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魁认完亲，林小曼回了市里。
几个月时光匆匆而过，这期间高建军保持着每个月最少一趟的频率过来看她，这下整个付华服装店的人都知道了她已婚，她丈夫在省城上班。之前那些说酸话的可闭嘴不再说。
对于小城市的人来说，能去省城上班，都给人一种很有能耐的感觉。
她还是每天晚上做手工，只是她只供应百货大楼，没再找其他人帮着做普通销往小卖店的，而且她听大魁说过一回，好像高建华夫妻两个的头花卖得还不错，不过如她所料，大魁说：“现在处处都有卖驴打滚的，比咱送货的价格还低，我这没办法也只能降价，要这么下去，以后也挣不着什么钱了。”
话是这么说，可老百姓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做这个小本生意利润还不错，他只是嘴里抱怨着，每天往城里跑的劲头一点都不减。
“建华那，听说跟他争的也不少，他现在只往市里卖一小部分，其它的都卖到县里去了，听说那边才是大头。”
转眼到了林大魁要结婚的日子。
这年代好多人没有钱买自行车，也有不少人有了买钱的车子却没有自行车票，还是高建军去找了王建华，他找人给批了个条子，大魁才花了二百多块钱买了辆自行车回去。
这下全村的人都轰动了，老林家这才多久啊就翻身了，一时间过来打听的，来看自行车的，来看新房的，整天络绎不绝。
新房就在西屋，屋子都粉了一遍，上下两组炕琴是新请人打的，地上崭新的松木桌子，一组高低组合柜，两个红色的沙发，四张绿色的皮革面椅子都是请了木匠，按照县里才兴起的样式新包新做的。
林二婶看了眼睛瞪得老大，指着这屋里崭新的，一点不次于城里的家俱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这，这得多少钱啊？大嫂，你们天天跟我苦穷，我这个人实在，还当了真了，原来都是糊弄我啊！”
林母闻言忙解释道：“不是，是这两个月，我们起早贪黑的做点心去卖，才挣了点钱，又进我娘家哥哥借了些钱才置办的这些。”
林二婶撇了撇嘴，“大嫂你不用说这些，你娘家啥条件我们也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都没听你提起过你娘家来，这会倒能借着钱了？大嫂我跟你说，我可不管，我家你那个小侄子，等起房子时你可得借我点钱，都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家，你要说没有我可不依。”
林母本就嘴笨，急得直解释自家真没那么多钱，真是借的，可林二婶根本不听。
林小曼回来听说这事，笑道：“要我我可不信。我那个舅舅，我这么多年都没听到你们有来往，这冷不丁你把这事赖到他头上，大家能信才怪呢。”
林母后悔不已，讪讪道：“我怕我说是你挣的，传到你婆婆耳朵里对你不好。我寻思着，我说你舅舅，离着这老远，谁知道真假，可没想到你二婶猴精猴精的，压根就没信。”
说起这个老远的没什么来往的舅舅，林小曼想到前世的那些传言，就有些好奇的问：“妈你是怎么嫁这么远的？你跟我舅家为什么不来往的？”
林母嗔道：“别听你二婶瞎叨叨，这边日子当时好过，有人给介绍就嫁过来了，哪有什么不来往的，不过是交通不便来往的少呗，你姥家那边穷，离着又远，你哥结婚这事我就写了封信过去，我寻思着，等过了年我就带你哥你嫂子回去一趟认认门，认认亲戚。你姥你姥爷早就没了，可你舅小时候对我好着呢。可惜你结了婚，要不然带你也看看去。你小时候我带你和你哥回过一趟，你可能都不记得了……”
大魁结婚头一天，高建军赶回来了，高妈小声抱怨道：“你工作那么忙，跑回来干啥？当初你弟弟结婚，也没见你这么积极。”
高建军知道母亲是怕自己对岳父家热情太过，笑着安抚道：“林家的情况妈你也知道，那些亲戚没有靠谱的，我这个当妹夫的不帮忙谁帮忙？再说，我也就回来这么两天，他结完婚我就走了，我这不还是找机会回来看看你和我爸吗。”
最后一句话哄得高妈眉开眼笑，“行了，快去吧，你媳妇回来这几天长娘家去了，一天天的也不着个家。”
到了林家，寒暄过后，林小曼问他：“不是说要晚上才能到？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张口就道：“还不是想你了，想早点回来看看你。”
林小曼很满意的笑。
虽然不算是甜言蜜语，还可是让人很开心。
结婚很简单，林大魁骑着自行车去把新娘子接回来就完事，女方家跟过来几个人坐着牛车，车上放着两套棉被，就算是嫁妆了。
比林小曼嫁人时还简单，不管怎么林家还给陪送了两口大木箱，可新嫂子家除了两床被什么也没有，听说那些彩礼都被他们给儿子娶媳妇用了。
这在当时是常态是常理，所以没有人挑毛病。
只不过高建军心里不是个滋味，大魁结婚还置办了满屋子的家俱，相比之下，他娶小曼，就太简单了，因此昨天晚上他曾悄悄的跟小曼说：“等我们在省城置办了新家，咱们也买一套全套的新式家俱。”
林小曼似笑非笑的斜着他：“怎么，你同意我过去省城了？”
这两个多月，她们几次见面都因为这事争执一番，高建军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本来挺坚持的想法，可面对媳妇的温柔攻势时，竟不能坚持原则，节节败退，到如今已经松口，他心里这样想，反正已经经把他发配到厂子里了，难不成还能把他开除不成？
要真是那样，他干脆也去南边去，他就不信，以他的能力会不能给媳妇一个安定美好的生活。
有的时候，想得越多，怕得也就越多。越是无所畏惧，就越是不能让人制住。
换个思路想一想，他心里豁然开朗。
“等我回去准备准备，到了秋天你这边学习完成，就过去。到时候你找个裁剪铺干活也行，自己开一间也行，反正咱们两个以后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看着眼前的热闹，想到昨天晚上他说的那些话，林小曼不由思绪乱飞，直到有人喊声她进去新房，她才笑眯眯的跟着大家伙进去。
长相普通的嫂子，今天穿了一件红花的上衣，蓝布的裤子，比她当初还要乡土地味十足。
扎了两条粗辫子，上面绑着两个小红蝴蝶结，这是林小曼前两天回来后，送过去给嫂子的。
林家的婚宴办得算得上中上，在家里办酒席最忙乎，林小曼和林三叔两口子，还有一些邻居们忙忙碌碌的帮着忙，反倒是林二叔两口子往席上一坐，毫不客气的吃得满嘴油花。
一天忙下来，送走宾客，结算大师傅的工钱，还借来的桌椅和碗筷等，拆棚子，打扫院子内外，一直忙到很晚才结束。
其实她结婚的时候也是如此，不过那时她是新娘，自有别人忙碌，现在她是主力干活的那个，自然要很忙。
晚上回到家，她只觉脚都控肿了，泡完脚往炕上一躺就睡着了，连高建军心疼的给她捏脚都没感觉。
婚后第二天，高建军又匆匆忙忙离开，而她则回了娘家。新娘子羞得脸都黑红黑红的，看着憨厚得很，不漂亮却也别有一番风情。
大魁媳妇叫马俊秀，林母亲热的一口一个“秀儿”的叫着，惹得林小曼大吃飞醋，“妈，你是有了儿媳妇就不要我这个女儿了。”
林母盼了好几年才有了儿媳妇，能不高兴吗？见女儿耍宝，一边拉一个笑着道：“要要，都要。你们都是好孩子。妈这辈子就生了你和你哥两个，你们两个要过得好，妈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妈，你说这个干啥？”林小曼皱了皱眉，这喜事的日子说这个不好听，要是让新媳妇有想法对她可就不好了。
“看妈，高兴糊涂了，秀儿啊，你别往心里去，妈是看你们小俩口好高兴的。”
马俊秀很会说话，“妈，我没事，我不往心里去。”
“那就好，妈就等着抱孙子，享享儿媳妇的福了。”
林小曼又想翻白眼了，是不是所有当婆婆的都是这个口吻，她从结婚时，高妈也是这些话，直到这次回来，还问她有没有动静来着。
听她说月经正常时，高妈还很失望的嘀咕了两句，“建军不是每个月都过你那去吗？怎么就没怀上呢？是不是他去的日子不对啊，要不你让他换个日子去？”
高妈可不懂排卵期之类的，可是她也知道月经前后同房不易受孕，所以才会这么一说。
林小曼当然支吾了两句就赶紧岔开了话题，她可没有和婆婆讨论如何及何时会受孕问题的爱好。
高建军回来，她看到婆婆把他叫过去嘀咕了好一会，她猜会不会和这事有关？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她晚上还问他来着，可建军说，“妈只是担心我单位上的事，你放心吧，大姐结婚就是过了好久才有了那两姑娘，妈就是着急问问，她不会催你的，你不用担心。”
她才不担心呢，她只是不愿意被人一遍遍的问这个问题而已。
林小曼又在家多呆了一天，等嫂子三天回门之后才回了市里。
付华问她：“你嫂子结婚办得挺好的吧？”
林小曼知道她就是客气话，点点头笑道：“挺好的，一切都挺顺利的。”
“那就好。”付华开始给她讲怎么做旗袍，这是她自己要求的，并不在规定的教课内容中，当初她提出的时候，付华还有些不解，“你学这个干什么？现在可不兴这个。”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是怅惘的。
她当时说的是“技多不压身嘛，老师你要不嫌弃，你的手艺我都想学。”
付华看着她有些欣慰，“我教了很多人，可你是我见过最有灵性的，你设计的衣服，真的是很漂亮，让人眼前能耳目一新。”有一些设计上的想法，她也有过，可从来没敢付诸于行动，实在是之前的那些年，她被整怕了。
林小曼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可不是有灵性的人，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见多识广罢了。
金秋十月，已经完成半年学习，又在付华服装店工作过一个月之后，她正式离开了这里。
望着呆了七个月的地方，和那个虽然冷淡，却教学认真的的老师，她还真有些依依不舍。
高建军笑道：“以后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再说，你不是想要开服装厂吗？将来可以请付师傅过去当技术指导啊。”
开服装厂是她将来的打算之一，在未来几年内，她只打算做些投入少却见钱快的小生意，她要积累资金。
她有着前世那么多的经验和见识，她还是希望能做出点成绩出来证明自己没白活一场。
高建军还笑她，“那你不是要比我厉害了？我都没有这么大的野心，我能把这个厂子盘活，能让工人们都开出工资来，年末能发出奖金我就挺高兴了。”
林小曼没打击他的积极性，反而赞道：“你比我思想要进步，我就只想着个人挣钱了。”可能这就是这年代和几十年后大部分人的想法。
二人坐车回家，高建军请了两天假，然后要带妻子跟他一起去省城。
他已经在省城他上班的工厂附近租了房子，布置好了一切，现在那里事事齐全，只差一个女主人。
回家的两天二人也没闲着，林小曼在家负责做饭，而高建军帮着去地里收秋，都是农村出来的，农活都是会干的，当然这个都字并不包含林小曼。
不过她做饭好吃，大家吃着美食干起活来也更有劲了。
这时候就连一惯会过的高妈都不心疼钱了，拿出钱让她去买些肉回来给家里男人们补一补。
很快两天就过去了，他们走的前一天晚上，林母拉着她的手不舍的哭成个泪人，林父也舍不得，这去了省城，以后一年也回不来几回，路途远不方便，要倒好几回车。
“妈，等到了冬天，你们过去住些日子。再说，我也会常回来的。”
林母哭够了，摸着她的脸道：“去了好好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建军，好好和他过日子，别吵架，要有啥委屈就写信……”
林小曼被她这一哭心里也酸酸的，“妈，我知道。你和我爸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将来我还等着你们给你带孩子呢。”
一句话说得林母破涕为笑，嗔怪道：“还有你婆婆呢，哪用得着我？”不过这一打岔，离别的愁绪倒是减退了不少。
而林小曼又再三保证，一年会回来四五趟看望二老，这么一算，两三个月就能回来一趟，就跟她之前在市里学习一样，倒也没什么不能接受得了。
林家这样，而回到家，高妈则拉着儿子悄悄的叮嘱，“多长几个心眼，城里人心思复杂，别让小曼受了骗。也注意着点，别让她的心出去野了，这乍看见大城市……”
她没说完，就被高建军给打断了，“妈，小曼不是那样的人，她要是那样的人，在市里不一样？还跟我去什么省城？”
高妈讪讪的，“你这孩子，我不过是多叮嘱几句，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不领情就算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以后啊你们日子自己过，我就不多嘴讨这个厌了。”
说是不多嘴，想了想又悄悄道：“你们抓紧要个孩子，这都半年多了咋小曼肚子还没动静呢。”
不是问，纯就是自言自语。
高建军有些无奈道：“妈”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催，我就是说说，说说还不行啊。”
高建军叹了口气，“妈，你急什么啊，小曼年纪还小呢，过两年再要不是正好。”
“她小你可不小了，”高妈小声嘀咕着，“我知道了，以前你们不在一块，以后在一块肯定就快了，到时候妈就去给你看孩子去。”
二人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下地干活去了，他们只是简单的拎了个包，装着林小曼的全部衣服。
等到了省城，看到来接的一辆吉普车，林小曼还很惊讶，“你单位的车？”
“不是，厂里没车。是原来我们单位的，我和小王关系不错，就跟他说了一声，请他帮忙来接一趟。要不然这大晚上了，公交都没了，咱们走过去，怕是要两个小时。”
林小曼豪气的双手一伸，伸了个半圆，“以后我有钱了，在这附近买房子。就再不怕下车还要走老远了。”这孩子气的话让高建军哭笑不得。
“那你不如说买车辆，那多威风。”不管什么年代，男人都喜欢车，看来高建军也是一样。
林小曼白了他一眼，“车哪有房子值钱。”
高建军好笑道：“车可比房子贵多了，我跟你说……”
林小曼哼了一声，那你是不知道三十年后的房价，你要知道了得吓死人，肯定会说，有这几万块买车的钱，不如买几套房子存着。
将来那可都是钱。
小王将他们拉到他租的楼前就离开了，高建军兴冲冲的指着前面那栋四屋楼道：“看，就是这里，我租的是顶楼，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屋里是两室一厨一卫的格局，没有客厅，只有一个长两米长的通道，典型的老式设计。
不过屋里是刚粉得墙，家俱都是新的，南屋是高低柜和一个三门大衣柜，一张双人床。
北屋是一套沙发和一张双人床，沙发对面是桌子，让她惊讶的是，桌子上竟然摆着一台十四寸的电视机。
“你买电视了？”林小曼摸着这台在她眼里老得快成老古董的电视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就感动了？还有这个呢。”
卫生间里竟然还有一台洗衣机，他又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钥匙，“这个是自行车钥匙，以后你去哪上班，万一离着远，骑着车子也方便一些。”
林小曼这回再也不压抑心底的那份悸动，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下，“高建军，你真好。”
高建军嘿嘿笑着，正要领她去厨房，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高厂长，听说你爱人来了？我们过来看看她。”
高建军低声解释了一句：“是厂里同事的爱人，就是他们两口子帮着介绍的这个地方。人挺不错的，以后住对门，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他一边说着一边过去开了门。
这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男的和建军差不多大，女的也就二十三四岁，二人很是热情，还给她拿了几个鸡蛋和一把青菜，又和她约好，明天带她去附近转转，免得她刚来，两眼一抹黑，哪里都找不着。
等二人走了，林小曼小声和建军说：“她长得好漂亮。”
高建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没有你漂亮。”
林小曼含笑瞥他一眼，“哟，现在这嘴可越来越甜了，不过我喜欢。”又伸手一根手指，捅了捅他的腰，威胁道：“不过，这种话以后只准说给你一个人听。知道吗？”
“是！老婆。”高建军也跟她贫嘴。
可能是到了新家，林小曼竟然破天荒得头一次失眠了。半夜睡不着的她，悄悄爬起来，挨个屋仔细的瞧着摸着，来到这里，她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的自己的家，那种身在异世的孤独飘泊感终于要结束了。
“怎么还不睡？”高建军发现身边没有了人，爬起来才发现她正站在厨房里发呆。
“睡不着。”她眼睛里发着兴奋的亮光，“建军哥，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高建军摸了摸鼻子，“你是我媳妇，这不是应该死的嘛。”
“这不一样。”林小曼很认真的说：“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我和你的家。”
高建军听懂了这句话，他愣了一下，不过什么也没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太晚了，睡了。要不然明天对门来找你，你还没睡醒就热闹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昨晚睡得太晚，早上林小曼醒来时，发现高建军已经上班走了，给她留下张纸条，“厨房有粥和煮好的鸡蛋，记得吃早餐。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今天要去市里办事，晚上回来。”
没有落款，她看了嘴角不由自由露出个弧度。
把纸条和以前他写给她的信都放到一起，这才吃早饭，高建军做饭相当不错，昨天晚上邻居小苗送过来的青菜被他煮了一碗青菜粥，加上一个煮鸡蛋，吃得她美美哒。
她才不会承认，最主要是心情好。
大概十点钟，对门小苗过来了，“嫂子睡醒了？你家高厂长可真疼你，怕我过来太早把你吵醒，特意嘱咐我晚一点再过来。”
小苗长得很清秀，就是眼睛有些小，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一条缝，说话快言快语，“嫂子你是不知道，高厂长从好几个月前就让我家伟成帮着找房子，这些这俱都是他抽空亲自去选的，这可都是目前最新最时兴的家俱了。现在厂子里谁不说嫂子命好，有个心疼你又顾家的好男人。看看，一点都不让你操心。”
小苗巴巴说了一大通，她一句话也没插上，不由无奈一笑，这位小苗可真是个热心人。
等小苗说完，她赶紧道：“走吧，咱们赶紧出去，要不然一会该耽误你做中午饭了。”
“没事，反正中午就我一个人，我家伟成中午带饭在厂子吃。”
从家里出来，小苗给她介绍着周边，“那边往前走二十分钟就到了咱们厂。那附近好几个厂在，这一片都是那几个厂子的家属房，我家伟成来厂子的晚，从前年开始厂里效益不好，到今年过完年工资都开不出来了，别说房子，我们能按时领到工资就谢天谢地了。幸好高厂长来了，厂子一天比一天好，我听伟成说，高厂长在厂里给他们职工开会，说是明年效益要好，就要再盖家属房呢。”
这话高建军也和她说过，还说厂里房子早就分完成，他也不好让别人给他倒房子，等盖了新的，他们就有自己的家，不用到处租房子了。
当时林小曼特煽情的说了句“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把高建军感动的，差点没把她揉搓进骨血里。
现在想想还怪不好意思的。
小苗可不知道她一句话就引得这位嫂子遐想连连，领着她去了附近的百货商店，“这边东西没有市区那么多那么全，可要是平时生活也够用了。不过我们买布都去市里，那边款式花色多，还有漂亮的成品衣服卖。”
了解了生活用品在哪买，又看了布料和裁剪的地方，听小苗说他们买了衣服都拿回这边花十五块钱手工费做，她心里大概有了数。
“我身上这件就是去年做的，我家那个让我做件西服，你说我一个打零工的，做那玩意不是让人笑话吗，我觉得我穿这个就挺好你说是吧？”
林小曼问她：“你平时都打什么零工？”
“什么都干。我们两家是农村的，伟成是家里有亲戚帮着招工进的厂，我跟过来也不能闲着白吃饭，租房子哪哪不得要钱。嫂子你别看你那边是两间，我那边就是一间房，房费要便宜许多，要不然我们可住不起。”
小苗话可真多，她问一句她能说好多，林小曼听她说得多，慢慢对这边生活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对于国人，房子永远都是优先考虑的，没有房子就好像没有根，心里不落底。
而且租房子也是一大笔开销，还不稳定，所以小苗说起来也是感慨颇深。“还是人家省城本地人好，家家都有房子，不像咱们这些外来的，还得租房住。”
林小曼拉着她又去附近居民们走了走，这一片并不小，好几个厂子，每个厂子小的几十人，多的几百甚至上千人的都有。
因为现在的经济还不发达，只有零星几个小卖部，再就是百货商店和食品公司，还有一个饭店。
林小曼觉得满地都是商机。
她又问小苗知不知道，附近几个厂子的效益如何。
如果都像之前高建军所在的厂子一样效益不好，那她就要考虑要不要换个地方去做这个生意。
小苗说起这个，又是羡慕又是遗憾，“当初要能进人家大厂就好了，不过人家说那个厂里都是子女接班，外人想进去挺难的，那些厂里效益可比咱们强多了。不过也有不好的，不过都是些小厂人不多，跟咱们差不多，最多的百十人，都是各单位下属的厂子，规模小得很。”
林小曼中午要请她吃饭，小苗不好意思的道：“哪好意思让嫂子请客，嫂子是新来的，按理该我请。过几天等我家伟成开了工资请高厂长和嫂子去家里吃，听伟成说，嫂子做饭可好吃了，我做饭都是大锅饭，嫂子别嫌弃就行。”
林小曼瞬间了解，现在是月初，厂子是月中开工资，她现在手里怕是没钱了。
她笑着挽了她的胳膊，“有人请还敢嫌？不过你请是你请的，我请是我请的。再说，这也不算请，就是这快到中午了，我不愿意回去做饭，一个人吃又没意思，你就陪我一起吧，要不然我初来乍到，一个人还真有些害怕。”
她硬拉着小苗去了饭店，饭店是国营的，小苗看了一圈，没敢点东西，只点了一碗五毛钱的肉丝面。
林小曼点了个溜肉片，一个溜肝尖，又要了一斤肉馅饺子。
小苗急得直拉她，“太多了，吃不了，太浪费了。”
“没事，就这一回，我想尝尝他这的饭做得怎么样？”
看小苗一脸不解，她低头在她耳边悄悄说：“我想看看好不好吃，要不好吃以后说不定咱们也可以开个饭店呢。”
小苗根本不能理解她的话，这饭店哪是她们能开得起的。
林小曼并没有多解释，饭店的饭菜比她想像的好吃，最起码溜肉片可比几十年后强多了。
那时候上饭店的人已经很少有人点这个菜了。
饺子也很好吃，中午来吃饭的人很多，二人来得早，等她们走的时候已经坐得满满的。
小苗这会也没了上午的爽利，一脸的抹不开，“本来我该请嫂子的，倒让嫂子破费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以后我少不得麻烦你呢。”二人说着话又略微转了转，去食品公司买了块猪肉和一棵白菜，又买了些粉条这才回家。
下午林小曼小睡了一会，起来从包里翻出手工开始干活，至于晚饭，她准备给高建军炖猪肉。
刚开始切肉洗菜，高建军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条猪肉，看到她正在切肉不禁笑了，“你也买肉了，咱俩真是心有灵犀。”
林小曼好笑的嗔他一眼，这算是什么心有灵犀？
晚饭猪肉炖白菜粉条，又拌了个白菜丝，二人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高建军笑道：“真好，进门就吃口热饭，我想了多久了。”
说到后来，他有些沉默，突然只觉手上一热，原来是林小曼把手覆盖上他的，正关切的看着他。
他灿然一笑，“现在有了你，我也能过过有媳妇的日子，可真好！”
他虽然会做饭，可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他大多都是对付，以前在上级单位时都是吃食堂，来到厂里反倒没有食堂，他就对付，现在吃着这热乎乎香喷喷的热菜，他只觉喉咙有些堵，眼里有些发热。
晚上二人正说着悄悄话，对于年轻夫妻，又是在热恋中的夫妻来说，总有着说不完的话，哪怕这话平时听着很幼稚，也乐此不彼。
昨天睡得晚，今天二人睡得就早，刚入睡没多一会，就听到砰砰一阵砸门声，把林小曼吓了一跳。“这是谁啊？这大半夜的。”
高建军像拍孩子似的拍了拍她，“可能是敲错的，我过去看看，你睡吧。”
他去开门，林小曼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表，正好是十点钟。
她犹豫了一下，也下了床过去看看，“建军哥，是敲错的吗？”说着她伸着脖子往外看去。
高建军把门只开了一小半，自己的身体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听到她说话回过头低声道：“我有点事说，你先回屋睡吧。”
林小曼心里狐疑，可显然他不准备给她解释，她点点头，说道：“既然是找你有事的，你把人请进来坐吧。”
高建军脸上挤出丝笑容，“我知道了，你快进去吧。”
门外的人显然很不满意被堵在门口，大声喊起来，“姓高的你把门开开，我看看到底多么漂亮的姑娘把你给迷住了，你给我开门你。”
林小曼只听着外面嚷嚷，却没听清喊声的是什么，只清楚听到对方说着开门。
“有什么事还是请进来说吧，这么让他在外面吵，把邻居们该吵醒了。”
到时候大家可就都知道了。
高建军分明从她眼里读到了这样的内容。
他一脸尴尬和隐忍的无奈，“我知道，你先进去，我等会再和你说。”
他这样，林小曼心里有些不忍，也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
第一百三十九章
林小曼进屋后，高建军把人放了进来，就像媳妇说的，总不能吵得大家都出来看热闹吧。
李荣刚喝醉了，高建军把门打开，他踉踉跄跄的往前差点栽倒在地，还是高建军手快一把将他拉住，“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我难受。”李荣刚嘟呶了一句，一把将他推开，自己一头闯进里屋，“你媳妇呢？把她叫出来我看看。”
高建军微微蹙眉，把他拉住，“你喝醉了。”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李荣刚像所有喝醉的人一样，不停说着自己没醉。“我告诉你高建军，你要是不把她叫出来，我今天就不走了，我就，我就，”他左右看了一圈，竟然跑到床上躺着去了，“反正我看不着人，我就不走了。”
“过两天，等我忙完这几天，我带她去见你，”高建军面对一个酒鬼，也不好太过冷脸，“今天不行，你喝醉了。”
“我就要见，我要看看，是哪个女的把你勾得记了秀英，你这个王八蛋，你没良心。”
李荣刚喝多了，骂完呜呜哭起来，“你没良心啊你，秀英还在床上躺着，你却娶了媳妇，你这个王八蛋。”
高建军身上冒着森森冷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秀英能平安无事，可时光不能倒流，难道真要他一辈子不娶他们才能满意？
他只觉疲惫，可他不能表露出来，他现在有妻子了，他可以受委屈，可小曼却不应该跟他受这份委屈。
“荣刚，你喝多了，有话明天酒醒再说吧，正好，咱们也该好好谈谈了。”
他才在这边租了房子，小曼刚跟着过来，李家立记就得到信，要说他们没时刻注意着自己的动向都没人相信。
李荣刚是李家对他抱有善意，也同意他结婚过自己日子的人，可现在连他都这样，那李家二老是何种心情，可想而知了。
他不怕被为难，当初吵架，虽说二人都有原因，可车祸发生就是发生了，他心里也很有愧，所以该承担的责任他从来没有推诿过，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还揪着这事，甚至因此把他发配到这个快要倒闭的小厂子来，他心里要说一点想法一点委屈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可无论多么委屈他都可以承受，但是小曼不行。
所以无论李荣刚怎么喊，他都头也不回的把门关上，回了他和小曼平时住的南屋。
“小曼，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知道了你来了的消息。也没想到他会反应这么大。”他很诚恳的向她道歉。
“他是，她哥哥？”林小曼问。“是。他叫李荣刚，她叫李秀英。”
林小曼听着那屋里传来的咆哮声，有些迟疑，“把他扔那屋，让他那么叫唤好吗？他是想见我吧？要不我过去见见他？”
“不用。”高建军解释道：“他喝多了，就是见，也不是现在。”
人喝醉了他也不能把人扔外面去，只以把人留在家里，可这不停的叫唤，他们确实也没法睡觉。
林小曼躺着看着天花板，数着星星，直到高建军侧头看她，“你睡不着？要不，我给你说说我以前的事吧。”
林小曼有些意外。
他以前的事，她知道个大概，再多的，他不愿意说，她也不想逼他说，有时候，难得糊涂，知道的多了，心里说不妨忌是不可能的，可她知道，自己不该，也没有立场去嫉妒他和李秀芬。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没有必要知道。”
高建军哑然，好半晌才闷闷不乐的道：“你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以后你就是想知道我也不说了。”
林小曼坚决的摇了摇头，“不想知道。”
也不知道那个李荣刚是喝了多少洒，高建军过去看他，他竟然吐了他一身。
高建军恨不得打他一顿，忍着让人恶心的气味，把自己和他的衣服都扒了，自已则用温水擦了擦身上，又帮他清理一番，然后找了身自己的给他换上，再把溅了些脏东西的床单和换下来的衣服洗出来晾上。
他洗的时候心里还在庆幸，幸好买了洗衣机……
这一折腾，就到了天蒙蒙亮。
林小曼看他睡得沉，自己蹑手蹑脚悄悄爬起来去做早饭，
昨天她问小苗要了一块老面，昨天晚上就把面发上了，今天早上准备用他买回来的肉包包子，再熬点粥，昨天晚上的拌白天菜丝还有些，再煮个鸡蛋，就是一顿丰富的早餐。
她刚揉了面，因为不会揪面剂子，她都是用刀切，刚切两下，就听到身后一个声音悠悠叹道：“没想到建军这么仔细，连面板都备下了，看来，他是真想在这里好好和你过日子。”
林小曼吓了一跳，手里还拿着菜刀呢就转身看过去，“谁？”
看到李荣刚，她愣了一下，这个男人和她想像中不太一样。
她以为能半夜喝醉了酒闯进人家里的会是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没想到却是没想到却是个斯斯文文的男人，身体并不高大，也就一米七多一点，皮肤很白净，身体瘦削，高建军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
李荣刚站在她面前，看着她手里的菜刀瞪大了眼，略有些惊恐的，“那，那个谁，你把这个收起来，有话好好说哈。”
林小曼看了他几眼，觉得他有些神经病，她正在切面剂，是他自己跑过来吓她一跳，现在他反倒弄那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她转身继续切面剂，“你就是昨天晚上闯进我家的那个醉鬼？”
今天早上李荣刚醒了，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是出于好奇，听到厨房里有声音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建军这个媳妇长得这么漂亮。
听到她不客气的说自己是醉鬼，他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颇有些感慨的道：“你性格和我妹妹还真一样，都是直肠子。”他紧接着问：“对了，你知道我妹妹吧？建军跟你说过没有他们的事？”
林小曼头也不回，“听说了。对你妹妹的事，我很遗憾，相信建军也是这样。不过，你们不能因为这个，就对建军不满，这事，要说责任双方都有，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家总不能让他一辈子不结婚为你妹妹守一辈子吧！”
林小曼按理不会说这样刻薄的话，但昨天晚上他的醉酒闯入让她很生气，刚才他又用那样傲慢的语气来持问她更让她不爽。
她这个人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和人发脾气。可二般的情况也很多，她要是气不顺，才不管对方是谁呢。
前世父亲就常说她：“平常说话比人慢半拍，可发起脾气来一点也不慢了。”
李荣刚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一个农村来的姑娘，竟然胆子这么大，敢直接和他说起这事的对错来。他脸微微一沉，“这是我们家和建军的事，跟你无关。”
林小曼觉得他很不讲理，回头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是啊，与我无关。那请问，你大半夜的闯进我家，大吵大闹的要见我，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好看，你爱慕我？”
李荣刚差点没被她的话给呛死，这么敢说的姑娘，他只见过秀芬，所以说，建军其实心里还想着她？所以又找媳妇才按着秀芬这样的来找的？
如果林小曼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啐他一脸。
而高建军如果知道，他此时的误会后来生出那么多的事来，他肯定会从梦中清醒过来，拉着他使劲摇晃：醒醒，别做白日梦了。
“你真的跟我妹妹太像了，不是长相，而是性格。”
他再一次重申，是发自心里的感慨，可也是有意无意的挑拔，如果是以前的原主，肯定会在她心中种下一根刺。
你可以有前任，你可以有过往，但你不能把我当成她的替代品。
但这一套对于林小曼来说，根本不管用。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建军跟我说过你，说你比较讲道理，现在看来，建军的眼神不太好。”
这人心机太深了。
这种明晃晃的挑刺，看着肤浅简单，却能轻易让人上钩。
其实她想说的是，“听说你是李家最讲道理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可想想，还是把这话咽了下去。
算了，她怕是当不好贤内助，那也不能轻易给他惹事，所以才换了这一句。
她也不想想，这句话也把人给得罪惨了。
不过，高建军听她说了这话后乐了，“算了，我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也没换来他们的理解，以后就这样吧。我也不会再委曲求全，更不会让你受他们的闲气。”
林小曼笑问：“你真不怕我把他们得罪狠了，你这个厂长当不成？”
“当不成就当不成吧。大不了我干个体去。你要你不嫌弃就行。”
“不嫌不嫌。”林小曼笑眯眯的说：“你不嫌我给你惹事就行。”
而此时，李荣刚的眼神终于变了，之前的阴沉变得更加阴鸷，看着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愤怒。
第一百四十章
高建军睡醒，就发现在厨房内，看着小曼背影的李荣刚，他揉了揉脸，本来想让他们晚点再朝一面的，没想到他起晚了，这二人早就见过了。
林小曼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到他笑道：“你醒了，我包了包子，你快去洗脸刷牙，正好就该吃饭了。”
高建军见她表情正常，微微放下心来，“好。”他拉了李荣刚出来，“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李荣刚看向林小曼的目光很是复杂，就这么接触一会儿，他就发现这个女人有些难缠。不是那种爱撒泼的难缠，而是你不管说什么，她要么不吭声，要么吭哧一声怼人个跟头。
这样的人，反倒更难对付。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他又哑然失笑，秀芬这么多年没醒来，父母和他自己已经不再抱有希望，也是他同意建军结婚的，他又要对付她干什么？
他叹了口气跟着高建军去了他昨晚睡的北屋，“你媳妇，挺不错。”
高建军还没等开口就听到他的这话，顿时愣了一下，迟疑着问：“你，和她说过了？”
“是啊，我说她很像秀芬。“李荣刚成功的看到他黑了脸，不禁有些得意，“她说话很直，这点非常像。”
高建军黑着脸道：“不，她们的性格一点都不像。”想了想又说：“她不会上当的，你的挑唆毫无意义。”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心里也拿不准，她到底会不会生气。
李荣刚的肩膀垮了下，“你说得对，你眼光一直不错。”先是他妹妹，再是这个女人，都对他很好很维护。
他的潜台词高建军听懂了，他沉默了一会道：“我知道自己一直很幸运，秀芬很好，我妻子也很好。”
李荣刚嗤笑一声，“你就是不说也瞒不过去，我知道她叫林小曼。”
高建军苦笑，他确实有意避开她的名字，哪怕知道这很徒劳。
“放心吧，昨天我喝得有点多，想到秀芬有些不好受。以后不会再来闹你了，放心。”李荣刚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着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够意思了。以后啊，好好过你的小日子吧。要是有心，一年过去看她一次半次的，我就知足了。”
高建军眼里有些发热，“你放心，我会去看她的。”
李荣刚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笑道：“我穿走了，就不给你送了。你如今大小也是个厂长，不至于一身衣服都买不起吧。”
“送你了。”高建军挥了挥手，“我送你出去。”
“真小气，连留我吃顿早饭都不留。”李荣刚说着直摇头，等到他走到门口，突然一伸头朝着厨房喊：“林小曼，希望你和建军能白头偕老幸福到永远。替我妹妹把她那一份好好活着。”
前面那一句祝福的话让高建军还挺高兴，可听到后面，他直苦笑，这家伙，就是走，也要给他捣捣乱。
送李荣刚出去，他只说了句“保重”，而李荣刚则看了他一会，才淡淡的道：“你也保重。”
原本是好朋友的二人，以后怕是连普通朋友也做不成了。
他站在门口，一直目送李荣刚下了楼，才转身进了家门。
包子已经出锅，林小曼笑吟吟的问：“走了？没留他吃饭？”
高建军走过去，抱住她，将头放到她肩膀上，低声道：“以前我们关系非常好。最近几年来往少了好多，以后，怕是再不会有一起喝酒侃大山的情景了。”
林小曼轻轻拍了拍，安慰道：“没关系，你还有我。”
高建军也只是感慨了这么一秒钟就直起身体，“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看他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自持，林小曼笑吟吟的道：“好，来尝尝我包的包子，好像面碱放得有点多了，有些发黄。”
“没事，这样的面香。”
高建军几口就吃了一个大包子，又伸手去拿下一个，林小曼把鸡蛋递给他，“先喝点粥吃个鸡蛋，别吃这么急小心噎着。”
“真好吃。你包的包子比咱妈包的好吃多了，更比我们食堂的好吃。”高建军一口气连吃了五个大包子，吓得林小曼生怕他撑着，“你慢点，别吃撑了怪难受的。”
“不撑，我饭量大。”平时会了省钱他只吃七分饱，今天可过了瘾。
林小曼哪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嗔道：“我放得瘦肉多，又放了好多豆油，可不香嘛。咱妈是不舍得放油，食堂肯定用肥肉多，香是香可就是太香了。”
高建军笑道：“以后咱们自己过日子，怎么做饭都由你说了算，你当家作主。”想放油就放，不用再怕婆婆不高兴了。
林小曼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忍不住抿了嘴笑。
“你就不怕我把你吃穷了？”
“不怕，连媳妇都养不起，那还叫什么男人？”
她就笑话他，“所以你就晚上跑出去卖茶叶蛋？”
高建军嘿嘿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卖茶叶蛋能赚到钱，要不是我当了这个厂长，忙得没时间，这项事业我准备一直进行到底。”
还事业？
林小曼笑得不行：“我看你干脆辞职吧，不要当这个厂长，直接去卖茶叶蛋不就好了？”
“那不行。”高建军认真的道：“我不仅要给你优越的生活，我还要不让人瞧不起你，都高看你一眼。这个，可是光有钱做不到的，卖茶蛋更做不到。”
林小曼怔了怔，眼圈倏地有些红，忙低下头岔开话题，“你中午回不回来吃饭？”
“回来，今天就在厂里不出去，中午我回来，昨晚没睡好正好补一小觉。”高建军又道：“中午不用做新的，昨天晚上的菜不还有呢，咱们热热吃那个就行。一天三顿都做饭也太麻烦了。”
林小曼当然不会说不麻烦，“行，我知道了，中午就对付一顿。”
上午她准备再出去一趟转一转，多了解了解没有坏处。
原本准备今天去市中心的，那就明天再去好了。
中午，没有做新的，二人吃完饭，林小曼洗碗的时候，高建军在桌子上看到妻子写写画画了满满一张纸。
第一百四十一章
纸上乱七八糟的写着裁剪、吃食的字样，在吃食后面写了一大堆，什么麻辣烫、烤串、烧饼、点心、包子、盒饭等等，还有饭店，小吃，大排档等等字样。
可裁剪后面只有孤零零几个头发，发卡，丝巾饰品的字样。
林小曼收拾完进里屋，他就指着那张纸问，“你这写的什么？这些我明白，可这麻辣烫是什么吃食，我怎么看不大懂。”
“麻辣烫是一种吃的，我正想抽空和你商量商量这事呢。”
高建军一猜就知道了她的意思，“你不是学了做衣服，想以后做衣服吗？”如果要做吃的去卖，本钱一来没有，二来这做衣服不是白学了？
“做衣服这是肯定要做的。但现在指着这个可挣不了大钱。我是想着，干个小吃之类的，经营个二三年积累些资本。等过十年八年的，人民生活条件好了，也有了资本，就直接干服装厂。”
现在一天能做几件衣服啊，一件手续费十五块钱，她得攒多久才能攒个房子或是资金出来。
与其那样，不如专心做她的头花，倒比这个来得省事挣得多。
高建军不太赞成，“那样太累了。而且，做什么最好专心，什么都做，什么都不可能精，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
林小曼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还是很坚持。“趁着现在这几年辛苦一些，等过两年就有了资本可以做想做的事业，反正我现在还年轻。
高建军有些哑然，是啊，小曼今年才十八岁，正是最好的年华，就是浪费几年也没什么。
“可那样，太累了。”他是心疼妻子，“而且我厂里的效益越来越好，我能养得起你。你根本不用那么辛苦。”
这就是观念的问题了。
“建军哥，我希望可以有自己的事业，我不想当家庭妇女，在你和朋友说起工作事业的时候，我只知道家务孩子。”
她这么认真，高建军有些好笑，“我没说让你当家庭妇女，可我觉得，你还是开个缝纫铺子的好，不太累还有自己的事业。
“我说过会开的，不过不是现在。”现在还是太早了，最起码也要过些年，人们生活好了，才会把目光从吃上转到穿上。
“当然，现在我也不会放弃这个，目前来说，做发卡比较适合我，本钱小，利润却高。这个和别的不冲突，而且我就是做吃的，也不准备开饭店，我打算的是那种小本的买卖。”想了想补上了一句，“只做晚上几个小时。”
她心里更倾向于大排档似的那种小吃店，让附近工作了一天的工人们有个喝酒聊天的地方。
地方简陋点没关系，夏天还可以在外面摆几张桌子，又凉快又惬意。
高建军看着侃侃而谈的她有些头疼，谁说小曼清高的，这处处想着挣钱的人，挣大钱的人，真的是当初村民和父母口中那个人吗？
“小曼，这事咱们再商量好吧，现在先休息，不管干什么，都得好好琢磨，不能上来就干，你说是不是？”
说不通她，高建军决定使用拖字诀。
高建军的厂里没有食堂，像他们机关干部还好，中午可以回家，可大部分职工和工厂都是带饭的。
他一直想办个食堂，可苦于没有资金，当前的重中之重是给职工开全资而不是建食堂，现在厂里有了效益，他这心就活络了起来，要不，让小曼去厂里承包管理食堂？也算给她找份事干？
不得不说，高建军的心思其实也是很活泛的。
只不过，当他试探着跟她一说，却被她拒绝了。
“为什么不愿意？”高建军觉得自己看不懂她了。
她想挣钱想卖吃的，他给她创建的这个平台不是很合适吗？
“你就这么不愿接受我的好意？非要跟我分出个123来吗？”
林小曼看他皱巴巴着眉头不悦的样子，显然对于她拒绝他的好意很是不快。
“我不是拒绝你的好意。你先听我说，首先，你厂子里刚有起色，你就急着办食堂，大家会不会理解？再有，你办了食堂，也不能我去承包，这让厂里职工怎么想你这个厂长？你刚去，最开始时的艰难你不说，我也能想像得到。我不能给你帮上什么忙，可我也不希望经你拖后腿。”
林小曼推心置腹的话让高建军愣怔了一会，看着她的目光也从不解到柔和，他刚要开口，林小曼摇了摇头，示意他听她说完。
“我们是夫妻，我做什么事，也是需要你帮忙的，无论我要做什么，没有你的支持，我怕是要进行的很难很难。这一点上，我不会和你客气，别到时候你再嫌我烦就行。”
她这么一说，高建军心里的气就消了，她处处为他着想，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对不起，我刚才的态度不太好。我还以为，你是跟我客气……”其实他是想说跟他分得清楚，可他还没糊涂到家，到了嘴边的话及时改了。
“客气？你等着吧，我才不和你客气呢。”
林小曼好不容易等到他缓和了态度，赶紧趁热打铁，趁着他去上班，就去租了房子，然后把找人重新粉墙、订做桌椅的的工作都交给他，自己则到处去转，找进货的渠道。闲暇时还不忘做手工，这次她还雇了小苗帮她，小苗的针线活做得也很少，一点不次于冯桂春，就是有一点，她自己不会想样子，你给她现成的样子，她一天能做十几个出来，可你让她自己设计，那款式做出来，就是一个字忒囤。
高建军听了她的评价乐坏了，“那是两个字不是一个字。”换来媳妇一个白眼。
小苗自己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嫂子你说，真是怪事啊，我本来想得好好的，觉得这么做出来一定能好看。怎么出来的就不是那样呢？”
这个是个人审美问题，以目前来说，估计她是没什么进步的空间地，她只好安慰小苗，“没事，术业有专攻，到时候你只做手工活挣手工费好了，你做得好做得快，挣钱一样多。”
那倒是，小苗一听得意的挺了挺胸，“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这打零工，一天有活一天没活的，哪能挣到这么多钱啊。我家伟成说起来，都很佩服嫂子的本事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开业不吉
林小曼随意选了个开业的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不好，反正开业当天，一早上就下起了鹅毛大雪，到了中午，到处是一片白茫茫，街上连几个人都看不见。
小苗和请来的帮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小苗拉了她去坐下，劝道：“嫂子你也别急，这天不好也是没办法的事，等天晴了人也就会多了，东西卖不了，咱们就先冻上，反正这大冬天的，这玩意也坏不了。”
林小曼倒没着急，之前她就有过心理准备了，小店开业到打出名气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何况，她今天准备的东西并不多，就是卖不了，自己家加上送上，也完全能消化得了。
不过，毕竟是做生意，这种天气没有顾客上门，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沮丧的，而那位帮工，原就是和小苗熟悉的家属，却觉得有些不太吉利，拉着她小声嘀咕了几句。
小苗也这么觉得，却没像她似的说出来，反而低声说她：“嫂子请你来，给你付工资，你拿工资好好干活就完事了，可别出去就三道四的，你是我介绍来的，你要是这样，我都没法面对嫂子……”
原本看她家里孩子多生活困难，想着帮一把的，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嘴巴。
刘嫂讪讪的住了嘴，这个活不像她之前打零工，时有时无的，工资可是给的不少，她要真丢了这个活，回家她男人能把她打死。
“我这不也是担心嘛，当初我就和她说过，让她找个人给好好看看日子，她不听，自己选了个日子就开业了，看看，这开业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以后……行行，我不说了，我真是替她担心。”
刘嫂说着叹了口气，她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份工作，要是店黄了开不下去，她这工作不也泡汤了嘛，所以说，她真的只是担心。
小苗低声道：“担心也不用你这么说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幸灾乐祸呢。”
她不再和她说，走向林小曼，刘嫂在她后面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着，“不就是攀上了厂长媳妇嘛，你听听她，一口一个嫂子叫得怪亲热的……”
林小曼站在门口，看着门外白茫茫的大雪苦笑，她抬头看了看挂上墙上的那座老式挂钟，刚要回头说：“没人来咱们自己先吃吧。”
就听到小苗在她身后惊讶的声音：“嫂子你看，那几个人是不是往咱店里来的？”
虽然小苗并不是店里的雇工，但她决定开业这几天过来帮忙，是以张口闭口就是“咱们店里”。
林小曼一看，果然就见不远处几个黑点往这边走来，她并不确定这些人是经过还是来吃饭也就没有吭声，等到走近了才发现领头的是高建军，他带着四个人走了进来，“来吧，就是这里，今天是第一天营业，咱们也来尝个鲜。”
林小曼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还是小苗反应快，急忙招呼道：“呀，高厂长，快进来快进来，这边坐，你们看看想吃点啥？”
说着就引着那几位往里面暖气边的桌子上坐去，“坐这边吧，这儿有暖气，暖和。”
而高建军则落在了后面，低声和妻子笑道：“怎么？傻了？”
林小曼苦笑道：“你是猜到今天不会有人来，特意来给我捧场的吗？”
“也不全是。厂里正好来了几位客人，去哪吃都是吃，这附近只有原来那一家饭店，正好咱们这店新开业，就带过来尝尝。”高建军解释了一句。
来都来了，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林小曼打起精神笑道：“来者是客，想吃些什么？”
高建军低声道：“你过来，我帮你介绍认识一下，他们都在这边工作。以后说不定就有用得到的地方。”
看来高建军跟他们说了自己的身份，也是，这种事是瞒不过去的，也没有必要瞒。
林小曼大大方方的跟在他身后，听着他一一给自己介绍，这几位，都是在这一片工作的，看来和他也挺熟悉，大家嘻嘻哈哈的叫着“嫂子”或是“弟妹”，“听高厂长说他爱人的店今天开业，我们几个就想来尝尝，弟妹这店收拾的不错啊，和那些饭店都不太一样，看着就让人舒服。”
他说的倒不全是客套话，林小曼怎么说也是见多了各种类型的快餐，小吃，饭店和酒楼和装修，无论哪个拿出来在这个年代都是意识挺超前的。
她为了省钱，刷的白墙，但墙上错落着挂了几幅画，不是那种当时大家喜欢的年画或是印着美女的挂历，而是找了位学校里学过油画的老师帮着画的，花草或风景的都有，只花了很少的钱，就这那位老师还很高兴，他的画终于有人欣赏了……
谦虚了几句，林小曼去张罗菜去了，因为当初定位，这个店做的都是各种熏酱和拌菜，店里没有炒菜，却有几样铁锅炖，也是为了冬天特意设的。
满满一大盆大鹅炖土豆，热气腾腾的端上桌，鹅肉是提前炖好的，放上土豆炖熟就行，再来一盘酱牛肉，一盘熏酱拼盘，几个拌菜，吃得那几位十分惬意。
“这饭吃得真痛快！”
受到肯定，高建军很高兴，乐呵呵的道：“不错吧？以后大家可要多多来捧场啊。”
“那没问题，上哪吃都是吃。”
大家吃得正高兴，外面突然闯进来两个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这饭店开业，办手续了没有？”
打头的那位一脸傲慢的说。
林小曼迎过去，指着墙上挂着的执照，“手续办好了，已经挂到墙上了。”
这样谁来都能看到，那人看了她一眼，没挑出毛病，就往前面摆了一溜的拌菜地方看去，皱着眉嫌弃的说：“这屋里这吃的就这么摆着多不卫生啊。”
这上面摆了六样的拌菜，也是刚开始没敢多弄，不过就这六样也不算少了。
现在这成了人家挑刺的把柄。
“你这样不合格，下午去所里交下罚款。”那人说着夹个小包转身要走。
林小曼有些惊讶。
而高建军则很愤怒。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人托人
林小曼很聪明，见识也是现代人无法比拟的。但她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对这年代了解的太少。
她只凭着一腔热血，和以前听到的了解到的那些简单的信息，就觉得这年代的钱好挣，生意好做。却忘了，不管什么时代，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而这个年代，社会治安也没有后世好，小痞子、拦路霸之类的特别多。
就比如，现在这个倒不是痞子，也不是拦路的，但明显就是来找岔的。
她惊讶，是因为，她没有料到这人这么嚣张，说是罚款，却连张单据都没开。
高建军愤怒，是他觉得这个人，肯定是李家找来的。
李荣刚不太可能，那就有可能是他父母……
他们已经把他发配到这个眼看就要黄了的工厂，这半年他努力，恨不得天天半夜睡觉，就为了让这个工厂能起死回生，现在，他们又把枪口对准了小曼，这真是一天好日子也不准备让他过啊！
不过高建军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不管不顾的去和那人争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早多少年前他就懂了。
他回头看向他带来的几个人，低沉着声音自嘲道：“我这男人还真是没用，媳妇开个小饭馆也让人欺负到头上来。”
因为那个人进来的时候，这几位一直在喝酒根本没注意这边，等到他说要罚款，大家才听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一致看向背向坐的那位。
罗成武就有些挂不住面子，他在这喝酒，他下属来罚款，这不是打他脸是什么？
他回头，把已经走到门口的那位叫了回来，“你，小李，干什么呢？”
小李听到有人叫，下意识的回头，就听到一侧有人喊他：“瞅什么呢，我在这呢。”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这才看清楚，原来是自己的领导罗科长，他心里一咯噔，忙颠颠跑过去，“科长，你怎么在这？”
罗成武见他的态度恭敬，心里的火气消了一些，“我朋友的店开业我过来捧场，别说我，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工作，什么不合格这套别来糊弄他。
他面部表情不善的看着小李，小李急得满头大汗，他哪知道这家和科长家是朋友啊？这事弄得。
他小声道：“罗科长，这事等下午我再跟您说成不？”
罗成武皱了皱眉，“行，那就下午，不过今天这事？”
“合格，合格，不用去交罚款，都合格。”小李迭声说道：“那啥，科长，你们吃，我先回去了。”
高建军拉住他，“别走啊，既然来了，就一块在这吃吧。以后，我们有啥事，还得求你们帮忙呢。”
小李讶异的看着他，这位他没打过交道，但他知道啊，这位是高厂长，他远远的看见过的。
罗成武挥了挥手，“行了，老高让你留下你就留下。这家店就是高厂长爱人开的，以后有啥事，你就照应着点就行了。”
科长这么说了，小李就顺势坐下了。
高建军给他倒了杯酒，说了些“以后还要靠你们多多照顾”之类的客气话。
小李两杯酒下肚，就忘了之前说的要下午再跟科长说的话了，话匣子也打开了，高建军稍微一问，就都说了，“今天这事吧，还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来找事儿这不是我的意思啊，我也是受人之托……你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罗成武不悦的打断他的话：“什么人啊这么能耐？”
小李嘿嘿乐几声，“科长，我这不是正要回家，就被个朋友给堵上不得不帮吗？听说找他的人，挺有能耐的，”他斜了高建军一眼，把话往回收，“当然了，再有能耐也管不到科长头上不是？”
罗成武心里就琢磨开了，看来这人也不是太有能耐的，要真是有能耐的，就该直接找领导再层层压下来，他也不会不知道了。
看来是小李的私人关系。
这么一想，他说话就更大气了，“老罗，你别担心，以后只要有我管这片，你家这店你就放心吧，肯定不会有人再来找茬，你说是不是小李？”
小李忙点头，“那是，那是，肯定的。”
林小曼远远看着就有些沉默了。
高建军送走这些人，看媳妇心情不太好，以为她还在担心这事，安慰道：“不用怕，有老罗在，他说了没事那就是没事……”
其实他心里也有些担心，他怕李家再想另外的主意，不过店已经开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要是因为害怕就让媳妇把店关了，那他这个厂长也不用干了，他在厂里工人面前可就威严扫地，一点面子都没了。
林小曼苦笑道：“看来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这半年来的顺风顺水让她有些得意忘形了。
“没事，想干事业，哪能都一帆风顺，我有心理准备，只不过，我没想到这才开业就会有人上门挑刺……你不用担心，我真有心理准备，”她本来以为第一个上门来找茬的会是李荣刚的家人……
高建军没有告诉他，其实这次他猜测就是李家找的人……
“以后万一有人来找事，你就是去老罗，我跟他说好了，如果有坏人，你就让他们去派出所报警，刚才来的那个小王就在派出所上班……”罗建军嗦了一大通，听得林小曼心里热乎乎，他还来的这几个人，都是各单位的，却也都是能管着这一片的，可以说是用心良苦了。
林小曼心里有些后悔，说了不拖累他，可到头来还是要沾他的光。
都怪自己想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高建军看着她忍不住又道，“我知道，不过要真有那小流氓地痞，你也别上前，万一挨了打不合算，你躲远点，直接找小王来就行。”
又提醒了几句，这才说起中午的菜，“这大鹅炖得真好吃，你不是说不弄炒菜吗？这样你也太累了吧。”
店里没雇厨师，只有帮工，他怕累着媳妇。
“天冷，总要有些热菜。我是没弄炒菜，这大鹅都是他们收拾好的，我就上锅炒完添水炖就行，不累。”她一早上也只炖了一只大鹅和一只小鸡。
大鹅中午吃了，晚上她准备弄个红烧肉，那个省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店被砸了
小苗看到她炒红烧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嫂子，你说说，你咋会做这么多好吃的？我这哈喇子都要让你给馋出来了。”
林小曼一边添作料一边说，“我也是瞎琢磨，我这个人爱吃，就愿意去琢磨……”前世爱做饭爱琢磨吃的，得益于那些小红书，各种做菜视频她是没少看，这吃上思维就比别的开阔不少。
这话是她妈妈说她的，嫌她是个吃货，把心思都放到了吃上面。
她思绪越想越远，却被小苗的叹气声给拉了回来，“唉，其实吧我也挺爱做饭的，可就是做不好吃，你说也怪了，哪怕是咸菜，你做得也比我强多了。”
林小曼和小苗熟悉了，说话也就随意多了，她当即不客气的自夸道：“这个我真不跟你犟，不是我夸，我在做饭上还是有几分天赋的。”
小苗哈哈笑她脸皮厚，二人正说得高兴，帮工刘嫂急匆匆的从前面进了后厨，一脸慌张的吼道：“小林，你快点出来，前面出事了……”
没等林小曼问，小苗就急了，“出啥事了？啊？出啥事了？”
“来了几个小年轻的，把店里给砸了……”
她话没说完，林小曼已经关了火朝前面跑去，她耳朵里不停的回响着那句“把店给砸了……”。
她跑到前面，大厅里已经一片狼藉，桌子凳子翻倒在地上，那摆放着熏酱肉和拌菜的长条桌子也被掀翻在上，盘子扣在地上，拌菜洒的到处都是，而几种酱肉却连盘子都没有了踪影……
林小曼耳朵里嗡嗡的响，一股气直冲脑门，“人呢？”她问了句跟上来的刘嫂，就朝门口跑去。
外面还是白茫茫一片，可学生们已经放学了，雪地上到处都有在打雪仗堆雪人的小黑影，还不时的有嬉笑声传过来，
哪里还能看到那几个搞破坏的人啊！
小苗看着这一切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了，她们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啊。
刘嫂心里已经打上了通堂鼓，她拽了小苗一下，低声道：“小苗啊，嫂子胆小，可是看你面子才来干这个活的，可现在你看……”她看了眼站在门口像丢了魂似的小林，又压了压嗓子，“小林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要不然，咱在这住了这么长时间，可没听说这一片这么乱啊？”
小苗听到她前面的话气得要命，再听到后面的话，也没心思和她分辩她话里的意思了，心里琢磨起之前听到的关于高厂长的传言。
小苗有着小市民的精明，她这么一联想，就猜到了，看向林小曼的眼神中就带了同情。
你说说嫂子这么好的人，她招谁惹谁了，让人这么欺负上门。
林小曼看着满屋的狼藉简直是欲哭无泪。
就像她说的，她心里其实是有准备的，被人来捣蛋，被人刁难，特别是中午来人明显找茬之后。就连高建军都想到了，还特意叮嘱她真要遇到坏人来搞破坏就去报警，可她没想到，她不过去后面做个红烧肉的功夫，店里就被人砸得稀巴烂。
她抬头看向刘嫂，“刚才你怎么不喊我呢……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你在这片住了好几年，有没有见过他们？”
如果她能第一时间赶过来，哪怕拦不住人，也能看清楚这几位长什么样？
刘嫂有些心虚，当时她看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根本没敢拦……
不过，她也不能让林小曼把事情怨到自己身上，那是她自己惹来的事，又不是她这个帮工惹来的。她哎哟拍了下大腿，“当时我光顾拦他们去了，哪还想得到喊你啊，你没看我这身上埋汰的，都是拦着他们的时候让他们给推到了地上，你说说我这倒霉劲的。”
她心里也有了怨气，你说说你得罪人了把店砸了怪我干啥呀，反正她也不打算在这干下去，索性全说了，“小林啊，你这不是得罪了谁吧？我看你这店还是别开了，那啥，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还是上别地儿去干得了，你看看，你把今天的工资给我结了吧，这地方太邪性了，我可不敢再呆下去，指不定哪天让人拿刀给砍了都有可能……”
小苗尴尬极了，她看刘嫂家生活困难才想着帮她一把，可没想到这人怎么这样？
“刘嫂，你别说了……”她有些生气的打断她的话，没想到她刚说了这么一句就被林小曼给拦下了，“我没得罪谁，我刚来几天啊谁都不认识呢能得罪谁呢？不过，刘嫂你既然不想再干了，我也不能逼着你留下来，这是今天的工钱，你拿着吧！”
她说着从衣兜里掏出钱，刘嫂看她答应的这么痛快，掏的又是一天的工资，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啥，我帮你收拾完了再走，我不白要你一天的工资。”
要不是这店里实在邪性，她也不想走的，这么高的工资，她上哪也挣不来啊，只能说她没这个命挣这么多钱啊！
刘嫂接了钱，低头帮着收拾起来，林小曼站了一会，径直出去了，这里离派出所不远，两分钟的路，只不过隔了几趟房，小王来看了一眼，问了几句，刘嫂说不认识，在这片从来没见过那几句人之后，小王就悄悄的问：“嫂子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林小曼苦笑。
可不，大家第一想法都是这个。
她张口想把李家说出来，可这事涉及到高建军，再说这也没有证据，她就是说了也没有用。
何况李家不是普通的小老百姓，李家的夫妻俩都是有能耐和人脉的……一时冲动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咽了下去。
她苦笑道：“我刚来省城一个来月，认识的人都屈指可数，真不知道我得罪过谁。”
小王沉思一会，“有可能是你无意中得罪了人不知道，也有可能是……”
没有证据的话，他也是到了嘴边及时收住了，“再有这种事，及时去喊我，我再去问问周围有没有人见过他们。”
毕竟那个时间外面有小孩在玩，要能找到目击证人，说不定能找到那几个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霉运之后
其实林小曼对此不抱什么期望，果然，小王忙活了几天也没有找到人，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刘嫂把那些拌菜，好的还算干净的划拉到一边用盘子装了，凑到她跟前，“小林啊，你看这些菜咋整？”
林小曼瞥了一眼，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倒掉吧，不能吃了。”
刘嫂忙道：“你看，你反正也不要了，我不嫌乎，这可都是好东西，味儿又好，那我拿回家去成不？”
林小曼愣了一下，“可是都掉地上，脏了，吃了会坏肚子的。”
刘嫂笑道：“我们可没那么娇贵，平常在家掉了饭掉地上不也捡起来吹吹照样吃。”
“你要不嫌弃，那就拿吧。”
刘嫂高兴的连声道：“不嫌不嫌，这可都是好东西。”
虽然不过是些花生米，拌土豆丝之类的冬天才有的菜，但架不住味道好，又是白得的，刘嫂能不高兴嘛。“小林，我没有东西装，你看能不能把盘子借我，我送回去再给你还回来？”
林小曼点了点头，刘嫂也顾不上收拾了，戴上头巾就端了盘子先回家去了，气得小苗在后面直喊，被林小曼拦下了，“算了，她既然要走，也不差这点活了。”
小苗很是不好意思，“嫂子，我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早知道她这样我就不介绍她了。”
“没事，她也是为了挣钱养家。她不干了再招别人也一样。”林小曼说了两句就继续收拾起来，小苗看她那平静的表情，心里有些担心，又骂了几句“那些天杀的坏蛋，迟早不得好死”，见她也是淡淡的，也闭嘴不吱声了。
林小曼确实没有心情回应她，她默默的收拾好，就已经到了下班点，她不由苦笑，如果有人上门吃饭，只能端出两三样炖样，其余的，怕是得现做。
不过，看今天这样，怕也未必会有人再上门了吧。
她刚这么想完，就看到外面进来两个男人，往桌边一坐，问：“新开的？有什么吃的？”
小苗看了她一眼，抢先一步道：“有有，有炖大鹅，有小鸡炖蘑菇，还有红烧肉，二位看看想吃点啥？”
二人有些惊讶，“炖大鹅？那玩意腥了巴唧的，能好吃吗？”
小苗笑道：“好吃，咱家炖的大鹅一点不腥，特别好吃，你们可以尝尝，要不好我们都不收钱。”
“那就尝尝？”一人有些不确定的对另一人说，“不过，能卖半只吗？我们两个也吃不了一只啊？”
“能能，人少半只也卖。”小苗赶紧推了林小曼，让她快去准备菜，“二位还吃点啥不？”
“你这还有啥啊？菜谱也没有，我们也不知道你店里有啥啊？”
小苗一窒，刚要开口，林小曼接过话，“你们就两个人，可以再来两个小拌菜，喝酒也够了，有酸辣土豆丝，拌海带，松花蛋拌豆腐都挺不错的。”
二人商量了一下，要了个拌海带，松花蛋拌豆腐，至于土豆丝，那是家里天天吃的玩意，谁上饭店吃它啊。
林小曼手脚麻利的把大鹅里加上土豆炖上，把之前早就泡发的海带切成细丝拌了，又把早上买的还剩了一块的豆腐烫了，用松花蛋拌了，小苗端上桌，看那二人吃得赞不绝口，这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要好吃你们可要常来，明天还有熏酱骨头，猪头肉之类的，可惜今天的都卖完了。”小苗小小的撒了个谎。
果然把那二人说得很感兴趣，“过两天咱俩来尝尝。这玩意我还是好几年前吃过一回，确实好吃。”
不知道是不是霉运走完了，接下来竟然又来了三桌吃饭的，每桌二三个人，来个热腾腾的炖菜，两三样小菜，喝着酒侃着大山，倒把林小曼和小苗忙乎够呛，直到八点才算把最后一桌客人送走。
林小曼之前只是想当然，现在一忙起来，才知道开这种小饭店有多辛苦。
不过辛苦她倒不怕，可是一想到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她嘴里就像吃进了苍蝇一样，恶心的不得了。
今天算是过去了。
可明天呢？
那些人会不会接下来继续捣乱呢？
还有，小苗要做手工，不可能天天都帮她忙店里，她还要再找个雇工，这回，她准备找两个，找个女的，能跑堂能改刀，再找个男的，最好要五大三粗的，可以做杂工，那些买回来的肉啊骨头啊之类的得有个人能收拾。
店里有这样一个人，再来人搞破坏，也能有些威慑。
她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
而小苗则高兴得很，晚上来的几桌，收入可是不少，要是以后天天能如此，这店挣钱是肯定的。
一转身看到她略微蹙起的眉，她有些不解的问：“你行思啥呢？还在担心下午的事？”
“是啊，不把背后指使的人找出来，我这心里始终不安呐。”林小曼说完，像要把这些郁闷的事都排解出去一样，深深的深呼吸一口，这才道：“算了，这事明天再说。咱们先吃饭吧，你跟我忙乎一天，饿坏了吧？”
“你别说，你这一说我还真觉得有些饿了。”小苗把盘子碗的都收下去，“嫂子，明天我再来帮你忙一天，等找到人再说吧。”
也只能如此，总不能这店开一天就关门吧。
林小曼把想找两个人的想法跟她说了。
“我没事的时候也是这么琢磨的。这女的好找，这男的，可不大好找。”男的又五大三粗有力气的，没有工作的也都在外面干活挣钱，闲逛不干活的都是些二流子小痞子，也不敢用啊。
“那就先找两个女的，最好做饭好吃的，这样我在前面，万一再有来捣乱的，我拿菜刀剁了他们。”林小曼发狠道。
真要让她剁人她也不敢，这么说无非是气狠了。
再说，她要真拿菜刀比划，相信那些人也不敢上门。
这就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小苗回家把这话跟她男人一说，她男人就想起个人，“不行把铁根叫来？这小子胆大，一身力气，在乡下种地也挣不了几个钱。嫂子正好缺人，不如让他来试试？”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李家父母
林小曼回到家，身心俱疲的她关上房门，连门都没开，就瘫倒在沙发上。
她已经以最大恶意去揣测人心，却还是低估了人心的险恶。她此刻非常盼望着高建军回来，向他诉说心里的愤懑和不平。
“也不知道这个人忙什么？”她嘀咕一句，就陷入了沉默。
心理上和身体上的疲惫让她一动不想动，哪怕卧室近在咫尺屋子里黑黢黢一片，她就这么坐着直至在沙发上睡着了。
……
时间退回到下午刚下班的时候。
高建军抬脚要走，今天媳妇饭店开业，看中午那样生意就不太好，他得去安慰安慰她。
刚走出办公室，门还没有关上，办公桌上的电话就铃铃响起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回去接起电话。
这个时间，若非有重要事，怕是没人会打电话。
只是，他刚一接起，里面就响起一个急促的声音，“建军，你快点过来，秀芬她，秀芬她有点不太好。”
高建军原本以为会是工作上的事情，没想到是李阿姨来的电话。
这个声音以前他几乎天天能听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可最近几年听得少了，每次听，都是冷嘲热讽或是尖锐的侮骂，他几乎忘了以前那个时常温和的叫着他“建军”的声音是什么样了。
这么一愣怔，他反应的就有些慢了，那边电话里没听到声音就急了，声音就尖锐起来，“怎么的？结婚了就装不认识我们了？你装不认识我们就完了？我告诉你高建军，你想抛下我们秀芬，你做梦！”
她这么一骂，就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了。
高建军苦笑道：“李姨，你别急，我刚才是没想到你会来电话。秀芬怎么了？”
“没想到？怎么，结了婚就忘了本是吧？我告诉你高建军，你别以为你当了什么厂长又结了婚，就想装不认识我们，我告诉你没门……”
那边李秀芬的母亲又是吧吧一通训，最后才说：“秀芬不太好，你赶紧过来，磨叽什么你磨叽！”
说着啪一声就把电话撂了。
高建军很是无语，可是她说秀芬不太好，他又不能不去。
抬腿要走，电话又响了，这回是李秀芬的父亲。“建军啊，我派了车去接你，已经到了，你赶紧来吧。”
高建军没等说话，电话又撂了。
高建军就有些着急起来，看来秀芬是真的不太好。
毕竟是订过亲差点就结婚的女朋友，他心里也焦急，快步出了办公室，就见一溜平房的办公室门前停着一辆吉普车，看车牌号就知道是李秀芬父亲单位的车。
司机他也认识，上了车跟司机说了声，“小杨，先去趟我家里那边吧，我得告诉我爱人一声。”
小杨有些为难的道：“高哥，不是我不通融，而是来时李副局长特意跟我说了，让我赶紧拉你过去，哪也不要去，时间一点不能耽搁。”
高建军微微蹙了蹙眉，这种心急火燎的感觉，其实他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他这一去也不知道几点才能回家，他又怕小曼着急。
小杨接着道：“高哥，不是我说你，你这不过晚回去，至于还得回家告诉吗？你干这工作，以后晚回家的事多着呢，还能回回先回去告诉你家里一声再回去单位？你要不回去，你媳妇就知道了你是有事。我结婚好几年了，我可没有哪回是有事，要先回去告诉媳妇的。”
高建军被他说的有些不自在，解释道：“她刚来……”
其实来了有一个多朋了，而且之前他有过很多次回去晚也没有通知她的时候，这次想回家告诉她一声，一来是因为怕生意不好她上火，二来也是他要去秀芬那，想给她个交代吧。
这么一想，他干脆也不说话了。
小杨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心里微微吁了口气，还好他听了自己的劝，要不然还是个麻烦事。
真不知道李副局长他们这么别扭着有什么意思，他都已经结婚了，再不满也结婚了，还不如大大方方的祝福，得罪这人干什么？
小杨一直把高建军送到疗养院，高建军进屋时，精神还是有些紧张的，从感情上来说，他希望秀芬能无事最好，可内心深处，却隐隐又觉得，她这样毫无知觉的在这里躺了这么多年，要真离去对她对其他人也是件好事。
这个念头仅仅只是一瞬那在他内心深处一闪而过，他却很是惭愧。
毕竟秀芬是他以前的女朋友，他虽然结婚了，也不用他再照顾她，可他也不应该有这种卑劣的想法……
高建军的心理是矛盾着的。
其实不仅是他，就是李家父母的心里，何尝不是矛盾的。
他们希望女儿能清醒，能像以前那样叫“爸妈”，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早放弃了希望。
她躺在这里，他们每星期要来看她一次，还要交大量的费用给疗养院，哪怕这部分钱有一半是高建军负担的，这对于家里来说还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之前本想为了省钱把人接回去，可儿子处得对象不愿意，因为这个两人黄了，别的好姑娘一听家里还要养一个植物人的小姑子，就都不愿意嫁进来。
他们儿子条件那么好，要找个普通的条件的，他们还不甘心。
所以一来二去，他们心里甚至隐隐希望，秀芬能就这么去了。
“她这样多遭罪啊，要真那样她也能解脱了。”这是私下里夫妻二人说起这事时的反应。
可一想到那样，高建军就更有借口和他们划清界限，二人就又不甘，“我这辈子绝饶不了他！”这是李母咬牙切齿说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了。”
李父阴沉着脸没说话，但那表情却是赞同的。
高建军虽然知道李家父母恨他，但他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恨他。
“李姨，李叔，秀芬她怎么样了？”看到二老他就问了。
“哼，一时半会死不了。你是不是特失望？是不是特希望她死了，你就可以过你的快活小日子去了？”李母阴阳怪气的讥讽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好转
李母吧吧一通把他埋汰，高建军心里憋气，想要辩解，可李母根本不给他机会，他一个大男人又不好跟长辈争执，只好憋曲的听着。
李母说完了，出了心中一口恶气，李父才慢悠悠的道：“行了，孩子都来了，你还说那些干啥？”又装好人道：“建军啊，你也别怪你姨生气说话不好听，我们好好的姑娘这样了，这心里能好受？”
他这么说一说，高建军心里的愧疚又被钩了上来，是啊，秀芬这样，他也有一半的责任，他就把心里的不满压了下去，苦笑道：“李叔，李姨，秀芬她，到底怎么样了？”
我这刚一来你们就吧吧的训个没完没了，到现在也没说秀芬的情况。
李父和李母愣了一下，对视一眼，李父打着官腔道：“那啥，我们也是刚到，走吧，一块进去看看去。”
高建军微微皱眉，在这老两口眼中，是不是教训他比自己女儿的生命还要重要？
可能看出他的不满，李父清咳一声，“走吧，大夫刚才让我们在这等着。”
这个疗养院，是李父当初选的，是为一些退休老干部们而建，里面有抢救设施还配有大夫护士，当初李家父母一心想刁难高建军，觉得把女儿接回家省了他的事，就托人把女儿送到了这里，为此多花了不少钱。
当然，这些钱大部分是高建军掏的，此后每月的费用他也拿一半，为此他欠了一屁股债，直到去年才还清。
高爸高妈这才敢开始张罗给他娶媳妇的事。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对二人就又有些不满。
李秀芬和往常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李母一进来就趴到她身上哭了起来，嘴里说着什么“我可怜的女儿，你好可怜，你快醒醒吧，你这样躺在这儿没人爱没人疼的，人家却搂着小媳妇快活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他看着李母这番指桑骂槐，心里愈发齿冷，转眼看到瘦骨嶙峋的李秀芬，心里又有些难过，问大夫：“她到底怎么样了？”
自打李秀芬送到疗养院，他每周都来一到两次，反倒是比李家父母来的次数还要多，和大夫也很熟悉。
大夫摇了摇头表示不解，“刚才护士看到她手指好像动了……”
高建军愣了一下，不是说不好了吗？
他有些欣喜的问：“她手指动？那是不是说明她快醒了？”
如果人能好起来，他也不用背负这么沉重的精神枷锁了。
“这个不好说。”大夫也没见过这么多年植物人能苏醒的例子，因此说话很谨慎。
高建军有些失望，一回头就看到李母张着大嘴吃惊的看着他们。“你说啥？快醒了？”
高建军皱眉，既然不是不好，怎么李家父母却说着完全相反的话？
听着大夫给李母解释了一大通，李母有些失望的道：“这就是说没准呗。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你赶紧醒了，要不然你男人都被人抢了……”
屋子里有些尴尬。
高建军深深吸了口气，“李姨，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暴怒的李母给打断了，“我怎么不能说？我好好的女儿变成了这样，你倒好，搂着小媳妇挺快活是吧……”
又是这些话，又是这些话，高建军觉得今天的耐心快要被她磨没了，他转身就要走，突然听到李母的惊喜声：“大夫，你快来看，她又动了，又动了……”
高建军的身体一下子僵住，好几秒钟才回过头，看到大夫一通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最后半是兴奋半是遗憾的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成植物人这么多年还能苏醒的。看来，你们的话对她刺激很大……”
李母又惊又喜，哈哈笑道：“我就说我姑娘是个有福的，怎么样，这么多年了她还能醒过来。”
大夫道：“这个还说不准，不过可以看得出，建军结婚的事对她刺激挺大的，我看，你们可以适当在她耳边多念叨念叨这个事，说不准就刺激得她醒过来呢。”
这话说的，让高建军尴尬不已。
可如果真能让李秀芬醒过来，就是多念叨几遍也没什么。
李母听他这么说，立刻就在女儿耳边念叨起来，高建军听了几句就出了病房，却被站在门口的大夫调侃，“没想到吧，早知道会这样，你早结婚啊，说不定她早就被刺激的醒过来了。”
高建军觉得这一晚上，他苦笑的次数赶上这一年了。
可能是老天爷看他这大半年太幸福了，所以要给他加上点难题吗？
不过，能让秀芬醒来是好事，他叹了会气重新进了房间，跟李家父母商量道：“天也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下次我再来看秀芬吧。”
谁想到李母却不愿意，“什么不早了，我们这么大岁数还没说这话呢，你就先要回去。我看你就是有了小媳妇忘了我们秀芬了。我告诉你，秀芬可是有好转的迹象，你可要有良心，这几天下了班都要过来看她才行，你要是不过来，耽误了她早上康复，我可饶不了你。”
她做完坏人，李父就出来装好人。
“建军你也别生气，你姨脾气急，她也是着急，说话不好听也不是这一天两天了，你就看在秀芬好好一个人变成这样的份上别跟她一般见识，再不你就当没听见。你也看到了，秀芬她确实有好转的迹象，我知道你结婚了，你好好跟你媳妇说说，实在不行，”李父说到这儿，犹豫了一下，“你要是怕你媳妇不高兴，我们老俩口舍了这张老脸去求她，给她跪下都行。你就可怜可怜我们老俩口为人父母的一片心，也可怜可怜秀芬吧！她那么爱你，为了你什么都肯做，什么苦都肯吃，你就每天下班过来陪陪秀芬吧。你也希望她早些好起来不是吗？”
高建军被他这番软硬兼施的话说得脸红不已，心里又气又无奈。
“叔，我知道了，我会每天过来看她的。”只要她能早些清醒，就是天天来看看她也没什么。
只是这话要如何跟小曼说？
她会不会理解自己？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添麻烦
这些念头在他心里打了个转，他只犹豫了一瞬就道：“叔啊，我过来看秀芬可以，只要她能醒我就是天天来也没事。可有一点，她要是清醒了，我可就不能再来了，毕竟我结婚了，这样对她对我媳妇都不好。”
李父脸色微微一沉，打了个哈哈道：“那个以后再说，不管怎么说先让她醒了的。她不醒，咱说啥都白扯啊，你说是吧？”
高建军点了点头，“我知道。那我先回去了。”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去，李母恨恨的骂道：“养不熟的狼崽子，亏得咱们当初对他这么好。”骂完低头看向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儿，叹了口气道：“芬儿啊，你快醒醒吧，你要不醒你男人就把你给忘了啊。”
李父哼了一声，“别老说什么男人不男人的，咱秀芬不还没跟他结婚呢吗？”
李母眼睛立起来怒道：“秀芬就稀罕他你不知道啊？”
“那他也已经结了婚了，以后秀芬要真能好，咱给她找过更好的。”
李母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愿意啊，我不是怕芬儿死心眼就认准他了吗？再说，咱秀芬这样，他想过他的小日子不管咱秀芬了，美得他！”
高建军从疗养院出来就后悔了。
不是别的，而是这里离市区较远，这么晚了也没有公交，他根本没法走回去。
幸好他在路边走了没一会，就碰上李家父母坐着车出来，让他上了车。
李母还是那副不阴不阳的样子，“怎么，就这么想离我们远远的？明知道没车也不回头找我们？有本事你倒别上车啊！”
说得高建军尴尬不已，可他又不是二十岁的小年轻，他早过了易冲动的年纪，再尴尬也只能听着，也没一冲动就说“我不坐了我下车”。
那是傻子才干得事。
没有车，他最起码也要走两个小时才能到家。
还不得走到半夜去啊！
李父照例等妻子说完，才一副不悦的样子训斥道：“行了，你就少说几句吧，建军年轻，面皮薄也是有的。建军啊，你姨说话就这样，从年轻时候就不会温柔说话，你别在意。”
高建军能说什么，只能支吾的说道：“没事，我不在意。”
……
林小曼睡醒了，才发现自己是在沙发上。
屋里黑漆漆的，就着月光，她爬起来去了趟卫生间，然后晕晕糊糊的进了卧室。
高建军忙她知道，可这么晚还没回来，还真是没有过，他最晚一般也就晚上八、九点钟就到家了。
林小曼不由有些担心。
他虽然跟自己逞强说厂子里的状况有好转，可她知道那也不过是相对的。
据说从现在开始到九十年代中期，大批的工厂倒闭，体制不转换这就是个没有办法解决的难题。
她迷迷糊糊中，高建军回来了，她使劲抬了抬沉重的眼皮，问：“这么晚，是厂里出什么事了吗？”
高建军有些愧疚的过去抱了抱她，含糊其词的道：“没什么大事，睡吧，等明天再跟你说。”
他倒不是想瞒她，只是这大半夜的不想折腾她，想着明天说也一样。
林小曼之前倒是想跟她诉说店里的事，可一来过了半宿她又累又困，二来高建军这么晚肯定是因为有事，她这边的事就不想拿来让他再增添烦恼。
他又不能不上班，时时刻刻在店里看着。
他都帮她各方面打好了招呼，铺好了路，她不能什么都指望着他来做。
早上，高建军醒来，才发现林小曼给他留了饭和纸条，人却已经不在家里。
看看时间不早了，他今天还有很多事，匆匆抓了两个包子在手里，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快速下楼。
经过店里的时候他跑进去想跟她说上两句话，可进了店才发现她和小苗忙得根本没时间和他说话。
他只好留下一句，“我中午不回来，要去市里开会。晚上怕是回来也要很晚，你不用等我。”
转头走了没两步，想起昨天中午有人来找麻烦的事，又回头问：“昨天下午没出什么事吧？”
小苗刚要开口，林小曼朝她微微摇了摇头，“没事，都挺好的，你赶紧去忙吧，别忘了吃饭。”
“没事就好。要有事你就跟……”他也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本来想说“跟我说”，可想想自己一天怕是没时间，就改了口，“去找小王他们或是谁，他们能帮忙。”
林小曼点点头，“我知道了。”
等他走了，小苗说：“昨晚你没跟高厂长说啊？”
“昨天他回去的晚，我就没说。”
“那刚才你怎么不让我说？”小苗不解。
“他忙成这样，我这边的事就不告诉他了。他都帮我做这么我了，其余的我自己处理吧。”
小苗恍然，说来说去，是小嫂子心疼高厂长了。
小苗就把头天晚上她男人说的话跟林小曼学了一遍，“……李铁根跟我家他是一起光腚长大的，关系贼好，他能干，家里家外都是好手，还有膀子力气，就是一点，家里穷。挣点钱，不是爹有病就是娘有病，全搭进去给老人看病了，去年春上才娶上媳妇，结果没两个月，媳妇就嫌他穷，说啥也不跟他过了，后来怀孕了倒是不咋闹了，大家都以为她消停了，想明白了，谁成想，今年春上刚生了孩子就跟人跑了。唉，留下个孩子，他一个大老爷们哪会带孩子啊，幸好他那病秧子老娘这两年身体好了很多，能帮他一把，要不然，真是愁事！”
林小曼问：“他人品怎么样？”
“好，实在，不多言不多语的。要不然我家那口子也不能想着给你介绍。”
林小曼有些犹豫，“我这边倒是没问题，可像你说的，他家里那种情况，他能出得来吗？你也看到了，这刚开业这段时间，肯定是没有假的……对了，你家离着这省城远不远啊？”
“不远，两个来小时就到了。要不，我问问看？”小苗也有些拿不准，“我们光想着，他有劲，再来人也不怕，他还能挣钱了，忘了他家里能不能妥出来了。”
二人忙了一早上，才把那些猪头、猪蹄、骨头之类的收拾干净放进卤锅里。
小苗抻了抻腰，一手扶着腰感慨道：“干啥也不容易啊，嫂子你还真得找个好人来干这活。”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天
现在卖的猪头猪蹄可都要自己回去燎毛收拾，二人从早上四点一直忙到八点半，才算都收拾好放进锅里。别说小苗了，就是林小曼，都觉得这腰不是自己的了。
当时闻到那喷灯燎猪毛的味道，她被熏的出去吐了一回。
早知道不干这个就好了，这不是给自己找难受吗？
这个念头当然也就是一闪而过，她扶着腰苦笑道：“今天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也不用开业了。”
原本想得简单，不用炒菜，只卤肉，多好啊。
打杂干这些活都有雇的人去干，她只要放料卤就行了。
可实际干起来才知道，她想得太简单了。
以前在家鼓捣吃的，都是慢慢来，有兴致的做，每次又做得量很少，关键是她生活的年代，物资丰富，你就是让人家帮你把肉切丝都行，现在却都要靠自己，能不累嘛！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辛苦也只是暂时的，等雇了人就好了，到时候赚到了钱，就不会觉得辛苦了。
她也只能自己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接下来就简单了，二人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她就去准备把大鹅和小鸡炖上。小苗看她起来，也要跟她进去，被她拦下了，“你帮我在外面看着，这点活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我有劲着呢，你没来的时候，我有时候还去帮工地搬砖呢。这点活不算啥。”
“那也不用。你坐一会，等中午还要忙呢，我一个人行。”她把人拦下，想了想又叮嘱道：“要是再来人捣乱，你喊我就行。”
“行，你放心。”小苗心里打定了主意，要真有人，先喊她，自己再上外面喊人去，怎么也不能让这些坏人得逞。
而林小曼更是拿了个棍子放到顺手的地方。
不过，二人显然是有些多虑了，一上午平安无事。
到了中午，生意还挺好，几个桌子都坐满了，忙得二人简直是脚打后脑勺。
好不容易把人都送走了，二人瘫坐在椅子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高兴的抿嘴乐起来。
乐够了，林小曼道：“这样不行，你还得帮我找个能干的人过来帮忙才行……”
话音刚落，刘嫂从外面探头探脑的进来，手里还拿着昨天带走的那个大搪瓷盘子。“小林啊，你看，昨天我家里有事，就……”
她说着走了进来，左右打量了一眼，就往桌边走，“你坐着，我收拾我收拾。”
小苗讥讽道：“哟，刘嫂你不是不干了吗？我们可不敢用你。”
“看看，你这是说的啥话，都是邻里邻居的，我那昨天那不是，嗨，我跟你说这个干啥？我说小林啊，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昨天我回家，我家那口子把我骂了一顿，让我还回来给你干来。你看看，能不能还用嫂子我啊。别的不敢说，干活我可不怵谁。”
确实，刘嫂干活又快又干净，这个速度不是他们能比的。昨天那些她一个人只用了三个小时就干完了，而她和小苗两个人还用了四个多小时。
这效率确实没法选。
可刘嫂昨天的行为让她心里有些芥蒂，这样的人，下次再碰到来捣乱的，岂不是又会像昨天那样？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人家跟你非亲非故，又不是像小苗这样的朋友，碰到事当然会躲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反正和刘嫂是雇主和雇工的关系，也不用要求太多。
她只想了这么一瞬，就答应了下来，“刘嫂，我可以接着用你。”她装没看到小苗给她打的眼色，“不过我希望，再有昨天那样的事时，我不指望着你对抗那些坏人，但最起码喊我，出去喊人示警一下能做到吧！”
刘嫂有些讪讪的，昨天她就因为这事被自家男人给骂了。
“我知道，我这个人胆小，生怕得罪了人给我家那口子和孩子们惹麻烦。你放心，以后不会了，再有这事我指定先喊你。”
“还有，如果你要不干，要提前三天告诉我，让我再找别人替你，像昨天那样临时撂挑子可不行。”
刘嫂忙不迭的答应了。
林小曼知道，自己也不能要求太高了。
刘嫂收拾了桌子去后头洗碗去了，小苗埋怨她：“我给你使眼色你也不看我。她那样的，你还敢用啊？碰上点事吓得赶紧跑。”
“我也不能指望着她帮我把人打跑啊。”林小曼开了句玩笑，“店里也确实需要这么一个能干的人。”
小苗就有些犹豫的问：“那铁根那？”
“你该问还是问。之前是我想得太简单了，现在我才明白，这开店啊就不能想着省事。”林小曼指着这屋里，“店既然已经开了，我就不应该想着这个做那个不做的。店里再招两个人也没问题，他来可以替换刘嫂收拾猪头那些活，让刘嫂干别的。”
她决定了，加项。
炒菜还是可以不炒，但她准备增加一项饺子。
“按理说饺子家家户户都喜欢吃也自己会包，这……能成吗？”她其实想说自己都会做的东西谁来饭店吃啊？
林小曼问：“你没去饺子馆吃过饺子？那人老多了……”
小苗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哪有那个条件啊。”
林小曼就笑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本想着今天很消停，谁知道到了下午，那些人又来了，不过小苗留了个心眼，站在门口远远看到一帮小年轻的流里流气的往这边来，去喊了林小曼，就溜到派到所去喊小王。
林小曼本来是后面指挥刘嫂收拾明天要用的肉，听了这话立刻拿了个棍子，跑到前面，看人已经走近了，她干脆横在饭店门口，“这里不欢迎你们。”她也学聪明了，拌菜酱肉之类的，不到饭口不往外摆，即便这些人真把店砸了也不过是桌子凳子扔到处都是。
那几人愣了一下，再看到她漂亮的模样，哪怕她做出一副横眉立目的形象，也是清秀可人的，就哈哈笑起来。
“懂不懂规矩？我们哥几个是来收保护费的。”为首的那人笑够了恶形恶状的说。
林小曼愣住了，收保护费？
赶情这几个人不仅是小地痞，还是混黑的啊。
可惜，现在没严打，要不然非把你们抓起来不可。
她恨恨的想。
第一百五十章 能不能抓到
不过，这里就在派出所附近，怎么还有人收保护费？
这又不是旧社会。
林小曼以前真没听说过这个，她以前不过是个幼儿园老师，按部就班的上大学，然后参加工作，真没接触过也没听说过有人收保护费。
她偏头低声问跟出来，躲在她身后的刘嫂，“昨天是这些人吗？”
刘嫂忙不迭的点头，“是，是他们。”
林小曼心里有数了，什么保护费？不过是被人找来搞破坏的，还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昨天是你们砸了我的店？”林小曼横着木棍往前走了一步，吓得刘嫂在后面想伸手把她拉回去，这个小林，怎么胆子这么大？还有她也是倒霉，一上午这店里都平安无事，怎么她一来就又出事？
砸了她的店还想收保护费？做梦吧！
林小曼此时心里充满了愤怒，哪里想得到害怕。就是害怕也要硬着头皮顶上，要不然她的店还想要好是不可能的。
再说，小苗去喊警察去了，这她是知道的。
“哎，怎么，还想找我们赔不成？砸你店是看得起，啥也别说，以后每天交二十块钱没事，要不然，哥几个天天来……”
这人话音刚落，另一个接上了，流里流气的道：“要不，妹妹你陪我们哥几个玩玩也成，这保护费就给你免了……”
这下连刘嫂都生气了，呸一声朝地上吐了一口，小声骂道：“臭流氓！”
而林小曼瞳孔一缩，抄着棍子就打上去，嘴里喊道：“我打死你们这些混蛋，打死你们这些臭流氓！”
林小曼再厉害，也没有男人有劲，棍子刚抡过去，就被人抓住了，差点没把她带个趔趄。
她急忙松了手，顺手拿起旁边凳子朝对面扔了过去，那为首的急眼了，一扔手里的烟头，“靠，给脸不要是吧？既然这样，给我砸！”
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望风的小弟，“警察来了，快跑！”
随着他的话，这些人撒丫子就跑，看来是久经这种阵仗，一个个跑得贼快，最后一个反应稍慢，刚要跑被林小曼给死命拉住了，“快来人啊？有人抢劫了。”
青天白日的来收保护费，不是抢劫又是什么？
那些人跑了她拦不住，可这一个说啥也不能让他跑了。
这个信念支持着她，让她使出洪荒之力，把人死命的留下了，直到小王带了两个人进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小王把人带走了，说是一定能把他的嘴撬开，把其余的人抓起来。
林小曼说了些感谢的话，又指着那人道：“他们不仅打砸抢，还涉黑，收保护费，这可不是小事，小王，你们要能把这些人抓起来让他们服刑，可是立了一大功啊！”
小王愣了一下，看着她的眼光就有些复杂。
等小王他们把人押走，刘嫂哎哟哎哟的坐到凳子上，“我说小林啊，你咋胆子这么大呢？你说说，你刚才那多危险啊。”
林小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种时候，她气急眼了，早忘了怕不怕了。
小苗拉着她左看右看，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就怕你吃了亏。”说完又埋怨刘嫂，“你怎么不把她拉住啊，就让她这么上前，万一挨打怎么办？”
刘嫂拍着自己被吓软的腿唉声叹气道：“我也得能拉得住啊。再说，我也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
林小曼咬牙道：“总不能让这些畜牲一连欺负两次吧，也不知道小王能不能把他们都抓住。”
刘嫂和小苗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和警察都没打过交道的那种，闻言都没说话。
林小曼看向二人，“咱们赶紧收拾一下，快到饭店了，准备营业吧。”今天刘嫂的表现虽然说不上什么勇敢，但最起码没躲在后厨不出现，她已经挺满意了。
只是收拾的过程中，她手心有些疼，这才注意到，可能是被人把木棍抢了的时候，把手心给擦破了。
小苗推开她，“不用你，我们两个收拾就行。”
“没事，只要不沾水就行。”
小苗看着她张了张嘴，最后说了一句，“明天就让我家那个把铁根带来你看看。”
总这样下去也不行啊，万一小王抓不到那些人，他们抽空就来捣蛋，那吃亏的还是林小曼。
林小曼也不知道这个年代的警察办案能力怎么样？可小王是高建军的朋友，又抓到了一个人，想来应该不难把其他人抓住吧。
晚餐生意还不错，小苗和刘嫂喜得合不拢嘴，私下里二人窃窃私语，“要是没有那些要人来捣乱，这生意多好啊！”
晚上回家，高建军还没回去。
林小曼这晚，因为心里堵得慌没有吃晚饭，甚至累了一天都没有睡意。
她心里一直在琢磨，那些人是收保护费的，那是不是说明他们和李家没有关系？
想了半宿也想不明白，她叹了口气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也不知道建军厂里的事解决没有？这么晚了……
此时，被她惦记着的高建军，正在疗养院，李秀芬的那间房里，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发呆。
而床对面，是喋喋不休的李母，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话，从李秀芬和高建军谈恋爱说起，一直说到高建军结婚了，她要再不醒就永远失去他了……
这一晚上，她的嘴就没停，偶尔还说高建军，“你别光坐着，你倒是和她说几句话啊，秀芬最喜欢你了。”
这时候，高建军才会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味来，说上几句“秀芬你快点醒过来吧”之类的话。
这两天，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厂里不大不小的出了好几件事，让他天天焦头乱额，白天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今天晚上刚一下班，李母就和司机一起在他厂里等着了，他就是想推脱有事来不了都不成。
李母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玩得是炉火纯青，她能舍下脸面去闹，他可丢不起那个人。
到了十点半，李母可能是说累了，总算是住了口不说了，把他送回家，李母朝楼上瞥了一眼，“哟，你这小媳妇也不行啊，这才几点啊，也不等你回家就睡了。”
高建军没接她的话，打了声招呼就上楼了。
李母哼了一声，让司机送她回家，到家之后李父说她：“这么晚，你身体能受得了吗？”
她有些得意的道：“没事，我白天在家睡了一下午呢。我怎么也得折腾折腾他。再说，万一秀芬真能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