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背水之战
养鹰人福斯科皮肤黝黑，厚嘴唇，小眼睛，看起来很老实的样子。
雄鹰从他的手臂上腾空而起，宽大有力的翅膀拍打几下，利箭一样斜刺向天空。
随着雄鹰的影子掠过维桑妮亚丘陵上密集的房屋、国王门两侧高大的城墙，黑水河畔平坦的比武场，远处无数迎风招展的烈焰红心旗帜，也出现在威廉的视野中。
从赫伦堡出征时，福斯科带着两只鹰。其中一只在营救罗柏的战斗中被詹姆杀死，剩下这只被黑水河上的烈焰与巨响吓跑，过了一天才回来。
两只鹰都是普通的动物，没法如同玖健的那只雪一样理解复杂的意识，爆炸发生时威廉也无法安抚，只能任凭它飞得无影无踪。
为了应付这种意外情况，始终保持空中侦察的能力，威廉让福斯科去买两只鹰回来训练，做到有备无患。
“爵士，上好的鹰很难买到。”福斯科低着头，嗫嚅着说道。
“哦？这可是君临，七国的首都，买不到一只鹰？”威廉不信。
玛格丽不禁莞尔，“鹰只有贵族富商才会豢养，真正的极品，他们自己还求之不得，谁又会舍得拿来卖呢？不过维拉斯有几只不错的鹰，我让他送你两只。”
威廉也不坚持，“那就先谢谢他啦。”
轻轻揽住玛格丽纤细的腰肢，两人向停在军营门口的马车走去。
黑水河上，史坦尼斯舰队剩余的四十来艘船还在忙碌的来来回回。毕竟这是人数近六万的大军，还有上万匹马，无数的辎重与笨重的攻城器械。
虽然大部分军队与战马已踏上北岸，南岸依然有不少人员和物资。
如果史坦尼斯非要一个都不能少，把全部的东西都运过河心里才舒坦，别说今天，明天都不一定能发起进攻。
史坦尼斯是不是处女座来着……
雄鹰晃动翅膀，从黑水河南岸向北岸的史坦尼斯军营飞去。
营火的烟雾弥散在空中，让整个军营如同笼罩着一片苍白的薄雾。
各种颜色与形状的营帐遍布四野，花花绿绿，好似一片雨后冒头的蘑菇。
巨大的攻城器排列在河岸上，投石机、弩炮和攻城锤一应俱全。
在军营上空盘旋几圈，雄鹰一振翅膀，越飞越高，浩瀚的天地，变幻的风云，在威廉眼底一览无遗。
突然他看到远处的地平线上，似乎有一片移动的小黑点。
威廉用意识给雄鹰传递“飞过去”的想法。它早已习惯脑海里突然冒出的各种想法，正常的时候从不抗拒，于是拍打着翅膀向远方飞去。
小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威廉终于看清那是一只顺流而下的庞大船队，第一艘船的桅杆上绑着一面巨大的绯红色旗帜，旗帜被风鼓动，上面那只金色的狮子栩栩如生，仿佛正在怒吼。
----------------------------
泰温大军抵达君临附近的消息，随着晚风刮过君临。全城上下，一片欢腾。
虽然理智上人们都知道，敌军数量只有守军的一倍，不可能攻下城防坚固的君临，但战争的事情，谁又说的准？
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心中多少有些忐忑。而现在他们彻底放下了心：史坦尼斯很可怕，但泰温更可怕；史坦尼斯有六万军队，而泰温的军队人数更多。
前往红堡的街道上人流络绎不绝，街边的酒馆等等店铺也大都重新开张，显得相当热闹。也许在很多人看来，战争已经结束。
沃尔特和威廉策马前行，前去红堡赴宴。数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兵环绕着他们，路上的平民纷纷闪到路旁，恭恭敬敬的低头行礼。
“泰温大人竟然不去救西境，而是先救君临，让我觉得有些意外，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沃尔特有些感慨。
“凯岩城从未陷落过，泰温大人自然有些底气。”威廉说道：“如果他回师西境，南北两线可能都会形成僵局，兰尼斯特家再有钱，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还不如抓住机会先解决一个问题。”
“两线作战尚且胜利少，失败多。更何况四面皆敌。”沃尔特一声叹息，“河间地难以存在长久的王国，实在是诸神的旨意。”
“如果七国分立，无险可守，四面受敌，自然是非常糟糕，”威廉露出自信的笑容，“但是铁王座这个东西，要么就从不曾出现，一旦人们从中得到过利益与好处，那么就再也无法被抹消。在统一的王国中，四通八达，交通便利，反而是一种优势。”
在伊耿一世征服维斯特洛之前，七国互相征伐，战乱不休，因此而带来的生命与财产损失难以估量。
随着坦格利安王朝的建立，虽然贵族们之间的小打小闹从未停止，但诸如多恩攻入高庭，铁群岛入侵河间地这种大规模的战争就再也没有发生过。
不仅大规模战争可能造成的损失被消除，王国的统一还带来了另一个意外的好处：繁荣的商业。
比起传统的农业，商业是一块更大的蛋糕。如果没有商业，除了家里有矿的西境，其他地方的领主多半也就是混个温饱，根本享受不起什么奢侈品。
而领主们有了商业收益，自然就会减少对平民的盘剥，平民们的生活水平，比起分裂的时候也有极大的改善。
仅仅是为了维护这份利益，大部分人，从贵族，商人到平民，都不允许维斯特洛回到诸国并立、支离破碎的状态。
“优势？”沃尔特摇摇头，“你说的还是有些遥远，这次大战如果不是你，河间地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再过三百年，维斯特洛会变成你所希望的局面吧。”
威廉哈哈一笑，“我们不就正在为此而努力吗？”
----------------------------
天色暗淡，黑水河上如镶着金边的落日，将西边的天空染得通红。
最后一丝残阳洒下，军营中间的小土坡被笼罩在一片模糊的血色中。
国王的营帐设立在此，巨大的烈日红心旗帜高悬帐前。
营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如他本人的着装打扮。
史坦尼斯的表情严肃，与平时一样。梅丽珊卓站在他身边，脸上带着魅惑的笑容，也一如既往。
虽然已经派人去河边打捞，但舰队里的重要指挥官们似乎不是沉入水中，就是被冲进了黑水湾，一个也没能找回来。
剩下的大诸侯与重要的骑士们全部站在国王面前，大部分人显得有些紧张。
西境的四万大军，在泰温率领下突然出现在君临城外。
现在兰尼斯特拥有近八万军队，背靠坚城，还有河湾地的六万大军，正在赶来。
而史坦尼斯只有不到六万人的军队，还被困在黑水河畔，进退两难。
艾利斯特佛罗伦伯爵突然有些后悔，也许在滕石镇的时候不应该冒险，如果当初选择躲在提利尔家背后，虽然收益小一些，但风险也小。
他微微侧头，瞥一眼身边的布赖恩佛索威伯爵。
两人视线相交，确认过眼神，艾利斯特咳嗽一声，打破营帐中的沉默，“陛下，现在局面对我军非常不利，不如及早退兵，等兰尼斯特深陷于史塔克家的战争，无法脱身的时候，我们再来进攻君临，必然可以轻易拿下。”
河湾地的贵族们纷纷附和。
“兰尼斯特的大军离此地可不远！”埃尔顿伊斯蒙伯爵气得长长的白胡子乱抖，“一旦开始撤退，士兵们就再无斗志，如果敌军趁机进攻怎么办？”
风暴地的贵族群情激愤，布莱斯卡伦伯爵甚至厉声质问：“你是想葬送陛下的大军吗，艾利斯特大人？！”
“当然是有计划的撤退，”布赖恩伯爵说道：“我们可以连夜撤退一批，白天再抢渡一批，只要人不要其他东西，还是能撤退一大半吧。”
夜歌城私生子语带嘲讽，“果然是好主意，布赖恩大人。那就请你率领佛索威家的士兵断后，所有人都会很感激你的。”
“罗兰德爵士，我是在想办法为陛下排忧解难，你有什么好计策，我洗耳恭听，”布赖恩眼里闪过危险的光芒，“否则，我只能把你刚刚的话，视为对佛索威家族的侮辱。”
“够了！”国王冷冷的吐出这个词。
诸侯与骑士都安静下来，刚刚显得有些闹哄哄的营帐变得鸦雀无声。
“我要你们今晚做好准备，明天黎明时分，全军进攻。”
“什么？”艾利斯特忍不住喊出声。
无论是河湾地还是风暴地的贵族，都像是在耳边响起一声炸雷，惊讶得张大了嘴。
梅丽珊卓款款走到国王身前，看着帐中的诸侯与骑士。
“告诉我，诸位大人，爵士，诚实地告诉我！”她张开双手，仿佛要拥抱所有的人，在她喉际，那颗血红宝石正闪闪发光，“你的心是否随着拉赫洛的光明而燃烧？还是已经暗浊阴冷，蠕虫长满？”
帐中诸人怀着各种情绪，纷纷低下头。
“真主拉赫洛，光之王，圣焰之心，影子与烈火的神！”她的双目如浅红的燃烛一般炯炯发亮，“圣火将保护信徒，涤尽一切邪恶！因为长夜黑暗，处处险恶。”
第225章 黎明突袭
破晓的风撕开黎明，沉重的墨蓝天幕徐徐撤去。苍白的迷雾自黑水河上飘浮过来，人和马在冰冷的雾气里跌跌撞撞。
烈焰红心旗帜下，人们忙着系紧马鞍，熄灭营火；骑士们纷纷跃上不住吐气的战马，步兵则边跑边扣上剑带。
低沉的号角声从史坦尼斯的军营响起，跨过君临城外的田野，传入在城墙上守夜的士兵耳中，让他们惊疑不定。
提利尔家在君临的宅邸里，威廉与玛格丽正享用早餐：黑莓与坚果烤的蜂蜜蛋糕，培根，炸海星肉，奶酪配鸡蛋，还有牛奶、蜜酒和低度金色甜葡萄酒。
高庭公爵的女儿可比赫伦堡公爵的儿子更懂得如何生活。
食物丰盛美味，气氛温馨甜蜜。
本纳德匆匆走进餐厅时，看到威廉正凑在玛格丽耳边低语，小玫瑰两颊飞红，娇羞无限。
玛格丽注意到来客，落落大方地起身，“本纳德爵士，请和我们一起享用早餐吧。”
“感谢您的好意，小姐。不过恐怕我们没时间了。”本纳德朝玛格丽行礼，转身看着威廉：“爵士，哨兵发现史坦尼斯的军队正在做战斗准备。”
“这是想先发制人？”威廉不明白谁给了史坦尼斯勇气。
无论他去攻击西境的营地，还是君临的城墙，都不可能轻易拿下。一旦他的军队与一只敌军陷入僵持，而被另一只敌军趁机从侧后攻击，结局只有一败涂地。
本纳德耸耸肩，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沃尔特大人觉得史坦尼斯多半会去进攻泰温大人，正在集结军队，以防万一。”
威廉一口饮尽杯中的葡萄酒，与玛格丽拥抱告别，随即与本纳德赶回军营。
军营里骑兵们早已整装待发。威廉抵达后，立刻率领骑兵们来到国王门。
国王门后的街道与广场上，飘扬着无数河间地家族的旗帜。
赫伦堡的金底黑蝙蝠，旅息城的白底黑龙与黑底金眼，亚兰城的白底绿龙与黑底白塔；戴瑞家族的黑色农夫，古柏克家族的蓝色波浪，莱格家族的绿色垂柳……
到处是或坐或站的士兵，拿矛的兵、持剑的兵、戴盔穿甲的兵，搭装羽毛的弓箭手，还有牵着战马的骑士与侍从。
他们大都待在原地，祈祷、交谈、说笑。只有背上插着特殊旗帜的传令兵驾驭着坐骑，在人群中来回穿梭。
街上没有平民往来，许多人从自家的窗户，或者门缝里偷偷打量这只斗志昂扬的军队。也有胆大的平民站在自家屋檐下，与从面前经过的士兵们搭讪。
紧闭的城门旁边站着一群高贵的领主。沃尔特与提利昂都是一身戎装，身边簇拥着同样穿着各种华丽铠甲的贵族与骑士。
威廉在稍远处下马，走过去与诸位大人们寒暄行礼。
众人正在交谈，斥候送来最新情报，确认史坦尼斯的大军几乎倾巢而出，正对西境的军队发起猛攻。
提利昂哈哈一笑，“七神保佑，史坦尼斯这是自取灭亡！诸位大人，看来胜利就在今日。”
诸侯们大都笑容满面。
西境军队人数虽然较少，但总体战力却未必比史坦尼斯的军队差，双方肯定会陷入苦战，河间地的军队正好去捡个大便宜。
沃尔特与提利昂商谈几句，便做出了出击的决定。前锋自然是威廉率领的骑兵部队。
随着一阵沉闷的咯吱声，一群金袍子将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不能城门完全打开，威廉便策马冲出。他身后一片浑身闪耀着钢铁光芒的骑士，海潮般势不可挡地从国王门里涌出，蹄声滚滚，呼啸奔腾。
--------------------------
西境的军营里一片混乱。尤其是靠南的营区，到处是被点燃的帐篷，一股股黑烟，直冲天际，连绵的金属碰撞声与疯狂的喊杀声，响彻云霄。
魔山挥舞着一把比寻常双手剑更大的巨剑，猛然下劈，一个罩袍上印着奇奇怪火焰图案的士兵闪避不及，巨剑从左肩深深切入，几乎直达右肋。
凄厉的惨叫回荡，刺碧的腥味弥漫。
连杀数人，即使是魔山，心中的狂暴也稍稍释放了一些。
他疑惑的回头，看看营地中央高悬的绯红旗帜。没有风，旗帜卷在一起，看不见那只金色的狮子。
战斗已经进行了好半天，魔山杀了不少敌人。而这些喊着奇奇怪怪的口号、状若疯狂的士兵，也给他的军队造成不小的伤亡。
不知为何，向来反应迅速的凯岩城公爵却迟迟没有调动军队，任凭营地里与敌军接触的军队各自为战。
没时间多想，他看到又一群敌军朝他围拢，约莫二三十人，手中的枪杆长达数米，方型的盾牌几乎与人等高。显然是专为克制魔山这个不可力敌的战士而来。
波利佛冲到他身边大喊：“爵士，我们得撤退，没有支援，我们顶不住！”
魔山莽是莽，但并不蠢，盯着眼前的敌军，眼中射出一丝凶光，吼道：“我们走！”
类似的场景在西境的军营里到处上演。
遇袭的第一时间，西境诸侯们虽然也有些疑惑，为什么没有预警，竟然被敌人攻入营地，但也都勇敢地就地组织抵抗。
泰温的严刑峻法早已深入西境贵族们心中，他们不敢随意撤退，也相信其他诸侯不敢逃跑，很快就会有人奉命前来支援。
可是尽管他们奋勇作战，敌人源源不断不断涌过来，预想中的援兵却迟迟不到。
眼看再不走就要全军覆没，西境的领主们再也顾不得害怕泰温的惩罚，不约而同地下令撤退。
战火逐渐向兰尼斯特军营深处蔓延。处于第二线的西境诸侯们本来严阵以待，等看到前面的友军从身边跑过，马上也失去了抵抗的想法，随之后撤。
大多数人甚至都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兰尼斯特的军队在一片混乱中节节败退。而史坦尼斯的军队高举烈焰红心旗帜，高歌猛进，推进速度越来越快。
在泰温的大营旁，一群西境枪兵组成半圆阵型，背靠营帐，高举描绘着黄金狮子的盾牌朝向敌人，高喊“为凯岩城而战”。
“为光之王而战！”
史坦尼斯的士兵仿佛拍打礁石的海浪，向这些坚决抵抗的西境士兵涌去。
第226章 无功而返
雄鹰在高空盘旋，下方的战况尽收眼底。
泰温在搞什么鬼？
眼前的一幕让威廉不知该如何评价。
任由史坦尼斯攻入营地，还可以解释为拖住敌军，让史坦尼斯泥足深陷，无法脱身。
可任凭各个诸侯各自为战，眼看就要变成全军崩溃的局面，也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威廉也不是泰温的忠臣，看到西境的军营已经彻底乱成一锅粥，他干脆让雄鹰向南飞去，搜寻起史坦尼斯的踪迹。
很快那面巨大的烈焰红心旗帜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数千人围着一个小土坡，最高处有几十人簇拥着那面旗帜，驻马而立，观察着前面的战场。
当中那个头戴金冠，面容冷峻的人，应该就是史坦尼斯。他的衣着相当朴素，远不如孔雀一般艳丽的蓝礼那么好辨认。
咦，还有个美女……哇哦，这身材……等等，红袍女！泰温！
一个念头瞬间出现在威廉脑海中，他隐隐猜到为什么战局的发展会如此诡异。
玛格丽给他讲过在龙石岛的经历，他还以为是梅丽珊卓受伤，没办法制造影子杀手，所以才由自己出手杀死蓝礼，纠正被自己带歪的故事轨迹，当时他还感慨过神奇的因果。
如今看来，故事轨迹不但没修正，反而是越来越歪。
梅丽珊卓似乎感应到什么，抬起头看着那只在空中盘旋的鹰，脸上浮现出一个诱人的笑容。
威廉暗道不好，正要控制雄鹰逃走。突然五脏六腑同时感到一阵剧痛，仿佛有火焰在体内燃烧。
“治疗”发动。
看到威廉突然在马上摇晃，好像就要跌落的样子，本纳德大吃一惊，“爵士，你怎么了？”
如果不是小玫瑰给威廉讲过与红袍女的战斗过程，他多少有些心里准备，否则这么突然来一下，肯定得从马上掉下去。
威廉重新坐稳身体，面带微笑，“没事，本纳德。”
清凉的感觉充盈全身，但剧痛说来就来，说走就不是那么爽快。
感受着一丝丝真正发自内“心”的疼痛，想到玛格丽与梅丽珊卓那场惨烈的互相伤害，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两个女人，都好狠……
即使失去空中视野，威廉也记得史坦尼斯的位置，只是红袍女那诡异的魔法让他有些犹豫。
这个焚烧内脏的魔法对普通人显然是无效的，否则史坦尼斯也不用召集什么军队，只靠红袍女就能横扫维斯特洛。
红袍女的魔法应该只针对施法者，比如小玫瑰，还有原著中倒霉的六形人瓦拉米尔，当然也包括威廉自己。
在心中默默计算一下如果被持续“点燃”，自己持续“治疗”的话，是否撑得住，加上还有三个灌注了玛格丽治疗魔法的饰品以防万一，威廉觉得还是能够与之一战。
最重要的是，这是战场，他可不是孤身一人。
看看与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萝娅塔，威廉下定决心。
红袍女的衣服不像能防住弓箭的样子……即使不能干掉史坦尼斯，也要干掉红袍女！
“本纳德，这边！”威廉朝侍卫队长示意。
随着本纳德挥动旗帜，高速奔驰中的河间地骑兵随着威廉逐渐转向，在大地上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
国王停留的小土坡上，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他身边的贵族，无论是主张撤退的艾利斯特佛罗伦伯爵，还是坚定的埃尔顿伊斯蒙伯爵，所有人都惊喜交加。
埃尔顿感觉自己在做梦，揪着长长的白胡子，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就这样攻进去了？泰温大人……西境的军队……都还没睡醒吗？”
看看艳光四射的梅丽珊卓，又看看眼眶发黑，明显憔悴很多的史坦尼斯，艾利斯特眼睛转了转，“圣火将保护信徒，涤尽一切邪恶。这是真主光之王的伟力！”
“没错！因为长夜黑暗，处处险恶。”梅丽珊卓给国王之手一个赞许的目光。
艾利斯特心中暗喜，感觉自己好像年轻了十岁。
已经“皈依”拉赫洛的贵族纷纷祷告起来，依然信仰七神的贵族也不禁有些心动神摇。
早晨发起进攻时，无论对这场战斗持什么态度，所有人都在做着各种打算。
不过只有少数几个贵族与骑士打算尽忠到底，多数人想的是应该在何时倒戈才最合适，既不会显得对史坦尼斯太过不忠诚，又不会显得对史坦尼斯太过忠诚……
但应该没有任何人能想到，战局居然会发展成眼前这样！
国王的军队简直如摧枯拉朽一般攻入西境军营，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彻底击溃当面之敌，奠定胜局，河间地的军队完全来不及支援。
一旦西境的大军被击溃，史坦尼斯就又回到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至少在河湾地的军队到来之前，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如此戏剧性的反转，显然非比寻常。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神秘的梅丽珊卓，才可能带来这种不可能的奇迹。
诸侯们心中不免对她更加敬畏。
“陛下，河间地的骑兵！”夜歌城伯爵布莱斯卡伦指着远处扬起的尘土警告。他一直守卫在国王身边，没有参与进攻。
魔法骑士！所有人心中不由自主冒出一个念头：他已经在战场上杀了一个国王，这次会不会杀第二个？
-----------------
枪兵们绕着小土坡，朝外排成两行，严阵以待。
绘有烈焰红心纹章的方形盾牌竖立在最前面，高大的盾牌把后面的士兵完全遮挡住。
长达数米的长枪从盾牌上伸出，明晃晃的枪尖闪烁着让人心寒的光芒。看起来仿佛一只张开刺的钢铁剌猬。
夜歌城伯爵还让国王身边的两百骑兵面向敌军冲锋的方向排列好队形，一旦枪兵的防御被突破，骑兵们立刻冲上去封堵。
当初为保护蓝礼战死的黄衣卫埃蒙库伊爵士，以及绿衣卫古德莫里根爵士可都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布莱斯深知他们的实力，自然也能推测出，据说轻易就杀死他们的魔法骑士，到底有多么可怕。但他也有自己的荣誉与骄傲，哪怕是战死，也绝不退让！
河间地的骑兵们高速冲来，隆隆的马蹄声敲打在土坡上诸侯们心中。
眼看最前面的骑士就要撞上枪阵时，却突然转向，绕着土坡奔驰起来。
准备可真充分，可惜我没打算硬冲。威廉紧紧注视着那个红色的倩影，时刻准备开启治疗。
河间地的这只骑兵部队，人马俱披着重甲，作战方式以冲锋陷阵为主，是一只标准的重骑兵。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会射箭！
其实在当侍从的时候，威廉也曾练习过箭术，只是水平感人，所以平时基本不摸弓箭。
尽管如此，他的马鞍旁也照样挂着弓和箭这只部队的标配。
两千多匹战马绕着枪兵们组成的圆圈奔跑，仿佛一条毒蛇逐渐缠住猎物，等到最后一刻便会伸出獠牙。
河间地的骑兵中突然传出一阵急促的号声，马上的骑兵们纷纷张弓搭箭，就连威廉都少见的拿起弓箭。
只听密集的嗡嗡之声，连成一片，黑压压的离弦之箭向小土坡上飞去，仿佛一片乌云，连天空都被遮蔽。
“防箭！”土坡上的侍卫们呼喊着，纷纷举着盾牌，向各自的领主扑过去。
尽管攻击来得有些突然，不过骑士与士兵们对于弓箭并不陌生，条件反射般的就把盾牌举到头顶。
乌云化成暴雨，向地面倾洒而下。
国王被好几面盾牌遮住，咚咚咚，一只又一只箭落在他头上。随即他耳边响起了或大或小的叫声，还有战马中箭发出的凄惨嘶鸣。
为他举盾牌的一个侍卫也闷哼一声。
一只箭穿透他的胳膊，锋利的箭头冒出来，就在史坦尼斯眼前。
估计这轮箭雨已经过去，国王推开盾牌，面无表情。他熟练的帮侍卫折断箭杆。
河间地的骑兵们没有机会射出第二箭。一只庞大的骑兵正带着滚滚烟尘，狂奔而来。
早在河间地的骑兵出现在国王附近时，这只作为预备队的骑兵便紧急回头救援。
国王举目四顾，只见一击不中的敌军正在远去。
看看身边，这一轮箭雨造成了好几十人伤亡，不过大人们无一受伤。
红袍女也安然无恙，身边落着一圈还冒着烟的箭，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
第227章 还是朋友
远处传来震天的欢呼，带有“光之王”、“拉赫洛”的呼喊响彻云空，甚至压过如雷的马蹄声，传入威廉耳中。
他扭头看看西境军营。之前耸立的黄金狮子大旗不见踪影，兰尼斯特的溃败，无可挽回。
另一边，河间地的主力正在缓缓向君临撤退。
我还没通知他们战况，怎么就开始撤退了？谁对战局这么敏感，人才！
“我们也回君临！”威廉对本纳德下达命令。
骑兵速度快，很快就追了上来，几乎是紧随着步兵的脚步，从国王门涌入君临。
“嘭！”
河间地的军队刚刚入城，城门就被重重的关上。
威廉找到沃尔特时，提利昂也匆匆赶到。
“为什么突然撤退，发生什么事了吗，沃尔特大人？”代理首相表情不算好，但也没有气急败坏。
“不知为何，西境大军突然崩溃。我们甚至来不及支援。”威廉上前解释。他靠近过战场，而沃尔特率领的步兵很早就开始撤退，不一定知道实际情况。
提利昂愕然，异色的眼睛瞪得老大，“这，这怎么可能？”
沃尔特叹息一声，“大人，你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威廉和提利昂顺着沃尔特的手看去，看到几个满脸沮丧与惊恐的兰尼斯特士兵。
提利昂认得他们都是泰温的近身侍卫，心中涌起不好的感觉，“伊利爵士，你怎么在这里，我父亲，我叔叔呢？”
“公爵大人，凯冯大人，他们……”伊利看起来快要哭出来一样，“他们被刺杀了。”
士兵们向两边让开，露出一辆运送货物的简易牛车，沾满血迹的白布蒙着两具尸体。
河间地贵族们早就知道，威廉也已经猜到。提利昂的脸孔突然变得苍白，像木头一样楞在原地，
诸侯们集体陷入沉默，耳边只有士兵们或远或近的喧哗。
好半天，提利昂猛吸一口气，走到牛车旁，掀开白布，露出两张他非常熟悉的面容。
凯岩城公爵总是严肃的面容放松下来，显出几分柔和。也许是因为终于卸下了“家族”这无比沉重的负担。
提利昂感觉身上多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父亲身边总有大批侍卫保护，刺客怎么可能靠近？”他冷冷地问道。
“影子，”伊利眼神复杂，迷茫与惊惧交织一起，“我发誓，大人，是一道人形的黑影……那时候正是黎明之前，凯冯大人来向泰温大人报告史坦尼斯军营的异动，是我给两位大人点的蜡烛，然后那个影子突然出现，攻击泰温大人，凯冯大人试图阻止，结果也……我们毫无办法。”
威廉忍不住解释，“听说史坦尼斯身边那个红袍女不仅是红神的祭司，也是一名亚夏的缚影士，说不定那是她施展的某种邪恶魔法。”
听到这话，周围的贵族们不由哗然，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提利昂不仅没有怀疑或害怕，反而松了一口气，“你的这个解释让我好过多了，威廉。”
他环视士气有些低迷的诸侯们，最后看着沃尔特，“大人，虽然我父亲被卑鄙的刺杀，但请您放心，西境的军队不会轻易覆灭。梅斯大人的军队也即将抵达，我们依然胜券在握！”
“兰尼斯特，有债必偿。”提利昂重重地说道。
沃尔特说道：“我从未怀疑这一点。”
------------------------------------
维桑尼亚丘陵上，富丽堂皇的贝勒大圣堂前，广场四周遍布金袍卫士。
圣堂中心的大殿下方，泰温兰尼斯特公爵与凯冯兰尼斯特大人平静地躺在平台上的大理石棺中。蓝赛尔兰尼斯特在棺材前为伯父和父亲守灵。
灯火之厅里挤满了悼念者，纷纷向太后与国王倾诉无聊的哀悼之词。
凯岩城公爵兄弟，必须得有与身份相称的葬礼。但如果不是知道的人实在太多，提利昂原本不想声张。
提利昂走到悼念者当中，低声邀请威廉聊几句。
威廉陪着小恶魔顺着长廊走出圣堂，看看贝勒一世雕像附近没人，两人便走了过去，站在贝勒一世张开的双臂之下，头顶上就是那张悲天悯人的面孔。
“我要你立刻率兵陪我出城，威廉。”提利昂面色严肃。
“您要去收拢西境的军队？”
“你很敏锐。“提利昂说道：“刚刚得知父亲的死讯时，我第一反应是西境的贵族们谋反。毕竟父亲的一些做法，过于严苛。但如果他是死于史坦尼斯的谋杀，那很可能诸侯们依然忠于兰尼斯特。我必须马上联络上他们。”
“那您现在是凯岩城公爵了？”威廉看着提利昂的眼神很复杂。
这下小恶魔恐怕不会去投奔龙妈，甚至可能变成阻碍龙妈夺取铁王座的最大障碍。
“太后拒绝让国王册封！”小恶魔有些恼火，父亲死去，哥哥是御林铁卫，他继承凯岩城名正言顺。
所以小恶魔急着去寻求西境诸侯的支持么？有点宫斗的味道。
缓缓吐出一口气，提利昂说道：“无论如何，先解决史坦尼斯这个麻烦再说。”
威廉点点头，突然问道：“如果君临的危机进一步恶化，您是愿意退回西境做凯岩城公爵，还是誓与铁王座共存亡？”
提利昂眼神变得古怪，打量威廉片刻，笑了笑，“如果是其他人，我当然不会对他说出‘放弃铁王座’这种话。不过威廉你的话，那就坦白说吧，我觉得该死的铁王座对凯岩城是个沉重的负担。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绝对不会拿兰尼斯特为那把丑陋的椅子陪葬。”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还能愉快地做朋友。
“睿智的想法，大人。那好吧，我立刻回营准备。”
“不用征求沃尔特大人的同意吗？”
威廉微微一笑，“这种规模的军队调动，他不会反对。派人通报一下就行。”
“老实说，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威廉。”
走了两步，提利昂又停下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想必你也会乐意帮忙。”
“愿闻其详。”
提利昂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威廉。
信很短，威廉扫一眼就看到落款，竟然是詹姆兰尼斯特。
“我曾经派人去营救詹姆，”提利昂有些唏嘘，“很可惜，只差一点点，他又被凯特琳夫人给抓住。爱女心切的母亲想要用我哥哥交换珊莎。”
信纸在威廉手中翻来覆去，哗哗作响，“如何辨别信的真伪？”
“兄弟之间的默契，小小的文字游戏。而且我也不打算完全按照凯特琳夫人的意思来，我想把珊莎送去赫伦堡，在那里交换人质。”
“太后答应？”
“求之不得。”
威廉把信还给小恶魔，“您这么着急救詹姆爵士回来，恐怕有点不够明智，万一太后想让您哥哥继承凯岩城怎么办？”
小恶魔哈哈一笑，“御林铁卫不娶妻，不生子，不封地。詹姆可是御林铁卫队长。”
“巴利斯坦也是御林铁卫队长。”威廉露出坏坏的笑容。
“我了解詹姆。”提利昂耸耸肩。
第228章 史坦尼斯的决心
夕阳西下，君临沐浴在血色的晚霞中。
史坦尼斯没有包围君临，他的大部分军队驻扎在国王门外，雄狮门，临河门各部署一只规模不大的军队，应该只是用作预警。其主攻方向，昭然若揭。
河间地的骑兵，以及高山氏族的战士们从诸神门出城，沿着国王大道行不多远，便停了下来。
“跟我来，艾莉亚！”威廉召唤自己的侍从。
艾莉亚全副武装，穿着那套银色铠甲，新打造的剑与缝衣针都挂在腰间，看起来颇有气势。
第一次随军出征，小狼女非常兴奋，没注意到威廉喊的是自己真正的名字，下意识就骑着小马跟上。
提利昂和他的部落战士们带着两辆马车。两人来到一辆印着赫伦堡蝙蝠图案的马车旁。
“珊莎！”“艾莉亚！”
姐妹俩同时喊出声，怔怔地对视片刻，终于拥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提利昂笑了笑，“她一直在你的军营里，威廉？”
“艾莉亚想成为骑士，现在是我的侍从，”威廉觉得不用隐瞒，“说起来，她甚至参加过滕石镇之战。”
“旅息城的萝娅塔，临冬城的艾莉亚。”提利昂有些幸灾乐祸，“以后男人们越来越难混喽！幸好我不用烦恼比不上女人这种事。”
“艾莉亚的天赋和萝娅塔不一样，很难成为她那样的战士。”威廉也感到有些遗憾。
“好吧，对于这些事情我也并不在行。”提利昂耸耸肩。
一个披着连帽斗篷，衣服上没有标志的人来到两人面前。
他摘下帽子，露出棕色的胡子，恭敬地行礼，“您好，威廉爵士。我叫昆特，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我见过你，在临冬城！”威廉对他有些印象。
昆特脸上现出激动的神情，对于威廉还记得自己感到非常荣幸。这次他是作为凯特琳的密使前来君临。
“送还艾德大人的遗体只是表达我的诚意。”提利昂看着昆特，“珊莎小姐的安全有威廉爵士的担保，想来凯特琳夫人也能放心了吧？”
“非常感谢，大人，爵士。”昆特弯腰行礼。
很快昆特带着十多骑，护送着一辆没有标志的马车离开。他们会把前临冬城公爵的遗骨送到奔流城，也会把提利昂的回复带给凯特琳。
希望这次艾德能顺利回临冬城，原著中走了好久都没走到。
说服艾莉亚稍微费了点功夫，虽然她也舍不得与姐姐刚刚见面就分离，但更想做好侍从，这份对她来说没什么前途的工作。
与布兰团聚，与娜梅丽娅团聚，甚至连凯特琳有可能出去赫伦堡，都无法打动她。
最终她接受了威廉给她安排的任务：护送珊莎小姐去赫伦堡。
随后威廉命令维里渥德爵士率领一百名骑兵，保护珊莎和艾莉亚前往赫伦堡。
看着骑在小马上逐渐远去的背影，提利昂有些感慨，“虽然我对骑士的事情不太在行，但我能感觉到艾莉亚小姐的那种坚定的意志。她一定能为伟大的人，我有预感。”
“我也这样认为。”威廉觉得小恶魔看人还挺准。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从无面者的训练中活下来。尽管最终她选择成为临冬城的艾莉亚，而不是无面者。
“我又欠你一个人情，威廉。”提利昂突然说道，眼中闪过感激之色。
“两个！”威廉毫不客气地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比划出一个v字，“为詹姆做担保，保护你寻找西境的军队。”
小恶魔哈哈一笑，“珊莎难道不是你的亲戚吗，这也算到我头上？好吧，两个就两个。”
威廉满意的点头，“大人，现在我们去哪？”
想了想，提利昂说道：“我们沿着黄金大道向北搜寻，西境的贵族并不是熟悉王领的道路，最终还是可能会走回大道。”
“明智的判断！”
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两人率部迎着殷红的夕照远去。
---------------------------
黑水河边燃起无数篝火，星星点点，仿佛空中的繁星落下一片到地上。
史坦尼斯的军营里爆发出一阵阵欢声笑语，庆祝他们在白天赢得一场梦幻般的胜利。
声浪在夜幕中远远传开，连国王门上的河间地士兵们都能依稀听到。
君临城中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灯火，冷冷清清。
昨天君临上上下下一度以为危机已经解除。但仅仅只是过了一晚，就传来泰温大人遇刺身亡，西境大军被击溃的消息。这种大起大落，实在让人难以承受。
值得安慰的是，河间地的军队完整退回君临，情况只是回到前天，似乎也没有变得更糟。
国王的营帐里摆放着三张长桌，国王与梅丽珊卓，还有他麾下的大诸侯与重要的骑士们也在享用晚宴。
菜肴非常丰盛，酒壶中装满青亭岛的葡萄酒，如此奢华的宴会并不太符合史坦尼斯朴素的生活作风。
只是白天的战斗不仅击溃敌军，也缴获了大量物资。其中有很多为凯岩城公爵，以及他旗下的大贵族们所准备的奢侈品，此时便都由胜利者来享用。
没有任何可能破坏宴席格调的高声谈笑、恣意喧哗，因为国王不允许此种行径。席间只有刀叉碗盘的碰撞声，与低声的交谈。
看到大多数人都放下了刀叉，国王挥挥手。
等候在一旁的仆人们连忙过来收拾长桌，撤下各种餐具，换上一碟碟点心与水果。又为国王与诸侯们面前的银杯中斟满产自河间地的甜葡萄酒。
整个白天，史坦尼斯的军队不是在战斗，就是在追击，后来又打扫战场，直到此刻他所有的领主与骑士们才齐聚一堂。
史坦尼斯询问起突袭西境大军时的细节。因为这是一场压倒性地胜利，所有参战的大人与爵士都得到国王的赞扬，皆大欢喜。
罗兰德风暴再次立下首功，不仅第一个攻入敌营，一路势不可挡，而且还粉碎了这场战斗中，兰尼斯特军最顽强的一波抵抗，最终亲手砍倒泰温的大旗。
加上之前一连串的战斗，夜歌城私生子俨然已成为史坦尼斯手下的头号大将。
得到国王的肯定，他脸色有些潮红，满脸的麻子似乎都变成一个个发光的红点。
等到战斗的事情聊得告一段落，艾利斯特佛罗伦伯爵说道：“陛下，如今我军士气高昂，敌军应该正人心惶惶，应该趁早对君临发起进攻。”
也许是白天的战斗太过顺利，不少人都产生了一种幻觉：西境的军队尚且被轻易击溃，河间地的军队只怕更加不堪一击。
听到国王之手的建议，居然不少贵族纷纷赞同。
“不可，陛下。”罗兰德脸上的红潮瞬间散去，“君临城里还有近三万守军，而且城防坚固，器械精良，强攻……效果不好。”
“我军有真主光之王的庇佑，打下君临轻而易举。”贵族中有人喊了一句。
艾利斯特恼怒地扫视发出声音的位置，想看看是谁抢了他要说的话。
罗兰德当场就想拍桌子骂人。虽然不知道凯岩城公爵是怎么死的，但白天的战斗之所以能赢，是因为西境军队突然丧失指挥，而不是什么狗屁光之王的保佑。
莫非红袍女还有办法，连有城墙保护的敌军首脑也能刺杀？
想到这里，罗兰德的怒火顿消，伸出去的手顺势端起酒杯，抿了一大口。
“今天的战斗也很激烈，修整两天，”史坦尼斯咬咬牙，“第三天的黎明，全军攻城。”
第229章 西境诸侯的决定
布拉姆斯堡附近的小镇火光冲天，在空中清晰可见。
想到西境军队的残暴，威廉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不由为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达斯顿男爵一家担心。
他策马来到提利昂身边。代理首相正在整编收拢的军队。
仅仅昨天晚上和今天早晨，他们就在黄金大道上找到了三千多溃散的西境士兵。在魔法骑士的威慑下，溃兵们表现得相当配合。
“大人，斥候报告，布拉姆斯堡燃起了大火，可能与溃兵有关。”威廉在提利昂耳边低声说道。鹰当然也算斥候。
提利昂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泰温生前非常强势，固然为兰尼斯特家带来了巨大的声望，但也招致了无数的怨恨，只是多数人都敢怒不敢言。
随着凯岩城公爵的死，各种反对力量一定会慢慢反弹，现在正是需要韬光养晦的时候，绝对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毫无顾忌地行事。
“泰伯特爵士，你带领这些士兵继续前进。”提利昂命令一位年轻的骑士。
泰伯特克雷赫是秧鸡厅伯爵的继承人，他曾在旅息城附近被威廉俘虏。罗柏离开旅息城的时候，他和一批幸运儿被留在旅息城，后来跟着赫伦堡公爵一起回到君临。
“遵命，大人！”泰伯特很高兴又重新获得带兵的机会。
“威廉，我们马上赶去布拉姆斯堡。”说完提利昂立刻在侍从的帮助下爬上他那匹矮马，沿着黄金大道飞奔。
布拉姆斯堡附近那个繁华的小镇，现在变成一副兵荒马乱的模样，到处都冒着浓烟滚滚，回荡着一声声人在惨死前发出的绝望呼喊，还有女人凄厉的尖叫。
一群批着绯红披风的兰尼斯特士兵在小镇上烧杀掳掠，比起最穷凶极恶的盗匪也毫不逊色。
怒火在心中燃烧，提利昂的眼神异常冰冷，“抓住他们！”
石鸦部的首领夏嘎“唰”的拿出武器，一手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利斧，看起来非常凶狠的模样，眼神却有些茫然，“半人，我们要打谁？”
“那些红披风，正在干坏事的红披风，全部抓起来。”小恶魔挥挥手。
高山氏族的战士们嗷嗷叫着冲了过去。
威廉让稳重的罗索带了五百骑兵进去帮忙抓人，又派出其他骑兵封锁道路。
正在抢劫的兰尼斯特士兵毫无防备，很快就被一网打尽，两百多个匪徒在镇外的道路上跪了一地。
其中有好几十个士兵罩袍上印着三只黑狗，那都是魔山的手下。
被抓的士兵们显然都认识小恶魔，看到他走近就忍不住喧哗起来。
比较机灵的开始求饶，喊出自己领主的名字，极力证明是自己人。
魔山的手下中有一个大胡子士兵不住地骂骂咧咧，不时蹦出“侏儒”，“猴子”之类的词汇。
小恶魔指着那只讨厌的苍蝇，对夏嘎下令，“砍掉他的脑袋。”
石鸦部的首领咧嘴一笑，大步跨过去，像抓小鸡一样把那个大胡子士兵拖了出来，也不管他的尖叫挣扎，照着脖子一斧头砍下。
惨叫声戛然而止，人头像一个球一样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几圈，无头的尸身扑到在一片血泊之中，手脚还在微微抽搐。
跪在地上的士兵们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人虽然是个侏儒，但也是一个兰尼斯特，恐惧涌上心头，噤若寒蝉。
刺鼻的血腥味让提利昂有些恶心，他强忍不适的感觉，大声说道：“我会与你们的领主商议如何处置，你们最好老实一点，否则我不介意多摘掉几个脑袋。”
-------------------
布拉姆斯堡的大厅里，昂贵的挂毯织锦通通被扯了下来，包括盛夏群岛的屏风、密尔的地毯在内，所有值钱的物品被掠夺一空，如今四壁萧然。
从战场上撤下来的西境贵族们正在激烈地争吵，仿佛一群在菜市场里讨价还价的小贩。
看到泰温和凯冯尸体的人不少，他们的死确凿无疑。
但有人对影子刺杀凯岩城公爵的说法表示怀疑，或者疑神疑鬼的审视同僚，或者厉声质问自己心目中怀疑的内鬼，差点引发好几场决斗。
而对于下一步的计划诸侯们意见也不相同。
有些诸侯对前途感到悲观，想要回西境，先收复自家的城堡和领地，将来再说。
亚当马尔布兰与达冯兰尼斯特等人力主前往君临，继续与史坦尼斯作战。
“铛铛铛……”
一阵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领主们不由停下争吵，齐刷刷地向大厅门口望去。
最显眼的便是那个头大得不成比例的侏儒，以及他身边那个正撞击两把巨大的斧头，不停发出噪音的彪形大汉。
看到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提利昂示意夏嘎停手。
“诸位大人，我很高兴看到你们安然无恙。”小恶魔迈着小短腿走到大厅中央。
亚当霍地起身，椅子都差点被带翻，“君临出事了吗，提利昂？”
“有赫伦堡公爵和三万士兵，君临很安全。”提利昂看着烙印城的继承人，“我要你们立刻整顿好军队，向君临进军。”
虽然亚当很支持这个方案，但他无法忍受这个侏儒的态度，“提利昂‘大人’，你凭什么命令我们？”
“问得好，亚当爵士，”小恶魔昂着头，环视西境诸侯，“你们都应该跪下，向我宣誓效忠。”
“这不可能！”亚当语气坚决。
“为什么不可能？我父亲死了，现在就躺在贝勒大圣堂里，我是他的儿子，凯岩城理应由我继承。”提利昂声音中有些愤怒。
“我从小就给泰温大人当侍童，我很清楚他的想法。他想把凯岩城，”亚当一字一句地说道：“交给詹姆爵士！”
“可他批了白袍，当了御林铁卫，你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亚当毫不畏惧地与提利昂对视，“如果泰温大人能预料到有一天会突然遭遇不测，詹姆早就脱下白袍了。”
眼看双方就要谈崩，威廉及时走上前，“两位，凯岩城的继承问题可以容后再谈。无论如何，提利昂大人是泰温大人生前任命的代理首相，他当然有资格命令诸位前往君临。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齐心协力，打败史坦尼斯，为泰温大人报仇。”
一直在旁边干着急的达冯兰尼斯特闻言眼睛一亮，大声赞同，“正是如此，我们应该听从代理首相的命令，为泰温大人报仇！”
大厅里多数贵族纷纷出声支持。毕竟为封君复仇是大义所在，但凡有点荣誉感的人，都不敢公然反对这个目标。
有台阶可以下，亚当与提利昂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亚当很欣赏面前这个高大英武的少年骑士，正想询问姓名，突然看到他罩袍上的九只黑色蝙蝠，脸色大变，“魔法骑士？”
刚刚还有些的喧闹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哎呀！”“砰！”“哎呦……”
哈瑞斯史威佛爵士吓得从座椅上摔下，还带翻了椅子，惊呼连着惨呼。
他的儿子史蒂芬从椅子上跳起来，连忙过去搀扶。
不过诸侯们马上就想到，河安家也效忠铁王座，现在魔法骑士也是自己人了，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看着倒霉的哈瑞斯爵士哄堂大笑。笑声中，大厅里的气氛渐渐变得融洽。
提利昂又扫视一下大厅里的贵族们，问道：“亚当爵士，格雷果爵士没有来布拉姆斯堡吗？小镇上可有不少克里冈家的士兵。”
亚当眼中闪过一丝嫌弃，“相比军议，格雷果爵士更喜欢女人和酒。比起打仗，他的士兵也更擅长抢劫。”
“凯冯叔叔制定的军纪，必须严格执行。”提利昂说道：“我在来的路上，在镇上抓了一批胡作非为的士兵。”
“哈瑞斯大人，罗宾大人……”代理首相一一与涉及到的领主对视，“在此告知诸位，那些违法的士兵，我会按照军纪处置。”
兰尼斯特家族余威犹存，犯事的士兵也只属于小部分家族，无人敢出言反对。
就在提利昂很满意自己的威信初步建立之时，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大厅门口。
第230章 恶魔在人间
看着那高近八尺、手臂粗得像小树干一样的身影，佣兵波隆心中都冒起一股寒意，眼前这个人简直就像一只怪兽。
他有些不安的挪动脚步，调整姿势，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突然眼角扫到同样高大的魔法骑士，心中稍稍感到安慰：即使是怪兽，也并非没有克星。
提利昂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要仰断，才能看着魔山的脸而不是diao说话。
“你来得正好，格雷果爵士。有一群士兵在城堡附近的小镇上抢劫杀人，我会按照军纪处罚，诸位大人都表示赞同。”
魔山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小不点，眼睛里闪射着凶光。只是这目光，便足以让很多人胆寒。
“有一些是克里冈家的士兵。”提利昂继续说道：“同样也会受到公正的审判。”
“放了他们，”魔山说道，瓮声瓮气，“你没资格抓我的人。”
“你是兰尼斯特家的封臣，我当然有资格。”提利昂只有魔山一半高，气势上丝毫不弱。
紧张的气氛在两人的对视中蔓延开来。
魔山突然向前跨出一步。陪着提利昂来的几十个高山氏族战士们仿佛受到威胁的猫，下意识地绷紧全身肌肉，手也放在了武器上。
西境诸侯，包括同样是兰尼斯特的达冯，全都冷眼旁观，无人上前帮腔或者解围。
威廉走上前一步，与提利昂并立，笑吟吟地看着魔山。
两人只在战场上见过一次，都带着面罩，所以魔山也没有见过威廉的面孔。
但扑面而来的巨大压力，还有胸前的蝙蝠图案，一下子就让他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是谁，魔法骑士。
犹豫片刻，魔山默不作声，后退一步回到原来的位置。
砰砰乱跳的心脏逐渐恢复平静，提利昂感到万分庆幸，如果没有威廉，事情还真不好收场。
“很好，格雷果爵士。”他让语调尽量温柔，“我保证审判会非常公正。”
危机化解，大厅里的贵族们互相交换眼神。
虽然听说提利昂主政君临期间干得相当不错。稳定人心，加固城防，还打了一场漂亮的黑水河之战，几乎全歼了强大的史坦尼斯舰队。
但在他们心中，依然从未想过提利昂会成为凯岩城公爵谁又甘愿向一个侏儒俯首称臣？
只是现在亲眼目睹他的智慧和勇气，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凯冯，甚至泰温的影子，贵族们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有些诸侯脑海中闪过投靠提利昂的想法，旋即深埋心底，毕竟人言可畏。
效忠侏儒会不会被人耻笑？他们打算还是先观望一下，如果情况允许，再去投奔不迟。
而詹姆的铁杆支持者们，比如亚当和达冯，心中则涌起深深的忧虑：提利昂越是有能力，对詹姆的威胁就越大；而如今看来，这个小恶魔还不是一般的有能力。
如果提利昂下定决心，非要夺取凯岩城，詹姆能战胜他这个侏儒弟弟吗？
怀着各种不同的心思，西境诸侯们纷纷与威廉寒暄起来，看着他的目光多少有些好奇与敬畏。
即使有些贵族的亲朋好友在战争被威廉杀死或俘虏，但那毕竟是战争，是值得尊敬的行为。
当了一段时间的代理首相，小恶魔对于如何组织贵族们议事非常熟悉。
正好现在所有重要的贵族都在大厅里，他一刻也想不耽误。
落座之后，马上就想了解军队的情况，制定行军计划。
“等等，大人。”威廉把目光投向亚当，“我还有个问题，此地的主人，达斯顿大人一家在哪，亚当爵士？”
亚当楞了楞，“我来的时候较晚，也没有见过这位达斯顿大人。”
他转身询问加里森普莱斯特伯爵，随即几位贵族互相交流一番，最后齐齐把目光投向魔山。
魔山知道无法隐瞒，干脆的承认，“城堡的主人拒绝给我军提供帮助，我已把他拿下，关在牢里。”
看看明显遭到过洗劫的大厅，提利昂皱了皱眉头，“看来只是一场误会，立刻释放达斯顿大人。”
他对波隆使个眼色，佣兵会意，拍拍站在一边的夏嘎，十来个氏族战士跟着他一起离开大厅。
提利昂又靠近威廉，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达斯顿大人的损失，兰尼斯特会做出补偿。”
威廉耸耸肩。他与达斯顿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这次完全是打抱不平，至于他能追回多少损失，还是要看他自己的能力。
问题解决，军议开始。
威廉坐在提利昂身边，静静的听着诸侯们汇报。
合计起来，这些贵族手中还有接近两万四千名士兵，算上路上的那三千多散兵游勇，马马虎虎也能宣称还有三万人，可以说主力仍在。
他不由得有些佩服，除去佣兵，兰尼斯特估计也就损失了几千人，这样的大败，战损连五千都不到……西境军队还挺顽强，泰温果然治军有方。
提利昂神色轻松。他对现在的情况非常满意，有这只军队在，兰尼斯特家依然能稳稳地控制铁王座。
正要继续商讨行军计划，波隆出现在大厅门口，他身边有个穿着锦袍，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中年男子。
知道这肯定就是布拉姆斯堡领主，这座城堡的主人，提利昂迅速从椅子上跳下，走到达斯顿面前。
“达斯顿大人，相信您一看也就知道我是谁。我是提利昂兰尼斯特，国王的代理首相，“他姿态摆得很低，语气诚恳，“冒昧打搅，非常抱歉。”
达斯顿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几下，几滴眼泪先流了下来。
威廉也走到他面前，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轻轻摇头，看来这次是真吓得够呛，希望以后能长点记性，少买点奢侈品，多养点士兵。
看到威廉，达斯顿楞了一下，喃喃低语，似乎在打招呼，又似乎是在询问，“威廉爵士？”
距离上次见面时间也不算很长……难道有点失忆？威廉不由关心的问道：“是我。您还好吧，达斯顿大人？”
达斯顿眼中泛起异样的光芒，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个救生圈。
他猛地举起右手，指向大厅里那个最魁梧的身影，“提利昂大人，我要指控他！”
提利昂说道：“我知道，达斯顿大人，给您带来的损失，兰尼斯特一定会尽力弥补。”
“我女儿的生命，您要怎么弥补？”达斯顿扑通跪倒在地。捂着脸嚎啕大哭。
心中涌起不妙的感觉，提利昂看向波隆，目光中含着探询。
佣兵果然从不让人失望，“魔山*****了他的女儿，可能是动作粗暴了一点，那可怜的女孩受了很重的伤，我去的时候，已经咽气。”
提利昂一呆。魔山在战争中也没少对河间地贵族犯下种种暴行，但那好歹还能用战争行为作为遮羞布，但王领贵族可是友军！
波隆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靠近门口的贵族全部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一片哗然。
当初在戏子滩，就tm应该干掉这个祸害！
威廉眼角闪过凛冽的寒光，走到魔山面前，“格雷果克里冈，对于这个指控，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附近地贵族感到气氛不对，忙不迭地闪开，两人身边瞬间空出一大片位置。
魔山缓缓起身，俯视着威廉，“是那个婊子勾引我。”
亚当和达冯等人虽然也感到非常恼火，却又无可奈何。魔山到底是西境贵族，而且接下来的战争中，也还需要魔这样的猛将。
几个大贵族互相看看，亚当敲敲桌子，“威廉爵士，一个佣兵的话可不足以指控一位贵族。我看这位达斯顿大人情绪有些激动，不如先让他休息一下，对格雷果爵士的指控，稍后再议。”
“不！”达斯顿颤颤巍巍地从地上起身，哽咽着说道：“诸位大人，我在此严正指控，格雷果克里冈强bao，谋杀了我的女儿。提利昂大人，我恳请您看在诸神的份上，给予这个凶手应有的惩罚。”
威廉不屑的看看亚当，“现在又怎么说，亚当爵士？事实如何，诸神知晓，你我也知晓，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点骑士精神，请不要再阻挠。”
亚当脸涨得通红，却又无话可说，猛然起身，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威廉招招手，一直站在大厅墙边的本纳德等侍卫拔出剑，围拢过来。
魔山的手下也不甘示弱，上前护卫。两边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乘机惩治魔山立威？还是乘机保住他，收服他？两个念头在提利昂脑海里激烈交锋。
看到双方开始对峙，他马上就做出决定，“格雷果爵士，让你的人马上放下武器。我会做出公正的审判。”
三十多名高山氏族战士，从后面包抄过来。五十比十，魔山和他的手下处于绝对下风。
“我也贵族，“魔山说道：”他的指控也不足以定我的罪。”
“所以我会先进行调查。”提利昂大声说道。
“不用麻烦。”魔山的脸如同石雕，没有任何表情，“就让天上诸神做出裁决，我要求比武审判。”
第231章 正义之怒（上）
大厅里的贵族们窃窃私语，心中良知未泯的人不免摇头叹息，看看如同无助小兽般的达斯顿，再看看远古巨兽一样的魔山，这样的比武审判，又有何公正可言。
威廉唇角轻扬，你这是自寻死路！
他看得出来，西境贵族，从小恶魔到其他诸侯，多数都不想惩治魔山。这些年泰温把魔山调教得很好，西境贵族没有怎么受到过他的伤害，反而是打起仗来，魔山是一条难得的好狗。
如果魔山真的老老实实接受审判，让提利昂有时间操作，比如给达斯顿丰厚的补偿让他自己撤诉，说不定这个恶魔还真能再次侥幸逃脱。
不想给其他人反应时间，威廉马上走到达斯顿面前，“大人，我愿意代您出战。”
达斯顿眼中满是感激之色，浑身不住地发颤，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抽抽鼻子，大声说道：“威廉爵士，您是一位英勇而荣誉的骑士，您高尚的品行无人不知。我恳请您担任我的代理骑士！”
一片哗然，西境贵族们惊讶地看着魔法骑士。
刚刚威廉出面追究魔山的罪行，没人会感到有多么奇怪。给这些大人们足够的士兵，他们也敢主持正义。
可比武审判完全是另一回事。
即使魔法骑士有过打败弑君者的战绩，传说还杀过异鬼，但魔山也是凶名赫赫。
只是为了给一个男爵的女儿报仇，就要与魔山这种凶人进行生死决斗，风险与收益明显不成正比，多数贵族心中还是觉得不值。
进而他们也不禁暗暗佩服威廉的骑士精神，心想，难怪无畏的巴利斯坦会亲自册封威廉为骑士，果然是人以群分。
达冯兰尼斯特则想得更多，匆匆走到提利昂身边，俯身到他耳边低声提醒，“威廉可不是一般的骑士，他是赫伦堡的继承人。”
威廉要是死在这场比武审判里，君临的局面会变成什么样？只有诸神才会知道。
提利昂看看堂弟兼表弟，满脸无奈：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达冯直起身，认真地看着威廉，“威廉爵士，请恕我说话直接。您的身份非比寻常，远远不是某个男爵能够相提并论。如果您出了什么事，后果要比这件事严重一万倍，希望您慎重考虑，再做决定。”
“感谢您的关心，达冯爵士。”威廉微微一笑，“不过您尽管放心，凡是立场正义的人，诸神必定加以眷顾。”
错过这次机会，天知道又有什么人会遭到魔山残害。他明白世界上的坏人杀不完，但总归是杀一个少一个。何况魔山的残忍暴虐早已超过人类的极限，穷凶极恶都不足以形容。
-------------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布拉姆斯堡的训练场。白茫茫的地面，反射出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花。
训练场边挤满贵族和士兵，所有人都知道这将会是一场惊世骇俗的决斗。
魔山站在训练场一头，四个克里冈家的士兵迅速地为他穿戴铠甲。
先套上一层棉衬垫，再裹上一身柔韧的皮甲；接着批上一件环环相扣的锁甲，从头垂到大腿位置；然后一块一块地覆盖上全身重铠；之后还罩上一件绣有克里冈家三黑狗徽记的长长黄袍。
装饰着一只石拳的平顶巨盔扣在头上，面罩上只有给口鼻留下呼吸孔道，眼旁还有一道用来观察的窄孔。
凶恶的面容被挡住，魔山唯一看起来像人的部分消失不见。
那把足足六尺长的丑陋巨剑插在身前的地上，魔山用一对套着龙虾护手的巨掌紧握十字柄。
这个庞然巨物仿佛是钢铁制造而成的杀人机器，冰冷，毫无温度。
训练场另一头，看着魔山这番气势，即使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萝娅塔也为之动容，喃喃地说道：“就是这个怪物吗，威廉？”
“没错，那就是个怪物。”威廉淡淡地说道：“怪物必须死。”
瓦雷利亚钢铠甲非常轻便，战争时期威廉把这套名为“荣誉”的铠甲当成常服，时刻穿在身上，所以不用那么麻烦的准备。萝娅塔和本纳德只是站在他身边，帮他拿着那顶大嘴蝠头盔。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从容不迫，仿佛坚实的山岳。看着威廉，旁观者莫名地感到心安。
训练场唯一的一片阴影下，挤满了贵族。
达冯目光中闪着焦虑，“我还是觉得应该直接拿下魔山。史坦尼斯就在君临城外，北境的军队还在西境肆虐，我们实在是太需要河间地了。”
虽然刚才亚当被威廉气得半死，现在看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但心中还是很认可那个混蛋小子的实力，“魔法骑士正面击败过詹姆，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我其实看好他能赢。不过我也同意应该直接拿下魔山，可以救他一命……算了，那确实是个混蛋，就这样吧。”
小恶魔心中一动，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走到威廉身边，“威廉，我老哥的那套铠甲在你手上吧。虽然金闪闪的有些羞耻，但真的管用。”
威廉不想解释自己也有一套，笑着拍拍胸口，“谢谢您的提醒，大人。”
小恶魔以为威廉的意思是穿在里面，不再多说。慢慢走回贵族们中间，面向训练场，大声说道：“诸位，接下来会是一场神圣的审判，让我们祈求天父为他们的清白作出决断，祈求战士赐予正义的一方以力量。”
说完他对站在一边的号手挥了一下手。
几声刺耳的号声之后，魔山和威廉向着对方走去。
魔山右手拿着那把比很多人都高的巨剑，左手拿着一块巨大的黑铁包边的厚橡木板，正前方漆着的猎狗徽章，说明这实际上是一块盾牌。
论身高，威廉身高近七尺，比魔山矮得不多，但他身材匀称，远不如魔山那样又宽又厚。他空着左手，右手中的黑暗姐妹也只是一把细长的手半剑。
达斯顿站在贵族们中间，看到决斗双方巨大的反差，他感到揪心不已，紧紧地闭上眼睛，双手十指交叉，默默祈祷。即使耳边响起观众们地惊呼，也不敢睁眼去看。
随即战斗的声音穿透人们的呼喊与鼓噪，清晰地传入耳中。他听到铁靴重重踏在地面的闷响，剑劈橡木盾的钝音，金属交击的轰鸣，钢铁碰撞的摩擦。
第232章 正义之怒（下）
看着场中的战况，无论贵族还是骑士，只要对战斗稍有了解，无不目瞪口呆。竟然有人能够与魔山进行硬碰硬的战斗，还是与之相比，身材显得有些单薄的魔法骑士。
魔山身高臂长，手中又拿着巨大的剑和盾，挥舞起来，根本无人能够近身。
所有人都以为魔法骑士会灵巧的与之周旋，找机会近身，用手中细长的剑，刺击魔山盔甲中的缝隙，才能给他造成伤害。也许决斗最终会变成比拼耐力，直到一方体力耗尽，才能分出胜负。
但实际上战斗的第一秒便出乎他们的意料。
巨大的盾牌带着狂风，呼啸着横扫过去。提利昂毫不怀疑，如果是自己被击中，多半会被拍成肉饼。
魔法骑士挥剑相迎。
“砰”的一声，盾牌被生生遏止，仿佛踩了刹车一样骤然停下。盾牌外的铁皮仿佛薄薄的纸一样被撕裂，细长的剑身几乎整个没入橡木之中。
在一片难以置信的惊呼中，魔山手中的巨剑对准魔法骑士，当头猛劈，势大力沉，即使巨剑下方是块顽石，恐怕都会被劈成两半。
黑暗姐妹从盾牌中拔出，带着漫天木屑迎向巨剑。
双剑交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巨剑被稳稳地挡住。随着两人使劲把剑推向对方，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黑暗姐妹一点点的切入巨剑。
魔山又惊又怒，惊讶于对方的力量，似乎比上次交手的时候更强。而且对方竟然还有一把瓦雷利亚钢剑，看到威廉没有使用寒冰时有多兴奋，现在他就有多恼火。
两人的力量都是如此之大，威廉毫不怀疑，如果就这样僵持下去，黑暗姐妹甚至能慢慢把魔山的剑切断。
魔山也做出同样的判断，他右脚后退，上半身随之旋转，左手再次挥动盾牌拍下。
对拍过来的盾牌不管不顾，威廉猛地近身，左手抓住黑暗姐妹剑身，长剑如同长矛一样向魔山捅去。
魔山退缩了。
达冯的心从嗓子眼落回原地，随即有些恼火，忍不住抱怨，“魔法骑士怎么回事？为什么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他疯了吗？”
亚当怔怔地看着场中重新对峙的两人，过了一会才说道：“他在气势上完胜，也许这是一个真正的勇士。”
提利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比武场中，威廉有些小小的失望。
刚刚他开了“正义之怒”，准备用“吸收”和“治疗”硬扛伤害，一举重创魔山。
“为什么躲？”他推开面罩，语气不屑，“你怕了吗？”
魔山没有回答，场边倒是有人起哄，对着魔山喝倒彩。
“你是个胆小鬼，格雷果克里冈。“威廉放下剑，整个人变得放松，绕着魔山慢慢地移动步伐。
“好好想想，格雷果，从你干的第一件恶行开始，从你杀的第一个人开始。”
魔山的头盔只有一道窄眼缝，严重限制了他的观察能力，他必须不断地转动身体，才能确保对手一直在视野中。
“你从小就恨你的父亲对不对？但那时候你不敢反抗他，只敢冲更弱小的弟弟出气……”
魔山的转动突然停顿，接着又迅速跟上威廉的脚步。
“我说对了吧？”威廉也注意到魔山的那一点迟疑，他的语气愈加嘲讽，“你从来都只敢欺凌比你弱小的人。你奸杀了你的妹妹，对不对？你趁你父亲病重杀了他，对不对？”
魔山低吼一声，猛地冲锋，挥舞巨剑，砍向威廉。
来得好，我等的就是现在！
威廉轻易地闪开这种看似凶猛，但实际上漏洞大开的攻击，一剑砍在魔山的右肋。
锋利的瓦雷利亚钢在巨大的力量作用下，破开铠甲的钢板，斩断锁甲的链环，划开皮革与布帛，撕裂肌肤与血肉。
人群一阵欢呼，为这场决斗的第一滴血。
这点皮肉伤对魔山没什么影响，他疯狂地连续攻击。
威廉敏捷地躲闪，一边历数魔山所犯下的罪行，一边不停地在魔山身上增加一些伤口。
观众们都知道魔山是个恶人，但从来没有人像这样，把魔山的罪行一次罗列出来。
他们先是喝倒彩，然后越来越沉默，最后他们终于认识到，那是怎样一个怪物。
比武场一度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武器撞击的声音连绵不断。
很快观众们如梦初醒，开始为威廉欢呼。每当威廉击中魔山一次，他们就发出一阵震天的喝彩。
魔山的步履逐渐沉重。右肋部与背部，铠甲被砍得破破烂烂，每个缺口都在向外汩汩流血，半边身体被染得血红。
威廉继续毫不留情地嘲讽，“这世上每个人都比你更勇敢。你杀死的每个人，都在嘲笑你：你就是个胆小鬼，格雷果克里冈！”
“啊去死！去死！！去死！！！”魔山狂怒起来，猛地把盾牌砸向威廉。
威廉知道时机已到。
他没有躲闪，而是猛地朝盾牌撞去。
木盾上包裹的铁皮早已破烂不堪，随着一声巨响，可怜的盾牌被撞得四分五裂，碎裂的木头木屑，朝紧随其后的魔山反卷过去。
魔山毫不在意打在身上的木头，双手握着剑，高高举起就要劈下，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围观的许多骑士使劲眨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上一秒，两人相距还有好几尺远，正处于魔山巨剑的攻击范围之内，威廉的手半剑攻击范围之外。
但一下个瞬间，威廉就贴到魔山身边，手中的长剑穿透层层阻碍，深深刺入魔山胸口。
他们完全没有看清楚，魔法骑士是如何跨过这虽然只有短短几尺，却分隔着生死的距离。
人群一阵骚动，尖叫，欢呼，大吼，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每个人都想看个究竟，你推我搡，争相向前涌去。
负责维护持续的骑士依然保持清醒，连忙命令士兵们横过长枪，用枪杆组成栏杆，阻止人们靠近决斗中的两人。
魔山呆了一呆，突然连巨剑也扔掉，喉咙里发出嗬嗬之声，双臂收拢，猛地朝威廉抱去。
威廉弓身后退，从魔山手臂下滑过，在离魔山几步之外站立。
随着黑暗姐妹离开魔山的身体，一股血箭也随之喷射而出。
魔山左手伸向威廉，摇晃着一步步向前走着；右手捂在胸前，但鲜血不停地从他指间涌出，从铠甲上流下，滴落在泥土上。
黑暗姐妹垂在腿边，威廉没有退让，也没有摆出防御的姿势，甚至没有去管那只几乎摸到自己脸上的巨大铁手套。
那一剑刺中了心脏，魔山必死无疑。
他只是看着魔山面罩上眼部那道狭窄的缝隙，轻声说道，“你早就该死了。”
庞大的身躯猛然跪倒在威廉面前。
---------------
神眼河像一束丝绒，在阳光下灿然闪烁，蜿蜒着穿过田野。
威廉没有参加代理首相主持的军议，如果他在场，所有贵族都想找机会与他攀谈，会议根本没法正常进行。
城堡里也待不住，不断有人来向威廉表达敬意。
他干脆带着侍卫们出去“侦查敌情”。萝娅塔亦步亦趋，紧紧跟随，想要问他决斗时那最后那一击怎么回事。
众人沿着神眼河慢慢前进，几个年轻的侍卫们与萝娅塔兴致勃勃地讨论刚刚过去的决斗。
他们脑动大开，做出各种猜测，又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于是就有个坏小子怂恿二小姐牺牲一下，从威廉那里得到答案。
不过二小姐还是比较容易应付。如果她跑过来，笨拙地搔首弄姿，或者乱眨眼睛就当抛媚眼，敲她脑袋就好。不用像对着其他人，总是要保持风度。
河流上游，远远的似乎有一只船队正顺流而下。阳光下，点点飞帆似一只只蝴蝶翩翩飞行。
船队离众人越来越近，当先一艘船的桅杆上，迎风招展的旗帜也越来越清晰。
金黄色的旗面上，九只栩栩如生的黑蝙蝠张牙舞爪，仿佛马上就要飞出去，将猎物撕成碎片。
威廉心中一动。
终于来了吗？太好了，我要赶快结束这该死的战争！
第233章 国王之门
黎明前的天空仿如沉墨，快要落下去的月亮，还在君临黑黝黝的城墙边缘绝望地徘徊。
国王门上到处是点燃的火把，忙忙碌碌的士兵。
弓箭手跑到防箭的木板后，一台台弩炮被推到城垛前，大量的石块、热油、滚木等等被从仓库搬到城墙上。
骑士们发号施令，士兵们略显慌张的脚步，武器与铠甲的碰撞……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巨大的嘈杂声穿过夜色。附近的居民从梦中惊醒，母亲连忙安慰哭闹的孩子，男人们纷纷走出家门，不安地朝城墙的方向张望。
国王门外一箭之地，史坦尼斯的大军排列得整整齐齐，无数火把将地面照得惨白。
大军中央，诸侯们簇拥着国王。火光照耀下，大领主们身上镀金镀银的铠甲闪闪发光。国王反而着装朴素，只有头戴的赤金王冠有些夺目。
史坦尼斯身边的诸侯都是光之王的信徒，如罗兰德风暴一样，依然坚持信仰七神的贵族和骑士都被派遣到第一线指挥。
安德鲁伊斯蒙爵士是绿石堡伯爵的堂侄，他身材高大，比普通人足足高出一头，胡子留成铁铲形，还有一双浓密的棕色眉毛。
“真是莫名其妙，”他向身边的夜歌城私生子抱怨，“如果要夜袭，为什么弄出这么大动静。如果要强攻，等白天不好吗？”
罗兰德摇摇头，“只怕不会强攻，攻城器械都没推出来。”
安德鲁这才意识到问题，环顾四周，“还真是。而且我们这只骑兵居然排在在最前面。”
“哪有这样攻城的。”他感到有些好笑，“难道是要等城门自己打开，然后骑兵直接冲进去？”
“没准还真是这样。”罗兰德说道。
“呃，罗兰德爵士，难道你也信了那个什么红神？”
身边都是自己的亲信，夜歌城私生子说话没什么顾忌，“我向天父祈求公正，我向战士祈求力量，当然不会信异国他乡的神。不过，想想凯岩城公爵为什么会突然死掉？”
“肯定不关什么拉赫洛的事。”安德鲁面露不屑，“依我看，不过是红袍女用了某种巫术。”
“她没有跟着陛下来到城墙前，不知道躲在营帐里干什么。可能……也会用某种巫术打开城门。”罗兰德脸色凝重，“不管红袍女所侍奉神是哪位，我们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些手段。”
梅丽珊卓缓缓走向国王。一身火红的装束，满头火红的长发，项链上大红宝石熠熠生辉；在火光的映照下，她整个人好似也在熊熊燃烧。
看到她走近，围在国王身边的诸侯们纷纷对她致意问候，毕恭毕敬地让开道路。
红袍女畅通无阻地走到国王身边。
史坦尼斯的胡子修得又短又齐，像是蓝黑的影子，覆盖住他的方下巴和两颊的颧骨凹陷。
“我已经按照你的建议做了，夫人。”国王面容紧绷，“可你说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不要急，陛下。”梅丽珊露出诱人的笑容，指着前方黑糊糊的城门，“当第一缕晨曦点亮天空，那扇门将为您敞开。”
-----------------------
史坦尼斯大军一直驻扎在国王门外，毫不掩饰攻击目标。沃尔特自然也在国王门部署重兵，由位高权重的旅息城伯爵卡列尔凡斯统率。
此时卡列尔站在城头，用忧郁的眼睛，观察着城下密密麻麻的火把，敌军的行为让他感到非常疑惑。
不过小心总不会有错。在他的命令下，城上的守军全部行动起来，严阵以待。
突然他感觉一阵风吹过，刺骨的寒冷让他不由打了个寒颤。冷风瞬间消失无踪，仿佛刚才只是幻觉。
卡列尔身边，一位大半头发都已花白老骑士皱着眉头，似乎在苦苦思索什么。
老骑士名叫士迪冯鲁特，是考克斯家的誓言骑士。
考克斯家作为河安家的封臣，在这场战争中表现非常积极，即使有防御盐场镇的重任，依然派出迪冯率领两百名士兵参战。
“迪冯爵士，您对敌军的动向有什么想法吗？”卡列尔主动询问。他向来很尊重经验丰富的老将。
“没有，大人。”迪冯说道：“他们看起来不像要攻城。我只是，好像听到有什么声音。”
橡果厅男爵托马斯莫伍德也说道：“我也听到了，大人。似乎是金属断裂的声音。”
包括卡列尔在内，城头所有的贵族和骑士都开始侧耳聆听。
过了一会，旅息城伯爵的侍卫队长，泰瑞哈维克爵士说道：“确实有种奇怪的声音，如果我没听错，应该是来自下面。”
其他人不由低头看着脚下的砖石，“咯吱”“咯吱”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迪冯悚然一惊，“城门！”
“什么城门？”托马有些不明所以。
卡列尔心中涌起一个荒诞的念头，“他们把骑兵摆在最前面，是为了等城门打开后立即冲进来吗？”
众人面面相觑，多数人都觉得伯爵大人是不是没睡醒。
看到贵族和骑士们怀疑的眼神，迪冯严肃地警告，“想想泰温大人的死，据说非常诡异，我们不得不防。”
卡列尔不再犹豫，“泰瑞爵士，马上去命令士兵们把城门洞封死，不管那该死的城门会不会打开。”
泰瑞领命匆匆离开。
初升的太阳透露出第一道光芒。卡列尔从未见过霞光有如此之红，仿佛是火，又仿佛是血。
突然，城下响起巨大的喧哗，飞快向上蔓延。
刚刚离去的泰瑞匆匆跑了回来，脸色非常难看，语气凝重，“不好了，大人。城门突然倒塌。”
“什么？”“这怎么可能！”
仿佛耳边响起一个炸雷，城头上的贵族和骑士们大吃一惊，不少人露出惊慌的神色。
城墙下，史坦尼斯的军队突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如同潮水一般向君临涌来。
数千骑兵冲在前方，如雷的马蹄声滚滚而来，卡列尔的心脏也不由随之激烈地跳动。
“迪冯爵士，城上的士兵由你指挥，全力封锁城门。”旅息城伯爵迅速下达第一个命令，他的镇定也感染到其他人。
“遵命，大人！”老骑士郑重回答。
“呛啷！”卡列尔拔出腰间的长剑，大吼道：“所有人跟我来，把史坦尼斯堵在城门口。”
第234章 巨大的阴影
“嗖嗖”的声音连绵不绝，无数离弦之箭仿佛暴雨，从城墙上向飞驰而来的骑兵倾泻而下。
一枝箭插入马铠的缝隙，高速奔跑的战马嘶鸣着摔倒在地，马上的骑士被重重摔到几米之外，一动不动。
隆隆的马蹄声并未因此稍有停歇，更多的战马从他们身上一跃而过，继续向着城门冲锋。
门洞里堵着一群河间地的士兵，他们手握长枪，站在完好无损却莫名倒下的城门上，略带慌张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
越过弓箭射击的死角，明晃晃的枪尖出现在眼前。
与罗兰德风暴一起当先冲过箭雨的士兵，全部是最精锐的重装骑兵，面对大排长枪，也毫无惧色，一往无前。
第一排的战马在最后一刻停止冲刺，左右闪避，但更多紧随其后的战马在骑士的驱使下向前猛冲。
十几匹战马被枪尖贯胸而出，当场死亡，马上的骑士摔倒。然而更多的河间地枪兵被撞飞、压倒，阵型大乱。
罗兰德的战马没有第一时间撞进枪阵，但随后在拥挤中被枪尖刮到脖颈，吃痛发狂，胡乱跳跃，不知不觉中撞向枪阵。
长枪自四面八方向它捅来，战马轰然倒下，巨大的伤口中鲜血狂喷而出。
河间地的士兵们脚步踉跄地闪避这只动物的垂死挣扎，罗兰德却在摔倒前灵活地跳下马。
他拔出腰间的长剑，朝一个罩袍上印着蓝色波浪的骑士扑去。
踏着夜歌城私生子冲开的血路，越来越多的骑兵顶着箭雨杀进城门。
弓兵们一路飞奔，勇敢地抵近城墙，与有城墙保护的同行展开对射，完全不计损失。
步兵们举着盾，握着枪，呐喊着从弓兵们冲过。
当第一队骑兵冲进城门洞时，远远观战地诸侯们便开始喜形于色。
随着越来越多的骑兵涌进城门，围绕在史坦尼斯身边的欢笑声也越来越大，对光之王与拉赫洛的赞颂越来越多。
看到步兵也毫无阻碍地接近城墙，红袍女对着血红的朝阳张开双臂，任喉头的红宝石啜饮日光，她高喊：“真主啊，请将您的光明赐给我们！”
贵族们齐声应和，显得虔诚无比，“因为长夜黑暗，处处险恶！”
史坦尼斯默然不语，脸上也没有高兴的表情。
放下手臂，梅丽珊卓对着国王微微一笑，“陛下，君临城是您的了。”
虽然城里的守军有三万之多，但一个城门被攻破，对于攻守双方的心态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攻方会觉得胜利在望，士气暴涨；而守方正好相反，再鼓不起死守到底的决心。
“还差一点，夫人。”史坦尼斯双眉紧锁，“河间地的骑兵一直没有出现，很可能已经与兰尼斯特的骑兵汇合。他们加在一起，会有六千甚至七千精锐的骑兵。敌人依然存在一只可以改变战局的力量。”
他没有告诉红袍女那个不详的预感：魔法骑士一定会来。
“昨晚斥候们并没有发现敌军的踪迹，陛下。”艾利斯特佛罗伦笑容满面，侃侃而谈，“按照侦查范围计算，哪怕天一亮，他们就从最近的地方出发也来不及。等他们赶到，我们早已进入君临，骑兵可不能攻城。”
“对魔法骑士不能有任何的大意。蓝礼死前，也认为自己很安全。”史坦尼斯语气强硬，“我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艾利斯特大人。”
“您的意志，陛下。”史坦尼斯的国王之手低头受教，心中却不免暗暗嘲笑国王的胆小。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位带着有翼头盔的骑手猛力催促着他那匹气喘吁吁的坐骑。
离那面巨大的烈焰红心旗帜还有老远，他便高喊起来，“有紧急军情禀报王上！”
史坦尼斯心中一紧，喝道：“让他马上过来。”
正准备拦住骑手查问的侍卫立刻停下，闪开道路，骑手径直踢马靠近国王。
看到骑手满脸慌张，国王平静地问道：“什么事？”
“陛下，北方有一只骑兵接近，距离四分之一里格，看旗帜属于河安家与兰尼斯特家，人数六千以上。”骑手流利地汇报情况，额头的汗珠不住地向下趟。
“这不可能！难道他们能在黑夜中行军？”艾利斯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他诸侯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纷纷交头接耳。
“大人，我不知道他们如何行军，但他们确实来了。”骑手也显得惊慌失措。
“幸好陛下留了两万人做预备队，不然这次又要给魔法骑士可趁之机。”埃尔顿伊斯蒙伯爵摸着长长的白胡子，庆幸不已。
“陛下英明！”贵族们对着史坦尼斯谀词如潮，不再提“真主保佑”。
史坦尼斯当即命令夜歌城伯爵以及其他侍卫们立刻前去部署防御。
转身看到信使依然等在原地，欲言又止，国王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爵士？”
信使咬咬牙，“陛下，魔法骑士带着巨人。”
所有人齐齐看向信使，国王身边瞬间安静下来。
“休要胡言乱语！”艾利斯特大声说道：“什么巨人，精怪，都是老奶妈吓唬小孩子的故事。”
落木城伯爵海伍德费尔犹豫了一下，“确实有传闻，魔法骑士从塞外返回时，带了一批巨人，据说还与佛雷家交战过。”
“不过是老佛雷为了面子胡说八道！”艾利斯特依然不信。
有几位大人赞同国王之手的意见，其他贵族都有些惊疑不定。
梅丽珊卓眼波转动，若有所思。
史坦尼斯紧盯信使的双眼，“那是你亲眼所见吗，爵士？”
“是的，陛下。”把话说出来后，信使反而变得从容，“最开始是两个斥候向我报告，我也不相信，所以亲自去侦查过。根本不用靠近，距离很远就能看到那些比两层房屋还要高的身影，就像小山坡在移动。”
“数量有多少？”
“我也不太懂得如何清点巨人，也许有一百，也许少一些。”信使也不是很确定，对于如何确认战马和人的数量，斥候们非常有经验，但巨人谁也没见过，只能看目测。
诸侯们一片哗然，艾利斯特嘴里说着不信，但脸色明显变得苍白。
“巨人也没什么可怕的！巨人被先民们击败，先民又被安达尔人打败。”史坦尼斯的右手紧紧握住剑柄，目光无比坚定，“谁也不能阻止我夺回应该属于我的东西，魔法骑士不能，巨人也不能！”
“陛下是光明使者，肩负着领导光明对抗黑暗的重任。”梅丽珊卓嘴角轻扬，“圣火将保护信徒，涤尽一切邪恶！”
第235章 圣火熊熊
急促的钟声骤然响起，仿佛在宣告末日来临，黎明的美好与宁静瞬间被打破。彗星悬挂在微微泛白的天幕上，好似一道伤口，在君临上空汩汩泣血。
七国的王都陷入突如其来的恐慌。人们惊慌失措，四散奔逃，尖叫声与哭泣声响彻云霄，哪怕是处于君临一角的红堡里，也清晰可闻。
瑟曦猛然起身，任贴身女仆用睡袍盖住她的**，再亲手系好袍子。晨风敲打着窄窗，发出“吱噶吱噶”的响声，但她感到奇特地宁静。
身边的女仆们如树叶一样颤抖，门外还有戴狮盔的兰尼斯特卫兵，盔顶的黄金狮子隐隐反光，身上的铠甲威风凛凛，然而他们面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他们都在恐惧。太后有点难以置信：他们真的在害怕吗？
太后从容地穿好衣服，简单梳洗之后，款款走出寝宫。
广场上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所有的仆人都在小跑，好像有人正用鞭子抽打着他们的屁股。
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与柏洛斯布劳恩爵士在门口等待，一个红披风，一个白披风。
“我的儿子呢？”太后神色平静。
“陛下去了红堡的城墙上，与其他御林铁卫们一起。”柏洛斯回答。
“出什么事了吗？”
“不少平民在门外广场聚集，请求到城堡避难。不是暴民，而是富商匠人之流。”
“叫他们回家，”太后目光冰冷，“若是不走，就用弓射杀几个。不许出击，任何情况下都不准开门。”
派席尔匆匆走来，脚步也比平日快得多，颈间各种材质的链环哗哗做响。
老态龙钟的大学士递给太后一封信，“好消息，陛下。”
瑟曦冷哼一声，顺手接过，“现在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史坦尼斯突然死了吗？”
等她展开信纸，只扫了一眼，脸上便露出惊喜之色，“奥斯蒙爵士！立刻把这封信送去军营，务必第一时间送到沃尔特公爵手上。”
奥斯蒙上前，双手接过信，行礼离开。
------------------
“城门怎么会突然倒塌！”柳木城领主丹威尔莱格伯爵双目圆睁，嘴巴大张。
“现在不是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们要马上做出决定，是走，是留，还有如何救援卡列尔大人。”戴瑞城领主雷蒙戴瑞男爵显得十分冷静。
亚兰城继承人，“坏人”罗纳德凡斯摇头叹息，“城门既然被攻破，军队的士气也只会越来越低，最终城堡肯定也守不住，不如全军前往国王门，接到卡列尔大人之后撤出君临，再做打算。”
“那国王，还有太后，怎么办？”长湖镇的西蒙戴丁斯男爵问道。戴丁斯家族是赫伦堡的封臣，西蒙男爵为人精明，思虑周详，深得赫伦堡公爵信任。
“我们出兵出力，尽到了义务。城门突然倒塌，可不是我们的责任。”坏人罗纳德耸耸肩，“反正无论谁坐上铁王座，这对叔侄不都是拜拉席恩嘛。”
“恐怕史坦尼斯大人不会这么想。”沃尔特冷冷一笑，“他可是一位非常‘公正’的人。”
听到赫伦堡公爵开口，营帐里窃窃私语的贵族们立刻安静下来。
“我们得撤出君临，但也不能放弃乔佛里国王。”沃尔特做出决定。
他正要下达命令，一名侍卫出现在营帐门口，“大人，红堡有信使前来。”
很快奥斯蒙便走了进来，没有任何繁文缛节，非常干脆地把信递给赫伦堡公爵。
放下信，沃尔特露出欣慰的笑容，目光炯炯地看着帐中诸侯，“诸位大人，全军立即赶往国王门，尽量拖延敌军的进攻。”
坏人罗纳德脸色有些难看，“大人，这样做毫无意义，只是徒增伤亡。”
“并非毫无意义，罗纳德爵士。”沃尔特说道：“威廉与兰尼斯特家的骑兵将于今早抵达君临城外，如果我所料不差，此时他们已经接近史坦尼斯的大营。”
他敲敲桌子，露出自信的微笑，“此战，我们必胜！”
贵族们又惊又喜，有人击掌相庆，有人小声欢呼，胜利在望的喜悦，瞬间充满营帐。
------------------
平坦的田野上，无数烈日旗帜高耸林立。每面艳阳般色泽的旗帜上，画着一颗火红之心，由一圈橙色火焰所环绕。
以国王站立的小土坡为圆心，史坦尼斯的士兵们组成半月阵型。
巨大的橡木盾牌包裹着铁皮，也漆上烈日红心图案。数千面盾牌紧紧地挤在一起，简直密不透风。
从盾牌后伸出密密麻麻的长枪，斜指向天空。这些长枪有着专为克制重骑兵而设计的超长枪杆，层层叠叠的枪尖寒光闪闪，仿佛群星璀璨。
数十名骑士在盾墙后方来回策马奔驰，大声喊话，鼓舞士气，调整阵型。
小土坡前，一千名重装骑兵严阵以待。他们是国王的卫兵，也是预备队，随时准备封堵盾墙的缺口。
阳光下，骑士与他们的坐骑仿佛披上一层金色的霞光。
看着眼前威武的钢铁洪流，国王心中豪情万丈，他不觉得有人能打败自己。
突然，几声巨大的嘶鸣远远传来，低沉如同闷雷，并不刺耳。
但这远古巨兽的吼叫，唤醒了深埋在人们血脉之中的恐惧。士兵们的心脏越跳越快，但手脚却越来越冷。
枪阵变得散乱，阵中竖立的烈日红心旗帜也有些歪斜，仿佛随时就要倾倒。
刚刚还显得十分轻松的贵族们也变得有些慌乱。
埃尔顿伊斯蒙伯爵紧紧地拽着长长的白胡子，让人担心他会不会把胡子都扯掉。
艾利斯特佛罗伦伯爵双目无神，眼光变得飘忽不定。
国王仿佛岩石雕刻一般的面孔，终于出现表情变化，有一丝惊愕，一丝犹豫，甚至有些愤怒。
“听说巨人会驯服长毛象作为坐骑，那应该是象的叫声。”梅丽珊卓神色如常。
“但我的士兵们显然不如你这么博学，夫人。”史坦尼斯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神秘力量所带来的威慑力。
他看向拉赫洛的女祭司，目光中隐隐有一些期待，“你说过我是真主的选民，圣焰之子，光明的战士，现在是时候证明这一点。”
指挥步兵的骑士们努力克制着恐惧，用颤抖的声音命令士兵们保持镇定，只是收效甚微。
重骑兵们比步兵好一些，但队列也变得歪歪扭扭，显然有些人心惶惶。
看到眼前这一幕幕，梅丽珊卓心中感到有些遗憾，她为魔法骑士准备了一份礼物，但如今看来，不得不等到下次。
否则以史坦尼斯军队现在的士气，她都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下次。
“您会看到的，陛下。”红袍女微微一笑，转身从一名侍卫手中拿过烈焰红心旗帜，策马向前方已经有些混乱的盾墙奔去。
史坦尼斯的目光紧紧跟随那一抹亮丽的鲜红，他听到她在高喊：“拉赫洛啊！请降临于此！……”
她一边策马飞奔，一边高声祈祷，仿佛一颗火种从士兵们身边飞驰而过，所到之处，一团团无形的火焰被点燃，熊熊燃烧。
最后红袍女将坐骑停在大军正中，大声呼喊“请将您的光明赐予我们，因为长夜黑暗，处处险恶！”
“因为长夜黑暗，处处险恶！”
整个战场上，两万人异口同声的高声祈祷，巨大的声浪席卷四野。
而这一次，就连国王都忍不住随之低低吟诵。
第236章 远程打击
梅丽珊卓纵马回到国王身边，转身的刹那，敌人便已出现。仿佛一道黑色的浪潮，顺着田野卷来。
黑色的波涛中耸立着一些巨大的身影，他们身边的骑兵，骑在马上也只有他们一半高。
莫名的压力从史坦尼斯心中悄悄升起，他能想象第一排的士兵应该有多么害怕。
但实际上士兵们却迅速地重新排好阵列，用钢铁与血肉重新筑起不可逾越的壁垒，准备迎接巨浪的冲击。
国王看看女祭司，眼神复杂。嘴唇嗫嚅一下，最终一言不发，又把目光投向前方。
只见远处旌旗漫卷，号角长鸣。举着蝙蝠与狮子的军队随即停了下来。
达冯兰尼斯特勒住战马，推开面罩再次确认。
离他不远处，一排比房子还高的巨人，骑着比房子还高的巨象，正缓缓前进。
微风带着泥土与青草的味道从他脸上拂过。阳光射入眼帘，微微有些刺痛，他终于确认自己没有做梦。
前方严阵以待的敌人，轮廓清晰可见的君临，全服武装的巨人，批着铠甲的长毛象，还有一整夜的行军，这一切都是真的。
把目光从巨人身上移开，心中的压力稍微减轻一些，无意间，那面灰底白塔旗帜出现在视野中。
这让他想到了昨夜那无数的萤火虫，与他们一路同行，驱散黑暗；想到了那神奇的药剂，整夜奔波之后，全军连人带马依然神采奕奕，毫无疲态……
达冯的手忍不住有些发抖，只是那并非喜悦，而是三观尽碎之后的颤栗。
低沉的号角响起，打断沉思，让他免于坠入无尽的恐惧。
巨人们在骑兵前方不远停住，从坐骑上跳下，沉重的身躯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震动。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威廉？”小恶魔对巨人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虽然随着巨人的出现，他已不幸地从“半人”降级为“四分之一人”。
小恶魔的马也比正常的马要矮小，威廉俯身才能和他正常交谈，“听到刚才那阵欢呼了吗？”
“如雷贯耳。”
“显然史坦尼斯也用某种方式激励起了士气，否则看到巨人骑兵出现，他的军队差不多就该溃散了。”
“坦白讲，昨天我一度曾怀疑人生，但到了现在，我对什么都不怀疑了，”小恶魔眼中露出期待，“难道那个什么光之王，真有这么厉害？”
小恶魔有理想主义者的一面，也不乏实用主义想法，如果拉赫洛真的灵，他肯定不介意去信上一信。
“光之王嘛，也许和七神也差不多吧。史坦尼斯的军队士气高昂，那其实是因为史坦尼斯麾下也有一个女人。”
敌人阵地中强烈的魔法波动，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想到红袍女，威廉感觉有点头疼。那个可以被称为“法力燃烧”的技能，非常克制他这种蓝多的人，万幸不用和她单挑。
“和莫罗娅小姐一样？”小恶魔压低声音，眼神诡秘。
威廉朝他眨眨眼，“所以我要先打击一下他们的士气。”
提利昂看到巨人们从长毛象身上的鞍座旁拿出一样东西，展开之后，竟然是几乎与成年人一样长的巨大弓弩。
而且弩臂呈显出诡异的金属光泽，让人感到莫名的胆寒。
“巨人拿的那是什么，弩吗？”
莫罗娅也靠近威廉，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上面还有轮子？”
“辅助上弦。“威廉语气充满自豪，不过并非是对滑轮钢弩这个创意，而是对赫伦堡的学徒们。
他们只是根据威廉的片言只语，就成功地制作出了这种专为巨人设计的强弩。
尤其是弩臂用的钢材里揉杂了威廉从前提炼的魔法金属，科技含量远超无论哪个世界的弓弩。
莫罗娅仔细地端详巨人手中巨大的武器，不禁发出感慨，“好大，感觉都快和城墙上的弩炮差不多了。”
拿那种垃圾货色来和我的神器比？呵呵，看来你对力量一无所知啊。威廉笑而不语。
只见巨人们一顿熟练的操作：转动滑轮，拉开弓弦，装上长度近一码的箭，很快就做好了准备。
“预备”巨人格鲁用通用语高喊，声如雷鸣。
巨人们端起几乎与一个成年人一样大的弩，齐刷刷地瞄准前方。
------------------------
罗拔罗伊斯曾经是蓝礼国王的彩虹护卫之一，如今虽然效忠史坦尼斯国王，但也总是穿着一袭红色披风。
他看着前方庞大的身影，荒谬感涌上心头。他知道自己应该害怕，但不知为何却毫无惧意。
看到巨人们跳下大象，端起弓箭一样的东西，罗拔本能地大喊：“预备防箭！”
随即一道道黑影破空而来，那声音与寻常的箭矢完全不同，嘶嘶怪叫着，仿佛飞来的是一条条扭动的毒蛇。
“轰！”“轰！”“轰！”……
犹如石头砸在城墙上的轰鸣连绵不绝，其中还夹着隐隐约约的惨叫声。
罗拔只觉眼前一花，前方的盾墙上突然出现好几个缺口，本来应该在那些位置上的士兵，竟然凭空消失。
他看到缺口前方绿草如茵，缺口处木屑纷纷扬扬，缺口后遍地都是鲜血与木头碎片。
目光一路向后移动，最终看到仿佛烤鱼一样被串在一起的两名士兵，惊恐凝固在苍白的脸上，眼睛也如死鱼一样，望着天空。
至少他们在死前感受到了恐惧。罗拔冷静的想道。他大声喊道：“补位！你们几个，快！”
几个预备兵脸上满是狂热，毫不犹豫，马上就举起盾牌冲到缺口前。盾墙再度完整，就好象刚刚的攻击不曾发生过。
长长的盾墙上，同样的一幕在多个地方发生，这一轮攻击带走了一百多名士兵。
盾牌在那些巨大的弩箭面前不堪一击，无论弩箭前进的方向上是一个人，两个人，还是三个人，都会被无情的穿透。
史坦尼斯身边，诸侯们全部面色惨白。他们站在高高的小土坡上，看得更加清楚，那些弩箭蕴含着怎样狂暴的力量，哪怕在射程之外，他们也感觉到背上寒气直冒。
没有等待太长时间，连绵的轰鸣再度响起，严严实实的盾墙再次千疮百孔。
骑士们大吼着下达命令，士兵们奋不顾身地顶上，打算继续上演力量与血肉的较量。
艾利斯特佛罗伦伯爵声音微微颤抖，“陛，陛下，如果任由敌军这样射击，只怕我们会顶不住。”
实际上如果不是红袍女的魔法，史坦尼斯的军队在第一轮打击后就会崩溃。
即使在蓝星上，经过严酷训练，能够施展排队枪毙战术的军队，也无法承受这种只能等死，无法还击的单方面屠杀，更不用说维斯特洛大陆上制度落后的封建军队。
史坦尼斯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思索片刻，“无妨，他们应该不会携带太多箭枝。”
国王的话音刚刚落下，第三轮箭雨袭来，再度带起一阵撞击的巨响与濒死时的绝望惨叫。
盾墙后方又增加了上百具尸体，浓烈的血腥味随风飘上小土坡，有几位诸侯的脸色更加难看。
“陛下？”国王之手小心翼翼地提醒。
史坦尼斯咬咬牙，“继续，我倒要看看，魔法骑士带了多少箭。”
------------------------
小恶魔一直仔细观察着对面的盾墙，他承认巨人们的射击看起来威力十足，但敌军却并未动摇。
看看魔法骑士，发现笑容在他脸上逐渐凝固。
我去，红袍女是给史坦尼斯的士兵喂了什么药？
威廉讪讪地摸摸鼻子，“史坦尼斯果然治军有方。既然如此，那我们只好正面突破。”
滑轮钢弩远程击溃敌军阵型，骑兵趁机掩杀，这才是他理想中的战术。
巨人人数稀少，太过宝贵，威廉本不想让他们冒任何风险。
好在他也做好了两手准备。现在只希望专门为巨人量身打造的铠甲，能达完全到设计效果。
威廉命令颇有智将之风的亨佛利麦格指挥预备队，也负责保护莫罗娅和提利昂。
传令兵往来奔驰，把总指挥威廉的命令传递给各部指挥官，也包括西境的骑士们。
穿着铠甲的巨人们骑上同样覆盖着铠甲长毛象，仿佛一座座小山，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向前。
随着巨人和大象的移动，阳光在他们的铠甲上来回流动，发出耀眼的光芒。地上的野草也有规律地震颤。
骑兵们紧随其后，手中的旗帜迎风招展。他们与巨人骑兵保持着大约三十码的距离，这样可以同时发起冲锋，也几乎能同时抵达敌阵。
看到巨人收起弓弩，跨上大象，慢慢向己方阵地逼近，史坦尼斯暗暗松了一口气，这种远程打击确实让他束手无策。
近战则完全不同。国王双手紧握成拳，信心满满。
他已经大致数清楚，巨人的数量绝对不会超过一百，也许只要一千人，或者两千人，就足以抵挡。
那些远古巨兽是很可怕，可他们最强大的武器是威慑，而他有一只无所畏惧的军队，那便是胜机所在！
第237章 势不可挡
巨人格鲁吹响巨大的军号，呜呜呜……
声音低沉而悠长，有如来自北方的冷风，令人不寒而栗。
听到熟悉的号声，长毛象们纷纷开始加速奔跑，还发出洪亮的嘶鸣回应。随即河间地与西境的骑兵也开始冲刺。
八十七只高大的长毛象排成一线，越跑越快。
耳膜在轰鸣，大地在震颤。仿佛有一条高耸的山脉正迎面倒下，巨大的压力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小土坡上，簇拥着国王的诸侯们一个个面无血色，口干舌燥，想要建议陛下撤退，却紧张得连嘴都无法张开。
盾墙后面，骑在马上的罗拔罗伊斯怔怔凝视前方。
马蹄震耳的声响如惊雷，铠甲刺眼的反光如闪电，一场风暴正席卷原野，呼啸而来。
眼中的阴影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湛蓝的天空渐渐消失，最终满眼都是钢铁反射出的冰冷光芒。
他机械地大喊：“稳住！稳住！”
但他的喊声连他自己都听不见。旋即，无数声响在他耳边激荡。
长枪刺在巨兽身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与枪杆的劈啪断折声；人被撞飞时沉闷的钝音；还有铠甲、盾牌、骨骼、血肉被重物压碎时发出的种种奇怪声响；还有那绝望的惨叫被淹没其中，甚至无法引起他丝毫的关注。
巨浪狂怒地冲击，堤岸瞬间崩塌，不能阻挡这股激流哪怕一瞬。
理智告诉罗拔，他应该转身逃跑，但实际上他却猛踢马刺，朝那些可怕的钢铁巨兽猛冲过去。
战马嘶鸣着从巨兽身边穿过，马上的骑士却不见踪影，只有一面红披风缓缓飘落，鲜艳如血。
在巨人冲开的缺口处，一队又一队骑兵，仿佛一个又一个浪涛涌了进来，迅速地向两边扩散。
哪怕士兵们依然舍生忘死地奋战，但盾墙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土崩瓦解。
诸侯们慌乱起来，纷纷看向他们的国王，希望从他口中听到撤退的命令。
史坦尼斯面如死灰，他终于明白，这些远古巨兽最可怕的武器不是威慑，而是那无与伦比的力量。
夜歌城伯爵布莱斯卡伦指挥着重骑兵，勇敢地朝着巨兽们发起冲锋。
国王双唇紧闭，一语不发，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冲向巨人的重骑兵，期待着奇迹出现。
冲锋中的长毛象从不闪避，无论前方是枪林箭雨，还是血肉之躯，都只会一往无前。
而骑兵与他们的坐骑也被魔法控制，悍不畏死。两股浪潮猛然碰撞，溅起冲天的血花。
任凭坐骑把挡在前面的人和马撞到，踩烂；巨人们挥舞着长达十尺的巨剑，仿佛收割稻草一样，把从身旁经过的骑士一个一个放倒。
巨人们的冲锋被遏制，他们陷入一个血肉组成的沼泽，前进的步伐变得缓慢。
可很快史坦尼斯就绝望的发现，他的骑兵无法对巨人造成任何伤害。
他亲眼看到不少技艺高超的骑士，躲过巨象的冲撞，闪过巨剑的锋芒，靠近巨人后发起疯狂的攻击。
然而任凭枪刺，剑砍，战锤猛击，却没有对哪怕一个巨人，造成一点点明显的伤害。
反而一个巨人就像一台绞肉机，骑兵只要靠近他们，很快就会被无情地撕碎。
等这些骑兵死光了，国王与巨兽之间，将再无阻挡。恐慌无法遏制，贵族们再也不想等待，迅速交换眼神。
很快艾利斯特佛罗伦来到国王身边，涩声说道：“陛下，请马上撤离。等找到克制巨人的办法，我们再来进攻君临。”
诸侯们立刻大声响应，也不管史坦尼斯愿意不愿意，簇拥着他向河边奔去。
巨人如此可怕，只有赶快上船渡河，才能逃出生天。
威廉跃马冲入战场，环顾四周。
两翼的骑兵风卷残云般驱赶着史坦尼斯的枪兵们，失去阵型，步兵面对骑兵，只有被屠杀的命运，无论他们有多勇敢。
看到巨人们遭到各种攻击之后，安然无恙，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长毛象骑兵们确实遇到一点麻烦。史坦尼斯的重骑兵们奋不顾身，一次次策马相撞，不惜用生命为代价，只为让他们的脚步变慢。
但解决麻烦，应该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把目光投向远处小山坡上那面烈日红心旗帜，“国王两连杀”的成就，很有吸引力。
萝娅塔的反应比威廉快得多。他还在思考的时候，二小姐已经纵马从他身边飞驰而过，十几个骑兵紧随其后，手中代表旅息城的旗帜迎风招展。
这个二货，就会抢人头。
威廉暗暗好笑，正准备赶过去。突然又有两队骑兵从他身边高速经过。
一队骑兵的旗帜上画着橙色的燃烧之树，那是烙印城的亚当马尔布兰；另一队高举黄金狮子旗，不用说，肯定是达冯兰尼斯特。
他们飞快地绕过巨人与重骑兵激战的区域，目标直指史坦尼斯的王旗帜。
原来大家都想要击杀国王的成就呀。威廉笑着连连摇头，一抖缰绳，带着侍卫们向那面旗帜冲去。
-----------------------------
“哇喔。”提利昂歪歪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有预感巨人骑兵的冲锋将会非常恐怖，不过之前史坦尼斯的军队显得非常意志坚决，他认为枪兵们多少能阻拦一下巨人。
但实际上长毛象的脚步都没有停顿那么一下，就好像踏过一丛荆棘与杂草，轻轻松松地冲破看似牢不可破的盾墙。
莫罗娅穿着合身的黑色皮甲，英姿飒爽，又有几分性感诱人。
她端详一下侏儒首相，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巨人骑兵如此恐怖，提利昂大人，你不害怕吗？”
提利昂耸耸肩，“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
小恶魔与那个会说通用语的巨人格鲁交谈过，知道那些大个子只是看起来吓人，实际上都是些温和的家伙。
他反而觉得这个女人更可怕。
昨天下午巨人们带着他们的长毛象在湾津渡附近登陆，骤然遭遇的几只军队差点溃散，平民更是四散奔逃。
哪怕知道是来自赫伦堡的援军，无论是西境的贵族还是士兵，依然对这些庞然大物畏惧不已。
巨人带来的震撼还未消散，海塔尔家的二小姐，“疯女”莫罗娅突然出现在布拉姆斯堡，预言君临即将陷落，让魔法骑士马上带着骑兵和巨人们救援君临。
布拉姆斯堡离君临足有一日骑程，而此时已近黄昏，所有人都觉得疯女真的是疯女除了魔法骑士之外。
事实证明他们太缺乏想象力：让人不知疲倦的魔法药剂，召唤数不清的萤火虫照亮道路。
很明显，莫罗娅是森林女巫的说法，并非谣言。
莫罗娅盯着那双异色的瞳孔，“面对巨人的冲锋，你要如何抵挡？”
“我为什么要面对巨人的冲锋？”小恶魔感到莫名其妙，“河安家与兰尼斯特家都效忠一个国王，我和魔法骑士也是朋友。”
他把朋友这个词咬得很重。
“很好，大人，希望你牢记今天的这句话。”莫罗娅的笑容意味深长。
第238章 血战落幕
从国王门开始，临河道的地面上仿佛铺着一层暗红色的地毯，踩上去黏黏糊糊。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无法再闻到任何其他气味。
墙角下、街道旁、城墙上，横七竖八的到处是尸体，或躺倒，或俯卧，姿态各异。
尸体罩袍上的纹章也形形色色，有河间地的家族，王领的家族，西境的家族，同样也有不少河湾地和风暴地的纹章。
靠在街边的一堵墙上，罗兰德风暴擦擦脸上的血污，脸色疲倦，眼神疑惑。
他已经不知道来回冲杀了几次，更换了几把剑，然而眼前的敌人依然密密麻麻。
耳边充斥着战斗与厮杀的声音。羽箭嗖嗖乱飞，刀剑铛铛交击；人们或高声咒骂，或疯狂叫喊，又或者凄厉惨叫。
守军的抵抗程度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
冲进城门时，他以为控制了城门，敌人就会退却。
然而没有。
当攻上城墙时，他以为占领了城门楼，插上烈焰红心旗帜，敌人就会退却。
然而也没有。
涌入城中的援军越来越多，但面前的敌人也越来越多。
守军几乎是寸土不让，史坦尼斯的军队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有敌人的，也包括自己的。
史坦尼斯的军队也开始疲劳，最开始那种破城的兴奋，正随着艰苦的战斗逐渐消失。
城门都打开了，抵抗还有什么意义？罗兰德神情凝重，心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他们的抵抗这么坚决。
安德鲁伊斯蒙爵士来到罗兰德身边，长剑杵在地上，重重地喘着气。
他浑身是血，罩袍上绿色的乌龟甚至被染成了一种奇诡的颜色。
“陛下可能遭到攻击，”他的声音有些惶急，“我听到城墙上有人在喊，说王旗倒下了。”
“什么？”罗兰德耳朵里哄了一声，感觉全身麻木。
想到几天前出城的魔法骑士，想到蓝礼，罗兰德悚然一惊。他突然明白守军为什么会疯了一样拼命抵抗。
“走！”夜歌城私生子对着安德鲁低吼一声，果断地冲向一匹无主的战马。
城墙上的士兵最早发现不对，惊呆了，愣愣地看着那些巨大的身影，直到代表国王的巨大烈焰红心旗帜倒下，他们才如梦初醒，惊叫着夺路而逃。
恐慌如同疾风一样，迅速的传遍战场。
沃尔特一直在维桑妮亚丘陵上指挥作战，很快收到敌军反应异常的消息。
赫伦堡公爵知道时机已到，没有任何犹豫，立即下令全军反击。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本来呆在沃尔特身边的河间地诸侯们士气猛涨，带着侍卫们兴冲冲地参战，就连身上多处负伤的旅息城伯爵也不例外，绑着绷带重披战袍。
诸位大人们冲下高丘，沿着临河道高歌猛进，一路上惬意地砍杀溃逃的敌人。
史坦尼斯的军队付出无数生命，铺出一条血路才占领的地方，被勇猛的河间地诸侯们瞬间收复。
然而当大人们冲出国王门时，却看到刚刚逃出君临的史坦尼斯士兵们仿佛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朝君临涌来。
这些士兵眼神涣散，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就好象末日已经来临。
在他们身后，一排小山一样的钢铁怪兽正向君临走来。沉重的脚步如同鼓点敲在心头，钢铁反射出的光芒如此刺眼，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抬手遮挡。
诸侯们脸色发白，也许是为疯狂的溃兵，也许是因为恐怖的巨人。
巨人身后，骑兵们分成两队左右包抄，高喊着“投降免死”。
城门前，上千面巨大的盾牌组成盾墙堵住城门，盾牌上的黑色蝙蝠张牙舞爪，表情狰狞。
赫伦堡公爵命令士兵们齐声高喊：“投降免死！”
溃兵们一直逃到无路可走，撞到城墙上，撞到盾牌上，这才听到那巨大的喊声。
----------------------
沃尔特的营帐里，威廉看着伤亡报告不由感到触目惊心。
突袭史坦尼斯的战斗，因为魔法的原因，两万史坦尼斯大军死战不退，最后仅战死者就超过四千。
而他们的拼死抵抗，也给蝙蝠与狮子的骑兵造成了近千的伤亡。
君而临城的攻防战，也因为双方都怀着必胜的信念，互不相让，两军共约六万多人，却在战场上遗留了超过六千具尸体，损失双方各占一半，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正常情况下，封建军队绝对打不出这样的伤亡比，这个战损已经无法用惨烈形容，可以称得上离奇。
听着帐篷外此起彼伏的欢呼，他不由想到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句话不好翻译成有文采的维斯特洛通用语，只好在心中默念一下，自己给自己点个赞。
不仅士兵们伤亡数字惊人，骑士们的损失也相当惨重，许多著名的勇士在这一仗中陨落。
比如布莱斯卡伦与罗拔罗伊斯，他们本是蓝礼的彩虹护卫，却为保护史坦尼斯而战死。
而旅息城伯爵的侍卫队长，泰瑞哈维克爵士也为掩护领主撤退而壮烈牺牲。
考克斯家的迪冯鲁特爵士奉命守卫国王门，他一直战斗到城墙陷落的最后时刻，用生命捍卫了自己的荣誉。
……
当然也有一些幸运儿。比如曾经保护玛格丽北上长城的帕门克连恩爵士，蓝礼国王的前紫衣卫，他就从巨人骑兵的铁蹄下逃得一命。
易形者天赋成功抵御住了红袍女的魔法，让他没有被迷惑。
当巨人端起巨弩的时候，他就机灵地躲到一旁，最后还带着一批清醒过来的士兵主动投降。
一场大战打完，帕门爵士却毫发无损，甚至发型都没乱，也算是个小小的奇迹。
不过连续经历蓝礼和史坦尼斯两次失败的职业生涯，他也终于有点心灰意冷。
坐在一群俘虏里自怨自艾时，正好看到莫罗娅从旁边经过。
帕门立即跑过去，主动要求效忠。莫罗娅也不计前嫌，大度地收留了他。
别人都以为他是想趁机摆脱俘虏的身份，不过威廉知道，他这是下定决心，准备走上易形者之路。
……
“太不容易了。”提利昂看着纸上的数字，幽幽一叹。
帐中的诸侯们纷纷表示同意，战斗的时候只知道咬着牙把手下的骑士与士兵往战场上填，打完清点才觉得肉痛。
不过好在他们是胜利者，遭到的损失自然会有更高的回报。
而那些效忠史坦尼斯的领主们，虽然侥幸逃了回去，但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代理首相郑重地看着沃尔特，“大人，赫伦堡与河间地诸位大人劳苦功高，铁王座绝不会让你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