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神魔大婚惊众仙
云霁就这么站着,他只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刺骨的疼。
他念了百年的人,已有心悦之人。
哪怕起初他便觉得九暮与邪夜的关系不一般,却心存幻想,万一呢?说不定九暮不喜欢云霁。
他敛眸,也有些疑惑,分明最初他只是惊艳九暮那一手琴术,怎般,便动了心呢?
“你的眼睛是不想要了?”阴沉的语气暗含凶意,邪夜沉着脸。
他厌恶极了这种眼神。
真想……挖了这人的眼。
他如此想,亦如此做的。缠着黑气的阴阳两生链一出,化作利箭向云霁刺去,杀招夺命。
既然如此看着他的十一,那便去死……
九暮未制止,很多时候,邪夜待她温柔缱绻,都让人忘了,他的狠戾残忍。
南阳神皇大惊,瞳孔微缩,立即出手挡下这致命的一击。
那是秦茵的孩子,他若护不好云霁,又该如何面对他心爱之人。
他嘴边沾有血迹,那些黑气本是至邪至阴之物,即使他出手也受了不轻的伤。
云霁也未想到邪夜如此大胆,肆无忌惮,竟敢直接动手。
刚才那一瞬,他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站在死亡的边缘。
若是他父皇未出手,那他已经殒命了。
他脸色一变,抬头看向帝位上的邪夜——
俊美的男人手持阴阳两生链而立,墨发束起,黑袍最外一圈银色丝线绣出完美的龙形。
唇红齿白,桃花眼微凉,薄唇勾勒出一个及浅、嗜血的笑容来。
让人从心里升出寒意。
之前见邪夜如此温柔对待九暮,众仙都以为上朔至尊十分好讲话,不像传闻中的狠戾。
邪夜温柔?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
“南阳神皇,”九暮轻掀眸,不紧不慢地摇晃手中的酒杯。“云霁仙君应多加管教。”
“若神皇没空,上朔至尊可代为管教。”
她平静地看向底下的南阳神皇,波澜不惊,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在护着邪夜。
“九殿下……言之有理。”
南阳神皇忍下心中不虞,顺着九暮说道,那宽大的袖子中,手紧握得发白,无不昭显他的怒意。
他向来精明,也心知九殿下厌弃南阳神域。
毕竟当初,南阳神域可是第一个站在北苑神域那边,到九殿下现身,又倒戈九重天这边。
不过,至少命在。
还活着,就好……
大势面前,不得不低头。
邪夜勾了勾绯色的唇角,他很是欢喜,清冷淡漠的眉眼也为她散了不少戾气。
——
“本殿有一大事宣布,”九暮慵慵懒懒的嗓音一出,潋滟的桃花眸中有几许微光。
众仙静默。
“九重天九殿下与魔族少帝两月后大婚,特昭告四海——”
满座仙人皆大惊失色。
长隐紧皱眉,白皙的手捏紧手中酒杯,抬头看着邪夜,心想。
这百年九暮难不成又找了个夫君。
找便找了,怎生当着邪夜的面讲。
孤修却探究地看着邪夜,眼中带着深意。
“本殿身旁的上朔至尊便是魔族的少帝。”
九暮眼中带着笑意,看着邪夜时总是眉眼如初雪般融化为春水。
喜欢一人是藏不住的,你看着他时,眼中有星辰大海。
诸仙懵了,不过很快便有人反应过来。
几位仙君起身,“九殿下,神魔相恋犯了神规,必将遭天谴,还望九殿下三思。”
“自古以来,神魔对立,绝不可相爱,九殿下三思。”
“九殿下,你是四海神陆上最尊贵的人,何苦要嫁于少帝,神域中年少有为的仙君多了去,九殿下三思。”
……
仙君起身劝告,试图劝说九暮。
众仙也反应过来,齐齐跪地。
“望九殿下三思——”
殿内除了神皇和帝位上的两人,各位上神及九重天的人,其他人都跪在冰冰凉凉的宫砖上。
九重天的人早就知晓九暮是何性子,自然不会触怒她。
这些年来,被九暮剥皮扒骨的人还不少吗?
据说若笙神女的居梦宫都放不下那些美人皮制成的仕女图了。
九殿下与少帝两人,皆是一方之帝,且是自古以来对立的神魔两族,大婚一事,必定不行。
帝位上的红衣倾城女子嘲讽似的挑了挑眉,她漫不经心地拔弄着桌上的酒。
“本殿并非同尔等商量,只是通知一声罢了。”
“即日起,胆敢反对或非议此事之人,不论何人,杀无赦。”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群臣皆惊。
九暮却全然不顾他人之想,霸道又狠绝,眸中满是冰冷刺骨的寒意。
她要用鲜血来染红她的嫁衣。
“本殿说到做到。”
她有这个手段,也有这个权势。
冷心绝情的她含笑地看着身旁的邪夜,一幅昏君为美人的模样。“本殿曾言,想去魔域看看,不知少帝可欢迎?”
清冷少年眸中那点细碎的浮光暗了一下,略带几分欢喜。
他漂亮的墨瞳微微眯起,眸光意味不明的落到她的侧脸,薄唇勾了勾,忽然倾身过去,修长白皙的手搂住她,轻轻在她的唇畔上吻了下。
“孤很高兴,十一。”
他又看了一眼反对的众仙,冷漠至极。
这里当真是无趣。
这般想着,他便带九暮离开宫殿。
众目睽睽中,少帝大人直接带着九殿下消失在殿内。
顿时间议论纷纷,不仅是仙君,连神皇都坐不住了,一齐看向长隐。
“长隐上神,你应为四海神陆着想,还请劝说九殿下,莫要执意如此。”
北武神皇说道,他们都知道长隐是九暮的师父,或许长隐能说动九暮,虽然希望渺茫。
但他们也得试试。
“对啊,”南华神皇也颇为担忧,“长隐,你我活了上万年,亦知此事重大。”
“九殿下太乱来了。”东莞神皇说道。
“……”
“小九自有分寸,还有,如今她只是成个婚而己,神魔又未开战,各位神皇,担忧太多了。”
长隐冷声道,一向不着调的他难得正经了回,只是心中叹气,四海神陆的风,又要起了……
“诸位仙家难不成没听到我家神皇吩咐?”若笙坐不住了,她起身,不失半分贵气地说道。
“九殿下有令,不得反对及妄议此次大婚,违者,杀无赦……”
第一百五十章.三界大惊
若笙冷声道,优雅贵气不减,只是眼中寒意逼人。
她啊,容不得他人说半点九暮的不好。
“还望诸位仙君谨记。”
她眉眼中带着深意,病弱娇美的她起身冷对这些仙君,她不紧不慢地说道——
“传九殿下圣诏,妄议婚事者,杀无赦,灭魂殿处置。”
她一言,妖姬立即懂,悄悄退下,昭告四海神陆这个消息。
“散席——”
若笙冷声结束这个荒唐的宴会,她也离去。
萧妄皱了皱眉头,俊美的脸上带着不解,思虑片刻,也跟着若笙的脚步离开。
各神皇也纷纷提出告辞,一一离去。
众仙此时还有何不明白,这庆典自始自终都只不过是为了宣布九殿下与少帝大婚消息罢了。
殿内人已纷纷散去,本喧嚣吵闹的宫殿瞬间变得冷冷清清。
戏演完了,人自然也散场了。
——
四海神陆上群仙皆惊,暗潮涌动。
九重天已经昭告四海神陆,神族九殿下与魔族少帝大婚一事。
众仙议论纷纷,大有反对者,怒斥九殿下不守神规……
让诸仙未想到的是,九重天雷霆手段血腥压下这些反对的声音。
凡是对婚事有异议者,杀无赦。
凡是诋毁九重天或九殿下的,杀无赦,剥皮抽筋,尸体喂狗。
凡是胆敢辱骂九殿下或少帝者,杀无赦。
短短三日,已有数千仙人被处死,血流成河,神域内人心惶惶,血色漫天,哀嚎遍野。
九重天的铁骑在每个神域守着,但凡听到一言半语反对婚事,手起刀落,杀人无数。
仙君们纷纷怒斥九殿下暴君行径,但皆是敢怒不敢言。
如今的九重天,其他神域已经无力对抗,只能顺从。
城内怨气冲天,怨魂无数。
九重天上,居梦宫中,若笙淡漠地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老头,旁边皆是清一色穿黑衣的暗卫。
她眸中带着寒意,“冥瞳老仙君,你是四海神陆上享有盛誉的炼器师,为何不在你的炼器房好好待着呢?”
“偏要来辱骂姐姐……”
她轻勾唇角,眼中晦暗不明,带着些零碎的浮光。
冥瞳便是这三日抓来的人的其中之一,辱骂九暮,偏生又是个有名炼器师,让他招出背后指使之人。
他倒是个硬骨头,动了如此多刑罚,这嘴还是很严实。
死活不肯招。
冥瞳一双墨瞳中尽是恨意,如今的他,已不是三日前意气风发的他。
如今,他一身修为被废,手脚残了,神识被毁,琵琶骨被刺穿……
可以想象这三日他受了怎般的惨绝人寰的刑罚,才变成如今这惨不忍睹的鬼模样。
“若……笙,”冥瞳声音哑的,他满怀怨恨地盯着眼前病弱娇美的女子,“你……不得好死……”
“九殿下残暴行径,而你助纣为虐,我……等着你们九重天遭报应……”
“你……与九殿下都会不得好死……”
冥瞳狰狞地大笑,似乎在嘲笑若笙,身旁的暗卫见他提到九殿下就知道冥瞳离死不远了。
若笙微敛眸,一身的寒意,她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很好,你惹怒了我。”
她似笑非笑,仿佛在看一个愚蠢至极的人,无情地吐出六个字,“剥皮抽筋,喂狗。”
冥瞳大惊,不等他言语,暗一立即把他拖了下去。
“灭魂殿里抓的那些人,生得好看的把皮剥了,丑的杀了。”
“把美人皮绘成仕女图后,挂在皇城给众仙欣赏欣赏。”
若笙笑意盈盈,口中漫不经心地说着最残忍的话。
暗卫颔首低眉,领命离去,处理灭魂殿的那些人。
灭魂殿之主若笙,尽管病弱,又岂是良善之人,手沾满鲜血,却将她姐姐的伪装学了去。
披着天使的皮囊,藏着恶魔的心,游走在光明之中。
……
妖林妖皇宫——
“小九疯了?”南尘听着在九重天的暗探汇报近日九重天情况,一桩桩一件件的剥皮抽筋让他震怒。
如此暴君行径,被众仙指责,是要遗臭万年,后人唾骂。
还昭告四海神陆,与魔族少帝大婚。
神魔大婚,还如此张扬,九暮是疯了不成?
“若笙也不劝着她?”
若笙不是最为九暮着想的么?
南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紧皱眉头,妖孽般的脸上浮现出几许自嘲。
“小九啊,你是要同邪夜一起被世人唾骂呐……”
南尘不是傻的,能稳坐这妖皇之位的人儿,心计手段自是少不了的,他亦是个精明的狐狸。
只一瞬,他便想明白了——
九暮是故意的,她知道后果,却依然一意孤行,只是为了给邪夜一个名分。
她要的是九重天九殿下与魔域少帝大婚。
她啊,要给邪夜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哪怕,后人唾骂,她亦无惧……
南尘自嘲一笑,他孤自一人在这繁荣的君昭宫,饮酒解闷,身后笼罩着无边的孤寂。
他抱着酒坛,昏昏沉沉地睡去。
整个宫殿设下结界,他人无法进入,只有他一人在此。
不求其它,只望大醉一场梦中遇你。
他不敢去九重天寻九暮,怕她生气,更怕她不生气,便日日夜夜居住在这君昭宫,在丝熟悉气息中独自一人痛彻心扉。
……
魔域中,四处弥漫着黑色的魔气,幽郁之中又带着几分致命的诱惑。
传闻中阴森刺骨,尸横遍野的魔域竟是这般美的地方。
看来传闻也不属实。
魔域皇宫中,太荒古殿——
“世人皆言魔族嗜血残忍,如今一看,倒是世人愚昧无知了。”
九暮懒懒地靠在邪夜身旁,散漫又矜贵十足,一袭潋滟的红裙她神情漠然。
在昏暗的光下勾勒出朦胧的侧颜轮廓,竟晕染出几分危险感。
她柔弱无骨般靠着邪夜,像极了惑乱江山的妖妃。
“孤不在乎世人,只在乎十一你一人。”
邪夜伸手揉了揉九暮柔顺的墨发,眼中只有她一人,语气宠溺。
五大魔王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假装没看到也听到两人的甜言蜜语。
只是该来终究是躲不过。
“孤与九殿下大婚,你们可有异议。”
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但邪夜眼中杀意弥漫,似乎他们若是敢反对,直接动手杀了。
不对,依少帝性子,定要好好折磨一番,折腾去半条命,再动手。
第一百五十一章.最是人间留不住【前方高甜】
“不敢不敢。”四魔王风挽最先表态。
异议?笑话,谁敢有异议,魔域刑罚万千谁想去领会一番?
“少帝与九殿下成婚,乃三界幸事,天作之合,我等自是赞同,定无半分异议。”
大魔王北影也接着开口,神情真挚,就是不知心中可违心吗?
九暮似笑非笑地看了北影一眼,此人倒是识时务,口舌了得,也难怪当了大魔王。
这识时务,就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二魔王戈影不甘落后,也表态道,“我等这就筹备大婚事宜,定让这大婚风风光光,成为三界盛宴。”
“嗯,九殿下与少帝佳偶天成,这婚事排场自是不能少。”
五魔王异珂进言道。
三魔王扼骨抽了抽嘴角,好话都让他们四人说尽了,“臣恭喜少帝大婚,愿少帝与九殿下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对。”
……
“大婚事宜二魔王可同九重天本殿妹妹若笙神女一同商议。”
九暮绝美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是,臣谨遵帝后命令。”
戈影低头领命,他话音一落,众人奇异地发现邪夜笑了。
在场各位都精明,瞬间意会。
“帝后可还有吩咐?”
“凰栖宫己收拾好了,帝后是与少帝大人一同居住在太荒古殿,还是……”
异柯话还未说完,邪夜就直接了断地说道,“十一自是同孤一起。”
话中带着无尽寒意,一双眼沾满戾气。
“属下失言,少帝恕罪。”
异柯跪下请罪,额头滴落冷汗。
殿内万籁俱寂,一直僵持不下。
“算了,你们五人下去吧。”九暮也不想扰了兴致,她轻挑眉,直勾勾地看着邪夜。
五大魔王互相看了看,又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散发冷气的邪夜,终究揣摩不了邪夜心思,不敢退下。
“帝后说话没听到?”
冷漠至极的语气一出,众魔王赶紧离开太荒古殿,不敢耽搁。
九暮微蹙眉,她随意坐下,精致极了的梧桐木椅,缠绕着些许藤蔓。
她好笑地看着邪夜,“还在气?”
幼不幼稚?
邪夜听到她这般说心中更加郁闷了,他冷哼一声,别过脸不想理她,这么久了才来哄他!
她眉眼弯弯,笑意盈盈,褪去了尊贵冷漠的她更像个被人宠在心尖的小公主。
当然,只对邪夜一人如此。
“十一,北影长得好看吗?”不过几瞬,邪夜就撑不住了,低垂着漂亮的眉眼,有些气馁。
九暮摇了摇头,她觉得她要是敢点头,邪夜都要毁了北影的脸。
“为何如此生气?”
她伸出白皙的手,拉住邪夜的衣领,凑近他的脸,轻笑道。
邪夜眉头微蹙,纠结了几许,“你盯着北影看了许久。”
瞧瞧,这语气,幽怨的。
九暮哑然失笑,她只不过多看了北影几眼罢了,邪夜就因此生气。
早已离宫的北影并不知晓此事,若是知晓,定直呼冤枉,他就看个戏怎生就被邪夜给记恨上了?
实在是委屈。
“还有,十一你都不哄孤。”说话时,邪夜的唇角若有若无地擦过九暮的脸颊,着实,惑人得紧。
邪夜心中的确很气,最气的是九暮竟然不哄他。
难不成厌弃了这皮相?
也不对啊,自从邪夜知道九暮喜爱美人时,从来都过的随意的他变得格外在意自己的仪容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九暮手一用力拉扯,邪夜与她一同倒地,冰凉的宫砖上,躺在玄衣男子身上红衣女子笑着看着他。
一如当年在三生树下的姿势。
她笑着对他说,“邪夜,本殿不是喜欢美人,只是喜欢你。”
所以才喜欢美人。
邪夜愣住了,失神地看着九暮,白玉般的耳尖红透了,明显是害羞了。
孤傲一世的他此时满眼只有这个潋滟红衣的女子,满心欢喜,溢于言表。
她轻抿朱唇,有点小纠结,在她面前,邪夜就像个孩子般幼稚,她也宠着他。
只是以邪夜对她的霸道和占有欲,怕是不会同意……
“邪夜。”
她一本正经地唤着他的名字。
“嗯。”
他笑应着。
“本殿想与你有个孩子。”她言一出,邪夜愕然。
她却异常坚持,“邪夜,本殿想有一个孩子,最好像极了你。”
她眼中有些莫名情绪闪过,这些时日,她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什么意外将要发生,所以才迫不及待想有个孩子。
原本她不急的。
毕竟,修为越是高深,越不容易怀孕。
只是,若是她有个万一,有个孩子,邪夜也能有个活下来的信念,不然,他会疯的。
想起那百年她失忆中了并蒂长情时邪夜在魔域为她思念成狂,差点疯魔的模样她便心有余悸,至今还很后怕。
以住她无所畏惧,潇洒尘世间,无所挂念,如今有了羁绊,倒是小心翼翼起来了。
“不好。”邪夜心情瞬间变差,墨瞳中戾气萦绕,他不想有孩子,一点也不想。
“十一,”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强烈,他放软了语气,“别的孤都依你,唯有此事不行。”
他不想九暮除了他之外有任何的牵挂,还有一个若笙就够了。
没有办法,他家九暮当亲妹妹的女子,就算若笙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却也藏得深。
而且若笙也真真切切为了九暮好。
仔细算算,他还是后来居上。
“十一,乖,不要孩子。”邪夜眼眸幽深,似是藏了星河万千,“十一,怀孕很危险,稍有不慎便是生离死别。”
九暮抬头,哦,她忘了,邪夜的母妃便是难产而死。
“还有,若是你有了孩子,你还会最爱孤吗?”
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邪夜还记得,九暮挺喜欢小孩的,喜欢逗弄小孩,可他也怕孩子在九暮心中占了太多地位。
他只想九暮心中唯有他一人。
“阿邪……”九暮叹了叹气,见他不欲再言,终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反正,来日方长。
她的邪夜鲜少反驳她,这唯一的要求,她自是满足。
她只是觉得,邪夜太草木皆兵了。
她是上神,怀孕并不会很危险,且难产机率非常小,奈何邪夜如此小心翼翼,草木皆兵。
触及邪夜眼中的执拗,她还是暂时不提这事。
反正,来日方长,徐徐图之。
第一百五十二章.孤只要你【前方高甜】
邪夜见九暮不再提此事,脸色缓和了下来,他不紧不慢地起身,白皙如玉的手还紧抱着九暮。
他眼眸温柔缱绻,“十一,孤只要你。”
其他的,孤要不起,也不想要。
他自遇到了九暮,便胆战心惊,草木皆兵,一切都源于太过在意。
“本殿清楚。”
她轻轻抿唇,她自是心中清楚,正是太过清楚,才担心邪夜把她看得太重。
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她与他就毫无退路了。
自从折钰道出九天移命术一事,她心中便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可如今知晓背后有一只强大的黑手,一直筹划着关于她的事,听着两族大婚的难处,九暮心中浮起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所以,她选择了放手一博。
“十一,勿思虑过多,孤与你会好好的。”
邪夜如墨般的眸中漾起几许缱绻情意,他手一挥,两人便到了太荒古殿的内殿。
太荒古殿的内殿中——
殿内立着汉白玉的柱子,四周的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极品玉石雕成的兰花在内壁之间妖艳的绽放,正中央墨黑色的纱帘随风而漾。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九暮细细打量一番,轻薄的纱帘内是一张柔软的大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
她兴味勾了勾唇角,摆这么大的床是何意思?
某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再环视四周,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里。
很是难寻的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万年檀木制的梳妆台上,满殿都是低调的奢华.
“十一,这是孤专门吩咐人为你准备的。”
邪夜那清冷如冰的眉眼在看着九暮时含着淡淡的笑意,像是谪仙沾染上了烟火气一般。
某人一脸的求夸奖,九暮自然不能当没有看到。
“嗯,本殿的阿邪最好了。”
她淡淡一笑,也顺着他的心意说下去。谁让,她心悦他呢?
自家男人自己宠着。
“那,十一是不是应该有奖励,”邪夜一把将九暮按在床上,白皙清冷的脸上带着炽热情意,缠绵悱恻。
“邪夜……”
九暮此时还有点懵,绝美的脸上有些茫然,比起平时运筹帷幄的她,此时此刻的她更添了几分韵味。
话未说完,她已经被拉进一个温软的怀抱里,毫无防备的唇被压住。
他的手扯开了她的衣领,她刚刚感到一丝凉意,立刻被他的唇舌覆盖吞噬。
零碎的光撒下,他眼角晕开半圈浅红,瞳孔里浸的全是情欲,来势汹汹。
“九暮,孤想要你。”
他一字一句地念着她的名字,他邪夜,一生只为她疯魔痴狂。
她愣住了,话说之前清冷纯情的唇红齿白少年哪去了,跟哪个人学坏的。
不过,作为一个宠夫无度的九殿下还是勉为其难地点头,只是脸颊有些微红。
嚣张肆意的九殿下居然害羞了。
邪夜见此,勾了勾绯红色唇角,墨黑色的眼眸染上情欲,撩人得紧,继续欺身而上。
正中央的古床上巫山云雨翻涌,淡墨色的纱帘缓缓垂下,遮住了满室的旖旎风光。
一夜旖旎,情爱风月尽在其中……
————
妖皇宫中,意外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宫殿中帝位上是一身骚包红衣的南尘,正懒散地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人,当真是一派魅世惑人的模样。
世人皆说,九尾妖狐惑世魅人,如此看来,此言当真不假。
“找本皇何事?”他眼都未抬,半点不把此人看在眼里。
底下的黑衣人未露真容,声音都很是嘶哑难听。
黑衣男子并未介意南尘态度,反正早知妖皇肆意妄为。
“妖皇大人,我家主子让我传话给你,”黑衣男子低着头,复述着主子传来的话。
“三界之中,魔界之主与神界之主大婚,定会搅起一番风云。妖皇大人心悦九殿下多年,少帝半路截胡,相信大人定心中不忿。”
“如今九殿下暴行,受魔族中人所惑,天理难容。”
黑衣男子停了停,斟酌了下言辞,“我家主子想与妖皇大人合作,共谋大业,清君侧。”
“九殿下归妖皇大人你,九重天归我家主子。”
他话一说完,殿内俱寂。
安静到了极点。
南尘身旁站着的是他的心腹寂安,寂安也不敢说话,低着头一言不发。
清君侧可是要除暴君……
那位还真敢想。
不过几瞬,南尘便懒懒地抬了抬眸,眸中尽是冰冷之色,他靡艳惑人的声音带着些许轻嘲。
“痴人说梦。”
他昳丽精致的脸上带着寒意,“本皇的小九也是你们可随意决定归属的?”
“若当真天理难容小九,我妖林容她。”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
黑衣男子脸色一变,心中怒火横生,奈何此处是妖皇宫,他按捺下心中怒火。
“妖皇大人……”
不等他说完,南尘挥了挥袖子,冷声道,“转告你家主子,别肖想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省得到最后得不偿失。”
“寂安,送客。”
撂下这些话,摆明是不会与那位合作。
也是,那位要的是南尘心尖上的人的命,南尘守了万年的人,又怎肯他人染指。
寂安领了命令,一瞬便到黑衣男子面前,声音很是冷淡。
“请回吧。”
黑衣男子皱眉,也不想在这自取其辱,深深地看了南尘一眼便离开妖皇宫。
人一走,殿内又安静了下来。
沉默了许久——
寂安深思熟虑后,还是问出了他心中疑惑的问题。
他在妖林也是个位高权重的主,一直跟随南尘,同南尘一起谋划夺下这妖皇之位。
又见证了南尘追着九重天的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追了万年。
看着南尘为她痴,为她疯,为她着迷。
“南尘,你守了她万年,她要嫁给别人了,你甘心么?”
是啊,魔族的少帝后来居上,半路截胡。
南尘……甘心么?
“本皇不甘心又能做什么?”南尘沉声说道,他惑人的眸中有些落寞。
他强求过了,只是那百年的快乐终抵不过九暮的心愿。
寂安愣住了,半晌未言。
“那就放下她。”
他劝道,触及南尘眼中执着他便知晓,南尘放不下,这一生遇到九暮,南尘便注定不得所爱。
“算了,当我没说。”寂安叹了口气,他行了一礼,“我去四海神陆那边查查那位的动作。”
南尘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寂安也离开了。
这妖皇宫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人了。
他沉默不语了许久,才神色复杂地抬了抬眸,轻声说道。
“小九,我梦见你转身走向我,我们一起慢慢变老,但是你不快乐。”
从来肆意妄为的妖皇却怕极了九殿下不开心。
所以啊,他会守着九暮,绝不会破坏她的幸福。
他靡艳惑人的声音多了些许伤感和无可奈何。
第一百五十三章.终是不欢而散
近日来,关于九重天的暴行越来越多。
光是九重天抓捕的妄议婚事者便有上万仙人,直接杀了的仙人不计其数。
更有甚者,在紫政殿大骂九殿下残暴不仁被若笙神女打入灭魂殿,剥皮抽筋。
常有耳闻许多城内仙人集结,不满九重天暴政,引起民愤,想抗旨不遵,去营救那些被抓起来的仙人。
结果却无一例外被血腥镇压。
如今四海神陆人心惶惶,众仙都不敢再议论这件婚事。
几个神域的神皇聚在北武神域神皇宫内一起议事,神色异常凝重。
东莞神皇按捺不住性子,最先开口,语气之中带着明显的急切。
“诸位,如今九殿下任性行事,肆无忌惮捕杀仙人,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一番话,说的好不大义凛然。
可南华神皇皱眉,他素来与东莞神皇看不顺眼,两人是冤家对头,见面就吵个不停。
“东莞老东西,你还真是虚伪,不就是你那不成器的儿子妄议婚事被九重天的人抓了,至今未回。”
“你叫我们来,不就想怂恿我们一起向九重天施压,放了你那儿子,少在这惺惺作态了。”
南华神皇这一番话可很不客气,没给东莞神皇半点面子。
“南华,我们就事论事。”
东莞神皇气急,况且人家也道出他的如意算盘,这不,恼羞成怒了。
眼看这两人又要大吵一架。
见此情况,北武神皇不得不出面调解矛盾,不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正事还没聊,这两人就要打起来,那还得了。
“行了,南华,东莞,你们都退一步别吵了,别耽误了正事。”
他硬着头皮劝着两人,瞥见置身事外的南阳神皇,暗骂一声狡诈的老狐狸。
被劝的两个神皇依旧看对方不顺眼,不过人家都开口了,且正事要紧,只好暂时放下仇恨。
“谁愿意跟他吵。”
“本皇还不屑同你一般见识。”
不过还是……相看两相厌。
“我们还是好好想想,如今四海神陆动荡不安,人心惶惶,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坐视不理。”
东莞神皇开口,暂时放下心中烦躁,开始谈论正事。
这次,南华神皇只是面露不屑,未再开口嘲讽。
“东莞,你还没看明白,九重天已经牢牢掌控四海神陆,魔界的少帝又要同九殿下大婚,妖皇又心悦九殿下万年。”
“这三界,都要尊九殿下为主了,你我又能如何?”
南阳神皇向来精明的一双眼晴不自觉露出几分疲态,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十几万年了……
当初的权欲之心也消了下去。
几位神皇见南阳神皇这般模样,心思各异。
“那我们就这样看着神界大乱。”
北武神皇紧皱眉,声音不免有些咄咄逼人。
“不然呢?”南阳神皇把玩着手上的指环,这个指环并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但南阳神皇却戴了数万年。
传闻,这是当年他的心爱之人相赠。
“少君早逝,虽说若笙这几年有些小动作,但她病弱体虚,也夺不了位,萧妄更争不了权。”
“九重天的那几个长老闭关的闭关,更何况,都是当年少君留下的人,对九殿下自是忠心耿耿。”
南阳神皇顿了顿,看了一眼他们,继续说道。
“劝得住她的也只有她师父长隐,可长隐那个不着调的,又闭关了。”
至于是真闭关还是假闭关那就不清楚了。
一切情况都说清楚了,各神皇面面相觎,都不说话了。
等了一会儿。
“那,本皇去长歌仙宗找长隐,”北武神皇和长隐认识几万年了,自是知晓他那德行。
肯定是怕麻烦,为了图个清静才说自个闭关。
这下,他就不嘚瑟他那徒弟了。
“这法子不错。”
东莞神皇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不动武又能解决,立即赞同。
他这一番话下来,南阳神皇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几许嘲讽。
“不错什么啊,”南华神皇脸色不虞,“长隐这德行大家都一清二楚,其他人知道他假闭关,他们就不知道从这边入手?”
“缥缈峰的那位长隐上神可护短得很,他定是向着他的宝贝小徒弟。”
“他闭关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南华神皇不傻,向来聪明,自然知道长隐打的一手好算盘。
他们这才幡然醒悟,也才明白如今他们根本什么也做不了了。
“南阳神皇,你有何主意?”见此情况,东莞神皇又把希望寄托给南阳神皇,这个精明的老狐狸。
其实,在座神皇中南阳神皇最年长,活得最长。
一般来说,到他这个年纪,应该传位的。
如今这位南阳神皇还紧紧握着权不放,不就是为了给他那宝贝儿子云霁守江山。
此事,各位都心知肚明。
“本皇一早就表明立场,不论如何,都站在九重天这一边。”
他慢悠悠地说完,随即便起身。
“南华,北武,东莞,时候不早,本皇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
他笑了笑,人年纪大了,就不掺和这些事了,他就好好地守着南阳神域,守着秦茵的孩子,便足够了。
他离开了这里。
人一走,其余人便不知谈些什么了。
“南阳神皇是不想掺和这些权力之争了。”
南华神皇听到东莞神皇这般说,低了低眸,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余渊终究是变了,放得下权力了……”
如今的南阳神皇,其名余渊。
这一谈,终是不欢而散了,商量也没商量出个结果。
……
长歌仙宗,缥缈峰上——
满天雪景,白得不似人间,长隐一身白衣站在山峰上,一幅道骨仙风的样子,当然,前提是不开口。
“余渊,你来我这做什么?要是让我去劝小九就别说了。”
他看着这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的人又不能赶出去。
当真心烦至极。
南阳神皇,也就是余渊,与长隐相识数万年,也清楚他那性子,没言语,也不介意,只是轻笑。
话说,南阳神皇自那不欢而散之后就来了长歌仙宗,寻长隐上神。
至于,原因……
第一百五十四章.缘来缘去终会散
“他们小辈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我可没这闲心。”
南阳神皇,也就是余渊,他笑着对身边的长隐说道,或许,冥冥之中自有缘法。
他就不操这个心了。
“长隐,你擅长测天机,能不能帮我找一下,秦茵的残魂在哪里?”
满目哀求,他自从佛寺禅师言心上人仍有残魂,他便日日不得安宁。
寻了天机老人许些年,却了踪迹。
只能来寻长隐了。
长隐低了低眸,看不出神情喜怒,沉吟片刻,他侧目,“余渊,你就当秦茵已经死了。”
还世上,爱情万般模样,有人幸福美满,有人痛彻心非,有人夜不能寐。
长隐脸色有些不好,万年前他掺和了那件事,如今人已知晓一些,误打误撞找上门。
这都什么糟心事。
实在闹心。
“她没死?她真的没死?我的秦茵……”余渊痴痴地念着秦茵的名字,满脸的欣喜。对于心上人的失而复得,让他欣喜万分。
“长隐,我与你从小相识,几十万年的朋友,你告诉我她在哪里?”余渊见长隐不为其动,想到对方那贫财性子……
“只要你告知于我,我将我的所有财物分你一半。”
这是下血本了。
长隐挑了挑眉,神色复杂,他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年便不凑这个热闹了,徒惹麻烦。
“谁告诉你秦茵还有残魂于世的?”
他倒是好奇得紧,此事只有那位和他知晓,难不成……
“上古佛寺的无心禅师。”
余渊倒也没有隐瞒,全盘托出,只是眼中殷切的希望着实强烈。
长隐冷笑,他都不知道那位到底在想什么,这么一来,摆明是要告诉余渊这事。
至于,为何,那就不知道了。
“算了,当年一事,我也是碰巧遇上。”既然那位想要他告诉余渊,那便告诉。
“秦茵难产是真,生下孩子之后也死了,但并未死绝,仍有一丝生机。如今你王陵中秦茵的墓是空的,里面无人。”
“少君救了她,将她带回了九重天,再请丹神医治。人没救回来,倒留有一丝残魂。万年之久,应已化形,去向我倒不知。”
长隐想到当年的他只不过是去凑个热闹,路过南阳神域。
听闻此事,想去瞧瞧将余渊迷得如此的美人是何模样。
那天,月黑风高,花前月下,他去了王陵,想一睹美人风采,但差点被少君给杀了……
想起这个,长隐嘴角一抽,当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少君?”余渊沉声说道,是啊,有此能耐的也只有九重天的人了。
“他又为何出手救秦茵?”
长隐眉间有些许纠结,最后还是说了,“秦茵曾心悦少君,两人有些交情。”估计是余情未了,向少君求救了。
只是后来,少君喜欢上了水若然。
一场孽缘。
“原来如此,”余渊眼中黯淡无光,他向长隐道谢,“多谢。”
长隐和少君是少年好友,况且,长隐除了爱敛财爱嘚瑟的毛病。
话倒是可信。
余渊手中又出现了一个乾坤袋,里面可装容许多东西,他递给长隐。
“这是报酬。”
长隐也没客气,收下了,心中想道,又赚了一笔。
“余渊,奉劝一句,你找不到秦茵的,秦茵也不想见到你,她也不在乎云霁这个孩子。与其强求,不如放过。”
“当年你为了权利,伤了她数次,她对你,只剩下恨了。”
余渊当年是不厚道了些,对秦茵一见钟情,不顾秦茵意愿,强势娶了秦茵。
成为神皇后,因稳定大局,只封秦茵为妃,另立神后,又伤透了她。
红尘风月是两情相悦,并非一厢情愿。
长隐还记得在九重天,秦茵的残魂痴望着少君,并哀求道,“少君,我恨余渊,你帮我报仇,可好?”
“我喜欢的从来都是你。”
少君叹气,芝兰玉树般的他亦对此事无可奈何,“那你的孩子呢?”
“我从未承认过这个孽种是我的孩子。”
她一言一语,极尽狠绝,满怀恨意。
长隐思及此,才出声提醒,强求来的缘分,终是不长久。
余渊微愣,一脸沉重,沉声说道,“我要去找她。”坚决得很。
转身离去,背影孤单又决绝。
……
人己走了,只剩长隐一人在缥缈峰。
他的徒弟,一个去魔族谈情说爱,一个去妖林寻人。
闹心得很。
长隐轻轻拂袖,漫天夜色星宿乱纵,纹路轨迹不一,他观测天机,面色突然凝重,掐指一算——
“小九的生死劫来了,本十死无生,可为何星象突变?”
天命盘乱了。
有人在替九暮改写命格。可如此做,天劫定至,天道不可能没察觉,还有天地法则。
长隐此时脸色大变,不再是玩笑般,凝重得很。
“改写命格……献祭万千仙魂仙魄,以亲人自愿血祭,阵眼为血魂,历时万年……”
九暮所剩亲人不多,甘愿为她献出生命的也只有……
长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今日开始的星象变化,余渊又碰巧得秦茵消息,是故意引开余渊的。
南阳神皇与长隐一般岁数,见识广,自也清楚此事后果。
其余神皇无此阅历,才仅数万岁,定是察觉不到。
且余渊来找他,说明寻不到天机老人身在何处。
妖林就算有人知晓,如今九暮与南尘关系不如从前,定也不接见妖林中人。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而他,不知不觉也成了帮手。
显然是早有预谋,且预谋已久。
局设得如此大,连他都是棋子,除了那位处心积虑地想救九暮,还有谁?
长隐刚想离开这里,去魔族寻九暮,将一切告诉她,一人却出现在他面前。
一袭白衣,冷心绝情。
“事情结束前,你只能待在这。”
话也冷淡得很。
“你疯了,你做这么多,拿万千人的性命换小九的一线生机。擅改命格,有何后果,你最是清楚。”
长隐就知道,此人心思镇密,定不会让他去告密。
“只要她活着。”
做如此多,别无所求,只要九暮活着。
“活得生不如死,痛彻心扉,还不如一死了之。”长隐陪了九暮万年,自是知晓她的脾气。
他打不过眼前人,也出不去,所以只能希望劝眼前人改变心意。
第一百五十五章.即许一人以偏爱
“至少活着。”
白衣男子无欲无求,冷冷地看着长隐。
无论再苦再痛,至少还活着,活着,就还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长隐愣神,他沉默不语。
他又何尝不想九暮活着,可她活着的代价太大了,就算活下来了,她又背负了多少业障。
“小九性子越发霸道嗜血,也与此有关?”
近来,九暮性情大变,太过于独裁,可不适合神皇这个位子。
白衣男子并未言语,算是默认了。
长隐抿唇,清冷脱尘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他曾想过,故友相见,是何模样。
只是未曾想,竟是针锋相对。
罢了,他也阻止不了此事,还不如静观其变。
……
魔域,太荒古殿——
一身烈焰红裙的她漫不经心地抬眸看着身旁的黑衣男子,绯红的唇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只是莫名地有些危险。
此时此刻殿内只有他们二人。
“邪夜,你醉了。”她好笑地看着眼前人。
大婚在即,少帝重归魔族,携魔后一同入住太荒古殿,自是举族同贺。
邪夜便大手一挥,直接设下宴会,宴请四方,美名其曰,为魔后接风冼尘。
明摆着,是想宣布大婚一事。
九暮喜酒,可邪夜却帮她挡酒,喝了不少酒。
她倒是未曾想到,邪夜酒量如此不好,才喝几十杯便醉得一塌糊涂。
所以,她便带着邪夜离席回殿,免得出丑。
看着眼前人专注又带有几分迷离神色抱着她,她如今真是哭笑不得。
“孤喜欢你,十一,永生永世不离不弃。”邪夜低敛着眉眼,坐在那里,双手抱着九暮,他清冷的脸颊上几分红晕。
不知是因酒醉还是害羞而红的。
因这一句,她笑了,语气温软柔和,“本殿也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
“喜欢到不要那至高无上的三界之主的位置,喜欢到不要那权势滔天,喜欢到愿陪你一起受万人唾骂。”
“怎么办?阿邪,命都想给你了。”
她细细端详着邪夜绝美的脸,她的眼中几许深情,爱已深入骨髓,她已身入红尘。
她的邪夜美人呐,一语让她痴,一笑便要了她的命。
邪夜愣了一下,他低眸看向她,目光缠绵。
“十一,真好。”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最初的清冷少年,除去戾气的他,清冷干净,目光所及皆是她。
她浅笑,静静地被他搂在怀中。
“十一,孤后悔了,孤应该早去神界寻你。对不起,万年前孤答应你了一直陪你,可孤食言了。”
“孤一直记得你的眼晴,只是孤没有保护好你。”
邪夜醉了,冷眸之中尽是迷离,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歉意十足,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这双紫眸,清冷绝美的少年脸上尽是愧疚。
他向来生杀予夺,可独独欠了她。
恍惚之间,又见到万年前的红衣女孩,浅笑着向他伸手,温暖干净。
“十一,对不起……”
听着声音,她懒懒散散的抬眸,那双漆黑的眸蕴着冷意。
瞳眸深处像是冰雪山川间平静的寒潭,深不可测。
她心中冰凉,听着邪夜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如坠冰窖。
她能够确认,她万年前从未见过邪夜,那邪夜口中的十一是谁?
“阿邪,本殿与你万年前见过吗?”她的声音极尽冷意。
“嗯。”邪夜轻点头,他头有些晕,“你救了孤,你我私定终生。”
犹记那年——
乱花迷人眼,他目光灼灼,将她的轮廓映得清清楚楚,折了一身贵气,软软地央着她。
“十一,我心悦你。长大后,我娶你可好?”
遇上她之前,他想要这天下。
遇上她之后,想拿这天下换她。
她默了片刻,抬头,笑了:“好,我当你的妻子。”
漫天花雨里,他竟笑得像个孩子。
不辞风雪为卿沉,那年花下,约好要白头的,奈何,世事多变,乱世无情……
九暮静静地看着邪夜的睡颜,伸出手想去碰他,可,手却停在半空中,最后无力垂下。
“你是不是,”她咬字很重,字字都问得艰涩,“把本殿当成另一个人了?”
她不知道,邪夜是否把她错认成另一个女子了。
心像抽了一下,疼过之后,开始下坠,她看着他,语气很冷,“本殿不喜欢当别人的替身。”
她无法平复心情,神色复杂地看着邪夜,似是要把他容颜刻进骨髓。
无声叹息。
她走出太荒古殿。
——
“九,怎么了,你不高兴么?”小狐狸自是随九暮一同来了魔族。
她躺在九暮怀中,纯净的蓝眸中充满好奇,抬了抬毛茸茸的爪子,轻轻卷着九暮的衣角。
直觉告诉她,九暮此时心情非常不好。
只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
九暮沉默不语,静静坐在亭台中,魔域之中无尽夜色,漫漫长夜,她却心烦意乱。
邪夜口中的救了他之人究竟是谁?
“九,很快你就要大婚了,大婚就要高高兴兴的,所以,别不高兴了。”
小狐狸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九暮,摇头晃脑的。
“九,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虽然没了前几世的记忆,但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一世的我过得很快乐。”
“好像以前都是孤单地在妖林,守着九尾妖狐一族。”
“当圣狐一点都不好,还不如在九重天呢……”小狐狸絮絮叨叨地说着。
少顷,九暮才低头,懒懒散散地揉了揉小狐狸的毛,看不懂眼中情绪,沉吟。
“本殿一点也不好,沾了那么多血,也想要那滔天权势。”
她的邪夜总说她好,说的到底是九暮,还是那位万年前救了邪夜的人呢?
她无从知晓。
她仔细想过,在万年前,她的的确确未曾见过邪夜,那邪夜口中之人,又是谁?
她迷茫了。
九重天的这位惊才艳艳的九殿下迷茫了。
“不是这样的。”小狐狸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他们害了若笙神女,他们该死。”
从若笙仙体孱弱开始,从那年九暮抱回一身血衣的若笙开始,就注定了,这帝位,九暮必须要。
只有获得那滔天权势,坐在那至高无上的帝位上,九暮才能护住她想护之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半醉半醒半浮生
九暮无言,抱着怀中小狐狸,望着这一片的漆黑夜色,终是轻叹了声。
“或许吧……”
她都快忘了万年前的事了,她不喜回忆往事。
毕竟,与其缅怀往事,不如活在当下。
神的寿命无穷无尽,何必纠结于这些事,如今的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即将同邪夜结为仙侣,身旁有妹妹陪伴。
此时的她却无端添了几分愁绪。
随着小狐狸的话,她的思绪回到了万年前。
万年前,炘君还在位时,她时常与父君调笑,父君教她如何成为一位明君。
炘君是个温柔的人,即便为帝,他亦是心怀天下苍生,仁和。
而她,却杀伐果断,嗜血残忍。
那天,她救出了若笙,而那个温柔亲和的水若柔却被她的母妃杀了。
炘君不肯对水若然动手,报仇一事便搁浅了下来。
若笙初到九重天时,九暮便承诺了她——
小若笙,对不起。
姐姐一定会亲手杀了水若然。
放心,姐姐会保护好你的。
……可是她还是食言了,她没有保护好若笙……
都说九殿下夺帝位时,大殿血流成河,死伤惨重。可谁又知,若笙的仙体便是那时虚弱不堪。
所以啊,她知道唯有手握重权,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帝位,才能护她想护之人。
……
九暮哑然失笑,她都好久没有想起那年的事了,或许今日,她真的是心绪不宁了。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回忆之前。
或许是万年前的一切都太温暖了,曾触手可及的温暖如今避之不及。
她将怀中小狐狸放下,漂亮到极致的紫眸中无端添了几分落寞。
“阿狸,魔域好看吗?”她浅声问道。
小狐狸不明她意,却点了点头。
“本殿倒瞧着,同神域差不多。”她漫不经心地说着,意思却耐人寻味得很。
小狐狸眨了眨眼睛,不解其意,正想问个明白时,却听到——
“阿狸——”
參一身玄衣,焦急万分。小狐狸一转头,便撞上了他眼中藏不住的慌张,莫名有些愣了。
“见过帝后。”參看到小狐狸,心中的担忧便散了。
他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找不到小狐狸时心中有多焦急。
生怕小狐狸不见了。
“罢了,既然你来了,阿狸便交与你了。”
九暮拂了拂烈红的衣袖,很是随意,她勾了勾唇,深深地看了一眼參。
她想,世间痴情人当真不少。
也是,红尘中走一遭,自当尝尝情之滋味,爱过,笑过,痛过,苦过,才是活着。
她不紧不慢地向太荒古殿走着,耳边传着两人的对话。
“阿狸,你来找帝后怎么不同我说一声?”
“參,你担心我么?不用担心,我可是圣狐。圣狐可是不会有事的。”
“行,我的圣狐大人。我刚刚做了一个好玩的东西,圣狐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
“走,我带你去。”
……
声音渐行渐远,九暮敛了敛眸,半晌未语。
——————
太荒古殿——
邪夜醒来就发觉他一人躺在床上,他起身掀开床帘,头还在痛着。
见殿内无人,他皱着眉头,回想昨夜一事。
可惜,只想起些零零碎碎的片段。
他记得,昨夜宴会他喝了不少酒,就喝醉了,然后九暮扶他回太荒古殿,再然后,他就一无所知了。
好像同九暮说了些话,具体的,就记不清了。
他紧锁眉头,眼中戾气萦绕,不由地心想,早知酒量如此不好,便不喝了。
还有,那群敬酒的人看来是太闲了。
既然闲着没事做,便去幽漠之地待个几百年吧。
只是,邪夜总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大事……
“醒了?”随意慵懒的语调,九暮进来看到邪夜醒来,神色自若,她轻声问道。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嗯。”
邪夜见到她,戾气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温柔。
他走到她面前,揉了揉她的头,语气温柔。
“十一,孤带你去个地方。”
他一早就准备好了的东西,本来早就应该给九暮的,可惜,出了那么多事情。
想到那件事,他眼中一片阴霾。
“好,对了,”九暮轻颔首,不过想起正事,轻笑一声,“九重天传来消息,大婚事宜已准备好了,宫中一切布置妥当。”
“戈影也同本殿说,魔族这边也准备好了。”
“若笙同本殿说,你上次去九重天下的聘礼太过于多了,库房都放不下了。她正在筹备本殿出嫁的嫁妆。”
那日,魔域浩浩荡荡一大把人带着大堆聘礼前往九重天,着实惊了三界。
光念礼单都念了许久。
连九暮都没有想到,邪夜居然准备了如此多东西。
这一番动作,更引得三界众人议论纷纷,也更证实了少帝对九殿下倾心已久的传言。
如今四海,无人再敢妄议两人婚事,毕竟,谁都不想死……
“孤的十一,可还满意?”邪夜微微勾了下薄唇,他长长的睫毛垂落,单手抵住九暮的肩,将人按在一旁,俯身下来。
气息肆无忌惮的打在她的侧颜上,带着干净的冷香,声线平静暗哑:“十一。”
少年的声音压的很低,每一个字都弥足珍贵,声音低沉而缱绻,温度微凉。
“满意啊,只是——”
“阿邪,那些聘礼你是很早就准备好了吧?”
她微仰着精致无暇的脸,那双紫瞳就盯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她看过那长长的礼单,那些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准备好的。
很明显,某人是蓄谋已久的。
“孤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准备了,准备聘礼,准备……”
“娶你。”
没有过多的话语,也没有太多的心里讲述,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平平淡淡的像是没有任何情绪,却又不知道到底是用了多少心思。
“看来,少帝大人是蓄谋已久啊。”
她带着些许玩味,潋滟的桃花眸中有些探究,不过话锋一转——
“正好,本殿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想把你拐回家。”
长得这么好看。
听到这一句话,邪夜低低笑出了一声,“孤的十一啊,你可真是孤的劫。”
邪夜微微勾了勾唇角,他突然之间飞快地偷吻了一下她的唇角,弯了弯碎光潋滟的眸。
很显然,少帝大人很高兴。
第一百五十七章.往后余生有你随
“对了,你不是说要带本殿去一个地方吗?”
九暮脸上带着笑意,她出声提醒道,否则再这般下去,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呢。
“嗯。”邪夜也不再闹她了。
只不过,心头总有些不好的感觉。
他挑了挑眉,压下心中的不安,脸上却不显半分异常。
“走。”
他牵起九暮的手,清冷绝美的眸中尽是笑意,那个地方,可是他精心准备的。
他相信,九暮一定会喜欢的。
这也是当年的约定。
“阿邪,你的早朝不去了?”九暮慵慵懒懒地问道。
“不去了。”
邪夜勾唇,淡淡地说了一句。
若是魔族大臣知道少帝就这么轻描淡写散了早朝,怕是要大骂昏君了。
九暮笑了,眉眼如画,眉间朱砂熠熠生辉。
“那就走吧。”
两人一同离开太荒古殿,只是他们都未曾想到,此一去,此一别,竟是永别。
这是九暮第一次来魔域,也是最后一次来了。
若是邪夜知晓这次会发生如此大事,他一定不会带九暮去。
只是人生没有若是……
————
长歌仙宗缥缈峰之上,长隐负手而立。
这些天,他都在观星象,他仰头望着天幕,本已黯淡无光的帝星却在发光。
光亮越来越强——
长隐一愣,望着另一颗慢慢沉寂下去的星星,倏尔回头,目光直直的望向了魔域的方向。
“小九的生死劫……”
他喃喃自语,最后叹了口气,如今有那位在,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静观其变了。
————
桃林密茂,桃花如火,花树枝头。
浓淡相间,有的鲜红如碧血,有的艳丽如胭脂,千树万树,织就花的云锦,耐人寻味。
漫山遍野的灼灼其华。
这番景象,让九暮有了几分惊讶。
她微微垂眸,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侧身看着身旁的黑衣男子,心中泛起了淡淡的涟漪。
当真没有想到,邪夜心思如此细腻。
她向桃林走去,慵懒的靠着一棵苍郁的桃树,左手撑着下巴,半眯着眸子看着邪夜。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似乎很久以前,有个人也一身黑衣,冷冷清清的。
她轻晃着身形,血红色衣摆自然而然的垂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冷风吹过,女子发丝轻扬,和那衣袂飘飘形成仙气十足又邪气盎然的反差。
“十一。”
“喜欢吗?”
他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些淡淡的忐忑,深邃清冷的眸中只倒映着那一抹颜色明显的血色。
“喜欢。”
她本就尤爱这灼灼其华的桃花,再加上又是邪夜准备的。
自然喜欢。
“你怎么知道本殿喜欢桃花?”
她挑眉问道。
“你同孤说过的。”邪夜望着她,目光悠长。
“何时?本殿都不记得了。”
她轻皱眉头,她并不记得她曾对邪夜讲过她喜欢桃花。
“很久很久以前。”
“可能你忘了。”
邪夜脸上有些显而易见的落寞,他到神域时,已记忆全失,遇到她也认不出来。
直到随九暮一同去北凉王寺,他才想起了一切,连万年前的事也想起来了。
他们两人当初都被封印了记忆,只是他阴差阳错恢复了记忆。
而九暮……依旧没有记忆。
邪夜庆幸,哪怕失了记忆他也找到了她。
谁让九暮是他心中最耀眼的那一个,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的那一个,是千人万人也不及的那一个。
想及此事,他轻勾唇角,脸上带着笑意。
“可能吧。”
“阿邪,这些桃树是何人所种?都可以媲美小若笙给本殿种的那一片了。”
众所周知,若笙神女为九殿下种了一片桃林,非常漂亮。
就是鲜少人知此桃林在何处地方。
九暮不免有些好奇,这一大片桃林,究竟是何人所种。
“孤亲手为你种的。”
邪夜的一句话,明明不紧不慢,不轻不重,可是落在九暮耳边的余力,却像是重的惊人,猝不及防的就落在耳畔。
她惊讶地抬眸看着他。
她本以为邪夜为她做的够多了,却不知邪夜做的比她看到的还更多。
“之前,孤找不到你,孤知道你喜欢桃花,便在此地为你种一片桃林。”
“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
邪夜薄唇勾着一抹弧,俊美如初,声线低沉而磁性,像是陈年酿酒,仿佛能流淌在人的心里。
九暮以为邪夜说的是她在妖林时,为她担扰,殊不知,邪夜说的是万年前的往事。
“对不起。本殿让你担心了。”
她坦然道歉。
“那么,十一,孤以这漫山桃林为聘,娶你可好?”
“成婚之后,孤会爱你,宠你,保护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若要权倾天下,孤帮你,你若要隐居山林,孤陪你。”
邪夜很是认真,清冷的脸上是坚定和执着。
他想娶她,是他万年前就想做的事。
一阵微风吹来,桃花的花瓣就会一片一片的落下来,落到邪夜的肩上,他却不曾理会。
“本殿不是早就答应了你吗?”
九暮垂眸,有些不解,她早就答应了邪夜。
如今大婚在即,又何须如此?
“在九重天上的那一次求婚,孤觉得,太过于儿戏。”
岂止是儿戏,简直是闹剧。
邪夜一想到那次求婚,就头痛,他就知道,參这个不靠谱的能有什么好主意。
他就不应该相信參。
所以这次他自己来。
言归正传——
“孤知道,求婚对于任何一个女子而言都十分重要。所以,孤要给你一个难忘的求婚。”
邪夜言辞诚恳,他心中也有些紧张。
虽然是第二次了,也有经验了,但莫名的还是有些心慌。
“那就如你所愿。”
九暮轻笑,她不在乎求婚的形式,只在乎求婚的人。
“本殿准了。”
她的答案一直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同意。
邪夜笑了,满脸的愉悦,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他便心满意足了。
往后余生,有她相伴,足矣。
第一百五十八章.傀儡之灵的出现
九暮被邪夜炙热的眼光盯着,有些不自然,她转身往桃林走。
“走吧。”她淡声道,继续往前走,低眸间,若无其事的模样,只是伸手碰了下白皙的耳尖。
温度有些烫。
邪夜想跟上去时,心中忽地一痛,有种灵魂的撕扯感,再睁眼时,一双墨瞳已完全变成血红色。
他看着九暮的背影,缓缓勾唇,“呵,就是这个女人让你失了魂……”
他心念一动,阴阳两生链出现在身边。
阴阳两生链察觉到不对,想挣脱他的控制,他嗤笑,“倒是个忠心的法器。”
他威压一释放,阴阳两生链便被镇压,任他操控。
“她死了,你就能乖乖修练魂之境界了。”
他冷声道,手中操控着阴阳两生链向九暮袭去,明显是要置九暮于死地。
九暮皱眉,察觉到周围的空间波动,转身便看戾气萦绕,杀气极重的阴阳两生链向她袭来。
明显是要她死。
她瞳孔微缩,眸光一凛,也顾不上多想,手中桃面扇出现,她心念一动,离阴之火汇聚而来,缠绕在她身周,聚而不散。
“火盾——”
桃面扇忽然变大,如山那般巨大,周围离阴之火萦绕。
桃面扇与阴阳两生链相撞。
一瞬间,宛如怒海奔腾,夹带着山崩地裂之威。
堪堪抵住一击后,九暮面色一凝,嘴角带着血迹,不可置信地看向邪夜。
“你想杀本殿?”
她手执桃面扇,一袭潋滟的血色红衣,这猝不及防的一击袭来,杀意凛然。
就算她反应过来出手抵挡,也受了不轻的伤。
只是,伤重也比不上心寒。
“看不出来吗?”他顶着邪夜的皮囊,一脸嘲讽,心中可惜,刚才这么好的机会,他却没有杀了她。
九暮紧咬下唇,触及邪夜的血瞳,她心中明了。
“你是何人?”
九暮的眉头轻皱,几乎是在瞬间就看穿了对方,这人绝对不是邪夜。
她信邪夜不可能杀她。
他没有想到九暮竟然能够一眼看穿自己的身份,不由的轻笑了一声,心中对于九暮的杀意又多了几分,他低笑了一声道。
“那我只能重新介绍一下,我是傀儡之灵,寐。”
“毕竟,一个将死之人,总是要知道是被何人杀的。”
寐毫不忌禅地说道,张狂又嚣张。
“为何杀本殿?”
九暮冷眼看了寐一眼,随即低头看向了红衣上的血迹,一双眼睛里的温度在瞬间褪尽。
“有你在,邪夜又如何登得了魂之境界。”
“所以,今日,你必死无疑。”
寐也不介意告诉九暮他的打算,反正,一个将死之人,他也不在意。
“就凭你,能杀本殿?”九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冽的笑意,她赫然间抬手,她的手腕翻转桃面扇于空中画出了一道光影。
那道光影竟然留存在了天际之上,宛如一个诡异的咒文泛着一丝丝的金光,随着她桃面扇一挑——
刹那间,乌云蔽日,一片片雷云笼罩在桃林上方,滚滚雷鸣在顷刻间响彻每一个人的耳膜。
眼前诡异的一幕,让寐眯了眯眼睛,他皱着眉看着天空中那雷电涌动的乌云。
“神凰诀,焚天——”
九暮冷冷的声音瞬间回荡在桃林,也就在她话音落地之时,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传来,深紫色的闪电撕破了云层,从天而降。
与之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离阴之火。
寐手中聚集浓郁的魔力,和阴阳两生链,与之对抗。
这些天雷他并不怕,棘手的是这些离阴之火。他是傀儡之灵,离阴之火本就是他的克星。
更何况,他只是暂时操控邪夜的身体。
体内邪夜的灵魂正在与他夺取身体控制权,内忧外患之下,他亦受了不少伤。
离阴之火灼烧着他的灵体,他眼中尽是厌恶。
“神凰氏的人,呵,居然与傀儡师在一起,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寐本想让九暮亲眼看着自己的人被心爱之人所杀,让她亲身的感受到那种无助和绝望。
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切,却完全出乎了寐的意料。
他在邪夜体中蛰伏百年,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次机会,却不想九暮居然是神凰氏一族的人。
若不是体内邪夜在捣乱,他可以号令万千傀儡杀了九暮。
“呵,神凰氏的人又如何?你如今只有两个选择,杀了我,或我杀了你。”
“当然,若是我死,邪夜也得死。”
寐有恃无恐,他将阴阳两生链转化形态变为剑,手握长剑向九暮袭去。
九暮紧紧握着桃面扇,不得不说,寐说的确是实话。
如今两人身上都负伤,可她伤的不仅是寐,还有邪夜。
她犹豫了,手执桃面扇只是防御,并不攻击寐,她有顾忌,寐可没有。
每一剑都毫不犹豫地刺下去,招招都带着杀意——
而九暮却心有顾忌,处处受着限制,不出杀招,只抵挡攻击。
本应势均力敌的两人,却因九暮的退让,而打破平衡。
如此一来,她便处于下风。
她穿着那一身被鲜血染红的血衣,鲜红的血顺着手滴下,她微微执手,容颜苍白的宛若白纸。
已是虚弱不堪,狼狈不已。
她从未想到,她竟有一天会因一人而陨落,可看着邪夜熟悉的容颜,熟悉的气息,她实在是下不去手。
她如今,身受重伤,已无反抗之力。
而寐身上也多处是伤,但却没有九暮严重,毕竟,他是毫不留情,而九暮却处处留情。
九暮沉痛的闭上眼睛,几乎耗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道,浑身因压抑而颤抖着。
“阿邪,你再不醒来,本殿是真的要死了……”
她的声音低沉,抬眸看着寐,似乎是想唤醒邪夜。
寐皱起眉头,体内的邪夜听到这微弱的一句话,开始挣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寐杀九暮。
神识中传来邪夜愤怒的话,“傀儡之灵,你今日敢杀了十一,孤让你魂飞魄散。”
寐嘲讽地眯了眯眼,“那我等着。”
“你杀了十一,孤也不会登上魂之境界。”
邪夜冷声说道,饶是他也没有想到,傀儡之灵居然在他身上蛰伏百年之久,他如今也对寐无可奈何。
就算要杀了寐,也需要时间。
第一百五十九章.生死劫的逆转
“之前杀她,是因此事,如今杀她,是因她是神凰氏一族的人。”
若问傀儡师最恨的是谁,那就是神凰氏一族的人。
傀儡之灵更是厌恶这离阴之火。
寐陡然感觉到,邪夜竟要用魔灵之力来赶走他,他暗骂一句疯子,若是邪夜成功了,他都必死无疑。
寐的双眸骤然阴沉,冷戾的眸光冰冷无情的落在九暮身上。
“给我陪葬——”
他这招呼不打的出手,令九暮这方神情大变。
带着浓浓杀意的惊天一剑,瞬间就来到九暮面前。
她双眸倏地一缩,手中桃面扇握紧,死亡的气息离她如此之近。
此时,邪夜已经将寐逼出体外,重新操控身体,一睁眼便看到那一剑离九暮如此之近。
“哈哈哈,你就亲眼看着你心上人死在你眼前吧。”
“是你亲手逼死她的。”
寐浑然不怕邪夜,张狂大笑,讽刺着邪夜。
邪夜拼尽全力向九暮那边去,想要去阻止这一切,可是,终究晚了一步——
“九暮——”
然,就在那狂暴肆虐的一剑想要斩杀九暮之时,一道娇弱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前,将她牢牢挡在身后,落下的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铛——
一声巨响,剑刺入身体的声音传入她耳中,九暮只感到面部刮过刺骨的狂风,四处肆虐的风刃夹杂着雪花,刮得人的皮肤如同刀割一般。
“若笙——”
九暮看清那为她挡下这致命一剑的人面容,大惊失色,顿时心如刀绞。
一身蓝裙的她挡在九暮面前,分明是那般娇弱的身体。
若笙的一身淡蓝衣裙沾满了血,一剑刺入胸口,她缓缓倒下……
九暮缓过神来,一手接住了若笙。
她看着一身沾满鲜血的若笙,来不及多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一剑的威力,绝望在她心中蔓延。
“小若笙,你坚持住,姐姐带你回九重天,”她泛红了眼眶,她怀中抱着的浑身浴血的女子是她的妹妹。
她曾说要保护一辈子的妹妹,终是她食言了。
“对,回九重天,丹神肯定能救你的,肯定能救好你,肯定能的……”
她一遍一遍说着,像是要说服若笙,也要说服她自己。
一旁的邪夜就这么站着,他用术法将寐困住,可看着一身血衣的两人。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最后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心中庆幸,若笙替九暮挡了那一剑,九暮平安无事,可又担忧……
他向来知道九暮对若笙这个妹妹的看重,若笙受了这一剑,必死无疑,在场的都心知肚明。
寐暗恨,这眼看就要杀了九暮了,半路杀出个若笙。
九暮没有心思管他们在想些什么,她满心只有若笙的安危。
她想起身,带若笙回九重天医治,可若笙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姐姐,你还生若笙的气吗?”
若笙脸上一片苍白,血色全无,她一咬牙,将胸口上的剑拔出来,将这染血的剑扔在一旁。
九暮摇了摇头,忍着眼中的泪意,“不气了,若笙,我再也不同你置气了。”
“我会救你的,一定会,相信姐姐……”
若笙笑了,真好,九暮没有生她的气。
“若笙这次,活不了了。”她自己就医术高明,怎会不知自己的身体情况。
九暮摇了摇头,泪顺着脸颊滑落,一滴接着一滴,她哭得像个孩子,此时的她,无助又害怕。
邪夜拿剑对着她,寐要杀她时,她都不曾落泪。
“姐姐,别哭。若笙的命是你救的,一切……也是你给的……”
若笙抬起手,温柔地为九暮拭泪,体内生命力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她却毫不在意。
她浅笑着,一如既往,温软的声音响起,“若笙此生最幸运是……九暮的妹妹,最不幸……也是当你的妹妹……”
你终于,为我哭了一回。
真的,好想看看你身披嫁衣的模样。
你一定要幸福快乐。
下一世,我若是男儿身该多好……
若笙话未尽,手已无力垂下,她死时嘴角还含着笑,只是抱着她的红衣女子崩溃不已,“若笙!”
九暮嘶声竭力地哭着,宛如一个孩童般无助,只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小若笙,小若笙……”
那个温柔唤她姐姐的若笙,没了。
她最疼爱的妹妹死了。
是她害的,是她害的,是她害的……
九暮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潋滟的桃花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心脏好像被人一刀一刀的凌迟,令她痛不欲生。
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在若笙的脸上,可若笙已经毫无知觉,生机已断。
她紧抱着若笙,一阵又一阵的哭声从她身上隐隐传来,那种压抑而绝望的痛苦,从她身上开始蔓延,仿佛感染了四周的一切。
她似乎想到什么,她温柔地放下若笙。
此时的寐没有躯体,只是魂魄。
她轻轻抬眸,森然冷肃的眸光落在了寐身上,微微弯了弯唇角,嗓音很轻,飘散在空气中。
“本殿让你偿命。”
“你好像,很怕离阴之火,那就……”
“让你死在它身上。”
九暮容颜苍白,泣血丹唇轻启,简短的几个字,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她话音一落,寐周身都是离阴之火,带着强烈光明气息的火焰灼烧着他的魂魄。
让他疼痛难耐,痛彻心扉。
他对这个邪佞又冷然的红衣女子升出了恐惧,他紧咬牙关,一声又一声地嘲讽道。
“呵,我是要杀你的,是她自己为你而死,害她的,是你——”
“还有,杀她的是邪夜的本命神器——”
他尖锐的话并没有刺激到九暮,九暮脸上一片冷寂,火焰越来越大,他的声音淹没在火海当中。
当寐魂飞魄散时,九暮收回了离阴之火。
她看着这一片狼籍的四周,桃林大半都给毁了,到处都是焦黑的土地,和断了的桃枝。
不复之前。
就如她的心一样,毁了……
罪魁祸首死了,然后呢?
她眼中浮现出茫然,她呢,是不是也该死。
可是她的命是若笙的命换来的,她不能死,只能活着,再苦,也必须活着。
她低下身,抱起若笙,温凉的尸体让她的心一片冰冷,再无温度。
“若笙,我带你回家。”
若笙一生,故事不长,只是全都跟九暮有关。
第一百六十章.邪夜,我们算了吧
“十一……”
邪夜看着她,轻唤她名,在他眼里,如今,九暮是极致平静,静到让人感到害怕的。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邪夜。”
她怀中抱着她的妹妹,抬头望着邪夜,决然而又执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那双清冽的眸底,却血红一片。
那种心如死灰的平静,让邪夜双眸微缩,藏于袖中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捏紧。
“你早就知道寐的存在,是吗?”
她声音很冷,冷得刺骨,她想起了那次在北苑神域的时候,折钰说的那句——
九殿下不知是否感觉你身上的封印解了,而上朔至尊未发觉你手上的傀儡传承有何不妥?
当时邪夜的神色很不对劲。
“是,孤知道傀儡之灵的存在,但孤不知道他竟会害你。”
邪夜一字一句地说,他确实知道,但是——
“既然发现了,为何不抹杀了他?”
她质问着他,语气十分凌厉。
“孤以为他没有这个能力……”邪夜突然发现,一切话都太过于苍白了,一切的解释都很无力。
“我们以后再见,形同陌路。”
九暮话说得很是决绝,不留一分余地,她的心已经死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怨谁,又能怨谁,她宁愿死的是她自己,也不想若笙死在她面前。
她心中清楚,这不怪邪夜,可是,她永远都忘不了,寐操控着邪夜的身体,那一剑对着她。
更何况,那把剑,是邪夜的本命法器阴阳两生链所化。
凉薄偏执之人对所在乎的人是有极强的占有欲。
若笙之于九暮,是她的亲人,是她极其在乎的人。
所在乎之人一旦陨落,定然会让她发疯,骨子里的嗜血让她有杀戮的欲望。
与此事有关之人,不论是非对错,她都想一一杀光。
可偏偏,相关之人,又是她的心上人……
邪夜与九暮皆是这般凉薄偏执之人,所以,邪夜清楚她的想法。
正因清楚,他心中忐忑不安。
他抓住了她的袖子,语气很急,很慌:“九暮,别走。”
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他这样唤着她,一如初见,翩若惊鸿。
他一字一字,说得艰难,像哽住了喉,“孤错了,十一。孤求你,别走。”
求你,别走。
他用了一个字,求。这是他一生里,第一次这样卑微,情愿自己卑微到尘土里,也盼望能挽回她的心,留住她。
他姿态极低,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
她回头,目光撞进他的眼睛里。
“邪夜。”
“本殿可以为你而死,可小若笙不能。她是本殿的妹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本殿不杀你,往后,你我便是路人了。”
九暮一字一句地说着,她潋滟的紫眸中尽是寒意,她的心阵阵抽痛,只是面上不显半分。
一切都错了,一错再错,最后害人害已。
他眸中掠过惊恐,盯着面前女人冷漠绝美的面孔,更是觉得心头阵痛。
他压低了声,上前一步,紧紧攥着九暮的衣袖,魔邪的瞳孔凝锁着她:“九暮,不要。能不能再给孤一个机会,孤只是一时大意,孤没有想害你和若笙。如果你不能原谅,孤任你打骂,只求你别走……”
明明再过一月,你我就要大婚。
明明出来之时,你我如此高兴。
九暮摇了摇头,喉头一哽,她一身是血,一身是伤,她也不知道,局面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邪夜。我们,算了吧。”
她像是用尽毕生力气说完这句话,“万年前救下你就是个错误。如今一错再错,牵扯不断,都是一场孽缘。”
她都想起来了,在若笙挡剑那一刻,被尘封的记忆猛地卷土重来。
可他们回不去了。
“本殿累了……”
她眉宇间,逐渐浮现出一丝疲惫和忧伤,那是邪夜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容色。
邪夜慌了,听到累了两字,他怔怔地看着她。
他从来都以为九暮不会累,四海神陆也以为九殿下不会累。
他孑然一身,心中在乎的只有九暮一人。可他忘了,九暮还有太多牵挂。
她的眼神冰冷,像是天山上万年不化的雪,盯着自己面前的男人,强迫自己冷声道——
“本殿后悔了,后悔当初救了你。”
“即日起,若是你踏进九重天一步,本殿就死在你面前。从此以后,你我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她用神力划破了邪夜攥着的那块衣袖,抱着鲜血淋漓的若笙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只是转身之际,眼眶骤然红了,她强忍着心痛,不再停留。
红衣女子步伐缓慢地走出这里,鲜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的落下
一番狠话下来,邪夜愣住了,他没有阻止九暮的离去。
他很清楚,九暮的决定不会再改变,若他强求,她怕是真的会死在他面前。
他耳边一直环绕九暮的那些话,原来,她后悔救他了……
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邪夜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走远,直到她消失桃林,没有踪影,他才意识到自己视线模糊。
他低下头,伸出手,便见到一滴透明的水珠,落入他掌心。
他……哭了吗?
伤口依旧在流血,他却已经感觉不到疼。垂眸之间,看着地上一滩血迹,他忽然捂着自己的胸口,蹲下身来。
他清楚,他疼的不是伤口,是心。
为什么……她可以做到,说分开就要分开,说绝情便这么绝情。
參着急赶来桃林,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那个向来将天下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那个杀伐果断的人,那个即便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丝毫动容的人,于此刻,竟如一只受伤的刺猬,蹲在地上。
地面上是法术掠断了的桃树,还有斑斑血迹。
參小心翼翼的靠近,轻声道,“大人,你……”
他正和小狐狸玩闹时,小狐狸忽然闷哼了一声,紧紧揪着他的衣襟蹲了下去。从她口中,发出一声闷哼,神情痛苦。
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眼神里也弥漫出绝望和痛苦的神情。
吓了他一跳,他关切询问,小狐狸抬头,神情复杂的抬起眸看向邪夜与九暮所在的方向。那边,还是很安静,甚至连风吹过的声音都能听见。“不是我。”
她呢喃了一句。“是九。”
“我与九暮,生死共存,但却不会感受一致。可是现在,我却能被她影响,感觉到痛不欲生。可想而知,此刻的她在承受着多大的痛。”小狐狸一边流泪,一边道。
參和小狐狸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便立即赶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她竟是这般狠心
刚刚參看见九暮抱着若笙大步出去,浑身是血,脚步匆匆,他们就意识到了不对,小狐狸担心九暮,随她一同走了。
他没想到进来之后,会看见这样的场景。
邪夜的伤口在流血,但是參明白,这时候他劝去包扎,不会有任何用处。
邪夜始终没有抬头。
他蹲了很久,久到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知觉,身上滴落的血,也在地面蔓延开来。才终于,哑着声音开口:“參,她走了?”
參握紧了拳头,竟不知如何回答。
下一瞬,他又低低笑了一声:“原来,她竟是这般狠心……”
话音落下,他意识一空,倒了下去。
參看着这一地的血,也明白邪夜怕是失血过多,又身受重伤,赶紧带他回太荒古殿……
————
长歌仙宗,缥缈峰上。
长隐叹气,命盘已变,逆天改命,九天移命术成功了,他却十分担忧九暮情况。
此术需心性至善至纯之人受苦历难,魂魄尽散,换另一人安好。
及数万仙人之死来做引子。
除此之外,献祭之人须自愿,也要和另一人有血脉联系
九暮的生死劫一改,献祭之人想来也只有若笙了。
若笙从小带着先天顽疾,心性淡然坦荡,心性不会弱,还一心为九暮着想。
那些数万仙人的命,就是之前北苑神域与九重天开战时死的将士的命,及这段时间九重天抓捕的那些人……
还素闻最近四海神陆聚集了一群仙人要讨伐九重天,还去妖林寻了南尘。
可却一朝被灭,想来也是那位动的手。
步步算计,惊天大局,真的好大的手笔。
“你如此做,逆天而行,就没有想过小九愿不愿意?”长隐沉声,抬头望着天。
却无人应答他。
——————
九重天,陵宫墓的墓门已经关闭了二十天,墓门外众仙都在候着,四姬也在其中,面露担忧之色。
她们在神识中相互传音。
“蠢狐狸,要不你闯进去,九已经在那待了二十天了。”
“再如此下去,她的伤该如何办?”
魔姬担忧地说道,她可是看九暮一身是血,身负重伤地回来的。
再如此下去,可如何是好?
“对了,明天就是婚期了,九还嫁不嫁了?”
妖姬刚说完,其他三人同时沉默。
一片寂静。
最后,小狐狸开口说道,“你们又不是不清楚九的性子,若笙神女的陨落估计与邪夜有关……”
去魔域商谈婚事的九暮却抱着一身是血,生机己断的若笙,面色冷凝地回了九重天,绝美的脸上溅上了几滴鲜红的血。
一回来就直接下诏令——婚事作废……
九殿下圣诏一出,不说九重天,整个四海神陆皆惊,不知道九殿下这又玩哪一出。
之前冒天下之大不韪,非要与魔族少帝大婚,魔域也传来消息,少帝要与九殿下大婚。
当初多少仙魔抗议死谏,议论纷纷,九殿下却一意孤行,更是下令,若是再听何人议论此事,杀无赦。
在紫政殿中,九暮也放话了,她不介意把四海神陆血洗一番。
如今九重天一统四海,她为神界之主,也有能力血洗四海神陆。
多少人因此事成了刀下亡魂,又有多少人被剥皮抽筋。
而如今——
所有人都想问个清楚,可九暮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陵宫墓中。
都二十天了,依然没有出来。
“九重天再无双姝,蓝裙若笙,陨落了……只怕九受不了。”魔姬轻声喃语。
她们自小陪在九暮身旁,又怎么不知,若笙对九暮多重要。
小狐狸望着墓门,她的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即使是动用圣狐之力也压不下去这疼痛。
可想而知,九暮如今心有多痛。
她不知道在桃林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若笙的死定与邪夜脱不了干系。
就算不是邪夜杀的,若笙的死也横在两人中间,是无可跨越的鸿沟。他们,真的不可能了……
芜姬在一旁默不作声,她们都误会了若笙,之前都以为若笙那么大的动作是想反。
却没有想到,若笙培养的那些人,全都是给九暮的,全都忠心于九暮一人,这些年来,那些人都是在屠杀那些乱党,并非是勾结。
若笙手中的权力,也全部归还,毫无保留。
她之前还向九暮谏言,要提防若笙,不顾半分同门姐妹之情。
她忠心于九暮,可是……一切都错了,错的彻彻底底……
“若笙神女陨落了,姑姑她会伤心吗?”俊逸的小少年,一双如墨玉般的眸子有些迷茫,他看着紧闭的墓门,感叹道,他还以为九暮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
却没有想到,九暮竟如此在乎若笙,竟也会伤心欲绝。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知道答案。
忽地,一道红影闪过,径直破开九暮所设的结界,动用秘术进去了。
“你把他叫来的?”芜姬看向白狐,眉头一皱,其他三人也转身看着小狐狸。
“也许,他能劝劝九。”
小狐狸晶蓝色的眸中带着些许迷茫,她也不知道此举是对是错。
可如今,也只能如此办了。
但愿他能劝到九暮。
四人又恢复了一片沉默,心中五味陈杂。
————
南尘进入陵宫墓就紧皱眉头,这里阴气和寒气如此之重。他看着这里玄冰棺数十具,里面躺着的都是神凰氏一族的人。
条条锁链缠着玄冰棺,既是保护又是囚禁,囚禁神体,防止化为飞灰。
他心中十分不安,原本明日便是九暮大婚之日,可九暮却突然取消了大婚。
他在妖林坐立不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想来九重天又怕九暮生气,正踌躇不决时。
小狐狸派人告诉他,九暮在陵宫墓待了二十天,一直未出,还有若笙陨落的消息。
他一听到就知道大事不妙,便立刻前往九重天。
进了陵宫墓之后,他越发感觉不对劲,可这里太大,他走了许久,才找到九暮。
看到前面的情景,他停住了脚步,轻声喊道,“小九……”
靡艳惑人的声音带着些许担忧,又怕吓到眼前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本殿孤身一人了
一玄冰棺前,躺坐着一位白裙女子,身旁尽是酒坛,酒气弥漫四周。
也不知道她究竟喝了多少酒。
而那女子,似是醉了,紧闭着双眼,眉间一点血红朱砂,仙姿玉骨,风华绝代,却又带着强烈的悲哀之色。
她听到南尘唤她,缓缓睁开双眼。
潋滟的紫眸,摄魂夺魄,以往眸中仿佛盛着星光,顾盼流兮,可如今,尽是一片哀痛。
“妖孽,”她好似醉了,未再与南尘置气,“小若笙陨落了……”
没有撕声竭力,没有大哭大闹,只有心如死灰的平静。
这种平静让南尘心中愈发不安。
“小九,”南尘走到她面前,低下身看着她,才发现,她脸上还沾着血迹,他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血迹,“若笙肯定不想你为她这般疯魔。”
“她最在乎你了。”
可她好像没有听到南尘的话,看向玄冰棺中躺着的温柔女子,安祥宁和,如往年的优雅娴静。
唯独那双如秋水般温柔的眼睛紧闭着。
再也,再也不会睁开了。
她踉踉跄跄地起身,伸出手摸着这冰凉的玄冰棺,里面的人像是沉睡一般,无论她怎么叫都不会再醒来了。
“万年前,”她像是太久没有说话,声音暗哑。
“父君陨落了,就是这般躺在玄冰棺中,无论本殿怎么叫他都不会醒来。如今,若笙也是这般……”
“本殿真的孤身一人了。”
她说的很是平静,却让人感到很不对劲,像是对尘世已无眷恋。
南尘也发现她的不对劲了,她身上死气萦绕,没有半分生气,也没有活着的希望,一派死寂。
白衣女子容颜苍白,是带着病态的白,安静的时候给人一种脆弱不堪一击的模样。
他直直地看着她,目光如炬。
几年未见,再见之时,她却是这般虚弱。
他捧在心尖上的人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成了这般模样,万念俱灰。
“小九,我去魔域把邪夜抓过来,你不是喜欢他吗?我去帮你抢过来。”
他慌了,九暮如今的模样完全是对世间无半分留恋。他多么嚣张肆意,却独独对上九暮,溃不成军。
他怕,九暮真的……
九暮却无半分情绪,只是看着棺中女子,她的妹妹。
“小九,”南尘恶狠狠地说道,“你若是敢死,我就……”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了,毕竟,好想没有什么好威胁九暮的。最后无奈地说了一句,“你死了,我就给你陪葬。”
她轻轻抬眸,冷声道,“那你就成了四海神陆上第一个陪葬的妖皇了。”
带着些许嘲讽。
可南尘却毫不在意,他听到九暮说话,妖治的眸中有些惊喜。
“小九,到底发生了何事?”
若笙又是怎么死的?
南尘问出了他的疑惑,又感觉如今九暮状态不对,补充了一句,“不想说就别说了。”
她并无情绪波动,也没有回答南尘的问题。
许久。
她才淡淡开口。
“邪夜被傀儡之灵控制,若笙为我挡了致命的那一剑。”
她没有再自称本殿,只是一个我。
南尘大惊,他太清楚若笙在九暮心中多么重要了。自炘君陨落,若笙便一直陪着九暮。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更何况,若笙的仙体是因九暮而如此虚弱,不得不说,若笙太过在乎九暮了。
而且,她的爱太过于无私。
就连南尘也不得不承认,若笙对九暮的爱,是任何人无法比拟的。
要是若笙是个男儿身,还不知道九暮会爱上谁。
若笙的死,绝对是九暮的致命打击。
“我知道,你如今什么都听不进去。可是。”
“小九,若笙是最希望你幸福的,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别让她失望。”
不得不说,南尘还是很了解九暮的,他此番话一下来,九暮平淡无波的眸中起了些波澜。
“九暮,你要活着,你的命是若笙换来的。”
你不能轻易地去死。
南尘压着声音劝着九暮,他一说完,就见九暮眼眶泛红,一滴又一滴的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抬头盯着面前的南尘,盯着他这般俊美的脸孔,泪如雨下,痛哭道,“我怎么活?”
“我又怎么幸福?”
“死的应该是我啊。”
所以,她心中的痛,她心中的恨,要怎么才能抚平?
要怎么才能说不算就不算?
要怎么……她才能说服自己,继续跟邪夜,跟与她妹妹死有关的人,无忧无虑的在一起。她做不到,也永远不可能做到。
南尘喉头一哽,顿时也明白了她在痛什么。
这其中也包括,她……再也不能和邪夜在一起了吗?
他看着自己面前这张冷艳的面孔,看着她泪痕满面,看着她脸上的心碎与憔悴。
他终究,也红了眼眶,压低了声音,叫了她一声:“九暮!”
他很少正儿八经地这么叫她。
“如果你一死,邪夜也会和为你殉情。如果你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那就为了邪夜,为了若笙,”也为了我……
“活下去。”
明明他也爱她,并不比邪夜少。
明明……这时候她跟邪夜完了,与他最有可能的,应该是他。可是……如果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如果能让她不这么痛,如果能让她抓住她想要的温暖,那么,他就退吧,哪怕退到,再也不能触摸她的位置。
只要,她活着,就好。
他这一句话说完,九暮顿时一怔,盯着面前的南尘。
从万年前,他就执着于她,他怎么也不肯放手。可如今,他竟然主动劝她为邪夜而活。
看她怔怔然盯着他,南尘红着眼眶,忍着自己心头的痛,笑道。
“我们可是,从小到大的朋友。”
眼泪很快又染上了她的眼眶,在他这一句话出来,她似乎找到了一丝活着的希望,至少,还有朋友,还有师父……
她抱着南尘,痛哭起来:“妖孽,谢谢你!”
“嗯!”
他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嘴角也终于扯起一丝笑意,他清楚,她的心情已经好多了。
而他,却很难过。
他看了一眼阴沉沉的陵宫墓,明媚的阳光被照不进来,像极了他在最青涩的年纪喜欢上了她,钟情于她,执着于她。
可她却不喜欢他……
不喜欢便不喜欢吧,难过就难过吧。
九暮能开心一点就好……
第一百六十三章.她竟有求死之心
九暮哭得久了,也哭累了,便靠在南尘身上睡着了。或许是,这段时间她太累了。
南尘叹气,他轻轻抱起睡着了的她。他倒是第一次见她哭,还哭得这般伤心。
他最后看了眼玄冰棺中一脸安宁的女子,说了句。
“若笙,我会照顾好她的。”
像是承诺。
随后,他就离开了陵宫墓,九暮的情况很是糟糕,他得尽快带她出去。
关闭已久的墓门终于打开——
众仙翘首以盼。
只见,一袭红衣,俊美妖治的南尘抱着九暮出来。
不等他人出声询问,南尘直接明了地说道,“芜姬,赶快去找丹神。”
他此话一出,四姬就知道出事了。
他们赶紧离开这里,去找丹神医治九暮,步履匆匆,神情焦急。
众仙面面相觎,都在猜测究竟发生了何事。
——
九重天,朝华宫中,并不平静。
南尘刚把那些仙君赶出去,殿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丹神给九暮看诊完,连声叹气,南尘连忙上去问:“怎么样了?”
四姬的目光也看向丹神,迫切又强烈。
丹神眉心皱着,开口道:“伤处过多,又没有好好医治,以致失血过多。”
“不过,这并不是大问题,我已经给她喂了丹药,要醒来应当不需要多少工夫。我再为她练些丹药,好好调养就行。只是……”
“师父,只是什么?”芜姬赶紧问了一句。
丹神叹声气,说道,“她没有生念。”
说到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昏睡的九暮。
他话一出,在座皆惊,
这向来漫不经心,玩弄权术,令天下人害怕的九殿下,竟会有求死之心。怕是说出去谁都不相信。
可如今的九暮郁结于心,万念俱灰。
“应是若笙丫头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丹神一想到他那个宝贝徒弟,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徒弟,居然死了,他亦无法释怀。
他那个傻徒弟,痴心错付……
“我去炼丹药了,你们也先出去吧,别吵着她。”
他整个人仿佛老了好几岁,耷拉着肩膀,举步离开。
芜姬看着丹神苍桑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师父真正伤心起来,竟然会是这样的伤心。
“走吧。”
南尘也离开宫殿,不想打扰到九暮,其他四人也随着一同离开。
走出宫门,一道声音便传来——
“南尘,九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狐狸耐不住性子,出声询问,她眼晴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她声音哽咽。
南尘停下了脚步,“小九说,邪夜被傀儡之灵控制,若笙为她挡了致命的那一剑。”
他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他从万年前就经常来九重天,总缠着要和九暮住一个宫殿。九暮嫌他烦,于是她便专门派人建了一个宫殿给他住。
他向那个宫殿走去。
小狐狸怔怔地看着南尘远去的背影,刚才听到南尘话的妖姬芜姬和魔姬也都神色复杂。
“若笙神女……”
小狐狸恍惚之间,又看到那个待人和善的若笙神女,温柔如水。
她揉了揉眼晴,一滴泪流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为自己哭,还是为了九暮哭。
——————————
魔域,太荒古殿。
帝位上坐着身着黑衣锦袍男子,俊美非凡,浑身尽是寒意,和散不去的戾气。
他看着底下的人,一言不发,沉默不语。
“她,还好吗?”
清冷的声线,缓缓地询问。
參看着很不是滋味,想到刚刚传来的消息,有些不忍,对上邪夜冷寂无波的眸子,还是说了实话。
“大人,帝后出了陵宫墓,情况很是不好。”
“传话的人说,是南尘妖皇抱着她出来的。”
他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人成了这般局面,明明之前,那么恩爱。
邪夜垂下眸,缓缓应了一声,“至少出来了。”
这一声落下,他似就没有别的事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起了身。
“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參忍不住问了。
又是两人重伤,又是桃林被毁,又是婚事作废……
邪夜闻言,看都不看參一眼,没打算吭声。
參继续道:“大人,属下更懂人情世故,或许您说了,属下能够解决。”
他这话一出,邪夜顿了顿,到底是开口了。
“孤问你,要是那只小狐狸被人控制,杀了孤,你会如何?”
邪夜不急不缓的开口,声线因为有些微微的哑,低沉淡冷,像是夜中流动的水,又带着些孤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有些刺骨的寒意。
面对这种问题,參皱了皱眉,像是在思考,但又不需要思考,最后,才低低开口,没有任何理由,直接说道。
“从今往后,与阿狸……形同陌路。”
參实话实说。
和那日在桃林中,萦绕在耳边余音不散的话如出一辙。
“你不是很喜欢那只小狐狸么?”
邪夜薄唇半勾,唇角的弧度显得冰冷而漠然,像是深冬的夜,更像是某种象征猎杀的既视感。
声音更加冷了。
不过參并未多想,简洁明了地说道。“若不是因为喜欢,属下就直接杀了她。”
“为何?”
修长少年垂下长睫,卷翘的睫毛半遮住眼,那双眸又深又黑,冰凉莹白的指尖却漫不经心的抵住那坚硬的帝位。
他不是特别明白,他心中在乎的只有九暮一人,孑然一身,无别牵挂。
所以并不是很能理解九暮和參的话。
“大人是属下的主子,纵然不是阿狸故意,可也与她有关。只要一想到,最后是她下的手害了大人,属下无论如何,也释怀不了……”
參说到最后,殿中气氛越来越紧张,他终于感觉到不对劲。
大人不会无缘无故问他这种问题,再联想到之前九暮是抱着已身死魂消的若笙离开的。
顿时,明白了一切。
他赶紧闭嘴,想起刚刚他说的话,咽了咽口水,这不是往大人心上插刀子吗?
一脸欲哭无泪。
“继续看着九重天,有她的消息再过来……”
邪夜说完,就将參赶出去,他直接把宫门关上。
“原来如此。”
所以,他……与她到底该如何?
魔族本就是被漫长黑夜笼罩,他将殿内一切照明物都收走,整个太荒古殿,一片黑暗。
没有了光。
像他一样。
黑暗之中,他微顿,抬起好看的眉眼,那双漆黑漠然的眼瞳,温度微凉,就连嗓音也是冷的。
“十一……你不让孤去看你,孤又怎会去碍你的眼……一定要醒来……不然,孤就去陪你……”
九暮怨他,更怨她自己,这心结,怕是解不开了。
与其去九重天再惹她生气,还不如就在这守着她,等着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