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小试牛刀
在老男爵参杂着担忧和赞赏的复杂目光中，威廉带着他的侍卫们迅速的冲出城堡大厅，刀剑撞击声，喊杀声与惨叫声扑面而来。
天色愈发阴沉，片片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一样，黑压压的让人心头发紧。
一群盾牌上有双塔标志的士兵从一段城墙上，沿着楼梯向下进攻，他们居高临下，剑劈枪刺，堵在楼梯上的考克斯家的士兵有些招架不住，步步后退。
灰色的城墙上洒满了殷红的鲜血，墙角下躺倒了一地的尸体。
“他们想冲下来打开城门。”本纳德马上就判断出了这些佛雷家士兵的意图。
“那就先把他们赶回去。”威廉带头向那边跑去。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还剩下的十几个考克斯家的士兵终于崩溃，大叫着转身逃跑。
威廉的精神力飞速集中，魔力涌动，刹那间，世界静止下来，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但不同于斩杀异鬼的时候，现在连威廉自己也无法行动，只有意识不受拘束。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密密麻麻、各种颜色的光点，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些光点代眼前的所有人。
红色代表亢奋，对面那些佛雷家的士兵基本都是这个颜色。
黑色代表恐惧，那是四散奔逃的考克斯家士兵。
身边的侍卫们则是平静的绿色。
他从容的向己方的士兵们发出一道道魔法。在魔法的视野中，威廉身上延伸出了无数半透明的细线，把他和士兵们联系在一起。
“不要害怕，跟我冲啊！”威廉拔出黑暗姐妹，向刚刚踏上地面的佛雷家士兵冲了过去。
考克斯家的士兵们突然就镇定了下来。就好象是神，在他们心中注入了勇气，让他们不禁为刚刚的胆怯感到羞愧。
只是楞了一瞬间，他们又捡起武器，跟在那个无畏的背影身后，冲了回去，目光无比坚定。
第一个迎上威廉的，是一个高大的佛雷家士兵，看着高高劈下的长剑，心中不屑，面带狞笑。他用厚实的盾牌护住身体，只等砍下来的剑被挡住，反手一剑就能结果了这个看起来很嚣张的小子。
然而黑暗姐妹蛮不讲理的直接切开了盾牌，去势不减，在那个士兵惊愕的目光中，冰冷的剑锋划过温暖的**，半边肩膀带着头颅飞起，漫天鲜血飞溅。
威廉脚步不停，穿过血雨，扑到佛雷家的士兵之中，剑芒闪动，又砍倒了两个人，剩下的人才如梦初醒，发出或愤怒或恐惧的吼声，一齐向威廉攻去。
本纳德冲到威廉身边，替他挡住了一侧刺过来的长矛，有着狼一样凶狠眼神的迈尔斯护住了威廉的另一侧，让威廉可以无所顾忌的展现黑暗姐妹的血腥。
狭窄的楼梯上挤满了佛雷家的士兵，威廉却仿佛闲庭信步一样，轻松的向城墙上走去。
刺过来的长矛被纷纷砍断，挡在面前的盾牌被劈成两半，最前排的士兵无法转身后退，只能绝望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直到黑暗姐妹的光芒在眼前闪过，留下在人间的最后一声哀鸣，摔下城楼。
反击队伍的最后，一个考克斯家的士兵扬起还带着稚气的脸庞，焦急的看着楼梯上的战斗，一步一个台阶的向上前进。
突然感觉到脚下似乎有点粘粘，他低头看了一眼，台阶上仿佛铺上了一层暗红色的毛毯；墙角的地上，尸体堆积成了黑色的小山。
威廉离墙头还有几级台阶的时候，佛雷家的士兵终于醒悟到，面前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根本不可阻挡，纷纷转身向城墙上逃去。
本纳德和迈尔斯举着盾牌，抢在威廉身前登上墙头。
墙上站满了举着佛雷家旗帜的士兵，正与逃跑的士兵拥挤推搡，一时间竟然无人对他们发起攻击。
紧随在他们身后，威廉也登上了城墙，看到满眼兴奋的红色。显然这些佛雷家的士兵们还搞不清楚状况，正兴致勃勃的准备去享受破城的快乐。
威廉也不客气，大吼一声，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冲了过去。
耳边惨叫声惊天动地，眼前的敌人一片一片的倒下，亢奋和嗜血从威廉身上，沿着那些凡人无法看见的细线，流向侍卫们，还有跟上来的考克斯家的士兵们。
他们一往无前的推进，砍倒所有眼前的敌人，无论是挥舞着武器，还是跪地求饶，很快他们眼前就只剩下了仓皇逃窜的背影。
杀到攻城梯的位置时，正好一个佛雷家的士兵从城墙下冒出头，威廉一剑砍去，那个士兵的人头飞了起来，带着兴冲冲的表情落在城墙上，无头的尸身一边喷出鲜血，一边向后倒去，在一片惊呼惨叫中，和几个被砸中的士兵一起摔了下去。
“砍断梯子！”本纳德大声吼了起来。
两个拿斧子的考克斯家士兵冲了过来，对准梯子钩在墙垛上的部位就砍了起来，木屑纷飞。几个拿矛的士兵对准城墙外面就是一阵乱捅，几声惨叫传了上来。
很快三架攻城梯就被砍断了钩子，向后推倒，城墙下的敌人大呼小叫的奔走躲闪，避免被梯子砸到。
远处观战的黑瓦德愤愤的骂了一句，转身怒视着西蒙考克斯。他一直等着城门打开，好带领骑兵进去杀戮取乐，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西蒙满头大汗，脸色和纸一样苍白，嗫嚅着说道：“不要紧，我们上去了六百多人，足够拿下城门楼，到时候一样可以打开城门。”
他偷偷瞥了一眼伊尼斯佛雷，看到伊尼斯脸色依然平静，不由稍稍放下了心。
城墙上威廉也遇到了一个小的麻烦，他眼前打成一片的敌军和友军，罩袍上都印有考克斯家的纹章，他无法分辨谁是敌人，谁又是守城的考克斯家士兵。
好在跟着他一路杀过来的那些考克斯家士兵，和他还保持着无形的联系。于是威廉就跟在他们身后，看他们和谁打，就冲上去，三招两式抢走人头。
此时战局已经分明，越来越多的考克斯家的士兵，包括迪冯鲁特和丹尼斯内兰都放下了武器，最后只有勒斯林夏尼还在城墙的一角负隅顽抗。
“投降吧，勒斯林爵士。”浑身是血，但神采奕奕的盐场镇侍卫队长对前同袍说道。
“向你投降？”勒斯林癫狂的嘶吼起来，“不可能。”
他举起剑，旁若无人的冲了过来，任凭自己被两侧的长矛给刺穿了身体，他恨恨的看着盐场镇侍卫队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远远的听到城墙上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却没有看到城门打开，战斗的胜负不言而喻。
伊尼斯佛雷眼中闪动着猩红的光芒，“全部撤回来。”
撤退的号声响起，还在攻击城门的佛雷家士兵如同潮水般退去。
西蒙再也支持不住，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浑身筛糠一样颤抖，无意识的喃喃自语，“不，不，这不可能。”
他的两百名士兵全部留在了城墙上，还有三百名佛雷家的士兵，三百名雇佣兵可能也只逃回来了一半，但西蒙更愿意他们一个也不回来。
第120章 崩溃
黑压压的乌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让然感觉阴沉压抑。
佛雷家的营地里，浴血伊耿冷着脸走进帐篷，看到包括伊尼斯在内，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他的表情突然生动了起来，满面春风。
帐篷中间，两个佛雷家的士兵架着一个手、脚和头都绑着绷带的佣兵，白色的绑带下还有鲜血渗出，染出了一团团殷红，整个人看着无比凄惨。
伊尼斯看了一眼浴血伊耿，又把目光投向那个伤兵，“你继续说。”
“是大人，”伤兵说话时中气有点不足，“前面打的都很顺，大家就是不停的往城墙上爬，我们这一队人上去的时候，考克斯家的人正在围攻城门楼，佛雷家的人从一侧的楼梯上杀了下去，我们都很兴奋，以为城墙马上就要陷落了……可是突然城墙上就乱了起来。”
“来了一个带着蝙蝠头盔的恶魔，”受伤的佣兵露出恐惧的表情，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那真的是一个恶魔，他拿着一把魔剑，什么东西都能砍断，长矛，钢剑，甚至是盾牌都能一剑砍成两半，人就更不用说了，我亲眼看到他把一位骑士，连人带盔甲一起砍成了好几块，太可怕了。”
“我们不是没有想过去阻止他，但那个恶魔挥一挥魔剑，就能杀死好几个，真的是去多少人，就死多少人。他身边跟着的也是一群小恶魔，见人就杀，连投降的人也不放过。我们想要逃跑，可身后全部是人，攻城梯上还有人在往上爬。”佣兵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只好从城墙上跳了下来。”
浴血伊耿笑吟吟的拍了拍手，“明智的选择，否则再切点土豆，你就可以下锅了。”
“胡说八道，”黑瓦德竖眉瞪眼，大声呵斥，“什么狗屁恶魔，魔剑，就是一把瓦雷利亚钢剑而已，你们这些佣兵，不能打，就能吹。”
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直摇摇欲坠的西蒙考克斯冲到帐篷中间，惶急的叫了起来，“伊尼斯大人，那个拿瓦雷利亚钢剑的人，肯定是后来才来的，我离开盐场镇的时候，真的没见过他。”
“切！你的计策坑死了六、七百人吧？”浴血伊耿朝西蒙走了过去，手按在剑柄上，眼睛里闪射着凶光，“反正老子手下又损失了好几十。”
西蒙惊叫一声跌倒在地，哆嗦着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他的小命还有用。”伊尼斯敲了敲桌子，对扶着佣兵的士兵说道：“你们下去吧，把西蒙爵士也带出去。”
等帐篷里只剩下了几个佛雷之后，浴血伊耿语气轻快的问道：“父亲大人，还打吗？不打的话，我就带着兄弟们回去干活了。我看这城，八成是攻不下来，河安家的骑兵经常在三叉戟河附近晃悠，不定什么时候盐场镇的援兵就来了。”
黑瓦德冷笑了一下，“那正好，我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你们都有事情做。”伊尼斯眼中闪烁着血光，“步兵会假装撤退。伊耿，你带着盗贼团去附近的村落干活，霍斯丁，你和瓦德带骑兵埋伏，准备袭击出城的队伍。”
浴血伊耿撇撇嘴，“做做样子吗？没意思。”
“做样子？”伊尼斯眼中闪烁着血光，“不，点燃所有你看到的房子，杀光每一个你看到的人。他们都叫你浴血的伊耿，让我看看你是不是配得上这个称号。”
浴血伊耿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满脸迷醉的神情。泰陀斯佛雷感到背上一阵发凉，悄悄挪动脚步，离他远了一点。
雷蒙德佛雷也忍不住说道：“可是父亲大人很看看重盐场镇，如果杀人太多，是不是不太好？”
“父亲大人要的是港口。”伊尼斯带着一丝嘲讽，“而且如果不能把他们引出来，也就无法攻下城堡，那么这些都是别人的东西，你心疼什么？”
突然一个士兵冲进帐篷，大声说道：“伊尼斯大人，盐场镇的城门打开了，有一队骑兵在城门口列阵。”
众佛雷都很惊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旋即，黑瓦德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太好了，他们这是自寻死路。”
号角震天，盔甲撞击，战马嘶鸣。
佛雷家剩余的军队倾巢而出，五百名骑兵，一千两百名步兵，还有加起来也超过一千的佣兵和盗贼，排成几个不太整齐的方阵，仿佛一片片乌云，缓缓向盐场镇逼近。
猛烈的风从三叉戟河上吹来，将城墙上的惊呼送到很远的地方，就连骑马走在大部队中间的伊尼斯都能听见。他笑了笑，血红的眼睛里满是残酷和蔑视。
其实伊尼斯无意恐吓，他只想看看能不能趁混战的时候夺取城门。
毕竟，即使把周围的村落全部夷为平地，守军也还是可能坚守不出，如果真的发生那种情况，他也只能无功而返。
虽然不知道盐场镇男爵为什么打开城门，还把骑兵派了出来，但他并不在意，在绝对的优势面前，什么计谋都是白费心机。
如果门口那上百名骑兵不战而逃，盐场镇又重新关上城门，那也无非就是继续执行原计划。
伊尼斯计算着得失，神情轻松，直到城门洞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不禁勃然变色。
那是一个巨大的人骑着一匹巨大的坐骑，看起来就像一座移动的小山。
小山缓缓移动，走到一个骑兵身边，那个骑兵的头，竟然只是稍稍高出坐骑的背一点。
很快城门口又冒了出来一座小山，接着又是一座。
前排的士兵也看到了城门口不断出现的怪物，恐惧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脚步慢了下来，后面的士兵还在继续向前，本来就不太整齐的队形变得更加混乱。
怪物越来越多，恐惧的气息在佛雷家的士兵中蔓延。连很多骑士也惊恐地瞪大眼睛，呆若木鸡似地看着远方那些巨大的身影，全然忘了指挥士兵。
“巨人！”浴血伊耿喃喃的说道，浑身发抖，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老，老大，怎，怎么办？”独眼强盗哆嗦着问道。
“怎么办？这还用问，难道你想去给巨人当晚餐，然后问问他们吃的开不开心？”
“可，可跛子罗索说了，这次，这次我们不能逃跑……”
“不跑的是傻瓜，命都没有了还怕什么跛子。而且，如果巨人是河安家找来的，那以后就有意思了。”浴血伊耿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一只眼，悄悄通知兄弟们，咱们先走。”
“就通知咱们风花团吗？”一说要逃跑，一只眼马上就镇定了下来，人也不抖了。
浴血伊耿给了他一个白眼。
但聪明人显然不止他一个，就在伊尼斯处决了一个逃兵，试图稳定军心的时候，由佣兵和盗贼组成的侧翼，崩溃了。
“怎么办？”跟在他身边的雷蒙德佛雷焦急的问道。
伊尼斯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道：“走，能走几个走几个。”
第121章 震撼
老男爵站在墙头，赫伯特学士和他的侍卫队长唐纳尔培吉站在他两侧，一起紧张的看着城外的局势。
佛雷家两翼的军队从三三两两的逃跑，变成大规模的溃散之后，三人都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
学士喃喃自语，看着巨人的背影，眼光遥远而迷离，“巨人，真的是巨人，他们并未灭绝，可是书上……”
老男爵不在意这种学术问题，但也忍不住扑到城墙边上，紧抓着墙砖的边缘，树皮一样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死死的盯着数量依然庞大的佛雷家中军。
在佛雷家的士兵们看来，盐场镇的城门宛如连接七层地狱的通道，前所未见的怪物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
而两侧的友军都在纷纷逃跑，恐慌与怀疑不可遏制的在心底升起，佛雷家的军队终于也陷入了更大的混乱。
士兵们想要停下或者后退，骑士们竭力维持前进的队形，各种叫嚷喧嚣此起彼伏，慌乱的人群犹如被沸腾的油锅浇过。
老男爵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殷切的希望，低声的自言自语，“就是现在！”
仿佛听到了老男爵的低语，城门口的九十七名河安和考克斯家的骑兵猛的动了起来，向左划出一道弧线，威廉一马当先，冲在队伍的最前方。他骑着那匹从旧镇就一直跟随着他的黑色战马，手中的黑暗姐妹指向前方，凛冽的寒光在剑身上流淌。
震天的蹄声响起，直冲云霄，空中的乌云也裂开了一道缝隙，阳光照在威廉身上，为他的铠甲镀上了一层血色，杀气腾腾，让人不敢直视。
骑兵们刚刚从眼前消失，格鲁用古语大吼了起来，长毛象们就在骑手的控制下，发出雷鸣般的吼叫。二十三个巨人骑兵排成一条直线，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轰隆隆的向前猛冲而去。
城墙上的老男爵似乎都能感到地面传来的震动，他看到身边的学士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狂奔的巨人，耳边响起了士兵们兴奋甚至疯狂的呼喊。
可怕的阴影在眼中越来越大，心脏不由的随着密集的蹄声越蹦越快，佛雷家的士兵们感到自己就像是一片可怜的小纸，就要被暴风雨随便的吹打和蹂躏。
终于，他们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任凭骑士们如何拼命的大喊，士兵们也只是惊恐的尖叫着，转身逃跑。
后排的骑兵们本来还保持着完整的队形，瞬间被逃跑的步兵搅乱，战马甚至被拼命奔逃的人流带着连连后退，骑手的呵斥，战马的嘶鸣，让局面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黑瓦德一面控制着战马不被惊吓，一面对逃过来的士兵大吼，“怪物不多，不要怕，回去列阵，逃跑只有死的更快。”
但根本没人听他的，甚至有逃兵惶急的推搡他的战马，好夺路而逃。他忍无可忍，挥剑砍倒了一个从他身边逃跑的士兵。
可这也无济于事，逃跑的士兵没有丝毫停下脚步的意思，连他指挥的骑兵都有很多开始顺着人流后退。
霍斯丁也砍翻了一个挡路的逃兵，靠近了之后对着黑瓦德大喊：“撤退，先脱离战斗，这仗没法打了。”
黑瓦德恨恨的看了看远处那巨大的身影，调转马头，混在逃兵中一起后撤。
佛雷家的军队彻底崩溃，就好象一千只受惊的鸭子蜂拥而逃，多数人向营地的方向跑去，只因为那是正后方。
威廉率领的骑兵像一把镰刀从溃兵中掠过，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巨人骑兵在佛雷家的营地前方，也终于追上了目标。
一个年轻的佛雷家士兵正拼命的跑着，清秀的面庞毫无血色，汗一滴一滴从脸颊上落下，打在干涸苍白的嘴唇上。潜意识不断告诉他，一定要远离，一定要远离那些可怕的怪物。
渐渐的，他的腿有些发软，猛的摔倒在了营地前不远的地方，身后巨大的轰鸣和震动越来越近，他的意识有些模糊，本能的扭过头，视野里一只巨大的象蹄越变越大，仿佛要变为吞噬一切的黑暗。
“妈妈”他发出绝望而恐惧的哭喊，“咔嚓！”短促的叫声戛然而止。
长毛象载着巨人直直的冲进营地，坚固的帐篷像纸糊的一样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垮，“兹拉兹拉”，布匹被撕裂的声音连绵不绝。
巨人终于有机会挥舞手中巨大的木棒，像打地鼠一样对着身边的小人猛的砸下，每一声闷响都伴着飞溅的鲜血和凄厉的惨叫。
有些人还在拼命的奔跑，而有的人干脆跪倒在地，闭上眼睛念诵诸神的名字，等待末日的来临。
当巨人们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们身后的佛雷家军营已彻底的被夷为平地，一团团残破的碎布里，遍布着尸骸与鲜血。
骑兵们又收割了一波另一侧的逃兵。这次威廉甚至都懒得挥舞黑暗姐妹，任凭黑色的战马撞击，践踏。
眼看逃脱无望，一些聪明的佣兵和盗贼扔掉了武器，跪地抱头。那些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战场上到处乱跑的可怜虫，都被随后而来的骑兵们像木头人一样砍倒。
大局已定。盐场镇的城门口涌出了一大群人，有考克斯家的步兵，他们会接收俘虏；还有城堡里的平民，他们来帮忙打扫战场。
威廉没有去追杀逃兵，策马向佛雷家军营的废墟走去。
本纳德带着几个骑兵跟在他身边。
侍卫们和巨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只觉得这些大家伙们温和木讷，并不可怕。无聊的时候，侍卫们还会对巨人们搞恶作剧，巨人们也不怎么生气。
但看看眼前这凄惨的场景，侍卫们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给巨人们买点好吃的，感谢他们的不杀之恩。
“太不可思议了。”本纳德还沉浸在做梦般的感觉中，“我们只有不到一百个骑兵，二十三个巨人，就打败了近三千敌军？”
“还有二十三只长毛象。”威廉不以为然，“这只是因为佛雷家的人从没见过巨人，被吓傻了而已，难道你没看到，还没开打，他们就已经全军崩溃了？严格来说，这叫屠杀，不叫打败。”
本纳德想想，这一次他们还真没怎么战斗过，就是不停的从背后砍倒一个个毫不抵抗的敌人。
虽然还在清扫战场，最终的战果还没有统计出来，但他粗略的估算了下，这一次冲锋至少杀死了三到四百敌人，投降的也差不多接近这个数字。
他耸耸肩，“不管怎么说吧，这都是一场辉煌的胜利。”
接着他又感到有点遗憾，“也许不该这么早就让巨人们亮相，应该用在更关键时刻。如果是和佛雷家决战的时候，来这么一下……”
威廉哈哈一笑，“别傻了本纳德，我从塞外带巨人回来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等巨人们到了赫伦堡，肯定有无数双眼睛会注视，敌人们也会预先做准备，甚至会想一些针对性的措施。如果真等几个月之后才让巨人出场，效果反而没有今天这么好。”
本纳德点点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此时他们身边已经来了一些考克斯家的士兵，正在清理战场，看到重伤的佛雷家士兵就会补上一剑，早点结束他们的痛苦，也算一种慈悲。
突然威廉听到一个杀猪般的叫声，“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还有救，还有救啊。”
安静的战场上突然来这么一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那个考克斯家士兵拿着剑，正准备刺下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给弄得楞住了。
他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浑身绑着绷带、连动都不能动的家伙，轻蔑的一笑，这么重的伤，难道还要我们伺候你，给你治疗？
伤成这样还绑了绷带，明显是从之前的攻城战里活下来的；现在又挺过了巨人的冲锋，这命可真够大的。
威廉觉得很有趣，他叫住了正要痛下杀手的士兵，“等一等。”
士兵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威廉，收起剑，大声说道：“是，爵士！”
威廉朝那个士兵微笑了一下，骑马走到绷带人面前，“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绷带人楞了一下，眼中马上射出狂喜的目光，飞快的说道：“我知道西蒙考克斯去哪里了。”
“哦？”威廉也认真了起来，如果这个家伙还在佛雷手里，多少也是个麻烦。
“我说了，您就不杀我吗，爵士？”
“当然。”
“也不让您的部下杀我吗，爵士？”
“哈哈，当然。“威廉觉得绷带人有点意思，”你现在算是我的俘虏了，放心吧。”
绷带人似乎也放松了一点，他朝身边的帐篷努努嘴。
这帐篷都快贴着地面了，还能藏人？
威廉挥挥手，又跑过了一个士兵，两个士兵一起把帐篷掀开，露出了一具被踩扁的尸体。
头颅像被砸烂的西瓜，身体周围是被挤出来的内脏，一眼看去，红的白的绿的黄的，混杂在一起，像一副大师UU小说的抽象画。
所有人的表情都有点不自然起来。
这是被长毛象踩了多少脚？
威廉也移开了目光，语气有些不确定，“这滩烂肉就是西蒙考克斯？”
绷带人用力的眨眨眼，“是的，爵士，他之前一直和我在一起。对了，他的铠甲上的花纹很独特，您可以看看。”
我看你妹！
环视了一下周围的考克斯家士兵，威廉大声道：“有谁认识西蒙爵士？找到他奖励一个金龙。”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果然有个士兵马上就喊了起来：“我认识，爵士！”
威廉赞许的点点头，示意他过去。
在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中，这个士兵迅速跑到那堆肉泥旁边，一边干呕，一边检查那件扭曲变形的胸甲，还捡起一只手认真端详，然后他惊喜的蹦了起来，“没错，爵士，就是他。”
“很好。本纳德，记住他的名字，回去之后，给他一个金龙。”威廉很满意这个意外之喜，虽然西蒙能造成的麻烦有限，但毕竟是个隐患。
看看绷带人，又对士兵们说道：“找辆车，把他运回去，当我方伤兵照顾。”
绷带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眼中全是死里逃生的喜悦。
“把西蒙爵士也收拾一下，”威廉的目光飞快的扫了一下那滩烂肉，“尽量不要少东西了。然后问问昆西大人如何处理。“
盐场镇的晚宴极其盛大，除了必须坚守岗位的人，整个城堡都陷入了狂欢，庆祝这场梦幻般的胜利。
巨人们的营地在河边，一座座篝火映红了夜空。
篝火上的蔬菜汤放足了调料，发出诱人的香味；一边的篮子里堆满了大块大块棕黄的面包，芜箐、甜玉米和豌豆等等堆积如山。
在格鲁的要求下，还给巨人们拿来了一些上等火腿巨人虽然可以只吃素，但稍微吃点肉也没什么问题。
巨人们非常开心，他们还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不过大多数巨人对啤酒并不怎么爱好，浅尝辄止，只有少数几个把酒桶当酒杯用，一杯接一杯，喝的醉态可掬。
城堡外的广场上也摆放了许多长桌，上面摆着一桶桶的啤酒，一盘盘小麦炖的猪肉、烤鸡和炸鱼，士兵和平民们围在桌前吃吃喝喝，大声欢笑。跟随威廉反攻上城墙的十几个考克斯家士兵也在城堡外就餐，他们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男人们纷纷过来向他们敬酒致意，女人们也对他们暗送秋波。
领主和骑士们在城堡大厅内就餐，杯中装满了来自青亭岛的美酒，菜肴也更加丰盛而且精致。烤鹅的肚子里填满了洋葱和蘑菇，白杏仁煮大块的鹿肉，放到桌上的烤血肠还在滋滋做响。他们尽情的享受着胜利的喜悦，举杯畅饮，大快朵颐。
酒至半酣，老男爵把自己的孙子，奥瑟考克斯叫到了威廉面前，请求威廉教导他成为一名骑士。
西蒙死后，奥瑟就是盐场镇毫无争议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老男爵此举的用意，不言而喻。
威廉郑重的答应，大厅里所有人齐声欢呼，宴会的气氛更加热烈。
第122章 久违
盐场镇外的田野里，还残留着大战的痕迹。死者已经被掩埋，但有些地方依然能看到血迹和武器盔甲的碎片。
夏天跑过原野的时候，布兰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它越跑越快，带起一阵风，猛的蹿进了树林。鸟儿在他经过时从树枝间飞散开来，扇动着翅膀逃向半空。他不仅听到了鸟儿的鸣叫，甚至听到了它们扑腾翅膀发出的声音。
伴着树枝折断、树叶摩挲的声音，松木、山楂和岑树不断向他身后退去。它跃过荆棘、灌木和小溪，执着的朝密林深处前进。
布兰抬头看着威廉，小脸上有些困惑，“夏天不听我的。树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它很想要。”
因为得到了绿先知的引导，布兰很顺利的掌握了易形者技能，不用像原著里那样在茫然与惶恐中摸索。
只要他想，随时就能通过夏天的眼睛去看，通过夏天的耳朵去听，也能通过意识与夏天交流。像今天这样的情况非常罕见，通常夏天都会顺从他的意志。
作为不完整的绿先知，威廉也只能看着冰原狼消失在树林里，无能为力。
因为河安家的援兵还未抵达，威廉决定在盐场镇修整一天，趁有空的时候带两个孩子出来学习骑马，没想到夏天却仿佛闻到了血的鲨鱼，自顾自的跑掉了。
“好吧，看来这附近的动物们要遭殃了，冰原狼强壮又聪明，强过这里的任何猛兽。我想它玩够了就会回来的，也许还会给你带只松鼠或者兔子什么的。”
布兰笑了起来，高高兴兴的跑去找他的小伙伴去了。
在他们不远处，笑眯眯的巴里正在教奥瑟骑马。奥瑟的运动天赋不如布兰，但他很有毅力，学的也很认真。
突然远处的地平线上飘扬起了一股尘土，威廉马上意识到来了一只规模不小的骑兵，“有客人来了，全体戒备。”
喊完他跨上了战马，跑到正在练习的布兰和奥瑟身边，“巴里，带孩子们先回城堡。”
巴里点头答应，布兰和奥瑟也很乖巧的上马，一骑三人向着盐场镇奔去。
侍卫们在威廉两侧，迎着来人一字排开，他左边是高大魁梧的本纳德，右边是面容冷峻的迈尔斯。
虽然只有区区是十一骑，而敌人的数量未知，但所有人脸上都毫无惧色，威廉满意的点点头。
那只骑兵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威廉就看清了那迎着风高高飘扬的旗帜，上面绣满了黑色的蝙蝠。
众人放松了下来，一名侍卫高举起手中的旗帜，挥动起来。
滚滚烟尘越来越近，骑兵们减缓了速度，停在威廉等人不远处。
“威廉爵士？”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
说话的骑士推开面罩，威廉一眼就认出了来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久不见，马克爵士。”
又高又瘦的马克戴丁斯爵士是赫伦堡封臣、长湖镇男爵的弟弟，因此深得沃尔特的信任。
马克又给威廉介绍了一下另一位骑兵队长，克雷顿雷德佛爵士，他是最近才来到赫伦堡，成为河安家的誓言骑士。
雷德佛是谷地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有着先民的血脉，从安达尔人到来之前就一只统治着红垒地区。
克雷顿是当代红垒伯爵的次子，中等身材，灰胡子修剪的整整齐齐，眼中透着精明。
看到谷地大贵族的后裔居然也在为赫伦堡效力，威廉颇感自豪，这说明赫伦堡的影响力已经不再局限于河间地。
本纳德和迈尔斯也是贵族之后，五位爵士热情的寒暄了一阵才进入正题。
马克告诉威廉，他们这两百骑兵只是先头部队，赫伦堡的侍卫队长率领着一千名步兵和三百名骑兵，紧随其后。
而沃尔特还在赫伦堡召集更多的军队，如果这只援兵抵达后，佛雷家还不退兵，他将亲自率领可能超过三千的军队赶来，即使发展成与佛雷家的大战也在所不惜。
说完他看了看远处的盐场镇，又环顾四周，却看不到任何敌军的影子，不由有些疑惑，“佛雷家已经退兵了？”
本纳德说道：“不是退兵，是被我们打败了。”
马克瞪大了眼睛，“信上说佛雷家和考克斯家的叛军加起来接近四千，盐场镇的总兵力，就算加上你们十几个人，也不到七百吧？”
威廉微微一笑，“我们先回城吧，路上慢慢说。”
马蹄得得，旌旗烈烈，骑兵们缓缓策马前行。
马克和克雷顿听本纳德介绍了盐场镇之战的过程和结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威廉的传说在维斯特洛早已人尽皆知，是七国公认最能打的骑士之一，人们谈起威廉的时候，往往争论的是要不要去掉那个“之一”，无人敢质疑他的战力。
这样一个猛将，带着三十个人，在城墙这种狭窄的环境里，以一当十打爆三百名敌人，虽然还是很难以想象，但倒也没有超出他们两人的认知。
可是城门前的战斗就过于离奇了，一百名骑兵，二十三个巨人骑兵，面对三千名敌人，战局竟然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人少的一方屠杀人多的一方。
河安考克斯联军除了几个不慎落马的倒霉蛋，再无任何伤亡，而佛雷家阵亡四百多，被俘三百多，剩下的也一哄而散，最终会有多少逃兵还不得而知，损失可以说是极其惨重。
克雷顿嗓子有些发干，连咽了好几口唾沫，“本纳德爵士，我无意质疑你的诚实，只是这实在有些，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老实说，我自己也不相信，简直和做梦一样，战斗结束后好一阵子我都晕乎乎的。”本纳德哈哈大笑起来，“等会你们看到巨人就明白了。”
放佛在呼应本纳德，三叉戟河畔传来了几声打雷一般的轰鸣，马克和克雷顿惊疑不定的张望起来。
威廉笑道：“你们不用紧张，长毛象而已，巨人的坐骑。”
马克和克雷顿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路来到了盐场镇，安置好军队后，两人就在威廉的带领下来到巨人的营地。
看到那些和树一样高的巨人，又高又大的长毛象，两人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心的大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威廉和布兰等在城门口，看着巨人们缓缓走出来。到赫伦堡的最后一段旅程，他们将步行前往。
沿途会经过戴瑞家，还有鲁特家和佩林家的领地，这两家也刚刚重新被划到赫伦堡旗下，正好向他们展示下巨人的威势，增加向心力。
布兰一直凝望着远方，突然他惊喜的说道：“爵士，夏天回来了。我从它的眼睛里看到盐场镇。”
“好吧，那我们就等等它。”
不一会儿，冰原狼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城外的旷野上，强健的四肢带起一片片泥土，飞快的靠近。
银色的夏天身后居然还跟了一只体型相仿的狼，这只狼有着灰黑的皮毛，黄色的眼睛里闪烁着野性的光芒。
难道夏天要给自己找个老婆？可这只狼才几个月大吧，啧啧，难怪会有色狼这个说法。
威廉有些奇怪，他问布兰，“冰原狼会找普通的狼交配吗？”
“不知道。”布兰摇摇头，皱眉思索，“不过这也是一只冰原狼，它身上的气息，我感觉非常熟悉。”
河间地还有冰原狼？这不是塞外特产吗？
突然一个脑海闪过一个念头，这里离红宝石滩说远不远……
威廉和布兰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艾莉亚！”
第123章 前夜（上）
一百八十七个身高四米左右的成年巨人，四十七个一半高的小巨人，牵着几乎与巨人一样高的七十二头长毛象，浩浩荡荡涌从赫伦堡的大门涌入。
格鲁走在队伍最前方，他那与普通人相仿的身体比例，更加让人震撼。巨人们无论男女老幼都穿着黄色的骑士罩袍，胸前绣着大大的黑色蝙蝠。
围观的人们第一次发现河安家旗帜上的蝙蝠如此可怖，尖牙利爪，目露凶光。
巨人们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威廉带着侍卫们径直来到家人们面前，翻身跳下战马。
“欢迎回家，威廉！”沃尔特大笑着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他。威廉能感到他是如此用力。
沃尔特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威廉一番，感慨的说道：“看起来塞外的风雪，让你更成熟了一些。”
希拉夫人忍不住双手捂住嘴唇，眼眶里泪花闪动，晶莹湿润。
威廉走过去把母亲和姐姐一起搂在怀里，轻声说道：“母亲，米妮莎，我回来了。”
巨人们在广场上停了下来，好奇的打量着这座城堡，他们一路走来，经过了好几个城堡，这还是第一个他们觉得合适的地方。
马夫和管家们也跑了过来，熟练的牵走马匹，但看着巨人却有些畏缩。
“都说赫伦堡是给巨人修建的城堡，现在传言成真了。”沃尔特对威廉说道：“你先带巨人去安顿下来，老实说，看着这么一群大家伙，确实有点吓人。”
米妮莎笑着说道：“哪里可怕了？巨人们一直安静的呆着，看起来很温和，长毛象也是很驯服的样子……呀，那只白色的好漂亮。”
沃尔特和威廉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从一个多月前收到来自绝境长城的信件开始，赫伦堡上下就开始为巨人的到来做准备。
城堡东边，离军营不远处有一片废弃的区域，里面的房屋又高又大，也许最初是想来用作为仓库，现在正好给巨人居住。
清理藤蔓，修缮破损，粉刷外墙；接通已经在赫伦堡普及的自来水管道；修建排污的下水道。经过一番努力，这片区域可以说是焕然一新。
赫伦堡的内务总管哈蒙也姓河安，只不过是旁支，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胖子。
此时他正仰视着面前那一群高大的身影，脸上肥肉颤动，大汗淋漓。
当初沃尔特命令他负责安置巨人的时候，他还觉得这是个美差，可以近距离接触传说中的巨人。
可现在看看巨人那露在罩袍外面，毛茸茸的巨大手臂，他感觉巨人可以像捏臭虫一样捏死自己，惶恐不已，不敢靠近。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胖总管差点吓的魂都飞了。
“哈蒙总管，”威廉笑吟吟的看着他，“你不用怕，多数时候巨人还是很好相处的。”
哈蒙拿出手绢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连连点头，“是，是，爵士。”
威廉把格鲁和斯古这两个会说通用语的巨人叫了过来，介绍给哈蒙认识。
看到巨人们会说通用语，尤其是格鲁，不仅看起来就是一个等比例放大的人类，说话也很接近人类，居然还一口一个“总管大人”，哈蒙的情绪顿时就稳定了下来。
哈蒙能坐稳赫伦堡的内务总管，除了是姓河安之外，也还得有点能力。和两个巨人交流了几句之后，他摸清了该如何与巨人相处，胖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亲热的带着巨人们去营地。
同巨人们道别后，威廉转过身，看到米妮莎居然蹲着，在抚摸着那两只冰原狼，而那它们居然还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希拉夫人则一手一个，搂着布兰和奥瑟，眼中全是慈爱。
赫伦堡主堡的阳台上，沃尔特和威廉并肩而立。
米妮莎带着两个孩子和两只冰原狼，从阳台下经过，带着一串开心的笑声。
远方的天空漂浮着一团团的乌云，饱含着浓浓的雨意；夕阳挂在另一边，整个赫伦堡沐浴在余辉的霞光之中。
沃尔特朝威廉举了举酒杯，然后啜饮了一口，“怎么没有看到森林之子？”
“森林之子不喜欢坐船，她们会走陆路南下。我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会抵达。”
“我已经让人在神木林里搭建了一些木屋，她们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沃尔特看了看似乎正在渐渐逼近的乌云，“异鬼的事情……是真的？”
“没错，我亲自和异鬼，还有被异鬼复活的尸鬼战斗过。”威廉神情严肃，“异鬼是和人类完全不同的异类，传说异鬼会带来永恒的长夜，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异鬼确实在塞外屠杀人类，把他们变成尸鬼。如果异鬼真的越过了长城，那肯定会是一场灾难。”
“漫长的夏季，必然跟随着更漫长的冬季。”沃尔特叹了一口气，“偏偏这个时候异鬼也来了。”
“异鬼还有长城可以阻挡，眼前的战争，才是更紧急的事情。”
“战争？”沃尔特笑了笑，“现在还言之过早。如果没有国王的支持，至少是默许，即使是泰温大人，也不敢真的全面入侵河间地。最多就是现在这个程度，派人假扮盗贼，屠杀一些平民泄愤。不过现在封臣们各自回防，应该能够解除危机。“
恐怕艾德慕还有其他河间地诸侯也是这么想的，图样。
“但如果君临局势有变？”
沃尔特收敛起笑容，“你有什么消息？”
“琼恩艾林首相意外去世，劳勃国王不远万里去邀请艾德大人担任国王之手，但马上就有人刺杀瑞肯，然后栽赃给兰尼斯特，最终导致凯特琳夫人抓捕了小恶魔，进而引发了这一系列的冲突。”威廉耸耸肩，故作轻松，“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故意制造混乱，很可能还是想针对史塔克，河间地只不过是被殃及了而已。”
“确实有种阴谋的味道。”沃尔特的目光意味深长。
“我打算马上去君临，看看情况。”
沃尔特沉吟了一下，“也好。不过无论如何，赫伦堡都要开始准备了。”
第124章 前夜（下）
随着前进的脚步，诡异的弯月在枝叶间若隐若现。惨白的光、无底的暗，在威廉眼前交替出现。
黑暗之中不时传来乌鸦“哇哇”的叫声，声音粗劣嘶哑，让人感到悲凉与不安。
晚宴刚刚结束他就迫不及待的来到神木林。仅仅一墙之隔，城堡那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神木林幽暗寂静，仿佛处在另一个位面。
神木林里大部分是鱼梁木，但可能是疏于打理，又或者有意为之，林间也夹杂着很多其他的树木。
一路走来，威廉看到了松树，榆树，桃树，以及很多他叫不出名字的树木，统统生活在鱼梁木的阴影之下。
最后他在心树前停住了脚步。
这是一颗两人都无法合抱的古树，树皮在月光下犹如森然的白骨；树干上刻着一个充满仇恨的面庞，有着扭曲的嘴和一双燃烧的眼睛。
面庞下还刻有十三道漆黑的划痕，一道痕迹代表戴蒙坦格利安亲王留在赫伦堡的一天，那时候他正在等待伊蒙德王子的到来，展开血龙狂舞最终的决战。
右手缓缓拔出黑暗姐妹，左手在剑刃上滑过，钢铁的冰冷与血肉撕裂的痛苦同时传来。
把淌着血的左手按在了心树的人脸上，威廉缓缓闭上眼睛，面色平静。
他感觉一阵恍惚，那是与玛格丽精神链接时非常相似的感觉，但不同的是，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自己不再是自己。
接着他的眼前出现了惨白月光笼罩下的神木林，听到了溪水潺潺，树叶沙沙。
然后他就来到了参天塔，看见了莫罗娅，黑色长裙，肌肤如雪，火焰般的长发披在肩头，面容更加青涩，和玛格丽愈发相似。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莫罗娅呢喃低语，“把你的力量借给我。”
他看到莫罗娅身上泛起了血红色的迷雾，环绕着他们两人。
身边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突然形成一幕真实的影像，转眼间又模糊起来，很快又形成了另一幕画面。
就这样，他看到花开花落，岁月轮回；看到生离死别，尘世悲欢；看到血与火，看到笑与泪，那些被时光所尘封的过往，就这样一幕幕展现在他眼前。
影像越闪越快，他一点一点的变得无法思考，越来越不能理解眼前的一切，甚至渐渐忘记了自己。
直到莫罗娅尖利的声音在心中响起，“就是现在！”
无暇思考为什么黑暗姐妹变得好像黑影一样，他本能的挥动右手，斩向眼前模糊的虚影。
“哇哇”
耳边传来乌鸦的叫声，微凉的夜风拂过脸庞，按在树上的手有点疼。
怎么回事？威廉赶紧收回手放在眼前，手心里有道巨大的伤口，却没有血液的痕迹。
目光移向心树，看到树干上那个愤怒的脸庞平静了下来，眼睛眯了起来，嘴巴变成了一条向上的弧线，仿佛是在微笑。
朦胧的月光落在枝桠上，落下斑驳的黑影和光点。一滴鲜血顺着黑暗姐妹的剑身流下，最终从剑尖滴落，没入黑暗之中。
威廉笑了一下，望向夜空，不知什么时候，阴云已经散去，一弯明月高悬在天幕之上。
虽然不清楚更多的细节，但他知道，笼罩着赫伦堡长达三百年的诅咒，终于在今天，在自己手中终结。
他踏着轻快的步伐向城堡走去，家人们正在等待，想听他讲一讲那漫长的旅途，还有远方的故事。
晨风从神眼湖上吹过来，西塔上袅袅升起的两道浓烟，随着风左摇右晃。
西塔的纺织作坊，比威廉出发的时候扩大了一倍，机器的轰鸣声更加巨大。
威廉在二楼找到了拉文德，几个月不见，他变得更加沉稳自信。
他的身份问题已经解决，正式成为赫伦堡的工业主管，昨晚的宴会他也受邀参加，但宴会上所有人都在开怀畅饮，把酒言欢，两人没法深谈，所以威廉今天特意来西塔找他。
拉文德先给威廉介绍了一下另外几个学城的学徒，他们也已经决定效仿拉文德，放弃学徒的身份，转而效忠赫伦堡。
这些学徒天赋一般，成为学士的希望非常渺茫，但都完成了基础教育，也至少拿到了一个机械学链环，在维斯特洛这种教育条件下，这已经是难得的人才。
有了他们，赫伦堡工业部门总算不再是个空架子，做出了相当大的成果。
不仅顺利的保障了纺织作坊的产能扩大，也对锻造作坊和铁匠铺进行了一次大的升级，引入了更多的水力机械，甚至隐约有了点流水线的影子，极大的提高了武器防具的制造速度，制造成本也大幅降低。
赫伦堡的骑兵正在逐步换装全身板甲，计划在一年内给一千五百名骑兵全部换装。
真要实现了，论奢侈程度，绝对是维斯特洛第一，即使家里有矿的西境，也还没有做到所有骑兵都装备全身板甲。
毫无疑问，赫伦堡的骑兵数量虽然没有增加，但战斗力肯定会提高一大截。
对拉文德这段时间的工作，威廉非常满意，鼓励他几句之后，又给他安排了一个紧急任务，根据巨人和长毛象的特点，设计一套适合巨人骑兵的盔甲。
威廉并不想把巨人匆忙的投入战场。
在来西塔之前，他已经找过赫伦堡教头罗宾爵士，让他带着格鲁和斯古，一起制定一个专门的训练方案，至少培训出五十名合格的巨人骑兵。
即使赶不上这次大战也不要紧，等龙妈回来的时候，无论是谁坐在铁王座上，想必都不会把王位拱手相让。
接着还有和野人甚至异鬼的战争，这一次维斯特洛的战乱，将会非常漫长。
和拉文德告辞之后，威廉来到了西塔的顶层。瘦如骷髅，苍白皮肤蓝嘴唇的男巫早已恭候多时。
落座之后，男巫就问道：“大人，昨晚我感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变化，莫非是您在做什么？”
“你的感觉很敏锐，大师。”威廉靠在椅背上，显得非常放松，“这一次的北方之行虽然艰苦漫长，但总算没有白跑，赫伦堡的诅咒，解除了。”
“是……魔法吗？”男巫的眼神热切起来。
“也算是吧，不过不是魁尔斯咒语，而是森林之子们的古老魔法。”
男巫略微有些失望，“最近有好几次，我在念诵咒语的时候，都感觉只差一点就能施展出魔法。我还以为是魔法复苏的迹象，”
“魔法确实在复苏。”威廉从手上取下一枚戒指，放在男巫面前的桌子上，黯淡的银色，造型古朴，看起来平平无奇，“这是一枚瓦雷利亚钢戒指，里面灌注了一个魔法。”
男巫伸手拿起戒指，仔细的观察起来，过了一会，他缓缓抬头看着威廉，拿着戒指的手微微抖了起来，声音也有些发颤，“这是，这是魁尔斯的咒语，我感觉到了。”
威廉点点头。
“我竟然看到了一个真正的魁尔斯魔法。”男巫把戒指放回桌子上，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
“带上这枚戒指，格洛普。”威廉直视着男巫深邃的眼睛，“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去办。”
男巫正色说道：“请尽管吩咐，威廉。”
“你知道，那些古老的魔法往往有预言的能力，这一次，我也看到了一些幻象，有个女孩，带着三只龙，出现在魁尔斯。”
“龙……”男巫发出鬼魂一般的叹息。
魔法正是随着龙的灭绝而消失，也带走了男巫们的骄傲与尊严。
“星辰泣血，魔龙降生。从现在开始算，大概还有半年时间。”威廉把戒指放到男巫手中，“去魁尔斯，告诉那个女孩，只要回到维斯特洛，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第125章 风暴来临（上）
格洛普瓦提狄斯是魁尔斯王族的一员，自幼接受严格的男巫训练，希望能成为不朽者。直到他在不朽之殿看到了许多关于西方的幻象，这才不远万里来到了维斯特洛。
最初跟随威廉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威廉的特别之处，认真的教威廉魁尔斯咒语。
符文学和蒸汽机则是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让他看到了在末法时代，魔法也依然能够有尊严的活着。
所以这一次返乡之旅，他不仅带上了戴瑞家的信物以取信于龙妈，带上那枚魔法戒指以防万一，还带上了丹奈尔的符文盘，悉心研究。
赫伦堡的诅咒已经解除，这块符文盘的使命也就结束了。
男巫要前往盐场镇，准备在那里乘船前往瓦兰提斯赫伦堡棉布的最远直销地，盐场镇有商船直达。
随行的是巴里莱格爵士和一小队士兵。男巫学徒莫肯罗塔反而留在了赫伦堡，他已经成了纺织作坊重要的管理人员之一，难以分身。
其实威廉对侍卫队里的三位骑士都非常信任，只不过本纳德是他的侍卫队长，不能离开；而迈尔斯克里维面色冷峻，眼神凶狠，实在不合适给赫伦堡做形象代言，所以也只有让慈眉善目的儿童之友，巴里爵士出马。
两只队伍在国王大道分别，威廉带着侍卫队快马加鞭，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君临。
他没有带上布兰，因为他也不知道劳勃驾崩、瑟曦发动政变的准确日期，君临随时可能变成险地。
不过，至少他从赫伦堡出发的时候，还没有渡鸦传来艾德被捕的消息。
路上他还特意去野猪角过了一晚，除了和老骑士罗杰霍格喝酒聊天，也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最新消息。
对于威廉的拜访，老骑士喜出望外，竭尽所能的热忱招待。骑士们围坐在火炉前喝着多恩的美酒，吃着王领的佳肴。
老骑士向威廉确认了异鬼的消息，连连叹息，“七层地狱啊，这个冬天可不好过。”
威廉也很满意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事情息。在现在这种敏感的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告别老骑士后，威廉又开始全力赶路。
诸神门是君临的七个城门之一，无论是铁闸还是门面上都刻画着极为细致的雕刻，那些雕出来的眼睛好像会跟着你，看着你。
此时天色已晚，城中到处到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城门西北角的保卫室里走出了一队金袍子，和往常一样，他们要驱赶人群，免得那些愚蠢的贱民挡住城门，让城门无法关闭。
小队长趾高气扬的站在路中间，看着手下用矛杆一阵乱打，驱散了来往的平民，城门开始缓缓合拢。
眼看今天的工作就要完成，他的心思不由就飞到了丝绸街上的灯红酒绿，还有莺莺燕燕。
突然一阵马蹄声从城外传来，小队长抬起头，只见一队骑兵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朝着已经关了一半的城门猛冲而来。
金袍子们先是目瞪口呆，接着魂飞魄散，大声尖叫，连滚带爬的闪开道路。
小队长狼狈的爬起来，感觉裤裆里有点凉飕飕的。
扭头看到那队骑兵居然没有跑掉，而是放慢了速度，慢悠悠的前行，顿时怒火中烧，招呼手下就追了过去，他倒要看看是谁敢如此放肆。
等走近了一些，只见十几个骑士居然全部穿着全身板甲，明晃晃的钢铁在灯火的映照下发出让人心慌的寒光。
惹不起惹不起，小队长心中的怒火马上就熄灭了。金袍子们暗自咒骂，悻悻离开。
一个骑士似乎注意到了他们，突然冲他们喊了一句，“祝劳勃国王身体健康！”
金袍子们面面相觑，小队长试探着回了一句，“劳勃国王万岁！”
看来劳勃还没出事，威廉松了一口气，哈哈大笑，带着骑兵们扬长而去。
虽然是匆忙赶到君临，但城里到处是旅馆、会所和酒馆，威廉和侍卫们来到离城门不远的鞋匠广场，很快就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旅馆，好好的休息了一晚。
君临的早晨也很喧闹，一行人早早的起床，在旅馆的大厅里吃着早餐，听其他旅客们聊着各地的消息。
随后本纳德带着几个侍卫前往红堡，预约求见国王之手。艾德现在位高权重，日理万机，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
威廉则怀着万分期待前往维桑尼亚高丘。拐进嘈杂的钢铁街，看到街道两边铁匠们仿佛不知疲倦的敲打着面前的铁块，叮叮当当的声音听起来居然也有了悦耳的韵律。
来到托布的铁匠铺，两人先举杯庆祝瓦雷利亚钢业务的巨大成功，然后处理了一下其他业务。
虽然很遗憾还是没有凑足能打造一把长剑的材料，但瓦雷利亚钢铠甲也能为两人带来巨大的利润。
随后托布把威廉带到一间密室，密室不大，几只蜡烛就照得亮如白昼。
里面有几个挂铠甲的木架子，不过都空着，只有其中一个上面挂了件黑色的鱼鳞甲。
只是一眼，看到那如同烟雾一般黑，威廉就知道，这是一件瓦雷利亚钢铠甲。鳞片的边缘是金色，随着威廉的脚步移动，闪烁着炫目的光芒。
威廉走过去，伸手抚摸冰冷的钢铁，心中火热无比。
“这套铠甲用了九百六十片瓦雷利亚钢甲片，只有头盔和靴子是用精铁打造。”托布介绍，“因为送给加兰爵士的那件就是纯黑，为了区别，我特意在鳞片边缘加了一点金色，您觉得怎么样？”
“非常漂亮！”威廉很满意，连连点头，然后又问道：“给其他几位大人打造的铠甲都是什么颜色？”
“兰尼斯特家的是金色，拜拉席恩家都是绿色，提利尔家的是银色。”托布得意的一笑，“就为了上颜色，价格上浮了五成。”
“干的漂亮！”威廉由衷的赞叹。
瓦雷利亚钢看起来非常厚重，但穿起来如同丝绸薄衫般轻巧。威廉轻松的换上新装备，铠甲的大部分都被罩袍和披风遮住，只有行动的时候，偶尔露出一丝夺目的光彩。
最后他拿起大嘴蝠造型的头盔，想起曾经对加兰说过要把这件铠甲叫做“荣誉”，不禁低声呢喃，“荣誉，荣誉……”
第126章 风暴来临（下）
红堡耸立在伊耿高丘上，城墙和城堡主体都由浅红色的石头建成。
威廉来到红堡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
巨大的青铜城门敞开着，许多人聚集在城门口。因为骑在马上，他的目光不受遮挡的越过人群，看到了几十个全副武装的金袍子堵在门口，他们后面的铁栅栏也关闭着。
好热闹的平民们壮着胆子站在大门前，朝金袍子们身后张望，不时窃窃私语。
更远一些的地方，城墙下停了不少马车，衣着华丽的贵族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就在威廉感到奇怪的时候，本纳德和两个侍卫牵着马从城墙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威廉跳下战马，问道：“怎么回事，本纳德？”
“早晨我们过来，说要求见艾德大人的时候，还有管事跟我们说艾德大人要到中午才有空，让我们在广场上等。”本纳德也一脸疑惑，“可过了没多久，就来了一队金袍子，把等在广场上的所有人都赶了出来。”
坏了，难道就是今天？威廉心中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把手放在了剑柄上，瓦雷利亚钢铠甲给了他无尽的勇气。
看了看身边的十个侍卫，他的手又缓缓放了下来，一言不发，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堡垒。
一个个巨大的塔楼尖顶从城墙上冒了出来，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厚重的城墙围绕着城堡，粗大的石头护栏保护着城墙的边缘，城墙上有无数的掩体和雉堞，阳光倾斜着洒下，似乎能看到箭簇的寒光在里面闪过。
他的目光继续向下，看到离大门不远有一个紧锁的侧门。一只猫从门下的破洞里钻了出来。
威廉心中一动。
浑身脏兮兮的黑猫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正要放下的爪子停在半空。扭头看了看，仅剩的一只耳朵抖了抖，灰色的眸子溢出了一股灵气。
然后它拱起背，毛茸茸的脚垫前伸，闪电般的蹿了出去，沿着墙角跑了起来，很快就不见踪影。
“我们也等一等。”威廉对本纳德说道。
一行人走到墙角静静的站着，看起来其他等待中的贵族没有什么两样。
突然威廉把手里的缰绳交给了本纳德，低声说道：“你带人在这里掩护，迈尔斯跟我来。”
本纳德皱起眉头，“爵士，您要去哪？”
“进红堡去，看看情况，我担心有人要对艾德大人不利。”
“艾德大人……”本纳德惊疑不定，“可怎么才能进去？”
把头盔也递了过去，威廉神秘一笑，“有朋友帮忙，放心。”
本纳德默默接过了缰绳和那个大嘴蝠造型的头盔。
左右看了看，趁着没人注意这边，威廉悄悄朝大门左边溜去，迈尔斯紧紧跟上。
两人鬼鬼祟祟的来到一个阴暗的角落，地上杂草丛生，城墙上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门，仿佛已经与石墙融为一体。
威廉拔出黑暗姐妹，锋利的剑刃如同切豆腐一样划开了早已锈死的门栓和铰链。
手上覆盖着瓦雷利亚钢甲片，威廉满不在乎的抓住铁皮，猛的把不大的铁门给拽了出来，刺耳的声音响起，碎石纷纷落下。
等到灰尘散去，城墙上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
门洞里还有两道铁栅栏，不过在黑暗姐妹的锋锐面前，也都形同虚设。
迈尔斯守在外面，紧张的朝城墙上张望，确信没有守卫注意到这里，才轻轻把铁门掩在门洞上，跟在威廉身后走进了红堡。
门的这一边同样僻静荒凉，威廉脚下蹲着一只独耳黑猫，冲着他喵喵的叫了两声。
他小声说道：“现在没有小鱼干，等会来找我，要多少有多少。”
黑猫站起来，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转身蹿进了一旁的草丛中。
看到迈尔斯奇怪的眼神，威廉耸耸肩，“这些猫常年在红堡里跑来跑去，知道一些暗道小门什么的，也很正常。”
迈尔斯面色如常，也耸了耸肩。
红堡内部非常巨大，到处是庭院、拱厅和廊桥，但奇怪的是没什么人走动，连动物都看不见一只，空气中弥漫着不详的气息。
两人干脆把披风扣起来，遮住了罩袍上的家纹，加快脚步，大摇大摆的朝着那座最大的堡垒走去。
虽然他们都没来过红堡，但想来铁王座多半应该被安放在那里面，原著里艾德是在王座厅里被暗算，手下被杀光，自己也身陷囹圄。
远远看到那个威严气派的大门时，两人也注意到了城墙上、大门边站满了金袍子，戒备森严。
两人只好躲在一个墙角，偷偷张望。
威廉环视四周，想再找一只猫或者其他什么动物，潜入侦查一下。
突然感到迈尔斯撞了一下自己，扭过头去，正好看到一大群金袍子从大门里涌了出来。
当中有个人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壮汉扭着双臂架了起来，脚步虚浮，面色苍白，双目毫无神采，好像失去了灵魂一样。
“艾德大人。”迈尔斯小声说道。
思考了一下冲过去，营救艾德，带着他杀出红堡，冲出君临的成功率，威廉也只能暗暗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他孤身一人，仗着瓦雷利亚钢装备和魔法，也许还能安全的杀出去，但如果动手救人，恐怕只能带出去一个死的艾德。
押送艾德的金袍子刚刚消失在拐角，大厅里又走出来一队全副武装的兰尼斯特家的士兵，当先一人身材高大，戴着高顶黄金日芒盔，白色盔甲边缘漆上了一道细细的金线，黄金狮扣紧扣住白色披风。
御林铁卫带着兰尼斯特家的士兵，嗯，看来就是这批人去抓艾莉亚。如果能救下艾莉亚，好歹也能安抚一下猫姨，也许就不会做那么多蠢事吧。
威廉低声说道：“跟上他们。”
两人远远的跟着那二十多个兰尼斯特家的士兵，看到他们走进了一座高塔下的庭院，留了两个士兵站在门口。
四处看了看，确定附近再无其他士兵，威廉这才下定了决心，和迈尔斯不紧不慢走了过去。
看到有人走过来，兰尼斯特家的士兵也警惕起来，一个长着小胡子的士兵问道：“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突然庭院里传来了一声惨叫。接着又是一声惨叫，还有喝骂，甚至打斗的声音从门后隐隐传来。
看到两人没有回答，呛啷声响，两个士兵拔出长剑，小胡子语气严厉，“我们是奉了国王的命令，抓捕史塔克家的叛党，你们最好不要多事。还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威廉哈哈一笑，“别紧张，我们只是路过，马上就走。”
就在两个士兵稍微松懈的瞬间，威廉的手飞快的握住剑柄，寒光一闪，一个士兵脖子上出现了一道惊心的血痕。
小胡子反应非常快，一剑刺了过来，威廉左手探出，一把抓了个正着，就在小胡子大惊失色，本能的想要把剑抢回来的时候，黑暗姐妹带着凛冽的寒风直刺入他的脖子。
威廉收回剑，看着那两个士兵绝望的伸手捂住脖子，发出嗬嗬的声音，慢慢软倒了下去。
“迈尔斯，守住门口，披上他们的披风，如果又有人过来，就冒充兰尼斯特家的人。”
迈尔斯看了看已经咽气的小胡子，“刚刚他那句话很酷。”
踏入了庭院，高塔前的地面上躺了几具尸体，都是仆役打扮。
威廉径直跑进高塔。螺旋梯上全是死尸，鲜血像水一样向下流淌，楼上还有惨叫声不断传来。
循着打斗的声音，威廉迅速的向上冲去，在一间不大的小厅里，看到五个兰尼斯特家的士兵正在追砍几个仆役，仆役们用板凳做着徒劳的抵抗，一个个被砍到。
注意到有人拿着剑出现在门口，只当是史塔克家的侍卫，两个兰尼斯特士兵马上丢下仆役们，一左一右，猛扑了过来。
威廉也不废话，半转身一剑砍向右边的士兵，任凭左边的士兵长剑砍在背上。
“铛！”的一声，格挡的长剑被斩成两截，剑尖飞了出去。黑暗姐妹去势不减，带起了一蓬鲜血，右边的士兵惨叫着翻身倒下。
不等他倒地，威廉已经回过身，一剑砍向左边的士兵，那个士兵甚至来不及收剑格挡，头颅就远远的飞了出去。
两个战友一照面就被杀死，剩下的三个士兵立刻感觉不妙，但依然鼓起勇气大吼着冲了过来。
威廉很敬佩他们的勇敢，于是干脆利落的杀死了他们。
几个幸存的仆役惊魂不定，傻傻的站在原地，威廉朝他们低吼，“快跑，从地道或者侧门溜出去，守在院门口的是自己人，会让你们离开。”
仆役们这才如梦初醒，一窝蜂的跑了下去。
从沾满鲜血的尸体中走过时，威廉感觉有一具尸体似乎动了动，他低头向下看去。
这个奄奄一息的中年人胸前有个巨大的血洞，他拼尽最后一丝力量抬起手，指向小厅里面的房间，只说了一句“寒冰……”，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蹲下仔细看了看，威廉才认出这个人是维扬普尔，临冬城的总管。他对艾德忠心耿耿，也最终为史塔克家献出了生命。
没有时间感伤，威廉快步走了进去，墙边的架子上摆满了书籍，一把比利威尔兵长还要高的巨剑静静的立在书架旁。
巨剑比看起来要轻的多，比划了一下，发现寒冰太过巨大，确实不适合步战，也许这把剑更适合骑在马上挥舞。
把寒冰背在背上，他继续朝打斗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跨过两扇被撞跨的木门，威廉站在门拱下，看到小小的房间里倒了几个挣扎呻吟的士兵；瘦小秃头的前布拉佛斯首席剑士，穿着皮甲，拿着半截木剑，与人高马大，浑身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御林铁卫对峙；一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小厅对面的一扇门后。
“你是河安家的人？”马林特兰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刚刚的战斗扯开了披风，露出了胸前罩袍上的黑蝙蝠。
看到艾莉亚就这样在眼前消失，威廉有点着急，冲过来一剑劈下。
马林特兰虽然是这一届御林铁卫里武力值倒数的存在，但能当上御林铁卫，武力值起码要超过平均水准。
这一剑虽然来势汹汹，但过大的动作就会带来巨大的空档，他不假思索的侧身滑步，避开长剑的同时，手中的剑也横着斩向来人的胸腹。
他对手中的重剑很有信心，即使来人穿着最好的板甲，如果被击中，即使不死，也绝对不好受。
威廉也只好躲开，这一击也让他冷静了下来，长剑闪电般的再次当头砍下。
御林铁卫不慌不忙的举剑格挡，算计着反击的招数。
然而威廉的目标就是他手中的长剑，“铛”的一声，马林只觉手中一轻，看到手中的长剑只剩半截，顿时魂飞魄散。
“去死！”威廉怒吼一声，垫步上前，长剑举过头顶，用上最大的力量狠狠劈下。
精钢打造的盔甲也抵挡不住这雷霆万钧的一击，黑暗姐妹无情的破开盔甲，割裂血肉。
一声凄厉的惨叫。
马林胸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伤口，甚至能看到破损的内脏，鲜血不可遏制的喷涌而出。
“当啷”一声，断剑从手中掉落，惊恐凝固在御林铁卫的脸上，他仰面朝天，轰然摔倒。
西利欧佛瑞尔扔下半截木剑，走到威廉面前，用浓重的布拉佛斯口音，郑重的说道：“我是西利欧佛瑞，非常感谢您。”
“不用客气，我是来救艾莉亚的。”威廉说着来到艾莉亚离开那扇门，看着长长的走廊，无奈的停住脚步，他没有时间去慢慢找人。
西利欧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用太过担心，小艾莉亚非常坚韧，适应力也很强。我相信她会平安无事的。”
“希望如此。”威廉转过身，看到西利欧捡起剑，杀死了还没断气的两个兰尼斯特家的士兵。
西利欧在尸体上擦了擦剑上的血迹，“他们知道了您的身份，恐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多谢。西利欧大师，我是威廉河安，不知您是否听过我的名字。”
“如雷贯耳，原来是您。”西利欧露出恍然的表情，“难怪能够如此轻易的杀死一位御林铁卫。”
“这里不宜久留，既然您知道我，想必不会介意和我一起离开。我知道一个隐蔽的侧门可以出去。”
“求之不得。”
两人迅速的跑下塔楼，汇合了门口的迈尔斯，原路返回，顺利的逃出了红堡。
看着迈尔斯再度掩上那个小门，西利欧说道：“威廉爵士，艾莉亚应该能顺利逃出红堡，我会留在君临找她，到时候就带着她去赫伦堡，您不用担心。”
再次谢过刚才的救命之恩后，首席剑士就朝另一个方向独自离去。
看了看仿佛浸透了鲜血的城墙，威廉对迈尔斯说道：“我们要赶快回家，暴风雨就要来了。”
第127章 备战
从主塔的书房向窗外望去，只觉云越来越厚，天也显得越来越低，好似压在了三座高塔的顶上。
沃尔特坐在书桌后，手上拿着几张报表，前面站着赫伦堡的几位大主管。
为了管理纺织作坊，威廉“发明”了一些财务、库存方面的报表，很快沃尔特就发现了其中的优点，将之推广到了整个赫伦堡。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主管们汇报着领地和作坊的经营情况。
赫伦镇的繁华程度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历史上最辉煌的时候，镇上的人口可能已经超过了一万。大大小小的建筑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了，走在赫伦镇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甚至会让人有置身君临的错觉。
酿酒、裁缝、木工、榨油、制皮等等手工业作坊主要是为赫伦堡及赫伦镇服务，但随着赫伦堡人口的快速增长，已经出现了产能不足的问题，好在赫伦镇的商业变得非常发达，可以从镇上采购，弥补缺额。
地里的收成还是那样，一年年的没什么变化。为了让征召的士兵们安心从军，从今年起大幅减免了他们家里的租税，地租的收入比往年少了一大块。
而水力作坊的产量增长了整整一倍。一船又一船的棉布从盐场镇运走，一船又一船的各种物资从各地运来，金龙像水一样流进赫伦堡的宝库。
尽管不是第一年了，但听到水力作坊的收入报告，沃尔特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思绪如激荡的湖水一样不平静。
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书房里的人一起看向门口。
“您好，父亲。各位管家，你们好。”威廉全副武装，风尘仆仆，但面带灿烂的笑容。
主管们也赶紧向威廉行礼问候。
沃尔特看到了他的眼神，对主管们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辛苦诸位了。”
等主管们离开之后，威廉走到沃尔特面前，压低声音，语速很快，“劳勃国王驾崩了。”
沃尔特猛的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脑海中闪过了那个身材高大、性格豪爽的男子的影子，即使曾经为敌，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着非凡的魅力。
但这一切都已成过眼云烟，他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怎么没有消息从君临传来？”
“瑟曦王后，不，现在是太后了。她秘密发动政变，拘捕了艾德大人，现在朝廷应该也还处于混乱当中。”
“你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的？”
“我和迈尔斯潜入红堡，亲眼所见。”
沃尔特再无怀疑，缓缓坐了下去，低头思索起来。
威廉显得有些急切，“要马上通知奔流城集结兵力。现在兰尼斯特掌权，泰温大人再无顾忌，只怕他会趁这个消息扩散之前，先一步发起进攻。”
“确实不可不防。”沃尔特点了点头，“事情已经过去了多久？”
“事发后我们立刻就离开了君临，换马不换人，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只怕君临的渡鸦早就到了凯岩城。”
“这两天晚上你们都没有休息？”沃尔特吃惊的看着威廉。
“军情如火，我恨不得能长出翅膀飞回来。”
沃尔特按了按书桌上召唤仆人的按钮，很快一个年轻的仆人就匆匆跑了进来，“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马上去把托斯谬学士找来，要快！”沃尔特的语气很严厉。
仆人不敢怠慢，飞快的行礼，然后拔腿就跑。
沃尔特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奔流城方面，我们也只能通报消息，事发突然，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即使准备充分，艾德慕多半也打不过詹姆，只要他能老老实实守好奔流城就行。
“赫伦堡的准备情况如何？”
“已经用防备盗匪的名义，让六位男爵在领地里进行动员。全部算起来，能有两千三百骑兵，五千五百步兵。只可惜考克斯等三个家族加入的太迟，来不及扩军。”
河安家在他手中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沃尔特感觉颇为自豪，但也有点遗憾：这三家领地有人，赫伦堡有钱有装备，如果再有一年时间，至少还能再征召一千名职业士兵出来。
威廉表情严肃，“一定要在盐场镇多部署一些兵力，老佛雷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不可不防。”
“可恶！”沃尔特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西境数万大军早已兵临城下，河间地却不能齐心协力，竟然还要抽调宝贵的兵力防御孪河城。
“父亲，现在赫伦堡有多少可以随时出战的骑兵？”
“有六百骑兵随时都做好了出战的准备，剩下的也可以很快准备好。”
书房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维斯特洛的地图，威廉走过去看着地图，“兰尼斯特的军队很可能会兵分两路，一路沿河间大道进攻奔流城，一路渡过红叉河，进入河间地腹地。泰温大人名义上是为小恶魔报仇，但想必也不会介意带走河间地的财富。”
沃尔特叹了一口气，“七国一撒尿，河间地就得湿裤子。”
严肃的赫伦堡伯爵难得讲个笑话，但这个笑话却实在是让人笑不出来。
回到书桌前，威廉看着沃尔特，目光坚定，“我想带三百人去红叉河一带侦查，监视兰尼斯特家的动向。”
“带五百骑去吧。”沃尔特笑了笑，“我才不信你只会侦查，多带一些人，我也放心点。”
威廉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着眼前巨大的寒冰，晶莹的泪珠在布兰的眼眶里打转，但他倔强地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两只冰原狼感觉到了他的茫然和害怕，紧紧的靠近他，想要给他一点温暖。
威廉蹲在他面前，轻轻揉了揉红色小脑袋，“对不起，布兰，我没能救出艾德大人。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他会没事的。”
这话倒也不全是安慰。相比于原著，因为威廉的出现，赫伦堡的战力有了巨大的提升，以赫伦堡现在的力量，哪怕泰温全师而来，也只能望而兴叹。
而如果不能控制赫伦堡这个战略要地，兰尼斯特的军队就没办法随心所欲的四面出击，打得河间地贵族措手不及。
有了足够的时间，河间地的战争机器虽然老旧，但终究也能运转起来，到时候即使是河间地一家，西境都未必吃的下来，等狼家的军队加入战局，西境必败无疑。
原著里乔大帝杀艾德，连瑟曦在内，没有人认真的去阻止，但那是因为当时的局面对狮家极其有利，所有人都有点飘飘然。
但如果战争没有那么顺利了，想必即使乔大帝也能明白，不能随随便便的杀掉艾德。
河间地的军队打的越好，艾德的性命就越有保障。
安抚完布兰，威廉又去看了看巨人们，让格鲁带着巨人们熟悉下城墙和防御设施，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帮忙守城。
时间紧迫，午饭后威廉就带着骑兵准备出发。
沃尔特给威廉安排了三个特殊的人才随行。
管事埃弗里，一个精瘦的中年人，他的长处是博闻强记，长袖善舞，与各地的商人有联系，可以随时调集军需。
养鹰人福斯科，这是应威廉的要求而雇佣，毕竟合适的动物不是想遇到就能遇到的，带上自己养的老鹰，可以随时进行侦查。
体格强壮的学徒罗恩，他是继拉文德之后第二个正式投奔赫伦堡的学城学徒，而且他打造了黑铁链环，懂得照顾渡鸦，这次他也带上了十几只渡鸦，随时保持与赫伦堡的联系。
万事俱备，威廉不再迟疑，与家人道别之后，带领五百骑兵向东奔去，带起滚滚烟尘，随风飘散。
第128章 戏子滩
河间地不仅河流众多，也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丘陵，曾经统治河间地长达千年的穆德家族，就号称“河流与山丘之王”。
其中最大的一块丘陵区域，从西境与河间地结合部的丛山峻岭开始，一直绵延到高尚之心，数个古老的贵族世代居住在此，红粉城的派柏家族，旅息城的凡斯家族，木堡城的莱彻斯特家族等等，他们组成了防御西境的第一道防线。
夕阳西下，远方的群山笼罩在一片玫瑰色之中。无名的小河边，数十个帐篷整整齐齐的竖立，一面面蝙蝠旗帜，在微凉的夜风中轻轻摇摆。
体格魁梧，满脸书卷气的学徒罗恩匆匆走进了威廉的帐篷。
“爵士，有来自赫伦堡的信。”罗恩微微欠身，递上了一封信，封蜡是红色的，代表非常紧急。
信的内容不长，很快威廉就看完了。
他把信交给旁边的五位骑兵队长，面色平静，心里却有草泥马在奔腾。
在威廉从赫伦堡出发的时候，有两只渡鸦分别飞往了奔流城和临冬城，带去了国王驾崩、君临政变的消息。
对于罗柏，建议他马上召集封臣，以防御铁民入侵的名义南下。这样等他走到卡林湾的时候，君临的正式通告肯定也出来了，到时候直接前往赫伦堡，不用像在原著中那样，在卡林湾白白耽误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对于奔流城则是更加直白的警告，兰尼斯特在金牙城集结的四万大军随时可能大举进攻，派柏伯爵和凡斯伯爵率领的孤军非常危险，建议艾德慕马上把他们召回奔流城。
金牙城之战的结果，和原著几乎没有两样，艾德慕到底在搞什么？
看来艾德慕没把赫伦堡的警告太当回事的话，甚至也没有认真的召集封臣。
至少威廉从河间地中部一路走来，每到一地都会拜访当地的贵族，通知他们准备战斗，确实看到大部分贵族都待在家里，而不是带兵去了奔流城。
酸酸时间，此时詹姆率领的大军很可能已经逼近了奔流城，身在红叉河上游的威廉，对奔流城之战也实在是爱莫能助。
“爵士，奔流城只怕有危险，我们应该马上前去支援。”身材修长高大，却不显粗犷的杰曼莱彻斯特爵士立刻提出建议。
杰曼是木堡城伯爵莱蒙莱彻斯特的侄子，因为伯爵的儿子们在篡夺者之战中全部战死，他现在其实是莱彻斯特家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来不及了。”威廉摇摇头，“等我们赶到，战斗肯定已经结束。如果艾德慕爵士战胜，我们固然是白跑一趟；如果战局不利，有没有我们这只骑兵，相信狮子也拿不下奔流城。所以我们去了也没多大用处。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前往戏子滩，不过要加快速度。”
他把目光移到杰曼身上，“很抱歉，杰曼，不能去拜访木堡城了。虽然我很想见见勇猛的莱蒙。”
年轻时的莱蒙伯爵曾经在身负六处重伤的情况下，依然奋勇杀死对面的骑士，在河间地也颇有勇名。
杰曼英挺的剑眉动了动，“不用在意，爵士。此战看来不会轻易结束，迟早我们还会并肩作战。”
第二天一早，赫伦堡的骑兵冲破淡淡的晨雾，继续向红叉河前进。清亮的鹰唳响彻云空，一只苍鹰从骑兵们头顶掠过，展开羽翼，乘风远去。
苍鹰飞过了红叉河上的一个浅滩，河面在这里变得非常宽，水也很浅，河底的砂石，水中的游鱼在空中也清晰可见。
浅滩不远处有一个小镇的废墟，到处是被烧毁的木屋，只剩下几根漆黑的立柱还顽强的挺立着，控诉着；断壁残垣之间，几只野狗在抢夺啃食着什么，空气中似乎有血腥味在飘荡。
一队超过百人的贵族联军从从小镇北边出现，队伍里打着各色旗帜，有代表国王的雄鹿，代表首相的冰原狼，还有马勒里家族的六颗五角星，威尔德家族的绿色大漩涡，戴瑞家族的黑色农夫。
他们正全速向那片浅滩前进，队形散乱，略显仓皇。
就在他们闯入浅滩，因为水流而减慢了速度的时候，河滩两岸的密林里突然冲出了两队庞大的骑兵。
骑兵们手中的武器反射出冷冷的光芒，身上绯红色的披风随风扬起，仿佛浸透了鲜血；红色旗帜上金色的狮子发出无声的咆哮。
正在涉水的队伍慌乱起来。
“有埋伏！”
“是兰尼斯特家的人！”
“……不要乱跑！”
更糟的是，有人想前进，有人想后退，贵族联军没有统一指挥的弊病显露无疑。
很快河滩上响起了喊杀声，武器撞击声，水面上浮起了一缕缕红色，顺流而下。
雷蒙戴瑞男爵与一个红披风缠斗了几招，终于抓住机会砍中他的肩膀，红披风惨叫着跌落河中，溅起大蓬水花。
等他抬起头，看到四面八方已经全是狮子家的军队。
不容多想，他策马冲向正在围攻罗沙马勒里男爵的三个兰尼斯特士兵。
联军人数虽然不多，但质量非常高。光有头衔的贵族就有一个伯爵和两个男爵，加上他们的侍卫，还有葛**威尔德爵士等人，居然有十多个骑士。
尽管北境不信七神，史塔克家的人里面几乎没有骑士，但艾德派出的这批侍卫个人战斗力也相当高，尤其是那几个小队长，打起来比涂抹过圣油的骑士毫不逊色。
如果是排好阵型对冲，联军只怕早已溃散，可这种乱成一团的混战正是骑士们的拿手好戏。
虽然兰尼斯特家的骑兵也经过了刻苦训练，但一对一，二对一，甚至三对一，可能都还是打不过这些从小训练如何砍人的爵士老爷。
即使半渡而击，即使数倍于敌，急切间兰尼斯特家军队也无法占得上风，双方看起来势均力敌。
英俊的贝里唐德利恩伯爵在战场上横冲直撞，锐不可挡。
他把一群群各自为战的联军又联系了起来，让所有人向红叉河南岸突破，而自己则带着侍卫断后。
贝里伯爵的英勇无畏让联军士气大涨，兰尼斯特家的红披风抵挡不住，连连后退，眼看联军就要冲上南岸。
突然戏子滩的北岸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响起了一声仿如地狱恶鬼的咆哮。
即使耳边回荡着武器撞击、惨叫与喊杀的声音，雷蒙依然隐隐听到了什么。
他回过头，看到一个巨汉骑着一匹高大的战马，从河滩上冲了过来，带着漫天的水花。
巨汉戴着一只平顶巨盔，盔顶的装饰是一只石拳直指天空，口鼻处有许多细小的呼吸孔，眼旁有一道用来观察的窄孔，透出嗜血的凶光。
“大人小心。”一个侍卫骑马冲过来，挡住了一个趁雷蒙愣神时想偷袭的兰尼斯特家的士兵。
雷蒙猛的回过神，大喊道：“贝里大人，小心魔山。”
但贝里依然在大呼酣战，似乎并没有听到，他咬咬牙，策马转身冲了回去。
第129章 不同的结局
魔山毫不怜惜马匹，在布满碎石的河滩上全速飞奔，把身后的士兵甩开了一大截。
战场之中，雷蒙刚刚拼尽全力把一个兰尼斯特家的骑兵击落下马，抬头就看到魔山已经冲进了战场。
几个兰尼斯特家的骑兵连面前的敌人都顾不上，慌忙躲闪，尽量远离这个可怕的身影。
魔山挥起那柄足有六尺长的巨剑，骇人的凶器闪着寒光，夹着狂风，朝着贝里伯爵的一个侍卫猛的劈下。
侍卫来不及躲闪，只能仓促的举起盾牌。
轰的一声，巨剑砍在盾牌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那个侍卫的战马哀鸣着向前跪了下去，七孔流血的侍卫仿佛一截木头一样从马上滑落，噗通一声滑落水中，冰冷的河水迅速淹没了他，冲刷走满面鲜血，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
巨大身影继续冲向贝里，另一个贝里的侍卫试图阻拦，但魔山只一剑就打飞了他的武器，接着一剑砍在他的胸前，坚固的板甲上顿时裂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溅射出漫天血花。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禁心胆俱寒。雷蒙突然忘记了恐惧，大吼一声，双腿一夹马腹，朝着魔山冲了过去。
有人紧张的喊了起来，“大人，那是魔山！”
但雷蒙只留给他一个义无反顾的背影。
“碰！”
雷蒙的盾牌撞上了魔山的巨剑，只感觉手臂一阵酸麻。即使已经通过偏转角度卸去了一部分巨剑上的力量，但剩余的部分依然让他有点难以承受。
魔山拥有让人绝望的力量，雷蒙凭借准确的预判和精湛的武艺勉力支撑，但魔山的每一击都让他更加难以为继。
连续几剑都没有杀死眼前的敌人，这让魔山暴怒起来，他忍不住从马上站起，扔掉画着三只恶狗的盾牌，第一次用双手握住那把大的离谱的长剑，高高举过头顶，只有把眼前讨厌的家伙砍成两半才能宣泄心中的怒火。
雷蒙用已经被震得麻木的手臂举起盾牌挡住身躯，右手握着剑刺向空门大开的魔山。
“啪！”剑尖刺中了魔山的胸前。
可惜那是整个维斯特洛最重最厚的铠甲，普通人连搬都搬不动。
雷蒙知道自己的剑根本无法穿透那厚厚的铠甲，但他依然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就在所有人都不忍的转开视线时，一只苍鹰突然从半空中扑向魔山的面罩，爪子勾在气孔上稳住了身体，张开的羽翼正好盖住了头盔上用来观察的窄缝。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魔山也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慌，猛的一勒缰绳。
坐骑吃痛，嘶鸣着人立起来，伸出镶铁的双蹄便往外踢。慌乱中魔山再也坐不住，从马上轰然摔了下去，伴着溅起的水花，苍鹰扑打着翅膀，腾空而起。
雷蒙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混乱，猛的清醒过来，来不及庆幸死里逃生，策马冲到贝里身边，大吼起来，“贝里大人，快冲上河岸。”
上了岸他们才能凭借坐骑的速度摆脱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身影。
闪电大王也不恋战，指挥剩下的侍卫，和雷蒙一起朝不远处的河岸冲杀了过去。
魔山挣扎着从水里站起，浑身**的，巨剑对着空气虚砍了一下，愤怒的咆哮起来。
转过身，一把将身边一个兰尼斯特家的骑兵拽下马扔进了河里，然后翻身骑上战马。
巨剑指向前方，魔山狂吼了一声，”杀光他们！“
魔山的侍卫们也赶了过来，跟在他身后发起了冲锋。
很快魔山带着人追了上来。
他专挑骑士攻击，北境的侍卫队长，葛**威尔德爵士，罗沙马勒里爵士……
在他的疯狂攻击下，联军的局面岌岌可危，连续几个骑士战死，而士兵们也被没有顾忌的优势敌人围攻，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虽然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贵族联军终于冲上了红叉河南岸，但河岸上还有大批的兰尼斯特家的士兵与他们缠斗，形势依然让人绝望。
突然远处传来了马蹄的震动，高高飞扬的烟尘，直逼从上空掠过的惊鸟。
正在拼命拼杀的贵族联军无暇关注，但兰尼斯特家有人注意到了不速之客的到来。
蹄声越来越近，一面面旌旗突然从河堤后冒出，在风中猎猎作响，接着冒出了一排骑兵，然后骑兵们如波浪一样从河堤上冲下。
看清楚旗帜上的黑色蝙蝠，兰尼斯特家的士兵骚动起来。
贵族联军的士兵们也注意到了援兵的到来，一个个爆发出十二分的能量，就连红袍僧剑上的火焰似乎都更加旺盛。
从河堤上涌下的浪潮在拍到岩石之前突然一分为三，罗索和杰曼各率两百名骑兵左右包抄。
威廉一马当先向前猛冲，向精神世界里密密麻麻的光点输送着激昂的精神力量。
而光点也反馈回了熊熊燃烧的斗志，让他感觉就和开启了正义之怒一样，无比渴望战斗与鲜血。
侍卫们和维里率领的一百名骑兵组成了一个尖锥，紧随在威廉身后，猛的扎进了混乱的战场。
刀剑“铛铛”的撞击，战马嘶鸣着倒地，喊杀声，惨叫声在威廉耳边萦绕。
寒冰无情的扫过人群，带起一片片血雨，空气中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让人几欲窒息。
通过空中的那双眼睛，威廉早已锁定了魔山，势如破竹般冲开了面前一层层的红披风，迎向那一片巨大的阴影。
他紧紧盯着前方，微微在马背上站起，凛冽的光芒在手中闪动。
魔山也早就注意到了径直朝自己冲来的骑士，狞笑着抡起了那把巨大的剑。
“铛”
一声巨响传遍了整个战场，所有人的都惊疑不定的看了过来。
魔山沉重的身躯加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胯下的坐骑再也无法承受，发出凄惨的悲鸣，连人带马一起摔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威廉也感觉到剑上传来到了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从马上腾空飞起，重重的跌落在地。
周围的士兵楞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本纳德和迈尔斯迅速冲向威廉，撞向两个想趁机踩踏威廉的兰尼斯特骑兵。
维里面无表情的挥舞着流星锤，砸向正狼狈爬起的魔山，但被一个秃头的侍卫用盾牌挡住。
两边的骑士围绕着魔山和威廉混战起来，骑兵们对准两人乱砍乱刺，侍卫们拼命保护。
更加灵活的威廉先爬起来，耳边的嘈杂、眼前的纷乱让他有点不爽，寒冰抡起来，对准穿红披风的骑兵一阵乱砍。
两个躲闪不及的红披风惨叫着落马，其他骑兵纷纷逃开，他眼前顿时一空。
眼角的余光瞥到魔山也早已爬了起来，正一剑把一个河安家的骑士击落马下。
“魔山，敢不敢和我打！”威廉大吼着朝他冲去。
“去死吧！”魔山也对这个头盔奇丑无比的家伙恨意滔天，迎面冲了上来，砍向威廉的巨剑上有一个深深的切口。
魔山身高八尺，肩膀宽厚，手臂粗得像小树干，浑身充满了狂暴的力量。他挥舞起手中长达六尺的巨剑，根本没人敢靠近他身边。
而威廉手中的寒冰也有五尺长，瓦雷利亚钢铸就的刀刃锋利无比，配合那惊人的力量，同样势不可挡。
“铛！”“铛！”“铛！”
钢铁与力量的撞击震慑人心，两人身边立刻空出来一大片。
无论是罩袍上印着蝙蝠还是狮子，都知道只要被这两把凶器擦上一下，肯定非死即伤。
透过头盔上的窄缝，魔山看到厚厚的剑身上又多出来三个缺口，不由心中一紧。
而威廉也感觉非常不自在，寒冰对于他来说太长了一点，很多招数都无法使用。
魔山的力量恐怕比他还要强一点，就这么对砍的话，即使手中拿着寒冰，也没有太大优势。
我是不是该把寒冰扔了换黑暗姐妹？可要是搞丢了怎么办？md好纠结……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喇叭声，一队兰尼斯特骑兵几乎是自杀式的朝两人冲了过来。
见状本纳德和侍卫们也只能不顾一起的冲了过来，他们可以让威廉和魔山一对一单挑，但不可能让他一个人面对一队兰尼斯特家的骑兵。
人，马，武器再次在威廉身边纠缠，场面极度混乱。
等威廉砍倒了眼前最后一个敌人时，看到兰尼斯特家的骑兵们正在撤退，魔山不知什么时候又骑上了马，回过张望了一下，留下深深的恨意，混在骑兵中向北岸逃去。
怎么能让这个人渣跑掉？威廉抓住一匹无人的战马，翻身跳了上去，就要追击。
身后传来一个焦急的呼喊，“威廉爵士！”
威廉转身一看，顿时笑了，“雷蒙大人，很高兴看到你安然无恙。”
原著里雷蒙正是战死在戏子滩，看到他在眼前活蹦乱跳，威廉心中满满的成就感。
雷蒙飞快的说道：“前方不远就是泰温大人率领的大军，我们就是为了躲避他们才匆忙从这里过河。”
一直在战场上空盘旋的苍鹰猛烈的拍打翅膀，朝北飞去，河流，森林，群山，还有远方如云的旌旗，尽收眼底。
“追到北岸，能杀多少杀多少！”威廉吼了起来。
身边的骑兵们嗷嗷叫了起来，在雷蒙担忧的目光中，一群骑兵踏开水花，冲进河滩。
贝里大吼着从他身边冲过。
“呼！”火焰燃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是红袍僧挥舞着火剑从另一边经过。
接着是北境的侍卫们，然后是他自己的侍卫……
雷蒙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豪气，长剑指向前方，大吼着策马冲锋。
“杀！”
第130章 闪电大王的抉择
河水缓缓淌过宽广的戏子滩，顺着蜿蜒扭曲的河道，流向奔流城。浅滩上的水很清澈，河底的砂砾和鹅卵石一览无余，还有一张张年轻的面孔，静静的躺在水中。
泰温兰尼斯特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看着一面漂浮在水中、绣着金色雄狮的绯红色旗帜，一只苍白的手露出水面，握着旗杆，而手的主人，伏倒在河底。
风轻轻吹来，掀起了泰温身上用金线编制的巨大斗篷，露出了深红色盔甲上鲜艳的黄金狮子。
注意到兄长的眼光，肩圆腰粗但皮肤精致，须发金黄，可实际上也没剩多少头发的凯冯兰尼斯特说道：“他是被人从背后杀死的。”
没有戴头盔，凶名赫赫的魔山意外的看起来有些憨厚，眼神也略显呆滞，只是偶尔闪动嗜血的凶光，让人心悸。
“敌人的援兵太多了，我们寡不敌众。”魔山瓮声瓮气的说道。
金牙城伯爵里奥莱佛德咕哝了一句，“河安家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红叉河，他们跑得可真够远的。”
没人搭理这位无趣的领主。
高瘦的亚当马尔布兰爵士问道：“格雷果大人，河安家骑兵的战力如何？”
“装备非常好，穿全身板甲的骑兵也许有一半，至少也有三四成。刚才的战斗，不仅人数，我们在装备上也居于劣势。”
哈瑞斯史威佛捻着短小的白须，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难道赫伦堡也有金山？”
魔山看了看这个没下巴老头子，目光回到了亚当的身上，“他们训练也很好，起码与我们的士兵不相上下。”
凯冯眼中浮现一缕担忧，“最好河安家只有这么多精锐部队，否则会相当麻烦。”
“之前忽略了河安家，是个巨大的失误，但以后不会了。”说完泰温一抖缰绳，策马踏入了河中，淡绿色的眼睛里闪过金色的光芒。
一只覆盖着红色和金色的钢铁洪流，随着他的脚步，浩浩荡荡的渡过了红叉河。
脚步声，马蹄声，铠甲撞击声，轰然巨响中尘土飞扬，惊鸟纷飞，遥望西边的群山，残阳如血，北风如刀。
夜幕降临，河边的营地里，篝火熊熊燃烧，明亮而热烈，旗帜上的蝙蝠在火光下栩栩如生，几欲飞去。
巨大的帐篷被用作临时的医院，里面安置了十几个重伤员。此时他们都已经得到治疗，沉沉睡去。
有空中侦察，威廉坚持让军队仔细的打扫战场。掩埋战友的遗体，带上所有还在喘气的伤员，然后在西境大军抵达之前的一刻，才桃之夭夭。
路过帐篷时，威廉走了进来，站在中间环视了一下熟睡的伤兵们，他忍不住摸了摸手上的魔法戒指。
男巫带走了一个魔法物品后，他还能施展三个治疗术，现在却有十几个伤兵。
而且他还得考虑在后面的战斗中，万一有重要的部下受伤需要治疗，所以这些伤兵只能拜托客串军医的前学城学徒。
“罗恩，情况怎么样？”威廉小声问迎上来的学徒。
体格强壮的学徒摇了摇头，“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剩下的，就看七神的旨意吧。”
这一刻，威廉更加想念远在高庭的玛格丽，她每天都过得开心吗，她有没有像我思念她一样，也思念着我？
每一座篝火上都架起了行军锅，整个营地弥漫着食物的味道，有香甜的大麦粥，有诱人的肉汤。
高层骑士们围坐在一堆篝火前，大声谈笑。有威廉的两位侍卫，本纳德和迈尔斯，河安家的几位骑兵队长，贝里伯爵、雷蒙男爵以及他们手下的几个骑士。
河安家的军队吃这么好？闪电大王咽了咽口水，环视了一下营地，发现其他骑兵确实和他们吃着差不多的食物，只是没有葡萄酒。
“绝对是一场大胜！”杰曼爵士扬了扬英挺的眉毛，“我们的死伤还不到五十，兰尼斯特至少损失了两百。”
“不止这个数，最后在河滩里，他们就丢下了不下一百具尸体。”来自谷地的克雷顿爵士看起来非常精明，“算上之前的战斗，还有贝里大人他们的战果，我觉得西境军队损失了得有三百，您觉得呢，贝里大人？”
闪电大王神色有些黯然，“如果算上我们的损失，那伤亡也超过了一百。”
跟随他一起渡河的一百二十人，如今只剩下了六十出头，骑士们战死了一大半，更糟糕的是，罗沙马勒里男爵也在阵亡名单里。
雷蒙拍了拍闪电大王的肩膀。在他心里，贝里伯爵是一个非常有责任感的男人，也是他最有魅力的地方。
看到闪电大王的神情，河安家的骑士们也收起笑容，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听到火堆里木材发出的噼啪声。
“嗯哼？各位怎么如此安静，难道我记错了，今天我们是打了败仗而不是胜仗？”威廉的笑声从闪电大王身后传来。
他笑着挤到一向沉默寡言的罗索和维里中间，坐了下来。
闪电大王也爽朗的笑了起来，“没错，我们应该为今天的胜利干一杯。奈德，给威廉爵士倒酒。”
威廉把目光移向闪电大王身后，看着这位和北境公爵有着相同昵称的小侍从，艾德瑞克戴恩，星坠城伯爵的继承人，拂diao神剑的侄子。
他约莫十岁多一点，一头白金色的头发和深蓝色的大眼睛。
尽管神情看起来有些羞怯，但动作大方利落，很快就给威廉倒了一杯葡萄酒。
看着酒杯中金色的酒液，威廉把酒杯端到面前，深深的嗅了一下，“果然是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能在行军的时候喝上这等美酒，非常感谢，贝里大人。”
闪电大王哈哈一笑，“是我们应该感谢你，威廉爵士。如果不是你，我们恐怕都难逃魔山的毒手。”
魔山跑了，威廉也感到有些遗憾。
虽然那绝对是穷凶极恶、丧心病狂的魔鬼，但从今天的交手情况来看，论武力，他也确实能算上七国最顶尖的那一批人，尤其是在战场上，杀伤力甚至比红毒蛇还要大。
只可惜那种神奇的“子弹时间”状态不是想开启就开启，否则哪怕拼着忍受巨大的副作用，他也会用来斩杀魔山。
不过最近与魔山交战的机会应该很多，不愁没有杀死他的机会。
红袍僧举起了酒杯，“敬魔法骑士，敬伟大的光之王！”
众骑士也纷纷应诺，举起酒杯，向威廉敬酒。
不过后一句喊的各不相同，北境的侍卫队长埃林莱德尔喊的是敬旧神，多数骑士包括威廉喊的是敬七神，唯有闪电大王多加了一句，敬所有战死的勇士。
晚餐并不丰盛，因为威廉坚持不搞特殊化，所以骑士们吃的也和普通士兵们差不多。
但骑士们说说笑笑，聊着今天的战斗，依然吃的很开心。
举了举酒杯，威廉问道：“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贝里大人？”
“既然泰温大人已经起兵叛乱，我们只能回去向艾德大人复命。”
明智的选择。原著里是因为被杀了一次，所以为了仇恨而和魔山杠上了吗？
威廉叹了一口气，“恐怕您无法复命了。”
接着低声给他们讲述了君临的最新消息。国王驾崩，太后政变，一个个惊人的消息仿佛惊雷一样在众人耳边炸响。
听到艾德被捕，埃林猛然站了起来，声音干涩，“这不可能！”
“很遗憾，埃林。这是我亲眼所见。”威廉说道：“而且泰温大人既然已经出兵，相信很快君临就会向七国公布这个消息。”
埃林的神色有些迷茫，喃喃说道：“我要去君临一趟。”
“我建议你带着你的人去卡林湾，可能会在那里遇到北境的军队。临冬城早已得到这个消息，相信现在北境已经动员了起来，罗柏随时可能领兵南下。你们可以沿着高尚之心前往赫伦堡，走国王大道北上，目前这条路，应该还算安全。”
“非常感谢您的建议，爵士。”埃林冷静了下来，缓缓坐下，看着跳动的火苗，沉思起来。
“不，这不合法理！”闪电大王摇了摇头，“泰温大人是在反叛。”
“没错！”威廉趁机发出邀请，“你也可以加入我们，一起平叛。”
闪电大王问道：“你准备如何与泰温大人作战，威廉爵士？”
“最好是能够依托木堡城，旅息城和红粉城的防御，把西境的军队牵制在丘陵地带，免得战火燃烧到河间地腹地，生灵涂炭。”
闪电大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就是说，你的计划，是以守住城堡为主，如果泰温大人不攻克这些城堡，也不敢深入。”
想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篝火映照在他的眼眸上，看起来仿佛心中有火焰在燃烧。
“这一次来河间地，我走过了很多被袭击的地方。昔日繁华的村镇只剩废墟，尸骸腐烂没入草木，花枯水断生机湮灭。威廉爵士，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也亲眼见到了你的武勇，还有河安家精锐的战士。我相信你们必然可以保护河间地的子民。但可以想见，在最终的胜利到来之前，这几个城堡之间的地域，将会成为在战争中化为焦土，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又将会有怎样的遭遇？”
闪电大王看着威廉，“我打算去帮助这些人，很抱歉不能与你们并肩战斗。”
第131章 失算
朝阳冉冉升起，为红叉河染上了一层霞光。
埃林要前往卡林湾，雷蒙要返回戴瑞城，两人正好结伴同行，带了十来个人向东而去。
闪电大王带着五十多人离开大道，他们的目标是不远处的一个村庄，西境的大军随时会经过那里，把那里变成人间炼狱，所以他们要去保护村民撤离。
除了闪电大王自己的部属、神神叨叨的红袍僧，威尔德家和马勒里家剩下的士兵，甚至有几个史塔克和戴瑞家的士兵也愿意跟随他。
贝里唐德利恩大人年轻英俊，让人一见就会心生好感；身份高贵，但对待任何人，哪怕是平民仆役也都和蔼可亲，确实很有个人魅力。
而且他本可以骑着神骏的战马，穿着闪亮的盔甲，带领全副武装的士兵，参与一场光鲜而荣耀、属于贵族的战争。
但他选择了和原著中相同的道路，一条非常艰难的道路。那些属于其他家族的士兵之所以甘心追随，正是因为他愿意去为了平民而去战斗。
这一次因为威廉的乱入，他并没有被魔山杀死，又被红袍僧复活。可见他做出那样的选择，确实是因为自身的信仰，而不是因为死而复生。
对此威廉非常敬佩，但实在难以效仿。多艰难的战斗他都不怕，可实在吃不了餐风宿露的那个苦。
目送闪电大王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威廉策马奔向前方，身边的骑兵也随之加快了速度，隆隆的马蹄声传向四周，越来越远。
木堡城是一座不大的城堡，方型的要塞用灰石垒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就像城堡的主人一样。
即使躺在床上，莱蒙莱彻斯特看起来也非常魁梧，可以想象他年轻时是怎样的威武雄壮。
只可惜再勇猛的骑士，也抵不过岁月的消磨。
老伯爵已经年过八旬，头发和胡须上好像覆盖了一层白霜，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嘴里的牙也快脱光，脸上刻满了皱纹，腮帮上有些褐斑。
杰曼给熟睡的老伯爵掖了掖被角，声音有些低沉，“我上次回来时，他还好好的。”
杰曼的堂兄，木堡城的继承人，莱格爵士叹了一口气，“一年前老学士去世的时候，伯爵大人看起来还算正常，之后就一天不如一天。”
看到英雄迟暮的悲凉，威廉也不禁唏嘘不已。
在房间里又站了一会儿，留下年轻的学士在里面照顾老人，三人来到大厅落座。
莱格亲自给威廉倒了一杯酒，“威廉爵士，非常感激您率军前来支援，但木堡城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实在难以对抗西境的大军。”
“泰温大人不可能全师而来。他的目标应该是神眼湖，甚至赫伦堡，最多派个一两千人过来。”威廉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木堡城的防御设施完善，还有数百人守卫，一时间也难以攻克。等西境的军队攻城时，我率领骑兵从后面突袭，打败他们不是难事。”
“如果泰温大人因此生气，派遣更多的军队来攻打木堡城呢？”莱格双目微眯，一双细长的眼睛里，两个小眼珠泛着棕黄色的光泽。
“如果真来了四千、五千敌军，这里山高林密，我们到山林里避一避就好。”威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虽然不是顶级的美酒，但看看城堡的状况，他也能理解，“而且这也不是莱彻斯特一家的事情，河间地所有的贵族都会起兵反抗，泰温大人即使有两万大军，也不敢把这几千人留在丘陵地，过不了几天就会离开。”
莱格端起酒杯，遮住了半边脸，“可您也看到了，伯爵大人的身体……实在不宜奔波劳顿。”
杰曼有些吃惊的看着堂兄，“那你准备怎么办？”
“为了避免平民被战火殃及，我决定不和西境的军队交战。”莱格的目光游移不定起来，“木堡城只是个小城堡，实在无力对抗西境的大军，相信奔流城也能理解。”
“不行！”杰曼霍的站了起来，“西境的军队入侵河间，莱彻斯特做为奔流城的封臣，怎么能袖手旁观？”
“上个月奔流城召集封臣，我亲自带兵响应。金牙城要人驻守，我也派去了五十名士兵，结果罗纳爵士到现在生死不知。我已经尽到了封臣的义务。”莱格看着杰曼，神色阴沉，“我和你不同，我还要为领地的未来考虑。”
威廉站起来，拍拍杰曼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
然后看着莱格的小眼睛，笑着说道：“明白了，多谢莱格爵士的款待。我们还要赶往其他地方，就此告辞。”
莱格皮笑肉不笑的把两人送到大厅门口。
两人迅速的离开城堡。
一回到营地，威廉马上找到了学徒罗恩，“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消息？”
“是的，爵士您刚刚离开军营，就从赫伦堡来了一封急件。”罗恩递上一卷红蜡封口的信。
扫过信上的第一行字，威廉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艾德慕还是和原著里一样，在奔流城下被詹姆一举擒获。
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从前威廉对艾德慕被俘并没有什么太深刻的认识，觉得也只不过是一场败仗而已，而胜败乃是兵家常事。
所以在他此前的规划里，既然玛格丽被自己挖走了，鹿花联盟的可能性就已经不复存在梅斯又不是活**，怎么可能白白为蓝礼做嫁衣？
所以河湾地肯定不想动。
而没有了高庭的支持，蓝礼也只能坐在一边看看，风暴地不敢动。
多恩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不会动。
小指头通过莱莎能让谷地不出兵，好歹有个不想死人的借口，但绝无可能让谷地反过来进攻狼家和鱼家，不能动。
这场战争发展下去，只能是狼鱼联手对抗狮子的局面。
所以要是艾德慕能听话，老实呆在城里那当然好，但被俘了也不要紧，就当是向尊敬老人，让泰温大人一子。
只要奔流城拖住詹姆的军队，自己在丘陵地带拖住泰温的军队，等河间地的诸侯们完成集结，北境的援军抵达，泰温也只能乖乖的坐上谈判桌。
但现在想想莱格的态度，他突然意识到艾德慕被俘在政治上的影响，远远大于军事上。
也许在大多数河间地贵族的心目中，这场仗已经打完了奔流城唯一的继承人都被泰温大人给抓了，接下来除了谈判求和，还能怎么办？
如果去跟西境死磕，泰温大人一怒之下把徒利家的独苗给咔嚓掉了，这个锅，谁背？
可以说艾德慕被俘，让河间地贵族们变得投鼠忌器，士气差不多降到了零。所以在原著里，直到罗柏横空出世，在奔流城下逆转局面之前，西境的军队都能在河间地如入无人之境，因为根本就没多少贵族会认真去抵抗。
还是失算了，如果丘陵地带的贵族都不抵抗，那战火直接就烧到了神眼湖畔，这损失，恐怕会有点大呀。
威廉想起了他曾在湖边看过的风景，一望无垠的原野，碧波荡漾的湖水，难道这一切终究无法保全吗？
他感觉心中涌起了一股惆怅。
默然了片刻，威廉整理好心情，让侍卫通知队所有的军官，去他的帐篷里参加会议。
听到威廉说出来的消息，被召集来骑士们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向很精明的克雷顿甚至忍不住向威廉要过信纸，自己又看了起来，轻轻的诵读，“……弑君者穿着金色的铠甲，刀枪不入，连杀十余名骑士，一举击穿了艾德慕爵士的阵地……”
威廉尴尬的摸了摸脖子，心想以后和托布的往来要更加秘密一点。
等克雷顿念完信，众人确认了这个消息，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杰曼似乎明白了什么，“威廉爵士，莱格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从距离上看，信鸦应该是同时抵达木堡城和赫伦堡。而我们的信，是从赫伦堡发来的。”
杰曼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离开城堡后一直愤愤不平的情绪也淡了许多。
看到其他人投来探询的目光，威廉又给众人讲了一下木堡城的遭遇，以及他对局势的推测。
帐篷里又陷入了一阵死寂，营地里一匹战马嘶鸣了两声，清晰可闻。
“艾德慕爵士被俘对战局影响太大，莱格爵士的做法，也确实难以评判对错。”罗索打破了沉默：“恐怕丘陵地的贵族，都不会太支持我们了，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克雷顿说道：“我们应该立刻返回赫伦堡。凭借河安家的影响力，把神眼湖一带的贵族们联合起来，未必不能一战。”
威廉点点头，这是一个比较稳妥的建议。
杰曼表示反对，“即使如此，我们也应该尽力拖延泰温大人的进军速度，让沃尔特大人有时间召集更多的人。”
骑士们把目光投向威廉。
沉吟了一下，威廉说道：“去红粉城看看吧。如果派柏大人也是这个态度，那我们就去旅息城，还不行我们去橡果厅。只要有一位大人愿意站出来，那我们就尽最大可能给他帮助。”
第132章 小村遇敌
前锋发出了停止前进的信号，得得的马蹄声渐渐停息，飘扬的旌旗也垂了下来。
威廉和身边的两位骑兵队长策马来到队伍前面，迎接匆匆赶来的罗索布伦，今天他负责指挥前锋。
罗索向威廉通报了一下情况，“前面不远有个村庄，斥候们发现了兰尼斯特家的军队。人数只有几十，但骑兵很多。有一组斥候回来报告，其他斥候绕过村庄，做进一步侦查，目前还不知道有没有更多敌军。”
克雷顿从马鞍旁的袋子里抽出一卷地图，打开看了起来，地图有些粗糙，简单的标记出了地形、道路以及河流。
“西境的的大军从戏子滩度过红叉河，要进入神眼湖西岸的话，这一带是最好走的路。”克雷顿用一根手指在地图上比划了几下，总结道：“我们最好还是避开一下。”
“等等再做决定。”威廉笑了笑。
语音方落，一只雄鹰飞过他们的头顶，拍打着矫健强劲的双翼，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冲进了云海。
看到威廉凝视着远方的天空，几位骑兵队长心领神会，互相看了看，也不说话，静静等待。
过了一会儿，威廉收回目光，环视了一下各位骑兵队长，“这应该是一队出来找乐子的小股士兵，我们可以放心的吃掉他们！”
克雷顿问道：“大约有多少人？”
“不会超过五十，步骑混合。”
“那一次突击就足以打垮他们。”克雷顿眼珠子一转，“爵士，让我去解决他们吧。”
威廉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们远离赫伦堡，要尽量避免伤亡。克雷顿，你带人去村庄前方埋伏，罗索，你带人大张旗鼓的接近，把那些士兵吓出村庄，然后在村庄外解决他们题。还有，一个也不要放过！”
罗索和克雷顿齐声应是，转身带着兵马离开。
当威廉和大队人马一起来到村庄时，战斗已经结束。
一切就和预想的一样，正在抢劫和找乐子的西境士兵根本无心恋战，一发现罗索弄出的漫天烟尘，马上就逃出了村庄，埋伏在树林里的克雷顿突然杀出，一次冲锋就杀死了一多半，剩下的也跪地求饶。
罗索的骑兵队虽然也来得很快，但还是一个人头都没有抢到。
村口的空地上摆了一堆尸体，十几个被俘兰尼斯特家士兵被剥去了盔甲，捆的和粽子一样，在尸堆前跪成一排。
狮子家的军队装备在整个七国都算是第一流，剥下来的武器盔甲，在俘虏们前面堆得高高的。
“狮子家的人一个也没跑掉，全在这里了。”克雷顿策马来到威廉面前，满面春风，“我们只有几个人受了点轻伤。”
威廉赞许的点点头。
克雷顿用眼角扫过那些俘虏，压低了声音，“爵士，这些俘虏要怎么处理？我们在行军途中，带着他们恐怕多有不便。”
杰曼眉毛一竖，“杀俘虏可不符合骑士精神。”
克雷顿耸耸肩，“很不幸，领兵的骑士在战斗中阵亡了，这些平民士兵留着也没什么用，总不能就这样放了他们吧？”
如果骑士活着，他赎回自己的时候，一般也会替手下的士兵支付赎金。否则再招募士兵的话，且不说成本更高，就算不差钱，也不一定有人敢跟着这样一位主人。
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他们回去？山人自有妙计。
威廉让侍卫们去把躲在屋子里的村民都叫过来。很快村民就都到了村口的空地上，用敬畏的眼光，看着浑身散发钢铁光芒的赫伦堡骑兵；用仇恨的眼光，看着跪在地上、垂头丧气的兰尼斯特俘虏。
头发花白的村长战战兢兢的来到空地上，搞明白了骑着黑色骏马的威廉是老大之后，连滚带爬的跑到马前，使出浑身解数巴结讨好，可惜用词有点半文半白，不伦不类。
威廉和他随意聊了几句，然后指着那些俘虏，“这些人给村子造成了很大的破坏吧，不如交给你们处理怎么样？”
村长吃了一惊，“这，这怎么敢？”
但威廉的声音很大，村民们都听见了，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有些人明显的激动了起来。
威廉也不着急，笑吟吟的看着村民们。
很快，一个浓眉大眼，肤色黝黑，长相颇有点憨厚的小伙子走了出来。
小伙子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也不敢直视威廉，恨恨的朝俘虏那边看了一眼，结结巴巴的问道：“老，老爷，我能揍他吗？”
“哦，他干什么了？”威廉的声音很和蔼。
“他，他欺负了丽莎！”小伙子双手紧握，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啊，真遗憾。”威廉惋惜的摇摇头，“我听说乡间的律法很淳朴，对那些偷东西的人，左手偷就砍左手，右手偷就砍右手。他对丽莎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如果只揍他一顿，太不公平了。”
魔力悄悄的涌动。
“地上的剑，我送你一把，去为你心爱的丽莎找回应得的正义，你瞧，她正期待的看着你呢。”威廉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虽然他不知道丽莎是谁，但现在所有的村民肯定都看着这个小伙子，也不算忽悠他。
小伙子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勇气，眼神坚定起来，快步走到那一堆武器盔甲前，抽出一把剑就朝那个俘虏冲了过去。
俘虏绝望的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我只是干了她而已，砍鸟才公平，不要，啊”
俘虏话让小伙子更加愤怒，整张脸都变得扭曲狰狞，一剑狠狠刺向俘虏的胸膛。只不过，这恐怕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拿剑，一剑竟然没有刺死那个俘虏，俘虏凄厉的哀嚎起来。
惨叫声激起了小伙子胸中残暴的一面，他抽回剑，又刺了下去，俘虏又发出一声惊人的惨叫，把其他的俘虏都吓的瑟瑟发抖。
就这样一剑又一剑，任凭鲜血溅了满头满脸，直到俘虏彻底没了声息，小伙子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脸上，身上，手上，全是鲜血，状若恶魔。
威廉把目光移向朝村民，大声蛊惑，“你们还在等什么？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地上的武器都送给你们了。”
立刻又有几个年轻人走到武器堆旁边，拿起剑就朝俘虏们走了过去，眼睛里一片血红。
接着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冲了上去，抢不到武器的就拳打脚踢。
“……让你欺负我老婆……”
“……爹，俺给你报仇了！”
“……敢抢老子的棺材本……”
一片混乱和惨叫中，不时有血花高高溅起。
看到村民们把长剑当菜刀用，围观骑兵忍不住连连摇头。
村长看着眼前的一幕，似乎失去了思考能力，木头一样杵在那里，楞楞的看着疯狂的村民。
直到十几个俘虏一命呜呼，村民们才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威廉喊了两声，村长才如梦初醒，看着威廉，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西境的军队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你们可以暂时去山林里躲避一下。地上的武器盔甲你们都拿去，把村民们武装起来，多少也能保护一下自己。”
“是，是，老爷说的是。”
想了想，威廉又说道：“最近可能会有一位名叫贝里唐德利恩的骑士在这一带活动，他的盔甲上有一道紫色的闪电，很好辨认，如果遇到了，可以向他求助。”
“是，是，老爷说的是。”
第133章 红粉城
雄鹰在高空盘旋，俯瞰着地上庞大的军营。
数不清的营火冒着青烟，让营地仿佛笼上了一层薄雾。整齐的帐篷在河边绵延，挂满旌旗的长杆遍布四野，绯红色的旗帜上，金色的雄狮昂首怒吼。
走到泰温的营帐旁边时，凯冯抬头望了望天空，看到那只鹰正在云层中自由的翱翔。不知怎的，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那时候无忧无虑，一如这天上的雄鹰。
他掀开帐篷门，走了进去。
几位重臣都已经在场，一名斥候朝各位大人行礼之后就退了下去。
泰温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目光在凯冯身上停留了一下，“斥候们找到了皮特爵士。他和他的士兵全部被杀害，尸体扔在村口。”
金牙城伯爵显得有些愤慨，“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四位骑士，一百多士兵，可恨。”
“平民又都跑光了？”凯冯看向重臣里比较靠谱的亚当马尔布兰。
“和前三次一样，有些士兵是被俘之后杀死的，看伤口应该是那些平民所为。”亚当的表情非常严厉，“犯下了这样的罪行，他们当然会逃跑，否则，哼！”
凯冯摸了摸下巴上金色的胡须，“能轻轻松松消灭五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这附近哪家贵族有这个实力？木堡城的莱彻斯特？”
亚当摇了摇头，“这四个村庄离木堡城可不近。”
凯冯和亚当对视了一眼，缓缓说道：“看来，只能是河安家的那只骑兵了。”
“他们居然没有逃回赫伦堡？”哈瑞斯史威佛惊讶的白胡子都抖了起来，“可这几天，斥候也没有发现他们的任何蛛丝马迹。”
“那个什么魔法骑士，我看是个老鼠骑士，”金牙城伯爵面露不屑，“只敢偷袭几十人的小部队，毫无骑士精神。”
一向无趣的金牙城伯爵难得幽默了一下，泰温不禁一乐。
他低头看着桌上的报告，语气中有点赞赏，“老鼠可不敢咬人，他至少能算一只小狐狸。居然能想出让平民杀俘虏，逼他们逃跑的招数，后生可畏。”
亚当说道：“他的胆子其实大的很，几乎是就在我们大军的附近来来回回，说不定是一匹恶狼。”
魔法骑士到底是什么动物，重要吗？凯冯把话题拉了回来，“不得不说河安家的骑兵在隐匿行踪上做的不错，现在我们没有丝毫线索，根本抓不住他们，该怎么办，大人？”
“苍蝇虽然讨厌，但不会影响大局。”泰温语气中隐有严厉，“加强军纪约束，不允许再有人私自离开军营。外出征集粮草的队伍，至少五百人以上。等我们拿下旅息城，那位魔法骑士如果还不走，那他就算真是蝙蝠，也飞不走了。”
“是！”凯冯郑重点头。
突然营帐的门帘被猛的掀开，高大的魔山大步走了进来。
西境重臣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复杂，而魔山也根本懒得搭理他们，径直走向泰温，“大人，木堡城的事情办好了。”
泰温的目光平静如水，听魔山讲述了他带兵去木堡城的经过。
魔山带了一千五百名士兵前去木堡城，发现木堡城伯爵早已老的不能理事，木堡城的继承人莱格爵士倒也聪明，没有抵抗。
“吃饭的时候，那个莱格就故意怠慢，上的全是些能淡出鸟的劣酒，菜肴也粗陋的很，但为了大人的事情，我也都忍了。”魔山瓮声瓮气的说道：“等到征集粮草的时候，还想偷奸耍滑，我一剑就砍了他，自己去仓库里搬了。”
凯冯和亚当都对魔山露出了嫌恶的神情。
泰温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干的不错。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带兵去红粉城。”
“是，大人！”向泰温行礼后，魔山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营帐。
凯冯忍不住提出意见，“大人，让格雷果爵士去红粉城，是不是有些不妥？派柏家是河间地的大贵族，影响力比莱彻斯特大太多了。”
“有些事情，只有格雷果爵士才能办。”泰温漠然的说道。
凯冯说道：“詹姆俘虏了艾德慕，这场仗已经赢了一半。等我们再击败史塔克家的那个毛头小子，霍斯特大人也就只有求和。”
泰温目光锐利的看着弟弟，“然而霍斯特大人还没有求和。”
派柏家的红粉城位于红叉河畔，是一座相当漂亮的城堡，有圆形的塔楼，半圆形的拱门和低矮的圆屋顶。
塔楼上迎风飘扬的旗帜也很漂亮，蓝色背景上有一个粉红少女，手持白色绸缎翩翩起舞。
威廉带着五百骑兵在离城一箭之地停了下来，让本纳德前去拜见城主，请求入城修整。
很快本纳德就和一个派柏家骑士一起返回，带来了克莱蒙特伯爵的答复。
伯爵邀请威廉及各位爵士入城享用晚宴，但城堡内地方狭小，无法安置众多的军队。
派柏家是河间地的大贵族之一，所以城堡也很大，看起来容纳五百名骑兵没什么问题。不过考虑到这是战时，谨慎一些也无可厚非，毕竟这五百人进城了，真要突然发难，还真可以占领城堡。
在河边找了一处空地扎营之后，五位骑兵队长中，罗索主动要求留守，另一位骑兵队长，满脸大胡子的哈尔温特里克也愿意留下来协助罗索。
于是威廉和另外三位队长，带着侍卫、侍从，一行二十多骑前往红粉城。管事埃弗里与他们一起进城，他带了几个人驾着马车去城里采购物资。
晚宴的规模不大，主要就是宴请威廉一行，但相当丰盛。
只用七指肋骨羊排的羊鞍扒，配上香草汁、薄荷汁和芥香汁，肉质格外嫩滑；蘑菇和黄油蜗牛炖的浓汤，白嫩肥美；还有腌猪腿、培根、炸鱼等等，把长桌摆的满满当当；酒瓶里盛满了多恩的夏日红，曼妙醇香，未饮而醉。
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正经美食的威廉等人忍不住食指大动，开怀畅饮。
高台上，威廉坐在克莱蒙特伯爵父子中间。伯爵形矮胖，罗圈腿，有着一头浓而乱的红发。接待威廉的礼数虽然周全，但隐隐透着一种疏离感。
而他的长子马柯派柏则完全不同，小麦色的皮肤，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很有阳光男孩的味道。
看起来他也真的是很粉威廉，一见面就用尊敬和崇拜的目光看着威廉，对威廉的事迹也是如数家珍，十里镇的铁民克星，高庭比武大会的双料冠军，等等等等。
粉丝自然要好好对待，威廉很热情的与他聊天，甚至聊到了塞外和巨人，并邀请他去和赫伦堡，亲眼看看巨人们。
“威廉，异鬼可怕吗？”马柯双眼炯炯有神。
“我杀死的那个异鬼，其个人武力，充其量相当于一个武艺超群的骑士。但他能复活尸体，复活的死尸多了，那就是一只永不疲倦、悍不畏死的军队，一般的军队很难抵挡他们的进攻。”
“打败过巴利斯坦爵士，奥柏伦亲王，甚至还杀死过传说中的异鬼。威廉，你已经是七国第一的骑士了，弑君者也一定不是你的对手。”
对这个评价威廉并不反对，但还是谦虚的表示，“要打过了才能知道。”
马柯兴奋的说道：“弑君者现在就在奔流城下，不如我们一起……”
“碰！”
克莱蒙特伯爵重重的把酒杯顿在桌上，“你们知道弑君者有多可怕吗？在金牙城下，他就那样冲过来，剑砍不动，枪刺不穿，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凡斯伯爵就那样被他杀死了……”
说到好友的死，克莱蒙特伯爵忍不住哽咽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手握的紧紧的，过了一会才松开，继续说道：“奔流城下，艾德慕爵士是怎么被被他俘虏的？你们根本不知道弑君者有多可怕！”
马柯却昂起了头：“凡斯伯爵战死沙场，那正是骑士之道。艾德慕虽然被俘了，但霍斯特大人还没有放弃战斗，那我们也还要继续战斗！”
克莱蒙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板着脸不说话，眼中流露着深深的惧意。
看见父子两人的气氛不对，威廉连忙举起酒杯，大声说道：“让我们敬克莱蒙特大人一杯，感谢他的盛情款待。”
宴会厅中的骑士们纷纷轰然应诺，酒杯高高举起，红色的酒液在火光下有些暗淡，好似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