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注定（3）
我：“哦……，这就难怪了，我感觉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书名》的制作和运营水平每况愈下。”
王经略叹了口气：“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失去了这份收入不菲的工作，兴趣爱好相左的未婚妻也‘顺理成章’地离开了我。那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很差，也渐渐地把阴阳内功这回事给忘了。直到今年七月份……”
我：“直到谢流萤和我无意间，让这套内功重见天日？”
王经略：“对，你们得到内功的同时，gm几乎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但制作这个内功时我给这部分内容加了最高等级的加密权限。而我离开公司之后，心灰意冷，并没有把这个权限给到任何一个人。而当时上位制作人的这帮废物，当然也没本事破解。”
说到“废物”这两个字时，语气一直平平淡淡的他，却带着一些愤恨。这也难怪，自己精雕细琢的作品，却在这些急功近利却又对游戏一窍不通的后来人手中给糟蹋了。
王经略：“官方没办法查封你的账号，因为一旦拥有了这套内功，你们的账号的权限也相应升级。他们只好电话通知你们，希望你们能够保密。”
看来当年的王经略还真是个情痴，为了避免开后门被要求封号，居然做了这样坑爹的设定。
王经略：“与此同时，他们查到了你的直播录像，发现你在之前其实已经在直播的时候泄露了阴阳内功的事情。不过好在你那时候人气不高，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一点。他们害怕玩家抱怨，引起舆情攻击，只好重新吸纳我进入制作组，希望我能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我苦笑道：“这可怨不得我，那时候官方可没通知我要保密。”在得到阴阳内功的第二天，当时在直播间里的观众应该都目睹了‘修炼失败’这四个大字。为了解释这一现象，我当时也把拿到内功的过程和盘托出，可惜这回事并不能复制。
王经略：“不过，也多亏了你们发现这套内功，我有了和他们谈判的价码。几年前的我是一个一心只想着做游戏的人，但经历了这些，我知道商场如战场，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决不能对任何人心慈手软。”
事实的确如此，整个《书名》制作组，没有人任何人能破解他留下来的封装包，也没有任何人能解决阴阳内功这套可能引起玩家不满的“bug”。而这，就是王经略独一无二的技术给他带来的优势。
因此，只要官方和董事会还想靠这个游戏赚钱，还想维护游戏环境的稳定，就必须放下身段，来和他谈条件。
王经略：“随着我在制作组内地位一步步地巩固，董事会即使再蠢也意识到我的能力与之前那帮连‘旧账号实名认证’都搞不定的人不可同日而语。于是，他们让我开始主导策划新一期的活动。”
我：“就是中元节的那期？”作为老玩家，我能明显地感受到中元节的活动“鬼影重重”与联赛开赛前那例行公事般的“魔族入侵”相比要优秀太多。
王经略：“对，那期活动成功地吸引了不少玩家的回流，也正是通过那次活动，我成功地拿回了游戏制作人的位置。”
是啊，就算董事会再不喜欢这个人，但是，谁和钱有仇呢？
王经略：“不过，我们的对手不会轻易放弃，你也看到了，那天的充值活动，一个小的bug被他抓住机会雇佣水军带了一大波节奏，使得我们之前的努力几乎前功尽弃。那时我就说，会有和你见面的一天，但是时机还无法确定。”
我：“你到底凭什么判断可以来见我的呢？”
王经略：“凭这个”，他又掏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他现在的另一个身份正文网络科技有限公司ceo。
我：“难怪刚才那些人叫你王总。”
按说上次那批水军带了一波大节奏游戏应该挺伤的，能保住制作人的位置对他来说应该已经不容易了，怎么能这么快又当上ceo？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我能荣升ceo自然是因为游戏的情况又好转了，而这都是你们俩的功劳？”
“和我能有什么关系？”
若是和月神有关，我倒还可以理解，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普通玩家，哪有本事改变游戏的热度？
他掏出手机，向我展示了一张曲线图“这是《书名》今年以来某著名搜索引擎上的搜索热度，你可以看到，从年初开始，就在持续走低。只有联赛开赛的那天和中元节活动的时候有短暂的回升。”
我：“是挺惨的……”
王经略：“惨的可不止是今年，前两年的趋势和今年差不多。”
说着，他又将图形右侧滑动了一下：“但是你看这里，有一个显著的提升，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次提升的热度保持住了，没有很快地下滑。”
我看到曲线在后方确实有一个显著的提升，并且没有像前两次一样又快速的回落，我仔细看了看曲线图横坐标上的日期，不敢相信道：“难道说……”
王经略：“不错，这个日期，就是张光月退役的那天。”
我：“那也是月神退役引发的热度，我何德何能能引起这么大的改变？”
王经略：“陈聊，暑假的时候，除了睡觉，你几乎都在直播。但到头来只赚了5000不到。但是开学不到一个月，你只每天晚上下课之后直播两个小时，有时候甚至连着两三天不开播，你可以想一想，你那个新电脑值多少钱？”
我：“……”
他这样一说，好像我的直播收入确实提升比我想象得要多不少。因为之前只按天考虑，好像一天三五百也就是比暑假最后的时刻翻了两三倍，不算很多。但考虑到直播时长缩短到了原来的五分之一甚至更少，那么这个增长是非常可怕的。
王经略：“你恰好在月神退役的这个时间点，用‘神剑无影’打赢了外挂，这对很多玩家来说，是非常振奋人心的事情。这也是你的那段直播录像视频拥有这么高的点击的原因。总之，最后这临门一脚并不是靠我自己，而是你们二位抬了一手，我才能顺利当上公司ceo。”
第四章 注定（4）
我：“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这样大张旗鼓地来见我，幕后黑手看到了，我们岂不是要糟？”
王经略笑了笑：“有道是广积粮，缓称王。我前面之所以要这么偷偷摸摸地联系你也是因为这一点，现在呢，该拿的资源我们已经拿到了，是时候反击了？”
我：“反击？”
王经略：“当然，又不是我们花钱雇人打的假赛并且安排粉丝上台辱骂选手，也不是我们恶意雇佣水军诋毁游戏，也不是我们在网络上把见义勇为的玩家的名字消除，我们光明正大，干了违法事情的是这个幕后黑手，难道我们反倒要一直躲在阴影里？”
我：“可是，这些人不择手段，总是不得不防啊。”
王经略：“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你也完全不用担心，四使府战队刚刚季后赛出局，岳倩会在这两天发布退役声明，并且说明当时打假赛的事情，帮我们吹响反攻的号角，当然，我代表联赛主办方肯定会给予她一定的处罚，但同时也会关注她是否受到恶意报复。”
张光月掏出一本看上去像相册一样的硬皮书，展开说道：“这上面是所有愿意对抗幕后黑手的人的签名，基本上包含了现在联赛里的大部分选手和其他圈内人士。我知道你在暑假里的一些表现，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游戏外。可以说，非常优秀，我们来就是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
大家也许很难想象，被自己的偶像和心目中的英雄夸赞为“非常优秀”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事情到了这里，我不觉有些受宠若惊：“您二位都是大人物，特地来找我，不会就是想告诉我这个吧。”
王经略：“通过这次和外挂对战以及月神退役的事情，其实你也能看出来，作为一款游戏，想要持久的火下去。游戏本身和职业联赛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尤其是对于《书名》这样比较硬核同时又耗费时间的游戏，很容易诞生许多“云玩家”，利用职业联赛的热度反哺游戏本身是非常重要的策略。”
这个王经略，果然对游戏以及联赛的运营有非常清晰的认知和规划。
王经略：“上个世纪，nba能走向全世界，不仅需要大卫斯特恩的运营，也需要迈克尔乔丹这样神一样的人物适时出现。天赋不够的人不会真的认为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打上nba，但时不时和朋友约上几场篮球的人，全世界到处都是。这就是顶级联赛对整项运动的影响。而电子竞技的最终出路，一定是向篮球这样的传统体育看齐，将竞技性和娱乐性割裂开，让玩家同时获得距离感和参与感。”
王经略：“电子竞技在我们国家和世界范围内发展了这么多年，有一个重大的问题和一个关键性矛盾制约了其发展。所谓重大的问题就是每个人玩的游戏不同，玩家群体客观上被分割，某些游戏一家独大，运营公司又缺乏立足于整个行业的全局意识。”
确实如此，篮球只有一种玩法，带有竞技性的游戏可就太多了，而且每天都在更新，因为其伴随技术进步的特殊性，新出现的游戏必然会对旧游戏产生全方位的碾压，因而单一项目很难形成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传统”。
王经略：“关于矛盾则是在于电子竞技目前为止很难将普适性和观赏性统一。”
我：“这是什么意思？”
王经略：“越简单的游戏往往对战观赏性很差，观众就会产生‘他不就是反应快一点吗？’的感觉。虽然实际上可能并非如此，但展示在人们眼前，往往显得即没有技巧，也没有策略。不同战队之间的战术和打法还会产生趋同，进一步降低了观赏性。”
“但如果游戏难度较高，或者比较复杂，不仅在上手时会劝退一部分玩家，而且要求观众必须要对游戏本身有一定了解才能体会到比赛的精彩之处。如果用传统体育打比方，棒球就是典型的例子，这也是这项运动一直在我国无法普及的原因。”
我：“那该怎么办？”
王经略摊了摊手：“不知道，这种世界范围内的难题，我怎么知道该如何解决？”
我：“……”
当然，一个礼拜之后的我就会知道，此时的王经略完全是在装逼。实际上，他对这两个问题的分析早已开始，并且提出了非常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张光月：“行了王总，陈聊不是来听你抱怨电竞现状的，还是直奔主题吧。坦白说，我们觉得现在的《书名》电竞圈需要吸收新鲜血液，尤其是像你和谢流萤这样的。”
我：“可是……”
张光月：“你也不用可是，你的情况我大概知道一些。你也不必急着回答，这事我们可以慢慢谈，总之，我们不想让圈外的人觉得电子竞技就是一群不务正业的网瘾少年打游戏给一群更加不务正业的喷子看。”
王经略：“我还赶时间，多的也不说了，马上就是国庆长假，你可以联系这个人，报我的名字就行，到我们公司看看。我很期待你这样即是资深玩家，又没有打过职业的人对我们的一些测试项目的意见。”
说完，他递来一张名片，好像是他的助手的，同时又塞过来两张下个月1号前往h市机票。
“其他的事情，光月，你和他谈吧。”
留了这句话，他看了看手表，起身就走。
这人办事还真是雷厉风行，卡着点去做下一件事情。也不知他身上是不是有个开关，一按就能关机睡觉的那种。
张光月摇了摇头：“这人，说是时间紧，却还扯一堆不相干的。你现在肯定还有其他疑问，一个个问吧。”
说实话，听王经略扯了一大通，我除了明白了阴阳内功的来历，还有我们目前的处境以外，疑问反而只多不少。
我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月神，您刚才说的新鲜血液是指……”
第四章 注定（5）
张光月笑了笑：“你也知道，我现在退役了，打职业的时候赚了些钱，所以，现在想组个战队，我希望你能是其中的一员。”
我叹了口气：“不瞒你说，你若是两个月前找到我恐怕我立刻会高兴得跳起来。但现在……”
张光月：“我听说了，你和你父母有个约定，没做到就老老实实上大学。”
我：“对，约定就是约定，我不能出尔反尔。”
张光月：“那你离约定的金额差多少？”
我：“倒也不多，就两三百吧，不过暑假已经结束了，除非时光倒流，否则结果就是这样。”
张光月：“你还真是轴的可爱，如果我告诉你我能让时光倒流呢？”
我：“啊？”
虽然月神曾经在职业赛场上一再创造奇迹，小时候看他打比赛，我会认为无论多大的劣势，天元遗录战队始终都有机会。不过时光倒流这个说法也太鬼扯了。
张光月掏出手机，打开某个支付软件，翻了一会，把中间的一条支付记录展示给我看
“xxx直播娱乐，支出1000元”
我一时之间没明白这和时光倒流有什么关系。
张光月：“你还记得七月份的时候谢流萤在你的镜头前露了个脸，然后有人给你刷了个宝石吗？”
我：“记得。”
张光月：“你是不是没把这笔钱算作你自己的收入？”
我：“对啊，那肯定是观众看着谢流萤的面子送的。”
张光月：“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又看了看支付记录的日期：“那个……宝石，是你送的？”
张光月点了点头：“而且我并不是送给谢流萤的，就是送给你的。只是她恰好那个时候在镜头前出现了而已”
我：“这……”
如果算上宝石的这五百元，我似乎是完成了约定……
张光月：“当时我也并不认识你，更算不上什么朋友，只是听王经略说起你拿到了他那个时候藏着的内功，就去你的直播间看了看。我纯粹因为欣赏你的技术，给你送了个宝石，这总没什么问题吧。”
我：“……”
张光月：“当然，我知道《书名》联赛现在的状态，你又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完全没必要跳这个火坑。所以，选择权在你，我只是给你多提供一条路而已。”
张光月：“我只会打游戏，没什么经商的才能，虽然凭以前的名气拉到一些赞助，但没有自己的产业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开了一家火锅店，请餐饮界的朋友帮忙管理，我来c市一方面是来看看你，另一方面是来这里找一找有没有可以学到的火锅底料秘方带回去。所以，我还会在这里呆上一个礼拜，这期间你随时可以找我。”
说完，他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了过来，我忙打开微信扫码添加好友。
张光月在看到我朋友圈的背景图时，还笑了笑。
张光月指了指王经略留下的机票：“我个人的建议是，你可以去他们公司看看游戏的发展前景再作决定。”
我点了点头。
我：“还有一个问题，之前王总和我说，等到我们见面时，就是阴阳内功可以公开的时候，但现在的情况虽然有所好转，但其他玩家肯定还是接受不了这件事的吧。”
张光月：“你可以放心，这事他已经安排好了。”
两天后，游戏官方公开了阴阳内功的事情，包括内功特效以及到目前为止增加的属性。很多著名的职业选手以及赛事评论员都发表评论，评论中指出，这套内功太过依赖配合，效果其实很一般。
而王经略本人也亲自讲述了阴阳内功内置到游戏里的经过，并且说，自己当时使用的游戏账号是一个武器“枪”的使用者，所以阳内功所增加的主属性是力量，但现在的使用者是一名需要敏捷的剑客，和这套内功的属性适配度其实不高。
自古以来，人们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现在看到这套内功虽然稀有，但却不是很强，大部分人的心里自然也就平衡了。
当然，一定会有少部分玩家不能理解，所以“官方亲儿子”、“官方亲女儿”的谩骂将会始终贯穿我和谢流萤的整个职业生涯。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回到现下：
我：“呃……月神，那这个所谓幕后黑手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呢？”
张光月：“不知道，王经略也不知道。这是最怪的地方，我们现在对对方的动机和目的毫无头绪。”
花费心力，千方百计地想搞垮一款游戏总得有个动机。最容易想到的肯定就是竞争厂商以此推出自己的产品，取代对方的市场份额。
到目前为止《书名》的市场份额已经微不足道，而且游戏市场发展到现在，最大的蛋糕分明是手游那里，这个幕后黑手如此赶尽杀绝，却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张光月：“还有，这份声明，你愿意也签上自己的名字吗？”
他说的是那份宣誓一起对抗幕后黑手的声明，上面有包括灯火未央的大部分现役选手的签名，也有月神天哥这样已退役的老选手的签名，当然也包括王经略这样行业从业者的签名。洋洋洒洒十数页纸，看去得有上千人。
我：“可是我还不算圈子里的人吧，我的签名有意义吗？”
张光月肯定的点了点头：“你太看轻自己了，你暑假里做到的事情所带来的影响，比我们大多数职业选手所做的事情来得更大。无论你以后愿不愿意从事这个行业，只要你还是这个游戏的玩家，你就不会是圈外人。”
我将硬皮本翻到第一页，便看到了那带有电竞圈热血和独特中二气息的誓词：
“《书名》是我们热爱的游戏，也是我们共同挥洒汗水并见证奇迹的地方，我们在这里获得了快乐和荣耀。但现在，游戏的局势不容乐观，这个游戏的死亡是对我们一路奋斗至此的否定，也将让我们之中以此为生的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在此，我们宣誓，自觉遵守游戏规则和职业道德，不开挂，不谩骂，不假赛，不骗氪，不急功近利。主动帮助游戏中的其他玩家，共同维护良好的游戏环境。同一切破坏游戏环境，恶意打压游戏正常运营的势力抗争到底！”
我在本子上找了处空白，郑重其事地写下：
“陈聊”
这时，有包间外有侍者进来，拿着咖啡壶给我们加水。却不慎碰到了之前王经略留下没来得及收走的杯子。这个杯子的位置恰好在我和张光月中间。眼看杯子就要落地摔个粉碎，我忙出手在空中将它接住。这时候，我才看到张光月似乎也做了同一个动作，只是慢我一步，被我先接到了杯子。
他见状，苦笑道：“年轻，真好。”
第五章 野心背后（1）
我在女生宿舍门口来回踱步，你很难想象大晚上约一个女生下楼会受到多少道目光的审视。那些路过7栋，前往我们9栋男生宿舍的同胞们往往目光中都带有“谁先脱单谁是狗”的鄙视。
我也很无奈，事出突然，等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了，难免引起大家误会。
好在并没有等太久，便看到谢流萤穿着拖鞋从楼里出来了
“有什么事非要当面说？”
我有些紧张，毕竟是人生中第一次约女孩子出去，而且还是出远门；“那个……明天，你有兴趣和我去趟h市吗？”
说完掏出包里的机票，晃了晃。
谢流萤干咳了一声：“咳咳，陈聊，这我就得好好说说你了，所谓心机吃不了热豆腐，你这机票都买好了，未免太不给我选择的余地了吧。”
我：“这不是我买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今天下午……”
我把今天的“奇遇”大致说了一遍，而后给她展示手机里的两张图片“这是月神愿意给我们两个提供的合同。”
谢流萤：“这么多？”
确实，新成立的战队肯定都要从次级联赛打起，而就目前的联赛热度来看。就算是顶级联赛的选手也未必能拿到这么大的合同，月神给我们提供这些，肯定只有亏本这一条路。
我：“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现在这叫‘高位买入’，说如果合同不给大一点，忽悠我们两个有光明前途的大学生跳火坑风险太大。”
谢流萤：“那他倒是个良心资本家啊，怎么我的合同好像还比你大一点。”
我撇了撇嘴：“他说因为你的商业价值比我大……”
谢流萤：“嗯，他这么说倒也不算错，你怎么考虑的？”
我：“我打算去游戏公司参观完再决定，你呢？我知道你对打职业没什么兴趣，但人家把合同都拟好了，总得告诉你一声。”
谢流萤：“那你希望我打么？”
她这话问得很奇怪，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向是那种独立性很强又有主见的女生，这个节骨眼上却来问我的意见，肯定不是在钓鱼就是在钓鱼，但她钓什么呢？
我实话实说：“要是我决定打的话自私一点肯定是希望和你一起的。不过现在这个行业确实不太好，就算月神提供的合同还行，但电竞毕竟是个青春饭，能不能打出来，游戏的前途怎么样，这些不确定因素太多。所以又不是很希望你入行。”
谢流萤：“我确实对打职业没什么兴趣，不过去h市参观一下玩两天倒也无妨，不多说了，楼下全是蚊子，反正我现在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咱就出发。王总是不是把住的地方也安排好了？”
我：“这倒没有……”
谢流萤：“……明天开始可是国庆长假，咱能有地方住么？”
我：“……”
谢流萤：“你们这些男人啊，聪明的时候经天纬地，粗心大意犯起蠢来的时候连这种事情都考虑不到。”
我慌忙打开某旅行app，一家家“客满”的红字如同一把把尖刀一样扎心。这么好的参观游戏公司的机会难道要就此放弃？
谢流萤：“算了，交给我吧，但是我这没多少生活费了，你要想带我一起去的话就得包吃住了，以后我找机会还你。你直播是不是赚了不少钱？转点给我，我来找住的地方。”
她夏天的时候就曾一个人跑来本市旅行，比起我这个宅男，她算是半个驴友了，这方面肯定比我有经验。我乖乖把钱上交，哦，不是，是转给她。然后道：“还钱什么的就不必了吧，多见外。”
谢流萤：“一码归一码，我从来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那可不，前些天在教学楼，谢流萤他们专业刚好在隔壁上课，我亲眼看见一个男生兴冲冲地买了奶茶想送给她。结果她的第一反应先是不要，对方说你不要那就只能浪费了，她的第二反应就是：“多少钱？我还你。”
那男生死活是不说，结果她作势就要去楼下奶茶店买一杯一样的还给人家，人没办法，这才收了钱，平白充当了一回“外卖小哥”。
谢流萤看我楞在原地：“想什么呢你？”
我：“哦哦，没什么没什么，想点深奥的哲学问题，那咱明天见吧。”
当天晚上，宿舍里只剩我一个人，其他三个舍友都是外地的，都想利用难得的长假回家看看，他们早早订好车票，下午下了课便结伴去了学校附近的客运站以前往各个交通枢纽，把每天辛辛苦苦带他们打游戏的“聊神”残忍地抛弃在了宿舍。
不过我也理解，毕竟他们下回再想回家，就必须等到寒假了。当然，我也以“和同学出去旅游为借口”向爸妈报备了国庆的安排，天地良心，我可没有骗他们，我真是和同学出去玩。而且若是老爸知道了我是和女生单独出去，没准还会感到类似“我养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这样的欣慰。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一方面，想一想明天就要和谢流萤一起出远门，不兴奋肯定是骗人的。
另一方面，又十分期待去制作公司参观能够看到什么样的东西，就好像读了多年的《圣经》现在终于有机会去到耶路撒冷了一般。
最后，就是关于月神邀请我加入战队的提议。我本就非常向往打职业，更何况有机会能与自己儿时的偶像共事。但父母现在要是知道我改变主意想去打电竞不知该有多失望，好不容易送到大学校门里了，结果这小子又溜了出来。
我之前查过，休学申请最多一年，而真要去打职业的话，一年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的。所以我若是真的决定走这条路，就相当于彻底放弃上大学。而打了多年电竞的我若是再去参加高考，那结果……是个人都能想象的到。
按照月神的说法，我虽然是完成了5000元的约定，但在这当中，那个价值1000元的宇宙飞船实际上是我老妈送的。她没说这事，我也没提我知道了这事，但说来说去，还是不能算我凭借自己的力量完成约定。
第五章 野心背后（2）
这三件事情在我的脑海中来回交错，赶走前一件又来后一件。
没办法，睡不着，不睡了，下床玩游戏！不成想，这一玩居然玩了个通宵。
这一错误的决定直接导致第二天精神状态极度不佳，我不愿意顶着黑眼圈见谢流萤，在镜子前足足磨蹭了十五分钟来想补救的措施，可惜临时抱佛脚终究是行不通的。作为直男的我对什么化妆补妆一窍不通，更别提有这类用品了。
我只好笨拙地拿洗面奶多洗了几遍脸，却把蜡黄的脸色洗得更加明显。
果然一见面，谢流萤就问道：“你昨晚没睡好？”
她一身深色调的连衣裙，拖着一个小巧的浅黄色行李箱，淡妆之下显得明艳动人。
我诚实地点了点头。
谢流萤：“睡不着想什么呢？打职业的事？”
我：“一部分吧，我昨晚打到了一个不错的箭簇，有空给你？”
谢流萤笑得更欢了：“你倒是会先汇报战果啊，昨晚通宵打游戏了？”
我：“没办法，睡不着。与其胡思乱想浪费时间，不如起来high。你呢，房间订到了吗？”
谢流萤：“我亲自出马能有什么问题？”
说着，她走近了我一些，伸出手来帮我翻了翻衬衫衣领：“你看看你，真是没休息好，等下上了飞机好好睡一觉。”
尽管我现在困得要死，不过经她这么一弄，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学校和机场都在郊区，离得不算太远，我们打车前往却也花不了几个钱。网约车到了之后，谢流萤没给我帮她把行礼箱搬进汽车后备箱的机会，而是自己拎了上去。
她看了看楞在原地的我，说道：“怎么？没见过女汉子？要不要我帮你把你的箱子也抬进去？”
我哪好意思这么玩，赶紧把自己的行李箱也抬上车。
我坐前座，谢流萤坐后排，一路很顺畅地来到机场。这期间自然免不了被司机怀疑为“大学生情侣出游”。
好在天气不错，飞机准点。登机之后，我问空姐要了条毛毯，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不得不说，这和原计划完全不同，昨天晚上我躺床上睡不着考虑的一个重要环节就是今天见到谢流萤要好好表现，例如表演点什么精彩的节目，当然这中间并不包括表演睡觉。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见面之前总是觉得紧张，见面之后却又觉得意外踏实。当人的精神处在长期紧绷的状态下，一旦松懈就会想睡觉。这是自然规律，并不能怪我。
我一觉睡到飞机落地，据谢流萤说飞行过程中还遇到过几次强烈的气流，很多乘客吓得不轻，只有我还没心没肺地在睡觉。
我：“你要是害怕怎么不把我叫醒呢？”
谢流萤：“叫醒你有什么用？我们俩抱团瑟瑟发抖么？”
我一时语塞，毕竟飞机这东西上了天，可就由不得你了。没准我到时候对流层、平流层、台风影响等等乱分析一番，徒增惶恐。
出了机场，我就完全跟着谢流萤走，因为住宿都是她预定安排的，我乖乖服从就好。
h市是东南大城，同时也是个热门旅游城市，昨天在旅行app上看到一圈满房，我的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好在谢流萤机智，她发现在城市的西边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不是，这个庙呢，算是个热门旅游景点，因而山上有很多当地人建了别墅，搞起了类似民宿的服务。我们便在这里投宿，山上风景好，空气清新，民宿里的现代化设施倒也齐全。
其实对我们这个时代的青年人来说，所谓的“现代化设施”就两条空调、网络。只要你有这两个，我们就算你现代化设施齐全。
不过这里也有缺点，那就是离我们的目的地太远。正文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位于城市另一头的高新开发区，过去有些麻烦，不过好在这是我们明天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昨天傍晚我已经与王经略的那个叫做李妍的女助手联络过，我说明来意后，她表示非常欢迎，并说是王总特意交代，让好好介绍。公司国庆当天放假一天，第二天就又会投入紧张的工作中，所以欢迎我们2号等他们上班后来参观，她会亲自接待。
我不想到的太晚，便和谢流萤规划好第二天六点半起床。
当天下午，我们拖着行李来到山上，因为是私人别墅，并没有明显的标志。我们找了很久才算找到地方，好在山路阴凉，我们没有吃太多苦头。
办了入住，我俩各自一间，正在别墅二楼，门对门。下午剩余的时间，谢流萤在一楼吧台旁的小咖啡店撸店家养的猫。我呢，则在一旁看着她撸猫。
人这东西很奇怪，猫明明不怎么爱搭理你，你却总想去撩拨它。
而且猫这种生物，有很多气人的地方，比方说，它的肉不好吃，它的毛皮也做不成料子，又不能像牛那样挤奶耕地。总之就是一无是处，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人养着它，而且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对它好，仿佛只要这个小东西能够开心，你也就开心了。
“你摸摸看。”谢流萤把猫抱到我的身边，那是一只圆头圆脑的折耳。瞪着大眼睛盯住我，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嘴脸。
哼，你这个食肉目的生物，骗的了谢流萤却骗不过我陈聊。像猫这种喜好杀戮的小型哺乳动物，在小小的社区生物圈中，简直是其他小动物的公害。这家伙，就算是猫粮吃饱了，还是会想方设法地弄死人家。
面对猫咪的诱惑，我毫不动摇，义正言辞道：“你以为‘吸猫’这个词是怎么来的？这东西啊，像毒品似的，好好的一个年轻人一旦沾上，这辈子可就完了。”
谢流萤明显有些不满：“不吸猫，你下来干什么？”
我对猫没兴趣，但对吸猫的人有兴趣啊，她这一问，让我怎么说？
我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是不忍心看到你被这小东西祸害了呀。”
第五章 野心背后（3）
“喵~”那只折耳猫在谢流萤的怀里叫了一声，似乎在对我的说法表示抗议。
“哦~喵喵喵，这人思想出了问题，大招都放不出来，我们不听他的。”谢流萤像哄孩子一样哄道，好像那猫真的听得懂似的。
呵，女人。
为了证明这东西自私的本性，我去吧台买了一盒猫罐头，都不用打开，我只在盖子敲了敲，便看到那只猫咪“喵呜”的一声从谢流萤的怀里挣脱出来，直直向我这里跑来。
我冲谢流萤翻了翻眼皮，显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而后者，显然有些气急败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猫的眼中，谢流萤这样的大美女的价值显然远远及不上这盒10元的罐头。
我打开罐头，将它放到猫的面前，顺手摸了它一下，软软的，毛绒绒的，手感确实还不错。这时候，那折耳抬起头，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
卧槽，不对呀，这东西怎么可以这么可爱？不就是一坨会动的肉上长了点毛吗？然而这只猫对这个罐头也只是一时的兴趣，它舔了两口，便又跑远了。
看我怅然若失，谢流萤有些幸灾乐祸：“怎么样？你是不是也中毒了？”
我连忙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吧台的小姐姐看到自家的猫对罐头不感兴趣，似乎也对我白花了10块钱感到一些歉意，解释道：“这肥猫平时吃好喝好，给它惯得厉害，现在连罐头都不吃了。”
我不解道：“那我敲罐头盒的时候它怎么显得很有兴趣的样子。”
不等对方回答，谢流萤就道：“猫嘛，不就是好奇加偷腥？对什么东西都三分钟热度。”
我不忿道：“果然是个小畜生。”
上次同时得罪我和谢流萤的人是周震宇，此人后来被我们杀了好几次，逼得出不来主城，最后还是乖乖交出boss掉落的东西，这才逃过一劫。可恨的是这只猫咪也同时得罪了我们，但它此刻却能大摇大摆地在我们眼前晃来晃去，明显不担心我们的报复。
有些东西，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可爱，为所欲为，可恨！
当天，晚上吃过饭洗了澡，谢流萤便一身睡衣跑来我的房间，我们都没带电脑，此刻用手机玩一玩休闲的游戏，轻松一下。
她坐床头，我坐床尾，我最近发现一款赛车游戏，没事的时候轻松一下，练练反应倒也不错。拉谢流萤入坑之后，她上手很快，没玩几局就开始威胁我第一的宝座。
大家都知道，这种手机上的赛车游戏多半是重力感应的，但谢流萤这个人开车习惯极差，别人都是拿手机当方向盘握，她倒好，每每过发卡弯的时候，身体也随着手机一起向左或者向右倾斜。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的平衡感是真的好，明明盘腿坐在床上，身体都倾斜了快四十度了，却总能再给她正回来。
“唉，又是第二，不玩了，不玩了。”一局终了，她顺着床头滑下来，瘫成一个大字型，俨然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床。
我：“你第一天玩就想拿第一，也太看不起我了吧。而且我玩了这么久，车的配件比你好太多。这都能让你赢，我以后怎么见人？”
谢流萤不满地撅起了嘴：“我不管，你见不了人关我什么事？反正能见我就行了。”
此情此景下的我十分羡慕那些小说里的霸道总裁，甭管什么好看的女人，只要让他动心，直接亲就完事了，也不用担心被告性骚扰。没办法，和猫咪一样，可爱可以为所欲为，长得帅又有钱同样也可以。
像我这样既不可爱又没钱，自认有那么点小帅，但也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的人，就不得不谨慎一些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谢流萤忽然一个机灵坐起身来，把食指放到嘴边道：“嘘，你听。”
这是一家山中的私人别墅，隔音效果自然远不如真正的酒店。我凝神细听，果然听见隔壁传来哭声，由小变大，越来越清晰。听声音，似乎是个小男孩。
接着，又听到一个女人生气的声音，看架势似乎是他的母亲
“以后还敢不敢玩游戏了？”
“敢！”那小男孩声音带着哭腔，但性子倒是十分倔强。
“啪”的一声，隔壁的哭声更大了。
不愿意服软的人就要挨打，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以后还敢不敢玩游戏了？”
“敢！”
呵，好家伙，小伙子，我看好你哦。
这头谢流萤也张扬舞爪地冲我做表情，虽然她没有发出声音，但嘴型却很明显
以后还敢不敢玩游戏了？
我赶忙关了手机，作求饶状。
时值长假，这位母亲肯定是带着自己的儿子出来旅行，只是不知为何旅途之中因为游戏的事情发生了矛盾，这管教的场面却恰好被我们两个游戏从小玩到大的戏精听去了。反正萍水相逢，谁也不认得谁，拿来娱乐一下，应该没什么不妥……
那位母亲见来硬的不管用，别转而训斥道：“你倒和我说说，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就是好玩！”
唉，小伙子，你这样说是不行的，论点论据论证一个都没有。作为“游戏界的前辈”此刻身处隔壁屋的我，不禁有些替他干着急。
女人：“玩游戏有用吗？能赚钱吗？”
男孩：“能！只要我当了职业选手，一年挣好几千万呢！”
唉，这你就不了解行情了呀，就算所有最热门的项目加起来，一年收入过千万的电竞选手一支手都数的过来。这可不像某些传统体育，随随便便签个底薪合同，年薪就能过千万。
“行，那你现在就滚出去打游戏，我不拦着你。你看看能不能挣个几千万回来。”那母亲显然是有些气急败坏了。
“走就走。”只听隔壁的门一开一关，那男孩显然是赌气出了门。
眼见隔壁这对母子越吵越凶，这山中闹个“离家出走”可不算什么好事。我正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形能做些什么的时候，谢流萤却忽然冲我眨了眨眼睛。
第五章 野心背后（4）
接着，她故意提高了嗓门，用夸张的语气对我说道：“陈哥哥，人家好崇拜你这样的电竞选手呀。”
果然她一说这话，门外小男孩的脚步声瞬间就停了，显然他意识到隔壁这屋里，住着一个厉害的电竞选手。
我没搞懂她想干嘛，只好接茬道：“啊，还好吧。”
谢流萤：“那你打职业是不是很辛苦？”
这话一说，我就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毕竟一起打了这么久的游戏，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我：“别提了，一天100场竞技场，打得我都快吐了。”
谢流萤：“玩游戏不是很开心吗？天天玩游戏不是更爽？”
我：“你要是真天天玩，肯定也觉得恶心。说实话，我现在根本不想打游戏，看到游戏就恶心，就想看书学习！”
谢流萤：“那你钱赚的很多吧，肯定够养我了。”
我：“呵呵，一个月4000块，也就能打这两年，过两年反应慢了，肯定就被淘汰。现在坐得久了，背也不行。得什么时候去医院看看。”
谢流萤：“那我听说电竞选手威风得很，搞了半天都是骗人的，我不和你好了。”
我：“别呀，我是竞争掉了100个对手才拿到这份合同的，而且我对你是真心的。”
谢流萤：“真心有什么用？就会玩游戏，连自己都养不活，哼！”
我们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默契地演了这么一出小剧场。听动静，门外那个小男孩似乎真的被我们的对话吸引了，迟迟没听见他的脚步声。
至于他母亲，肯定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争执声音太大，被我们听了去，这才被故意编排一番。她这时候也出了门外，利用我们“小剧场”的效果借坡下驴。
“听到没有，打游戏很辛苦的，比学习还累。”这个母亲显然也听出我们是在想办法让他们母子和好。
那小男孩不再说话，似乎对我们夸张的演出信以为真。不多时，他便被母亲带回了屋子。听到隔壁关门的动静，谢流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你看着像个呆瓜，反应倒挺快啊。”
我：“夸人的时候请真诚一点。”
谢流萤：“你说那个小男孩以后还会崇拜电竞选手吗？”
我：“会，不过得等到他大一点，那时他就会明白电竞选手值得崇拜并不在于钱赚得多或是看上去很威风。同样是打游戏，娱乐和职业也是不同的。”
我们又开了几圈车，谢流萤始终没有拿到梦寐以求的第一，考虑到第二天还要早起，只好心有不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临睡前，我收到她发来的信息
谢流萤：“我听说男孩只会变老，但不会长大。你自己想好了吗？是真的想要吃这盒罐头，还是只是被敲罐头的声音吸引了？”
我：“如果这盒罐头真的很难吃，那么我宁愿忍着恶心把它吃完，也不要在变老之后一边后悔自己无能，一边幻想罐头里面那已经过期了的滋味。”
……
第二天，我和谢流萤乘地铁横跨了整座城市。开发区是一座城市最亮眼的名片，关于这一点，h市的开发区做到了。
面向未来的超前规划、宽阔的道路配以合适的绿植让你觉得身处其中，会不好意思随地吐痰。至于正文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大楼，则是新区的标志性建筑物之一。
该公司的主营业务就是游戏，在公司营收持续走低的情况下，他们变卖了市中心附近的原公司大楼，这一举措，反倒使得他们能在地价相对较低的新区换了一处更好的办公地点。
透明的自动门打开后，大楼的前台接引员小姐姐问明我们的来意，便打了个电话。二分钟后，我们见到了那位叫李妍的助理。她一身黑色西装，脚踩着一双并不算很高的高跟鞋，显出职场女性的干练。
她见到在前台等待的我们，迎了出来，自我介绍道：“李妍，总经理助理，虽然听王总说过，但两位比我想象得还要更有气质一些。”
“有气质”是个很泛用的形容词，因为这个词不仅听起来不像“帅”和“美”那么肤浅，突出一个内涵，而且用来形容长相一般的人也不会显得很假，是一个怎么用都不会错的词语。
总经理助理亲自接待，我和谢流萤自然也是受宠若惊。李妍去前台沟通了些什么，然后从那里拿了两张访客证递给我们，并细心地指导我们刷证通过安保闸机。
完全没有工作经验的我们不免啧啧称奇，这大公司看起来就是高大上。
我们跟着李妍乘电梯来到22楼顶楼，她介绍道：“这是我们的研发测试部门，新版本上线在即，王总开了五倍工资让大家国庆期间也辛苦一下。”
我：“新版本？”
李妍：“对，我们预计新版本在今年年底前上线。”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我感到自己似乎穿越了时空，这个顶楼的办公场所似乎只会在描述未来的科幻电影里出现。
半透明玻璃墙将每一个员工的工位隔开，每个人的办公桌边缘都采取顺滑的曲线设计，有独立空间却又巧妙地连成一片。
靠近建筑墙体的部分是一些独立的房间，这些房间看上去似乎是转为测试人员和来访人员准备的。
见我们面露惊讶，李妍笑道：“王总说过，不改变世界的人，就只能被世界改变。为了吸引赞助，我们肯定也要尽力打造好这样一个窗口。”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我感到非常不解：“他不是才回来吗？怎么能这么快就组建这么个成熟的测试组，甚至推出新版本？”
李妍：“王总不在的那几年，都在国外念mba，他说很多想法是在那个时候形成的。至于我们这些老部下，只要他一句话，有什么不愿意回来的呢？”
一个计算机系毕业的游戏制作人，因为对商业运营不太精通，遭到算计，那么就利用离开公司的时间攻读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补齐短板。强者在跌落谷底时从来不会抱怨命运的不公或是自怨自艾，而是暗自积蓄力量，以获得与自己野心相匹配的实力。
第五章 野心背后（5）
李妍领着我们来到第一个测试间，里面并没有其他工作人员，而是单独放置一台电脑。她对着电脑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然后道：“试试看。”
我有些疑惑：“电脑里是什么？”
李妍：“《书名》测试中的新版本。”
《书名》到目前为止进行过两次重大的版本更新，一次叫做《开门见门》，另一次叫做《庙堂之高》。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谢流萤打开了电脑，登录测试账号，接着便出现了这次的版本名称《天地滂沱》。
李妍：“原著中第三卷《天地滂沱》是整个故事的转折，我们也希望借此机会能让新版本成为整个游戏的转折。”
谢流萤：“这……这……画质……”
听到了谢流萤的惊讶的声音，我也凑到电脑屏幕前。这个测试版本的画质即使是在游戏界“见多识广”的我来看来，也绝对是现阶段顶尖中的顶尖。
多年前《书名》刚刚公测的时候，画面就曾领先于时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游戏行业的画面水平不断提升。现在的《书名》虽然还能算是画面良好，却远不如开始时惊艳了。
不过这次新版本的画面甚至给了我远胜当年的惊艳感，这在大量资本流入游戏市场的今天可不容易做到。我只说一个细节，这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干枯的树叶落在水面上会逐渐被水浸润并且下沉的网游。
李妍：“这次的新版本，我们采用了最先进的开发引擎，现在在优化和数据移植方面还有一些小问题，不过应该能在这个月解决。”
谢流萤讶道：“画面我虽然了解不多，但你们这个建模精度肯定要烧不少钱吧。”
李妍：“那是肯定的，所以我们这次也算是放手一搏。”
我：“我听王总说《书名》的财报已经很多年不太好看了，就算是把之前所有的营收用来放手一搏，恐怕还是不太够吧，而且新版本年底才能推出，要回本也得有个周转资金。就这样，你们国庆加个班他还开了五倍的工资……”
李妍：“陈先生，你真是比一般的大学生更了解游戏行业啊。不过你也无需担心，为了维持生存，我们自然会寻求一些合作伙伴。”说着，她指了指桌上的键盘。
谢流萤顺着她的指示按了按，然后转头对我道：“你试试，这个键盘按键挺重的。”
我也试了一下，却忽然觉得这触感似曾相识：“这是……矢量键盘？”
李妍：“对，这就是今年年初刚推出的矢量键盘，你们可以试试看，现在《书名》的武器动作将会有轻重之别。”
谢流萤随便找了一个目标砍了两刀，点头道：“打击感非常不错，能感觉到重砍比轻砍要更疼一点。”
李妍：“矢量键盘的厂家也急需一款游戏来推出他们的产品，这个厂家背后倒是资金充足，可惜很多游戏开发者要么不看好他们的产品，要么嫌在游戏里做配合这个键盘的功能很麻烦，最后反倒是便宜了我们，确立了这样的合作关系。”
我没曾想，今天居然亲眼见证了游戏厂商和硬件厂商之间的py交易，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以《书名》现在的运营情况，不找点外部资金，确实很难将新版本推进下去。但我发现这里面似乎还有一个问题：
“《书名》现在的上手难度已经很高了，再加上轻重的区别，不知道要劝退多少休闲玩家。”
李妍：“王总认为，矢量键盘是一款有潜力的产品，它能带给玩家更出色的打击体验。但以我们目前的情况，不宜深度开发与这款产品的关联性。所以，现阶段的测试版，虽然重击会比轻击造成更多的伤害，同时产生更长的动作前后摇，但无论是轻击还是重击，都可以进行正常的技能连招，所以并没有增加玩家的负担。用普通键盘的玩家一样可以正常的进行游戏。”
我点了点头，这个王经略，嘴上说着与人家合作，实际上其实也就摆出这么个姿态而已，他很清楚一款游戏的开发过程中没有精力同时做太多的项目。而且为了一款硬件产品，把自己的路越走越窄，可不大明智。
李妍：“走，我们去下一个房间看看。”
第二个房间有几个程序员坐在其中，他们的电脑连着一个投影仪，投影仪上的画面，竟是手机的画面。这么看起来，这几个人似乎是在开发手游。
李妍：“休闲、轻松、易上手且能利用碎片化时间，这是现在很多轻度玩家对游戏的基本要求。”
谢流萤：“《书名》这游戏怎么想都和上述的任何一点不沾边吧。”
李妍：“所以新版本要解决这个问题。”
虽然总经理助理都这么说了，但我心里还是不相信的，除非游戏整个推倒重做，否则怎么可能解决这种根植于游戏底层设计的问题？
李妍：“关于这件事，我们做了两方面小的改动。其一，是根据前期的市场调查，发现有百分之二十左右的玩家退游的原因是辛苦养成的副官被击杀。”
“副官一死就没了，确实是个挺反人类的设计。”谢流萤吐槽道。
李妍：“只能说，时代变了吧，当年的游戏玩家是更喜欢冒一些风险的，但要现在的玩家要他们失去辛苦养成的东西肯定是无法接受的。所以，我们现在修改为，副官如果在战场外的地方被击杀，不再永久死亡，而是降低一定等级作为惩罚。”
谢流萤：“这倒是很不错，既能让杀人的那方获得击杀的满足感，也不至于让被杀的那方心灰意冷，彻底放弃游戏，毕竟等级这种东西，玩个几天也就补回来了。”
李妍：“其二就是关于升级增加的属性问题。”
我笑了笑：“这个设定我俩其实没什么意见，但轻度玩家肯定会相当不满。”
因为自己操作不佳而在升级时无法获得强力的属性，确实会劝退很大一部分新人玩家，像周震宇那样因为自己大号属性不佳再去练个小号的究竟是少数，大部分人会选择请代练或是直接退坑。就算是请代练玩到满级，相比自己亲手练成的号，代入感和游戏粘性肯定会更差。
第五章 野心背后（6）
李妍：“所以我们想了个办法，即保证了你们这些高端玩家的利益，也不会让轻度玩家觉得自己被抛弃。”
我：“怎么说？”
李妍：“新版本中每升一级都会有两个选项，一个是和以前一样，根据自己升级过程中的操作表现增加属性，另一个则是可以套用属性模板？”
我：“套用模板？”
李妍：“对，可以套用很多高手和职业选手的模板，比如一个剑客从33级升到34级，可以选择当年月神从33级升到34级所增加的属性，从34级到35级又可以选择李嵩当时增加的属性。”
我：“换句话说，你若是从1级升到满级一直套用一个人的模板，那么在升级增加的属性这块，你会和那个人完全一致？”
谢流萤笑了笑：“那你还可以选100个职业选手的升级属性混搭起来，组合一个你自己满意的属性。”
李妍：“对，就是这个意思。”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新手们一定会很满意吧，因为就算再菜，也至少能获得和职业选手一样的属性。同时这个设计，也可以增加玩家们对赛事的关注度。”
李妍：“但是你们两位，应该知道这个设计的玄机在哪。”
我笑了笑，没说话，谢流萤也在笑，同样没有说话。
有的话，根本没必要挑明了说。
对于竞技场分数在2000分以上的高端玩家来说，自己练级打出来的属性是更符合自己操作习惯的，换句话说，就算让我们换成职业选手的属性，也绝没有自己的属性打出来的效果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习惯，精准抓取这一点，是这个被无数玩家吐槽的升级系统经久不衰的原因之一。
但反过来说，新人玩家凭借这个模板也可以有不错的念想，因为自己毕竟是获得了职业选手的属性，这个属性并不差，剩下的只需要练好自己的技术就行。
李妍并没有吹牛，这确实是一个既能维护高端玩家利益，又不会劝退新手的改动。
李妍：“不过新手总有一天会变成老手，所以我们在这个功能后添加了一个满级复刻功能。”
我：“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妍：“意思是玩家在满级后有一次逐级修改自己属性的机会，这个复刻功能可以使玩家更换自己所选择的模板，更可以在满级日常下本打密卷或是竞技场时智能开启。系统会累积升级所需的操作次数，更换当时的模板属性。”
我：“也就是说，当某一天新手对自己的操作有信心后，就可以在日常满级游玩的过程中无负担地将原本属于职业选手的属性，替换为自己操作累积的属性。”
李妍：“不错。虽然我们对这个系统最终的使用率并不乐观，因为大部分轻度玩家可能永远不会有‘对自己操作有信心’的那一天，但只需要给他们一个盼头，那么自然就能获得他们的支持。”
我：“嗯，这两项设计确实都非常不错，但这真的只是两项小的改动，似乎没有触及刚才您说到的那些本质性的问题吧。”
“对”李妍指了指投影仪上的手机画面“所以这个才是关键。”
谢流萤：“我没太理解。”
李妍：“谢小姐，你用《书名》的掌上客户端吗？”
谢流萤：“用啊，查查游戏资料，看看比赛新闻之类的。”
李妍：“嗯，现阶段掌上客户端的功能过于单一了一点，所以，我们要把它改造成一个手游，一个与端游相关联的手游。”
我：“这是我第一次听说，什么叫做与端游相关联的手游，意思是在手机上也可以玩《书名》吗？”
李妍：“对，就是这个意思。我们会在客户端设计一些有趣的手游玩法，但最重要的是，你在手机端取得的成果与端游数据互通。”
看到我和谢流萤一脸懵逼，李妍对着其中一个程序员说道：“小纪，你给他们展示一下。”
接着那个“小纪”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通操作，投影仪上出来一个界面。画面上一个q版的小人，正在与npc对话。
李妍解说道：“我们将部分任务和剧情移植到了移动端，打怪也通过一些有趣的小游戏进行，获得的经验和物品会同步到云盘共享至pc端。”
我：“这可比打怪升级轻松太多了，不过通过手机升级的话，升级获得的属性只能套用模板了吧。”
李妍：“不错，还有这个，是副本对应的小游戏。玩家只需要在电脑端通关一次副本，后续如果还想要刷这个副本掉落的东西的话，就可以通过手机端的小游戏进行，非常节省时间。”
我：“那就对在pc上辛辛苦苦耕耘的玩家有些不公平了呀。”
李妍笑了笑：“所以涉及副本这样的核心玩法，移动端的收益会减半，同时我们引入了在手游中非常经典的体力系统，无论是下副本还是做任务都需要消耗一定的体力。体力根据时间回复，所以玩家每天只能利用移动端做到非常有限的事情。陈先生，我听说你玩的那个带有阴阳内功的新号，用了两个月就满级了？”
我：“对。”
李妍：“如果一个人每天只玩移动端并把当天的体力清空的话，根据我们的测算，可能要十个月左右才能满级。当然，有余钱的玩家也可以选择每天再购买一管体力，氪金护肝嘛。”
谢流萤：“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真的可以极大降低玩家的负担呢，哪怕是坐在公交地铁上，也可以随时随地进行游戏。”
李妍：“移动端是一个很大的企划，还有很多功能有待完善，这是我们在推出新版本时工作量最大的一块内容。”
我：“不过如果做得好，也许真的能吸引很多轻度玩家呢。”
休闲、易上手、碎片化时间，果然还是要利用手机。王经略这个人，真的非常有想法，居然能想到利用互通数据的方式解决这个看上去是死局的难题。像我这样的深度玩家，自然还可以愉快地像以前一样在pc端遨游。
第五章 野心背后（7）
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的玩家通过手机，同样可以在获得游戏乐趣的同时，让自己角色的各项水平得到提升。不会出现一段时间不玩，就被其他玩家落下很多的情况。
李妍：“移动端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情况”她把房间的门打开，“我们去看看别的。”
她指了指隔壁几个房间：“这些是在做数值平衡****经济系统和新建模的测试。比较枯燥，你们应该也不感兴趣，我们直接到后面看看和你们最相关的吧。”
我：“和我们最相关的？”
李妍笑了笑：“电子竞技。”
她把我们领到一个屋子里，这个屋子里没有电脑，也没有用来展示的投影仪，全都是各种各样写着文字的展板。
李妍：“字太多，我来大概说一说吧。这些板子，都是王总关于电竞赛事的策划。”
谢流萤：“这么多？”
李妍：“他对比赛是很重视的，一个专业的联赛是游戏长期生命力的保证之一。”
我想到了那天王经略用联赛热度反哺游戏本身的说辞。
李妍来到一块板子前面：“这是关于游戏专业性的提升策划，这个策划的核心在于开发专属于战队训练师的训练设计平台？”
虽然玩过很多游戏，对电竞赛事也一直很关注，但她说的这句话，我其实没太听懂。我和谢流萤对望了一眼，很显然，她也一样。
李妍对我们的反应见怪不怪：“一个职业想要受到其他的人尊重，必然要提升其专业性门槛，让人知道，不是谁都能干的。现在的大多数人，对电竞选手的概念依然停留在‘不就是一群打游戏的吗？能有什么了不起？’的阶段。客观来讲，很多游戏的职业选手与业余选手其实并没有拉开本质上的差距。在一些高端的竞技场或者排位赛中，双方往往互有胜负。随着直播平台的普及，这就更容易使得大家容易产生‘职业选手不过如此’的感觉。这是不利于联赛热度以及造星运动的。”
李妍：“我们要做的，就是提高职业的门槛，区分职业训练与业余训练，真正拉开职业选手与业余高手的差距。”
我：“这好像没什么办法解决吧，首先，大部分职业选手都是从业余高手选拔而来，其次，几乎所有游戏的职业选手在训练时都需要在各自游戏的系统里进行匹配。职业选手数量是少的，而竞技游戏的训练就是对抗，如果没有足够数量的‘业余高手’，那么职业选手也就失去了训练环境。”
谢流萤：“这两者既然在同一个环境中游戏，自然拉不开太大的差距。”
李妍：“是的，但传统体育却不是这样，传统体育的职业与非职业有着非常大的差距。究其原因，就是职业体育人拥有更专业的场地，和更专业的训练条件。而我们，正要创造这一点。”
我：“游戏只要有台电脑大家都能玩，又不会像足球那样过分依赖场地。”
李妍：“所以我们创造了这样的场地，现下正在研发中的训练师系统将只对职业战队开放，战队基本都有专门的训练师。而如何设计帮助队内队员快速提升水平的环境，将是训练师将来的重要课题。”
李妍：“举例来说，飞刀是一个使用难度很高的武器。”
我：“不错。”
李妍：“一般玩家想要练习飞刀的准头只能去排竞技场，与其他玩家对抗。”
我：“是这样。”
李妍：“但在训练师系统中，允许设计各种方向、大小和速率的移动标靶。一个飞刀玩家可以专注一个下午专门练习射击。这样的练习对于专项提升的效率肯定比排竞技场要来得高很多，这就是我之前所说的‘专业的场地’。”
李妍：“同样，对于陈先生您这样的剑客而言，可以设计合围的木人，可以设计或狭窄或开阔的环境甚至高低地势辅助训练，这样一来您只要根据自己想要加强的部分，设计合理的环境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我：“确实如此，这样一来，职业与非职业的差距应该能快速拉开。”
李妍：“两位应该都能看出来，我们并不是要提升入行的门槛，而是保证当你跨过职业这道门槛之后，能获得更快的提升。拉开了职业与非职业的差距，联赛的专业性和权威性就有了保证。一定程度上会减少那些网络上某些‘有手就行’的论调。”
李妍：“这块板子，是王总关于第三方赛事的企划。”
我：“第三方赛事？《书名》联赛不都是你们办的吗？你们在这方面拥有最高的话语权，为什么还要办第三方赛事呢？”
李妍：“王总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不仅想要做好自己的游戏，更想彻底改变这个行业。”
是的，虽然只相处了一个下午，但能看出来这人有这方面的野心。
我：“那这个有什么说法吗？”
李妍：“王总可能和你提过，现在的游戏类型太多，电竞项目也太多，大伙玩的和关注的都不一样，单个游戏很难形成传统体育那样的持久的热度。”
我：“他确实这么说过，但他当时也说‘这种世界级的难题’他也没辙。”
谢流萤：“就像是现在唱ktv的人也原来越少了，就是因为现在歌太多，歌手太多，哪怕大家聚在一起，你唱的歌我可能压根听都没听过，更别提和你一起唱了，自然少了很多乐趣。不像以前，大家都听周某伦的时候，能一起唱的歌多，共同话题也多。”
李妍：“谢小姐说的是，游戏界目前也是这样的局面。rts、fps、moba、rpg、运动、棋牌……带有竞技性的游戏光是类别就有很多，更别提每个类别都会有不止一款热门游戏。王总的办法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绝对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而这个办法，就是形成像奥运会那样的第三方赛事。”
她的这句话令我陷入思考，一时不知这个方法是否可行。
第五章 野心背后（8）
李妍：“最理想的情况是有一个类似奥委会那样的权威组织出面组办，可以以国家和地区的形式参赛，采取类似金牌记录的制度。试想，某个a游戏玩家因为该游戏关注了这个权威的第三方赛事，但他喜欢的游戏项目却并没有获得一个好成绩。但同时，在国家荣誉的感召下，他可能会同时关注取得了好成绩的b游戏的情况。这样一来，就带动了整个游戏产业的互通和共同发展。”
我：“这也可以避免第一方组办的赛事一家独大的局面。”我想起了刘传浩的经历，不得不说，那会《书名》联赛的官方真的是不拿战队当人。
李妍：“第一方赛事当然也很重要，但是有了第三方赛事这个共同的平台，大家就会有对比，有竞争，互相学习，实现共赢的局面。不过王总自己也说，这个太过理想化，面对的困难和阻力肯定有很多，赛事细节上有太多东西值得研究，任重而道远，咱们还是先做好自己的工作吧。”
李妍：“还有这块板子，是关于赛事奖金的情况，我们打算学习那个先进的moba游戏的经验，每届联赛结束后，将游戏收入的一部分累积进入奖池，对玩家实时透明开放。这样既保证了赛事奖金的收入以提高职业选手们的积极性，也提升了玩家对联赛的参与感。”
我：“赛事奖金如果高了，也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免选手假赛和参与博彩的发生。”
李妍：“这些都是还在企划阶段的内容，咱们最后去看点实际的吧。”
我们来到最后一间房间，也是这层楼最大的一个房间。房间里面对面地布置了十台电脑，中间还有一个投影仪，布置得颇像一个小型电竞馆。
李妍：“很多玩家都抱怨，饭圈冲击了电竞圈的文化，带来了很多不好的风气和习惯。但就我们的调查情况而言，对职业战队和选手来说，粉丝的消费能力和消费意愿在普通玩家的十倍左右。你们知道月神有一套白色的剑客袍吗？”
我：“知道啊。”我何止是知道，我专门凑钱买过好不好，花了很多游戏币，当时还被谢流萤吐槽为“败家”。不过要是游戏币不足，花钱也是可以买的。
李妍：“我们统计过，买这套外观的玩家，有百分九十竞技场分数在1000分以下，有一半以上，没有竞技场积分。换句话说，很多玩家自己的游戏水平并不高，甚至看不懂月神的高端操作，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给月神花钱。”
谢流萤：“这就尴尬了呀，电竞圈的人数没有饭圈的人数多，消费能力也不如人家，现在怪人家大规模进来把自己的圈子搞得乌烟瘴气的就显得很无力。”
我：“而且一位地强调实力至上未必就是健康的舆论环境，体育圈真的就是一片净土吗？到了大洋这头“投敌杜”和“抱团詹”的粉丝还能互相黑个没完没了，“煤球王”和“字母罗”的拥趸还在抱怨对方的金球奖含金量不足。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任何圈子都有戾气重的一群人，一味把锅扣给从饭圈来的观众也不合适。”
谢流萤：“想不到你个直男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我：“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这些年我们目睹的网络暴力还少吗？每个想要净化电竞圈环境的人都应该先从自己做起，有人喜欢比赛内容，就会有人喜欢参加比赛的人。可以批评，但尽量做到有理有据，可以有喜欢的选手，但也不要去抹黑他的对手。”
李妍：“我听说陈先生你是月神的粉丝，但一直以来也很崇拜天哥。”
我：“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如果像某些极端粉丝说得那样，天哥只是一个靠体系靠队友甚至靠技能开发师的选手，那么这样一个人月神都无法从他手上拿到冠军，岂不是变相黑了自己的偶像？体育竞技，只有更好的对手才能成就更好的彼此，我是这么认为的。”
李妍：“可惜了，现在圈内的很多人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所以王总说，电竞圈需要你这样的人来引领一种新的风气。”
我：“这……王总太高看我了，咱们还是说回粉丝经济的问题吧。”
李妍：“既然二位对粉丝经济都有理性的认识，那么后面就好说了。我们的下一步工作是要延长职业选手的寿命。电竞选手的平均职业寿命比大多数传统体育项目都要短，一些明星选手的巅峰期只有三年甚至不到。即使是像月神这样的天才，到了25岁的年纪也只能选择退役。”
谢流萤：“这我懂，选手的职业生涯太短，不利于粉丝数量的积累。”
李妍：“所以我们将对对战细节做一些改动，年纪大一些的选手的优势主要在于经验，年纪轻一些的选手的优势主要在于反应。我们希望能通过这些改动加强经验在比赛胜负中的重要性，以后的比赛中要更讲究策略和创意，而不是拼反应。”
我：“有道理，但您还是没提到这个房间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李妍四周张望了一下：“现在这层楼里也没有什么职业级的选手，这样吧，就请两位对战一局，亲自体验一下我们这个新的观赛系统好了。”
我：“我们俩？”
李妍：“对。”
我们只好坐到面对面的两台电脑前，开启了游戏。我注意到，电脑的侧面和屏幕上有好几个像是摄像头的东西。
李妍拍了怕手，对这层楼辛苦加班的员工喊道：“这有两个高手pk，手上活不急的过来看看了。”
她一说这话，便有一些人离开工位，好奇地跑来这个房间围观：
“哪呢？哪呢？”
“没看过这两位啊，不是职业选手吧。”
“哇，帅哥美女唉……”
……
我：“……”
谢流萤：“……”
我虽然有当网络主播和在宿舍里被众兄弟围观的经验，但在一个陌生的场合，被一群完全不熟悉的人围观打游戏还是第一次，不免有些害羞。不过对面谢流萤倒像是为大场面而生的人，她礼貌地对围观的人笑了笑，便开启与我的对战。
李妍简单操作了一通，载入了观赛系统的测试环境。我和谢流萤的测试角色瞬间来到一个宏伟的竞技场，周围是一层层堆叠上去的观众座位，画面表现力极为震撼。
我和谢流萤随便打了一场，周围这群特殊的观众也议论纷纷。可以看出这些人是真心喜欢这个自己参与制作的游戏的，我们只要玩得快乐，他们就会感到很快乐。
第五章 野心背后（9）
而从这个测试部门的情况来看，这家公司同时拥有严明的纪律和活泼的氛围，与我之想象中的职场不同，这两者是不矛盾的。
接着李妍用遥控器，在大屏幕上展示了我们刚才打得那局的观赛效果。她介绍道：“这是我们新制作的全景观赛系统，这个系统的设计初衷除了给观众带来良好的观赛体验，另外需要做到一些最顶尖的解说也做不到的事情。”
看到我们的疑惑，她继续解释道：“刚才其实已经提到了，电子竞技的精髓，同时也是拉开选手和战队差距的两个方面，一个是高明而富有想象力的战术，另一个是精妙的操作。现在联赛里的顶尖解说可以很轻易地向观众解释前一点，却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向观众解说后一点。”
确实，操作这种东西你若是不上手体会一下，或是亲自尝试一下，是很难理解这个操作到底有多难，做到这一点的选手有多不容易的，尤其对大多数云玩家而言。
李妍：“举个例子，五年前月神‘神剑无影’的操作被奉为经典，同时，三名解说合作的那段解说也在解说界被认为是经典。但现在看来，他们只能避重就轻，从侧面描述这个操作多么了不起，但这个操作的具体细节描述，他们是做不到，就算说出来观众也是体会不到的。”
我：“这个操作的难度，只有真正熟悉了这个技能之后才能完全体会。我当时观赛的时候也只是觉得很帅，直到后来自己练习的时候，才知道当年的月神在决赛中面对同样是高手的对手，打出这样的操作又多了不起。”
李妍：“所以，这个观赛系统要做的，就是让不那么精通游戏的观众，也可以体会到操作之美。”
谢流萤：“这不太可能吧，传统体育立足于人本身的构造，就算是不懂项目规则和细节的人也能产生类似‘这个人跑得好快’、‘这个动作好难做’这样的观赛体验。但电子竞技的特殊性在于并不是人直接作出某项动作展示给观众，而是通过游戏里的角色展示给观众，中间隔了一层，对游戏不了解的人自然很难理解操作真正的精髓。”
我：“这点上电子竞技更像是棋类运动，但棋类运动是策略和脑力的较量，没有什么‘操作’可言。”
李妍：“两位的分析一针见血，不过不知两位是否知道，即使是传统体育，也会采取灯光、布景、镜头切换等方式使得比赛表现得更加精彩。而我们就是要学习这一点。让游戏的‘操作’也表现得更加有震撼力。”
说完，她打开我们刚才pk的录像展示起来。
不得不说，全景观赛就是厉害，这个观赛系统会只能地抓取合适的角度来展示我和谢流萤的对战过程。比如她射箭时，会给到箭离弦时的特写。
我在释放某个技能时，会将正手持剑改为为反手持剑，我的角色将手中的剑微微抛起，再反手接住。这时镜头又会找到合适的角度，使得这个动作看起来流畅而潇洒。
镜头切换的把握，细节的展示，配合逆天的游戏画面，简直堪比王某卫的那部功夫电影。就在这时，更匪夷所思的画面发生了。
录像正好播放到谢流萤躲过我的一个技能，并且反手打出一个鹊踏枝，这算是一个比较亮眼的操作。此时的画面中央谢流萤的角色附近突然出现了两个窗口，一个窗口的画面给到她的脸部特写，另一个窗口的画面给到她正在操作鼠标操作的双手，同时旁边出现一个实时跳动的柱状图。
李妍适时解说道：“新的观赛系统，会智能判别对决中的精妙操作，给到选手的脸部和手部特写，同时给出一个实时apm的柱状图。”
直到这时，我才终于明白她所说的‘让对游戏理解不深的玩家也能体会操作的精妙’的含义。因为有手部特写的原因，选手的动作和角色的动作实时同步了起来，让人真正将角色和选手，角色动作和选手操作联系在一起。配合上给出的apm柱状图，观众会更立体地了解操作的细节。
谢流萤在投影仪上看到自己的脸部特写，似乎有些不满：“早知道这样，我今天早上化点妆再来了。”
李妍笑道：“谢小姐天生丽质无需担心，不过有了这个面部特写，确实会对联赛中的化妆师提出更高的要求。另外，虽然这个全景观赛系统会应用到各大直播渠道，但玩家也可以登录游戏，在游戏中观赛，游戏中观赛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角度和场内外镜头，实现真正的全景。同时，游戏中的自主观赛会将联赛的热度真正带到游戏中。”
“今天真是长见识了。”我心悦诚服道，“这个竞技场的环境也比之前的擂台看上去好很多。”
李妍：“这个竞技场的作用可不单是个环境而已。”
我：“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妍：“线下观赛要买票入场，而以后我们会将这个竞技场搬到游戏的地图中，同样需要购票入场。”
谢流萤和我对望一眼，我们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到同一句话：“这么黑？”
李妍：“这个竞技场的座位是有限的，自然得采取售票的方式，线下赛有和观众互动的环节，线上的这个竞技场当然也有。首先，玩家以游戏中的虚拟角色形象进入这个竞技场观赛，并可以带着喜欢的选手或者战队的战旗入场。”
我：“战旗？”
李妍：“就是对应现实中的应援牌，可以写上对选手祝福的话语，职业选手在这个环境中打比赛的时候，是能看到这些应援牌的。但如果涉及一些谩骂或者不当的用词，系统也会自动将这名玩家‘请出’竞技场。”
谢流萤：“厉害。”
李妍：“比赛休息时和结束后，玩家角色也可以和选手的角色们进行一些互动，类似一起做个表情或者动作之类的。细节还在设计，不过我们会保证比线下的互动环节更有意思。如果观赛的玩家打开了麦克风，就可以像现实中那样与座位附近的其他玩家进行交流。竞技场中的立体声道会将竞技场中的线上观赛者的加油呐喊声如现场一般地展现出来。”
我心道：这样倒是有些收费的道理。线下一个赛场，线上一个赛场，可以收两波门票，对于赛事运营方和战队来说都是件美滋滋的事情。同样，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到现场观赛的粉丝，也可以通过这个线上竞技场，来为支持的战队或是选手加油呐喊。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中午，我和谢流萤也结束了参观。道别时，我们一再感谢李妍的热情接待和耐心讲解。
虽然只是走马观花地参观了一遍，不过我预感到，这款没人玩的游戏正在发生一些质的改变。在这些人的辛苦付出下，未来可期。
临别前，李妍的一句话一直在我脑海中回响：“舞台我们已经快要搭好了，现在我们需要的是登台表演的人。”
第六章 山色空濛（1）
为不使行程过于紧张，我们定的是假期第三天的机票返程。从中午完成参观起，我和谢流萤就不太敢看手机，因为有几条和我们相关的重磅消息在今天被披露。
其一便是阴阳内功的事情，虽然官方没有公开我们的实名信息，也没有公开账号信息，但还是有玩家发挥了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找到了我当时“修炼失败”的直播录像，从而推测出我和谢流萤就是阴阳内功的持有者。
不过好在第二件事很快就吸引走了大家的注意力，四使府战队选手岳倩宣布退役，同时承认了自己受到威胁打假赛的事情。那天见面后，我按照约定把林寻粉丝无意间拍得的视频传给了王经略，这段视频一经公布，再对照岳倩的公开声明，立即在玩家之中引起轩然大波，这起事件甚至引发了主流媒体的关注。
同被披露的还有经过林寻父母同意可以公开的遗书内容，一时之间《书名》这款游戏的话题度上升好几个数量级。这世上究竟还是明事理的人多，在诸多铁证之下，舆论主流也从一款“自己作死导致快要凉了的游戏”，变成了“受人陷害导致快要凉了的游戏”。这些舆论的反转，想必会让幕后黑手十分难受。
王经略他们趁热打铁，马上公布了会在年底上线新版本的消息，并放出了新的游戏实景画面。一时之前又拉动了一大波热度，之前三波操作最终都在给新版本造势，这mba果然没有白念。
我和谢流萤的担心是多余的，在这次事件中，我们只是扇动翅膀的蝴蝶，等到飓风刮起，与我们反倒是关系不大了。同时，我们只是对抗幕后黑手势力汪洋大海里的一个普通水滴，现在看去极不起眼，要报复也报复不到我们头上。
还有半天，好不容易来到h市总不能浪费，中午略作休息，下午便来到著名景点闲逛。这是一座位于市中的湖，历史上无数人文人墨客曾留下痕迹，有文采的人留下的痕迹就会专门被人立碑纪念，而不会像普通游客留下的“xxx到此游一游”被当做没素质的行为清理掉。
湖边有座塔，塔附带有一个关于爱情的美丽传说。我们在湖边塔下的石凳上坐下，看着夕阳下的湖面，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还是谢流萤先开了腔：“你说王经略那个未婚妻是不是很无情无义？”
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种不离不弃的爱情终究是世上的少数。”
谢流萤指了指身后的塔：“这个故事，你更愿意相信哪个版本？”
身后的塔承载的故事非常有名，说是一个白蛇为了报恩，化作人形，嫁予一个普通人为妻。关于这段人妖恋有两个结局，其一是说那白蛇精的丈夫听信了和尚的话，协助和尚将白蛇永远镇于塔下。其二是说，后来这二人的儿子又将母亲救出，一家人团聚。
我：“很明显，那个大团圆结局是广大人民群众不满意原来的结局而后添加的。所以那个悲剧结局应该是原版。”
谢流萤：“我问你更相信哪个，又没问你哪个是原版，你在这分析个什么劲？”
我叹了口气：“你看看王经略这事，很多爱情甚至都经不住金钱的考验，更别说人妖之别了。你想想，你要是结婚以后突然发现你老公是妖怪，你还过得下去吗？”
谢流萤：“帅妖怪的话可以考虑。诶，我看你今天上午参观那个样子，十有**还是想打职业吧。”
我点了点头。
谢流萤：“想清楚了？”
我又点了点头。
谢流萤：“你知道打职业意味着什么吗？”
我：“我知道。”
我必须放弃很多东西，包括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走上一条前途未卜的道路。
这条道路很可能会使得我和很多人分道扬镳，包括刚熟识的大学同学，从小玩到大的好友，甚至牺牲和父母亲友的关系以及刷眼前这个人好感度的机会。
我认为做出这个决定的自己是非常自私的，为了尊崇自己内心的想法，会伤害很多关心我的人的感受。
因为我的前途不止与自己有关，也和在我的成长道路上给予付出和帮助的人有关。我能获得今天所拥有的一切并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努力的结果，现在我要抛弃这个成果，做一场豪赌，这显然非常任性。
谢流萤看我陷入沉默，脸色也有些阴晴不定，转而道：“也许多年以后你成了著名选手，到时候采访起来回忆起你加入职业圈这个决定时，你可以自豪地说这是你深思熟虑的决定，而不是像很多网瘾少年那样，只会打游戏，因而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王经略可能也是看中我这一点吧，说什么电竞圈需要我这样的人。他希望看到的是电竞选手成为职业选择时的一种正常的考量而不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向下兼容。”
谢流萤：“那你以后打比赛用哪个号？早上参观的时候也说了，旧账号的实名制绑定功能很快就要上线，你那个月离之影放在那里不用，确实有些可惜。”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谢流萤笑了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说如果我也打职业，那么你就会用小号，如果我不打，你就会用大号是吗？”
她说出了我没好意思说出口的话。
我：“月神当时说，阴阳内功的上限更高，且有更大的噱头和商业价值。”
谢流萤：“他怎么也好像去国外念了书似的，一夜之间就从职业选手变成奸商了啊。”
我：“天赋吧，可能是……游戏打得好的人一般很聪明，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很快的。”
谢流萤：“早上去参观了这些，感觉这行还是有前途的，以你的天赋应该能混出个名堂，那么，祝你好运咯。”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我也做不到完全不失望，就好像买彩票的人即使知道自己中不了，也会眼巴巴地等待开奖一样。似乎在得知结果前，会有那么一丝侥幸存在。
第六章 山色空濛（2）
我：“谢谢，以后可能见的机会就少了，你要好好保重，对自己多一些自信。”
谢流萤皱了皱眉头：“不好意思，你说什么？对自己多一些自信？你说我？”
这是一句乍听起来很无厘头的话，毕竟像谢流萤这样的女生，长得好看，学习也不差，游戏打得又好，双商高，有主见，会撩人，从小到大都应该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要说这样的人不自信，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我低下头：“我也不想瞒你，刚得知你和我在一所的大学的时候，我是有……呃……有一些计划的。不过，现在既然决定打职业，这些计划也就不重要了，告诉你也无妨。”
谢流萤奇道：“你的计划和我不自信有什么关系？”
我：“我有……嗯……你别觉得我是变态跟踪狂，我有一个小本子，专门做了你的侧写，包括你喜欢的口红色号，指甲油品牌，表示过兴趣的物件，鞋子和衣服的尺码，唱歌时偏好的伴奏音轨，亲戚的周期等等。”
谢流萤没有说话，她眼神里似乎有一些惊讶，大约是没想到我这个所谓的“直男”居然会关心口红色号，指甲油品牌这些东西。
其实我不是傻，只是懒。我只在我认为值得的人身上花费时间和精力。
我：“不够自信是我擅自在本子上对你做的推测之一。”
谢流萤：“说说看。”
她的这种神情我从未见过，似乎是一种专注，但与打游戏时的专注又不太相同。女人这种生物太复杂，她脸上的表情明明很丰富，我却读不出任何东西。
我：“暑假的时候，我曾经给你叫过外卖。”
谢流萤：“嗯，在我来亲戚的时候。”
我：“所以我就知道了你的地址，然后我私自去查了你住的小区，发现是y城的一处拆迁安置房，兴建于五年前，三年前完工。”
谢流萤看了看我，神情中头一次露出一丝慌乱。
我：“那么再之前的被拆迁地区，应该就是你原来生活的地方。那里似乎原本是y城最混乱的一片地区，充斥着赌鬼、黑帮和瘾君子。按照城市的学区划分，那里所属的小学和初中都是市内有名的‘流氓学校’。”
谢流萤：“所以呢。”
我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冒犯到了她，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有些想法在心里憋了太久，不吐不快。
我：“你的电脑价格不便宜，但穿度似乎都很追求性价比。你精打细算着每一步，用尽量少的钱使自己看上去尽量好看。一个人来c市旅游，遇到意外，钱不够花了，第一反应居然是向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网友求助，而不是向自己的亲人朋友求助。现在是网络时代，转账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举手之劳。”
谢流萤冷冷道：“这就是你研究我口红色号和指甲油品牌的目的？想看看它们值多少钱？”
我：“根据能查到的资料，当年的拆迁，政府应该给予了大额补助，从你的电脑以及去线下观赛的情况来看，至少你们家应该是不差钱的。”
谢流萤：“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解释不了你身上的这些谜团，我唯一知道的是，从小到大，我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我的父母一向都尽力给我提供最好的环境，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我无法想象如果自己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在那样的学校里读书，还要在难度是地狱级的j省参加高考，还能够考上现在的大学。但是你做到了，我很佩服你。”
谢流萤：“那你又凭什么说我自卑呢？”
我：“你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很多场面也不怯场，但认识你这么久了，没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和朋友，也没在你的朋友圈看到过他们，似乎是急于和他们划清界限。我知道你性子要强，但很多的时候有点像是在急于证明自己。然而最让我觉得你不够自信的，是那天迎新晚会的时候。”
谢流萤：“那天怎么了？你也看到了，很多别的院的人都来专门听我唱歌的。”
我：“但那个时候主持人说你累了，下去休息一会再回来，我却觉得，你可能有些害怕，你并不是在害怕自己唱得不够好，而是害怕被人记住。接着，他们就会去查你的信息，查你的过去。”
谢流萤：“像你这样吗？”
暖红色的夕阳照在湖面上，虽已入秋，远处长堤上依然能够看到绿色，但空气中的温度，似已降到冰点。
我：“对不起，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一起说完吧。”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睛含着泪光，我知道，这全都怪我。
我：“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谢流萤：“在这座塔下，你就是想告诉我，我是一条蛇精，而你不介意我这个蛇精，是么？”
我：“如果你真的是蛇精，我只想知道谁是会镇压你的和尚，我去先把他拍死。”
谢流萤：“你就这么想知道我的过去？”
很奇怪，我这人从来不喜欢逼迫别人做不想做的事情，虽然对很多事情好奇，但如果涉及别人的**，我也不会追究到底。但谢流萤的过去，我真的非常非常渴望知道。我认识她只有短短三个月，我想知道之前数十倍的时光中，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
谢流萤：“好，那你拿什么来换？”
我一时语塞，自己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换？
我试探道：“我的过去？”
谢流萤：“谁稀罕知道你的过去，随便想想都知道，肯定比白纸还简单。”
我思前想后了半天，不知道自己还能给她什么。
我又试探道：“那……我的未来？”
谢流萤脸上一红：“哼，你想得美。”
话虽如此，她还是继续道：“陈聊，下面要说的我记忆中最脆弱的部分，你愿意保密吗？”
我：“这些秘密会跟着我，直到我死的那天。”
第六章 山色空濛（3）
谢流萤：“你这种类似跟踪狂的调查方式，换了别人我可就报警了。不过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背着我做了那么多关于我的猜测，又不想瞒着我，所以说了那么多难听的大实话。”
我上辈子恐怕是拯救了世界，这辈子能遇到像谢流萤这样的女人。
谢流萤：“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
对，这是我和她的交往中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凭她的条件，比我再好十倍的男生也未必放在眼里，为什么偏偏愿意花这么长时间在我身上呢？从暑假开始我就不止一次地思索过这个问题，这可是残忍的现实，不会有官方送妹这回事的。
而且第一次见面时她的那些什么“看你技术好，解说也到位，又为游戏和自己的热爱说话了”之类的说辞，虽然可能是原因之一，但明显不够有说服力。
刚刚和她相遇时，我觉得她的性格很好，又非常聊得来，游戏水平接近，高考分数也接近，都不是自私自利的人。所以我本能地觉得，她应该有着和我类似的家庭和类似的生长环境。
所以一个非常奇怪的点在于如果我的推测正确，谢流萤在不太好的环境中长大，和父母关系一般，能考上大学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去把游戏玩得这么好？更别说养成像现在这样优秀的性格了。
另一个想不通的怪事在于凭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是那种因为自己的家庭或是环境感到自卑的人，令她不安和想要竭力隐藏的过去只能来源于她自己。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原因，在我看来，她几乎是完美的，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缺点呢？
谢流萤：“我从小是和奶奶一起长大的，我爸妈不怎么管我，他们虽然自己没本事，但期待能生一个有本事的儿子。”
千年以来重男轻女的陋习流毒至今，尽管现在抱有这样观念的人越来越少，但只要你摊上了，那只能自认倒霉。短短一句话，已经说明了她和父母关系一般的最主要原因。
我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如果皮得过分了，老妈时常就会找老爸抱怨：“你看看，那个谁谁谁家的女儿文文静静的多好，再看看我们家这个，唉……”
这时候老爸就安慰说：“男孩都会有一段狗都嫌的年纪，忍忍就过去了。”
现在回想起八岁到十岁那段时间的很多行为，我自己都恨不得掐死我自己。得亏那时的云天也一起做了很多恶，这点上我们俩互相制约，他不会轻易爆我的料，这也难怪老妈会想要个女孩。
谢流萤：“我爷爷以前是部队的，很多年以前就在一次救灾中牺牲了，在我出生前，我奶奶也是一个人住，我爸不仅没有尽过多少孝道，我一出生，他和我妈就把我丢给奶奶，自己享受生活去了。爷爷追赠烈士时政府给的很多补助，就是那个时候被他们挥霍完的。”
我嘴上没说话，心里却在暗骂：这对父母可真不是个东西，对上啃老，对下坑小，也难怪谢流萤和他们关系不好。
谢流萤：“在我们那个混乱的社区，烈士后代的身份不会让人高看你一眼，在他们看来，烈士不过是群为了不相干的人和事献出生命的傻子。”
谢流萤：“奶奶从小就教育我，虽然是女孩子，但一定要像爷爷一样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不能学我爸妈。所以自打上学那天起，我就知道，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能靠我自己。虽然家里没有很多钱，学校里的风气也不太好，但我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学习，我知道只有考上一个好大学，找到一份好工作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感到很奇怪，按说像她这样的经历，更不可能和游戏有什么交集啊。
谢流萤：“我和奶奶住的祖屋和我父母住的地方离得不远，都属于那个糟糕的社区。自打我有记忆起，他们就会借着来看我的名义，问奶奶要钱。”
我知道环境对一个人的成长很重要，现在回想起来，在我小时候，老爸经常工作到深夜，即使回到家中后，还在孜孜不倦地学习充实自己。而老妈不仅十年如一日地操持家务，还一直耐心地辅导我学习。
在这样的环境中耳濡目染，我倒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现在来看得话，当时的我虽然贪玩，但不厌学。
父母做到了表率，又给我提供了良好的教育环境。而像谢流萤这样，父母自己不思进取，社区环境又糟糕，她没有走上歪路真的非常了不起。
谢流萤：“我在学校的成绩一直不错，没有受到一些糟糕的同学的影响。其实能做到这一点，多亏了我奶奶，她是我童年里唯一的阳光。可惜，她还是在我初一的时候去世了……”
我想握着她的手安慰一下，但指尖碰到了她的肌肤时又觉得太过冒昧，缩了回去。
谢流萤：“社区里的两处房产原本都属于我爷爷，我爷爷去世后，就属于我奶奶。我奶奶去世前留下遗嘱，指定我是唯一的继承人，我爸一毛钱也分不到。结果不久之后，政府就决定把那块区域拆了，我不仅分得了两套房子，还有很多的赔偿金。我把一套房子给了爸妈，自己住另外一套。”
我：“这还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不过你那时候应该还没有成年吧，法院就算遵照遗嘱，但你爸妈不会搞些事情，让你没办法获得自主权吗？”
谢流萤：“这还得感谢奶奶在遗嘱里把我们家的情况写得很明白，并强调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有良好判断和行为能力的人。”
我：“那你是有了钱以后才接触的游戏？”
谢流萤：“可以这么说，但这不是主因。”
我：“那是因为什么？”
谢流萤低下头；“因为……我打过针。”
我：“什么？？？”
打过针在这种语境下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清楚，就算后来推测出谢流萤原来的社区环境非常糟糕，但我也绝不会把她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