子兰魔盒中看了一眼，顿时，他在心中骂道：“妈的，是列尔那个家伙做的，他肯定是又搞错了比例！这个天生对数字没什么感觉的傻子为何会成为瑟妮的助手！”
就在这时，欧力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急忙朝着其他魔药看去，这次他总算松了口气，“还好，其他的都是瑟妮调制的……”
“喂，不是说我不能做出任何对你不利的行为吗？”扎格突然用手一揪床单，将欧力整个人带着朝下滚了几圈。
“混蛋！你干什么？！”欧力丝毫无法抵抗，在身体好不容易停下来后破口大骂道。
“干什么？对你不利啊~”说着，扎格伸出食指朝着欧力的脸怼去。
“住……”
欧力还没说完，扎格的手指就到了，玩具熊柔软的脸在这手指的蹂躏下，被按得都没了形……
“喂喂喂，怎么了欧力，是不是很喜欢这种玩法啊，我可以这样子陪你玩一整天哦！”扎格咧开嘴笑道。
“妈的你给我停下来听到没有！想死吗你？！”
“哈？你在说谁呢欧力？”扎格用两个手指头捏着欧力的脸，嚣张地说。
欧力正要继续开骂，二人却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并同时朝着帐篷的出口看去，那里，正站着有些发懵的布兰妮……
这下，刚才还在争吵的两个人都愣住了，欧力自然是不能动，扎格的表情却是十分“自然”，这个“自然”，是对于布兰妮来说，因为他现在的样子，比之前还要憨傻，还要滑稽……
布兰妮先是愣了愣，但她马上反应了过来，将表情调整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故意很平常地笑道：“莱普尔先生，那个……我是来问你要不要我带你去吃晚饭的地方？”
扎格一边的下眼皮跳了跳，滑稽的表情没有变化，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想要找一个地缝钻进去：这个人类怕不是将自己当成什么喜欢和布偶进行假想场景的中二人士了？！最关键的是，她露出的那个故作平常的贴心表情，简直比嘲笑还要让人难受！
“那个……莱普尔先生？”布兰妮见扎格半天没有回应，突然担忧地叫道，因为她突然以为扎格是因为之前受到了惊吓，整个人的精神出现了问题，“你没事吧莱普尔先生？”
“哦哦，没事。”扎格感到手中玩具熊的脸部动了动，他这才反应过来，答应道，“就按你说的，我们走吧。”
布兰妮眨了眨水汪汪的双眼，好奇地问：“莱普尔先生，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语气…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诶……”
“没……没事，我受到惊吓以后喜欢用说话来稳定情绪，现在好多了，所以就……不一样了……”扎格不自在地整了整衣襟，故作沉稳地说道。
“呃……好吧，那请跟我来吧。”布兰妮走出帐篷，心中想着：“还真是个怪人……还有，那个布偶的名字叫‘欧力’吗？听起来好暴力……”
一片漆黑中，伴随着魔法扭曲的声音，一道光开始蔓延，宛如一扇外面有光源的门被打开了一样。
光线拉得越来越长，最后，照到了一个四肢被暗紫色的丝线缠绕住的人身上，这人整个身子被黏在身后一张同样以暗紫色丝线织成的蛛网上，正抬起头看向光的源头。
光线照射在他抬起的头颅上，却竟是一个钟表！
“噔！噔！噔！”光源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人影也出现在了光线中。
一个身形完美的人影。
雷塔尔德虽然没有眼睛，但却是有视力的，他努力试图看清那人影，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那人走得不快，所以，这脚步声持续了很长时间。
雷塔尔德一开始还只是略微急促地喘着气，但到后来，他终于沉不下心了，于是他大叫道：“是谁？！要杀我就快点动手！不要在这里搞这些折磨人的套路！”
那人影步伐的节奏丝毫没有变化，也没有回应，继续向着这边走着。
雷塔尔德却突然有些发狂地笑道：“是因为没有办法吧？你们当然是希望早点干掉我的，一刻你们都不想耽误！但你们不能，因为那个叫杰弗西的小子的命还被我攥着，哈哈哈！！”
雷塔尔德的笑声很大，也很急促，在这安静的环境中似乎成了唯一。
但，那不大，也很缓慢的脚步声却始终可以听到，仿佛这声音钻过了雷塔尔德的狂笑，然后轻巧地触碰着人的耳膜。
“是不是感到很无力？啊？没有关系，你们尽可以使用你们所掌握的一切方式来折磨我，最好直接把我折磨死，咱们互相都省一点时间~当然，如果你们始终下不了狠手，我会就这样陪着你们，直到其他棋子以及赛缇丝大人找到这里！等到我们的位置互换之后，我一定也会像你们对待我一样保持‘仁慈’的！！”
雷塔尔德仰起头疯狂地笑着，笑声的音调不断地变换着，听起来宛如一首疯子在绝望时奏出的乐曲。
笑，有很多种原因。
这种疯狂的笑，往往是因为人心中无处发泄的对于绝望的恐惧与怨愤。
雷塔尔德也是这样吗？他看起来好像是的。
“呵呵，绝望？比起时间带给人的无力感，还有什么能叫做绝望……”雷塔尔德在心中自嘲地说道。
想到此，他停下了那连他自己听着都难听至极的笑声，低下头看向前方。
那个人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面前。
雷塔尔德冷笑了一声，道：“开始吧，这样呆着很没趣吧？魔物最喜欢的闲暇娱乐方式，就是折磨他人吧？”
那人影还是静悄悄的，仿佛他真得只是道影子，不会说话，也听不到雷塔尔德的语言。
“可惜啊，你们对于折磨他人的方式一直缺乏新意，如果换做是我……”
雷塔尔德的话突然停下了，因为他面前的那个人突然缓缓地抬起了一只手。
这动作幅度不大，也很慢，几乎不会让人产生任何一样的感觉。
但偏偏，雷塔尔德的心都跟着沉了一下，就好像对方抬起来的不是手，而是一把尖刀。
不，尖刀都不会让雷塔尔德有这样的感觉。
怎么回事？这个人，为何会给自己如此一种前所未见的压迫感？！
即使面对赛缇丝大人和其他摄冥会议员，他都不曾有过如此心悸的经历。
就算是那个被称作“妄人绝彩”的小鬼最癫狂时所带给他的恐惧，也没有此人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强烈！
这人看了看抬起的手，半晌，用另一只手轻轻地从这只手上摘下了手套，看起来温柔无比，却让雷塔尔德感觉到了其中隐隐躲藏着的一股冷酷。
“我很讨厌一种触感。”这人终于说话了，声音听起来十分自然，就是这人本身的嗓音，但却完美得可以令世界上最出色的歌手在状态最佳的时候唱出来的歌声都黯然失色！
可雷塔尔德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人的声音，因为就在这人开口的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恐惧猛然间上升到了极点，同时窜进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一丝空间容他舒缓！
那人说完，看向雷塔尔德，那只摘下了手套的手也跟着向他伸了过来。
同样，很慢，很温柔。
雷塔尔德突然很讨厌这种缓慢，因为这个过程，就像是等人杀自己一样难受！
但当那手终于触碰到他那钟表头颅时，他就后悔了。
这一刹那，他全身都痉挛了一下！
太冰冷了！
这是什么触感？！自己的灵魂好像在这瞬间整个掉进了这冰冷的世界中，无处可逃！
还有，这冰冷中透出的悲伤和愤怒，又是什么？
噩殿！这是只有天戮诸神的噩殿中才能体会到的痛苦！
除此之外，雷塔尔德绝对无法再想到任何可以和这种痛苦匹配的形容！
“没错，就是这种触感……”那人一边用手摩挲着雷塔尔德的头，一边说道，“这是在触碰本应化作亡语却依旧安然于世之人时才有的感觉……这感觉，就像是**着双脚走在蛆虫铺成的道路上一样……”
这人的声音，逐渐变得无情，却还是带着那仿佛永不会消失的温柔，听起来诡异得很。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嗯？”他手上的动作重了一点，似乎在提示雷塔尔德回答他的问题。
雷塔尔德没有回应，只有颤抖幅度很大的呼吸声持续地响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已经被冻僵，但思想却依旧活跃着，还有，就是他那不存在却可以发音的嘴，似乎还可以活动。
“果然，你也和其他人一样，认为那是一种恶心的感觉……蛆虫，也有它们存活的理由，我每前进一步，都会带走大量本应活在这世界中的蛆虫的性命，你知道这种强行将生命拉入亡语中的感觉吗？你当然知道，就像你现在体会的一样，冰冷中……透着悲伤和愤怒。”
雷塔尔德终于忍受不了了，他颤抖着说道：“你你想知道什么，就问问吧……”
这人叹了口气，将手缩了回去，喃喃道：“为何你们所有人都如此抵触亡语，即使如你这般凶残冷酷之人，不，越是你这样的人，就越是如此……真的是太让人……”他顿了顿，重新将手套戴好，正视着雷塔尔德。
“…难过了。”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黑暗中，一对看上去既迷人又诡异的翠绿色眼睛亮了起来，直视着雷塔尔德。
在这眼睛亮起来的一刻，雷塔尔德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着身体、拿着一块写有自己一切经历的木板的人一样站在那里，就连记忆中那些一晃而过的潜意识也被看了个一清二楚！
但这人的眼睛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黯淡下去，遁入了黑暗中。
他不再和雷塔尔德说话，转身向外走去，同时不知和谁吩咐道：“简，确保这个家伙和其他‘客人’获得相同的待遇清醒地活着。”
“了解，主人。”一个听起来极为性感，但却隐隐带着一种既粗糙、又令人不舒服的声音响起，接着，伴随着那道光消失不见，这里也再一次恢复了黑暗和沉寂。
真的是沉寂吗？
黑暗中，你难道没有听到一个十分隐秘，但却切实存在的好像在纺织的声音吗……
第五十一章 勾心斗角
群星高悬，将幽黑的天空衬得绚烂神秘。
营火间，骑士们有说有笑地围坐在一起喝着土豆汤。
晚风阵阵，吹得人十分凉爽，大家的精神头也比较高，虽然可以自主调节体温，但还是不如这种自然的风来得舒爽。
布兰妮在营地间来回走着，她已经用完晚餐，正在巡视着营内的情况。
扎格一个人坐在黑暗的角落中端着一碗完全没动、且已经凉了的土豆汤，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他的双眼虽然不会发光，却在黑暗中显得极为诡异。
“布兰妮将军，最近有没有和未婚夫通信啊？”一个骑士突然嬉笑着问道。
布兰妮稍稍一皱眉头，故作严厉地斥道：“你怎么可以打听长官的私事？”
那骑士却并没有表现出惶恐，依旧是一副开玩笑的样子道：“有什么嘛，快点说说~”
“就是就是，布兰妮将军，和我们说说嘛！”
“我们是因为关心你才问的啊。”
周围的骑士也起哄道。
“得了吧，你们分明就是闲得无聊！都老实点，当心我安排你们连续两天都负责夜里的警备工作！”
众骑士哈哈笑了几声，却适可而止地没有继续，布兰妮也没真生气，带着浅浅的幸福笑容离开了。
“说起来，怎么没见克拉拉将军？”一个骑士喝了一大口汤后，对同伴们问道。
“不知道，最近我总感觉克拉拉将军有点奇怪。”另一个骑士道。
“废话，努修大公的死对她肯定有影响，这还用问吗？”
“哎……说起来，咱们这次来帝都的任务，只能算完成了一个，和努修大公的会见等于是彻彻底底地失败了，毕竟他已经不在了。”
“另一个也不能算完成，虽然从静默之约处购买到了足够的装备，但其实我们最大的目的是与静默之约达成长期合作的共识，现在静默之约也是烟消云散。”
“啧，怎么这次德拉内奇公国之行就这么不顺呢……不知道耶普兰大人会不会生气。”
“应该不会吧，这些都是不可控因素导致的，我们不能左右。”
“对了，我们为什么要绕远路呢？不是要直接回帝国吗？”一个年轻的骑士突然打断了他们两个的对话问道。
两个骑士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了狡黠的眼神，其中一个道：“本来是要直接回去的，但是吧……嘿嘿，你可不要和别人说哦，特里克将军听说这边在闹匪患，所以故意选择了这条路，想让你们这些缺乏战斗经验以及对受到突袭该怎么应对并不熟悉的年轻人锻炼锻炼，当然，本来这只是碰碰运气的事儿，毕竟食尸鬼军团不是想遇到就能遇到的。”
他说得十分轻松，如果是附近的村民听到他的话却必定会一脸惊愕，因为他好像对遭遇食尸鬼军团并不恐惧，反倒是十分期待，这在他们看来无异是精神不正常……
年轻的骑士露出了不服气的表情，说：“我好歹也是和你们一样的第四阶圣昱骑士，战斗经验也不会比你们差的！”
两个骑士听完他的话大笑了起来，使年轻的骑士一阵脸红，不等他反驳，其中一个就说道：“臭小子，净说大话，刚才我说道食尸鬼军团的时候，你眼睛里分明充满了恐惧。”
年轻骑士急忙道：“我没……”
“年轻人，”旁边一个岁数较大的骑士忽然带着苦口婆心的语气打断道：“害怕是正确的，当你有一天忘记了害怕，相信我，你就离死不远了。”
年轻的骑士带着不满的目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虽然没有说话，但显然是不服气。
那岁数较大的骑士摇了摇头，道：“食尸鬼军团确实是个值得人们害怕的盗匪团，他们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一来是因为他们喜欢吃人肉，二来是因为他们中确实有食尸鬼。”
“什么？！”年轻的骑士惊道，食尸鬼是一种实力处于第一阶到第三阶不等的不死系魔物，本应是没有任何智商，且十分狂暴的，就连那些黑魔导师都十分不愿意召唤他们，因为很难控制，所以他在听闻一个盗匪团内居然有着食尸鬼的时候会如此惊讶。
“具体他们是怎么获得这些食尸鬼的控制权的，我也不清楚，据说他们会让同伴假装平民跑到目标处，其实这个人早已被食尸鬼咬过了，而等他转变成食尸鬼在目标处造成混乱的时候，他们再出手将目标一网打尽。”
“那这个被食尸鬼咬过的人岂不是变不回去了？”年轻的骑士带着怀疑问道。
“呵呵，自然是变不回去的，只不过，他们以此为荣，在食尸鬼军团中，食尸鬼可算是精英成员。”
年轻的骑士听完没有说话，脸上却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对于这些和常人想法背道而驰的变态，他实在是无法拥有一丝怜悯之情。
“等等……”年轻的骑士一机灵，缓缓转过头，用余光看向角落中的扎格，道：“那家伙，会不会就是食尸鬼军团派来混到我们之间的人？”他背后有些发凉地看着扎格，在这种想法之下，扎格那阴冷的身影显得尤为令人不安。
“别傻了。”一个骑士嗤笑了一声说：“一个人被食尸鬼咬过后，平民虽然无法看出来，但在圣骑士的面前，他们散发的那种独特恶臭可是十分明显的，不要说咱们，就是一个第一阶圣骑士都能立刻发觉。”
“但是，那家伙有点不太正常倒是真的。”另一个圣骑士也转身看向扎格，“我看到过他刚被带过来的样子，憨憨的，还有点傻，话也很多，但你们看看他现在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躲在黑暗中寻找猎物的吸血鬼……”
“也许……他是因为被吓得不轻才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吧……”年纪较大的骑士道。
扎格离他们的距离有些远，但依旧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只不过他完全没有听就是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目光所聚焦之处。
“你这家伙是不是忍不住自己的食欲了？”挂在扎格腰间的欧力忽然低声问道。
扎格没有说话，还是阴沉着脸盯着远处的布兰妮。
“我警告你，你要做什么事情我不管，但最好不要将我们的处境变坏……”
“我们？”扎格的脸色变得十分戏谑，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你并不是什么‘我们’，我和你的处境也并不一样。”
“哦？”欧力一点也不慌，他也戏谑地说：“看来你以为那一瓶出了问题的魔药代表着你现在已经可以为所欲为了。”
“呵呵，我还没有那么傻，瑟尔妮能在魔物这个极为蔑视魔药这种外在力量的族群中名声如此响亮，自然不会是徒有虚名，只不过，我十分怀疑你手上的魔药有多少真地是她制作的。”
欧力暗暗骂了一句“狡猾的家伙”，扎格很明智地没有去怀疑瑟尔妮的能力，而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而且还想对了。
只不过，这种可能只发生在了那一瓶魔药上，其他的欧力已经确认过，都是瑟尔妮制作的没错。
“算你还有点脑子。”欧力冷笑了一声。
“呵呵，你在和我开玩笑，你能仅凭小小的一瓶魔药就让咱们两个逃脱律天使的追杀、瞬间传送到远处，又能让我无法对你使用任何攻击手段的同时不能离开你一米远，还有这身连律天使都无法看透的人性肤，”扎格不禁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裸露在衣服外面的和人类肤色无疑的手臂，继续道：“有这么多先例在，只因为一瓶失效的魔药我就对你不轨，我还没有那么傻。”
“你从来就没有傻过，只不过，你也从未拥有过真正的智慧。”欧力淡淡地说。
扎格用鼻子轻声哼了一下，“在死之婚礼之后去救先皇就是智慧了？继续效忠亡语之心的继承者就是智慧了？”
“我不想和你在这个问题上扯那么多闲淡！”欧力没好气地说。
“呵。”扎格的嘴角扬了起来，“欧力，你以为我怀疑过乌列的实力？你以为我怀疑他是否真地能完成复仇？不，我从未怀疑过，对于亡语的力量，只有无知者和蠢货才会去质疑，很遗憾这两者我都不是。可我就是不愿再和他有任何关系，你明白吗？”
“……因为仇恨？”
“对！”扎格咬着牙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先皇所做之事，我永远不会原谅！”
欧力沉默了一阵，扎格的事情，他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扎格本是吸血鬼一族的血骑士，但却在吸血鬼家族和先皇发生战争之时倒戈，协助凯蕾妮雅平定了吸血鬼一族的叛乱，至于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欧力完全不知道。
两人之间沉默了下来，扎格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欧力也没有探究的意思，最重要的是，两个人中间的隔阂非常之大。
要不是有欧力的魔药在中间强行牵动着扎格，天知道他们二人现在会是一幅什么样的状态。
“你的伤怎么样了？”扎格突然满不在乎地问。
“怎么？想看看我是不是快死了？”欧力呛道。
“没错，那样的话我还怎么干掉你？”
“呵呵，让你失望了，我的恢复能力可是很强的，虽然依旧不能使用魔法，但我想这并不会持续多长时间了。”欧力带着自信说道，但他很怀疑扎格是否会相信。
那时候律天使准备对欧力下杀手，欧力才发现自己不能使用魔法了，就连最基本的用亡语进行联络的魔法都不行，幸好香子兰魔盒还可以打开，他便使用了一瓶中距离传送的魔药暂时逃脱了律天使的追捕。
可没想到，律天使似乎知道他们的方位，根本没用几分钟就追了上来，欧力只得再次用魔药传送。
他知道，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在这次传送后，他就开始寻找对策。
由于他的身体受了重伤，且无法使用魔法，连移动都无法做到，所以他需要一个载具。
扎格这时自然就成了他最好的选择，于是他钻进了备用的玩具熊，又在扎格身上使用了几种必要的魔药，要挟着扎格一路走到了这里。
这期间，律天使曾从他们头顶飞过，但只是停下来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人性肤和玩具熊彻底掩盖了两人的魔物气息，即使是律天使都无法分辨，也是在这时候，扎格彻底确定了瑟尔妮的能力有多么可怕。
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一天班时间，但欧力还是无法使用魔法，他感到自己体内仿佛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和亡语的沟通。
是律天使的能力吗？
他几乎可以确信是这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这种力量有消退的迹象，那么，他需要的就是继续蛰伏，安静地度过这段时间就好。
只要这个扎格不再惹什么乱子就行。
第五十二章 谧夜
“在吗，克拉拉将军？”特里克哥哥站在一个稍大的营帐外叫道，声音平缓，带着平时的严肃。
“……什么事，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特里克哥哥听着克拉拉低沉的声音，稍微走近营帐说：“凯亚希姆将军刚才和我联络过。”
“什么？！”克拉拉连营帐的门帘都顾不上拨开，脚步慌乱地跑了出来。
特里克哥哥皱了皱眉头，他今天的眉头似乎就没怎么舒展过，但这一次的犹为紧蹙。
他真想严厉地说一句“你这样像什么样子？！”但他毕竟是克拉拉的下属，和克拉拉的关系也没到那种可以说教的地步，只不过比其他人要更加亲近一点而已。
“她说了什么？”克拉拉用焦急中带着一点期待的眼神盯着特里克哥哥问道。
“只是问了一下你的情况，我告诉他你的情绪很是低沉。”
克拉拉的表情变幻着，一张脸上聚集了各种各样的情绪，见特里克哥哥只是说了这一句便不再说了，她急忙道：“然后呢？”
“然后他就中断了联络。”特里克哥哥回答道。
克拉拉的眉毛在这一刻颤抖了一下，又问：“他为何不直接和我联络？”
“他的情绪很不稳定，恐怕是不想让这样的自己和你说话吧。”
克拉拉听完，目光渐渐垂了下去，整个人似乎也跟着下沉了一截，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看向周围。
此时，营火已经熄灭，大部分骑士也已经用过晚餐，回到营帐休息了，所以周围很静，只有阵阵蟋蟀的叫声传来。
远处，有一队骑士正在警惕地巡逻着，他们听到了这边的对话声，目光朝这边一瞥，很快又移开。
见状，克拉拉的情绪稍稍安定了一点。
“这么晚了，你快去休息吧。”克拉拉恢复了平时庄重而矜持的口吻，对着特里克哥哥说道。
特里克哥哥长长呼了一口气，低下头看看地，又抬起目光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克拉拉，心中暗暗摇头，克拉拉的样子实在是让他有些放心不下，可他又能做什么呢？只能是在克拉拉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和其他将领保证这支规模不大的小队能够像平常一样运作了。
他转过身正要离开，却听克拉拉突然问道：“那个被食尸鬼军团追杀的人呢，你将他带回来了吗？”
“自然，我已经检查过，他是一个完全没有力量的普通人。”特里克哥哥回道。
“就这样？”克拉拉眯起眼睛问道。
特里克哥哥在头盔下的脸却露出了一点笑容这才是那个克拉拉，“当然不会，我已经安排了布兰妮专门监视他，以防他对我们有什么不利。”
“嗯，盯紧点。”
……
扎格一手放在脑后，躺在床上，另一只手则朝着空中抛着一枚小石子。
他的视线里，这小石子飞起又落下，他的聚焦点却不在它上面。
他呆呆地看着帐篷顶，似乎在想事。
欧力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正对着扎格。
扎格已经这样子好半天了，他也这样看着扎格好半天了。
“……你不睡吗？”欧力突然忍不住问道。
扎格的目光没有丝毫移动地说：“这句话不应该是我来问吗，受伤的人又不是我，你睡着了以后伤势应该恢复得会更快一些吧？”
“我他妈倒是想睡……”欧力没有说为什么他不睡，有两个原因，而这两个原因他一个也不想告诉扎格。
第一个是因为他身上的伤一直在向他传达着无比可怕的痛楚，让他根本无法入睡，而这样丢人的事情，他才不会想去告诉扎格。
第二个，则是因为他不信任扎格，即使现在有魔药的效果，使得扎格无法对他做出任何攻击的动作，但，那瓶列尔制作的劣质魔药却导致扎格可以间接对欧力造成不利，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敢入睡？
“呵呵。”扎格笑了笑，接住小石子后转头看向欧力，道：“那伤很痛吧？”
欧力哼了一声，没有反驳，他虽然不想说出来这一件事，但也不屑于去否认。
“我已经说过了，让我使用魔法带着你回邪薮鬼堂是最快的方式了，你为什么不听呢？”
“拉倒吧，就你那带着浓郁吸血鬼气息的魔法，一旦施展开来，别说是律天使了，我在几里外都能感觉得到，我可没有多余的传送魔药了。何况，就算你施放魔法，能有多快？你又不能施放传送魔法。”欧力不屑地说道。
扎格的笑容并没有消失，反而突然更加浓郁，似乎十分开怀。
欧力却看得浑身发痒，扎格这么一个阴郁之人突然露出这样的笑容着实令他感到一阵恶心。
“笑那么龌龊干什么？是不是我之前在你身上使用的那瓶能把你变傻的魔药又起作用了？！”欧力不爽地说。
扎格却不看他了，脸上依旧带着笑，呆呆地盯着上方。
欧力没有再说话，因为他发现，扎格的这个笑容居然有一点打动他，因为那是一种单纯的幸福笑容，他怎么也不敢想象，扎格居然也会露出这样的笑容，而且，扎格为何会在这个时候露出这样的笑容呢？
啧，简直诡异！
这么想着，欧力没有再说话，这一晚上，就这样漫长地过去。
原尽头之森，这里的景象依旧如故，一片平整，宛如被一个肩比天高的巨人用铲子铲过一样。
梳着草绿色短马尾的小女孩漂浮在半空中，脸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她的身旁，那高挑的玄精灵渐渐地显现出来，不是那种隐身之后现身的样子，而像是从虚无中凝实了一样。
玄精灵看到眼前的景象，一对性感的眉毛高高挑起，戏谑地说：“哦呀，这还真是奇异的景象呢，是谁这么有意思，空有一身实力却喜欢铲平森林玩~”
小女孩没有答话，她将一左一右、分别戴着白色和黑色手套的手举起，轻呼道：“策兵之眼！”
接着，她的面前亮起了一黑一白两个半透明的不稳定迷你光幕，宛如镜片一样漂浮在她的眼睛前。
而一缕缕和手套一样颜色的断断续续的奇异气息，从她一对掌心向上的手中朝着那两个光幕飘去。
渐渐地，随着一缕缕气息被吸收，光幕稳定了下来，而小女孩的两只瞳孔却也变成了和前面光幕一样的颜色。
“圣势魔法，神阶初级。”小女孩淡淡地说。
“什么？！神阶魔法？？？”玄精灵游刃有余的脸色突然变了，脸部仿佛整个僵住了一般，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还是不理她，继续道：“以律法之力审判敌人，敌人所犯之律法越是严重，则魔法威力越为可观，对付魔物犹为有效，典型的律天使魔法。”
“……”玄精灵的脸色稍缓，听到“律天使”三个字以后，她震惊的心情好歹是缓和了一点，但她依旧十分怀疑地问道：“喂喂真的假的？你确定是神阶魔法？那种东西，只有上面的那几个议员才有能力使用，你的意思是，圣翼骑士和他们的实力相仿？”
小女孩将双手垂下，那光幕随之消失，她的瞳孔也恢复了普通的黑色。
她不悦地看向玄精灵，说：“我的策兵之力可是赛缇丝大人赐予的，你是在怀疑她吗？”
“怎么会？”玄精灵笑道，“但是，我一直以为那些个圣翼骑士是徒有虚名，在议员面前肯定是只有被秒杀的份，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有点实力？”
小女孩看向那一望无际的荒地，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如此接近圣翼骑士，议长大人向来不允许我们与圣翼骑士、末日五指正面冲突，所以这些人的实力对我们来说一直是个谜，现在看来，他们至少拥有能和各议员正面周旋的能力。”
“咻~”玄精灵吹了一声口哨，道：“能和那些怪物们正面周旋，也算是他们的本事了~”
“注意你的言辞！赛缇丝大人也是议员，你是在说她是怪物吗？”小女孩再次不悦道。
“好吧好吧，真是死板~~”玄精灵懒得多说，摆了摆手道。
“难怪扎格不接受联络，原来早已连人带家被扫平了……”小女孩有些不甘地说，扎格毕竟是雷塔尔德找到的极为重要的原料供应商，现在居然就这么被干掉了，她本应料到律天使一定会到这里进行调查的！
“诶~~”玄精灵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兴奋地道：“你说，如果这个律天使在棋盘上和我们交手，需要几个棋子才能对付？”
小女孩稍稍眯了一下眼睛，没有回答。
“走吧，得将这件事情向赛缇丝大人报告。”
“好没劲啊你，倒是告诉我啊~”
两人的身影消失了，尽头之森，或者该说是“尽头盆地”，又恢复了死寂，比它本来还是一片森林的时候还要彻底的死寂……
第五十三章 雨
德拉内奇公国的气候湿润吗？
答案是否定的。
但近两天不知怎么回事，竟下起了一场始终不曾间断的大雨，而且，还时常伴随着雷电。
克拉拉带领的队伍在开始的时候还在泥泞中试着前进了半天，这个时候，骑马的坏处就体现了出来他们行进的速度还不如自己徒步行走。
所以，在发现一块足以遮住整支队伍的巨大岩石后，他们只得停了下来。
“把马匹都拴在那边！你们几个，负责将营火点起来！还有你们，别愣着，侦查一下周围的地形！”接连发出命令的，是头发已经彻底湿透的布兰妮。
尽管样子狼狈得很，但她那气定神闲发号施令的样子却毫不含糊，阵势一点没有受到影响。
正在忙乱中，一只手从后面搭在了她的肩上，她回过头，看到了同样湿透、却显得更加性感和充满诱惑的克拉拉。
“怎么样，那个奇怪的家伙有没有什么新的举动？”克拉拉不等布兰妮打招呼，便表情严肃地盯着远处正有些发呆地坐在地上的扎格问道。
布兰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同样严肃地回答：“还好，依旧喜欢和那个玩具熊说话，只不过这两天貌似比以前话更多了点，也更肆无忌惮了些，好像因为自己的这个嗜好已经被咱们知道了，所以干脆放开了，有的时候即使我就站在他身旁，他也会对着玩具熊说起来。”
克拉拉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她是赛伊希尔家族的大小姐，对于贵族那些千奇百怪的嗜好，她多多少少了解一些，而那其中不乏一些恶心至极的东西，这让她深恶痛绝。
“他的情绪呢？一直都是这个阴沉忧郁的模样吗？”克拉拉又问。
“说来奇怪，”布兰妮回过头微微蹙眉，道：“他再也没有表现出刚加入我们时候的那个和我们滔滔不绝的样子，只是喜欢和他那玩具熊说话，对于他那最喜欢的酒的话题，如果我不主动问，他也不会提起。据他自己说，这是因为他被吓坏了。”
克拉拉继续盯着扎格，此时的扎格似乎完全不知道有人在直勾勾地看着他，他低头打量了一下那仿佛刚从水里捞上来的衣物，重重地叹了口气，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任谁也能看出来他很无奈。
“这个人……虽说没有任何力量，但却总给我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克拉拉喃喃道。
布兰妮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什么人可以在克拉拉的面前隐藏实力到如此彻底？就连她自己都有信心看穿一个极力掩藏实力的第七阶强者，虽然可能无法知道对方具体的等阶，但至少可以看出来对方不是一个普通人。
何况，她已经不下三次暗中对扎格使用探测魔法了，探测魔物的、探测魔力的、探测魔势流动的，各来了一遍，没有一次发现异常。
但虽说如此，既然克拉拉有这样的想法，她还是会提起十二分小心继续盯着扎格。
克拉拉又盯着扎格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后，她有些不耐烦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对布兰妮说道：“我可以感觉到距离我们不算不远的地方有大批的人，从我们停下来以后才出现的，始终没有动静，也没有单个的人接近我们，提起精神，这次是为了锻炼那些经验生疏的骑士们，但让他们挂点彩就好，别出人命了。”
布兰妮在听到克拉拉说不远的地方有人时，立刻便警惕了起来，问：“是食尸鬼军团吗？”
“很有可能，我想象不到有什么人会在这种天气走在有盗匪出没的地方。”克拉拉淡淡地说。
布兰妮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说：“我会尽快做好防御措施的。”
克拉拉点点头，目光有些闪烁地离开了。
布兰妮看着她的背影，她知道克拉拉是想要和她谈谈心的，这也是每次克拉拉和凯亚希姆闹别扭的时候会做的事情，但显然现在不是一个谈心的好时机。
布兰妮看得出来，这里面更重要的是，克拉拉自己没心情和她谈。
只有心情糟到极点的人，才会连向自己经常吐露心声的人诉苦这样的事情都不愿意做。
没办法，忙完正事以后再主动和她聊聊吧。
布兰妮继续和其他将领开始了布置。
扎格的眼球，却在这时一歪，朝着布兰妮瞥了一眼。
他的目光还是那么阴冷。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吸美丽少女的血吗？”扎格低声问道。
“你少和我提这些东西，我对你那些变态的**没有任何兴趣！亦或者说，老子对这些东西感到恶心！”欧力没好气地说，他正在闭目养神，这样可以使他快点恢复伤势，也能令他集中精神快一点摆脱律天使魔法的纠缠，但扎格显然打扰到了他。
扎格却无视了欧力粗鲁的话，继续道：“很简单，因为她们的血里面隐藏着一种体现着生命的完美的味道，这种味道，你只要体会过一次，就再也不能……”
“老子说了没兴趣！！闭嘴！！”
“……自拔。”
欧力拼命忍住怒火，虽然他身在玩具熊中，但并不是他的身体就不在了，愤怒会导致他的伤口愈加疼痛。
但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的暴脾气可不是什么时候都会失控的。
“我说……你就不能把这张嘴闭上？就当我和那些人类一样行不行，几天了，除了睡觉的时候……不对，睡觉的时候你他妈也没怎么消停过，怎么，那瓶使你变傻的魔药让你真得变成话痨了？”欧力强忍着怒气问道，他的声音很大，反正这玩具熊有隔离人类感官使他们无法听到甚至感觉到在里面的魔物的声音，他想多大声就多大声。
扎格笑了一下，把嘴闭上了。
这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雨点打在地上的声音，他们坐的位置离狮骑军骑士们有些远，所以听不到他们那边。
见扎格似乎是消停了，欧力才没好气地准备继续养精蓄锐。
“你喜欢雨吗？”
玩具熊里的欧力猛地一睁眼，用他那毛绒绒的胳膊“狠狠”地朝着扎格的胸口锤了过去！
“噗。”轻柔的声音响起，没人会将这声音和击打联系在一起，更没有人会将他那滑稽可爱的动作和粗鲁联系在一起。
“嘶……”被打的人没有反应，“施暴”的人却呻吟了一下。
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欧力的全身都疼得颤抖了起来，半天缓不过来。
扎格往骑士那边望了一眼，他们都在各忙各的，没有注意到欧力的动作，就算看见了，恐怕也会以为是扎格自己摆弄的……
“你喜欢雨吗？”他低下头看向欧力，又一次问道。
欧力感觉自己连发火的力气都没了，他无力地说：“喜欢，喜欢成了吗？！喜欢得不行！喜欢到想吐！喜欢到要死！！”
扎格顿了顿，看着一旁不断滴落在碎石间的雨滴，问：“为什么？雨，难道不应该是令人忧伤的吗？”
欧力沉默了一会儿，说：“因为……留在我的记忆里的，只有一场开怀畅快的雨。”
“哦？是吗？”扎格站起身来，走到雨帘旁，看着距离他不到一指距离的密集雨点，问：“在那场雨中的，是你和你的爱人吗？”
“别扯了……”欧力笑骂道，扎格似乎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很蠢，忍不住笑了笑，他居然将爱情和欧力这个对之不屑一顾的人联系到了一起。
“雨中的人，不算少，但只有一个人，令我难忘……”欧力慢慢地说。
夜空下，欧力巨大的身体伏在满是烂泥的地上，任由雨点滴滴答答地垂到他那没有穿铠甲的骨骼身体，以及他那空洞的眼睛中。
没有人会觉得骷髅能有表情。
但如果他们站在这里，看着欧力，他们一定会否认自己的观点。
欧力巨大的骷髅头透出来的，分明是一股绝望与悲伤。
而那仿佛永不停止的雨中，好像也隐藏着忧伤的音符，快速地穿梭在雨点之间，带着嘲笑和讥讽朝着欧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钻去。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欧力的头微微动了动，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随之响起。
那是锁链的声音，但，却不见锁链的踪影。
不远处，有三个身影，正朝着这边缓缓走来。
中间的一个高，两侧的两个低。
高的那人，拿着一把黑色的伞，将三人头上的雨遮住的同时，也遮住了他的面庞，只露出了穿着黑色裤子的修长的下半身。
伞下面的另外两个矮小身影，却都是小孩。
其中一个，上身穿着贵族的白衫，下身穿着黑色的短裤，都沾满了泥点；他的手和脸上，也满是污垢，黑色的自来卷短发上有着一片一片的泥巴，一对又大又机灵的翠绿色眼睛，还有那挂在嘴边的纯真笑容，使他显得十分活泼阳光，即使是在这倾盆大雨中，也能感受到他的活力。
另一个，虽然看起来也比较活泼，但相比起前者，却稍微要沉稳一点黑色燕尾服上的泥点很少，脸和手上更是一点都没有，他同样有着漆黑色的短发和翠绿色的眼睛，嘴角始终带着一点微笑，看起来十分温柔。
“所以，你就又逃开和伊芙夏尔的约会跑出来和海姆玩了？”那撑着伞的男子埋怨道，其中的温柔却盖过了一切。
穿着燕尾服的男孩脸红了一下，表情也变得拘谨了许多，吞吐道：“和伊芙夏尔没关系，我只是想出来和海姆玩，把她忘了而已……”
“骗人！乌列哥哥骗人！”一旁那活泼的小男孩却不满地打断道，“你分明不喜欢和海姆一起玩的~”
“海姆，怎么可以这样说乌列哥哥呢？他最喜欢的玩伴不就是你了吗？”男子轻声斥道。
“范德夏特哥哥偏心！总是替乌列哥哥说话！”小男孩撅起嘴来，将头别到了一边，手却依旧抓着男子的裤子没有松开。
他之所以没有抓着男子的手，是因为男子这边的手在撑着伞，不过，男子另一边的手却是抓着那沉稳一点的男孩的。
“海姆，生气啦？”沉稳的男孩探出头，对着男子另一边的小男孩关心地问道。
“哼！”活泼的小男孩看也不看他，依旧噘着嘴。
“好啦好啦，”男子带着笑意劝了一句，他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不亚于乌列，只能用完美形容，只不过，里面带着一点点沙哑。“乌列，下次不许再逃开和伊芙夏尔的约会了，明白了吗？”
沉稳的小男孩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可是……可是伊芙夏尔太……太漂亮了……和她在一起，我会好拘谨的……”
男子笑了一声，说：“那也是你必须要克服的东西，乌列。”
男孩一听男子的话，顿时变得有些沮丧，“又是需要克服的东西，为什么我有这么多需要克服的东西，而海姆就没有？”
另一旁的小男孩目光闪了闪，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说：“那肯定是因为我比你优秀罗~”
“瞎说，咱们两个一样！”沉稳的小男孩不高兴地道。
“你才瞎说，我就是比你优秀！”
“好了！”男子略有些生气地打断了两个人的争吵，然后对沉稳的小男孩继续道：“乌列，你听好了，身为一个男人，永远不要去伤害一个爱你的女人，即使你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厌恶她，你都没有任何权利去伤害她，更没有权利去践踏她的爱，明白了吗？”
沉稳的男孩也像另一个小男孩一样撅起了嘴，说：“我才没有不喜欢伊芙……而且我又没有去伤害她，还说践踏她的爱，我哪儿做过这样的事嘛……”
“我说的话，记住了吗？”男子没有接他的话，直接问道。
“……记住了……”乌列低下头小声地说道。
另一个小男孩偷偷地瞥了一眼乌列，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走路的姿势也跟着欢快了起来。
随着三个人对话的进行，他们逐渐来到了欧力的面前。
欧力只是在开始的时候瞥了他们一眼，便再也没动过，即使他们已经站在他的脚下。
“好了，乌列，哥哥说要送你一个礼物，我们到了。”男子说道。
“诶？礼物？这个大哥哥吗？”沉稳的小男孩抬起头，从伞下探出脑袋好奇地看向欧力。
欧力只是望了一眼这个可爱的男孩子一眼，便再次将目光垂了下去。
男子轻声笑笑，说：“你知道暴戾骨灵吗？”
男孩摇了摇头。
男子稍微将伞抬起来了点，露出了上身黑色的锦衣和带着浅浅微笑的嘴，“他们是荒陆耐力最高的种族，虽然速度不快，但绝对是最为可靠的坐骑。”
“坐骑？”男孩又一次奇怪道。
“对，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坐骑了。”男子温柔地说。
“那我呢那我呢？范德夏特哥哥，我的呢？”活泼的小男孩兴奋地问道。
男子将伞重新放平，道：“海姆还小，等你长大一些，哥哥就送你，好吗？”
活泼的小男孩一听立刻不高兴了，嚷道：“偏心偏心！范德夏特哥哥总是这么偏心！为什么我就没有！我不干！”
男子无奈地劝了起来，但小男孩却始终没有平复下来。
沉稳的男孩这时却从伞中走了出来，朝着欧力走近了几步，眼睛里带着好奇，和关心。
欧力一动不动，宛如死物。
密集的雨水打在了男孩的脸上，他的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欧力。
“他……好美……”男孩轻轻地感叹了一句。
欧力的头抬了起来，看向男孩，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小心而友好地问道。
欧力没有回答，继续沉默着。
“我可以……上去吗？”男孩又问道。
欧力的头略微动了动，然后又伏了下去。
男孩见欧力没有回答，自己走到了欧力的脚边，然后抓着欧力那骨头的缝隙向上爬去。
男子注意到了男孩的举动，道：“没错，爬到他的头上，你就能用亡语魔法来驾驭他了，还记得我上次是怎么教你使用亡语魔法的技巧吧？”
男孩有些费力却很快地朝上爬去，并没有回答。
男子似乎是怕他分神，也没有说话。
活泼的小男孩此时也不再吵闹，跟着朝上看去。
顺流而下的雨水导致欧力的身体极为光滑，但男孩却似乎没有因此受到影响，只是因为自己身子太小，有些吃力。
男子看着男孩越爬越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可就在男孩快要爬到欧力的肩膀时，他停了下来。
“怎么了乌列？累了？”男子有些担心地问道。
男孩没有回答他。
他一只手抓着骨骼的缝隙，一只手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男子的头微微一动，他感受到了亡语的波动，不禁奇怪男孩要干什么。
“乌列，你在那个位置施放魔法也行，只不过，你有点太操之过急了，还是爬到他的头上……”
男子的话语突然停住了。
男孩的手上出现了一团漆黑色的雾气，随后，他对着欧力的颈部举起了手。
顿时，这团雾气朝着欧力的颈部散去，将其包裹了起来。
欧力不明白男孩这是要做什么，他急忙站了起来，他的身躯虽然全是骨骼，但如此巨大的重量和体积立刻令地面震动了起来。
活泼的小男孩有些害怕，急忙用两只手仅仅抓住了男子的腿。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上方的男孩。
男孩的手还是举着，一长串漆黑的气体源源不断地朝着欧力的脖颈飞去。
他咬着牙，身体也跟着颤抖着，显然，这魔法他施放起来十分勉强。
随着欧力彻底站立起来，他的身体周围突然显现出来一长串半透明的粗大黑色锁链，这锁链毫无规则地缠绕在他身上，几乎覆盖住了他的全身。
而在他的脖颈处，这锁链一层绕一层，正中间，还有着什么东西在闪烁着黑色的光芒。
是一颗水晶。
此时，男孩释放出的漆黑气体，正将这水晶围在中间。
“乌列哥哥这是在干嘛？”活泼的小男孩有些畏惧地问道。
男子还是没有回答，他仅仅是在嘴里低声喃喃道：“不可能的……以他的年龄和实力不可能解开这枷锁的……”
“啪啦！！”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碎裂的声音却已经响了起来，令男子大吃一惊！
那水晶碎了！
根本没用多长时间，就碎了！
随之而消散的，还有欧力身上那一条锁链。
欧力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缓缓地抬起自己的双手，久久地望着，仿佛已静止。
男子却低声颤抖着道：“怎么会……父皇施放的魔法，居然被乌列解开了……难道……难道他是……”
男孩这个时候却两只手仅仅抓着缝隙，喘着粗气，虽然这魔法很快就结束了，但他依旧费了不小的力气。
“怎……怎么样……你还……还好吗？”男孩断断续续地对着欧力笑着道。
欧力先是愣了愣，然后才转过头，看向自己肩膀一侧的男孩。
他在笑，他的身体早已湿透，不断落下的雨水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但他在笑。
这种开怀，是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如此地开心？
他解开了我的锁链，为何反而比我还要开心？
难道，他是在为我而开心？
“你……为什么不站到我的肩膀上施放魔法？”欧力问道。
男孩摇着头，认真地说道：“没有人会站在朋友的肩膀上。”
“朋……友？”欧力呆滞地道。
“没错，朋友。朋友应该并肩站在一起，并肩奔跑在一起，不是吗？”男孩再次笑了出来。
太美了……这种笑容，实在是太美了……
即使因为这雨，使他的笑容变得很狼狈，甚至有些滑稽。
但，没有人会说这雨阻碍了他笑容的美丽。
这雨，反而衬托了那笑容。
“和我并肩，你愿意吗？”男孩真诚地看着欧力，伸出了一只手问道。
第五十四章 强迫症
“呼！！”一阵宛如风声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只有那么一瞬，会让人自问是不是听错了？什么风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但下方的两个人却绝对不会认为那是一阵风，所以他们自然不会有这样的疑问。
这两人，却是留着绿色短马尾的小女孩和身形性感修长的玄精灵。
“律天使。”小女孩看着灰暗的天空中留下的一长串很不明显的白色痕迹，淡淡地说。
“呼……”玄精灵似乎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在叹气，她放松了警惕的身体，道：“我就说我们应该直接返回棋盘吧？你看，这下可好，不但淋着雨，还险些和律天使出现冲突。”
“那家伙，有那么一刻停了一下。”
“停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他看了我们一下。”
玄精灵被小女孩的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继续道：“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们身上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气息，他却审查了我们一下……这家伙，在找人。”小女孩的双眼眯了起来，好像是一个猎人找到了自己猎物一般。
玄精灵却干脆不说话了，她向来不擅于动脑筋，何况是和这个一向以分析见长的策兵一起思考，更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她就干脆在一旁听着就好。
小女孩想了一想，突然道：“我们得把畸兵调来！”
“哈？干什么？”玄精灵被小女孩接连没头没脑的话搞得一头雾水，她眉毛一挑，奇怪道。
“啊……”小女孩叹了口气，说：“和你们说话真累……”
玄精灵却没有生气，她笑着说：“那当然，我们都是成人，不了解小屁孩的世界~”
“你……”本来一直是非常淡定的小女孩一听这话就像是一座安稳的大山突然震动起来，眼看就要发作。
但她却又很快压了下来，她涨红着脸，说：“我不想和你吵！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说着，她的身形开始一块一块消失，就像她和玄精灵出现时的倒放一样。
玄精灵在这时却仍不忘调侃地问：“所以我们为什么需要畸兵？”
“嗦！”小女孩已经消失，她生气的喊声却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
“就是，那是什么声音啊？”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了。”
骑士们从巨大的岩石下方探出头，向着天空中望去，却只是被雨点打湿了脸，什么发现都没有。
克拉拉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特里克哥哥，后者也在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都带着些凝重。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克拉拉低声问道。
特里克哥哥沉默了一下，慢慢地说：“这种特殊的带着清凉感觉的圣势魔法气息……应该是……律天使库伊洛拉大人。”
克拉拉没有说话，等于默认。
“看起来，他在寻找什么。”特里克哥哥又道。
“库伊洛拉大人的律法可以追踪魔法气息，哪怕有一丝残留，他都可以精确地找到施放者的具体位置，所以，如果他在找人的话，不应该像这样如没头苍蝇一样乱飞。”克拉拉似乎觉得自己的形容有点不太好听，眼睛眨了一下，目光看向了别处。
特里克哥哥却没注意，他问道：“难道也是在找食尸鬼军团？”
“不会，”克拉拉立刻坚定地说道，“律天使不是那种会在他认为是小事的地方浪费时间，哪怕是遇到了，他也不会出手，他就是这种人。”
“哎……他以前可不是这种人，那时候，不管是什么样的小事情，只要是违反了律法，他都必定出手严惩。”
“今非昔比，当年的他刚继任律天使，情况也不像现在这么夸张，几乎人人触犯律法，如果他还像当年一样，不说他会不会累死，如果将整个圣陆的人聚集到一起审判一番，怕是无罪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够判死刑的少说也得十分之一，怎么办？都按律法处置？”
“嗯……”特里克哥哥又叹了一口气，这是事实，就连他的父母都触犯过律法，诸如欺凌弱小、对神圣诸神不敬等等，要是由律天使来审判，即使最好的情况也绝对是特里克哥哥所不愿意看到的。
“那你觉得，他在找谁？”特里克哥哥又问。
克拉拉抬起眼皮望向上方，说：“一个什么……有能力逃避他追捕的人。”
特里克哥哥皱了皱眉，心中不禁问：什么人，会有能力逃脱拥有那种实力的人的追捕？
这时，他抬起头看到了手中拿着一块毛毯路过的布兰妮，于是问道：“怎么了？”
“啊，”布兰妮停下脚步，那仅仅是拭去了雨水却依旧很湿的秀发晃了晃，使穿着铠甲的她看起来依旧是那么动人，“我给那个莱普尔先生拿块保暖的东西。”
她微微向前一抬毛毯，指向远处的扎格。
特里克哥哥一只手撑着膝盖，转过身子看了看站在雨帘旁的扎格，半晌，道：“那家伙看起来不冷。”
布兰妮笑笑，说：“但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不像我们，淋点雨根本毫无影响。”
特里克哥哥看看他，头盔缝隙中的眼睛露出了暖意，显然他在笑，“你总是这么体贴人，不管对谁都是。”
布兰妮又笑了笑，道：“那我去了。”
特里克哥哥看着她的背影，眼睛中除了暖意，还带着点其他的东西。
“别看了。”克拉拉略微有些戏谑地说，“已经是别的男人的了，让你早点下手你偏偏不，现在知道难过了？”
“下手这个词有些难听，换一个不行吗……”特里克哥哥回过头有点无奈地说。
“你们男人追女孩子的时候不都爱用这个词吗，换了女孩子说就不行了？”克拉拉笑道。
特里克哥哥没说话，他盯着克拉拉，眼睛里同样带着暖意。
克拉拉愣了愣，下意识地脸一红，问：“做什么？”
“这样子就好，不要再板着脸了，就当为了我们，好吗？”特里克哥哥语气和缓地说。
克拉拉怔了一下，脸色马上又要露出忧伤，特里克哥哥急忙伸出手道：“停住！把那匹名叫‘悲伤’的马停住！否则我就要上斩马刀了！”
克拉拉盯着特里克哥哥，懵懵的，显然一时半刻没听懂，不过，那忧伤的表情最终没有露出来就是了。
“噗！哈哈哈！”特里克哥哥看着克拉拉这滑稽的表情，没有忍住，一低头笑了出来。
克拉拉脸一红，正要埋怨，但看着大笑的特里克哥哥，以及周围那些带着关心表情看向这边的骑士们，她的心暖了起来。
她淡淡地露出了笑容，所有看着她的人在这一刹那都感觉即使现在天空雨罢放晴了，也没有这笑容令人开心。
布兰妮看着克拉拉那真心露出的没有勉强的笑容，亦笑了起来，朝着扎格走去的脚步也欢快了些。
“莱普尔先生！”布兰妮清脆地叫道。
扎格的背影微微一动，缓缓地转过身来。
“这样的天气，随我们一起淋了雨的您一定很冷吧？这块毛毯给您，快到那边的营火旁暖暖身子吧，别在这里站着了。”
扎格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毛毯，只是看着布兰妮，眼神十分奇怪。
布兰妮似乎是有些习惯扎格的这个性格了，也不在意，况且她现在因为克拉拉的笑容所以心情很好，直接走上前将毛毯用力地塞到了扎格怀中，期间无意识地挤了挤欧力。
“啧，这人类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做事情怎么这么莽撞！”欧力不能动，只得没好气地说道。
扎格一手抱着毛毯，目光却始终没离开。
“走吧，去营火那边？”布兰妮微笑着问道。
“……”
“喂！扎格！别惹麻烦！”欧力见扎格这反应，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急忙道。
扎格毫无反应。
“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看这个人类就是这么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欧力又道。
“……”
欧力无法，只得暗中将魔药准备好，万一扎格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他立刻就会将扎格变成傻子！
“怎么了莱普尔先生？”布兰妮被这么盯着毕竟有些不舒服，只好问道。
扎格还是没有回答，他转过身去，又开始看雨，由于离雨帘太近，他的裤脚和鞋都已经湿了。
发觉了这一点的布兰妮叹了口气，说了句“真是的”，然后一把揪住扎格的胳膊朝着营火走去。
扎格一个踉跄险些没摔倒，本能地准备反抗，但竟出奇地任由对方这么拽着自己来到营火旁坐了下来。
这里围坐着不少人，他们抬起头看到扎格过来了，先是一怔，本来有些火热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认识几天了，却互相始终没有过对话，而且扎格始终和他们保持着距离，这样子突然坐在一起，再活泼和自来熟的人怕也需要经历这么一个尴尬的瞬间。
“大家都认识了吧，这位是莱普尔先生。”布兰妮对大家介绍道。
“呃……哦哦……”半天才有人慢吞吞地打了声不算招呼的招呼。
“这个说话的人是马蒂，他旁边那个只顾着往嘴里塞东西的人是阿雷恩，再旁边那个装睡的人是乔治，喂，别装了！”布兰妮轻声斥道，然后继续向扎格介绍起来。
扎格却没有看那些被介绍的人，而是盯着布兰妮。
布兰妮并没有发觉，她继续介绍着，到一个小伙子的时候她突然皱起眉头微怒道：“贝尔纳！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那小伙子似乎早知道自己要挨骂，不好意思地说：“我已经三天没有站过岗了，所以一会儿的那班岗我想……”
“不行！你刚在训练中受过重伤，尽管已经得到了魔法的治疗，但也至少需要调养几天，我们每天赶着路，你根本没有让身体处于放松状态，不在这个时候去休息还要站岗，怎么可以？！”布兰妮毫不放松地说。
那小伙子苦着脸，站起来准备离开，周围的人笑道：“哈哈，我们早说嘛，你能犟过布兰妮将军？”
又有人跟着道：“你今天想站岗，就是想把布兰妮长官这个体贴别人的性格给扳过来，那可是比让浣冥者去膜拜神圣诸神都难的事情哈哈！”
布兰妮听到这里，假装生气道：“‘扳过来’算什么？难道我这是坏毛病吗？还有，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那人道：“别闹了，那您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您多关心点自己，少替别人操点心？”
“除非你敢现在去向戴安妮表白！”布兰妮立刻道。
“喔~~”大家一听，立刻高声起哄。
那人红着脸，摆着手笑骂着让大家停下，又道：“您这犯规了，连条件都是在关心我！”
“知道你就不敢！”布兰妮故作得意地说道。
“您别激我，这条件太难，比让浣冥者膜拜神圣诸神都难！”那人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
“哈哈你需要的只是一瓶酒而已！”有人起哄道。
“胡说什么，行军期间怎么可以饮酒！”布兰妮立刻半生气地道。
那人急忙不好意思地笑笑，但也没有过于表现出惶恐。
气氛并没有因此而冷下来，大家还是在有说有笑地聊着。
“这人类，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欧力听着布兰妮言语间那总是明里暗里关心着别人的话，叹道，最初能忍着扎格那话痨的状态下还主动返回提出要带扎格去用晚饭的地方，这小姑娘关心别人的程度恐怕已经达到强迫症了。
他见扎格没有反应，向他望去。
“妈的，你能不能别老盯着这个人类？！爱上她了？”看到扎格那副表情后，欧力不禁怒道。
扎格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终于将目光移开，然后略带自嘲地笑了一声。
“嗯？您说了什么吗莱普尔先生？”坐在他身旁的布兰妮问道。
扎格略微低着头，他的长发垂了下来，挡住了脸。
“我……早就没有爱了。”
“什么意……”布兰妮话刚说到一半，表情猛然一变！
同时，远处传来了骑士们高声的警告：“敌袭！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