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毒舌音乐人（七）
第二天，等练习生们一起到达大楼时，严季佳居然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他不是一个会迟到的人，但也不会积极到这个地步。一般来说练习生们集体行动，所以会在早上八点半就到达电视台，可导师们大大小小是导师，不可能把整天时间都耗在这个节目上，所以主办方只规定他们在日常练习阶段，只要下午过来就可以了，有彩排之类的活动需要早上来的也是在九点之后。
严季佳已经是几个导师里最负责任的了，有个别人拍够素材就不来了，可他坚持每天都给自己组的练习生指导训练。即便如此，这会儿见着他在这，还是把大家惊地不轻。
林欣悦在严季佳面前一直比较放得开，因为对别人苛刻毒舌的他一向对林欣悦刮目相看，总是会夸她。她笑嘻嘻地问：“严老师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我下午有点事就上午来了。”严季佳找了个借口。
平常他不在的时候，三个女孩子都会戴上耳机各练各的，林欣悦和李敏曦都是唱功好的选手，关于高音片段的划分还没完全定下来，所以她俩互相憋着鼓劲练得很努力，多点表现的镜头和空间，也许就能吸引更多人给自己投票，谁都知道；她俩又有些看不上楚默，觉得她没唱功光靠脸和公司刷存在感，和她们不是一路人；而林欣悦和楚默又是目前排名第一第二的选手，票数差距还不大，前者一直是那副大大咧咧和谁都玩得来的样子，可楚默却是不怎么会开口的，她俩之间的气氛也有点微妙；第一第二的在那儿了，身为第十一还在为出道担心的李敏曦就有些感觉不高兴了，那俩都铁定进出道组了还那么拼干嘛？
女孩子多的地方事情就多，她们或许没有怀揣恶意，可会有许多揣摩别人的想法。
楚默自己都觉得，她如果真的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也会陷进这种可笑的纠结中去，谈不上勾心斗角，可这种竞争类的出道真人秀是真得不太友好。
不过她并不是真得二十出头，练习了五年没能出道，想要抓住最后一次机会的原主。
她走神的功夫，严季佳已经拿起了吉他。他试了一下音，对三人说：“你们都练了一个星期了，今天都唱一整首给我听下。”
于是她们都知道了，这是为了划分唱段的。林欣悦和李敏曦立即严肃起来，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没吭声。
这是达成协议，让楚默先唱了。反正她实力有限，分不到高音，唱段也不会太长。真正竞争的是她们彼此。
楚默开了下嗓，跟着严季佳的吉他唱《心晴》，上不去的调子就用假音，论完成度倒是还可以。
只是她也好，严季佳也好，从头到尾都没互相看彼此一眼。楚默是一直低着头似乎在研究自己的鞋子；严季佳则一直把视线放在自己的指尖上，仿佛他必须得看着才能弹出旋律来。
一曲唱完，楚默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红着脸重新低下脑袋。
严季佳感觉到了，他一下子觉得手里的吉他烫得吓人，叫人想要把它丢出去。
在其他工作人员眼中，这个容易害羞的姑娘大约是觉得自己唱的不尽如人意所以不好意思了，可只有严季佳知道，楚默就是对自己害羞了。昨天她只喝了一罐啤酒，不可能醉得什么都不知道，这会儿她肯定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记得她...向他告白，向他索吻。
他觉得这个练习室实在太小了，小到弥漫着雪松的味道，那些啤酒是不是没打扫干净？怎么还能闻出来...
严季佳沉默着，其他人自然不敢开口打扰他。直到他自己意识到不对时，练习室里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了。
包括楚默。
她的眼下略微有点青色的阴影，大约是昨晚没睡好吧...脸上没什么血色，表情看着快要流出眼泪来了，又沮丧又委屈。
他迟疑了下，安慰道：“还可以。”
...天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楚默的表现说出还可以！
还可以？！怎么着就还可以了！她虽然全程没跑调，但不跑调是最基本的要求了！声音不大，嗓子没完全打开，气息不足...随便挑挑就能挑出一堆毛病来！
可是...该死的！看到她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把要说出口的评价给改了！
严季佳心下懊恼，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没原则，但当他看到楚默露出一个紧张的笑来，立马觉得，好像说三个字的假话也没有他想得那么糟糕。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还得继续练，感情很不到位。”
但那傻姑娘有他一句“还可以”的假话，看上去就很满足了似的。
由于有其他人在，特别是摄像师，整整一个小时，严季佳都没找着机会跟楚默说钥匙的事儿。
好在他宣布一节课上完了大家自由休息十五分钟后，楚默似乎get到了他的暗示，等去卫生间的那一拨先走了之后，才速度很慢地走出练习室。
严季佳跟上去，若无其事地一起上了电梯，然后按了去顶楼的键。
这栋楼并不高，顶楼很快就到了。他们前后脚走到天台上，才略微放松下来。
搞得跟偷情似的...严季佳不合时宜地想。
他的手中被人塞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瞧，正是他那串钥匙。而给他钥匙的女孩儿脸红到耳根，不敢看他。
雪松的味道更清晰了，她大概是习惯用香水的。严季佳以为自己不喜欢香水的味道，可这会儿却觉得她身上的那种雪松味很好闻，清淡凛冽而不失厚度。
他觉得自己就跟变态似的，总是不由自主想要闻闻她的味道，然后，也总是不由自主注意她的睫毛。
她的睫毛在颤动。
严季佳突然有了一种再一次落荒而逃的冲动，不过这次没有成功——
天台上，一直低着头害羞的女孩突然鼓足勇气，踮起脚尖，慌乱地亲上面前的男人，因为没有对准，这个吻的大部分都落在了嘴唇外了，相当于她只是亲了对方的唇角。
然后她跑了。
124 毒舌音乐人（八）
严季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练习室的，只知道自己努力集中注意力想要好好上完上午的课。他佯装淡定地给三个姑娘划好唱段，让她们合了一次就立马借口自己有事先走了。
楚默知道接下来就得等对方的动作了，她不能逼得太紧。
不过不太方便的是，这是决赛前最后一个星期，所以十五个练习生都开始进行最后的冲刺，比平时更晚离开练习室，有一两个实力不足的也开始跟楚默一样会一直在那儿练习到宵禁前，并且几个女孩会互相等着一起回去。
现在只剩下十五个人被分成三组，所有练习室都集中在同一层楼，所以周三晚上严季佳来的时候就十分尴尬地发现，除了他的组那间练习室，还有两间的灯亮着，里面有人在练习。因为这些是临时改成的练习室，所以并不像真正的练习室那样大，窗户甚至还是普通的百叶窗，这就导致他一过来就被注意到了。
...并且还有摄像师在拍这些辛苦练习的姑娘们。
有工作人员问严季佳来干嘛，他只能找了个借口说自己东西落这里了。
他们那间练习室里正好有工作人员在给楚默做个人采访，严季佳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工作人员问她“对严老师怎么看，会不会觉得他太严格”。楚默是背对着窗户的，没看到他来，可里面的工作人员却看到了，正想站起来打招呼，严季佳立马摆摆手。
楚默早就注意到工作人员的动静，实际上早在严季佳的车到电视台大楼下时就通过系统得知了，但她其实没有刻意控制采访节奏，这会儿碰上还真是凑巧。
她装模作样地害羞了下才用诚恳的语气说道：“老师是很严格，但是那是为了我们好。我在公司训练了好几年感觉已经看不到进步的希望了，可是在老师的帮助下我觉得自己好像还能再努力努力，再进一步。”
工作人员看看窗外站着的严季佳，故意问道：“很多观众都留言说严老师说话太过分了，觉得他很刻薄，对你也很挑剔，你怎么想呢？”
这个问题工作人员并不是故意问的，而是临时起意。但其实问得很刁钻，回答里如果一味捧着严季佳可能会得罪观众和粉丝，因为他们会觉得“我明明是为了你说话，心疼你，你倒好，只知道讨好评委导师”；而去贬低导师先不说她压根不会在这种攻略任务中做出那样的事，如果她说出来了，也会有观众觉得她太小心眼；可说些没什么重点的和稀泥，就变成了没有个性。
这种节目里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会被盯着，仔细分析，仿佛这样就能分析出选手的个性来似的。
当然了，如果她说得很不靠谱，看在星尘的面子上肯定会剪掉这个片段的。
严季佳也很好奇楚默会怎么回答。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等待对方的发声。
“直白地说我自己实力的确不够，比不上公司的前辈们，也跟现在的排名不符。在这个组里压力其实挺大的，因为无论是欣悦还是敏曦唱得都特别好，我是属于拖后腿的。”楚默先进行了谦虚的自我评价，然后才正面回答问题，“老师说话很直白，有时候我也会觉得伤心。但是每次说完，他都会教导我们改进的方法，高音上不去就教我用假音，还有怎么调整假音的音色这种。他说话是有些直接啦，但是真得很负责任，跟他学到很多。”
采访的工作人员是一直负责对练习生们个人采访提问的，算是和大家接触都比较多但和单独成员不会深入接触。听到楚默的回答她心里没有起疑，但负责拍摄的摄影师就奇怪了：他是一直跟着楚默等几个选手的，楚默的单人片段几乎都是他拍的，他怎么不记得严季佳教过什么假音什么音色？难道但是自己在拍摄时走神了不成？
严季佳一直站在窗外等个人采访结束，摄影师收起摄像机才走进去。他们互相问了好，严季佳说自己只是来拿落下的东西的，于是工作人员们才觉得哦原来他只是来拿个东西，不想入镜很正常。他们忙着给其他选手进行个人采访，就打了个招呼离开了这间练习室。
练习室又只剩下严季佳和楚默了。
严季佳压根没丢什么东西，他觉得自己喉咙干得可怕，于是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楚默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
自从他进来后，楚默除了跟其他人一起打了声招呼外就再也没开过口了。
因为今天有采访和摄影师在，所以留下的几个选手们都补了妆。楚默扎着蓬松的高马尾，妆不浓，但涂了番茄色的口红，衬得她瓷白的皮肤更加通透。
叫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严季佳瞳孔骤然一缩，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等他清醒些时，他已经拉住了楚默的手。
面前的女孩儿正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门外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离的很近，而百叶窗压根就没关，这样的动作被看见肯定会引起误会。
严季佳的脑子不知怎么突然开了窍似的，听到人声，他立即手上用力把人带进怀里，靠在墙边关了灯。
走廊还有灯亮着，照进练习室，所以不至于暗得什么都看不见。
他遵从自己内心的yu望，轻轻咬上对方的唇。
甜甜的。
不知道这甜味是纯粹来自她嘴里，还是口红的味道。
外面的人声更清晰了。
严季佳控制不住自己地吮了下对方的唇，才放开怀抱，重新打开灯。
这个狭小的练习室就像被抽了氧气似的，叫人呼吸困难。
严季佳松了松衬衫领口，打算这就离开。原本他想跟楚默谈一谈，但今天显然不方便。其实追梦计划节目组对练习生管理不算特别严格，只要练习时间在，宵禁之前能回宿舍就可以，之前有不少练习生会一起出去，只是最近快要决赛了大家都紧张起来才没人去玩。
他没有直视楚默，只是这房间再也没有其他人，这话肯定是说给对方听的：“明天练习结束后后在停车场等我。”
说完，他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总觉得嘴里还留着甜甜的味道。
125 毒舌音乐人（九）
楚默以为的甜蜜约会什么的压根不存在！
第二天，她满脸羞涩地到了停车场上了严季佳的车后，才发现这辆车是开往幼儿园的！
下车！我是成人卡！
压根不会谈恋爱的严老师一路上都没吭声，让楚默白白期待了十几分钟，车子才停在一栋楼下。
然后他们俩就进了严季佳的个人音乐工作室。
工作室并不大，里面的器材却都是顶级的，比星尘公司的练习室要专业，更别提电视台给选手们安排的练习室和录音棚了。大概严季佳最值钱的东西都在这个小工作室里了。
在楚默打量的功夫，他已经打开了各种器材，自己戴上耳机，让她去录音话筒前试试音。
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话筒，是这个世界最顶级的录音用话筒，原主这种普通的练习生是压根没资格、更没有机会用的。
楚默顺从地摘下挂在话筒旁边的耳机，开了开嗓，然后在严季佳的示意下，从头到尾唱了一遍《宇宙》，感觉还不错。
“现在唱下《心晴》，”严季佳对她说，“带着感情。”
楚默认真地点了点头，从前奏一直到唱结束，全程盯着严季佳瞧，直把对方看得摸着鼻子低头假装看歌词。
她不信今天还不能更进一步！
严季佳刻意低着头看词曲，仿佛要把那张纸盯出个洞来才肯罢休。即便看上去不专心，实际上他耳朵竖着，仔仔细细地听着楚默唱的《心晴》。
顶级话筒的收音效果十分到位，顶级耳机的音效也相当棒，仿佛楚默是站在他身边、对着他耳朵在唱歌似的，就连换气的声音都清晰极了，让人起鸡皮疙瘩。这样的联想使得严季佳嗓子发干，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敲打起来。
一曲唱完，他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试图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干涩才开口：“出来吧。”
楚默摘下耳机，推开玻璃门，迟疑了一下才走过去，在对方的示意下走到他身边站着。
严季佳这才想起来因为很少有人来，所以平常这里的凳子都收到一边了。他看楚默在身边杵着，愣是没好意思站起来去拿凳子，只是递给她一个耳机，让她听听自己唱得怎么样。
这和平常在电视台安排的练习室里教学和练习完全不一样，练习生人数就决定了她们不可能做到每人用专业录音设备录完再听。实际上每次比赛前，选手们的确有一天时间进录音室，可不会有导师一录完就放给你听、指出你的缺陷，马上又再录一遍...
耳机线不长，楚默是站着的，为了好好戴上它不得不弯着腿，身体前倾。
这一遍单论感情投入简直可以称得上完美...严季佳有些诧异。
从天台上那一吻——与其说吻倒不如说是撞——总之从那之后，即使他脑子里总是乱七八糟想些有的没的，也注意到楚默的确进步了些，但距离完美还有不小的差距。
他张嘴想点评两句，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声音本身的事，这几天里再怎么努力都不会有改变，想要唱好《心晴》，楚默唯有从感情方面下手。但即使感情投入不到位，他私下里一对一指导，慢慢磨，总能磨出进步来了，实际上，严季佳压根没料到今天就能取得这样的成果。
“唱得真好。”最终，他只能挤出这句话来。
楚默仍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回头看他，一脸惊喜：“真的吗？”
“...我不说谎。”严季佳回答她。
他心虚地想起自己曾经说过谎来着，就星期一那次，楚默唱得不咋地，他却说还过得去。
这么快就超出预期地好，倒让他不知道剩下来的时间要做什么了，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他甚至有心思去想，楚默那香水估计特别能挥发，明明刚来一会儿，他的工作室就又好像充满了雪松香味似的。但是挥发厉害留香时间就该短啊？为什么从下午开始都大半天了，也没见她补香水，还能闻到雪松味呢？
他总是忍不住去观察这个姑娘。这次，他注意到，大约是蹲的时间有点久，楚默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挪了下位置。
严季佳真得严重怀疑自己变态，但是他忍不住——伸手摘掉她的耳机，把人揽进怀里。
楚默没站稳，直接跌坐到他的腿上。
噗通，噗通。
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个声音。
这家伙...这么搂着就没动作了！
楚默心里发笑，觉得严季佳有些可爱。
他全身肌肉都僵硬了，在自己跌坐后有一瞬间不敢动弹，反应过来后也只是楼住了她的腰，之后再没动静了。
这么好的气氛不接个吻什么的简直是浪费...严季佳那张嘴平日里毒得狠，现在却怂得不行。
只能自己上了。
她调整了下姿势，装作不经意地凑到他跟前，伸手回抱对方，嘴唇轻轻擦过他的脸颊，留下柔软的触感。她的鼻息就喷洒在严季佳耳边，充满暗示意味。
对方果然没忍住，侧过头准确地亲上她的唇。
这个吻一点都不像之前两次慌乱地碰撞，而是十分自然、甜蜜的。
他们两人全身都在发热，尤其是交缠在一起的灼热呼吸，唯独口舌是微冷的。他们能看到彼此脸上细致的绒毛，水蒙蒙的眼睛，甚至鼻尖渗出的细小汗珠。一开始还有些僵硬，没多久他们就都软了身体，什么都想不起来，只知道投入到这个吻中去。
一直到唇舌分开，两人都喘得不成气。
严季佳心中慌乱，他知道自己不该就这么和未出道、还在参加比赛的练习生在一起，也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看到楚默坐在他怀里微微喘着气，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抛诸脑后了。
“是唱给你听的，”楚默说，“刚刚那次唱得那么好...是唱给严老师听的。”
这种心情难以形容，严季佳只感觉到心脏怦怦直跳，仿佛要跳出胸膛，与此同时心里又软成一片。
他也喘着气对怀中的姑娘说：“可惜《心晴》不是写给你的。”
说完他就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会说话！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在说话这门艺术上需要改进。
果然，楚默听到这句话愣怔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反应。
严季佳紧了紧抱着她的胳膊，补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以前写歌都是代入别人...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想给你写一首歌，我们的歌。”
他说得颠三倒四，亏得楚默能理解。
不是所有人都像原主一样唱歌天生没感情需要体会一番才能代入其中的，就像演戏一样，体验派、方法派、表现派...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有些人自己没什么感情经历，却能把爱情故事写好；有些人谈过多少次恋爱都唱不好一首失恋的曲子...
方法不同罢了。
126 毒舌音乐人（十）
从那天后，他们就没什么私下相处的时间了。追梦计划的决赛就在眼前，无论是练习生还是倒是都忙着为最后的一天做准备。楚默的《心晴》进步了许多，可原主的声音条件注定她不能唱高音，而楚默也不打算用系统这个外挂来改变人设。
说实在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半，她压根就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出道了，如今在节目中维持着稳定的高人气也是她压根没想到的——如果她想讨人喜欢，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如果她冲着出道去参加节目，林欣悦只能拿第二。
决赛现场楚默自己不怎么紧张，严季佳倒是为她捏了把汗，因为她的表现实在是太看状态了。
楚默也没搞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按照那天晚上在严季佳录音室的水平唱了歌，唱完就安安静静缩在一边。主持人一个劲地煽情，选手们也很上路子地说着梦想流泪，这就显得一直保持礼节性微笑的楚默格格不入了点。好在给她投票的不会反感这个，于是楚默就这么顺顺当当进了十强成为出道组成员。在报最终排名时她甚至懒得做什么惊讶、担心的表情，也就被宣布“第二名楚默”的时候礼貌性地捂着嘴表现了下惊喜。
不过观众们反而觉得她这样“清纯不做作”，老实说前几期排名几乎都稳定下来了，那种往常在第五的拿个第七还要作出一脸喜悦可真是太难为人了...
总之追梦计划比赛就这么顺顺利利地结束了，谁都没想到这节目会这么火，火到一个通过节目组成的、成员来自不同公司的女团，就这么成为本年度娱乐圈最热的新人，风头一时无两。
因为合约只有三年，所以在这三年时间里，这些姑娘们会被公司压榨干最后一点精力，努力跑一切能接的通告、商演，为公司赚钱。身为第二名的楚默，因为长得还行被分了一些影视资源，但爱豆和演员本身就壁垒分明，能拿到的资源有限，她自己又没有铆劲一定要展示影后级别的演技什么的，所以这些电视剧反响大多平平。
只是平日里又有女团又有自己的单人行程，在最开始的一年里楚默累得够呛，压根没时间好好谈恋爱，而且严季佳也认为他俩这身份有点敏感，如果曝光出来对楚默会有影响，所以很是低调了一阵子。直到组合步入第三年，其他选手们多多少少都有点solo或者小组唱歌活动，唯独楚默仍然在各种偶像剧里演着女三、女四，偶尔演个女二。
在公司给这个名为Miracle的女团策划最后的告别专辑时，楚默也从严季佳手里拿到了他写给自己的歌，足够填满一整张专辑。
他说要为楚默制作一张个人专辑——因为他清晰地记得，那句“严老师，我真得很喜欢唱歌”。为了这张属于她，也是属于他们两人的专辑，严季佳推掉了不少邀约，包括市场和业内都期待无比的单飞的林欣悦。
Miracle的解散专辑大卖特卖，在合约的最后，女孩儿们还开了几场解散演唱会，可以说是压榨干了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才真正解散。
粉丝们都以为在解散后最先在音乐方面有动静的应该是林欣悦，无论从实力、人气、死忠度和路人认可度来说，她都是数一数二的，过去三年里她唱了不少电视剧插曲，也出过个人的单曲EP，市场反响很不错。如今乐坛不景气，除了她们团体这种国民级别的选秀节目选出来的，新人都走不出来，新人女solo更是寸步难行，整个市场都寄望于林欣悦。
但万万没想到，解散之后首先发行个人专辑的居然是之前压根没有过音乐方面的个人活动的楚默——解散前很多人都觉得，组合正式散了后，她应当会去做个演员，拍拍杂志广告。
整张专辑由Miracle当年参赛时的导师、也是制作了这个团体出道专辑的严季佳担当制作人。
翻出当年的视频，他不止一次在节目里毫不客气地贬低楚默的唱功，并且大肆夸奖以林欣悦为首的几个选手，万万没想到，这三年过去，严季佳居然成为楚默的制作人。
他不是号称严格极了，没有唱功没有实力的歌手，不管多大牌他都不肯掺和专辑制作吗？
不过这也使得只要挂着他的名字，专辑本身质量都无可挑剔。
楚默的个人专辑《这是爱》正式公开后，让所有关注的粉丝都大吃一惊——在人们印象中，她的唱功一直just so so，和几年前比赛时相比没有什么差别，偶尔感情投入到位了就能唱好，正常情况下平平无奇，在Miracle里，她也只参加整团活动，任何小分队都没她什么事儿，更别提个人的音乐活动了。
在严季佳担当制作人的消息出来时，他们都认为这位金牌音乐人会砸了自己的招牌，都认为他最终跪在了资本脚下，有惋惜的也有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的。
可他证明了严季佳就是严季佳，金牌制作人就是金牌制作人。
整张专辑的歌曲也许不能体现唱功，却都是十足的好歌，而且十分适合楚默的声线，可以说是量身打造了。人们也惊讶地发现，楚默的唱功好像没有印象中那么糟糕，她也并不是那个只能在女团歌曲里唱两句的不过如此，最起码这张专辑里所有的歌，她都表现得相当不错。
就如同《宇宙》一样，这些歌听着简单，可却很难唱出自己的味道。
演偶像剧演了三年都没彻底大火的楚默，因为这张专辑成为了一个被认可的歌手，实现了原主的歌手梦。
之后楚默还推出过几张专辑，无一例外，都是严季佳制作的，她自己也参与过词曲创作。
歌词里、旋律里，全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回忆。
127 圣父超英（一）捉虫伪更
当一个人拥有超越整个地球的力量，还会保持赤忱善良的内心吗？
对于这个世界的男主，楚默心情十分复杂。
有系统这个外挂，她也只是能多出一些道具，增加唱功、舞蹈之类技能的熟练度，顶多用系统的那些科技手段知道攻略对象的动静。系统虽然让她穿越不同世界，看似得到了看不见尽头的生命，可实际上具体到楚默自己身上，她本身并没有强大的能力，除了那个讨价还价，在中二种.马男主的世界截留下来的电磁系超能力了。
但她以往攻略的世界所遇到的攻略对象、甚至是整个世界最顶级的力量和自己差距不会太大，就比如中二少年那次，对方是开了金手指的男主没错，她也是那个世界唯二的两个电磁系超能力者之一。
可这次不一样——这个被称作不死侠的男主，拥有吊炸天的能力。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听见整个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的声音；他能透视一切他想看的；他的身体无坚不摧，哪怕一颗核弹在手心爆炸都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他速度堪比光速...一切你能想到的物理系超能力，他都有，因此被称为不死侠。
据说不死侠压根不是地球人，而是来自一个早已毁灭的星球。
系统甚至推测他拥有穿越时空乃至平行世界的能力。
与他相比，能够控制电磁的超能力压根算不上什么，实际上，哪怕积攒了那么多世界，提取出系统所有的能量，都无法与他的一拳相比。
如此巨大的力量差异，就连系统都很没底。它给出了背景资料后就一直很少吭声，楚默怀疑它是怕被男主给发现。男主的确不能捕捉人类的脑内思维，可系统这种高科技产品所产生的波动呢？
话又说回来了，有这么吊炸天的超级英雄，这个世界怎么还会有致力于挑衅他的傻子反派啊？
没错，说得就是原主的作死哥哥楚川！
明明拥有一个世界顶级的科技公司，老老实实做他的科技大佬该多好...偏要作死怼超英。一代科技天才就此成为阶下囚，将在防御最牢固的监狱里度过余生，一曲阶下囚唱起来。
于是偌大的楚氏集团只有原主在强撑了。
原主和反不死侠的哥哥楚川从小相依为命，感情不错，思维也受到对方的影响，一直认为不死侠是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他的力量太强大，整个地球都没有可以约束他的东西。
楚川是个科技方面的天才，原主只是个稍微有点天赋的普通人才，楚氏这个摊子被丢到她手里后，她是无力支撑的。系统交代的背景极短，甚至都没提原来的世界线里男主和原主分别是什么命运，只丢给她一个任务，那就是攻略下不死侠——可它只给出了不死侠的名号，他隐匿在普通人中的信息一概没有。
系统会如此小心且提供不了完整的资料，也使得楚默心态紧张起来。好在对方整日里忙着拯救世界，倾听来自地球每个角落的声音。长期依赖于系统的她，在没有系统帮助的情况下要搜集攻略对象有些不习惯。系统留给她的电磁系超能力她还不太敢用，怕露出什么端倪。普通人类和有超能力的人类运用超能力时周围的波是不一样的，对方完全可能察觉得到，她又是反不死侠一号代表楚川的妹妹，在这个阶段不适宜吸引对方注意。
网络上关于不死侠的信息很多，真正有用的资料却很少。不过楚默留意到，对他心存好感和感激的网民特别多，甚至将其视为新世界新秩序的神；而像楚川一样质疑他能力太强没人能制衡的言论也渐渐多了起来。这个时期是不可避免的：随着张玮打击罪犯的行动，整个国家犯罪率一降再降，人们认为自己生活的时代和空间足够安全足够平和了，更何况这个世界也有其他超级英雄乃至变种人的存在，这么一看，不死侠的存在就扎眼了。
即使他每天都在忙着保护世界，保护地球人，即使他可以毁灭一颗星球的手被用来帮助不小心跑到高处下不来的小猫...人类依旧会对他产生质疑，不信任他。
楚默看着网络上上传的不死侠小心翼翼抱着猫的视频，心里感慨万千。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超级英雄，人类会小心利用他、使用他的超能力，而且超级英雄们自有超级英雄们互相制约。可不死侠展露出的能力却是吊打其他超英的，并且目前没人知道他有什么克星和缺点。
以一个经历了许多世界的老油条的视觉来看，各国ZF联合在一起希望找出能克制不死侠、对抗不死侠甚至杀死不死侠的方法是无可厚非的。但知道这一切的不死侠本人又会作何感想呢？
楚默不想在这个时候就跟攻略对象碰上，在系统的异常下，她没把握自己能在不死侠面前隐瞒自己的秘密，甚至妄想攻略下他。系统给的背景资料不多，网络上能查到的有用信息很少，都没关系——要说这个世界上对不死侠的了解，除了张玮本人外，就属怼不死侠把自己怼进监狱的楚川了。可以说，楚川真是不惜一切想要弄清楚不死侠的真实身份和超能力极限，他是从哪儿来的等等信息。楚默花了几天时间才破解掉楚川留下的电脑，那里整整80个G存的都是跟不死侠有关的事。
楚川通过各种各样的“实验”确定了不死侠拥有无坚不摧的钢铁之躯，拥有绝对速度和力量，拥有无人可比的听力和视觉...他雇佣演员来制造意外呼唤不死侠的救助，然后让对方暴露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摄像机下，而他可以从每一个动作来分析情报，比如第一次时，不死侠速度太快了，快到高清慢镜头捕捉摄像机都只能拍到一团高速移动的光斑。他把自己的部分“研究”和分析秘密报告给各国ZF，让ZF知道不死侠究竟有多强。可以这么说，关于不死侠的恐慌论大部分依据都来自楚川的煽动。
入狱之前，楚川发现了不死侠隐藏在普通人中的身份。
128 圣父超英（二）
不死侠实际上拥有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成长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全国会有多少个张玮？哪个人不认识一个叫张玮的？他用这种方法把自己隐藏在普通人中，谁都不会猜到这么个名字后面居然藏着整个世界上最强大的超级英雄。
楚川花费了十年才挖掘出的真相，就藏在他的私人电脑里。身为计算机方面的奇才，这台电脑花费了他不少心血，即便是楚默也花了几个星期才挖掘出来。在这个世界里她可没有什么系统帮忙了，系统早就熄火趴窝，死活不吭声了，所以干什么都得小心。
张玮大约是被收养的，就像楚默曾经看过的一本漫画一样，外形遗孤被善良的地球人收养教育长大。张家不是大富大贵，但过得还算殷实，张爸爸是个工程师，张妈妈是个教师，也算是书香门第了。楚默是真得挺好奇，这两人如何将张玮教出那样的性格来，明明可以听到所有丑陋的、肮脏的声音，却仍然选择打开怀抱去拥抱世界。
楚氏从楚川入狱后遭受重创，早不如当年了，但好歹还有董事们撑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要动用关系把人塞进学校并不难。没错，在思考了之后，楚默认为最快能接触到张玮的方式就是潜入到张妈妈身边，但这样也有风险，因为对于张玮来说，父母应该就是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楚默推测，能够教出那样性格的孩子，张家夫妇应当是温和的、用爱去对待世界对待身边所有人的。也许他们中的一个偶尔会板起脸教训两句，但他们肯定是那种最美好的人。如果...如果她有这样的一对父母，那么无论谁利用了他们，她都会生气愤怒的。
即便不死侠是个似乎从不生气的人，但那是没人发现他父母、没人会利用他父母的前提下吧！
她一直乖乖缩在家里和楚氏集团，直到所有手续都办好、招呼都打好，才领着临时考来的证件去了张妈妈王琳所在的学校，成了个新来的老师，并且十分“恰巧”地，在王琳任职班主任的班级里教数学。
一个似乎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和自己搭班，都不用楚默主动做些什么，王琳就十分热心地帮她熟悉周围环境了。楚默也没有刻意隐瞒身份，作出家境普通的样子，她知道，她的目标是张玮，而大部分事都瞒不过这个无所不能的不死侠。
学校的教学工作对楚默来说并不难，不过她始终注意着王琳，自然也就无法对学生们太上心了。好在她不是班主任，只要完成教学任务就够不用去跟那帮孩子们好好相处什么的。这样对比来看，王琳就耐心多了。她并不是那种一味只知道温和的人，但孩子们都十分喜欢她——以往楚默为了任务做教师或者作为学生的时候不管面上多温柔和善，又或者跟学生们多玩得来，心里始终会吐槽那帮小屁孩之类。但这个世界，看着王琳，她就好像突然没那么急躁了，变得平和了许多，也开始用不同的目光去看待身边的人。她突然意识到，他们不是一个个游戏里的NPC，任务世界里无关重要的路人甲。
楚默想，她已经开始明白，为什么张玮会成长成现在的性格了。
他可以听见这个世界任何细微的声音，他也许见过最肮脏、最丑恶的东西，明白人性最险恶时是什么样...但他选择记住那些美好的东西。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为了任务而接近王琳的话，没多久，楚默就真得喜欢上了她。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反正系统在这个世界都不敢出声催促，也没有攻略时间的限制，那么...那么像现在一样，就这么慢悠悠、慢悠悠地待下去，不去管那劳什子任务怎样？
就在她沉迷这种温馨的工作生活时，张玮...终于出现在了她面前。
原来没有系统提示她攻略对象们的动态，这样的相遇是如此猝不及防。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留着卷卷的刘海，就像一个普通的宅男一样。他腼腆地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齿，楚默注意到他有一颗并不是很明显的虎牙。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楚默愣怔片刻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张玮连忙回道：“你好，我是王琳的儿子叫张玮。”
于是楚默点点头：“噢，琳姐给我提过你。我叫楚默，跟琳姐搭班的。进来吧，要喝点什么？茶行吗？——琳姐还在上课呢！”
虽然张玮摇着手说不用他不渴，但说话间楚默已经倒好了茶，于是他只能接过。他坐在王琳的办公桌旁，两个手捧着一次性纸杯，抬头说谢谢。因为他的动作，刘海往旁边偏了偏。
楚默这才第一次看清张玮的眼睛。虽然无论是不死侠还是张玮本人的照片都大量储存在楚川的电脑里，她不知道看过多少张，不知道多少次感叹这家伙的眼睛真得太清澈了，可是——
亲眼见过，她还是忍不住愣了愣，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就好像全宇宙的星星都装进了他眼睛里，就好像那是两片海。不是网上那些人说得什么宝石，宝石是没有生命的东西，质地再好的宝石也只是通透漂亮闪烁而已，可...张玮的眼睛里装着星空装着海洋，还装着眼前的你。
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很疑惑似的，楚默回过神来，暗叹自己没了系统做靠山好像一下子弱了很多似的...从张玮进门，这都愣了两次了！
她勉强地笑了笑，随口找了个借口：“你长得好像不死侠啊！”
这下愣怔的成了张玮。他的眼睛微微张大，又立马恢复了原状。他很开心地说：“是吗？从没人跟我说过这个！”
当然了，超级英雄们大多被设定“百分百会遇到脸盲症患者”好吗？更何况他最具辨识度那双黑眼睛此时是浅棕色的，应该是用了彩色的隐形眼镜，还被掩盖在刘海和老土的黑框眼镜后面。
129 圣父超英（三）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等到王琳上完课回来。
王琳并不吃惊，看来和儿子早就约好了。她笑眯眯地邀请楚默：“小玮的工作定下来了，今天就咱娘俩吃饭，晚上没事的话一起来？”
相处了一段时间，王琳对楚默印象挺好。张玮除了日常拯救世界，私下就是个安静的宅男，很少出门，自然少有接触陌生异性的机会。她总是很担心这一点，虽然儿子是外星人，身体技能和地球人不一样还不知道会不会变老，但身为一个母亲，她还是会对儿子的感情生活忧心。碰到不错的女孩子，王琳自然也是希望介绍给儿子认识的。
王琳并没有掩饰这一点，她甚至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张玮的手。楚默条件反射地笑着应下：“我是没什么事...会不会太打扰你们了”
她穿越了那么多世界，攻略了那么多人，大部分成功，小部分失败，其实即使失败也不会有太大的惩罚，比如当年攻略一个病娇失败，被囚禁了十来年。对于当时还是新手的楚默来说，这十几年的囚禁很可怕，但对于老油条楚默来说，十几年只是眨眼间的事了。随着攻略的世界越来越多，楚默对于任务成功与否已经没那么大的执念了，当然，也正因为她这种放松的心态反而攻略更容易成功一点。总而言之，楚默原本以为自己对于任务成功或者失败已经没那么大的执念了，可偏偏这个世界，大概因为系统的反常，她也变得反常起来。
王琳和张玮当然不会觉得自己被打扰,反而十分欢迎她。所以楚默上完最后一节课，连作业都没来得及给学生们布置，就回到了办公室，王琳母子俩正在等着她。
他们定下的饭店离学校并不远，所以三人把车都停在了学校走路去吃饭，反正晚上这儿也有门卫，吃完饭回来取也是一样的。
张玮并不是故意的，但他天生拥有绝对视力和听力，把楚默的心跳声听得一清二楚，那心跳从见到他开始就跳得不正常，快得可怕，他还听到这个女孩儿在悄悄深呼吸。
他不自觉地盯着楚默看，注意到对方身上与一个普通教师的收入并不符合的穿着打扮，和壮似无心避开他的视线。张玮从来不会率先用恶意去揣度他人，更何况这个楚默，他妈妈在家里提过几次，算是他妈妈比较欣赏的女孩子了。张玮知道妈妈总是担心他的感情生活，也总是想把认识的好姑娘介绍给他，他对此相当无奈：从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独一无二后，他就做好了会独自一人前行的准备。
先不问对方能不能接受他外星人、超级英雄的身份，就说即使有姑娘接受了这样的他，那么...也许他几十年后和现在没有任何变化,对方却逐渐老去;他整天忙着拯救世界,倾听每个角落的声音,没有时间去陪伴对方...他不想用任何方式伤害到任何人,所以索性开始就不要想什么伴侣的事。
但是以往，不管是谁介绍的女孩，又或者他现实生活里遇到的女孩们，见到如此平凡还一身死宅味的他，从来没有人心跳像楚默那样快。
张玮在自己的记忆大殿里寻找关于楚默的记忆——他能听到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声音，也拥有庞大的记忆空间，但以往碰到那些不那么重要的事，他当然不会分开心神去关注，不仅如此，他还会定时清理掉这些无用的记忆。关于楚默的信息，他以往肯定听到过，但跟自己没关系，他又不是偷窥狂，肯定会定时删掉。但自从妈妈王琳在家里提过几次楚默后，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就放在了“会被保存”的地方。
他把这几周关于楚默的声音回忆了一遍,发现对方...有个叫楚川的哥哥。
庞大的记忆大殿迅速筛选出关于楚川的部分，他不至于连关于针对自己的人的记忆都会删除。
那是一个过度关注不死侠的科技天才，花费大量的人力、金钱和精力去寻找一切关于不死侠的消息，发起各种事件想要试探不死侠的能力究竟有多强，并且拿出这些证据去鼓动官方和民众，大力宣扬不死侠威胁论，认为不死侠太过强大，必须由官方控制，或者至少，地球人必须得有能够遏制不死侠的力量。张玮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可却并不把楚川当成什么一定要除去的威胁或者是敌人，在他看来，地球人为此感到担心是应该的事，他也自愿和地球上一些官方ZF组织沟通过，只是为了防止自己身为张玮这个身份的平凡生活被打扰，所以一直拒绝那荒谬的超级英雄注册法案。
楚川鼓动地球人发起了关于不死侠的审判，趁着不死侠在审判会上亮相时，用□□炸了那所建筑。因为事发突然，张玮完全没有防备，他也从未想到会有人宁愿炸了坐着数百人的建筑也要搞死他或者搞臭他，更何况楚川当真是个天才，做出来的□□密封在金属中，没有什么味道泄露出来，即使是张玮闻到，也只会以为那一□□气味只是ZF布置的安保人员拿着的枪械的味道。那场事故中，即使张玮竭尽全力救人，也有两个人丧生，其中包括一名ZF高官。
楚川借着这件事继续宣扬不死侠威胁论，成功让一些人掀起了对不死侠的抗拒情绪。张玮只能告诉地球人“我听到了”“我看到了”什么，而不能拿出有力的证据，所以那段时间，即使他依旧如往常一样拯救世界，却过得十分艰难，因为地球人不相信他。
好在有一些同为超级英雄的伙伴们存在，楚川做的事，张玮拿不出证据，那些在计算机、网络方面有天赋技能的伙伴们却能揪出来。等到楚川做过的那些事情被曝光，地球人又重新相信起不死侠，而楚川本人也被抓进了监狱。
这个楚默就是楚川的妹妹。
张玮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姑娘，她正在专心对付一块糖醋带鱼，仿佛压根没注意他一样，可他却能听到，楚默的心跳即使放慢了些，也依旧快得不正常。她的呼吸也不太对劲，额头还渗出细微的汗珠。
这些种种都表明——她在紧张。
张玮并不能确定楚川这个人知道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自然更不能确定楚默知不知道，不死侠平日里就是张玮。她是冲着不死侠来的吗？是好奇，还是报仇？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挪开视线，不再盯着楚默。
而随着他视线挪开，楚默的心跳声又放缓了一些，总算达到正常水平了。
130 圣父超英（四）
楚默从来不知道一顿饭也可以吃得这么累。她竭力保持着面上的正常，可却控制不了呼吸和心跳，而不死侠隔着一个地球都能听清。
她不确定张玮是否已经发现原主的身份，因为无论何时望向他，他都会摆出那副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纯笑容，叫人什么都摸不准。这种悬在半空中的心情实在太折磨人了，完全不适合她的老油条心态。
等到回到家里，在床上躺下，楚默的心脏还是砰砰跳个不停。她勉强平复下心情，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首要的问题是，她究竟在怕什么？
任务失败吗？有什么好怕的呢，以前又不是没失败过，顶多被囚.禁个几十年什么的；被发现系统？被剥夺系统？如果真的这样的话，也没什么不好，日复一日地去各个世界攻略，她早就厌烦了；被完全抹杀，系统救不回来的那种？也不是那么糟糕，一了百了啊...她之前可是想死都死不了，因为压根儿没实体...
想通了这些，楚默才恍然发现：她完全没必要胆战心惊，甚至应该为此感到庆幸，因为这个世界可能是她的一个契机，或者说，不死侠可能是她的那个契机。
彻底摆脱系统，摆脱攻略人生的契机。
不管是系统被剥夺，还是她被完全抹杀，都是可以接受的。
她心里悬着的石头被放下，便开始美滋滋地想接下来怎么做。不死侠是个真.圣父，就这么告诉他真相，他应当是很乐意去解决系统的，但是也不会同意动手完全抹杀楚默。要知道，身为这个世界最被崇拜的超级英雄，不死侠从不杀人，不管多么穷凶极恶的人，他都只是抓起来把人送进监狱，让法律去制裁对方。打个比方，你看到一群蚂蚁打架，你会想要追究是哪一只先开始挑衅的吗？在不死侠眼中，一个地球人和一只地球蚂蚁，同样都是地球上的生命罢了。
叫楚默说，这种性格颇有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意思。以万物为刍狗，既是天地的不仁，也是它的仁。
总之，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去告诉不死侠系统的存在，告诉他，她是被迫穿越不同世界攻略不同对象的，希望他出手帮忙。但是这么做还有个很大的风险，那就是，楚默压根儿没法确定，系统能否被剥离出来。
如果系统无法被剥离，在知道楚默求助不死侠希望干掉自己的情况下，这个系统会做什么？它从来不是什么贴心小棉袄式的系统。
也幸好如今系统为了躲避不死侠已经半休眠状态，并不会时时刻刻探听楚默的脑内活动，不然这些想法被它知道了的话......
楚默狠狠闭了闭眼。这件事还需要再仔细考虑考虑......
在想通她压根不用怕这个世界，也压根不用怕不死侠张玮后，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心态也有所转变了。
这也许是楚默漫长的人生中最后的时光，所以她完全将自己置身在这个世界中，认真对待接下来的人生...自己的人生。她认真教授学生们知识，偶尔会和王琳一起去做些公益活动。
和王琳待在一起，总是让楚默感受到内心的平和和开心。王琳在学校里设置了募捐箱，用来收集一些学生们捐赠的旧书、旧衣服，定期捐给贫困地区的儿童，并且还会利用假期去孤儿院做义工。一开始楚默只是跟在她身边打打下手帮帮忙，几次过后，她也上了手，并且在帮助他人中的确体会到了乐趣。
这个周六，她们两人约好一起去孤儿院。冬天快到了，楚默特地去买了些冬衣和厚被子，为此她不得不去租了辆小面包车送过去。等到到达孤儿院，王琳已经在院子里和孩子们一起玩游戏了——张玮也在，他拿着相机站在一边给孩子们拍照。
楚默一愣，维持着下车门的姿势没动弹。
开面包车的司机师傅已经打开车后备箱，开始搬东西。楚默反应过来，冲着张玮和王琳笑笑，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了，也绕到后备箱那儿去搬箱子。
因为买的都是些厚重的衣服、被子，所以箱子其实挺大的，也很重。她有些吃力地把一个箱子抱在胸前，箱子的纸盖挡住了视线，叫她看不清脚下的路。
正要跟在司机师傅后面走时，楚默手上一轻——张玮已经从她手里接过了箱子，毫不费力地走到院子角落搁了下来，又继续回头搬其他的箱子。
除了他之外，王琳和一些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也走过来一起搬东西，所以没一会儿后备箱就空了。楚默把东西的清单交给院长，又在一张捐赠单上签了名，这才空下来，走到王琳旁边，准备陪孩子们一起玩。
她之前来过几次，孩子们对她有些亲近，但比起楚默来，他们无疑还是更喜欢王琳一些，这会儿缠着王琳让她继续讲刚刚的故事。于是楚默就坐到了一边的小凳子上，和孩子们一起听故事。
今天的阳光很好，微黄的光照在楚默脸上，连那些细小的绒毛都染上了颜色，看上去格外可爱。她大约不是很习惯坐这种小朋友们坐的矮凳子，所以姿势有些别扭，调整了几次，最后无处安放的一双长腿屈在身前，自己则抱着腿，脑袋搁在膝盖上听故事。
张玮情不自禁露出微笑来，摄影机镜头挪了下，对着楚默拍了几张照片。
他有一张善于发现真善美的眼睛，并且喜欢用相机记录下自己所看见的美。这无关情yu，只关于美。这种美不是浮于表面的：有漂亮的皮囊是一种美，生机勃勃的小朋友是一种美，做着夸张的表情给孩子们讲故事是一种美，停下脚步陪伴孩子们去听故事同样也是美。
他看得见远方，却总能关注到眼下的美。
131 圣父超英（五）
从那天之后，楚默就愈发自然了。她既没有刻意地去制造和张玮见面的机会，也没有完全避开王琳明显想要牵线搭桥的动作。她就像一个不知道不死侠真正身份的人，偶尔会因为王琳的积极而和张玮碰上面。
几次下来，他俩倒也熟悉了起来，楚默了解到了更多关于“张玮”而非不死侠的事。
他有个普通却幸福的家庭，虽然父亲工作忙碌时常不在家，但却始终用自己的方式去关爱妻子、孩子，并且以自身来教育、引导张玮成长为如今这个善良、赤忱、热爱生活的样子。
张玮如今的工作是某杂志社的签约摄影师，他总是能发掘到常人注意不到的美，哪怕是普通的东西都能拍出一种生命的张力，也因此，尽管他初出茅庐，杂志社还是给了他不错的合同。因为工作的性质，他不需要每天定时去上班，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在外面晃悠，时常出去旅游，悠闲自在。
王琳常常感叹说，自己的儿子性格内向，现在找了个到处跑的工作，倒是可以多与人接触了。只是如此漂泊不定，儿子很难找到女友，而她一直很期待早点有个儿媳妇。
每次听到她这样若有所指的话，楚默就笑笑，装作什么暗示也没听出来。
如果按照这样发展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进展，但楚默真心觉得没有系统打扰的平静生活很美好。不过，系统虽然是半休眠状态，却总有醒来的时候。
当她进入这个世界一年后，许久不吭声的系统突然有了动静。
“宿主的任务至今没有进展。”系统小声逼逼。
楚默本来正在备课，感应到系统的复苏，立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在脑子里问系统：“你不怕被不死侠发现吗？”
“要是再不出声，宿主打算什么时候采取行动呢？”高度智能的系统很直接地回答她，“我已经醒来一个多月了，一直看着你，可除了和攻略对象的母亲有交集外，你从不主动创造机会。经过以往多个世界的观察，本系统认为宿主不应该是这样坐以待毙的性格。”
是吗？楚默心中冷笑，继续与系统沟通：“那你认为我该是什么样的性格呢？连我自己都忘记了原本的我究竟是什么性格。更何况，人本来就会成长。你自己害怕被不死侠察觉，我也担心任务暴露，到时候我也好、你也好，搞不好都活不下去，说到底我只是仗着有你的存在才能活这么久，如果你没了，我也就消失了不是吗？”
系统沉默了片刻才说：“宿主考虑得有点道理，那么继续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攻略吧，只是我希望你能更积极一点，不死侠性格单纯，并不难攻略。”
听到它的回答，楚默心里一喜。
刚刚她是在给系统下套没错，这个陪伴她度过不知道多少世界、不知道多长时间的系统，她摸不清深浅，也不能肯定不死侠的力量是否足够对付它。
但刚才系统的回应似乎说明了，至少，它是真的怕不死侠。
她不吭声，系统倒是有些着急了。它不带感情的电子音说：“若宿主完成了本世界的攻略任务，系统可以完成宿主合理范围内的一个愿望。”
“回到最初的世界也可以吗？让我回去。”冲动之下，楚默回应，“不再继续这种攻略的人生，而是回到我开始的地方，重新我自己的生活。”
两秒后，系统反问她：“拥有无限的生命不好吗？智慧生物不是一直期待这个吗？”
“我不希望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楚默冷静地回答，“让我回去，可以吗？”
这次，系统安静了很久，久到她都快要以为对方又一次陷入了休眠中。
“好。”
它给出了回答。
这个世界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以往系统从未展现过如此高智能化的一面，也从未说过可以让她回去最初的世界的话，有时候楚默用半开玩笑的语气提起，它也只会回应宿主不要开玩笑。
可这次，在认真考虑后，系统答应了。
要么攻略这个世界给它带来的好处过大，要么另有隐情。
要思考这个问题，就要想想，以往攻略，系统是如何获取能量的。不太可能是直接从攻略对象身上汲取的，若是这样，普通人寿命会变短身体变差，超能力者能力会削弱，但楚默在以前的世界攻略成功后从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么很有可能它是从人类的情感中吸取能量的，只有这种能量才能源源不断，被吸取一部分后能自行补充。
如此一来，无论是普通人还是超能力者还是这个几乎无人可敌的不死侠，理论上来说，攻略他们成功后给予系统的能量是一样的，甚至不死侠能提供的能量更少一点，因为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攻略对象疯狂地爱上楚默，而不死侠的心中还怀着对世界的大爱，给予爱情的位置不会太多。
那么...更大的可能是，这个世界另有隐情。甚至...很可能，系统就是从这个世界走出来的。
楚默被自己的脑洞吓了一跳。
就在她思考着系统与这个世界的关系时，意外找上了她。
自从到王琳所在的学校工作后，楚默从来没掩饰过家庭条件好的事，开着好车、穿着名牌上下班，还总是买一堆东西去孤儿院，给各种慈善组织捐钱。没有系统提醒，她并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了——或者，其实系统在暗中观察的那一个多月时间里，早就发现了这些人的存在，只是故意不告诉她。
毕竟，这是一个接近不死侠的机会。
没什么防备的楚默被准备充分的绑匪摸清行程并不是什么难事，在一次下晚自习时，蓄谋已久的绑匪把人给绑架了。
被捂着口鼻的楚默连挣扎都很不走心，心里为这群活该的绑匪没诚意地点了个蜡。
132 圣父超英（六）
这些绑匪不知道该说胆子太大还是脑子太小，A市是不死侠活动高频区，他十次救人就有九次在A市及周边，这座城市甚至被称为“不死侠守护的地方”。因此，这里的犯罪率要比其他地方低很多。犯罪分子有的是地方可以去折腾，何必冒着跟不死侠对上的风险呢？
又或者，这些绑匪们明明清楚A市对不死侠的特殊，只是原主是楚川的妹妹，考虑到楚川差点害死不死侠，他们就觉得这次楚默是“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她了。
如果他们真是这么想，楚默只能说，人总是习惯以自私的想法去揣度他人。张玮若真会因为楚川而放任她不管，那他就不是被系统认证的真.圣父型超级英雄了。
不管怎么说，这帮绑匪准备相当周全，刚把楚默掳上车就给她来了一针安眠的，又用胶带把她的嘴封得紧紧的，防止她叫喊。
开始的时候楚默还能眨巴眨巴眼睛表达自己的无害，没多久眼皮子就耷拉下来，陷入睡眠中。
她做了一个梦。
因为系统的关系，楚默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无论在哪个世界睡眠都很好，一夜无梦。她倒是让系统动过手脚，使自己进入旁人的梦中过。
所以开始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梦。
梦的开头，她好像还是个小孩子，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另一个小屁孩的脸。那个男孩儿看着有些眼熟，面色严肃对她说：“走开。”
她伸出短短的胳膊，磕磕绊绊地说：“哥哥，抱！”
然而男孩儿不耐烦抱她，也不耐烦继续哄她了，皱着眉对旁边的人下命令：“把她抱出去，我还要学习。”
学习是一个很好的借口，用来拒绝妹妹，他也不会被大人责骂。
其实女孩儿很乖，被穿着硬邦邦制服的保镖抱起来，明明肚子搁在扣子上不怎么舒服，也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乖乖地让人抱走。
接着，就好像玩VR游戏一样，她一点一点经历那个女孩的人生，被父母疼爱，却被哥哥嫌弃的人生。那个男生的面庞也愈发清晰，逐渐与楚川重合。
楚默在一堆稻草里惊醒，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嘴巴也贴着胶带，待在一件破陋的木屋里。但她没心思考虑现下自身的情况，反正即使不死侠赶不过来她还有系统，大不了把它戳醒，更何况不死侠肯定会来的。
她不得不怀疑那场梦，是系统干的吗？系统可以干涉人的梦境，只是从没在她身上用过而已。
还是她...真的跟这个世界有关系，跟原主有关系？
楚默脑子里乱糟糟的，缩在稻草堆里一声不吭，越想越慌乱，额头都渗出些虚汗来。直到外面传来闹哄哄的打斗声，随后一声“砰”，之后木门被踹开了。
不死侠大步走到她跟前，用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说：“你还好吗？”说着就动手撕开贴在楚默嘴上的胶带，帮她解绑。
她的情况看上去很糟糕，平日里精心保养的头发此时乱乱的，有些发丝因为汗液贴在脸颊上，甚至好像还有点泪痕。她的妆也化了，眼睛都没有聚焦，只是大口喘着气。
张玮小心地问她：“你还好吗？要喝点水吗？”
他从没见过楚默这副模样，刚刚还没进来时也只是听到她的心跳加速，呼吸加速，结果见着人，感觉她甚至有点...魂不守舍？
楚默再也管不着许多了，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太诡异，唯一能抓住的真实就是不死侠张玮。本、能之下，她一头扑进对方怀里，扣在他背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张玮，”她小声啜泣，“带我走好不好？”
原本因为她主动的拥抱而身体僵硬的张玮，听了这句话更是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不是没想过在楚默面前掉马，毕竟她是楚川的妹妹，耳闻目染之下肯定对不死侠比较熟悉，而且她几乎可以说是突然出现在王琳身边、出现在张玮的生活中的，不能确定她是否带着目的。
如果是旁人，这时大约会觉得楚默看着来者不善，但张玮毕竟是那个怀着真.圣父之心的不死侠，他一向以最善良的目光看待人类。在僵硬片刻后，他垂在半空中的手落下，安慰般地轻轻拍了拍楚默的背，没有反驳关于他身份的称呼，而是温柔地询问：“走去哪里呢？”
是啊，走去哪里呢？
楚默不知道她想去哪里，只知道自己想离楚川远远的，想离这个世界远远的，想离系统远远的。她闷在不死侠的怀里，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张玮想了想，松开怀抱，将女孩拦腰抱起来，走出木屋。木屋外边，那几个绑匪被他用绳子绑在一起，来之前他已经通知了A市的警。察，相信再过一会儿就有人来接收他们了。他抬头望天，正准备起飞，其中一个绑匪却大声嚷嚷：“不死侠！你不要上当！这个女的是楚川的亲妹妹！我们只求财才绑架她！你别被她骗了！她可能想要你命！”
于是其他绑匪们也跟着喊起来，企图以此让不死侠放开他们。
然而张玮听到这些话只是笑了笑，又抬起头朝天飞去。
他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可以推动一个星球，相较而言抱着一个人压根不觉得什么，往常他也常常以这个姿势救人。可现在他却是第一次带着人飞到这么高的地方。
楚默被绑的地方在一座荒山脚下，四周都没什么东西，即使升到空中也只能看见一大片一大片枯萎的黄。他们越飞越远，经过城市，最终停在A市城郊一个破败的修车厂。
“这儿是我的秘密基地。”
贴在张玮的胸膛听他说话，感觉很奇异。楚默被他放下来，却不愿意松开怀抱，于是对方只能拉下她的手，收拢在自己的大手里，牵着她进“秘密基地”。
133 圣父超英（七）
修车厂的牌子早就褪色了，里面空荡荡的，只停着一辆不知道什么型号的旧货车。
楚默犹豫了一下，回头望了望张玮，对方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似乎在鼓励她。
于是她伸出手拉开货车门，爬到驾驶座的位置坐下——可不是爬么，这辆车底盘很高。
眨眼的功夫，张玮就蹿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他看着楚默冷静下来，心中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强大的外星人什么都不怕，天塌了都能撑起来，然而一个姑娘崩溃，却让他慌乱地像是找不到手和脚一样。
以往他都是救了人把人放到安全的地方就跑，反正以地球人的速度怎么都追不上他的，善后的工作总有警察们来做。所以他其实很少以不死侠的身份跟地球人交流。
眼前这姑娘还认识他张玮这个身份。
尽管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可当她真得叫出自己的名字时，张玮还是惊讶到了，并且不可避免地感到惊慌。
这是他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掉马甲。
但是比起掉马甲，他更担心的是楚默的状态。无论是和她的相处过程中，还是日常注意认识的人的动静，张玮都没见过她这么崩溃过。
这帮绑匪，说实在的，也没做什么太过丧心病狂的事。他们的确只是为了求财才绑架楚默而已，也不想和楚家结仇，所以实际上楚默被绑过来几乎没有受什么罪，就张玮听到的情况来说，绑匪们也的确连狠话都没说。
在得知楚默被绑架的第一时间，他就立即动用自己的超能力搜寻楚默的下落，当时她应该是睡着了，心跳十分平稳。搜寻记忆迷宫中的档案，张玮也听出来，被绑架时她甚至没挣扎，而是很顺从绑匪们——十分明智且冷静。
面对被绑架都这么平静的人，怎么突然被吓成这样了？
她的紧张和害怕也不是装的。就算她演技再好，心跳声、喘气声、甚至血液加速流动的声音都瞒不了张玮。
张玮知道，绑匪们说的那些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从他发现楚默是楚川的妹妹开始，这个可能就放在那儿：为什么那么巧，偏偏楚川的妹妹，一个实打实的豪门千金，跑到一所普通的学校教书，还恰巧和他妈妈王琴亲近起来；又为什么她会说出那句“你长得很像不死侠”；包括刚刚，为什么她一张嘴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在楚默的身上有太多谜团，叫他看不透。
不死侠虽然是个从不用坏心去揣度别人的个性，可也不蠢。
他只是不需要去辨别而已，毕竟再坏的心眼，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得跪下叫爸爸。地球上已知的任何一种武器都对他造成不了伤害，就算是威力最大的核，也不会让他感觉到什么。
楚川针对不死侠的动作可不小，张玮早就察觉到了。和对楚川深恶痛绝的不死侠的拥簇们不同，张玮本人倒是很乐意看见有楚川那样对他提出质疑的人。
他的力量太强大，而能约束这股力量的，只有不死侠的内心。
他现在是理智的，可将来呢？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或者...他被人类所利用，用来互相残杀呢？
张玮的内心足够强大、包容，却还没有强大到自信仅靠自己就能约束自己一辈子的地步。
因为一旦哪里出了差错，那就是拉整个地球、乃至整个太阳系下水。
所以对于楚川的那些小动作，张玮即使算不上乐见其成，也的确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并不反感楚川煽动公众对于不死侠的警惕心，即便对方目的不纯。
至于楚默...说实在的，张玮越跟她相处，越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他转头望向身边的姑娘。
楚默又恢复到往日里的正常样子，除了红肿的眼睛和有些乱的头发外。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毕竟有系统傍身，她比别人多活了那么多年...刚刚却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这里是我母星最后存在的纪念和记忆。”张玮温和地解释。
啥？这儿？一片空荡荡的地方，只有辆货车！他俩正傻了吧唧坐在车里呢！
所以听了这话，她笑了笑，没吭声，等待下文。
果然，对方看她表情，没忍住笑了：“看着前面。”
说完，他按下了一键启动的按钮。
——一个绝对不可能存在在老货车上的按钮。
这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货车。
等到楚默再抬眼，在货车的挡风玻璃突然看见了一片浩渺星空。下一秒，平静的星空被打乱，镜头推近，靠近一颗蓝色的星球。
那颗星球上的人们在经历劫难。
......
等到看到整颗星球灭亡，唯一的幸存者被他的父母装进太空舱“扔”进太空中，眼前的景象消失了。
楚默回过神来看向张玮。
张玮居然调皮地眨眨眼，才向她解释：“这是我母星最后的影像。其实，地球人看外面是空的，实际上...在我的眼里地上放着不少东西，都是送我来的太空飞船遗留下来的。因为不在一个维度，你们看不见。”
维度？
“所以...是类似平行世界吗？”楚默眼前一亮，问。
对方挠挠头，做出一个对不死侠来说不太配的傻乎乎的动作：“算是吧，等我修好它们，你也许可以看见。”
“所以你能突破维度去平行世界？！”楚默也顾不上试探了，直白地问，“你能带东西转换维度吗？带人呢？”
她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
系统的存在很不科学，但总有一个原理。如何吸取她攻略人物完成任务的能量先不谈，就说它是怎么带人穿越各个世界的？
维度！
就好像几个面交叉，A面的人看不见B面和C面的东西，因为不在一个平面上，但是它们有交叉的一条线。A和B交叉的线，面上的人可能找不着，却真实存在，但系统完全可能通过这个地方寻找漏洞，突破维度，带她去往平行世界。
系统是能用科学去解释的，是不是说明...它极有可能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
134 圣父超英（八）
张玮迟疑了一下，回答道：“人我不敢尝试，但东西可以。”
听到这个，楚默完全来了精神，一点儿也没有之前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张玮，继续问：“你的眼睛能看透不同维度的话，那能找到平行世界交叉的点吗？或者那是线？面？”
“能吧...”对方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你问这个做什么呢？你看不到的呀。”
意识到自己刚刚有点儿太激动了，楚默稍稍收敛了点，但仍旧十分诚恳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老实说，虽然不死侠的脸和身材都挺不错的，但裹在这一身紧身衣里，有点儿怪怪的。她在脑海中，小心翼翼地戳了下系统，对方没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来，扬起一个十分真诚的笑容，真心夸赞：“这个世界有你真好！”
听了这话，张玮的脸都红了。
自从想明白不死侠的强大后，楚默其实已经放弃了用往常的方式攻略他。一方面是自己的目的是让对方帮个忙而已，并不需要让不死侠全身心地爱上她；另一方面是，以他这样大爱无疆的性格，爱上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完全放开后，楚默反而轻松许多。她眨巴着眼睛冲对方说：“你带我去平行世界的交叉点看看把，我真得很好奇。”
如果不死侠带着人能转换维度，也就是穿梭平行世界，那也是个意外收获；如果不能，她死在那儿了，大约辣鸡系统会跟着她一起消失，没法再操控她的人生了！
楚默想得美滋滋，却忘了，不死侠是个真.圣父，不可能答应她的提议。
张玮连连摇手：“不、不行！我不能带着一个生命去尝试这种危险的事！”
考虑到对方的性格，楚默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她提议：“那你先带着只白鼠试试？”
然而张玮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严肃地说：“白鼠也是生命。”
......
行，你强，你说什么都对。
在强大的外星人看来，地球人和白鼠，除了一个和他长得很像，其他大概真没什么差别。
都是弱小的生命而已——同样需要他的爱护。
实际上，从这个角度来看，系统安排这个世界的任务十分不靠谱——站在地球人的角度，你会爱上一只白鼠、一只蚂蚁吗？
想到这点，楚默心中多了点沮丧。
她的失落明白地写在脸上，张玮明知道对方是楚川的妹妹，很可能就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你这么想去别的维度呢？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你的生命有尽头吗？”楚默答非所问，“强大的不死侠，真得不会死吗？”
张玮眨眨眼，表情中竟然透着丝迷茫。仿佛过了良久，他才回答：“我也不知道。”
地球上已知的任何武器都对他造成不了伤害，这似乎说明了他不会死；但在他觉醒力量后，也一直在成长，而成长，意味着变化，意味着他的身体机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很难肯定地说他是否会老去，自然也不知道他是否会死亡。
楚默已经平静了下来，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舒服地半躺在座椅上，望着眼前已经重新变回普通车窗的玻璃：“不管你会不会死亡，你的生命一定比地球人更加漫长。你有没有想过，你活了几百年、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后，会不会对这一切感到厌倦？”
张玮感觉到她的语气有些奇怪，却没有说什么。他的视线也挪到了车玻璃上，和楚默看见的不同，在他眼中，透过玻璃，地面上堆满了来自母星的东西。
即使离开母星时他刚刚诞生不久，但不同于地球人，他们星球是会传承记忆的。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来自一个已经毁灭的星球，但在觉醒力量后才意识到，自己和地球上每个人都不一样。
会厌倦吗？
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去帮助别人的生活，他会厌倦吗？
张玮是真得不知道。
他转过头，看向已经闭上眼的楚默，说：“我也不知道，但至少现在，我很高兴。”
楚默轻笑：“可是我已经厌倦了啊。”
明明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居然厌倦了自己的生活吗？
张玮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为她难过。
楚默转过头来看他，唇角勾起一抹笑：“骗你的，我还年轻，怎么可能会厌倦呢？”
然而张玮的眼睛太清澈了,叫她看得呆了下，竟然维持着扭头的姿势，半分钟没动弹。
等意识回笼，她掩饰性地眨了眨眼睛，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打算重新躺回去。
张玮的动作比思想要快。
他凑过去，因为车子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距离，姿势有些勉强地把楚默抱进怀里，甚至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
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
即使作为普通人张玮，他没有和异性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但身为不死侠，救人时抱和背都是很正常的事，就像他把楚默带过来时，全程抱着也没觉得怎么样。
但那是有意识的动作。
而刚才不是。
张玮第一次有一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慌乱感，他想收回手，但对方却像小猫似的往他怀里蹭了蹭。他甚至能听到对方轻轻地吸鼻子的声音，楚默她...是在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吗？
楚默完全是条件反射。
虽然她心里已经想明白没法攻略不死侠，可攻略对象主动拥抱她，她立马顺着棍子爬，边在心里感到诧异边往对方怀里钻。
诶？她刚刚干啥了？居然让真.心怀大爱的不死侠...嗯，应该算有点点动心了吧？
她十分敬业地回想一分钟前自己做了什么，试图分析攻略对象的喜好。
不就是傻乎乎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发了半分钟的呆吗？原来不死侠好这口？蠢萌？！
135 圣父超英（九）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良久之后，张玮迟疑着说，“所以我说不出什么安慰你的话。但是如果你觉得难过的话...”
“我不觉得难过。”楚默打断他，“应该说，没有那么难过。”
经历这么多世界，不在攻略中找点乐趣，那还真坚持不下来。所以很多时候，楚默真得不觉得难过，有时想想，还会觉得，自己一个活了那么久的老妖怪和不同的男人谈谈恋爱，其实也算是占了便宜的。
算不上苦中作乐，只是的确，除了无穷无尽的攻略偶尔会让她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感觉到厌烦外，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一开始也许会感觉新鲜，久了总会觉得厌烦、难以忍受，尤其是——在意识到系统很可能是一个针对她的阴谋后，这种厌恶感就更重了。
大概因为张玮拥有超越这个世界的力量，就连系统都对他起了忌惮的心，甚至不惜半休眠状态。没了系统做后台，楚默面对张玮时总是生不起攻略的心态来。也正因为这个，所以楚默才能没什么压力可以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弱点。
被不死侠圈在怀中，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楚默还是难以想象，这个人居然和地球人有如此大的差异。
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上。
她忍不住问：“你对人类失望过吗？”
地球人在面对远远强大出自己的力量时，比起信任，第一反应应当是戒备。即便不死侠做的，都是帮助人类、爱护地球的事，比起看到他强大的人性和神性光辉，地球人即便会在那一瞬间感激涕零，事后也会想，不死侠这样超越一切的力量，一旦起了歪念头，遭殃的就是整个地球乃至太阳系。只是忌惮于他的力量，和他平日里乐于助人的形象，人们往往只敢在心中嘀咕这些。
所以楚川站出来宣扬不死侠威胁论后，才会一下子就赢得许多支持，并且差点把不死侠送上审判台。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面对这样的情况大约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可张玮没有这么做，他不仅没有因此而怪罪人类，反而认为人类的想法可以理解。即使知道一些寻求帮助的事情，是为了吸引他出来，抓住他的把柄，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出现在楚川希望他去的地方。
喊他一声圣父，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
对于楚默这种极端自私的人来说，张玮那样极端善良的人，就变得极为吸引她的眼球，继而吸引她。
也许无关情爱，反正她不可避免地，对张玮产生兴趣，想要了解这个神奇的人。
听了楚默的话，张玮一怔。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当然，主要的原因是几乎没有人知道平日里普普通通的宅男就是那个不死侠。
知道他身份的，除了父母之外，就是眼前这姑娘了——也许还有楚川。
楚川一天到晚忙着找不死侠的茬不提，他的养父母个性良善，知道这些事，只会告诉他：“人有好有坏，只是好人才是占大多数的，更何况那些质疑你的人心性也不坏。你有强大的能力，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即使被质疑也没关系，坚持下去，他们总能看到你的内心。”
当然，张玮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想得更神圣一些：只要自己问心无愧，那么人类如何看他都不重要。
他甚至会认为楚川其实没错，地球上没有约束不死侠的力量，万一有一天他控制不住自己，那的确一切就完了。
从来没有人，包括他自己，想过什么“对人类失望”。
然而楚默问他，会对人类失望吗？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下，才认真地说：“想着自己，是生物的本性。”
楚默失笑：“即便不是地球人，你难道不是生物吗？”
“在这颗星球上生活，我的能力超越一切生物。”张玮语气平静，没有任何炫耀的意思，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所以我也有保护他们的责任。如果我是在母星生活，呼吸着母性的空气，那我也会是一个普通的贝塔星人，就像普通的地球人一样。我也会像地球人一样，为自己着想。”
楚默觉得自己隐隐抓到了什么真相，正打算问什么，却惊讶地发现原本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死了似的系统，突然发出激动的“嘀嘀嘀”的声音。
她从没见系统这么兴奋过——是的，明明只是一个系统而已，却能从那些该死的电子音里听出兴奋来！那种强烈的兴奋就好像是在她脑子里嘟嘟嘟闪着刺眼的红灯，完全无法忽视，如果系统有实体的话，她会毫不怀疑那家伙可能在跳着欢快的舞蹈。
楚默不安极了，她推开张玮的怀抱，有些惊慌失措地望着他。
察觉到她心跳的加速和紧张的喘息，张玮轻轻皱着眉，担心地问：“怎么了？”
然而楚默压根没心思回答他，因为此时系统正用那种让人心里发虚的欢脱声音重复：
“任务完成！任务完成！三十秒后启动紧急脱离！”
任务完成？！
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是攻略不死侠！就算她攻略成功，让不死侠喜欢上了自己...也不该这么快就结算任务，按照以往经验，至少得她和攻略对象的关系稳定点儿，系统才会计算她的得分。
除非...她的任务压根不是让不死侠爱上她。
张玮刚刚说了什么？
如果呼吸母星的空气长大，他也只会是一个普通的贝塔星人。
一个普通的贝塔星人。
即便知道不死侠有极大可能来自外星球，在今天之前，楚默也是无法完全肯定的，直到对方傻乎乎地给她展示了属于他母星的东西。
也就是说，在今天之前，至少除了不死侠自己和他的地球养父母外，应该是没人知道他真正底细的。
贝塔星在哪儿，楚默不知道，但不能保证这个世界上其他人不知道，或者说，找不到。
哪怕贝塔星已经毁灭了，只要有线索，总有一天能找到遗址。
关于那句空气的话，如果楚默想得不错的话...不死侠的力量来源于地球与贝塔星不一样的空气构造。
系统真正的目的，很可能是...找到不死侠力量的来源和他的弱点。
而刚刚，楚默不经意完成了这个任务。
136 圣父超英（十）
楚默的脑袋高速运转，张玮却十分茫然。
他能听到楚默的心脏突然加速跳动，呼吸变得急促。但是对方这副吓人的模样，他也不好贸然询问什么，只能坐等她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光点，从楚默脑袋里蹦了出来...
不死侠拥有绝对速度，在他眼中，仿佛是慢镜头回放一样，那个光点一蹦出来，就几乎跳跃着准备跑路。
他疑惑地盯着那个光点瞧，对方却好像感知到了，抖了一抖，老老实实按照直线轨迹飞离，速度极快，也就是他的绝对视力才能捕捉到对方的运动。
张玮犹豫了一下，还是没伸手去抓。
他回头看向楚默，发现这姑娘这会儿脸色惨白，额上甚至渗出冷汗来。
“那是...什么？”他还是开口询问道。
楚默立即转过头盯着他瞧：“什么？”
“那个光点...我看到它从你脑袋里蹦出来了。”张玮老老实实地回答，“你没看到吗？”
...就是你个狗贼！
楚默再也顾不上别的了，她连说清楚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冲张玮喊：“快点！抓住它！”
然而即便不死侠有绝对速度，她身为一个普通人可没有。等她嚎完，即使不死侠立即起身追了上去，也有些晚了。
她跑出修理厂，仰头看，发现不死侠正垂直往上空飞，猜测对方可能是在寻找那个狗贼系统的踪迹。
等到几乎看不见对方时，她也放弃了继续仰着头。理智回笼，楚默开始分析狗贼系统这会儿会去哪里。
如果是别的世界线，没有狗贼系统的帮忙，她没法儿去，只能从这个世界中寻找。
这个世界里最想对付不死侠的人，毫无疑问是楚川。
她甚至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大阴谋中，而始作俑者很可能就是这个她从穿过来后压根就没见过面的哥哥！
修理厂的那辆车是坏的，压根没法启动；手机被那群绑架的人拿走了，被救时她还忘了拿回来。
...那她岂不是很茫然？只能傻站着等张玮回来？
等到楚默走了半拉多小时找到人烟，借了个电话联系上楚家人时，楚家压根没人搭理她了。
楚川...越狱了。
最后居然特么是警，察找过来的！
而且也不是为了救她，而是因为楚川越狱，他们尽可能地搜索跟楚川有关的人员，控制起来。
...楚家没指望了，那尼玛张玮呢？！
她用警察听不到的音量呼喊张玮的名字，对方连草木发芽的声音都能听到，不可能听不见她这么小声的呼唤。
可是楚默在警.局等了一个下午，录完口供之后，仍旧没等来不死侠。
最大的可能是...
张玮被困住了，甚至是凉了。
楚默没能亲眼看见那个光球，但大约狗贼系统的速度特别快，鉴于楚川在狗贼脱离她没多久后就越狱了，她只能暂时推测，楚川正是开发了系统的人。
那么狗贼系统就是在她说话间的功夫回到了楚川那儿...楚川既然能开发出系统，说明这个世界的高科技在他眼里都很好解，不管什么监狱都关不住他。
一旦等来了系统，一旦等来了关于不死侠的秘密，他就没有丝毫犹豫地越狱了。
不死侠的弱点是空气。
地球上早就有各种科技可以抽干空气，甚至不需要那么麻烦，只要准备一个充满其他气体的空间...就算不死侠离开地球空气后短时间内还能够使用空气中蕴含的力量，时间久了，也会变弱的。
按照这个思路，其实不死侠很好解决，可是地球上不应该存在能困住他的材料...砖石也好、钻石也罢，对于他来说，应该都是不堪一击的。
除非离开那个空间会伤害到人类。
推测出这么一大滩东西后，楚默自己都感到了绝望：特么连她都能想出来的东西，楚川会想不出来？！
张玮的脑子是直的，如果真遇到那种情况，他不会想“牺牲少数人”让自己出来后能够救出更多人，他近乎本能地回避任何伤害到任何人的可能。
等等。
明明...系统已经离开了她，她压根什么都不用在意的，就算张玮真得凉了...她的目的早就达到了不是吗？
意识到这点，她感觉自己脑袋都冻住了。
经历过好几个末世，以及如此多的其他世界，她早就变得麻木、没有道德底线了，不死侠因为她而暴露出缺点，甚至可能会被楚川毁了...按照她的性格，不可能会有罪恶感的。
可是楚默...就是放不下。
她最希望的是能够在这个世界就自然死亡，或者和狗贼系统同归于尽。目前来看，第一个期望很容易，然而要拖不死侠下水。
其实就算没有了不死侠，这个维度世界的人也能活，毕竟有超英的世界还不是好好存在着？这儿既不是充满各种黑暗的哥X市，又没紫薯精X霸这种妄图毁灭宇宙的蛇精病。
但她就是不忍心。
张玮可以毫不犹豫地去救她，他有能力；可楚默却没法儿毫不犹豫地去救对方。
她没有强大的力量，就连智商都被楚川吊打。
可她也没什么顾忌的——生命是她之前想要抛弃的东西，最差的结果不过是死亡，对她来说这算好结果。
狗贼系统和...可能真是她哥哥的楚川，都得给她等着！
然而没有系统帮忙，她只能试图去回想自己第一世的记忆，或者试图从记忆中筛选出任何和这个世界相关联的记忆。
一个在科技方面十分天才的哥哥...她经历的有哥哥的世界太多，这些哥哥大部分十分优秀，但优秀到这个程度的，她不记得...
不，有一个。
她已经忘记了那个世界的哥哥叫什么，也实在想不起来那儿有没有一个不死侠。但是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完全抹去最初的部分，那这段是唯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