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蔬菜选择
孟川心头的火随着时间越来越旺。
于是各种腻人的情话都似不要钱就向林伊砸了过来。
所以说有时候，男人真的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而且当转入这种思维时，男人的情商却很可能反而是最高，反正林伊记忆里是极少听到孟川对她如此大表情意的。
当然男人的贤者时间更会可怕，随你三百六十种姿势也难以撩拨他。
郎有情妾有意，晚餐自然是吃得很快了。
然后，总之，长夜漫漫，羌笛婉转伴杨柳，春风几度玉门关。
热烈的鼓掌后，导致浑身充满汗水……
两人洗澡，纯纯的躺在一起。尽管有些身体的疲惫，但难得相聚两人都不想此刻安睡。
“你回去后多拍些老黑的搞笑视频给我，我因为它在萤火短视频长了好多粉呢。还好我妈不懂这些，只关注我的微博空间朋友圈，她可是见过你家老黑的。”
“那明天我就给老黑狗窝装个监控。”孟川轻抚道。
“你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的，那个我妈安排相亲，被我泼了咖啡的孔雀男吗？昨儿居然跟我直属上司相亲了，最尴尬的是，我还被拉着相看去了。你是没看见，当时那场面真的是瞬间安静得，简直可怕。”
闲聊的过程中，大多是林伊说孟川听。
然后，等林伊说了不短的时间后，孟川才突然发觉他好像忘记了告诉林伊一件其实非常重要的事情。
美色误事啊！
“这么大事，你现在才想起跟我说？”
孟川不好意思挠头笑着，林伊一脸服气的咬了孟川胸膛一口。
“太岁可以收藏这事我倒知道，我邻居家做收藏生意也包括太岁的，九十万算是溢价。如今有了这九十万，你以后能松快很多，即使失败，你也可以当做无所谓的吧？老孟，说实话在知道你再次创业的时候，我真的挺担心的。我担心你又会像大四那年，做出什么为我好却又那样绝情的事。”
林伊趴在孟川胸膛，颇为委屈的说道。
孟川闻言苦笑。
“还记着呢？我都跟你保证过绝不再犯，可你这是准备抓住不放一辈子了？”孟川想起了当年，他创业失败后那些愚蠢的行为。
林伊放在孟川腰间的手顿时紧了起来，“一辈子怎么了，我就要记一辈子！怎么，有本事你再来为爱放手一次啊？”
孟川连忙摇头，他可不敢再来。林伊这性子是真的随了她妈，什么都敢付诸行动。当初孟川创业失败，为了不拖累林伊提出分手。林伊几次挽回未果，就直接吞了安眠药。
虽然最终林伊无碍，但经历了这种事，孟川哪里还敢再说分手。更何况，对于这样一个爱他胜过爱自己的女孩，孟川如今也越来越不想放手了，即使是以爱的名义。
“老孟，不管将来如何。只要我们还活着，只要我们还爱对方，我们就永远好好的在一起，谁都不准谈分手，好吗？”
“好。”
一直聊至凌晨，两人眼皮都开始打架。林伊嘴角挂着笑满足的与孟川契合在一起，沉沉睡去。
……
相聚总是短暂，孟川抱紧红了眼的林伊，候车大厅中响起的是前往大垛的检票通知广播。
“等我，我一定会正大光明娶你过门的！”
孟川坚定说道。
“嗯！”林伊抽泣着。
“不管怎样，我都等你。”林伊紧抱着孟川，“不要害怕失败，你要记住，不管未来怎样，你都还有我呢。”
此时离汽车出发还有三分钟。
“媳妇，我得走了。”
“一路平安。”
“你也是。”
林伊直到看见孟川所坐的大巴开走，才收回不舍的目光，鼻子一抽一抽的落寞离开候车大厅。
孟川坐在车中，打开手机，翻开的却是曹兴昨天刚给他发来的市场调研结果。孟川选定了九种蔬菜，曹兴通过调研结合自身知识直接划去六种，补充了一种。
最后还有四种蔬菜，需要孟川来选择到底种植几种，以及选定每一种播种多少亩地。
返回到乐宣镇车站，曹兴早已等在出口。
“……我的意思是除了豆芽菜，另外三种蔬菜我们全部进行种植。豆芽菜市面上卖的都是用水泡发的，顾客只要买回去稍微用水冲洗就行。而我们却是有土种植，不仅成本高顾客做起菜来水洗也麻烦，即使同价顾客都不见得愿意买。”回家途中，孟川说道。
而实际上，孟川怎么可能不想种植豆芽菜，那是生长周期最短仅需一周就能上市回笼资金的蔬菜！
若是如今的土地簿能对豆芽菜起作用，孟川绝对现在就下种。
可问题在于，之前孟川已经试验过，豆芽菜作为大豆的幼生体，是颗粒类植物，土地公威能对其并无任何改良。或者说有改良，但是只对豆芽长成的成熟大豆植株有改良，会使豆荚中大豆更加颗粒饱满。
所以，孟川的水洗麻烦会造成顾客不愿买只是借口。关键在于他种植的豆芽菜不会有优势，无法成为特色蔬菜，无法做到从市场同类产品脱颖而出，他只能放弃这个最快赚钱的方法。
“那就是，青菜、空心菜、汉菜，这三种。”
“对。”
孟川点头。
“那这三种蔬菜的分别是想选哪些品种？就我们乐宣镇卖的青菜种子就有不同的十几种之多。”曹兴又问道。
“我建议第一次就选大众品种，种植技术成熟，也受市场认可。这两天我专门问了那些商贩，咱们中平县的确整体蔬菜市场都不饱和，一大半依赖于泰市蔬菜供货。所以咱们的菜不需要出尖，只要是正常蔬菜那销路肯定是有。”
曹兴的问题孟川早有考虑。
“对于三样蔬菜的品种选择，我们就在本地买种。回家给你看我笔记，凡是中平县常见的蔬菜，只要是种植了的，各品种优劣我都记载有详细资料。”
孟川笔记资料的来源自然是土地簿，这是他之前起早贪黑一周的成果，次以网络查到的资料辅之。
“可以，现在地已经平整好。再休整两三天，就可以播种了。”
电瓶车停好，曹兴随孟川上楼，开始孟川凭借土地簿记下的资料最精准的蔬菜品种笔记。
两人丝毫没有看到，一直故作不在意等在家中的孟母，看着手机上的一则新闻，眼中是怎么也止不住的担忧。
第十七章 抱媳妇
孟川卧室中，曹兴翻阅着孟川笔记。
台冠一号小白菜：抗热耐湿，耐抽苔，适宜四季种植……成熟25~35天，平均株高22cm、叶宽……产量2000kg/亩。叶色油绿光泽，菜味鲜嫩，纤维少，口感好……特色：无。
大叶种空心菜：耐贮运，不易开花，抗逆性强……可采摘期20天左右，叶柄长314cm……产量1100kg/亩次。叶片呈竹叶状，质柔嫩，纤维少，味美……特色：无。
紫椭叶种苋菜：耐湿热，抗病……成熟30~35天，平均株高23cm，叶宽9cm……产量2000kg/亩。叶片中紫边绿，纤维少，清甜无渣……特色：无。
这便是孟川挑选出的青菜、空心菜、汉菜这三种蔬菜各自对应的种子品种。
小白菜即青菜，华国各地称呼不同，他们这边以青菜为常用称呼。苋菜即汉菜。空心菜也有其它称呼，但华国多半地域皆以空心菜为常称，他们这边亦然。
“怎么样，农业专家帮忙看看。”孟川指着笔记问曹兴道。
曹兴却是没好气的回答，“少寒碜我！我就算学得再好，但这些常见蔬菜选种我也比不上老农，选种不如问阿姨。等种西瓜我才能自认比老一辈知道得多些，毕竟他们这边种西瓜的人不多，兴隅兴扬更是一户没有。”
孟川笑了笑，“你这自揭其短倒是不怕丢人，行，我再去问问我妈。”
“嗯？妈？”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说着孟母，孟川抬头就一眼看见孟母正站在卧室门口，面有隐忧，欲言又止。
因为不是商议什么机密又是在自家，所以孟川两人并未关门。
“小川、小兴，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们。”见孟川目光投来，孟母走进卧室问道。
曹兴连忙起身，殷勤的将自己屁股下椅子扫了扫，自己和孟川一样坐在床边，“阿姨，您坐，有什么事您问。”
孟母坐下后神色颇有犹疑，似是在组织语言，许久后方开门见山道，“小川，你们是不是借高利贷了？”
高利贷？
这问题是从而来？孟川问号脸的转头看向曹兴，却发现曹兴和他是一样的表情。
“妈，你这是从哪听到的闲话？”
孟川猜测着，以为又是村里那些人传的谣言八卦。
孟母却是突然急得眼眶红了，打开手机将一个新闻页面朝向孟川，“这还要听说？你前天下午走后，曹兴跟我说你得那太岁卖了九十万？可天上哪有这种掉馅饼的事？”
“那玩意是村里人都害怕沾上的东西，还卖钱？我当时就想起这条新闻，你们肯定是缺钱借了高利贷，又不敢让我晓得，才这样蒙我对不对？”
“前天早上来咱家的那小年青，人模狗样脚步虚浮的，一看就不是好人。其实我当时就觉着不对劲了，现在一想，十有**就是放贷的！”
孟母一口气把想说的都说了出来。
孟川拿过孟母的手机，这手机是孟川给孟母买的智能机。当时手机买回来后教了孟母老半天，孟母才学会了发微信，看视频新闻这些东西。
手机屏幕上是一条点开的新闻，新闻标题是‘小伙借高利贷摆阔，挥金如土装土豪摊上大事’。
孟川一目十行浏览了新闻内容，“妈，你这是怎么联想到我借高利贷的啊？我是你生的，你觉得你儿子我是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吗？”
“这万一呢？你脑壳坏掉又不是没有过？”孟母埋汰了孟川一句，但语气上却是对自己的猜测有些不坚定了。
孟川被孟母说得有些哭笑不得，“妈，大四那年亏掉二十万是我主动说的吧？没死要面子吧？再者大姑父是千万身家，电话里也明确说了支持我创业。你当时在旁边也听到了，他家里留了五十万现金就等着我随时去拿钱，还无息！”
“所以，您觉得我犯得着借高利贷吗？”
见孟母陷入思考，孟川又对曹兴埋怨道，“我说大哥，临走不是拜托你跟我妈讲清楚的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自从去年网上被骗了百十块钱后，看见来钱快的事物都认定是骗人把戏，太岁能卖钱她肯定不信。”
孟母听力很好，听清了孟川的嘀咕。
“你怪小兴做啥？自己不会跟妈说？还招呼不打就一走两天。不过，太岁真能卖钱？我以为网上那些新闻都是假的来着。我刚想了想，扯到钱的事你倒还真没不靠谱过。”
瞪了孟川一眼，孟母脸上担忧却是放下了大半。
顺着孟母话头，曹兴也表示他很委屈，“就是，自己不说，你倒是抱媳妇好吃好喝了。留我在这忙着调查市场，还要盯地里的事，这跟阿姨解释的事一忙可不就忘了……”
“等会，媳妇？！”
孟母抓住了某个关键词，很干脆的打断曹兴诉苦。
此刻的孟母，担忧好似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就如同一棵恹恹的大白菜，听到‘媳妇’这两字后孟母瞬间恢复活力，变得水灵灵万分精神。
“妈！”
孟川无语的望着脸上洋溢着浓浓八卦的孟母。
刚刚还担心他借高利贷的事，这会都不带停顿的就将频道切换到了她儿媳妇身上。对于孟母这抓重点的能力，孟川也是服气。
话说到这里，孟川只能坦白了。
“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我们没真的分手。她对我……”
孟川还要继续说林伊的好，却看见孟母果然如他所料般深深皱起眉头，“还是那林伊？她那极品妈，当初趾高气昂到咱家撒泼的。小川，虽然我急着你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可你这人选，咱换个成不？”
孟母此话也是孟川没敢告诉家人他和林伊还在一起的原因。
当初林伊母亲命令林伊分手未果后，不止是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还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孟川家住址，专程从常周开车来跟孟母吵了一架。
孟母平常看着温吞，却也不是好欺负的性子。尤其还涉及到自己儿子，当场就怼得林母不知东南西北。然后，这才有了林母回家后的被气绝食事件，孟川林伊两人恋情才被迫转为地下。
曹兴见谈到孟家家事，知趣的拿笔记带上门退了出去。
“妈，这没得换。我和林伊已经商议好了，我这次创业如果成功，那林伊母亲就不会反对。如果不成，那我们也决定拖到她妈不能反对为止。”孟川坚定说道。
孟母却是不相信了，“拖时间？人家一女孩子年纪轻轻漂漂亮亮的，愿意等你？”
对于孟母的疑惑，孟川只能将他与林伊的事都和盘托出。
“……倒是个好孩子，比她那个妈好太多了。就是这行事风格倒是一样，动辄牵涉生死，都挺刚烈。”孟母点头后又不赞同的咂吧嘴。
“算了，我也知道你性子，随你吧。你看着挺听话，可只要你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你现在这表情，就跟当初全家人劝死了也不愿意考师范似的，简直一模一样。”
孟川挠挠头，有些不敢相信孟母如此好说话。
毕竟当初与林母吵架，孟母可是当林母面打电话给还在学校的孟川说，从此与姓林的老死不相往来。
事后孟川林伊假装分手的初期，孟母也经常对孟川耳提命面，说不准孟川与林伊再有任何接触。
“既然我同意了这事，那你是不是也得答应妈一件事？”
第十八章 兄弟
孟川点头，却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孟母接着道，“这周六我挑些菜，你帮我送给住中平县城里花景小区的，那个我以前缝纫厂的朋友，就是你初中同学饶馨家里。她妈要是留你吃午饭你就留，对了，到时候记得穿精神点。”
“妈，这是相亲吧？”孟川一听到饶馨两字，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美丽的面孔，很快就反应过来。
孟母点头。
“不是，妈，你刚明明答应……”
孟母抬手打断孟川，“你要是不去，你和那小姑娘的事就算那泼妇松口了，我这边你也别想我同意林伊喊我一声妈！”
说完重话，孟母语气又转为松缓，“小川啊，你就是女孩子接触得太少，才吊死在一棵树上。妈这是为了你好，结婚是两家人的事。林伊有那极品妈，就算咱以后有钱，也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啊。”
“我话放这里，总之，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孟母掷地有声，下完最后通牒就离开，留下孟川在那里不断沉思。
这明明是解释高利贷的事，怎么就转到林伊身上，然后又突然要去上门相亲了呢？
“绿毛兴！你丫的坑我！”
孟川静坐良久后，猛地一拍床面跳起，连曹兴的禁忌外号都喊了出来。
要不是曹兴忘了解释太岁之事，孟母如何会认为他借了高利贷？而再若不是曹兴那一句‘抱媳妇’的说漏嘴，事情又怎会发展到突然被要求相亲的地步？
“绿毛兴，从今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孟川杀气腾腾的冲下楼，开始满世界的寻找见状不对早已偷摸溜走的曹兴。
孟川在承包田找到了与他‘你死我亡’的曹兴。
如今的二百六十亩荒田不见生长着的杂草，放眼望去再无阻挡，已然能够看到荒田附近其它农田的青绿小麦。
散发着浓烈青草味的二百六十亩地的中央，碎草沫的墨绿与泥土的灰褐混杂在一起。远看有两名灰衣青年人正面对面席土而坐，双手不停挥舞，似乎正在展望未来共商大事。
但若有人近前来看，就会发现两人其实是身上沾满泥土，恰如两只刚洗了沙浴的泥猴。孟川与曹兴此刻都如同斗牛一般瞪大双眼，手臂朝着对方有气无力却仍然不停止挥舞，都企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手。
“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你倒是起来啊！”
“你丫的还真打！”
“能动手就别bb，你说的！遥想当年你仗着大我一岁可把我揍得不轻！今儿，嘿嘿！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孟川恢复些许体力，缓慢站起后学着李小龙帅气的一擦鼻子，指着曹兴大声嘲笑。
“绿毛兴，你要承认！你，老了！”
“老你大爷！”曹兴挣扎着就要站起，然后但听‘喀’的一声暗响，曹兴却又突然扶着老腰僵硬坐下，“哎呦我去，腰闪了！还看，快来扶我……玛德，小浮胖你给我等着，信不信老子从此修身养性，不碰烟酒女色！”
“呵呵！”孟川一个根本不信的白眼朝天，但还是上前扶起曹兴。
可能这就是真正的兄弟吧，打归打，闹归闹，但不会影响兄弟感情。
“说真的，你是该注意身体了。嘴里喊着非卿不娶，却也没耽误你走五湖嫖四海，我发现你也真是个人才。”孟川劝道。
曹兴借孟川搀扶揉着腰缓慢站起，“去去去，你小年轻懂个啥？**和精神是分开的，晓得不？”
孟川无奈点头，“行，你老人家最有理最牛掰。说正事，你刚才说要怎么休整这二百六十亩地来着？”
曹兴却是连忙摆手转过话题，“不对，你相亲这事才是正事，我这可平白挨了一顿打呢。”
“一边去，虽然学散打时咱不是一届的，但我们哪年不切磋几次。还挨打？说得我以前不是被你打趴似的。这次是我难得赢了，输不起啊你这是。”
孟川竖起中指，鄙视完曹兴才转回正题。
“至于相亲这事，我不去我妈还能拿刀逼我？用林伊威胁我？呵，就我妈那性子我最清楚。等我哪天真的把人领回来，我妈的那份改口红包估计发得比谁都利索。”
“真不用管？”
“管个球！”
孟川本人不在意，曹兴也不再多说，在他看来相亲的确也不是什么大事。
“行，说正事。我昨天跟我学长谈过，他提了一个建议，不过怎么采用还是得跟你商量一下。”
曹兴被孟川搀扶着走到路边，反正衣服都脏了，两人便直接找了路边水杉树的树荫席地而坐。
水杉属落叶乔木，叶片细长呈鳞羽状。水杉适应性强，树体笔直，树姿优美，被他们这边作为了路边观赏树进行栽培。
但同样也因树体笔直，乐宣镇成材的水杉树几乎都被偷砍偷伐，兴扬村村西大道的这一排水杉是仅剩的几十棵。
曹兴学长提出的建议是一项简单经济而又实用的农业技术，地膜覆盖。
地膜覆盖是以塑料薄膜严密覆盖其余土地，并以土在边缘压实，只留下农作物植株附近区域不以地膜覆盖。
地膜覆盖具有保温保水、初期提升土壤肥力，减轻抑制病虫害和杂草的作用。总得来说，地膜覆盖能促使作物早熟，减少施肥用量以及人工劳作。
因为各地自然条件、作物种类及栽培习惯不同，地膜覆盖大体分六种。青菜、空心菜、汉菜的种植方法大同小异，曹兴学长对孟川他们的建议就是采用沟畦覆盖，至于西瓜，则是高畦覆盖和沟种坡覆。
“地膜覆盖我查过资料，的确能降低成本，缩短蔬菜和西瓜成熟期，还能提高前期产量。但是，我记得若长期使用地膜覆盖，反而是有不利之处的吧？”
孟川翻开笔记问道。
曹兴点头，“对，就是因此才需要你拿主意。地膜就一层薄薄的，长期覆盖必然会有损坏降解。残膜细碎很难清除干净，长此以往，必然会造成土壤污染，甚至后期会大幅降低土壤肥力。”
“而且，你说过希望你种植的农作物是作为精品存在，要做到最大化的有机绿色无污染，这也是你产品规划的一个重要卖点。虽然说塑料污染其实影响不到农作物质量，但是奈何顾客不一定会相信。”
孟川听到曹兴对此也有考虑顿时疑惑了，“那你为何还提出地膜覆盖？说实话，如果没这九十万我还真就急于求成直接上地膜覆盖了，但现在我们完全不用急。既然不急，那我们就要将基调定到我们能达成的最高！”
“对，走精品路线，我们需要塑造逼格！”曹兴总结。
说道塑造逼格曹兴腰也不疼了，腾的一下站起，莫名开始兴奋，“这第一次种植咱们为了回笼资金，对于治病害咱们还用农药。但若是这次资金回笼得多，以后我们宁可不要产量，也坚决施粪肥，坚决不打任何农药！”
“就是这么个行事！我甚至计划以后不用大棚不种植反季节农作物，以纯天然作为品牌宣传。我要让所有人想到孟川农作物的品牌，第一印象就是纯天然三字。”
第十九章 地膜覆盖
提起品牌两字，孟川突然感觉到有哪里不对，拉住站起身正手舞足蹈的曹兴。
“不是，咱脚踏实地点好不？还品牌？咱不是在说地膜覆盖的吗？品牌这玩意，有点高大远了啊！”孟川回过味来，感情他两刚刚貌似在做白日梦呢。
曹兴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却还是倔强说道，“我这叫展望未来。”
“计划里本就有，展望一次可以，但总是想那就是白日做梦！”孟川毫不留情的揭穿。
曹兴嫌弃说了孟川一声无趣，却还是乖乖转回孟川刚刚的问题，“我跟学长提出土壤污染的问题后，他又说也可以在种植前进行短期全地膜覆盖。尤其是我们这种复垦荒田，种植前进行全地膜覆盖对蕴养肥力以及灭杀草种有很大作用。”
“短期覆盖？覆盖多少天？”
“我查了天气，近期都是晴天。我觉得最好是覆盖三到五天，然后再回收地膜。”曹兴回想道。
孟川翻开笔记，“我记得空心菜和汉菜播种前需要浸种出芽，是需要两天的吧？”
“对。”
“那就全地膜覆盖三天，甭管有没有用，反正浸种也需要时间。”孟川拍板。
拍板完，孟川又想起两个问题，“成本是多少，你算过没？还有地膜覆盖机，整个中平县怕是都没有吧？”
似是早料到孟川会有此问，曹兴得意一笑，打开手机递给孟川。
曹兴给孟川看的是一份乐宣镇政府公示的农业补贴文件的照片，题目是‘乐宣镇农膜回收行动方案’，内容自然是与地膜覆盖有关。
“地膜回收专项资金，财政补贴六成？不是，乐宣镇有使用地膜的吗？反而是蔬菜大棚倒挺多，怎么没见上面也为了防止白色污染，专门出一份补贴方案呢？”
曹兴嘿嘿一笑，“当官的事，咱老百姓看懂就行！反正有这个政策，咱们又正好能为这政策提供实例，能让这份文件存在得更理所应当。我怕有阻碍还提前找了关系，这补贴咱们拿定了。”
“至于地膜覆盖机，找老杨就是。他是真的钱多，烧得慌！啥农用机器甭管在这边有人用没人用，他只要没有就肯定要买一台放着，就好像要开农用机械博物馆似的。”
“两天做了这么多，兄弟，谢啦。”
孟川突然抱住曹兴，他觉得有些愧疚。他自己倒是甜甜蜜蜜了两天，但光听曹兴说的这些事，就知道曹兴这两天定然是忙了个脚不歇时。
调查市场，检查二百六十亩荒田除草与深耕，地膜覆盖方案和跑政府补贴。说起来简单，但这三样其实哪样都不是轻松的活计。更别提，其它一些曹兴做了但却没提的零散事情。
“一边去，脏死了！这么煽情做啥？谢什么谢，里面有我一成股份呢，我忙我乐意。你这半年见一次媳妇，你也不容易。”
曹兴嫌弃的推开孟川，还掸了掸其实本就一身泥的衣服。
“兄弟，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孟川站起身迎着烈阳，大声呐喊，眼中迸射出的是万丈炽热光芒。
“行啦，架也打了。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心情不好，既然发泄完了，那就赶紧回家换衣服。你问问你妈这种子可行不，行咱们这就去镇上买种子。”
曹兴打头走出树荫，丝毫不理会孟川那一脸的心情激荡，汹涌澎湃。
孟川望着曹兴远去的身影，深深叹出一口气。
正如曹兴所说，孟川打架是为了发泄。林伊对他太好了，好到让孟川感觉万分心疼。
半年未见，林伊却没有对孟川说哪怕一句抱怨；毕业快两年，林伊对她母亲安排的相亲都是能躲则躲，躲不了就直说不可能以此表明态度。
以林母的身份，给林伊安排的相亲对象肯定都比如今的孟川要优秀得多。可林伊都不为所动，反而事后以不在意的语气告诉孟川对方哪里哪里不好。
而彼时的孟川只能隔着手机，顺着林伊的话，也骂着林伊口中那些好像都渣得不行的相亲对象，却丝毫不敢询问林伊所承受的来自她母亲的压力。
两人的地下异地恋还不止如此，林伊工作不顺了，孟川却只能隔着手机安慰；林伊伤病，孟川也只能隔着手机关心。
可那些隔着手机的语言，孟川每回头再看一次，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苍白无力。
踏上离开金陵的汽车后，孟川就不停想着这毕业的两年，想着这刚见面又分开的两天。所以，他迫切的需要发泄，他迫切的需要成功！
…………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孟川觉着这句话，说的就是如今的他。
在乐宣镇最大的种子店购买三种蔬菜种子时，孟川这才发现，他的大名居然已经传遍乐宣镇。
“你就是孟川大哥吧？”
“嗯？你认识我？”
孟川惊讶的看着柜台后的短发女孩，样貌二十岁左右长得还挺耐看。可孟川搜索了老半天记忆，却是楞没想起在哪里见过她。
曹兴也疑惑的挠着头，“不应该啊，咱镇上有这么一大美人胚子，我不可能不知道的！”
短发女孩似乎被曹兴的话逗开心了，笑得露出两个浅浅梨涡，“哪有大美人啦，我叫齐悦，前段时间生病在家休养。我就是土生土长的乐宣镇人，你是曹兴吧？”
“你也认识我？”
齐悦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们镇上本科毕业的大学生不多，我就是听人说，有两个本科大学生好好的工作不干，硬要回来种田创业。”
“平常买种子都是阿姨奶奶之类，他们也只买自给自足的四五厘地的量。而像你们这样买六十亩这么多，还是两个年轻人，我就猜可能是你们两。然后刚刚就随口一问，反正猜错了也没关系不是。”齐悦解释道。
“这逻辑没……不对啊，小悦，你又是怎么猜他是孟川，我是曹兴的？”
曹兴直接改了称呼跟齐悦套近乎。
听到曹兴这个问题，齐悦却是脸有些微红，“那个，我跟我表姐闲聊时，她说孟大哥很帅的。然后我刚才就大胆猜测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是。”
“他？你说他帅！？你表姐是谁？这么没眼光？”
曹兴这下子就不服气了，他指着自己难以置信，声音凭空大了起来。
“我表姐叫饶馨，老家是这里的，现住在市区。”齐悦回答。
中平县是本地人的称呼，而其实中平县十年前就已经撤县设市，如今是县级市。所以，齐悦说她表姐住在市区并没有错。
“老家这里，现住市区？饶馨？还认识你！我去，这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缘分呐！”曹兴猛地一拍大腿，看向孟川。
“小悦，我告诉你，你这价格可得给我们便宜点，他可是将来有可能成为你表姐夫……唔、唔……”
第二十章 监视老黑(求投资)
“表姐夫……”齐悦疑惑道。
曹兴被孟川捂着嘴拼命挣扎，孟川却死活不敢松手。
孟川听到曹兴讲价就猜到这满嘴花花口无遮拦的货会说出什么，当即就上前捂住曹兴的嘴，可却仍然没能拦住曹兴说出那最关键的几个个字。
“齐悦，他这人嘴上没把门的。我跟你表姐就初中同学，你千万别误会。”孟川摁住曹兴连忙补救解释。
齐悦抿嘴浅笑，“看出来了，他挺爱开玩笑，我不会当真的……虽然三样种子我们店都有出售，但是大叶空心菜种子店里库存不足。我爸正从家里仓库调货过来，需要十来分钟。所以，不如我们坐下来再谈？”
孟川点头，见曹兴不再挣扎也松开捂嘴的手。
“请喝茶。”
齐悦的招待十分周到，一会功夫就泡茶叶端了上来。
“小悦，镇上人怎么说我们的，能跟我们聊聊吗？”
反正左右无事，曹兴就好奇的问道。
店中此时只有孟川两名顾客，齐悦也偷个懒坐在会客的小圆桌旁，“褒贬都有吧，不过，还是贬的最多。”
“包田能赚钱，这大家都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大老板专程下乡来承包土地。但是这赚钱是建立在量大的基础上，通过机器集约化经营来节约成本，从而赚钱。”
齐悦抿了口茶，又接着说道，“听说你们只包了二百亩地，如果你们是和那些大老板一样种水稻小麦，那我也不看好你们。但我看你们应该是准备种蔬菜，这还有些奔头。可就算一切顺利，纯利我估计顶多也就比普通白领年收入多两三万吧。”
“不过你们坚持下去，就可以积累资金，逐步扩张，年利润肯定会越来越多。我现在是很看好，而且很佩服你们的。”
曹兴笑着竖起大拇指，“小丫头片子，挺会夸人的，懂得也挺多！”
齐悦姑娘骄傲的一昂头，“那是，好歹我家种子店也是农业产业的一部分，还是比重很大的那部分！”
不过，孟川与曹兴都没打算去与一个小丫头解释他们准备走精品路线。闲聊毕竟只是闲聊，自身计划就没必要与一个才见了一面的外人说道了。
齐悦父亲也就是店老板齐连海进店后，闲聊正式结束，双方进入谈生意状态。
“……各二十亩地的种子，按你们要求再留出余量。台冠一号小白菜，一亩地30克种子，共08kg，80元。大叶空心菜，一亩地四斤种子，共41kg，1780元。紫椭叶苋菜，一亩地一斤四两种子，15kg，860元。你们说以后还会来买，单价我已经给你们算到最低。零头再给你再抹，收你两千七百元吧。”
这个价格与之前询问孟母的价格相比低了不少，毕竟孟川他们买的量大，有优惠。孟川再自己算了一遍，价格没问题，自然干脆利落刷卡付账。
“小伙子，需不需要送货上门。”
“种子不重，电瓶车驮回去就行。这三只麻袋我就先带走了，抽空再送过来。都是一个镇上的，齐老板你也不用担心我贪这点小便宜。”
齐连海店中出售种子都是塑料小袋装，三类种子被齐连海分别用麻袋装好扎紧，直接搬到了孟川两人的电瓶车上。至于为何孟川要说将麻袋还回，那是因为装种子的麻袋居然是正品的国标麻袋。这样一只麻袋进价少说也有**块钱，够在镇上吃顿饱饭的了。
离开种子店，孟川两人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转向一家电脑耗材店。
“你还真准备买个监控摄像头，监视老黑啊？”
“难得林伊跟我提一个我能做到的要求，我想做到最好。而且我也觉得老黑有些不正常，我想暗中观察看看。”孟川解释道。
曹兴不在意摆摆手，“行了，哄媳妇高兴就哄呗，不丢人，没必要画蛇添足再多解释一句。”
孟川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最终没说，他说的两个原因其实都是他想买摄像头的重要理由。
这些天，老黑吃的剩饭剩菜都是门口菜田里的，灵智的确明显有了增长。
但按理说，当前的土地公威能只改良了口感或颗粒饱满度，不应该有这种能影响到生命体的效果。就比如，奶奶的嗜睡症并没有得到舒缓，孟川也没有发现家里有谁的身体素质因为吃了门口菜田的蔬菜有丝毫改善。
只是这些疑惑却不好跟曹兴说，孟川只能放在心底，自己摸索答案。而以摄像头监控老黑，正是孟川想到的一个探索方法。
“这不是曹老板嘛，快请进，快请进。”
孟川两人才走到店门口，正在修理一台电脑主机的店老板于六当即就放下手中的活，忙不迭迎了上来。
这曹兴，还真是知交遍天下。
然后孟川就看着曹兴跟老板神侃胡砍的，硬是将一个标价四百的监控摄像头给砍成了两百八，最后还附带免费上门安装。
“于老板，你放心！既然你做过这么多大小工程的监控，那等我们西瓜田准备出瓜，肯定是要到你这进一套监控系统的。”
曹兴临走还信誓旦旦的在忽悠着电脑耗材店的老板。
孟川很清楚的记得，他们早已有计划，是准备从曹兴徐市学长那引进一套专业的西瓜监测系统。可曹兴还价是为了省钱，店老板也肯定不会真做亏本买卖，所以孟川也不揭穿大步走出店门。
“你没其它事了吧？”曹兴与电脑耗材材店老板貌似依依道别后问孟川道。
孟川摇头表示没有。
“那咱去和老杨谈下地膜覆盖机，然后请我找的那位管地膜补贴的李科长吃顿饭。”
曹兴骑上电驴又感叹一句，“讲真，现在还是有好官的。说起来是我走的李科长的关系，但实际是我一提出他就主动给我办的。而且任凭我嘴皮都说破了，李科长愣是不肯收我一分礼，只答应我们请他一顿饭，还不能奢侈。”
“那就上次请你大伯的那家农家菜饭馆呗。”
“可以。”
不提孟川二人在如何为了自身的未来而忙活，在孟川离开不久后，孟母也开始为自己的晚年顺心忙活起来。
得益于孟川的耐心指导，孟母如今也是会建微信群的人了。孟母将孟家所有除了小辈以外的人都拉进来，重建了一个群。
“大嫂，怎么了？还专门避开小辈们单独建了个群？”
孟川小叔是在外地跑酒水销售的，需要时刻盯着手机信息，所以是第一个回话。
孟母打字很慢，便直接发的语音，“……小川与那林伊还在谈……她妈当时来闹那样子……一想到可能会和那种女人做亲家，我就怎么都顺不过气来……我也不是说坚决反对要拆散有情人，我就是想试试看……”
一连几段话发出，过了两三分钟后便纷纷有了回音。
结果孟母一看，所有人对她的计划安排都是持肯定意见。
“真正的有情人是拆不散的！两人如果真的感情很好，那大嫂的安排就影响不到他们。”
“而若是饶馨能影响他们感情，那说明，小川所谓的非她不娶只不过是他自以为然。因为，大嫂并未强制，只不过是给了小川一个接触其她女孩子的机会。”
“所以，我支持！”
这一场简短的微信家庭会议以孟川小叔发言开始，也以孟川小叔的总结作为了结束。
孟母在众人一致支持下坚定了决心，翻开手机通讯录拨出一个电话。
第二十一章 老黑，做狗要低调
“嗷呜”
月悬正空，孟川刚被老杨派的人送到家门口，就听到这似狼非狗的凄厉嚎声。循声看向自家楼房屋顶，酒顿时被惊得醒了大半。
因为地膜补贴走程序还需要老杨这个商家出具的书面证明，所以晚上的饭局是孟川两人、老杨、李科长一起吃的。
李科长名为李长华，从上面空降到乐宣镇半年，做分管特色农业经济的一科之长。李长华只比孟川大两岁，但酒量却远比孟川要高太多。甚至孟川、曹兴、老杨三人连番上阵，才最终将李长华喝的开心高兴。
虽然李长华被喝趴了，但其实是两败俱伤，四人都是被老杨手下员工给亲自送回家的。
“尼玛！这莫不是要返祖化狼，吸收月华晋为妖族？”
送孟川回来的小年轻看着孟川家屋顶，忍不住开声就是粗口，看样子还是一名玄幻小说的忠实读者。
不仅是孟川两人，还有孟母、奶奶，还有孟川家门前马路上都站满了村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孟川家楼房的屋顶上。
屋顶上有一只狗。
那是一只，正仰天傲对月亮，正发出来自生命源头的嚎叫的狗。
一只，黑狗！
孟川家楼房说是两层，但其实是小三层，第三层用于堆积杂物。为了方便检修，室内的楼梯是直接通到楼顶围堰。孟川来不及管他人的议论纷纷，给了孟母和奶奶一个安心的眼神后，就冲进屋内，沿楼梯噌噌噌的往楼顶爬去。
进楼顶的门没上锁，都是随手掩着。孟川爬上楼，发现门果然被顶开了，却是莫名的松了口气。
这证明老黑是以正常方式上的楼顶，而如果门没开，那孟川就不得不往妖精鬼怪的方向想。若这样那问题可就大发了，因为建国以后，动物不准成精！
“不行，得教育教育它，这一惊一乍，怪吓人的！”
孟川跨进屋顶四周围堰，从围堰攀上屋顶，小心翼翼爬到了正对月长啸的老黑旁边。
“孟家老大上去了，这狗明显已经发疯，孟川胆是真大啊！”
“没关系吧？毕竟是养了十多年的老狗，再疯也应该认得主人的。”
马路上的村民议论纷纷，孟母和奶奶互相搀扶在楼下看着，神情也都极为担忧。却又不敢大声说话，怕分散孟川注意力。
“我看悬……哎，快躲开！”
村民齐齐发出揪心的叫喊，有村民甚至早在看见孟川出现楼顶后，就直接冲进孟川家中，沿着楼梯上楼想要帮助搭救孟川。
平常嘲笑孟川的行事归嘲笑，但事涉人命，从孟川出生就一直看着他一岁一岁长大的村民没有一个人会漠视含糊。
月光下，大黑狗看见主人突然出现在自己对面后，立马就停止了嚎叫。
后腿一蹬，老黑欢快的撒拉着舌头，摇着大尾巴就猛扑了上来。
“停！”
孟川看着老黑扑过来的势头，连忙边闪边大声喊停。虽说屋顶四周是围堰，他又是在屋顶正中，凭老黑这速度绝不可能将他扑倒楼下。
但是，真被老黑扑倒了，磕着碰着总归不好受是不？
事实证明老黑并没有疯，它一如这十多年一般遵从着自己主人的命令。四爪猛地抓地，听到命令后，当下就止住了扑过来的动作。
看着老黑欢喜得如同小黑时代被困深坑遭受搭救的眼神，孟川心底顿时有了猜测，“你是不是觉着好奇爬上了屋顶，然后却不知道怎么下去，才在屋顶嚎叫的？”
“汪、汪。”
老黑慢慢靠近到孟川身边，欢快的叫着，还不时用舌头讨好的舔着孟川手背。
此时老黑的眼神传递出的是讨好和‘你说得对’的两种意思，孟川知道，他果然没猜错。
所谓对月长啸，哪家狗长嚎不是仰着头的？还吸收月华，孟川只能说送他回来的那位小哥还真是玄幻看多了。
不过，孟川现在万分确定，他的确能读懂老黑眼神的具体意思。
这就真的是有点无法解释的玄幻了，虽然，土地簿的存在对孟川来说是他最大的无法解释的梦幻。
无法解释那就不解释，接受就行，孟川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
不再想其它，孟川先自己从屋顶边跳进围堰，然后再将老黑从屋顶慢慢抱下。
再然后……
所有门口马路上的村民，都听见孟川家楼顶响起了惨绝人寰，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凄厉狗叫声。
“我一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我两天不打，你是不是就得拆家？啊！？”
“嗷！”
老黑抬头，眼神示意它保证绝不会拆家。
“啪！”
又是一巴掌下来，“还保证？你丫的上次还保证听话呢！”
“你敢说这狗链子不是你自己挣脱的？啊？你敢说这楼下大门和楼顶小门不是你推开的？啊？”
老黑理亏的又埋下了头。
“啪！”
“我发现你是真有本事啊！有脑子上得去却居然下不来，这难易程度明显颠倒了好吗？”
到达安全地界，孟川不再客气，揪着老黑上来就是一顿打。
“啪！”
“嗷！”
这两个声音成了兴隅村这一夜此起彼伏的主题。
孟母和奶奶张罗着感谢冲上楼帮助的村民，直到村民都散去后，才回到客厅看孟川继续巴掌教育已经蔫吧了的老黑。
老黑无辜的可怜眼神望了过来。
“继续打，这就跟教育小孩似的。只有把它打怕，以后才不敢干这事！”奶奶拄着拐杖，以过来人的经验说道。
“说的对。”孟母附和。
“对！”孟川也想起了他童年的那些被揍的不愉快记忆，很赞同孟母和奶奶的说法。
一直到半夜十二点，孟川才将老黑拴回狗窝。
“老黑，我知道你变聪明了，这是好事。但是，出头的椽子先烂，我们千万不能以此去出风头。”
其实在发现老黑变聪明后，孟川曾有过以老黑来直播赚钱的想法。毕竟现在直播行业如此火爆，林伊发的黑狗压水的那个短视频如今播放次数已超过百万。
但是后来孟川转念一想，一来直播要经营粉丝，必然会为迎合粉丝做一些不喜欢或本不在计划的事，而孟川如今没有这个精力也不愿意去打理这些东西。
二来，直播老黑就难免将他这个主人的生活也展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孟川并不喜欢这样，他更希望过着自己安心的日子。
“所以啊，老黑。做狗，要低调！”
孟川留下总结的一句话走了。
然而，令孟川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老黑最终还是没低调起来。
第二十二章 年少时的梦
孟川自己想过的安心日子，孟川其实自己心里清楚，但他现在根本不可能安心。
在当下这个现代社会，如果没有钱财支撑，有谁能够安心？而如果要赚钱，又怎会安心？
这就如同一个孟川曾经看过，很多人也知道的富翁与渔夫的故事。
故事开始是，一个富翁和一个渔夫躺在沙滩晒太阳。
富翁要教渔夫如何成为富翁。渔夫也好奇的洗耳恭听。
富翁说，首先，借钱买船出海打鱼，再赚钱雇帮手增加产量，这样才能增加利润。之后，买条大船，打更多的鱼，赚更多的钱。再之后呢？再买几条船，搞一个捕捞公司，再投资一家水产品加工厂。
然后呢？
你就是富翁了。
成为富翁之后呢？渔夫又问。
富翁告诉渔夫说，你就可以像我一样到海滨度假，晒晒太阳，钓钓鱼。
渔夫的回答是，我现在就是这样啊！那我为什么要那么辛苦的成为富翁呢？
这个故事讲的是两种生活态度。
有很多人认可渔夫说的话，作为了自己安心于现状的旁征博引。也有人反驳，不认同渔夫的生活态度。
而孟川，他也不赞同渔夫。
两个人看似一样，但实际上……一个生活随心所欲，一个生活别无选择。
前者是真的安心，后者，只是得过且过。
尤其如果将这个故事放在当下社会，有了钱，你才能说安心。你要相信，钱，它就是万能的。
而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好吧，孟川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子。
他必须承认，钱并不万能，至少当年林母的钱并没有能买断孟川与林伊的爱情。
而孟川没想到是，为母者都是相似的，她们都喜欢以替儿女着想的名义去以自己的想法干涉儿女的婚姻未来。
有的，是真的做对了；而有的，只能交给时间去检验。
二百六十亩地都在覆盖地膜，减去政府六成的回收补贴，只地膜本身共需一万五千多元人民币。
地膜覆盖是由曹兴操心，汉菜与空心菜的浸种则由孟川操持。
兴扬村村长也就是曹兴大伯要求人工都用本村人。而曹兴家没钱兴扬村甚至兴隅村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也就孟母还傻乎乎相信曹兴赚了大钱。
若是曹兴出面，那村民就很可能要求先给钱后干活，还很能要签劳动合同，那就有点繁琐了。所以，最好是孟川出面雇人帮忙浸种。
话说回头，浸种催芽一事孟母事先说好要分担一部分。可孟川将种子买回来，第二天找孟母帮忙时，却发现孟母还挺忙。
微信那是没得停，而且孟川发现，如果他在孟母附近，孟母宁可一笔一笔的打字也不语音，家里的冰箱也陆续多了十几样肉菜和蔬菜。
“妈，家里是要办什么事吗？可我记着最近咱家没啥大事啊，连谁过生日都没有。”
“你不用管就是。”孟母并未明说，“对了，周六你不用去饶馨家了。”
啥？
孟川询问的看向孟母，结果孟母理都不理自家儿子。
不理拉倒！
反正不用相亲就行，尤其是上女方家里相亲这种奇葩方式，孟川一想起就觉得浑身别扭。
“我家母上大人，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嘛！”
孟川如是感叹。
而现实是，现实很快就给孟川来了狠狠的一巴掌。
孟川的确是不用上饶馨家相亲了。
但是！
饶馨却被她母亲反带到孟川家来了，就在原本约定的星期六。
作为初中甚至听说还是高中、大学时的校花，孟川不得不感叹，饶馨的美丽，一如既往，一如很多人曾经梦中情人的想象。
这里必须要提一下，孟川曾也是做过一届校草的男人。
人不骚包枉少年，孟川也曾是早熟得知道精心衣着，知道如何吸引女同学目光的‘好’学生。只是可惜这苗头刚一出现，就被孟母孟父混合双打，校外租房子陪读严防死守，给狠狠的将爱情掐灭在了萌芽之中。
直至上大学军训遇到林伊，孟川爱情的小树苗才敢再一次发芽直到如今茁壮成长。
校花是少年的梦，孟川少年爱情的几个萌芽里自然也包括饶馨。
跟风的情书是递过的，虽然那时候的饶馨对待情书从来都是，‘哐’的一声统统倒进了路边垃圾桶。
初中时孟川对校花说年少爱慕那肯定有，但更多的却是与身边的一群少年比拼谁能将这朵美丽的校花摘下。
虽然最后是无一人成功。
而如今再见到饶馨，孟川却无多大波澜，顶多有一种男人天生的对美女的欣赏。
尽管这种欣赏，在林伊那里也是非常不允许的。
可这真是男人的天性，比如曹兴这货，都已经在流哈喇子了。孟川虽未如此，但也只是五十步与百步的差距。
饶馨是被孟母不打招呼直接领上楼的。
彼时，孟川、曹兴正巧刚结束和曹兴学长的视频咨询。
曹兴的学长名叫谭驰文，已经被孟川曹兴以每月两千的咨询费暂时聘请为了两人的技术顾问。谭驰文本来是坚持免费咨询，就当帮学弟一忙。
后来是曹兴与孟川视频中总劝，谭驰文才勉强同意收了两千的咨询费，还只需口头约定并未签协议合同。用谭驰文的话说，他不是有多高尚，有钱赚他肯定不会往外推。但只有孟川走上正轨后，他才会愿意坐下来正式商谈。谭驰文作为顾问从来是按年收费，而短期咨询他宁可帮忙。
“我怎么觉得你这学长，不看好我们呢？总说他是短期咨询。”孟川从谭驰文行事中看出了问题。
曹兴苦笑点头，“学长一直觉得无土栽培才是绿色有机无污染的发展方向。而我们是有土种植，就算我们能做到计划里的无农药纯人工，但这样子成本高，市价售卖就会造成利润太低近乎于无，所以学长认为我们无法长期继续坚持。而我们计划的精品高价，学长也并不看好我们能做到。”
“其实我对这些问题也忐忑，但你计划里那些理所当然的信心，又经常让我忘了这些忐忑。”
孟川拍拍曹兴肩膀，“一个月后，拭目以待吧。”
土地簿这东西孟川无法解释，他也只能如此劝慰曹兴了不是。
孟川拍完曹兴肩膀，就发现曹兴突然僵住，目光笔直朝向卧室门口方向，哈喇子直流三千丈。
“美女，你好，我叫曹兴。”
曹兴手抹嘴，一个箭步就冲到门口，伸出了他无处安放的手。
孟川初中后曾偶遇过两次饶馨，除了感叹她一如既往的美丽外，他此刻还联想到了很多词句。
海纳百川，长发如瀑，眉目如画，温柔似水……鸟语花香。
虽然鸟语花香并不是一个形容美女的词，但当饶馨开口，她给孟川房间带来的感觉就是这个感觉。
第二十三章 少年已不年少
“你好，我叫饶馨。”
声如清泉石流，婉转空灵，饶馨将手背在身后，浅浅一笑似百花盛开，却是并未让曹兴有握手占便宜的机会。
孟母将人送上楼后还将曹兴给支了下去，“你们聊，你们聊，小兴啊，今天在我家吃饭，你去镇上帮我买点酱油回来。”
曹兴随孟母下楼，孟川站在楼梯口还隐约听见曹兴狗腿的讨好声。
“阿姨你这怎么连我也瞒？早跟我说今天给小川相亲，我肯定配合你……你放心，我绝不打扰，要我敲边鼓？行，包在我身上！”
玛德，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个遇事插兄弟两刀的坑货！
不过，孟川也暂时管不了曹兴了。
一个梦中情人级别的大美女手无足措的就站在旁边，你却置之不理，那还算个男人吗？
当然不算！
而孟川，自认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孟川掸了掸曹兴刚刚坐过的卧室唯一的椅子，“请坐，本来我妈说是让我今天去你家的，可我是真没想到我妈居然会搞这一出。”孟川先抱歉道。
饶馨也是苦笑，“其实我也没想到，我妈是说到朋友家吃饭，因为怕我一个人在家不愿意做饭才让我陪她来的。而且即便是原定的你上我家做客，我也不知道。”
果然同样的世界同样的妈，满满的都是套路！
孟川与饶馨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感叹。
话题有了开头，自然就顺其自然聊了下去。从两人的聊天中，孟川知道了饶馨目前的情况。
如果说美是一种错误，那饶馨早已罪无可恕。
也正因为饶馨长得太美，所以虽然毕业后工作好找，工资也很高，但她不管从事什么工作都很难进行，总是因为她的美貌招来各种各样的烦忧。
这次正是因为饶馨的上司留她加班，意图对她下药行不轨，饶馨才辞职在家待业的。幸运的是饶馨并没有被他上司得逞，她因为一位爱慕者的恰好返公司取文件而逃过一劫。
工作做不下去，饶馨打算考研，她家里也支持。但就算考研出来，还是要找工作，所以饶馨如今又有些提不起学习的劲头。
可这些烦恼她又不敢跟家里说，而恰好，孟川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同学，不知怎的就成为了她最佳的倾诉对象。
一直到吃午饭之前，都是饶馨倾诉，孟川完全化作了饶馨负面情绪倾倒的‘垃圾桶’。
别问孟川为什么饶馨会如此信任他，他也说不清楚！
孟川先提到了自己已有女友，但饶馨没主动说，他却也没探寻饶馨这样一大美女是否单身。因为孟川本就没有想要相亲，此刻的两人独处不过是被自家母上大人套路了而已。
有个词叫做，无欲则刚！说的就是孟川现在这种情况。
“为自己的坐怀不乱，点赞！”
饶大美女还在那里倾诉，孟川却是有心思在这里想着有空怎么跟女朋友描述他的立场坚定，怎么跟林伊表功。
这也是个人才。
然而，孟川发现，最人才的还是他母上大人这种生物。
饭桌上，各色菜式。门口菜田的小青菜、丝瓜、生菜自然是都在，然后鸡鸭鱼肉，一样不少。不过令孟川偷笑的是，枉费孟母精心准备那么多，六个人吃得最多的还是门口菜田长的那三样蔬菜。
“小川啊，这个我问过曹兴了，你们这一摊子事到处都用钱的，是不是缺个管账的？”
我去你个看见美女就插兄弟两刀的混蛋！
听了孟母的话，孟川当即狠狠的瞪向曹兴。曹兴却是连摆左手，右手指天发誓并比口型表示他没说这话。
孟川暂时没空去理会曹兴，当即回孟母道，“妈，我们这边才展开。饶馨是专业会计，放我们这边完全就是大材小用啊！”
“你倒是想得挺美，居然想让饶馨这么一高材生跟你们后面做小会计。我和你饶阿姨的意思是，这两个月让饶馨跟你们后面帮帮忙，她这刚遇了事，要与人多接触不能让她老闷在家里。”孟母先贬低一下孟川，然后又解释说道。
我去，孟川此刻已经无力吐槽他妈了。
到底是谁想得美了？而且，你让饶馨这么一大美女和我天天接触，真的就只是想让她多与人交流，希望她舒缓心情的吗？
当然，对于这个理由孟川是相信的。
可如果说这是让饶馨留下帮忙的唯一理由，孟川那是一个子都不信！
这明显就是他老妈的又一重套路！
但偏偏问题在于，这个要求表面看起来很简单，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要求孟川与饶馨进一步发展。
大家一起坐在桌上吃饭，孟母是攒局的，曹兴是帮忙说客的，饶馨母女是主动上门的客人，孟川要是敢说出拒绝的话，伤的那就是除了他自己以外所有人的面子。
所以，孟川还真就无法拒绝。
也没必要拒绝，身边多一道风景有何不可？正好两人都是无心，那就互相帮助，省得孟母再有其它套路。
“行，让饶馨过来帮忙，顺带散心。去留自由，工资……”
“工资我就不要了，算的账肯定不多，而且因为我的事打搅孟川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饶馨连忙说道。
事情就这么貌似愉快又简单的决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两三个月，饶母带着饶馨将在镇上的老房子住下。饶馨每天到孟川这里报个道，有账算账，没账帮忙。实在没事就自己随意溜达，找找老朋友老同学。
一直到了下午，孟川与曹兴回收地膜时，孟川才猛的想起这件事，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对啊，饶馨不是说让她妈给套路回乐宣镇的吗？怎么答应这么痛快，事后还一点抱怨都没有？”
孟川百思不得其解。
可如果这会孟川能够看见，饶馨从老家卧房书桌抽屉最内侧拿出的一张泛黄粉色信纸，他就会恍然大悟了。
信纸展开，是一段饶馨初中那个年代十分流行的追女孩的情话。
而在这一段情话后面，一笔一划的署名有两个飘逸大字。
一个孟字，以及，一个川字。
饶馨看着信纸，一字一句读着，最终看着信纸末尾署名忽的就展颜笑了，一如春风过窗，满室花开。
直到好些年以后，各自安好。孟川才知道，他少年时的那段爱情萌芽也曾有过开花结果的可能。只是可惜少时父母看得太紧，后来为求学又身处异地，两人最终只能有缘无份。
不过认为可惜与有缘无份的其实都只是饶馨，而当孟川知道这其中内情时，却只有一个感触。
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农村路也滑，形势更复杂。
这句话，既之于现在的孟母，亦之于现在的饶馨。
第二十四章 老农孟母（求投资，求推荐）
孟川经过与曹兴的共同商议，孟川两人一致决定，对于饶馨的加入就顺其自然。
意思就是，不管了，她爱咋地咋地。
孟川两人是真的忙，可没空去管一个女孩子的心情好不好，就算这还是一顶尖的大美女。
当天下午三点多，孟川、曹兴以及老杨还有李长华就来到了二百六十亩承包地前。
“华哥，你还真的挎单反独自过来了！”
人都说酒桌上好交朋友，那天一顿饭后，孟川就不再李科长李科长的叫了，直接开口喊哥。曹兴这老油子不管年龄大小，对李长华也是同样称呼。
李长华此时一身运动装，没有丝毫当官的做派，“小川，你这就小瞧我了。那天喝酒我可没吹牛，我这真是在大小摄影比赛都获过奖的。镇长说派记者跟我过来拍摄，嘿，我都不带理他的。”
“华哥硬气。”
“一般一般，也就是上头有人，投胎投的好。”李长华却是不避讳自己的出身，说话不绕弯子。
李长华的到来一为查漏补缺，二为考察。
查漏补缺自然是有关乐宣镇zheng府的那份地膜回收补贴文件，这个政策是普及新农业技术。那如果有人来查，总得有点实证给别人看吧，所以借孟川的地膜覆盖正好补上实证照片。
考察则是李长华自己的想法，他从上面空降到乐宣镇这个普通乡镇，可不是就准备混混资历走人的。李长华是切实想做出点政绩，给家族，给外人看的。
尽管上头有人照顾，连镇长都得小心伺候他，但李长华的进取心还是相当迫切。
“小川，你上次跟我说的树立他们这边本土优秀品牌的话我可都记着呢。只要你坚持按这个路子往下做，不玩虚的，那zheng府这一块只要是合理手续我都包你一路绿灯通行。有政策能补贴给你的，我也肯定一个不落。”
孟川听懂了李长华这番话里的意思，当即对李长华保证道。
“放心，华哥。我计划里都一条一条实事列着呢，绝对不会做那些骗zheng府补贴的事情。”
孟川在田边继续给李长华讲解自己的一揽子计划，曹兴则是带着老杨以及从兴扬村雇的十位村民开始下田回收地膜。
二百六十亩地，此刻全部覆盖着塑料透明地膜。每块地膜周边都以泥土压实，以保持其密闭性。
泥土块被扫开，地膜哗啦啦的随风鼓起，两人一组左右拉着地膜两角将地膜从头到尾卷起，再送到老杨开来的卡车上。
一直忙活到太阳下山，地膜才回收结束，四人自然是在孟川家吃的晚饭。
李长华这人却也不讲究，孟母特地去镇上买的卤菜他不吃，反倒是对中午的剩菜挺喜欢。捧着大碗面条，就着中午的回锅菜吃得吸溜吸溜的，看样子吃得还真挺香。
地膜回收后，孟川两人就进入更加忙碌的状态。
冰心西瓜总共种植二百亩地，不仅需要先浸种催芽，还要再搭大棚播种育苗，最后才整地定植。所以，孟川准备先将六十亩地蔬菜都种下，再将精力转移到冰心西瓜种植。
毕竟冰心西瓜是土地簿赠送的特殊种子，需要也值得这般慎重。
对于六十亩菜田，首先是划分田垄，开挖沟畦。
然后，对于青菜、空心菜、汉菜三种蔬菜的种植，就不是孟川两人作为主导了。
孟母接管了六十亩土地的大权。
用孟母的话说，原以为孟川要弄什么她没见过的新科技来种蔬菜呢，结果到头来就是普通的种菜方法。
专业的事那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而论种菜，孟母是几十年的老农，孟川与曹兴自然得退位让贤，沦为了跑腿的小弟存在。
“妈，这买熟石灰做什么？还买二十亩，一亩地一百公斤。”
“种菜啊！”孟母完全就是以看白痴的眼神在看着自家儿子。
我他…的……我也知道是种菜啊！我想问的是熟石灰买来种什么菜，怎么用？
对于自己母上大人的强烈鄙视，孟川倒是想洒脱的一走了之，可毕竟是自己的事业最终还只能腆着脸求孟母详细解释。
“咱们这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种汉菜，深耕，洒石灰，再深耕。你问我原因？自个网上查去，你不是觉得你挺能，觉着网上什么东西都能学到的吗？”
孟母对于孟川的这一通埋汰，则是始于孟川对空心菜和汉菜浸种催芽时间的安排。
那是孟川买种子回来的第二天下午。
“现在是几月份？五月底快六月份！温度一个不高兴就能给你上三十度的，你还让老曲他们浸种两天？这还好老曲人厚道，知道不对就给我打了个电话。不然你两就等着浸种两天后，把种子芽泡烂了，被两村人一起笑掉大牙吧！”这是孟母的原话。
老曲是孟川雇的兴扬村帮忙浸种的村民之一，为了感谢老曲的提醒，孟川还专门捎了两瓶好酒给老曲作为感谢。
孟母对此还有些不痛快，怪孟川没有告诉她浸种催芽的事情，否则不会破费。可孟川表示他也很委屈，要不是孟母之前算计着怎么套路儿子相亲，她又怎会对浸种催芽的事一无所知？
可这话就没法跟孟母抱怨了，因为孟母套路儿子的原因也在孟川，按孟母逻辑，最终肯定会将她忽视浸种催芽的原因仍然归咎到孟川头上。
所以，孟川不会抱怨，他可不想主动给自己找个被孟母教训的由头。
不过，经过这件事也让孟川明白了一个道理，网络学习到的知识并不能全部采用。不是说网上学习的就有错，而是说网上的知识虽具有普遍性，但农作物种植最主要的却还是因地因时制宜，还是不如种地的老农了解的多。
孟川专门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货车，用于运送熟石灰和化肥。
这自然是按照孟母指示办的。
青菜每亩地需要施蔬菜专用复合肥五十公斤作为基肥，空心菜与汉菜则是需要以人畜粪为基肥，这个量却不好具体计算。
熟石灰、化肥由孟川采买，运送。种植汉菜需要的熟石灰，一吨五百块钱，二十亩地正好两吨石灰，本来是准备雇拖拉机送到田边的，结果拖拉机司机嫌量少不满车赚不到钱，只能由孟川自己来拉熟石灰。
至于化肥，孟川现在能做的就是按照孟母列的清单，拿钱，买货，然后，运化肥。
不是孟川没有自己的判断选择，而是氮肥、钾肥、磷肥、复合肥这大小十几种肥料，每种肥料又有不同的品牌。哪种好哪种坏？需要在什么时候施哪种化肥？量又是多少？孟母全是按经验来，根本没什么系统的讲解让孟川能短时间学会。
网上那些农业知识？经历了浸种事件后，孟川觉得还是只用于参考的好。
化肥都是以五十公斤或者二十五公斤成袋售卖。按孟母的经验，青菜从播种的基肥到长成中的追肥，每亩地需要三百元。而空心菜和汉菜基肥之后，也需要化肥追肥，每亩地所需加起来却也是三百块上下浮动。
粪肥则是由曹兴去联系兴扬邻村的一家养猪场。因为养猪场粪便都是花钱请人处理，所以粪肥倒不要钱，只是需要对抽粪车付额外的运费。
所以，六十亩地肥料方面，孟川与曹兴估了半天，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三万块钱。当然，这并不包含施肥的人工。可就算加上雇人施肥的人工，六十亩地也不过再加两万。
“这肥料费，很便宜嘛！爷有的是钱！”
手握九十万现金的孟川如是说道。
然后，然后他就被曹兴给狠狠的泼了一盆冷水。
“像青菜这种叶菜田是最省肥料的，可你这还有二百亩地需要种西瓜。我查过行情，瓜田一亩地的肥料至少需要一千块，二百亩就是至少二十万。”
曹兴又接着算道，“西瓜育苗初期还要搭大棚，还有治病害的农药，算十万。然后……还有人工除虫，我们自找的大无底洞。那包括菜田光人工这一项所有加起来一季度没三十万就肯定打不住。
“这才算算就去掉六十万，而等钱真用起来，比如西瓜监测系统这些杂七杂八的，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九十万真的很少。”
孟川无语的看了眼冷静的曹兴，计划是两个人一起制定的，这话说的好像他不知道似的。
他当然也知道九十万用起来快，但是就此刻让他有一小小会的想着自己有钱，自己如今是百万富翁不行吗？
哎，人生如此艰难，你又何必拆穿？
累觉不爱！
真无趣！
第二十五章 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在孟母接管六十亩菜田的第三天，孟川连花钱的职权都被剥夺，只剩下做苦力的命。
饶馨将自家老房子清扫整理好后，就主动来帮忙孟川了。
管钱的事情，便在孟母不停唠叨下交给了饶馨。用孟母的话说，饶馨现在就应该通过做事情，才能忘掉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得，你是我妈你有理！这总行了吧？
对于孟母的唠叨神功，尽管已经听了二十四年，可孟川依然无力抵抗，只能将管账的事情交给饶馨。
至于饶馨会否从中贪墨，孟川对此倒是没有担心。一来两家交好且以饶馨人品不会这么做，二来孟川自己心里是有简账的，差多了他自然看得出来。
当然，其实最重要的是，银行卡及密码是握在孟川与曹兴手上。钱在己手，大方向就出不了问题。
还别说，饶馨这账记的，一张电子表格下来一目了然。比孟川东记一笔西记一笔，统计时要翻老半天才能算清支出的账单要好太多。
“还是女孩子做事细致。”
孟川看着精确到小数点的只有出没有进的红字账单，心里一边流血一边夸赞饶馨道。
专业记账的就是直观明了啊，直观得让他为这段时间花出去的钱止不住心疼。
饶馨并未居功，微笑回答，“你是自己给自己打工，钱算错了也无所谓。你这要是在人手下做事，我保证你肯定对钱也能算得清楚明白。”
理是这个理没错，但饶馨是免费帮忙，孟川却有些过意不去。可孟川说要给饶馨辛苦费，还直接微信发了红包，饶馨却又给拒收了回来。
“等有空，买女孩子喜欢的礼物送她就是。”曹兴如是建议。
可不知为何，孟川总觉得曹坑货这个建议好似冒着坏水，可又有哪里不对。
孟川想了半天没想出哪里不对，正好在晚上林伊打电话过来时，孟川便直接问了出来。
饶馨的事林伊尚未知晓。
因为林母的原因，孟川不好主动联系林伊，除非是遇到紧急事件。
而这几天，林伊都是按照两人约定通过朋友圈报自己平安，罕见的足足四天没有联系孟川。
“我妈这几天重感冒主院了，我要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的。”林伊第一句话就解释她没联系孟川的原因。
“你没事吧？你妈没事吧？”
“下午刚出的院，至于我，你就更不用担心啦，身体棒棒的。”林伊故作轻松的回答，但声音中还是透露出了她怎么也无法掩饰的疲惫。
“丫头，对不起。”听见林伊的回答，孟川的声音突然有些低沉。
“对不起干什么，我都说我没事了。”电话的另一头林伊传来不满情绪。
孟川在心底轻念：对不起，我没能在你需要我的时候陪在你的身边。
孟川不知道别人的异地恋是如何进行的，但他知道他与林伊能走到今天，其实很大程度都是因为林伊的主动分担与坚持。
孟川知道，自己亏欠林伊太多了。
两人说了很久情话，孟川才想起自己白天的疑问，并将饶馨的事情告诉了林伊。
孟川没将饶馨当回事，说的时候就跟闲聊自己吃了什么饭喝了什么水一样。
而他所不能看到的两百公里之远的地方，林伊却是正狠狠的揪着床边枕头，一边听电话一边咬牙切齿的轻声念着饶馨两字。
凭女人的敏感性，林伊只从孟川的讲述中就听出了饶馨的意图。遇到被人下药这种事，的确需要与人交流散心，但是，哪里不能散心？偏要跟在一初中男同学后面散心？
一个正常只要不是活得太失败的女人，会没闺蜜？没闺蜜至少也有姐姐妹妹吧？再不济，处得好的女同学总是有的吧？
现在却跟一同龄男子待在一起，这不是有企图还能有什么？
也就是她家老孟，蠢笨的真是简直让她，心累！
不过，孟川这样林伊又觉得是个好事。就让那饶馨去抛媚眼给瞎子看去，这事只要不直接说明，她家老孟这辈子都不会想到饶馨居然是如此心意。
就如同她当初追求孟川，暗示老半天孟川都不回应，本以为没戏。结果不甘心直接拦路表白后，轻而易举当场就将孟川拿下了。
没错，孟川与林伊，从一开始就是林伊主动。枉费孟川还在曹兴面前吹嘘他如何如何追求的林伊，结果后来三人相聚时被林伊不小心揭穿，孟川直接当场闹了个大红脸。
话题转回来，林伊听孟川说完饶馨的事情，只问了一个问题。
“她知道你有女朋友吗？”
“知道。你特地说过的，如果实在是躲不开的相亲，一定要直言我非单身。”孟川说着挠挠头，“所以，我送礼物感谢她，她应该不会误会吧？”
“当然不会，你送就是了，就送你以前送我的那些礼物就行。”
得到了问题的答案，林伊此刻的声音反倒是极为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明明知道老孟有女朋友还这么做，真以为全世界墙角都是你家建的，都是豆腐渣呢？就让你误以为老孟也对你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到时候感情渐深，忍不住表白心意却被拒绝会是个什么感受！
敢撬我墙角，我气不死你！
她现在想起孟川送给的她的礼物她就想要笑，是对孟川的嘲笑。因为孟川这样的直男送礼物，他就要他觉得好看的，能代表心意的，完全不会考虑到女孩子的感受。
林伊暗戳戳的想着，口风却无丝毫的气愤表露。
不过，林伊这种应对也展现了她对自己、对孟川的绝对信心。
她相信自己能守住孟川，她也相信孟川绝不会被其她女人勾引。
对于林伊的这一系列心理活动，孟川估计这辈子都无法知晓了。反正按照林伊的要求，将所有身边出现的同龄女性都报告后，孟川就直接将饶馨的事抛在脑后，又跟林伊煲起了缠绵的电话粥。
孟川第二天就在网上买了一支林伊常用牌子的口红，以作为感谢饶馨帮忙的礼物。
曹兴当时就在旁边，知道是林伊建议送的礼物后，当场就古怪的看了孟川一眼，然后可怜的拍了拍孟川肩膀。
“兄弟啊，我看你这辈子是要被这女人吃得死死的了。不过林伊这姑娘，也真是，有颗大心脏啊！就一个字，牛笔！”
而孟川看着连数数都不会的曹兴，就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第二十六章 种植的辛苦
次日…
在六十亩蔬菜地全部播种完毕后，该用潜水泵浇水的浇水，该是追肥的追肥，该除草的除草，这些自有孟母操心。
而冰心西瓜的种植，曹兴的学长谭驰文直接派了他公司的一名老员工带着一堆机器过来。比如恒温箱，手把手教导孟川两人如何使用，还有一些注意事项。
机器是孟川直接购买，指导员的工资则是孟川负担绝大部分。指导期共三个月，孟川不仅包吃包住，还要再支付每月五千作为劳务费。
谭驰文派来的人是老杨本家，而且还同岁，也是让孟川他们喊自己老杨。结果乐宣镇的老杨杨大德来给孟川送订购的小型电动农药喷雾机时，两人遇到了。
两人互相寒暄后，居然发现祖籍是同一个地方，都是齐省的。再一深入对比，哎呦我的个乖乖，两人的族谱上居然是同一个祖宗！
这就很有缘分了！
当即就是老哥见老弟，两眼泪汪汪。相约执杯盏，一战到了天亮。
“老哥啊！”
“老弟啊！”
两人喝得满脸通红，你一声我一声不停喊着，喊得当时陪酒的孟川、曹兴两人尴尬癌都犯了。
虽然外地老杨在酒桌上对酒没节制，但涉及到专业的事情还是相当靠谱。
首先冰心西瓜浸种催芽，播种前需要晒种两天，然后进行种子消毒。将已晒的种子用55c左右温水浸泡，风干水气后进行催芽。
接着准备苗床，在苗床上加盖小拱棚，将营养土装入营养钵，距离钵口12cm，整齐排列在苗床内。
然后是播种，播种前1天下午，营养钵浇透水棚内的温度要保持在22-28c，待第一片真叶长出后，最后与自然温度保持一致，以适应栽后的自然温度。
最后的还有苗期管理，反正全程孟川与曹兴都是跟在外地老杨身后极为认真的学习，不懂就问，懂了的再深钻。
因为这冰心西瓜，承载了他们最大的希望。
外地老杨也看出了冰心西瓜种子的奇异，还曾询问孟川是否可以将冰心西瓜种子带回去研究，但却被孟川严词拒绝了。
孟川知道，如果冰心西瓜真有土地簿中所说的冰心恒温功效，那冰心西瓜的二代种子肯定会被人拿去研究，这是孟川无法阻止的事情。但是出自土地簿的初代冰心西瓜种子，那是绝对不能够外流的。
外地老杨是个实在人，孟川拒绝后就没再谈冰心西瓜种子的事。
更是向孟川保证，他不会偷偷挖取种子，因为这是一个技术人员应有的坚守。
从谭驰文那里采购的农田监控系统已经在运输的途中了。
冰心西瓜顺利种植，六十亩蔬菜地也早已绿意盎然。剩下的就是保持土壤含水量、追肥、除草，防治病虫害等一些维护的活计。
虽然仍不能完全放松，但孟川与曹兴也不需要再保持播种时那种白天干活晚上学习的紧绷状态。
“只要咱们小心谨慎，按照老杨说的做，应该不会出大问题的吧？”
孟川与曹兴打着手电从瓜田走出，看着满天星光感叹。
曹兴赞同点头，脸上是和孟川相同的疲惫与期许。
“我最近都不敢跟林伊开视频了，她一看见我这晒得乌漆嘛黑的就心疼得不得了……”
曹兴连忙打断，“我正式警告你，你再虐狗，咱兄弟可就没得做了啊。”
孟川闻言当即就严肃着脸，“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这是贯彻曹伯母的思想，要让你重新开展一段恋情。”
“有这么刺激人来贯彻的吗？”曹兴瞪着孟川。
孟川沉思片刻，居然还认真的点了点头。
“滚！”
‘滚’字好像成了孟川与曹兴的话题惯用终结音。
两人跨上电瓶车，背道而驰，各找各妈。但在皎洁的月光下，映出两人的影子却是朝着同一个方向。梦在夜起，那是两名年轻人梦的方向。
承包田在孟川悉心照料下，的确没有出什么问题。但是，兴隅村却是出了一个让所有村民都为之忙碌紧张的大问题。
东家邻居胡叔前来敲门时，已是夜里十点多钟。
孟母与奶奶已经安睡，孟川为创业种田近半月没碰游戏。今天得空正准备跟大学同寝室的，不停喊孟川地主傻儿子的那三只牲口一起开黑。
更新好游戏，孟川刚要点进入游戏的按钮，楼下急促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敲门声太过急促大力，孟母和奶奶房间的灯也随之亮起。
“胡叔？”
大门打开，孟川借星光看见的是一副暗沉面孔，正是孟川东家邻居胡国庆胡叔。
胡国庆这样子一看就是出事了，孟川见母亲和奶奶房间的灯也亮起，就直接扯嗓子将孟母和奶奶喊了出来。
“小川，你今天下午有看见过狗剩吗？”
没等孟川发问，胡国庆就直接焦急问道。
孟川不用回想的就摇摇头。他一天都泡在瓜田里，根本就没在兴隅村。
“国庆，这大半夜过来，出啥事了？”孟母和奶奶也匆匆忙来到客厅。
胡国庆一开口就红了眼眶，“狗剩不见了！婶子、大嫂子，你们下午有没有看见我家狗剩？”
客厅灯打开，孟母将胡国庆迎进门，孟川这才看清此刻胡叔面色铁青，浑身上下满是焦躁。
狗剩今年五岁，是胡国庆的老来得子，是胡家的命根子。
因为两家靠在一起，孟川有空闲就经常逗狗剩玩。谈不上等若亲兄弟，但狗剩对孟川绝对要比对他自家那些表哥要亲近很多。平常狗剩看见孟川都会哥哥、哥哥的喊着，扑上来就要孟川举高高。
所谓贱名好养活，这个传统在农村还是很受人认可的。比如孟川自己，也有一个类似名字。
同样的，重男轻女这个传统，在兴隅村这个富村反而更加大行其道。
胡狗剩是胡国庆的第三个孩子，也是胡家五名小辈中唯一的男孩。在他上面还有两名堂姐，两位亲姐。
上至胡家爷爷，下至四位姐姐，都是将胡狗剩当眼珠子宝贝着。
而现在，眼珠子不见了。
根据胡国庆混乱的讲述，胡狗剩是在下午三点多失踪的。
胡家与大部分兴隅村民家一样，门口是院子加菜田，院子外起有围墙。事情发生时胡狗剩母亲在菜田除草，狗剩则是在自家大门口地上用粉笔画画玩，一直处在家人视线之内。
然后，中途狗剩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就咯咯笑的跑开了他母亲的视线。
刚开始狗剩母亲还未察觉，可狗剩长时间不出现而且连声音都没有，狗剩母亲这就觉着不对劲了。而当她冲出大门，已经怎么找也找不到自己儿子的身影。
从下午三点，到现在十点，胡家人问了很多村民，后来也发动亲戚和村里人找到现在未停，都没有找到胡狗剩的丝毫踪迹。
孟家虽然是最近的邻居，但却是胡国庆在兴隅村询问的最后一户人家。
其实胡国庆知道，在孟家肯定得不到有关狗剩的消息，只是他心里还存有一丝可能的希望而已。
但万一在呢？
第二十七章 寻找狗剩
最近因为孟川包地的事，通常都是一整天都没人在家。
奶奶看戏，一看就是看一整天。正是五月底杂草疯长，孟母忙完孟川的菜田还有自家的麦田，菜田可以雇人，但自家麦田孟母坚持不许。还有孟川，基本从早到晚都是待在兴扬村的。
事实也的确如胡国庆所料，孟川家三人下午都不在家，根本就没见过狗剩。
“国庆，你别急，我这就和小川一起出去。大家都帮你找，肯定能找到的。”孟母此刻也只能如此劝慰胡国庆。
奶奶也拄着拐杖安慰，“对，我们一起帮你找。”
胡国庆站在客厅孟母搬了让他坐的椅子旁边，表情依然焦躁。
孟母正准备回房换件厚衣服出门，一听奶奶也说要帮忙找人，连忙先将其拦住，“妈，大晚上你就别出去了。狗剩奶奶腿脚不行肯定没出去找人，这会在家指不定多急呢，你现在应该去陪她才对。”
坐立不安的胡国庆也反应过来，“对对，婶子你回去睡，把您叫醒我已经很对不住了。”
“什么对不对得住的？还继续睡？出这么大事，我睡得着吗？丽花说得对，我这就去陪狗剩奶奶。”奶奶拄着拐杖就要出门。
“奶奶，先加件衣服再去。”孟川快步跑到奶奶房中，拿了件外套追上给奶奶披上。
“妈，咱两一起，这大晚上的，若是分开找的话，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孟川对孟母说道。
只可惜坑了玩游戏的队友。
孟母却是摆手，“不用，两人一起是浪费人力，我带老黑去。以前在地里连夜抢收稻子，都是老黑跟我一起的。”
老黑现在灵智大大提高，以前也的确是能陪孟母走夜路。孟川转念一想，也就没再坚持说要陪同孟母。
“胡叔，报案了没？我们去哪里找人，你这边有没有安排个章程？”跟舍友说了抱歉后，孟川从楼梯走下，边走边问道。
胡国庆点头，“治安员已经受理了。你们就往庆华村那边找一下，那边去帮忙找的人少。嫂子，小川，谢谢！”
胡国庆说完弯腰深深一拜，起身后就立马骑着摩托车循着一个方向离开。
儿童失踪或走失，监护人或家长都应立即报案，警方接报后会在第一时间立案调查，并不需要如网上一些言论所说的等24小时。
至少，乐宣镇不需要。
看着胡国庆远去的焦急背影，孟母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到达庆华村村口，母子两人就要东西方向分头寻找。孟川却还是继续不放心的对孟母叮嘱道，“妈，每隔一小时我给你打电话，两点前你得回家，不能瞌睡时骑车，容易出事的。”
“老黑，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把你剥皮红烧，知道没？”末了，孟川又再次对乖乖坐在孟母电瓶车前踏板上的老黑威胁了一句。
孟母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行啦，磨磨唧唧的，有啥好交代的。说得你妈我好像是小孩子似的，快走吧。”
“汪！汪！”
不知是不是孟川错觉，老黑临走似乎还给了孟川一个相当嫌弃的眼神。
“这死狗，是真成精了啊！”孟川在心中腹诽，“不过，成精好，老妈的安危也就相当有保证了。”虽然，近些年乐宣镇并没有出过什么妇女失踪事件。
想到狗剩看见自己就欢喜得抱过来要举高的可爱样子，孟川就没想着说随便找找。直到下半夜两点半，孟母打电话说已经到家后，孟川依然在庆华村周围一家一户的敲门寻找。这样子自然会打扰他人安睡，但也别无他法了。
虽然胡狗剩这么久都没消息，很有可能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但是，孟川想着，万一呢？万一狗剩只是小孩子贪玩，走路认不得家呢？万一就被谁看见先夜里暂时收留呢？
然而，孟川所希望的这个万一并没有出现。
按照一个五岁小孩的脚程计算，狗剩就算一刻不停的走路，庆华村也是他能走到的最远的地方。
到了凌晨四点，孟川遇到了其他一样来帮忙寻找狗剩的村民，都是毫无所获，连一点有关狗剩消息的影子都没有。
孟川回到家中时，孟母和奶奶都已经睡下。孟川找毛巾胡乱擦了把脸，也倒头栽进被窝里。
第二天，孟川罕见的没有去瓜田，奶奶也罕见没去看戏。
孟家三人一起去胡国庆家打听情况。来到胡国庆家中时，除了胡国庆夫妻不在场外，胡家其他人和一些村民都围站在门口。所有人眼睛都是熬夜的通红，神色极为疲惫。
一名中年治安员正拿着录音笔和笔记本在一个人一个人的询问昨晚探查情况，狗剩奶奶和爷爷说一句就抹一次眼泪，语句断断续续。
“叔叔、阿姨，经过连夜监控调查，我们警方认为，你们孙子已被人贩拐走。而且，从行事手法看，我们怀疑这与二月邢台镇儿童失踪案、三月兴和村儿童失踪案是同一团伙所为。我们警方已经将此通报市里，市里决定成立专案组，专门调查此事。”
中年治安员虽然不忍，但还是一字一句告诉了胡家人狗剩被拐的事实，“请你们放心，我们警方一定……”
没等中年治安员说完，大门口听到治安员又来家以为儿子有消息了就急忙赶回的狗剩妈妈，当场就晕厥过去。
自然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将狗剩妈妈掐人中掐醒，又在胡家逗留劝慰了不少时间。回到家中，孟川才有空询问中年治安员说的儿童失踪案。
“每个村口都有天网监控，当初治安员也专门调了监控录像，查到的确是被拐走了。可是没用啊，拐子骑的电动三轮车直接被沉了塘，而拐子在监控中一直都戴着大口罩，根本看不见拐子的脸。治安员还挨家挨户进行身形脚印比照什么的，这个查案子的事我们不懂，反正到最后还是没捉到人。”
“国庆在外得知兴和村有孩子被拐，还专程从燕京赶回来跟家里强调了老半天。结果谁成想，哎，这照顾孩子真是一刻也不能松懈啊！”
孟母和奶奶一起感叹。
狗剩算是孟川看着长大的，对于狗剩的失踪孟川内心也是焦急万分，所以他才没心思去照看瓜田。
可是，对于寻找被拐儿童，孟川作为一普通屁民他又能有什么良策？
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在网上不停发帖，在各个社交平台不停传播消息，请求网民帮忙寻找。可实际上，华国每天都有很多人通过这个方法寻找孩子，但真正找到的能有几个？
饶馨与曹兴知道后，也都是说帮忙上网发朋友圈发微博等等求助网民帮忙。
尽人事，听天命！
这话听起来很无可奈何，但对于孟川来说，他一介凡人，只能如此。
第二十八章 神犬
虽然拥有土地簿，但孟川发现自己其实还是个凡人。
他所谓的土地公，不过只是个名头。他不能如民间故事里的那样为人祛邪避灾；也不能如一些玄幻里那样掌一方土地，知生灵底细。
孟川记不清自己在多少平台发了多少帖子，直到实在想不到流量大的平台后，他才停了下来。
孟川无力的靠在了椅背上。
他做为一个旁人都如此心急，孟川无法想象此刻狗剩父母内心是什么状态，更无法想象如果狗剩真的没能找到，那胡国庆夫妻会变成什么样子？
像电影《失孤》里父亲那样没日没夜的寻找？还是如电影里母亲那样精神失常？
这都有可能。
无意识的摸着右手边老黑的狗头，孟川真的很想再做点什么。哪怕是对寻找狗剩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一的帮助，孟川都想要去做。
为了狗剩，为了胡国庆夫妻，也为了这世间少一家骨肉生离。
“汪、汪。”
老黑小声叫着似在安慰。因为昨晚保护孟母有功，孟川便奖赏老黑进屋睡觉。从昨晚到现在，老黑一直待在孟川房间中。
“老黑，你说你如果能像电视里那些警犬那样，会辨别气味千里追踪就好了。这样你就可以直接将狗剩找回来了。”
孟川看着老黑，突发奇想道。
说这句话时，孟川刚开始真的只是随口而出。可是说着说着，孟川的眼睛就越来越亮。
为什么不能呢？
老黑为什么就不能如电视剧里警犬那样辨别气味，千里追踪呢？
老黑也是狗，也拥有天生比人灵敏一千倍的鼻子。而且自从吃了门口菜田蔬菜后，老黑还比任何孟川见过的狗都要聪明。
人说的话不用重复它能直接听懂，教它做的事只要演示一遍，它能立马学会，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既如此，那让老黑去寻找狗剩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完全可行！
不管怎么说，这的确是一个方法，孟川要尝试一下。
“老黑，你在楼上等着，我喊你下来你再下来。”孟川思索片刻，便想到了一个验证自己想法可行性的办法。
过了半个多小时后，等得都快打哈欠的老黑才被它精神失常的主人给从楼上喊了下来。
不错，在老黑眼中，孟川之前一会焦急一会兴奋的，就是精神失常。
然后再听到孟川交给它的任务，老黑这次彻底认定它主人的确精神病发作了。
要不是精神病，谁会在村里专门找了五个不同的地方，就为了扔自己五只臭袜子。扔臭袜子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让它堂堂老黑去按扔袜子的前后顺序找回来！
这不是脑袋有问题还能是什么？
可是，摊上这么个傻主人，它不好拒绝啊！
狗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吃主人的，睡主人的，这主人脑袋进水，它也只能无奈的陪着也把狗脑子泡泡澡了。
老黑认命的对空气嗅了嗅，找准一个方向，就往前猛窜了出去。老黑还时不时回头，用眼神挑衅着紧跟它的孟川。
你今天好慢，居然骑车都追不上我！
孟川第一时间就读懂了老黑眼中的意思。这条蠢狗，若不是怕走你前面会提示方向信息，我tm至于如此慢吗？
突然间的，孟川觉得自己脑子出了问题，居然希望老黑这条蠢狗能辨味追踪。
老黑还没进化到看懂人类内心活动的地步，也没经过特殊训练。
看孟川虽追不上它却还是跟得紧紧的，当即就肆无忌惮的撒欢狂奔起来，它立志要将傻主人甩开。
在奔跑的过程中，老黑还看见了向它落来的鲜花，还看见了雌性同类抛来的媚眼。但是，老黑都不为所动！
没办法，生而为狗。他老黑，就是这么的优秀！
这么的，不受外物侵染！
接着，一个小时之后，老黑累瘫在地，吐着长长的狗舌头放在井水压水器出水口下，任凭孟川压出井水，让清甜的井水在它的舌尖肆意激扬。
孟川此刻的心情也如这清甜井水般激扬。
在孟川的身旁，从上到下，依次放有五只颜色花纹不同的袜子。五只都是干净袜子，并不是老黑所想的臭袜子。
孟川的手机也已经打开了一张图片，图片中五只袜子横线摆放从右到左的顺序，正是和现在地上袜子从上到下摆放的顺序一模一样！
老黑以百分之百的准确率，凭它自己的鼻子，找到了孟川事先藏在村中五个不同地点的袜子。
并且是按孟川要求，先找到最后藏的袜子，再依次找到第四、三、二、一只袜子。
老黑这表现，完美！
孟川力道适中温柔的给老黑揉着四肢，这可是寻找狗剩的希望，得照顾好。
等老黑休息差不多了，孟川就带着老黑去往胡狗剩的玩具房。
狗剩是胡家所有人的宝贝，胡家经济条件在兴隅村是中上水平。玩具房在狗剩出生后不久就已经建好，里面充斥着独属于狗剩的气息。
对于自己的计划，孟川没有告诉胡国庆。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孟川无法保证老黑就能找到狗剩的踪迹。若现在就告诉胡国庆他的计划，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但若失败，希望出现又失去，反而会更加令人绝望。
“记住这房间中最主要的味道，就是以前经常坐你身上要骑大马的小男孩，帮我沿着他最后经过的路线找下去。”
孟川此刻的表情很严肃。老黑听明白孟川的意思，也是汪的一声表示收到，站在那里极为正经。
“老黑，如果这次你能找到狗剩，以后放你在村中自由活动。就算你拖鸭咬鸡我也不再责怪，到时候我双倍赔偿人家就是。”
老黑听见这话，两只黑大狗眼瞬间冒出精光。汪汪汪的不断叫着，一道黑光划过，老黑唰的一下就如闪电般窜到了马路中央。
玛德，这条蠢狗！
孟川扶额，看着兴奋得狂吠不止不断催促他出发的老黑，又忍不住怀疑自己将希望寄托在这条蠢狗身上是对是错？
“一个小时你都累趴下，这要跑一天，你还不得累成……呃，好吧，你本来就是狗。”
孟川也懒得再跟傻狗解释，先去借了辆摩托车，然后让老黑指定一个方向后就缓慢匀速的走了。
对于自己的计划，孟川没有隐瞒借他摩托车的村民。因为若今天无法找到狗剩，他明天还想再继续寻找一天。连借两天车，孟川有必要说明借车原因。
同样，这也是孟川不骑电瓶车的原因，电瓶车续航能力可比不上摩托。
借给孟川摩托车的村民就与孟川家隔了三户人家，本来摩托车只有半箱油。结果在孟川说明来意后，村民直接将油加满，还说孟川随便哪天还车都行。
摩托车在马路上缓慢行驶，暖风裹挟着花草香还有其它千百种不同的气息，迎面扑了过来。
老黑半蹲在摩托车车头，鼻子一嗅一嗅，按照与孟川的约定信号不时叫唤一或两声。
叫一声代表继续向前，两声则代表需停下辨别气息改变方向。
刚开始孟川还害怕老黑是在乱指方向，或者是追寻了其它气味。但在说出自己担心遭遇了老黑连续几个‘你这渣渣不懂就闭嘴’的鄙视眼神后，孟川就放心了。
凭老黑这智慧程度，应该听懂了话，不会搞错目标。
穿田过路，七拐八弯，老黑所指的路径全是人迹稀少的泥路，甚至就是直接从田间小道穿过。而孟川按照老黑所指，行进一个多小时后，却发现老黑指的方向越来越熟悉。
这不就是去庆华村的方向吗？今早近凌晨五点他才离开的地方。
第二十九章 我娶了
庆华村？
在一条大道从南到北直达庆华村南村口处，老黑连叫两声示意孟川停下。
庆华村进村后是个三岔口，老黑跳下车站在路口，连叫几声想表达什么。但它好像以为孟川听不懂它的话，又跳到了一条岔路上不知准备做何动作。
但不管老黑接下来是什么动作，都被孟川摁停下来。
“你是说有三条岔路都有狗剩的气息，而且时间太近，你分不清楚？”
“汪汪！（主人，你好聪明！）”
这蠢狗居然会拍马屁？最重要的是，孟川发现被一条狗拍马屁，他居然还感觉挺受用的？
他这是把老黑当人了，还是把自己当狗了？
“不对，想这个做啥，一边去。”
现在当务之急是寻找狗剩，孟川连忙将这个奇怪想法从自己脑海中拍飞。
“老黑，上车，先走东北这条路，我记得狗剩的五姨好像就住这条路路边。我去她家讨口水喝，总比找陌生人讨水要快些。”
老黑跳上摩托车，撒拉舌头，表示它也渴了。
“行，你也有份。”孟川拍拍老黑狗头，踩下油门。
从狗剩他五姨家讨到水后，孟川有一个错觉，狗剩他五姨对他的态度很奇怪。
一是，说家中在装修都是灰尘不让他进去，只端了水出门送给他。虽然孟川的确听到了钻头钻墙的声音，但按礼节至少也应该搬个凳子给帮她寻找侄子的人坐吧？
二是，狗剩他五姨一方面说谢谢孟川还在帮忙寻找狗剩。一方面又说凭狗剩的一个小孩子的脚程，中途要走走停停无法走到庆华村，就好像是认定狗剩自己走丢一般。
可问题在于，早上警察已经到胡家通报狗剩确定被拐。就算当时五姨不在场，这会也应该得知这个事实了。
不过这些都是小节，所以此时口渴的孟川并没在意。
给自己和老黑都补充水份，孟川就让老黑继续辨别气味往前寻找。
只是离开狗剩五姨家时，老黑疑惑的停下回头看了一眼，才跳上孟川的摩托车。孟川看见老黑停下，也再看了一眼狗剩五姨家。
这一眼，又让孟川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狗剩五姨家房子外墙好像是近几天才重粉的白水泥，而在这层白水泥下，孟川隐隐约约看见了几个红色大字的印子，最大的那几个字好像是欠债还钱四字。
莫非是被催债了？这场景很像乐宣镇那些小混混的催债手法，孟川曾有幸见过好几次。不过这是别人的私事，孟川回头催促老黑赶紧指明方向。
可接下来在庆华村的两个多小时，老黑的指路就没有那么坚定，也不具有方向性了。
时不时就叫两声让孟川停下，然后好不容易辨别方向往前行进一段路，摩托车还没来得及提速，老黑又是连叫两声迫使孟川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孟川看着老黑的双眼问道。
老黑的眼中都是迷茫，它追着自己的尾巴平地转了个圈，四处跳来跳去。
“你是说，庆华村大部分的道路都有狗剩的气息？而且时间都很相近，你无法辨别先后？”
“汪汪！”老黑连叫，表示赞同。
那就是说，狗剩很有可能在庆华村了。至少，庆华村是狗剩失踪后停留得最久的地方。
孟川发动油门，“走，先去庆华村其它三个方向看看。”
庆华村和平原大部分村子一样，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通向村外的大道。孟川想让老黑闻闻，狗剩是否从其它三个路口被转移。
结果，三个路口并没有狗剩气息。孟川还专门找庆华村村民问了有无出村的小路，依言找过去让老黑辨别，也没有。
“那就是还在村里了？老黑，庆华村你感觉狗剩气息最多出现最晚的地方是哪里？”
孟川站在庆华村北面路口，问向老黑。
老黑站北朝南，连续狗吠。
“狗剩五姨家？不可能吧？”孟川让老黑继续带路，果然老黑又将他带到了狗剩五姨家附近。
虽说老黑是按照气息出现时间辨别踪迹，但此时孟川却有些怀疑老黑的嗅觉了。
如果狗剩五姨家是狗剩气息最后的存留地，那代表的意思就是说，狗剩五姨很可能就是拐卖狗剩的黑手。
至少，狗剩五姨参与了狗剩的拐卖。
就算如今社会风气不行，老人倒地都没人敢扶，但也不至于连血亲都有人拐卖吧？
孟川的所有长辈对他从来都是爱护有加，所以他无法想象亲人的人心能有多么丑恶。
但是，孟川还是决定要搜查狗剩五姨家一番。
已在社会摸爬滚打近两年，孟川从不忌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他人。而且就算老黑闻错了，孟川没在五姨家搜查到狗剩踪迹，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哪怕狗剩五姨无视孟川其实是寻找狗剩的目的，硬要报警。
那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孟川也不过是被拘留罚款而已。
更何况活在农村，些许小事就不能较真。毕竟要长久在村中生活，真报警了，左邻右舍以后还上不上门？
所谓非法闯入民宅，如果是其它情况还难说，但如孟川这般是为了寻找狗剩五姨的侄子才闯入，那在农村它就是一件小事。
再说了，孟川也没准备自己进去。
见到孟川到来，狗剩的五姨好像有些慌乱无措，“小孟，你怎么又回来了？”
“徐姨。”
孟川打着招呼，带老黑靠近了狗剩五姨家被打开的大门。随即，黑色闪电划过，老黑以人眼无法反应的速度钻进了狗剩五姨的家中。
当即，狗剩五姨的脸色就出现了巨大慌乱。在她的家中，钻墙声随之也停了下来，转而出现的，是喝骂的打狗声以及桌椅翻地和各种物品甚至盆碗狠狠砸在地上的声音。
这反应，几乎就可以肯定了。
设身处地想一想，一条不往人前凑的狗闯入家中，主人该作何反应。就算再讨厌不喜欢狗，主人也应该先喝骂，然后迫不得已才想起来用东西驱赶。毕竟，东西砸坏了可都是自家的损失。
不用孟川发信号，孟川之前为以防万一专门喊来待在附近的十几位庆华村热心村民就拿着铁叉菜刀冲了过来。昨晚连夜找人，乐宣镇几乎所有村子都知道兴隅村失踪一名儿童的事情。
“不能进，不能进！我家大丫这会在里面洗澡！”
狗剩的五姨连忙张开双臂阻拦，还急中生智喊出了阻拦原因。
庆华村村民顿时就有些迟疑，狗剩五姨的确有一女儿，这万一他们搞错了，那他们不仅得罪人还坏了人家十八岁大姑娘的清誉。而且若搞错，岂不是很长时间他们都要成为村中的笑话对象了。
“汪汪汪汪……”
这时，狗剩五姨家二楼响起了老黑一连串的急迫叫声。这是孟川与它约定的只有出现一种情况时才会叫出的信号。
狗剩，找到了！
“所有叔伯们，就在上面，往上冲！有事我担着！大不了，她女儿，我娶了！”孟川从身后庆华村村民手中夺过一柄铁叉，打头冲了进去。
第三十章 老黑落寞
在古代女子有个部位不能被男子看到，更不能碰到，那就是脚。
女子的脚被男子看到后，要么寻死，要么嫁给对方。
只是现在这样的传统丢了可惜吗？
当然，孟川说娶女儿这话就夸张了，现代社会，都没那么保守了。
再说了，现在哪家建了楼房却不建浴室的？
不过听到孟川这话，村民顿时再无顾虑。一人将狗剩五姨拦到一边，其他人急哄哄的都冲进狗剩五姨家中。
“救狗！”
冲上二楼，与孟川一起打头在前的庆华村村民大声叫喊。随即又有人一边喊，一边挺着铁叉上前进入二楼客厅。
而孟川早已舞着铁叉第一个冲了上去，二楼客厅中，有三名手持砍刀的青年男子正疯狂的围剿着在桌椅沙发下四处乱窜狂吠的老黑。
孟川等人从门口上到二楼，老黑已经支撑了一段不小的时间。此刻它的身上已有两道伤痕，鲜红的血不停从它身上洒出，流在洁白的瓷砖地面上，分外刺眼。
双拳难敌四手，一寸长一寸强。
七八柄铁叉下去，三名青年男子很快就被戳拍得脑袋冒金星，浑身血点，砍刀脱手，三人都被打得倒卧在地。村民中不知谁还特地带了麻绳，直接将三人分开捆在了地上。
尽管受伤流血，但老黑精神头还行。追它的人被制服后，它就朝着紧邻客厅的一间门被锁上的卧室直吠。
孟川从三名青年的身上摸出了一大串钥匙，结果第一把钥匙就打开了卧室门。
“我认得，这就是狗剩！”
狗剩五姨的一位邻居，指着卧室席梦思床上正在沉睡的，可能是被下了迷药还未醒的一名五六岁模样小男孩，大声喊道。
孟川连忙上前查看，狗剩似乎就是在睡觉，其它并无大碍。
“呼！”
孟川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连夜寻找，只睡了三个小时醒来后他午饭都没吃又找了整整大半天，他太累了！
但是，他也成功了！
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喊他哥哥粘着他要举高高的狗剩；他也总算，以自己的努力让这世间真切的少了一份骨肉生离的悲痛惨剧！
给胡叔和治安员分别打了一个电话后，接下来的事情，孟川就再也没管。
他得赶快去给这场事件中的最大功臣，老黑，进行治伤。
在抱着老黑离开狗剩五姨家前，孟川隐约听到了庆华村村民对狗剩五姨的拷问。
似乎是狗剩五姨夫在外赌博输光了钱，欠了一百多万人民币。然后不知怎的就被人贩子知道，从而被撺掇得丧心病狂的要拐自己亲侄子卖钱抵债。
而狗剩五姨，是因为她掩护，狗剩才被顺利从胡家门口带走不被人发觉。可又也正因为她拐到手后反复犹豫，反复带狗剩出村又中途折回，才错失了晚上将狗剩送离乐宣镇的最佳时间。
孟川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狗剩五姨这良心反复丢弃捡起的行事，但至少，胡国庆对她肯定只有痛恨。
不过这些就与孟川无关了。村民还在继续拷问拐人的详细过程，孟川将已经简单包扎了伤口的老黑，放在用衣服做成的吊袋里，挂在脖子上固定好。一踩油门，往乐宣镇的一家宠物店急速驶去。
而接到电话的胡国庆当场就赤红了眼，咧嘴大笑的同时，又有大滴的血色泪水从眼角滚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胡国庆此刻的泪是喜极而泣，更是对狗剩五姨一家的滔天愤恨。
胡国庆自然有买汽车，公安局接到电话后也是即刻出警。四五辆汽车以道路允许的最大时速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就往庆华村呼啸而来。
后续的事情自然是孟川从别人口中听说了。
听说那三名青年只是一个大型跨省拐卖组织的小喽喽，因为狗剩五姨反复犹豫，才亲自上门取货。
听说这个组织还提供贵宾定制服务，意思就是贵宾要哪种人，只要钱足够他们就提供哪种人。而胡狗剩，正符合这组织中一个儿童领养单子中所有的指定要求。
孟川还听说狗剩的五姨夫、五姨将会被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听说治安员已经将此案归为全国性刑事重案，会一直追查下去。
不过，这些都与孟川无关，他现在很头疼的是怎么才能伺候好老黑这位负伤的功臣大爷。
老黑治伤回到家后就开始不开心了，吃的少也喝的少。
尤其是在从洗手间落地镜前走过之后。
老黑总共伤有两处，一处刀砍在背正中，一处刀砍在右后腿，但伤口都不算深。为方便处理伤口，宠物店医生将伤口附近的狗毛都给刮了个干净。接着才是消毒，缝伤口，敷药粉，打绷带等治疗后续。
问题就出在刮毛与绷带上了。老黑看着落地镜中左一道又一道黑白杂乱的狗，深深怀念起了它那曾经的一身乌黑水亮不带一丝杂色的毛发。
遥想当年，村中有多少同类异性曾为之而痴狂啊！
然而现在，这些都没有了，没有了！
本来好不容易让主人允诺自由，可现在，这让它还怎么去吸引异性，还怎么去实现它从小就有的布种全村的梦想？
所以，老黑落寞了。
落寞到不管孟川如何逗它，它都不愿意再给孟川一个眼神。所以孟川也就无从得知老黑的想法，也就想不到告知老黑它可以恢复原貌，老黑也因为不知能够恢复所以就一直落寞。
这是一个死结。
直到晚上林伊问孟川要老黑视频才终于解开的死结。
“……啥？你说老黑是觉得自己现在打绷带的样子丑，而且认为恢复不了才这样的？”
“不然呢？你说老黑灵智几乎快赶上人了，那它看见自己丑当然觉得不开心了。反正我小时候脸上落了块小疤，以为再也好不了，我还为此伤心好久呢。”
这……人与狗？是这么比喻的吗？
孟川看着视频那头的林伊，一脸懵逼。
今天林母去内维自治区出差，三天后才返程。所以此刻林伊就如掀翻了五指山的孙猴子，直接开的视频，不再偷摸用耳机躲被窝打电话。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林伊嘟着嘴说道。
试试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