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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代掌门全文阅读

作者:阿布有糖     十代掌门txt下载     十代掌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一章 劫后余生

    七日之后。

    漫无边际的黑暗仍未有半点退却,甚至因为失却了主人,倒有天地相接的趋势。

    在被流沙充斥的一小片荒野之中,江枫胸前的透体伤痕,虽然血迹已经干涸,但仍然没有半点复原的迹象,这里已经远离那处小型的三阶灵地,纵使偶尔的灵力乱流有些能拂过此间,但也无法被轻易捕获,更没法被已经重伤的江枫吸收。

    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一道俏丽的身影,正昏迷沉眠着,姿势不甚雅观的躺在流沙之中,她的前胸略有起伏,但伤及本源的伤势让其无法轻易醒来。而在更远的地方,一道颈部插着锐利短矛的身影,已经变得僵硬,失去了原本应有的弹性。

    肆虐的乱流吹过,不少细沙随风而去,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已经逐渐变成一处不浅的沙坑,又一阵足以吹动小块乱石的劲风刮来,江枫原本矗立的身体,再也无法维持站立,像块僵直的木头一般,倒在还算松软的流沙上,他腰间的诸多法器,也因此呈现出来。

    “枭纹铜钟魂蛊”之上,点点流光渐渐汇聚,随即便自动激发,那道被江枫当作魂灵消耗牺牲的影子,陡然浮现在他的身侧,原本黑的表面,竟然宛若木器脱落了清漆一般,变得灰白斑驳,在其不算精致细腻的手臂之上,尤为明显。

    那影子在附近徘徊了片刻,似乎在寻找可用的物事,但荒芜空乏的所在,让它虚幻而又真实的身影略有抖动,随即,一道银白的光芒从它的身上隐隐浮现,随即连同它的本体,一同融入到江枫体内。

    空冥之中,江枫的意识渐渐苏醒,他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了一处莫名的空旷所在,那里有着巨大的足有一人高的台阶,正如自己突破地级时所见的一般,周围静籁的黑暗之中,似有十几名窥视的身影,但当他抬头时,却发现无法瞥见他们的真容,于是,他便大声呐喊起来,希望吸引他们的注意,但除了心中的阵阵回响,竟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伸出双手,却发现两只手可以自由穿插,毫无障碍,仿若虚无一般,他急了,奔跑起来,向着一轮不算明亮的赤日狂奔,却发现这里的路,根本就没有尽头。

    他干脆停了下来,就这样坐在那里,心中无喜无悲,也丝毫不避讳那些暗夜里窥视的目光,心神俱守,天人合一,直到感知到自己虚无的身体,轻飘飘的浮了起来,他没有睁眼,蓦然感到一丝真切的冰冷,将自己拥紧,才骤然睁开了眼。

    于是他醒了。

    借着“全知视野”,他瞥见了不远处黑暗光秃的石壁,触到了身下松软无序的细沙,感知到身体的真切存在,以及周身疼痛的撕裂感,他勉力挪动了下僵直的身体,动用一丝微弱的灵力,从储物袋中拿出几枚灵石,凝神用力,费力的将那灵石捏碎,借着还未被吹散的灵气,用最原始粗暴的方法,缓缓的回复灵力。

    他早已看见了晏殊佳的身影,伊正躺在一处避风之处,但风沙就要掩埋她的身体,心中虽然焦急万分,但身体却无法行动,他只能再次捏碎数枚灵石,并将灵力运转到腿部,直到可以挪动,才勉力到了晏殊佳身边,见她小腹上方略有隆起,知道“暖魂木灵金栎”尚在,心中一喜,顾不得男女之防,将晏殊佳抱在身前,捏碎数枚二阶木系灵石,借着法器的【暖灵】效果,缓缓的回复伤势。

    天光晦暗,时间仿若凝固一般,但江枫自觉得过了将近六个时辰,晏殊佳冰冷的身体,方才变得温热,感受到指尖触及的细腻回归,他小心的燃起一盏魂火宫灯,轻声呼唤对方的名字,直到两人四目相对。

    两人随即感受到彼此近距离的温热,直到半个时辰后,江枫将其抱到那块小型的三阶灵地之上,又用了近一天的时间,两人终于恢复了体力,至少可以在此间飞掠,虽然伤势因为没有专门的丹药无法痊愈,就连江枫,也能时刻能感受到体内丹毒淤积的痛楚,但离开此间,已然不成问题。

    “谢谢你。”晏殊佳的倚在江枫身侧,两人正在一处临时搭建的避风残垣之间,静候最后一丝灵力融入体内,以便离开。

    “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和我回浅山宗?”

    “我……恐怕师父会来找我。一旦出谷,想必他有办法快速找到我。”

    “那我们就留在这里。”江枫笑了

    笑,却感觉喉咙中还有一团火热,那是尚未痊愈的迹象,随即感受到手臂上一阵拧动的微痛,那是晏殊佳的手,便抽出左手,去撩开了伊额前的短发。

    “等我开府,便可以自由离开齐国,再寻机去找你。”她的大眼睛眨了眨,睫毛闪动,做出了一个承诺。

    “好。”

    “不过,你需要至少到伪天级才行。”

    “似乎很难的样子。”

    “不这样,我们万一有孩子怎么办?”晏殊佳嗔怪道,肘间用力,夹住了江枫意欲探入袍服深处的手肘,“否则,你怎么寻找到合适的法器,帮他解决半妖的困苦,以及震慑旁人的异样目光?而且,不到这个境界,师父那关也很难过。”

    “你师父对你很好的样子。”

    “是,”晏殊佳露出又为难又欣慰的模样,“不知道为何,师父对我,超过了其他师父对弟子的关爱,而且,每每犯错,包括可能触及宗内制度禁区的程度,他总是能包庇我,让我不受到宗门的责罚,总觉得,他有事情隐瞒我,但我问他,他又不肯说。不过有一次,他似乎被我惹火了,说了一句,要不是掌门,我非罚你不可的话,倒是件怪事。”

    “也许问题出在你们掌门身上。”江枫思忖片刻,觉得问题或许不在晏殊佳的师父齐正风身上。

    “你说掌门么?可是我并没有见过他几次,对了,去雪岛之前,去北剑门出使,据说倒是他的命令,那时,我听陈师姐的意思,是要我和他的那个外甥,也就是北剑门掌门万斐然多多增进了解,好像要促成我们结成道侣,不过我并不喜欢,恰巧陈师姐特别中意,便让给了她。”

    “这也能让?”

    “你不懂,陈师姐心中也是极欢喜的。”

    我是不懂,不过想来,人族和妖族在一起,也是件麻烦事,江枫忍不住思虑道,不过想想若是大道有成,或许不是件无法克服的事,宋维多不就是个例子么,至少在七盟范围内,不算什么大碍。

    只是不知道七盟还在么,想起之前那场赤霞门、碧云宗、落英门和天理门四宗的对峙,说不定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在此间与孙宝泰等人周旋数日,又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外间或许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思及大道,旋即想起了自己乃是借他人金丹晋升,一品的劣质金丹,不知道对于大道而言,能有多大的助力,抑或本身就需要断了更进一步的念想,这一点,倒是需要在地级久了,慢慢体会,多加收集情报才行。

    “待我回到齐国,帮你找些助力晋升的道书。你借丹晋升,一定后续多有掣肘。”想不到晏殊佳似乎看出了自己的隐忧,先一步说道,“不过,你可能需要先找一种潜藏古宝永恒之塔的手段,否则,像马士凯那般,被有心人看出或者推测身藏宝物,多半会有性命之忧,而我即便开府,在晋升金丹后期之前,也很难将古宝放在我这里。”

    “也好。”江枫想了想,晋升地级之后,他便可以学习一门新的技能,倒是可以在这方面下点功夫,不过,能够潜藏宝物气息的技能,虽然不能提升战力,也并非易于寻找之物,但又需求的急切,倒是要下点功夫,多方寻觅了。

    在晏殊佳的催促下,江枫收了孙宝泰和马士凯的尸体,灵石尽数归了江枫,共有九十三枚三阶,丹药两人平分,算是补充了江枫几乎耗尽丹药,结成“妙言丹境”的损失,得自三人的法器,马士凯的尽数归了晏殊佳,其余根据需要,各取所需。晏殊佳尽数收回了飞剑,并且得了数件价值不菲的法器,也算补偿了自己的损失。至于灵笼商会的冷三泉,虽然死在此间,但连同储物袋,已经尽数被器灵黑鲸吞没,和它一样不知所踪。

    “许是已经遁出了此间。”

    江枫拿捏着手中一团苍白的缠布,这东西在“玲珑宝光”下泛着微蓝泛绿的光芒,竟是件低阶法器,似乎原本用来封印那把涂山的大剑之用,“倘若它不是中途逃遁,你或许就不会受如此重伤。待我出谷后,定想办法找到它,解决此事。”

    “此事不急,虽然许下誓言帮涂山重塑身体,但只需尽力,便不会妨碍道心,何况,没有涂山储物袋中的法器,你我也无法脱困,算是打平了,涂山的残魂还在器灵黑鲸那里,如果他找不到合适的人帮忙

    ,多半还会去寻你。”

    “也罢。”

    晏殊佳说的在理,自己困在此间已久,还有无数的琐事等着自己料理,涂山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也好,要说合用的身体,自己手中的孙宝泰和马士凯,或许都可以,至于能不能满足器灵黑鲸的要求,那就另当别论了,而且,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获得九老头治下禅心院的许可文书,否则,纵使重铸身体成功,也多半会成为一个随时被诘问治罪的劣迹。

    两人不再犹豫,因为共同拥有古宝永恒之塔,在与古宝近距离接触下,晏殊佳同样可以借助“全知视野”,窥视遗迹中的情况,很快,晏殊佳便发现了那处冰荒雪女的遗存,不过她并非水系法相,也无改换技能的打算,便只是将此事记在心中,许是未来或许有些其他作用。

    回归古井,晏殊佳重新激活法阵,随着一阵光芒明灭,两人便重新回到蜿蜒的山洞之中,静待片刻,预估到另一侧的法阵已经失效,两人便手挽手,一同向山洞外面行进。两人原本都可以飞掠,但却不约而同的珍惜这最后的一刻,直到瞥见外间的天光,才依依不舍的准备告别。

    “我送你。”

    “还是小心为上。”晏殊佳嘴角含笑,劝道,“这里原本是落英门的地盘,现在什么情况,还不知晓。”她话音未落,便脸上陡然变色,“快走,我感觉到师父的气息了。”

    “为何要走?”江枫还未说完,却见伊瞪了自己一眼,先一步起身飞掠,借着一件匆匆祭炼的,原本属于金城派修士孙宝泰的飞剑,急速向南行去。

    这是怕他师父杀了我?

    不至于吧,江枫撇了撇嘴,判断了下方向,低调的向西而行,他没敢御起“逆风如意飞舟”,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再次铸成之前在碧云宗的错事,另一方面,也是内伤未愈,还是小心为上,此外,此间的形势不明,误入敌手的事情,还是规避一下为好。

    刚刚行进数十里,却感受到周围气息骤然变化,正凝神想要判明所以,却见前方突然闪现出一道身影,那身影气息锐利,不似自己这般初入地级的程度,想来应是……金丹圆满,竟是齐正风,见那身影近了,江枫陡然噤声,没想到,晏殊佳的师父真的来了。

    “前辈有礼,晚辈江枫见过齐前辈。”

    江枫觉的还是应该争取主动,以示自己心中无鬼,事实上,他也没觉得这事情你情我愿,自己并没有什么错,要说有错的话,就是名义上,他已经有了两位掌门夫人邱真真和苏锦,而在实情上,也有了一位贤内助郑可仪,不过,这种事情在北陆,并不算什么,除了风气保守的北荒之外,并不算什么大事。

    “你小子便是江枫,浅山宗的掌门?”

    “正是在下,现忝为浅山宗的掌门。”

    “你这地级修为,甚有轻浮,一品金丹也黯弱无光,是借丹所为?”

    “额……前辈所言极是。”江枫未料到对方一眼便看出了事实真相,看起来,无论是借丹,还是一品金丹,特征都仿若深夜中的篝火般扎眼,当然,或许这晏殊佳的师父,有些过人之处也说不定。

    “你之前救了佳儿,老夫在这里多谢了,但不要有其他非分的念想,你可否明白?”

    “这……”江枫心道这老头是要阻止自己和晏殊佳玉成好事呀,到底是据理力争好呢,还是佯装不懂呢……

    “晚辈不懂,难不成晏殊佳有婚约在前不成?”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委婉点,但不能怂的太过分,否则反而被对方轻视了。

    “有没有婚约,也不是你一个小小地级能觊觎的,有我在,你今后不许踏足齐国半步,否则,纵使你为浅山宗掌门,受宗法制些许的保护,也是无用。”

    “前辈……我对晏殊佳是真心……”

    “自寻死路!”齐正风没理会江枫的解释,一甩衣袖,一道冰冷劲风便打在身体孱弱的江枫身上,顿时,他感到脑中天旋地转,无数充满恶意的杀机遽然锁定了自己,他匆忙祭出灵力反抗,却感到周身陡然泛出一道灰白的光晕,将那劲力尽数吸收,再看那齐正风,却已经飞远了。

    看来只是小有告诫,看在徒弟晏殊佳的份上,并不想杀了自己,不过,这突然泛出体表的灰白光晕,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三百三十二章 虚影护体

    虽然感知到身体出了些许异样,但江枫却不敢有丝毫停留,生怕晏殊佳的师父齐正风再度回转,反复惩戒自己,这小命可就彻底交代在这里了,虽然已到地级境界,理论上讲与金丹有一战之力,但眼下自己内伤未愈,且为地级一重,而对方则是金丹圆满,简直是云泥之别,何况,即便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改变对方对自己的观感。

    不去齐国?

    嘿,我早晚偏去一趟给你这老顽固看看。江枫暗中置气,却感觉腹内的疼痛接踵翻涌不止,赶紧动用周身灵力维系,并降低了飞掠的速度,直到日头偏西,也就行进了百十里的距离,在一座人丁不多的小城停留。

    之前手中尚存一件赤霞门门众的袍服,感知到远近似乎并无强力修士驻守,便安然换上,进了一家还算整洁干净的客栈,休息了片刻,又借口自己乃驻外修士,刚刚回转宗门,从伙计那里套出了最近周遭的形势变化。

    综合起来,赤霞门算是此番七盟混战的最大赢家,落英门的大部分领地,除却桃源城周围五城、南部让给碧云宗一城、以及让渡给天理门五座城塞外,其余尽入囊中,这只是此间的变化,至于金城派,以及其他宗门的变化,便不是这个店伙计的层次能够知晓的了。

    赤霞门进一步做大,无形中增加了许多浅山宗可能面临的风险,不过,吞并了如此大的地盘,想必曾宝贤也需要很多时间来消化,加上大量修士在此役中折损,即便吸纳了一些落英门修士投奔,也必须要休养生息数年方可,想到此间,江枫略有宽心,小心的打出隔音符,静坐敛神,仔细体味身体的变化来。

    很快,他便发现了异常之处。

    灵力微动,一直随身自由收放的影子出现在左近,无需仔细观察,这影子的变化格外明显,虽然心中早有准备,毕竟将其放入“枭纹铜钟魂蛊”中充作魂灵来消耗,实力受损是一定的,此番,它不但失去了之前一次融合获得的弱化攻击能力,原本融为一体的黑影,也处处斑驳,且以手臂上最为严重。

    发生了什么?

    他旋即想起来自己在遗迹中昏迷前,影子还放在“枭纹铜钟魂蛊”之内,而当自己醒来时,影子却已经与自己融为一体,难不成,是这影子在关键时刻,自行从法器内遁出,将自己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这斑驳缺失的内容,难道是它耗费了自己的某种潜在能力导致的?心中正思忖着,脑海中却响起了一个似乎熟识的声音:

    “用融魂珠助我!”

    “用融魂珠助我!”

    这声音不断的响彻在自己的脑海中,不论如何转移视线,都挥之不去,江枫陡然根据这个字眼,想到了百药老仙,也想到了真灵圣者。

    这……

    他伸出手,观想着“融魂珠”可能代表的含义,手中不由自主的具现出一枚略显浑浊的灰色宝珠,那宝珠有小半个拳头大,相比自己从伏元镇山洞中带出的珠子,只是略小,但却能感受到类似的气息。

    我终于能凝练这“融魂珠”了,随着这枚珠子凝练成功,那脑海中不断提醒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再看向那影子,似乎对这“融魂珠”甚为亲切,也对,按照百药老仙所说,这影子本就出自真灵圣者,与这珠子可谓同源。

    也就是说,影子上曾经有莫名的封印力量,阻止了自己凝练“融魂珠”,而在救助自己的过程中,那封印的力量因为消耗过多而松动了,才导致了这样的变化?

    问题在于,封印的力量从何而来,为什么要在影子上施加封印,难不成,这封印的主人,与那真灵圣者,乃是敌对的关系,故此才故意在影子身上施展了禁锢的封印?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岂不是被“幸运”选中的一员?江枫思忖片刻,未能勘破其中更深层次的秘辛,只是不知道这力量的主人是谁,不过不管怎么说,他都应是在遗迹之中,唤醒自己的幕后之人。

    多谢了。

    将这枚灰的“融魂珠”摊在手心中,江枫思忖着此物可能给自己带来的变化,从过往经历来看,这枚“融魂珠”至少对于魂灵类的存在,有着特殊的克制,只是与之前的“霜”和“幻”不同,其内里并没有生命跃动和强力能力的气息,除了放在暗处,便变得虚幻无形之外,并无所长。

    徒弟江城子和江之问仍

    在手臂上沉睡,包括黑蛇之灵太华在内,他们均在之前的一战中,受到了几乎致命的损伤,需要很久的时间,从自己体内吸纳灵能,方能回复,并且响应自己的召唤。故此,他现在没法召唤出江之问,询问其对于此物的看法,作为在真灵圣者身边呆了许久的存在,江之问或许有着不同的感受。

    至于在被晏殊佳的师父齐正风警告时,自发响应的灰白气息,江枫短时间内便掌握了这种新的能力,虽然看起来像个特殊的护罩,但自己观察之后,江枫发觉此物,乃是与自己形貌一致的一团虚影,不抵近观察,绝难发现此物与普通护罩的区别,这团虚影可以抵消自己受到的伤害,预估能达到三成左右。

    “虚影护体。”

    就叫这个名字吧,此技能与影子有关,似乎并未在法相之中孕育什么光团,故此也应该不占用自己的技能。这或许是真灵圣者的“影”生来具有的能力之一,只是直到现在,才因为影子上的封印松动,同凝聚“融魂珠”的能力一同重启,这是否是件好事,现在还无从判断,细看影子斑驳的表面,江枫暗忖,倘若还有濒死的经历,是否还会得到影子上神秘力量的施救。

    话说回来,做人不能太贪心。

    江枫放下心头不该有的执念,转眼开始考虑,是否应该前往长宁商会所在的问渠镇,拜托窦锦秋帮忙施法,治疗自己的内伤。之前,长宁商会拜托自己解决与金城派上层势力的纠葛,自己未能尽心尽力,如今有事求到对方头上,倒是显得有些唐突了,时过境迁,也不知道金城派发生了哪些变故,而长宁商会,又该如何自处,在这乱局中求生。

    同样需要考虑的是,窦锦秋的特殊复原技能“紫星归元”,有一定的副作用,如今伤势相比之前,只重不轻,应该提前考虑此中的得失了。

    思来想去,天光无形中竟已放亮,江枫赶紧重新凝神归元,打算再修整片刻,抵近中午时再出发,虽然没有帮上长宁商会的忙,其会长窦锦帆可能会心存芥蒂,但窦锦秋应该不至于如此小器,不如暗中去问渠镇见一面也好,左右路程也不算遥远,顺便了解下金城派最近的变化,也好回到罗川之后,做出有效的应对。

    …………

    金城派,辉耀城。

    与冷听涛,左子蝉刚刚一同送走灵笼商会东方笠会长的苏黎清,旋即同两人一同回到了“盟主府”,这座连内里陈设也做出改变的原“掌门内府”,充分考虑了冷听涛和左子蝉的感受,原本的方厅,左右宾主分坐两端的设计已被废弃,改为圆桌围坐,就连背后的椅子,也是一个样式,并无任何区分。

    而这座盟主府的旁边,正开工建设一座新的掌门内府,相比此间,格局更小,也更低调,充分展示了苏黎清“变宗为盟”的诚意。

    虽然冷听涛的乐林门,以及左子蝉的黄龙派,并未得到任何周边宗门的认可,也鲜有以正式宗门的名义向外发布任何公告,但这两家宗门,连同金城派本身,在内部已经成为众人皆知的安排,只不过九老头治下的理藩院,已经明确表示三年内不发放任何册封文书,故此,三家现在仍以“金城派”的名号,处理各种对外事务,但凡有大事发生,三人均会在场,对于外事上的处理,“三宗”的外事长老,也会聚齐一并处理,一时间,昔日的同僚,便都有了“长老”的位置和待遇,皆大欢喜。

    冷听涛和左子蝉均面有疲色,初登掌门大宝,不少原本需要苏黎清操心的烦心事,已经找上了他们,今日与灵笼商会会长的见面,两人也未多言,只是对几条关键的合作条款,谨慎的质疑了一下。

    这位东方笠会长,似乎为新晋元婴,而左使秋南嘉,以及右使李隆简,则分别为地级中段和金丹中期修为,在实力上力压三人,不过,双方的合作条款还算合理,并未因为修为上的碾压,有太过不妥的内容。

    “商路仍然绕不开浅山宗的模样。”左子蝉站在五尺见方的七盟地势图旁,仔细斟酌了片刻,“这一点,我倒是有些吃亏了。”

    “只是经由而已,来自西部和北部的物资,分别经过浅山宗的土桥镇和东湖郡,通往我乐林门,以及金城派,但无论是向南,还是向东,都需要通过你们二人的领地,这方面,我才是最吃亏的。”冷听涛争辩道。

    “这种事情我们三家统一税率,做好记录便

    是。”苏黎清似乎对此并不上心,“这些都是小利,重点应该放在清禹宗上,原本魏国惊变,我们毗邻天音寺,但之前观战的那场斗法,同光与万禹亭之战,最后是万禹亭小胜,加上天罗门的干涉,他得以开宗立派,而他却不惜丢掉宗门保护,趁之前的混乱局面,占领了碧云宗南部数城,如今,我们南下出海的商路,尽数被其遮挡。”

    苏黎清说到这里,在那挂图上划了一条明显的黑线,指出了一条路径,“虽然因为魏国因为族群芥蒂,禁绝贸易,导致商路不通,但如今情况大不一样,是时候重新打通这条商路。相比与东部诸多宗门的贸易,将物资通过港口运到天元南陆,才是明智之选。”

    “那我们派谁人去?之前万禹亭的宗门成立大典,我们并未派人前往,在礼数上,倒是有些欠缺了。麾下的那几名外事长老,似乎对于应对此事,没有什么经验。”

    “如果你们信任我,我去便是。”

    “这……”面容略有苍老的左子蝉明显犹豫了一下,他有些担心在细节上,苏黎清坑自己一笔,毕竟南下的商路,经由黄龙派和金城派均可。

    “放心,无论从哪里走,我会兼顾大家的利益。你们二人谨守盟中,万禹亭这个人,虽然没有打过交道,但从其趁乱打劫碧云宗看,并非易于之辈,如果我们三人同去,他说不定第一时间也打劫我等。”

    “也好。”

    冷听涛第一个赞成,南下的商路没他的份,他也不想离开宗门太久,赤霞门因为傍上齐国,在混乱中得益颇多,而作为它的南邻,他心中略有惴惴,近来常常夜不能寐,除却宗门庶务繁多之外,更多的,则是受此所困,他现在需要更多的时间布局,防止对方趁势南侵,或者变相将势力渗透到乐林门。

    另者,被派去抓捕江枫的刘奎一和孙宝泰,一直未归,三人虽然故意都未提及此事,但心中已然明了,多半是出了变故,而江枫也没有消息,必须对此事做好应对,最不济,也应该知道未来浅山宗,到底是谁人为主,好为对接商路做好准备,宗门初立,尽管没有得到正式的册封文书,但六长老,以及沿袭于原金城派的八司制度均在,各种支出耗费陡然增多,他不得不将所有精力投放在此,以避免捉襟见肘,让手下之人心寒。

    三宗分立,但彼此之间藕断丝连,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络,不患寡,但患不均,互相对比之下,最容易滋生不满的情绪。而三宗之中,乐林门的积存最少,故此,冷听涛也不得不动用一切办法敛财,诸事亲力亲为。

    也不知道这个“造反”之举是对是错,冷听涛感觉,似乎修炼已经荒废了数日了。自打苏黎清主动要求“变宗为盟”那日起,他就从未静下心来打坐过哪怕一个时辰,不过话说回来,之前逼宫造反的事情,到底是谁泄露了秘密呢?

    忧心忡忡的从辉耀城回到乐林城,冷听涛刚进了整饬一新的“掌门内府”,便有亲信的手下过来汇报。他认出来此人乃是新近投奔到己方的谍报人员,最近因为自己放出要新增一名长老的消息,诸事表现得甚为积极。

    “你是说发现了疑似江枫的踪迹?”

    “对,之前长宁商会入主金城派,是江枫牵的线,故此,在您要求密切关注江枫的情况时,我便放出眼线,遍布长宁商会在此间的商铺,甚至在赤霞门的问渠镇,也布置了暗哨。今日,那暗哨突然送来情报,说有个非常可疑的人,到了问渠镇,并且进了长宁商会的总部,他看见长宁商会的窦锦秋,从后门出来迎接了此人。我分析,十有**便是江枫。”

    江枫一路向西逃遁,既然在北木郡的暗探没有发现他的踪迹,那或许这情报是真的,不过,问渠镇是赤霞门的地盘,我的身份,倒是不方便前往。冷听涛思忖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

    “跟着他,给他送一份信。”他随后想起来一份压在案头很久的奏报,便唤来亲信李儒林。

    “这件事儒林你去办下,务必小心谨慎,避免伤及性命,我要给江枫准备一份礼物。”冷听涛兀自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贴心的小礼物。”

    …………

    赤霞门,问渠镇。

    刚刚跟随窦锦秋,从后门进了长宁商会总部的江枫,旋即发现,窦锦秋引领自己前往的那处厢房,有不止一名强者的气息。

第三百三十三章 另辟蹊径

    江枫心中警兆顿生,不过见窦锦秋笑容依旧和煦,同时感受到屋内两股熟悉的气息之后,他心中便淡定了不少,原来是这两人。

    窦锦秋前面引路,宾主便很快坦然相见。其中一人,正是长宁商会的会长,窦锦秋的大哥窦锦帆,而另外一人,乃是福楼商会的二掌柜,金丹修士梁普笙,此人之前曾经参与围捕过自己,如今却在这里做客。

    “恭喜江掌门晋升地级。”

    这名人族金丹见到江枫,也感知到他外放的气息,虽然略有孱弱,但为地级无疑。他便第一时间站起身来,脸上未有半点尴尬,仿佛之前的围捕与自己并无半点关联一般,不得不说,这些商人的脸皮确实够厚,江枫本以为自己未能解决长宁商会一事,来此拜访多少有些面子上挂不住,但看一旁窦锦帆脸上同样温润的笑容,便陡然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才是成熟。

    故此,江枫也仅仅是淡淡一笑,同样只字未提之前的宿怨,“侥幸窥得一分机缘,倒是让道友见笑了。”顺着窦锦秋的指引,江枫安坐在一旁,见奉上的灵茶也是高档货,便知道自己这晋升地级,地位也因而提升了许多。

    “匆匆一别,想不到在问渠能再次见到道友,倒是幸运。”那金丹梁普笙比窦锦帆话多,很快便打开话题,江枫借此,也询问了近来的形势变化,得知了自己逃遁之后,七盟境内的种种变故。

    其变化无外有四:其一,便是赤霞门的壮大,这一点之前江枫已有耳闻,其二便是落英门尚在,只是听起来同北剑门一样,地盘大幅度缩水,均是齐国的傀儡,其三则是金城派“变宗为盟”,这点倒是让江枫心中起了不少波澜,暗忖苏黎清或许还有手段未出,其四,便是清禹宗的成立,其掌门为万禹亭,并且北侵碧云宗,如今也占得一片七盟故土,故此引起了诸多宗门的注意。此外,便都是小事,比如魏国分出的天罗门,也同样北上,侵占了古剑门数城,不过战局不知何故,并未扩大。

    少顷,家丁过来通报晚宴已经备好,三人便一同前往赴宴,江枫发现席间虽然珍馐美味甚多,但却没有酒,便知道还有下文。

    果然,用宴过后,江枫又被请回会客厅,此间便只剩下三人,连窦锦秋都未能入席,身受内伤的江枫,不禁又有点惴惴起来,不过想到如果对方动手,自然不会这么大费周章,还发善心让自己做个饱死鬼,便静下心来,坐等对方主动道出心中想法。

    “江掌门似乎有伤在身。”虽然知道窦锦帆一样看出了问题,但最终还是梁普笙开了这个口,“之前听闻金城派的刘奎一和孙宝泰追寻江掌门而去,不知道他们可好?”

    “哦?我倒是没有看见他们,可能匆匆擦肩而过,并未发现彼此吧。”

    江枫打着哈哈,没说实话,虽然自己的伤明摆着呢,但也不是说孙宝泰和刘奎一被自己击杀的时候,此间两人只是各自商会的会长和二当家的身份,与金城派虽然有密切的合作,但实则并不是完全的利益共同体,就长宁商会迟迟未把总部搬到金城派一事来看,他们暗中定然还有其他的打算。

    “原来是这样。”梁普笙会意,没有继续就此话题追问,“我们福楼商会有一名医者,不如我唤其前来,为江掌门医治一番如何?”

    “多谢美意。不过料无大碍,待回到浅山宗再做处理也不迟。”虽然对方可能是善意,但江枫却不敢贸然相信,如果那人从中做些手脚,或许会引发不必要的风险。之前的经历表明,没有共同利益的人,不能尽信,对此,他宁愿相信窦锦秋,毕竟两者还有些许的合作,并且有守望相助一同拒敌的经历,虽然他的治疗技能有一定的副作用,但不治愈只是缓解的话,料无大碍。

    “江掌门误会了,这名医者并非隶属于我们福楼商会,而是专为此间数家商会服务的,信誉和医术都有保障。”说到这里,窦锦帆也一并点头,表示肯定。

    “哪里哪里,梁道友误会了,我只是不想给您添麻烦。”江枫唾面自干,有医者自然好,一次性治愈,回罗川经由北木郡附近的时候,也会更安全,当时,几家宗门激战的时候,场面极度混乱,也不知道谁人盯上了自己,但是但凡对自己有些念想之徒,想必会在回罗川的必经之路上找自己的霉头,能以痊愈之身回归,自然稳妥得多。

    “其实,我和窦会长今日在此小聚,也是有原因的,”梁普笙站起身来,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幅七盟的地图,“之前也和江掌门您提过,金城派变宗为盟,我等也出了力,并且从中得到了不少承诺,比如在金城派,乐林门和黄龙派,都可以自由经营商路,在多座城池廉价拿到土地并建设商栈,自由运转各类物资并适当减税,这本来是一件好事,相比各家自身经营的商会而言,我们本来就有更擅长的领域,以及更廉价的进货渠道,但是,如今形势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他抬头看向窦锦帆和江枫,轻叹了一口气,“我们刚刚得知,灵笼商会和金城盟达成了几乎同样的条件,也就是说,这里面会多一个极为强

    力的竞争者,这对于我们两家商会的利益,是个不小的损害。”

    “并且,灵笼商会得到了十五种修士用品的专卖权,这才是关键。”

    “你等为何不去和苏黎清陈说?”

    江枫刚提出这个问题,旋即觉得自己问的多余了,金城派“变宗为盟”,胁迫侵害的就是苏黎清的利益,虽然苏黎清主动提出此案,也是让江枫颇感不解,怀疑他是否另辟蹊径,退一步以实现更大的野心,但以江枫目前所了解的情况,并未看懂他的真实想法。

    而也正是因为两人参与了“逼宫站队”的行为,故此,苏黎清是不会给他们解决此事的,而与灵笼商会正面竞争,两家显然不是对手。

    “苏黎清我们其实是一同见了的。”

    没想到梁普笙却给出了不同的答案,“不过苏黎清推说他只是盟主,必须要与冷听涛和左子蝉商议后才能决定,而冷听涛和左子蝉,却借口对方实力太强,暂时无法解决,虽然态度很好,但却没有解决此事。”

    这是自然,作为掌门,江枫心中明了,灵笼商会的体量,要比长宁商会大得多,至于这家福楼商会,既然常与长宁商会来往,想必规模也差不多,能与灵笼商会合作,自然可以谋取到更多的益处,这一点,无论是苏黎清,还是冷听涛和左子蝉都很清楚,换了自己,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另者,三家都有各自经营的官办商会,此时更关心的,应该是自家商会的经营问题,至于帮过自己的长宁商会和福楼商会,软言安抚便是,毕竟两家挣了灵石,也不会多给自己分润,解决不了自家宗门的问题。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想来那冷听涛和左子蝉,初登掌门之位,应该也和自己一样,在支出上捉襟见肘,正不知道从何处盘剥出更多的利益,对于与自家商会抢食的长宁商会和福楼商会,自然会怠慢许多了。何况苏黎清已经乖乖就范,两人的价值也缩水了不少,只需维持友好的关系即可,无需过于亲厚。

    这么想,灵笼商会到底拿出了什么样的关键条件,让金城盟的众人无法拒绝呢?细想之前对于灵笼商会的了解,难不成是打通了天理门和华帝门的商路?这么想,北部诸家,甚至远至北荒部落的物资,都可以经由金城派这条路径运往各地,不对,缺少了赤霞门的支持也是不行的,这么说来,能够达成协议的话,赤霞门应该也在其中,这才符合七盟混战之后,大家重新坐下来,一起分享胜利果实的样子。

    想通透这一点,两家商会现在心忧之事,便已经清楚明了,在赤霞门,两家也没有官家的招牌,不受待见,在金城派赌了一把之后,本以为可以换得一等支持,却被实力更强,能提供更多资源的灵笼商会半路截杀,预定的目标也成了泡影。

    “不知两位是否有意来浅山宗发展?”

    “贵宗我们已经粗略布局。如果有事情,倒是需要麻烦江掌门从中周旋。”梁普笙客套了一句,“不过金城盟还是关键,虽然力宗、御风宗以及西部诸多宗门的物资,会经由贵宗运往金城派,但却不是唯一的途径。而且,听闻御风宗的生意,您已经同他们达成了合议,应该没有我们再参与其中的可能吧?”

    “这倒是。”江枫知道对方这是婉拒,浅山宗因为人丁和修士都不多,自身的容纳能力有限,生意的体量不大,只赚些东西来往物资的灵石,且有竞争者存在,对于两家来讲,利益不大,故此,对方缺乏兴趣,倒也能够理解。

    “当然,如果江掌门愿意将东湖郡和土桥镇的生意尽数交给我们,我们也是愿意的。”窦锦帆突然插了一嘴,“不过,我们更希望您能帮助周旋一二,将我们引荐给力宗,听闻您在力宗的几大家族,也有不少朋友。”

    嗯?这是听谁说的,你们倒是消息灵通啊,江枫不禁心中吐槽道,在力宗,他的确有几个朋友,不过除却萧明真和楚弈鸣是“真朋友”之外,其他都是用来吹的,没想到竟被对方捕风捉影,当作真事来对待,想想,倒也是受困于此,有病乱投医了。

    错了,全错了!

    江枫旋即想到自己多虑了,这两人明显是“有枣没枣都打一杆子”的节奏,能帮上忙自然好,帮不上也不亏什么,除了一顿没酒的晚宴,似乎也没多花一枚灵石,回想之前窦锦秋拜访自己,寻求解决长宁商会一事,多半也是做如此念想,这些商人遇到困难,一定是多管齐下,不会指望自己这根并不健壮的稻草的。

    不过,将两地生意彻底交给对方同样不现实,东湖郡还好,之前也答应过长宁商会,只是没有专营的计划,而土桥镇,自己已经答应了钟家,以及力宗的刘西晴、程平潜和成克忧等人,如今贸然改换主意,恐怕不妥,浅山宗不像金城派,并没有那么深厚的积累可以反复食言,稳中求升才是重要的。

    想到这里,他便只是随口应承,表示会尽力为之,但未做任何有实质意义的承诺,实际上,江枫也给不出任何承诺,一时间,场面倒有些冷清,江枫正要起身告辞,却无意中瞥了一眼被摊平放置的地图。

    有了,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方案,只不过,这也需要眼前的两位帮忙周旋才行,并且,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以及自己也需要吃点亏。

    然而这是个不错的路子。

    “我有个办法,你们可以去湛川镇,就在这里。”他指了指地图的一个没有标明地点的所在,正在浅山宗东南,毗邻黑水门故地,此时乃是苏黎清的地盘,在“变宗为盟”之后,这块原本按照婚约,打算交给江枫“治理”的贫瘠沼泽,划给了苏黎清。

    这里?

    两人虽然之前不知道这里叫做湛川镇,但却知道毒泉沼泽,这片沼泽地自从黑水门覆灭以后,人丁更是少了许多,被金城派吞并之后,也没有花费时间和财力治理的迹象,这种荒废之地,能有什么商机,何况,即便有,也一样是通往苏黎清的地盘。

    “按照我和苏黎清之前的约定,”江枫讲到这里,看了一眼参与围捕自己的梁普笙,见其面色微变,想必是记起了前事,不过他面色旋即恢复正常,竟还给一旁的窦锦帆解释了一句,“江掌门是苏黎清的女婿,苏黎清之前答应将黑水门故地交给江掌门治理。”

    “没错,是这个意思。”江枫笑笑,“所以,这片沼泽,应该属于我。”江枫的手指从湛川镇一路向南,点到了和魏国交界的地方,那里现在已经被明确标明为天音寺和清禹宗。“在这里设置一郡,生意便可直通南部,经由清禹宗出海。”

    “为何不经由天音寺?”窦锦帆似乎没看懂,从地图上看,黑水门故地与天音寺交界更长,而与清禹宗共同的边界,如此之短,话说能有十里?

    “这里尽是荒蛮山岭,一般商队无法通过。”还是梁普笙熟知此间的情况,“除非你能花大价钱,开辟一条新商路。”

    “哦。”窦锦帆登时会意,对于花大价钱开辟商路,他是没兴趣的,要说这沼泽,还有些可能,毕竟只是些土石填充,相比开山,耗费要小得多,而且这么说来,这条商路,似乎能完全绕过金城派的模样。

    “不过,你与苏黎清的约定,似乎是将北部交给孙宝泰和刘奎一。”梁普笙插了一嘴,江枫的提议他也略有意动。

    “他们不是现在还没回来么?”江枫笑了笑,依然没说他们两人都躺在自己的储物袋中,区别只是刘奎一被器灵小洛附体过,无法再次使用。

    “所以,我需要你们帮忙,倘若你们愿意的话,这处地方,姑且叫做‘新元郡’吧,所有的产业和物资运转,都可以交给你们打理。”

    “这……”

    两人同时神色陡变,如果真如江枫所说的话,那么北部各宗的物资,同样可以经由此处运往南部,相当于另辟蹊径,重新打通了一条新商路,其利益定然不菲,不过,这似乎同样需要冒险,苏黎清定然不会看不出其中的利益,是否能乖乖就范,还是个大问题。虽然这块地盘相对于金城盟来讲,并不值得一提,毕竟与清禹宗,有着漫长的边界,条件更好的所在一大把,但想要另辟商路,同样会侵害他的利益。

    “我考虑一下。”窦锦帆第一个表态。

    “我回去参详一二。”梁普笙也点点头,不过他神色略显凝重犹豫,似乎有心事在身,并没有窦锦帆那么轻松。

    “此事急不得,我也需要打通清禹宗的关系,之前有些旧谊,可能需要重新接触一下。”江枫心中暗道,其实万老魔应该在追杀我,这条路的障碍,除却需要想办法压服苏黎清,似乎这里才是掣肘的关键,问题在于,如何化解自己和万老魔因为那“翡翠玉符”导致的恩怨呢?他一时有些头大,不过好在还有时间周旋,这两家想要谋划此事,也要下不小的决心才行。

    当夜,江枫就在长宁商会的总部休息,次日清晨,便有一位老年医师莅临,可见在新的思路提出之后,两人对自己的伤势,也着实上了心,不过,诊金还是要自己付。老头先收了两枚三阶,只用了两个半时辰,便清除了江枫体内的淤伤,只是体内丹毒,对方无法清除,只能再寻他法。

    “你受的伤还真不轻,我之前倒是要少了。”老头打出一道清洁符,除却了身上汗渍,同时抱怨道。

    “多谢了。”

    江枫笑笑,真心实意的感谢对方,心道你在治疗的过程中,我其实将体内灵能尽数游走到右臂之上,如今我们师徒拜你所赐,均已痊愈,要不是黑蛇之灵太华,以及器灵小洛的损伤与常人不同,我倒是希望你一并治了,想想这两枚三阶,花的还算值。

    又在长宁商会逗留了片刻,江枫便告辞,约定半个月之后,两人一同拜访罗川,再做定夺,不过此番江枫下定决心,一旦对方同意合作,定要立下灵魂誓言,不要再出锐金门的纰漏才是,吃一堑长一智,总不能在一个坑中跌倒两次。

    刚出了问渠镇地界,已经痊愈,感知重归敏感的江枫,旋即发现有个陌生人缀上了自己,他稍稍停顿,那跟随的灵级修士竟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难不成是个探子中的雏儿?

第三百三十四章 污染之源

    感知到有暗探紧随自己而来,修为已到地级的江枫,自然不会畏惧一名灵级修士尾随,佯装无事前行数百步,到了一处僻静所在,心随意定,片片黑石从他储物袋中飞出,沉入地下,很快,那黑石便从另外一处地表浮出,紧紧的捆缚在那暗探的双脚之上。

    啊!

    江枫听到一声惧怕的惊呼,心中轻蔑一笑,转瞬间便到了那人身前,这是一名头发泛黄,略显杂乱的青年,修为应在灵级五重上下,穿着不惹人关注的常服,算不得整洁,见到已经易容为江小白的江枫,他未免突然愣了一下,不过他也算机灵的人,知道江枫既然用这奇怪的东西困住他,多半不会立即杀了自己,便斗胆说道:

    “江掌门,有人拜托我给您送一封信。”

    嗯?他竟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自忖变幻形貌手段不算粗陋的江枫,心中未免有些意外,看起来,这人盯上自己已经很久了,甚至早有筹划,想来是昨日进了长宁商会的总部,被有心之人刻意盯上了,当时自己内伤未愈,感知也有问题,被钻了空子也很正常。

    “你是何人?”

    “我只是个送信的。”那青年咧嘴露出无害的笑容,从怀中拿出一封朱漆封好的信,恭敬的呈了上来,江枫手中灵力微动,那朱漆随之脱落,一张巴掌大的莎草纸便呈现在眼前。

    “七日后,来土桥镇一见。”

    言简意赅,但却没有留下名字,江枫灵感微动,那片片黑石重新没入土中,那送信的青年这才如释重负,赶紧行礼告辞,片刻之后便没了踪迹。

    会是谁送来的呢?

    江枫思忖了片刻,觉得此人或许是冷听涛。能特意提及土桥镇的,只可能是两人,钟山和冷听涛。钟山,这名雁栖岭后裔家族的领头人,在被委任为宁塔城城主之后,一直想左右逢源,暗中发展实力的同时,避免被无妄之灾波及,但从这封短信的语气来看,略带上位者的气息,可见并非是有求于我,甚至修为也高过我,那便可以排除写信者是钟山的可能,于是便只剩下冷听涛。

    之前,冷听涛、灵笼商会、落英门和浅山宗四方,曾经在罗川一同商议过建立“北木特别区”的计划,虽然并未盟誓或者签下任何有效用的条款,但几乎已经成了各方共识。

    然而时过境迁,最近发生了不少变故。

    首先,冷听涛的地位发生了变化,他已经不再是需要潜藏野心的一方城主,而是乐林门的掌门,虽然并未得到广泛承认,但实质上已经如此;另者,落英门掌门涂山身死,四方缺少了一方;而更为关键的变化是,灵笼商会已经和金城盟达成了合作意向,并且按照江枫之前的猜测,赤霞门也在这商路关键的一环之中,故此,在“北木特别区”合作,共同对抗赤霞门,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存在基础。

    既然如此,那冷听涛找自己所为何事呢?

    江枫暂时没想清楚,如果只是商路开辟抑或道路拓宽的事,那多半只需要走正常公文即可,自己为了浅山宗的利益,自然会通力配合,不会去计较之前参与围捕自己的旧怨,事实上,参与围捕的各方,刘奎一、孙宝泰和铁三泉都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相比兄弟雷右旗的死,江枫觉得,至少还需要一名同阶修士的性命,方可化解自己心头的阴霾。

    至于这个人是谁,苏黎清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眼下不论是修为,还是算计,抑或宗门实力,都不是他的对手,故此,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到了时间自然会分晓,江枫放下执念,同时思忖着,“北木特别区”的计划破产,对于浅山宗来讲,才是最大的伤害,不过,倘若自己和长宁商会以及福宁商会的谋划能够成功的话,倒是可以补偿这里面的损失,只是不知道,灵笼商会,抑或说,左使秋南嘉对此事,到底有什么不同的想法。

    有了被暗探通过分析情报,借以判断自己真实身份的经历,江枫变得愈发小心,直到夜幕降临,到了浦江镇,才敛藏修为,进了自家的医馆。

    医馆馆主郑鲁藩还在熟睡中,睡梦之中,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他恍若从噩梦中惊醒,陡然睁开眼,却见掌门江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塌前

    掌门的修为愈发精进了,他刚想送一顶高帽,却听江枫问道,“上次让你办的事情,进行的如何?”

    “小人已经收集了不少,”他赶紧翻身爬了起来,快速的穿好衣服,引领江枫进了后堂的一间储物间,细心的打起火石燃了火把,掀开了一处被厚重黄铜盖板遮挡的宽口坛子,“掌门,都在这里了。”他指了指几乎已经填满坛子的法器碎片,“本来很容易收购,只是后来有人起了疑心,以为是什么宝贝,索要高价,我们便停了下来,不过还有些孩童偶尔会拿这种东西换些玩耍之物,因为有您的吩咐,我们也一律收下了。”

    “很好!你办的不错。”江枫拿出二十枚二阶灵石,递给郑鲁藩,“这些灵石你收着,可以继续收购此物,但要保持低调。”

    “是,是,小人知道了。”

    收购这坛法器碎片,根本没有花费多少灵石,郑鲁藩见到掌门一出手就是二十枚二阶,心中未免欢喜。可见掌门近来在外游历,又是收益颇丰的模样,他前日听闻宗内传来谣言,说掌门在外迟迟未归,或许出了变故,现在人就在眼前,显然并非如此,也是,金城片掌门苏黎清都把女儿嫁给自家掌门,说不定也是看出掌门乃大富大贵之命,怎么会轻易出事呢,真是无稽之谈。

    不过,掌门这已经是第二位夫人了,年轻人就是火力壮。自己这把老骨头可是比不了的。几个儿子一直劝自己续弦,看来还是等等看吧,不过在此间当差,灵石赚的不少,自己又是一介凡俗,不趁此潇洒的活上几年,倒是有点亏待自己了,常言道,莫待无花空折枝,早日插柳早成荫,思来想去,他脸上竟然露出些许自得畅想的模样。

    嗯?

    郑鲁藩突然发觉掌门脸上一冷,心中的各种胡乱翻飞的念想,便登时灰飞烟灭,还未等他说话,却听江枫吩咐道,“你且回去休息,明日过来,我还有其他事情问你。”

    “是,小人告退。”他如释重负,心中不禁警醒万分,即便暂时意气风发,也莫要得意忘形才是,以掌门的修为,一个念头便会将自己送走。

    见郑鲁藩离开,江枫便仔细研究起这些法器碎片来,这些碎片的种类很杂,很多已经锈迹斑斑,甚至看不出原本的归属,不过,当江枫将其抓起一大把的时候,却明显感受到了一股溶蚀的气息,这种古怪的气息,会逐渐穿透自己的身体,进入到法相空间之中,缠绕在法相之上,让黑金葫芦,隐隐有壮大滋生的迹象。

    虽然并不强烈,但却真实存在。

    这是这堆法器碎片的共性,但想来这些法器碎片并非出自一人之手,定然不会是共同掺杂某种炼器材料的原因,也就是说,这些法器碎片,可能是受到了此间一处莫名物事的影响,进而发生了改变,又通过污染土壤,进而影响了此间的特产浦江芋头,而从小食用此根茎的本地凡俗,法相因而产生了分化,正如自己所见,多种残法相丛生,无法正常觉醒为修士。

    这奇怪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里的某处地下,作为污染之源,一直影响着这里。江枫据此做出猜测,便将法器碎片重新扔进坛中,盖好黄铜盖板,心道这些东西已经没用了,自己要做的,就是要想办法挖出污染的源头才是。

    想到此间,江枫便悄然踱出了医馆,唤出已经恢复的江城子和江之问,三人轻车熟路到了之前探索过的芋头田中,江枫捏碎一件普通的一阶法器,裹上自己的灵魂气息,操控黑石,将那法器碎片沉入土中,仔细体味着灵魂气息的波动。

    上次来此间时,江枫还没有办法操控太多黑石,如今进一步祭炼了古宝永恒之塔,增强了对此物的掌控,如今,能够带出遗迹的黑石,可以凝聚出一件不算太小的盾牌,至于其他形状,更是可以随心变幻,另者,这东西能自由的钻入坚硬的灵石矿中,这种泥土为主的普通田地,更是小事一桩。

    良久,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三人便换了几处,直到那灵魂气息传来一阵悸动,江枫便弃了那法器碎片,全力控制黑石,寻找深埋地下的可疑之物。很快,黑石便裹着一块菱形的紫水晶,从土中钻出。

    江枫手指轻触此物,便登时感受到一股强烈

    的污染之力,沿着自己的指尖,融入自己的身体,缠绕在法相“黑金葫芦”之上,那葫芦一阵猛烈颤动,快速萌发出两团诡异的光团,只用了数息,便似果实成熟般,坠落在法相之池中。

    这……算是两枚新的“法相之种”?

    江枫却不敢拿自己做更多的尝试,毕竟如果变为多法相,失却修士身份,那就糗大了,好在他有“分相术”在,立即分心使用,将那两枚疑似“法相之种”的存在,化为两滴极为细小的滴液,滴落到黑金葫芦之中。

    这东西并非无中生有,江枫感觉到自己的本体法相“黑金葫芦”,因为方才萌发“法相之种”,变得略微孱弱了一些,虽然不甚明显,但却真实存在。

    看起来,没法自虐获得神秘魂力以及“七角灰晶”了,那样只会把自己弄残,有了这个觉悟的江枫将这块手掌大小的菱形紫水晶单独放入一枚储物袋中,避免它污染自己的法器,不过储物袋也算一种特殊的法器,时间久了,恐怕还要更换才行。

    至于这东西是什么,他相信此地无人知晓,也必然属于机密,话说百药老仙一直在尝试通过炼丹,研究和试验变更法相的方法,这东西或许能帮上他的忙,不过,与这位“师兄”的交易,必须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进行。

    或许也可以向在力宗利州城的蔡求真求证,从过往经历来看,蔡求真的人品,应该比百药老仙要好得多,只是见识,比不上活了许久,交际也甚广的百药老仙,这一点,在之前山庄中鉴别物品的经历,足以佐证。

    只是拔出了这个污染之源,此地的特产浦江芋头,到底还会不会有奇妙的功效,倒是很难讲了,不过,那些法器碎片上蕴含的气息,至今未散,足以说明,这枚紫水晶的影响十分持久,或许数年之后,那些埋藏的法器碎片中的诡异能量,才会渐渐消解,而此地,也会因而渐渐恢复正常,重新诞生修士。

    这应该算一件好事。

    有了这个念想,江枫觉得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拿走这件疑似某种宝物的紫水晶,心中便没了任何亏欠之意,话说看不懂的东西,涂山也留下了一件,还被古宝永恒之塔吸收了内中所藏,变成灰白无奇的石头,待到合适的机会,还需要辨识一二。

    想到涂山,眼前便再次浮现出那中途逃跑,差点害死晏殊佳的黑鲸身影,这家伙,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江枫有心用“借物化影”技能找出对方的所在,不过想起之前翡翠玉符引来万老魔的遭遇,心道还是先等等,倘若这作死的黑鲸,被某方强者捉到了,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还是先等一等,或许它主动来找自己,毕竟之前发下誓言,要帮助它尽力解决涂山重铸身体的事情。

    只是这件棘手的事情,想要找到两名元婴或者伪天级强者作保,还真是难,原本,晏殊佳的师父齐正风是一个指望,但之前相遇,对方仍是金丹圆满,并未突破,希望倒是落空了。那便只能另辟他法,寻求替代方案了。

    也不知道晏殊佳是否已经过关,和一个妖修掌门纠缠不清,会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此外,在天理门的种种失策,会不会导致她受到宗内的惩戒。

    …………

    齐国,九州城,鸿运殿。

    这里是掌门兼国主齐恒泰日常与宗内长老议事的地方,今日,他却没有召集宗内所有的长老,而是只叫了三人。

    内门长老,金丹圆满的齐正风;

    执法堂阁老,前任执法长老,元婴修士田义成;

    炼器堂首席,金丹中期修士,孟文祥。

    “有两件事,今天先议一议,正风长老那里有一件,义成那里有一件,我先说下,这两件事,都需要低调处理,所以,明日的议事会,大家都要出来说几句中肯的话。”

    “是!”

    三人同声说道,齐正风默默点头,田义成若有所想,而孟文祥则目光空茫,尚不知道是何事,他只知道掌门齐恒泰如果提前开小会的话,就是希望在长老会上,不要有不同的声音,而这种小会,其实通常反而是很重要的事。

    “先说第一件吧,正风长老你来讲。”

第三百三十五章 真实情况

    鸿运殿里的几人,随着掌门齐恒泰的这句话,便一同看向了齐正风。齐正风沉默了少顷,抬头环顾一周,看向正等着他说话的几人,面容似有晦暗的坦言道:

    “事情涉及到我的不肖之徒,晏殊佳。之前,掌门派其前往天理门濯见城,担任驻守执事一职,希望其能从各项庶务中得到锻炼,但是事与愿违,此番七盟之乱,她未能审时度势,及时汇报,不仅让自身陷入险境,还惹下了不少的麻烦,若不是义成长老当机立断,力挽狂澜,恐怕我齐国在此乱局之中,不但要吃亏,还要蒙上恶名。”

    “故此,”齐正风停顿了一下,“我请求降下责罚,以示惩戒,我作为师父,也有失察、疏于管教之责,自请罚俸两年。”

    这事情的首尾似乎都让你一个人说了啊,一旁的田义成不禁心中暗想道,同时也思忖着,这齐正风当师父还真是用心良苦,竟然先自罚俸禄承担责任,帮自己爱徒脱罪的嫌疑昭然若揭。

    “义成,你亲自带队前往落英门处理此番变乱,对于此事可有什么看法?”齐恒泰见另外两人事不关己,都不吭声,便点名田义成。

    “此番变乱确属突然,晏殊佳虽天资聪颖,但从未经历此种乱局,想来未有良策应对,也可以理解。”田义成的长寿眉略微抖动,边说边细心体察一旁齐恒泰的情绪变化,见其并未有什么怒容显露,便继续说道,“不过,我已经退下来了,具体的责罚手段,还需要现任执法长老田归心他们,根据宗内条款定夺。”

    “说的在理。无规矩不成方圆,必须要依照条款,仔细确认才是,既不要有失公允,也不要过于严苛,寒了弟子们为宗门勉力做事的心。”

    齐恒泰点点头,既然田义成已经轻描淡写将此事略过,并未过多苛责晏殊佳,便同自己的本意相符,他也无需专门为其专门开脱,现任执法长老确实是田归心无疑,但却是眼前这田义成的侄子,这也是他将田义成叫来此处的原因之一,想必在离开此间后,他们自会根据此间的“气氛”,定夺惩戒的方式,这便不是他一个掌门应该细心过问的事情了。

    “谈谈另外一件。”

    “是!”田义成会意,将一件沉重的青金杵从储物袋中拿了出来,递给了一旁的炼器堂首席孟文祥,但见孟文祥不大的鼠眼中陡然放出精芒,随即手中便多了几样造型奇特的器物,被他手中凝出的灵力激发,绽放出各色光芒。

    “这件法宝之中,孕育着古妖器灵。”孟文祥将那青金杵呈递给掌门齐恒泰,“但是,这古妖并非天生,而是炼妖的产物,依我所见,炼制手法甚为粗糙。如所料不错的话,这器灵的灵智不高。”他转头看向田义成,这法宝既然是对方提供的,自然会有一些额外的线索提供。

    “器灵是匹似马似鹿之物,灵智的确不高,很容易被施计骗过,而且,与一般的器灵不同,似乎很难在此方面有所成长。”

    “非也!”

    精于炼器的孟文祥摇摇头,随即否定了田义成的断言,“并未完全无药可救,如果能用暴虐凶兽之血,不断炮制此物,倒是可以让其觉醒一些本能,倒也算堪用。只是所费不少,是否值当,还需要根据测试情况仔细验算。”

    “是否可用,待到此物我研究一二,再做决定。”掌门齐恒泰伸手止住二人继续谈论,“我的问题是,这东西从何而来?”

    “掌门,据我分析,在北陆,仅存的古妖,即便无法化形,也已经禁止狩猎,至于融合之法,虽然没有命令禁止,但也囿于成本,鲜有使用。故此,此物或许来自南陆,或者鲸海群岛。”孟文祥从掌门手中重新拿过青金杵,仔细辨别上面繁复的法阵,但未看出什么地域特征的迹象,“炼制手法都是使用的通用方法,可见也是下了功夫,不想暴露出处。”

    “鲸海群岛的概率不大,那里主要是妖族的地盘。规矩与南陆北陆都不可同日耳语。”身为掌门的齐恒泰,似乎对此了解更多,“这么说来,便是来自天元南陆,那里我族势力兴盛,饲养培育妖兽实数稀松平常之事,只是,这种高阶的法宝,怎么绕过九老头的监管,到了涂山手中?”

    “虽然高阶,但却不甚实用,我想涂山多半是被骗了。”孟文祥断言道。

    “不合规矩是主要的。”与专注炼器一道的孟文祥开会,掌门齐恒泰往往需要将话题重新回转,否则便很快会变成炼器手法以及法宝品质的辩论。

    “是,不如呈上?”田义成手微微上指,但场中几人,都明白他在说什么。

    “关键的问题是,是不是和刘庭坚有关。”齐恒泰倒是没说的那么隐晦,“如果有关,我们这么突兀的呈上去,反而尴尬,毕竟他刚刚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虽然合乎规矩,但也是我们多年供奉的一种回报。”

    “这样吧,义成,既

    然当时在场很多人都看见你拿到了这件疑似不俗的法宝,那便无法遮掩了,明日的讨论,如果有人提及,你便说,这东西你不小心弄丢了。”

    “弄丢了?”

    田义成长寿眉一抖,顿时觉得这理由不可思议,话说我是老糊涂了么,拿了件法宝还弄丢了,岂不是成了宗内笑谈,“这个,大家会相信么?”

    “我信。”

    齐恒泰第一个说道,“这件事,我会先去探探口风,如果刘庭坚不知情,呈上去也算功劳一件,这法宝能从南陆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到北陆,一定有九老头的人参与其中,对于我们的供奉刘庭坚来讲,算是个不错的筹码,他定然会给我们回报,如果他有参与,那我们就当这件事不存在,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也不是件好事。”

    “是!”

    余下三人一同应和道,虽然“弄丢了”这种理由愚蠢了点,但不失是一种对策,这件隐秘的事,还是控制在极小范围内知晓为好。只是看起来,明日的长老会,会有一些尴尬了,田义成努努嘴,感觉自己真的是拿回来一个烫手山芋,早知如此,不贪图此物,让它跑掉好了。

    不过,倘若刘庭坚确实不知道此事,那么这件事,便也有自己的功劳,到时候叫上今日几人,一同评估下,到底自己应该从宗门大库拿点什么,才能与这功劳相敌,话说,大库中那对堪比法宝,传承自师叔祖的四阶下品飞剑,他已经觊觎很久了。

    众人散去,齐恒泰独留齐正风一人。

    “最近可去过那里?”齐恒泰问道。

    “哪里?”

    “又没有外人,她最近还好么?”

    “哦,”齐正风这才理解了掌门齐恒泰的所指,方才还在想法宝一事,倒是忘了两人有些共同的约定了,“出关时去看过,还被她嘲笑了一番,说我与大道无缘,不过心情也只是好了一阵。您何不亲自去看看她?”

    “我自然是无脸去的,而且有些人也看得太紧,去了后院恐会失火。话说佳儿和她长得很像,每次召见,就当是看了吧。”

    “她希望我们正常对待晏殊佳便好。”

    “怎么可能?”齐恒泰勉强笑了笑,“你我都想着怎么补偿当年亏欠,这次的惩戒,多半还是算了吧,和你一样,罚俸两年,禁止外出,你择机再想个理由申请,把她派出去,把开府的功劳尽快攒够。”

    “不过确实不能让她外出。”

    “为什么?”

    “她似乎和一个妖族小掌门搅在了一起,浅山宗的掌门,叫江枫的小子。”

    “浅山宗?”齐恒泰只是略微眨了眨眼,没把这种小宗门看在眼里,“和妖族混在一起可不是件好事,铭心她已经知道了么?”

    “我还没说。”

    “那就算了,还是别说了,否则依她的性子,多半会赞成。”

    “是!”

    “佳儿有觉察出什么异常么?”

    “还没有。不过,如果她每次犯错,都没有实质性的惩戒的话,多半早晚会知道铭心与你我的关系。宗内这些旧事,也并不是无人知晓。”

    “是和你的关系,扯不清,理还乱的关系。”齐恒泰半是揶揄,半是警告的说道。

    “这……”齐正风欲言又止,心道明明是你放不下,我早已经放下了。

    “我是掌门,所以这件事,还需要你来背。”

    “是。”齐正风顿时觉得头大,不过这个黑锅,他已经背了很久了,多背几天也不算什么,只要楚铭心不介意,他也乐得为之,掌门当年始乱终弃,但又念念不忘的旧事,被贸然翻开的话,的确不合时宜,何况他家里还有一个妒忌如火的婆娘,此中的真实情况,能瞒一天,还是瞒一天的好,左右楚铭心自己不会讲,那便无事。

    至于齐恒泰想促成晏殊佳和自己外甥的良缘,只是他想变相补偿楚铭心的执念罢了,就他这个做师父的观感而言,那个爱好吟诗作赋的逍遥掌门,与晏殊佳并不相配,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那个妖族小掌门能够趁虚而入。

    回想起来,当时的警告似乎还不够严厉,至少应该让他修养几个月的,可惜自家徒弟不让,倒是没办法。

    真是女生外向,对此,他也只能摇摇头。

    …………

    赤霞门,浦江镇医馆。

    江枫回转,将本已经判断无用的法器碎片尽数收起,他想起来似乎有一种粗制的炼制方法,能够将法器残片合一,进而获得些许功用,这些碎片能侵蚀法相,或许能当作出其不意的手段,用来对敌。

    指望类似功用,能直接破坏法相的“七角灰晶”,条件还是太苛刻了。

    之前,江枫在这里偶然发现了一名名曰“赵源”的凡俗青年,其双法相中,正有自己祭炼古宝永恒之塔所需的

    “野鬼根藤”,故此将其留在此间,他因为没有其他生计,便一直在此帮闲,江枫询问郑鲁藩,对方提及此人还算精明能干,学习医术颇为用心,如今已经能独自坐堂问诊,他也早已提升了此人的月俸。

    “将此人叫来。”

    江枫决定采取“野鬼根藤”残法相,之后尽快离开此间,回归罗川。不过在此之前,他打算问清楚一些事情,比如,他的雁栖岭口音,却自称赤霞门人士到底是为何故,江枫怀疑此人,或许是雁栖岭灭门之时,逃遁出来的某个大家族的后代,从其言谈举止之中观察,这种可能性极大。

    赵源很快便被带了上来,这年轻人此时还穿着医者的袍服,显得儒雅整洁,倒也像个有些医术傍身之人,但江枫却清楚这里的真实情况,包括郑鲁藩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半吊子,根本没什么医术可言,仅仅靠着几种药效缓和的修士丹药骗钱,更多的功用,则是给自己提供一个落脚点,以及顺便探查情报而已。

    “您有事?”赵源并不知道江枫便是掌门,他只知道江枫是医馆馆主的朋友,为馆主提供药方之人。

    “我问你,你到底是何方人士?”江枫地级的气息外泄,将对方紧紧的包裹其中。

    “小人……”那赵源正待按照原来套路应对,却只感觉周身一紧,呼吸也变得艰难,一时间,濒死的感觉在心头涌现,他战战兢兢的勉力说道,“小人是赤霞门……”

    “说实话。”

    江枫声音不大,却如晴天霹雳般的喝令一般,响彻在赵源心头,让其脑海中杂乱的思绪都为之一清,这便是修士的力量么?他背上密匝的冷汗不禁浮现,顿时衣袍也湿透了。

    “小人……是雁栖岭人士。”赵源只好老老实实的说道,不过他旋即想到,雁栖岭已经灭宗一年有余,即便说了也无大碍。

    “具体呢?”

    “普通小康之家,不值一提。”

    “嗯?”赵源只觉得自己身体漂浮了起来,又突然被像抹布一样甩在地上,赶紧改了口,“我父亲是,雁栖岭内门执事赵普之。”话音未落,他却感觉胸口一块血色璞玉,不受掌控的飞了出来,被江枫擎在手中。

    “说实话,我便赐你一份道缘,让你有机会成为修士。”江枫瞥见这件法器,也属意外,方才不经意之间开启“玲珑宝光”,竟然发现此人佩戴着一件紫光氤氲的法器,这种至少为三阶上品的器物,并非他一介普通凡俗,抑或出身执事家族的凡俗能够拥有的,也就是说,眼前之人,身份不可能那么简单。

    “前辈能赐给我觉醒的丹药?”那赵源听闻此点,眼前陡然一亮。

    “没错。但要发下誓言,此生都忠于我。”

    “是,前辈若能赐我道缘,我自当忠心耿耿,不忘大恩。”那赵源突然跪了下来,连续磕头数次,“小人乃是雁栖岭掌门钟俊之子,本名钟源。”

    这才对了,江枫心中一笑,也只有掌门之子,才能有这种品质的器物傍身,不过,他旋即想到,钟俊死后,其主脉家族成员尽数被屠灭,怎么会有这个漏网之鱼,“雁栖岭破门之际,你的诸多兄弟姊妹,不是尽数被赤霞门所害了么?”

    “我和我娘,并非在宗内生活。不过,我爹对我们,也是极好的,我早晚要给他报仇!”这实为“钟源”的青年,提及此处,脸上浮现出些许决心,不过他似乎并不自信,显然这个凡俗身体,并不能给他这种想法带来什么可能。

    “仇恨会蒙蔽你的双眼,待你成了修士,便会知道这个道理。”虽然眼前这个私生子,是赤霞门的敌人,但他还太弱小,晋升地级之后,江枫原本的想法,发生了不少的变化,倘若现在叶默在此,他是绝不会再兴起什么为曾宝贤培养潜在对手的念想,而刻意为其觉醒法相了。

    幼苗想要长成苍天大树,需要的时间太过漫长,而大道之路,却讲求只争朝夕。这种事情,还是要自己亲力谋划,指望别人操刀,只会贻误时机。

    思及此处,他倒是想起来,那个之前的小幼苗叶默,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自从帮他觉醒法相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

    …………

    近百里之外的潢水城,叶家商会。

    “夫人先休息吧,我再看些账目,最近宗内地盘扩大,各家商会来往也甚是混乱,应收账目一团糟。”

    “那夫君早些休息。”温润的声音在侧,玉手又将一盏灵茶小心的填满,靠过来帮他整理下衣领,才盈盈悄然告退,独剩下叶默一人,留在这间略有空旷清冷的书房内。

    叶默没有说话,佯装翻看了几页账目,直到那声音远去了,才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本名录,正是之前从赤霞门掌门内府中得来的那本,仔细的翻看起来,他确信,父亲之死的真实情况,就在此中。

第三百三十六章 深入调查

    这本形同名录的卷宗之上,林林总总,记录了故宗雁栖岭几乎所有的家族情况,名下的产业,田宅,商号,以及主要的人员信息,叶默很快便找了有关叶家的记录,这块占了一页有余的翔实说明中,除却一处特殊的标注之外,并无其他特别。

    这处标注也很简单,只是两重不算规整的圆圈,标注在自己父亲叶天明的名字周围,这说明了什么?

    叶默一时间找不到头绪,深吸一口气,背靠在舒适的雪貂皮座椅上,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过了好一会儿,他将这本名录又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

    刘家,蒙家,孙家,这三家的家主名字上,都有同样的标记,这几家,除了孙家,现在仍与叶家商行有着密切的关系,而他们的家主,也在雁栖岭覆灭之际,被赤霞门以各种理由暗害,不过时过境迁,他们与叶家一样,早已经抛却了这种既往旧事,不再计较之前的恩怨,一心一意做着生意。

    商人总是重利,何况与宗门作对,螳臂当车,又有什么好处呢?

    叶默暗自叹了一口气,参与家族的产业越深,他越认同这个道理,但父亲的死,仍然如悬在他心头的一把利刃,久久不能化解。从这本卷宗上,他初步判断,父亲的死,应是赤霞门一早就盯上了父亲的缘故。

    还记得当时,从赤霞门归来的父亲,一身重伤,几乎致命,进了二叔的屋子之后便再未醒来,回忆起当时的情况,那胸前的刀伤似乎是新添的,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父亲死的那天,叶家突然燃起了冲天大火,连片的房屋尽数化为灰烬,是否和这件事有关系呢?

    叶默觉得,这件事必须要深入调查才能得到结论,不过问题在于,要从哪里入手,他站起身,在空旷的屋内徘徊了数次,心情渐渐变得有些焦躁,于是将杯中冷茶饮尽,打算去后花园走一走,重新梳理下思路。

    屋后的后花园里,此时格外宁静,除了打更的仆役之外,整个叶家商会的人,都已经入睡。叶默自从在朋友魏杀的介绍下,参与了那个神秘组织,常在黑暗之中行走,已经轻车熟路,甚至能看清左近的草木细节,这与一身修为最近隐隐达到灵级高段有些关联,但更多的原因则在于熟能生巧,从模糊细碎的轮廓之中,自行补充细节,这才是这种“伪夜视”能力的关键奥秘。

    不过这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东西并不能启发叶默的灵感,他最终还是在一处略有通明的窗前停了下来,这正是二叔叶天虬的住所,自从包含叶默在内的几名同辈能扛起商会的重担后,二叔便撒手放权,除了重要的族内会议之外,很少干涉商会的事务,平素便整日呆在这间屋子里,很少外出。

    “外面是昭儿吧,进来吧!”

    屋内传来一声不算苍老的声音,实质上,二叔叶天虬正值壮年,并不到退居二线的年龄,“昭儿”是叶默曾用的小名,平素里,二叔一直这么称呼他。

    “是。”虽然心中有些抗拒,不过叶默还是推门进了屋内,屋内宫灯通明,身材瘦小的二叔叶天虬正斜倚在椅子里,随意的翻看一本杂记,这是他平素的爱好之一。

    “怎么,睡不着?”

    “是,最近宗内合并落英门的领地,不少商会都跑路了,账目一团糟。”叶默找了一个不算蹩脚的借口,实际上,这些东西早已经不需要他来负责操心,自有催账的人去做。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无需担心,只要和我们关系亲密的几家,没有发生什么变故就好。”叶天虬对此甚有经验,轻言劝慰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早点开枝散叶,懂么?不要三更半夜老是外出,我看你,也不像是外面有人的模样,有空多陪陪昔耘。”

    “是,二叔教训的是!”

    叶默脸色微红,未料想自己晚上经常外出的事情,本以为天衣无缝,瞒过了除了昔耘之外的所有人,却没有瞒过二叔的眼,不过对于眼前这位,他心中是怀有戒备的,毕竟在他看来,那最后的刀伤,很明显是最后陪伴父亲的二叔所为。

    “你有心事,说说吧。”叶天虬将手中的杂记放下,细心的折好记号,“昭儿,你自从想通了,重回叶家,可否真的是放下了?”

    叶默默然,他知道该怎么回答,但这样的考验,他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

    “你父亲的死,我很遗憾。”却听叶天虬突然提了这个话题,略微低头的叶默眼中现出一丝精芒,“有些事情,我原本不想让你知道,因为你过去是凡俗之身,生于富贵之家,纵情安乐便好,但你却意外觉醒了法相,并且将商会的产业经营打理的不错,所以,我还是和你讲一讲

    。”

    “你的父亲,我的大哥,的确是我杀的。”

    “嗯?”叶默抬头,迎上了叶天虬满是回忆的目光。

    “当时,他从赤霞门回来,筋脉寸断,几乎断了气,似乎还经受过搜魂法术的摧残,不过,他还能保持一丝清醒,以我们商会的财力和交际,可以请到医师为其诊治,多半可以保住一条命,虽然无法再修炼,但享一世富贵不难。但你父亲却一心求死,便央求我,给他一个痛快的了断。”

    “为什么?”叶默的呼吸变得沉重。

    “你父亲知道一个秘密,一个他曾经和刘家,蒙家,孙家家主共同知道并保守的秘密,这也是我等四个家族能够从普通庶民,崛起成为兴旺家族的秘密。他们曾经立下誓言,不吐露这秘密的一分一毫,他也自忖收买守卫,佯装死尸逃出来之后,很快会被赤霞门侦知,并且躲不过第二次搜魂,便决定求死,以让这个秘密不被他人知晓。”

    “所以你成全……帮助了他?”

    “是!”叶天虬淡淡的说,仿佛那并不是自家的事,但他眼眶之中,已经湿润。

    “既然是我父亲的要求,那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派人试探我?”

    “我为何要试探你?”叶天虬突然愣住了。

    而叶默也同时愣住了,他不知道二叔叶天虬是否在撒谎,但如果不是,那么试探自己的,到底是谁,难道是赤霞门的人?

    “难不成他们还没有放弃?”叶天虬神色突变,目光内敛,露出些许惧意,“我故意烧掉了叶家老宅,就是让他们死心,没想到他们竟然一直没有放弃?”

    “那是一个什么秘密?”叶默觉得自己心好乱,旋即想到了事情的关键。

    “事关一处仙人洞府。”叶天虬道,“我只知道这些。你父亲死前,也只透露了这点,这还是我追问了数次的结果。”

    “我父亲可有留下什么东西?”

    “只有这个。”

    叶天虬从旁边的书堆里捡出一本貌似平淡无奇的书,从书的扉页中拿出了一张枯黄的,只有两枚手指宽的小纸条,除了这纸条的材质有些特殊之外,上面什么都没有。

    “火灾之后,我捡到了这个。但从未研究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既然是你父亲留下的,便交给你。但这东西很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我懂了。”叶默摩挲着这张小纸条,除了感觉入手十分细腻之外,的确并无特别之处,想要将其收入储物袋,却发现无法存入,他不禁心动,以为是有生命的东西在其中隐藏,额外拿出灵兽袋,发现一样不行。

    这是什么东西?他愣住了。

    “我们家族兴旺的原因是什么?”他回想方才二叔叶天虬的话,找到了一处可疑点,小时候,他总以为是因为父亲和二叔,觉醒为修士,家族才从一穷二白,渐渐兴旺起来,现在想来,似乎有更深层的原因。

    “每年的十月,你父亲总会外出,待回归之后,便十分虚弱,像是遭受了血光之灾,但会拿回来一堆散碎的灵石,最初,总价值只有五枚三阶,待到最后一次去,足有百枚三阶。但那最后一次,你父亲经过一年时间,身体仍然没有完全复原,便没有再去。前后共去了十年,我们家族,就是以这个为基础,渐渐有了起色。”

    “刘家,蒙家,孙家,也是如此么?”

    “刘家的上任家主,在你父亲去的前一年,便一病不起,蒙家家主和孙家家主,去了几年之后,便不再去了,你父亲本是带头人,最后一次去,便是独自前往。这件事被捅出去,是孙家家主濒死,想要求取续命丹药,出卖给了赤霞门的缘故,这是你父亲临死前,才知道的事。”

    原来如此,怪不得现在叶家,已经与孙家没有了联络,叶默旋即明白了这其中的因果,不过对于这神秘的小纸条,他仍然看不懂,这件事情,还需要继续深入调查才行,不过既然知道了孙家是这件事的起因,那么接下里的调查对象,就很明显了。

    此外,如果二叔所言是真,那么自己也要小心,那个屡次试探自己的隐藏势力,是不是想借此从自己这里知道更多此事的秘辛呢?

    叶默心中思绪万千,告别了二叔,将那柔软,却无法轻易折叠的小纸条塞入袖中,穿过后花园,悄悄的回到书房之中,为魂火宫灯重新填了灵石,那灯旋即又亮了三分,映在那清晰的账目上,不过他却无心观看,心中却只想着尽快开始调查孙家,以及规避赤霞门探查的问题上。

    …………

    赤霞门,辉耀城,掌门内府的密室内。

    曾宝贤和亲信手下独孤二人,正安坐在此间

    ,默认不语,直到独孤打破沉默,“掌门,‘春秋千古醉’虽然丢了,但我们之前掌握的线索,有些还能继续跟下去。”

    “比如?”

    曾宝贤现在心情很不好,虽然合并落英门的大片领土是件极开心的事,但传承至今的“春秋千古醉”不翼而飞,却让他心中恼火,要知道,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画,而是事关一处仙人洞府,能够被族内长辈称为“仙人”的,修为不会太差,而内藏玄机,价值也定然不菲,不能简单的用灵石来衡量,说不定会指向更高境界的大道。

    这件宝物从掌门父亲手中传承给自己,并未有任何额外的线索,而他花费了数年,却只勘破了这洞府在赤霞门的西部,且不会超过千里,这也是他决定宗门向西发展开拓的原因之一。

    “您可否记得,雁栖岭覆灭之际,有个小家族的族长,曾向我们求取续命丹药的事?”

    “有这事。”曾宝贤回想了一下,“他愿意用一个秘密来交换,当时,我们答应了他,但他却食言了。”

    “他没有食言,而是他说了一部分之后,便疯了。”

    “应是中了道言,违背了灵魂誓言所致。不过,我记得他提供了另外三家的消息,但后来线索也都断了。你当时汇报说,他们一听到涉及那个秘密,咬死了不说,即便动用了一些手段,包括搜魂,也未能如愿。”

    “没错,后来我故意想办法让狱卒佯装被买通,放走了一人,也就是叶家的家主叶天明,想用钓鱼之法,勘破更多秘密,不料,那人回家之后却自杀了,并且放了一把火,把所有线索都切断了。”

    “事情就是这样?”

    听独孤说了这么久,曾宝贤略微有些不耐,不过他知道独孤不会随便找他解闷,便隐隐压下了心头怒火,他自忖不是鲁莽的碧云宗掌门郑家声,故此习惯时时告诫自己,处乱不惊,保持定力。

    “对,这个秘密,我怀疑与“春秋千古醉”关联的秘密,是同一个,或者有些关联。”

    “有何证据?”

    “当年,那孙家的家主曾经说过,他们一路西行……”

    “也可能他们所知的,是处普通的洞府。”曾宝贤像往常一样下意识的问道,唯有这样,才能去伪存真,不过他旋即想到了,普通的洞府,怎么会导致那人刚刚说了几句就疯了呢,他未等独孤解释,便出言道,“那就继续深入调查吧,或许他们家族之中,还藏有一些有关此事的秘辛,不过,此番要格外小心,别弄得鱼死网破,彻底断了线索。”

    “是!我之前也有调查,一直都在试探,掌门您尽管放心。”独孤点头听令,心中也琢磨着,如果依照掌门这种“温和”的方法,之前未得到结果的调查,到底该如何继续。

    “还有一事,你配合宝骏去办。境内但凡拥有我们官家背景,且有二十名修士以上的商会,必须尽快整合成三大商会。前次在桃源城,和齐国,天理门合议,作为附属条件之一,我已经被迫答应灵笼商会进驻赤霞门,经营北自华帝门,经由乱石海,南到天罗门的商路,这对我们算是好事,但这家商会的真实体量,不是宗内现有商会可以抗衡的。故此,必须尽快合并,增强实力,才能与之分庭抗礼,避免被他们击垮。”

    “独孤,你要亲自去做的,就是除掉那些顽固,只顾自身利益的家伙。”

    “遵命。”独孤颔首听令,“有关灵笼商会,您要我去查的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这家商会,其实是华帝门的第一商会灵韵商会,以及天理门的第二商会东泷商会分别派出人马,在多年之前成立的,而且,这家商会并不在华帝门和天理门经营。”

    “原来如此!”曾宝贤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之前我们看出一点端倪时,就早该调查此事,如今倒是被动了。”

    “属下难辞其咎。”

    “算了,”曾宝贤笑笑,将意欲行大礼谢罪的独孤挽起,“天下事,又有几人能真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纷纷攘攘,无外乎都是些善变的小人,在侥幸得胜之后的炫耀罢了。”他向后一靠,遣散独孤,又想了一会儿,暂时没有想到更高明的应对灵笼商会的办法,便轻吐一口浊气,转身进了另外一间专用于修炼的密室。

    大道要紧,这是他与天理门,齐国合议之后,更深的体悟。

    …………

    力宗,真武城。

    秋南嘉暗中调查了数日,终于灵感触动,差人去传令此间的管事倪大宝,令其过来拜见,想要做深入的调查,却被告知,倪大宝不在此间,昨日已经离开了真武城。

    什么?秋南嘉顿时愣住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全看机缘

    “他去了哪里?”

    秋南嘉一时间未能止住心中的怒意,地级的威压恣意释放,眼前这名跪下的灵级小厮不禁战战兢兢,冷汗顿时浸透了袍服,还未等他斗胆解释一二,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然飞出了会客厅。

    好险,好险,那小厮赶紧低头,忍痛小心的告退,待他走了之后良久,屋内的气氛才重归宁静。秋南嘉长出一口气,种种迹象表明,之前廖神苍前往金城派与魏国交界处,助拳江枫,泄密者十有**就是此间的管事倪大宝,而这也引发了一连串的反应,包括了右使李隆简的得势,一直秉承联结天理门强力入主七盟腹地策略的他,此番可谓大胜,东方笠会长因为此事也出关,并在齐国的默许下,与赤霞门、金城派、天理门达成了一系列的协议,而自己一方,因为动作迟缓,制定的徐徐图之策略一直未能建功,在商会中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和批评,原本她想举荐的,希望廖神苍晋位八大护法的事情,也因而拖了下来。

    虽然出身于华帝门的灵韵商会,但秋南嘉自问,已经与华帝门关联不深,而是与灵笼商会的利益深深的绑定的在一处,这一点,自从她晋位左使的那一天,心中便早已笃定,这也是她希望商会的版图拓展,能尽量以商业的经营为中心,尽量避免直接卷入宗门纷争的主要原因,在她看来,这对于商会的长期发展,不无裨益。

    当然,她没有幼稚到将商业与宗门两件事彻底分开的程度,但她一直深信,宗门,必须在灵笼商会的真正掌控之下方可,否则谁主谁从,便是一个长期看无法调和的矛盾,这也是她最开始选定浅山宗作为合作对象的主因,盖因浅山宗足够弱小,倘若将其利益与灵笼商会绑定,那么假以时日,商会便是宗门,宗门便是商会,同气连枝,在各个方面,都有足够的便利和优势。

    右使李隆简的激进政策,她不敢轻易苟同。短期看,灵笼商会攫取到了足够的利益,七盟西北部从华帝门,东北部从天理门,一路向南,经由赤霞门,金城盟,碧云宗,直到天罗门、齐国的商路,此番被彻底打通,但正因为快速,灵笼商会与沿途的所有商会,都会产生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而与此同时,灵笼商会的修士,也不可避免的卷入到沿途各宗门的利益纷争之中,无法自拔。

    灵笼商会的高阶修士力量,并不比一般的宗门弱小,甚至强大得多,比如赤霞门,只不过有两名地级修士而已,但商会的低阶修士,相对一般宗门来讲,就弱小得多,在如此长的商路上,很难投入足够的修士力量,维护商会的利益,这一点,秋南嘉已经在商会的高层会议上据理力争,但却未得到足够的重视。

    不过,既然是商会的决定,秋南嘉就必须遵守,她自忖还没有自降品格,去暗中搞什么破坏的程度。因为东部商路的彻底贯通,灵笼商会原本在力宗、御风宗、锐金门,甚至远至赤龙门的布局,都会因而有所收缩,以满足东线商路的需要,可以预见的是,倪大宝即使不逃跑,也很快就会被调往东线商路中的某处,为商会贸易的拓展出力。

    带走倪大宝的无疑是右使李隆简,灵笼商会在力宗的所有商号,最终都会向自己汇报,而能传达命令让这些管事有所行动的,便只有李隆简,甚至,他可能持有东方笠会长亲自签署的调令。

    他许诺了倪大宝什么好处,以至于让其生了反叛之心,甘愿为李隆简提供情报呢?秋南嘉自问对属下不薄,虽然为了商会的利益偶尔会将个人利益抹杀,但却没有想到这其中有什么漏洞。不过,既然人已经跑了,且得到了李隆简的庇护,那她暂时也毫无办法,接下来的重点,反而是如何在人员被不断抽调的同时,维护好自己负责的西线商路了。

    秋南嘉将此间所有的事情一一罗列,最终找出三件最为重要的事,前两件有关商路的问题,她只用了少顷,便已经想到了不错的解决方案,唯有最后一件,有关伏元镇山洞的探索,她思忖了良久,也没有想到破局之处。

    廖神苍,陈玄青,金福桓,地级或者金丹层次的修士,她目前麾下仅剩三名可供调度,而为了保证探寻此间的安全性,以及同时兼顾西线商路的安全,这其中的安排,多少有些捉襟见肘,虽然已经和华帝门的关系割裂了多年,或许此番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程度,还需要重启这些旧关系才行。

    原来如此。

    从高阶修士的掣肘,秋南嘉陡然明白了倪大宝为什么脱离“一笑堂”,转而投奔“百鬼堂,”被李隆简挖了墙角。在灵笼商会,

    对于担任执事的玄级或筑基修士而言,有一条不会摆在明面上宣扬的好处借丹晋升,赖此手段,商会先后培养了白中凯、墨丘泉、沈秋双、张灵信、金福桓这五名骨干力量,但在去年,这件事已经转由李隆简专门负责,而多半是这条看似阴暗但却实际的好处,吸引了晋升玄级之后,未找到提升之法的倪大宝。

    虽在商界浸淫,但大道之心不歇。

    这倒是个问题,既然已经勘破了其中的秘辛,秋南嘉转而思考起,如何为自己一方的核心手下,提供大道助益的问题上来,至于与江枫约定探索伏元镇的安排,倒是可以拖一拖,否则一旦有人员折损其中,反受其害。

    或许,也可以不拖,但是要借助华帝门的力量,她反复琢磨,同样思考着这种安排的可行性。只不过,那潜藏在伏元镇深处的秘密,无形中便扩散了,是好是坏,短时间内还很难评估,全看机缘如何了。

    …………

    赤霞门,浦江镇。

    江枫让名为“赵源”,实为雁栖岭掌门钟俊子嗣的“钟源”,立下不背叛自己的灵魂誓言,便借用服下灵丹的名义,取走了他多余的残法相“野鬼根藤”,余下一枚“镇塔青石碑”,算是勉强的战斗类法相,资质不好不坏,他觉醒之后,会被派往北木郡,接受镇守魏婕的考察和培养,是否能堪大用,还是未知之数。

    江枫仍让其保持“赵源”的名字,他自己也知道,雁栖岭的身份倘若曝光,虽然可能不会有致命的危险,但也不会有什么额外的好处,对于这种安排,他本人也欣然同意,对于江枫的身份,虽然有所怀疑,但能觉醒法相,成为修士,本身已经让他雀跃不已了。

    而且,那枚戴在身上的“重宝”,江枫也没有收走,他对此甚是安心,如果江枫不是借口已经有了徒弟的话,他肯定是要在觉醒之前拜师的。

    虽然只有一枚“野鬼根藤”残法相,但此事并不是能速成的事,总不能在浦江镇翻来覆去的拜访寻找,江枫暗忖此种事宜,全看机缘,好在古宝永恒之塔已经进一步祭炼,想要达到更高的层次,不止需要更多的合适材料,也取决于自己这个主人的修为进境,相比之下,自己的地级一重才是短板。

    江枫未在此间继续停留,待摘取残法相的仪式完毕,观望片刻,赵源已无大碍,便小心的踏上归途。

    就这样行进了三个时辰,快要接近赤霞门西部郎谷镇的时候,江枫突然心生感应,便小心的潜入左近的密林,又飞掠了半个时辰,抵近赤霞门和浅山宗的边界,多次察觉之后,便明白了这危险从何而来。

    “出来吧!”江枫回望身后的树林,此刻已经了无鸟虫的声音。

    “江掌门,别来无恙!”那树林的阴影处,一个光头身影从其中浮现,正是灵笼商会的地级修士墨海树。

    “呵,鬼鬼祟祟。”江枫同时感受到另外一个熟悉的地级气息抵近,心中便淡定了很多,但他不敢小心大意,对方的狰灵,似乎能潜行且暗自钻入体内,之前兄弟雷右旗便被这家伙所害,想到此间,恨意再度油然而生。

    “江掌门修为竟然有所进境,看来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墨海树似乎也注意到有人到了附近,停顿了一下,便见到廖神苍的身影从另一个方向浮现出来。

    “廖神苍,你又来坏我好事。”墨海树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脸上未有半点惊讶,“不过你这次救不了他,因为他杀了铁三泉。”

    “是么?”廖神苍也一同看向江枫,他在附近等候,也是听从了秋南嘉的安排,如今看来,墨海树的确有不顾两年之约,半路谋害江枫的打算,不过,倘若江枫真的杀害了会中八大护法之一的铁三泉,他倒是没有充分的理由,将江枫接走。

    “我的确想杀了铁三泉,但他是死在涂山的器灵黑鲸之手。”在遗迹之中,被那器灵黑鲸中途逃遁,差点让晏殊佳折损其中,江枫自忖并无保护黑鲸的必要,他的约定,只是尽量帮助涂山,况且,墨海树想那么容易找到黑鲸,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胡说!”墨海树亲身经历涂山自爆,知道器灵黑鲸借另外一只蠢笨器灵的吸引,逃出升天,不过,他很难将铁三泉和器灵黑鲸联系到一处。“铁三泉明明尾随你而去,怎么会被那器灵所杀?”

    “是你让铁三泉追我的吧?”江枫陡然有了明悟,他原本以为铁三泉同样是苏黎清请来的援手,却未料到是墨海树的缘故。

    “是又如何?我只是担心你被金城派

    的人所害,故此才派他保护你。”墨海树见江枫点破,旋即脸色骤变,不过铁三泉已死,他便有足够的空间周旋,铁三泉迟迟未归,他心中已经确信对方有失,只不过既不知道地点,也不知道细节。

    “你说谎的样子……倒还真诚。”

    江枫笑了笑,他此时已晋升地级,虽然不一定胜过墨海树,甚至打平,但廖神苍只要不帮倒忙,与浅山宗咫尺之间,他还是能勉力逃脱的,“你自可以去寻人占卜,我记得你的兄弟,生前就很擅长。”

    “你”似乎被触及了痛处,墨海树面色陡然变得阴沉,但他并非没有理智,只会鲁莽斗狠之人,眼中旋即亮出一团异样的光彩,“江枫,记住你说的话。”他身形渐退,消失在林木的阴影之中。

    他既然不想动手,来这里做什么?江枫不禁暗忖道,难不成只是为了确认铁三泉的死因?这可能只是一方面,另者,他似乎知道廖神苍会来,但是还是要出现,刷一下存在感,意图为何呢?

    “你到了地级。”却听廖神苍在一旁说道,“所以,我们的比试斗法,你打算什么时候进行?是在这里,还是在浅山宗?”

    “这……”

    还在思考墨海树此行目的的江枫顿时语塞,倒是忘了还有这个约定了,不过,他一点也不想和廖神苍动手,特别是此时此地,“廖兄,我这还有丹毒在身,现在和你比试,怕是有失公允吧?”

    “不错的借口。”平素鲜有笑容的廖神苍竟然也嘴角含笑,“秋左使说你狡猾,定然能从险境中逃脱,倒是预料的准。”

    “秋左使也预料到墨海树会来?”江枫赶紧顺着对方的话题切换,生怕廖神苍再提比武的旧事。

    “没错,因为七盟的战事,之前的很多合作,都没法继续了,所以,秋左使一方面担心你会遇害,另一方面,也希望能尽快重启新的合作。”

    无法继续了么?

    江枫旋即想到北木郡的事情,廖神苍所指,多半是此间的合作,落英门已经形同消失,而从长宁商会会长窦锦帆的口中他已经得知,灵笼商会与天理门,华帝门以及赤霞门、金城派等宗门达成了更大规模的合作,那么在浅山宗的这种小动作,多半会被舍弃了。

    “新的合作是指?”

    “现在还不能讲。”廖神苍话音未落,额头上的金眼陡然放出一朵精芒,手中便多了一枚锐利的匕首,径直甩向了江枫,江枫正要躲闪,却见那匕首并没有向自己袭来,而是飞向了自己的身侧数尺之外的枯黄草丛之中。

    嗖!

    那草丛之中突然冲出了一道无形之物,遁逃而去,正是墨海树的那只透明的狰灵。

    该死!

    这东西躲藏起来毫无气息可循,江枫顿时感到后背阵阵寒意,倘若墨海树真的偷袭自己的话,根本没有机会躲过,好在他并无此意。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或许墨海树以为我知道,所以他才出现在这里。”廖神苍继续左右查探了片刻,并无其他发现,才继续说道,“秋左使这边出了叛徒,所以,在帮你击杀金城派修士孙宝泰的一事上,我们非常抱歉。”

    叛徒?

    江枫旋即将自己之前在真武城的所见所闻汇总,很快便得出了结论,“是倪大宝?”

    “嗯?你竟然知道?”

    “其实,我只认识倪大宝。”并且偶然发现了他的特殊之处,比如在那家书店的出现,就很不正常,当然,江枫并没有说后半句。

    “原来如此。”廖神苍这才淡定了许多,“为了防止无形中泄密,新的计划,秋左使也没有告诉我,所以,还需要你移步真武城,再做商议。”

    “这个自然。”江枫没理由拒绝,只有对于浅山宗的发展有益,以及协助他击杀孙宝泰,他才会陪同秋南嘉前往伏元镇冒险,但前者已经无法继续,后者则出了极大的纰漏,是时候重新商议新的合作模式了,只不过,秋南嘉是如何想的,他暂时无法预测,廖神苍毫不知情,从另个一角度上来看,难不成,廖神苍也受到了她的怀疑么?

    不过,墨海树出现在这里目的,此时倒是明了了,有这神秘的狰灵助力,以后倒是要小心提防他才是,或者,找些手段来应对。

    “既然铁三泉已死,你是否可以晋升八大护法了?”江枫突然想起来这个很实际的问题,见廖神苍似乎也悟出了秋南嘉并未告知自己机密的深意,脸色多有黯然,他便随口改换了一个话题。

第三百三十八章 隔岸观火

    “隔岸观火的感觉很好么?”

    原本神色颇有黯然的廖神苍,转而盯着江枫,双目炯炯,眉间的竖眼中也光芒流转,江枫顿时感觉压力陡增,他这才意识到,从修为上讲,廖神苍比自己要强得多,虽然自己并无恶意,但似乎被廖神苍误会了。

    “你误会了,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就这么简单?”

    “我们不是朋友么?”

    江枫此时十分尴尬,他未料想此话题触及了廖神苍的痛点,想必此中必然有些“得而复失”或者“愿望落空”的故事,可能还需要询问秋南嘉,方能得到解答。故此,他转而寻求另外的突破点,在江枫看来,廖神苍这人虽然木讷寡言,但品性不错,在伏元镇真灵圣者山洞发掘的事情上,足以显露对方的仁慈之心,作为一名天然安身于凡俗之上的修士,这点难能可贵,在忠人之事上,也做的不错,不过两人能否成为朋友,江枫倒是没有这个信心,同兄弟雷右旗一同做过“脏活”,一同“并肩对敌”的情谊不同,他和廖神苍的合作,更多的是由于浅山宗和灵笼商会共同利益的缘故。

    “算是吧。”

    廖神苍勉强笑了笑,他的笑一向很难看,“我误会了,八大护法,其实我个人并不是很在乎,但是有些人在乎。不过涉及到灵笼商会内部的事情,我不能和你多讲。”他轻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花费了一点时间调整心绪和措辞,继续说道,“我原本担心你的个人安危,不过,既然你已经晋阶地级,那么情况或许会好很多。”

    “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安危问题?”

    “这一点我不能讲。”廖神苍的回答倒是干脆,“说来惭愧,我并不清楚细节。言尽于此,秋左使应该会有新的计划,待你有空尽快去真武城便是。”

    廖神苍话说一半,让江枫心中有些难受,安危问题?难不成是因为合作不成还要丢了性命么,还是说探索伏元镇真灵圣者山洞的约定?或者还有其他的隐情,江枫心中猜度了良久,心道多半还是新出现的问题,这一点,恐怕真的如同廖神苍所讲,早一天去找秋南嘉问个明白才是。

    然而眼下更急的事情,是尽快回到罗川,处理金城派事件,以及七盟混战造成的不利影响,和廖神苍又简单聊了几句,便与其一路西行,相比被对方惦记比武的旧事,那墨海树的无形狰灵,更让人心生恐惧,有廖神苍在侧,他相信墨海树不会轻易乱来。

    …………

    金城派,天佑城。

    苏黎清刚刚从盟主府出来,便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正在附近徘徊逡巡,他佯装未有发觉,小心的体味了片刻,便感觉到此气息并非宗内的修士,而是颇有些生疏。

    他找借口屏退了跟随自己的老仆权水声,对方的层次,并非权水声这样的修为可以应对,留在自己身边反而会掣肘,自己则重新回到了盟主府,不一会儿,一名通体赤袍的黑髯男子,便从盟主府出来,正是乔装的苏黎清,他潜藏一身修为,沿着他所发现的那股气息而去。

    到底是谁,想在我的地盘捣乱?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直到那气息近了,方才隔着街角,窥见那陌生人的样貌,此人身形高大,全身裹在一副不太合身的皂袍之中,衣袖短小,露出手臂上灰白色的长毛,他似乎对此间的布局并不熟悉,左顾右盼,更像是在探索寻找着什么。

    问题是,这里是“廷议司”的府库,但凡有些争议的东西以及人犯,都会被临时安置在此间,他在这里寻找什么?

    那身形高大之人,左右徘徊了数次,便一跃进了“廷议司”的院墙,激起那用于防护的大阵,随着一阵噼啪抖动,苏黎清不再多等,在此间的宗内修士,应该都不是此人的对手,他身形遽动,转瞬间便出现在那被阵法弹回的陌生人对面。

    这……

    这不像是个活人,正面对视,苏黎清登时就发现了此人的异常。灰白的脸上,血色全无,嘴角开裂,远超常人的宽度,而袍服遮掩下的肌肤,似乎更像并未完整化形妖族的特征……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掌门,苏黎清发现此人更像是某些修士炼制的“妖傀”,但……

    又不是,他身上的妖族气息浓烈而真切,反而在某种程度上,像个“活人”,无从做出最终判断的苏黎清,竟陡然有些茫然。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苏黎清手中旋即多了一把湛蓝长剑,另一只手中,则多了一副绢帕样的法器,因为“廷议司”的大阵被激活,数名修士从各方冲了出来,但觉察到两名强者的气息,未等靠近便如鸟兽散,很多人跑向了掌门内府和盟主府的方向,许是去寻找掌门苏黎清。

    “是你,拿了我的

    东西?”那身形高大之人说话的语调十分别扭,也特别慢,似乎要斟酌思考很久,他身体微微前倾,低头向苏黎清的方向嗅了嗅,随即说道,“不,不是你,滚开!”

    哼!

    苏黎清知道要用武力说话,侧移数步,脚下灵力绽放,便擎着湛蓝长剑,直奔对方刺去,他看出来,对方的神志似乎并不清明,仿若久睡之人刚刚苏醒一般,虽然有着“活物”的气息,但更像是死而复生。

    咔!

    苏黎清的身形已经靠的很近,那身材高大的修士,才拿出一件法器仓促应对,那法器甚是粗劣,只是一枚短小的匕首,磕碰在苏黎清的长剑之上,顿时裂纹显现,他的身形不禁因此后退了数步,一脸茫然的看向手中残缺的匕首。

    “我的法器……不在,吃亏,待我拿回来……再与你一战。”他向后退了数步,一个飞掠,腾起身形,便向远方遁去。

    对方一合即败,苏黎清想了想,便起身去追,只是并未迫近,而是一路尾随其后,直到两个时辰之后,那神秘人进了冷听涛的地界,他便止住身形,心道既然去了“乐林门”的地盘,那就留给冷听涛处理吧,这人看起来似有目的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回转天佑城,换了宗内的制式袍服,却有“廷议司”的数人过来汇报,说有两名强者,在附近打斗,坏了防护大阵,还抢走了财物若干。

    你们当我是白痴么?还想趁乱汇报损失?

    苏黎清故意没去揭穿,而是郑重的将报表拿了过来,仔细验看,发现至少有三十枚三阶的损失和数件法器,心中冷笑,这便是你们贪墨的吧?正巧近来府库略有亏欠,就拿你们几只蛀虫开刀好了。

    “廷议司的府库,最近有什么新的东西入库?”

    “回禀掌门,因为变宗为盟的缘故,廷议司的一半府库都已经空了出来,用于储存盟内共有的物资,按照约定,各地上缴的灵谷税,以及二阶以上的药草,会暂存在廷议司府库之中,以备年末分配。不过因为还未到年末,故此,府库之中并无藏品。此外……”

    “此外什么?”

    “之前,有一名修士的尸体,倒是暂存在此,此尸体一直无人认领,还在等待您定夺去向。”

    还有这回事?苏黎清旋即想起了抓捕江枫的旧事,这尸体应该是那名与江枫同行的散修,之前将其围杀,然而此獠身上并无多少贵重物事,后来便都归了冷听涛,尸体原本打算待此间事了,归还给江枫做个人情,便暂存在此,一直未来得及处理。

    这么说来,那神秘人是为了这尸体而来?或者说是奔着器物而来,想起他那件“法器吃亏”的话,以及之前孙宝泰锁定江枫在黑水门故地盗墓的事情,那么这人的身份,苏黎清便多少有些了然了。

    屏退左右,心道有时间再算你们贪墨的旧账,吩咐权水声将黑水门过往的相关资料一并送来,当年,在全占黑水门时,这些旧账算是唯一的收获,此番正好查验一二。当读到宋湖宗的过往时,苏黎清突然有了明悟。

    这或许是宋湖宗的第二代掌门,那个半妖宋维多。

    想起其高大异于常人的身形,以及手臂上的长毛,裂开的嘴角,在看那资料上二代掌门的粗略画像,以及半妖的身份,苏黎清将此獠与这记载中人,做了对照,发现吻合的很好。

    问题是,他不是死了么?怎么会又活了过来?又是如何规避半妖的血脉影响而没有陷入狂魔状态?苏黎清想了半晌,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解释,便是这是命运的安排。

    话说,这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去盗的墓,要是有事,也是江枫的事情,东西我一件也没拿,在冷听涛那里。

    不过,这事情也不能这么简单的看,苏黎清思忖了片刻,唤来权水声,“你去趟廷议司,将府库中的那具尸体运到双龙城附近。”

    “双龙城?”

    “对,但要秘密进行,切勿引起左子蝉手下修士的主意,找几名贪财的凡俗去处理就好,就当是埋葬普通的尸体。然后,”苏黎清做了个下切的手势,“处理的干净点,不要让人知道是我们做的。”

    遣散权水声,苏黎清这才静下心来,思考这前后的因果,是否会影响到自身,既然这神秘人找到此间,便应该是锁定了雷右旗的某种气息,不会轻易放过,冷听涛拿了他的法器,江枫乃是盗墓者,此番,他又给左子蝉送了一点小麻烦过去,如此运作,他便可以安然隔岸观火,去清禹宗交涉商路开拓的事宜了。

    只是,先行派往清禹宗的外事执事还没有回转汇报,倒是有些令人担忧,苏黎清想了想,还是决定立即南行,机不可失,他必须抓住眼下清禹宗初立,左子蝉和

    冷听涛又分心乏力的关头,方能亲自前往交涉,实现自己的预想目标,假以时日,清禹宗一旦传承有序,理顺各种关系,反而会失去这个可能。

    至于江枫,虽然不知道他是否安然逃脱,但从孙宝泰和刘奎一迟迟未归来看,他多半已经逃出升天。

    倒是个幸运的家伙,不过眼下不足为虑。只是不知道女儿苏锦,在此等情况下,是否能安身立命,在浅山宗抢得一席之地,自己这位女儿,就是太有野心,就让她去给江枫添乱吧,待自己与清禹宗达成协议,浅山宗仍然是盘中餐,砧上肉,想要逃脱?

    苏黎清心中轻笑一声,无论是金城派,还是金城盟,只不过是换了个形式和说法而已,与自己最初的设想,并无太大差别,反而会添更多操作空间,而这一切,便只看此番南行的结果了。

    …………

    浅山宗,北木郡。

    安全到达此间的江枫,告别廖神苍,独自去了镇守府,虽然模样仍是简陋,但此间却相比之前,更好找寻,只是一路行来,到处都在停工,相比上次自己离开的情形,并没有太大改观,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江枫还是感触颇深。

    看起来,灵笼商会与赤霞门、金城盟达成的协议,让此间的合作,都尽数成了泡影。江枫找了一处隆起的台地,张目眺望,整个北木郡就好似一处建到一半的工地,到处都凌乱不堪,虽然秩序仍在,并未有什么混乱的迹象,但很明显,原本设想的北木郡,已经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平复了下波动的心绪,江枫进了形制不大的镇守府,很快便见到了此间的镇守魏婕,魏婕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但似乎此间的种种,也让她颇受困扰。

    “会好起来的,我会尽快想办法。”心中虽然有不少触动和失落,但江枫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安慰鼓励这位年纪为自己数倍的七代掌门夫人。

    “相比过去,也不算差。只是与预想的不符。”魏婕并未有多少灰心丧气,想想她也是经受过不少风雨的人物,江枫心中便释然了很多,倘若换了一个人,比如新晋的玄级修士魏承宇,恐怕早已难以安坐此间了。

    “新的计划,待我回到罗川再行定夺。灵笼商会可有解释?”

    “有一些,但多半没有下文。只是说,还待上峰定夺。”

    “这就好,他们的驻守修士,还在此间么?”

    “前日已经离开,据说调到了潢水城任职。”

    如此……看来灵笼商会的布局已经开始大范围调整,江枫心中旋即有了明悟,北木郡从位置上来看,地处浅山宗,赤霞门和御风宗交界处,还是有其独特价值的,只不过,这需要有人先期在这里进行大量投入,以浅山宗之力,倾力建设这一处或许可以,但涉及商路上的沿途投入,仍有大邑郡和东湖郡,就连土桥镇也不能放弃,故此,还需要找人接盘这里,一方面,不知道秋南嘉对此,是否有新的计划,倘若没有,那么寻找谁来继续操持此间,便成了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长宁商会和福宁商会,之前已经委婉表示,对这个进入赤霞门的门户并无多大兴趣,那么,在自己的既有关系网中,尽快寻觅一个合适的目标,来延续此间的发展,便成了眼前的第一要务。

    江枫原本还想劝解魏婕一二,但观其似乎并未因此失去信心,同时还将之前培养人才的事情悉数汇报,便弃了之前念想,转而问询起自己离开宗门期间,宗内发生的大事来。

    郑轶雨,王彦之。

    两名新晋玄级,倒是不错的成绩,此番宗内用人调度,想来会略有宽裕,之前一直想要在驻外别院中安插修士执事,以及正式设立内门,待今年年末登仙大会之后,似乎都可以提上日程。只是前者时过境迁,经过金城派这番事件,以及七盟混战,与浅山宗尚属交好的宗门,便独存御风宗一家,原本涂山承诺的别院,也因落英门的变故,变成了纸上空谈。这一点,倒是十足尴尬。

    “另者,您的夫人苏锦带来两名玄级修士,赵云雷和卢天明,以及八名灵级修士,掌门对他们的职务,不知道有何打算?”

    嗯?苏锦么?她竟然来到了罗川?江枫心中陡然一惊,他原本以为苏黎清会因为自己中途逃脱的事情毁约,却未料想对方竟然将女儿送来了。

    这又是哪一出戏呢?

    不过想起苏锦,自己要说夫人,可还有一名邱真真的,这两位名义上的假夫人,倒是如何处理为好?宗内的诸位,又是如何看我这位掌门的呢,看魏婕颇有深意的眼神,江枫知道,魏婕其实想问的,是两位夫人的安排。

    她似乎在问,谁主谁从呢,心中不禁暗忖,对方这是看热闹,不嫌乱的节奏啊。

第三百三十九章 心生惧意

    金城派,乐林城。

    宗门成立的喜庆气氛依然没有半点退却,即便在这条“孔二老街”上,也有着不少庆祝的装饰仍然悬挂在各处,虽然经历了一场不小的风雨,但大多没有褪色,至少“景纹阁”门前的旗幡,仍旧明艳。

    邱真真正斜依在行将打烊的门前,心中不禁暗忖,这几枚为置办旗幡花费的灵石,的确值当,同时,她也有意无意的观察着过往的行人,琢磨着他们的来历,职业,家境,婚否,此刻的心情,经由此地的目的,今晚在哪里过夜,这是她最近学习的暗探锻炼技巧之一,只有善于观察,精于思考的暗探,才能收集到更多有用的情报。

    可惜的是,最近一无所获,毕竟这种锻炼,她每日只进行半个时辰。

    今日是照例点卯的日子,这是她和郑轶雨的约定,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出现在一处双方约定的商号附近,表明自己仍在此间,并且互证平安,这处商号与浅山宗并无半点关联,所以,无虞担心有心人顺藤摸瓜,找到自己的上线。

    邱真真回转店中,交代了几句,便独自一人出了不算宽的巷道,经由“香坛居”的时候,还顺便看了看,听闻手下周大祥汇报,这家店的店主,也就是她已经确认就是“晚晴”的人,已经三天没有出现,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这不关她的事,郑轶雨已经托人和她讲过,自己收集的情报已确信真实,对应的门贡,已经记录在案。

    只是不知道换些什么好,也不知道那个扣门掌门,最近有放什么东西在大库之中,自己孤身在外,待回到浅山宗,或许好的东西都被挑走了也说不定,更不知道儿子思田,是否有在想自己,他那个没心没肺的义父,也就是那个臭掌门,听闻好久都没有回到罗川,是不是浪在外面,坟头草已三尺?

    不过,听闻他新娶了金城派掌门苏黎清的女儿,叫做苏锦的灵级修士,这么说来,倒是应该还在某处快活,也不知道那苏锦人是否漂亮,只是听闻身材有些高挑罢了。

    哼,只不过有个好爹,话说现在不也是卸任,成了招牌盟主了么,还能蹦几天,要说资本,比得过老娘么,想到此间,邱真真身形不禁在街角停顿了片刻,低头瞄了瞄被内里裹布紧紧束缚的前胸,心道这破玩意儿真是憋闷难受,回头得想办法弄个易容类的手艺,便不用这种有损身形的东西了。

    邱真真佯装路过,经由那家约定好的商号,这个时间点,那家全天经营的商号按照旧例,应该仍有几名伙计盯守,不过,今天看起来有些特别,这家商号门前,几名店伙计异常散漫,十几箱进货,都还没有拾掇干净。

    “怎么,生意都不做了么?”邱真真装作有兴趣的模样,问询一位正在懒洋洋,靠在柜台上无所事事的青年凡俗伙计。

    “哦,大娘,生意照做,你买点什么?”那青年见是一位水桶粗的半老徐娘过问,只是抬了下头。

    你才是大娘!

    老娘年轻得很!

    邱真真在心中迅速的补了两句,不过脸上倒是没有丝毫不满表露,而是继续热情的追问道,“随便看看,怎么,你们今天不忙的样子。”

    “哦!”那青年只是“哦”了一声,面色露出一丝难过,最近一直在苦练察言观色的邱真真旋即捕捉到一丝异常,便低声问,“你们掌柜呢?”她已然发现,平日里一直在里间算账的胖老头,的确不在。

    “我们掌柜有事出去了。”

    那伙计强装笑颜,不过仍然逃不过邱真真的双眼,她旋即意识到,此间的掌柜应是出事了,或许是惹上了哪家新贵,不过要说新贵,这乐林城里,也没什么新贵的说,除了城主冷听涛变为乐林门掌门之外,便只有几位从南面投奔而来的新长老了,难不成,这家店主惹上了其中的一位?

    不对!

    这家店能在这白日里人流如此密集,充满商机的地方立足,要说没有任何背景是不可能的,能够将其店主带走的人,一定并非普通身份,另者,他能犯什么事呢,不过事情不能只看表面,难不成他和自己一样,也是某个宗门派出的暗探?

    这么说来,难不成乐林门成立之后,要大清理一波?

    想想如同新宅子必然要仔细打扫一番一样,说不定,这位新掌门以及他的新僚属,都着急要放几把猛火,表明自己的威严和价值呢。

    思及此处,邱真真陡然心生惧意,便不再继续追问,随便点了几样东西查看,便佯装不中意,继续前行,按照旧例,她将在前面的街角短暂停留,直到一名邋遢书生打扮的人经过,便可以离开,那书生便是接头人,但两人并不在此间传递任何情报。

    就这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书生竟然没有出现,邱真真不禁有些站不住了,她不可能没什么事,在此间驻留徘徊太久,她便又蹩进了一间修士用品店,随意的看了看,简单询价但没有出手,眼角的余光不断瞟向街面,仍旧没有发现任何接头人的踪迹。

    出大事了!

    邱真真立刻有了明悟,心跳不禁陡然加速,一瞬间数道想法在心中油然而生,是跑,还是安然回到“景纹阁”,必须速速做出决定,天色渐晚,留在街面上,更加引人注意。她便出了店铺,向“景纹阁”相反的方向而行。

    行进了两三里,她便感知到有不止一人跟了上来,便无形中加快了脚步,袖中多了一把匕首,灵力缓缓注入其中,让其变得更加锐利,同时观察左近的屋舍,寻找可以仓促躲避的所在,不过,此时晚月初升,沿途到处都是黯淡无光,只有些许散落的商家,仍然没有打烊,她便再次加快脚步,还记

    得,在前面钟家旧宅附近,有一家很大的法器店,听闻是力宗的产业,想必对方不会在那里动手。

    正思忖着,巷子对面却有一名蓝袍大汉陡然站定,邱真真停住脚步,回望身后,乃是两名陌生人,而左近的屋舍上,不知道从何处飞掠出三道身影,窥其修为,至少都在玄级。

    这……

    不擅斗法的邱真真,瞬间觉得无计可施,这种局面,实难安然逃脱。

    “邱夫人,烦请移步,到掌门内府小叙。”那大汉前行数步,声若洪钟,却说了一句让邱真真陡然心惊的话。

    他竟然知道我的身份?

    看来那邋遢书生,已经落网了,邱真真心中旋即有了明悟,对方似乎并没有当场击杀自己的打算,难不成另有目的?

    邱夫人?难不成是针对江枫?不过这些想法都不重要,她现在想要活命的话,只能乖乖就范。只是心中有些惋惜,暗道如果能第一时间在那家商铺附近发现端倪的话,现在自己恐怕正在那家力宗的店铺中,说不定可以借此逃脱此劫。

    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对方实力碾压自己,邱真真便识趣的将袖中匕首暗自收起。

    “前面带路!”

    或许最终结果没那么惨,强装镇定的邱真真此时心中明了,既然被擒,对方多半是要向江枫索取什么来交换,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自己乃是一位名义上的夫人,与江枫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床笫之谊,这么说来,自己会不会因此被江枫弃掉呢,想到此间,又想到远在罗川的儿子思田,她心中的惧意更浓了。

    …………

    “那个浅山宗的信使,被抓了。”

    宁塔城,钟府,一脸疲惫的朱元,进了内宅,第一时间就向钟山汇报道,“而且,那个信使,好像是江枫的夫人,叫做邱真真。”

    “夫人?”钟山一脸难以置信,“让夫人亲自过来做暗探的工作?”

    “至少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样。”朱元也没顾得上下尊卑,将桌上的冷茶一口饮尽,“今天据说抓了不少人,还有赤霞门、碧云宗的暗探,也一并落网。”

    “冷听涛这是要做什么?真把自己当掌门了?”钟山有点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厅堂内逡巡,“你说这个……”

    “邱真真。”朱元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及时补充了一句。

    “对,就是这个邱夫人,是哪个环节暴露了自己呢?”

    “这个……”朱元被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她既然在这里做暗探,想必有很多机会可能暴露,我一直有派人跟着她,除了和我们接触之外,其他的倒是没有发现明显的痕迹。”

    “坏了!”钟山突然回转身形,双手在身前不断搓动,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向朱元,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时间似乎没有找到最为合适的措辞,直到朱元也一脸惊异的看向他,他才整理好思绪,“朱元,你来的时候,有防止被人尾随么?”

    “防止尾随?”朱元一脸不解,“您是我的家主,我见您,还需要防备他人么?”

    “不,平素不需要,但是现在需要。”钟山眼眸内敛,“你派去盯梢邱真真之人,修为如何?”

    “凡俗。”

    “对方抓捕邱真真之人呢?”

    “四名玄级,两名筑基。”

    “这就对了,难不成你派出去的探子,能躲过他们的耳目么?”

    “这倒是不能,不过,这有什么关联么?”朱元忍不住问道,不过他旋即悟到了什么,“您是说,他们还要看看,这名凡俗的探子,到底指向的是谁?”

    “你终于开窍了。”钟山长出了一口气,“虽然可以解释为偶然,但我们与浅山宗有联络的事情,多半已经暴露了。”

    “那又如何?”朱元道,“冷听涛是您的妹夫,难不成,宗门初立,他就要大义灭亲不成,何况,只是些许的证据,并不能作数,我们和江枫,连一面都没有见。”

    “那是过去,之前,苏黎清是掌门,他冷听涛要出手对付我,还需要考虑苏黎清的反应,但现在苏黎清只是盟主了,而我,和这宁塔城,归属于乐林门,他自然不会放任我,安心看守通往他宗的西大门。至少,以这个借口,将我调到他的身边。”

    “至少不会有危险,宁塔城也不算富庶,树挪死,人挪活,说不定另有一番天地。”朱元对于宁塔城,一直观感欠佳,在他看来,这地方要灵地没灵地,地势也不算平坦,空有几眼灵泉,却也没法种植太多灵谷,能豢养的凡俗也不多,未来发展潜力有限。

    “冷听涛会有那么好心?”

    钟山终于稳住了心头一开始浮现的慌乱和惧意,思考起这其中可能导致的变化来,“宁塔城虽然贫瘠了些,但却毗邻浅山宗,方便引入外援力量,假以时日,倘若我大道能再进一步,或许以此为根基,重立雁栖岭也不无可能,但一旦被冷听涛的人环伺其间,这种希望就完全破灭了。”

    “而且,”他看向心腹朱元,“我妹妹钟韫已经有孕在身,一旦诞下男丁,我的重要性,便更不及现在,到时候身死哪里,都犹未可知。”

    “有这么严重么?”朱元不解,“就是我们甘于在屋檐之下,难不成还没有一条命在?他冷听涛,一定会赶尽杀绝么?”

    “朱元,你跟随我多年,但你还是不懂我。”钟山拍了拍朱元的肩膀,“也不懂冷听涛,和苏黎清不同,低调在他面前没用,所以,我们佯装清贫,时常展露物资匮乏的老套路,完全派不上用场。他完全可以不动手,但是有些人,为了迎合他,说

    不定会想些歹毒的主意对付我。我决定了,今夜就走。”

    “去哪里?”

    “西行,借浅山宗道路,去清禹宗,我听说那里正是用人之际,方便我追寻大道,待一切有成后,再回到这里想办法,复立雁栖岭。”

    “家主,我和你走!”

    “不,朱元,你要留下。这里的产业,需要人经营打理,待我拥有复立宗门的实力之后,还需要资金支持。待我走之后,你就去投奔我妹妹钟韫,想必冷听涛不会为难你。”

    “这……”朱元犹豫了,还未等他反驳,却有府卫过来传报,说有掌门的口谕传达,两人面色皆是一惊,赶紧下令迎接来使,来者却是妹妹钟韫手下的一名亲卫。

    “掌门口谕,钟夫人最近身体抱恙,望钟城主携带亲眷,前往探望。”

    “果真如此?”

    “是的。前日泛舟东湖,夜风甚急所致。”那亲卫一脸真诚,钟山也识得他,知道他不会扯谎,不过妹妹乃是修士之身,并不会那么容易染病,何况掌门府,必然有医治的修士,这么匆匆的请自己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好,我明早就出发。”

    钟山想了想,将那亲卫遣散小心安排,回转身形却和朱元说道,“我连夜出发。安排四辆马车,一同出门,向不同方向而去。”

    “那您呢?”

    朱元想了想,将随身的财物尽数拿出,交给钟山,实际上,雁栖岭覆灭之际,两人没少拿东西,为了表示忠心,大义灭亲过程中,也搜刮了不少钱财,只是为了安全,一直保持低调,这一点,就连钟山的亲妹妹钟韫也不知道。

    “我从后门扮成仆役离开,去浅山宗。待到一切安定下来,我会想办法和你联系。”

    …………

    宁塔城城主府外的一家客栈里,二楼一处刚刚熄了灯火的房间中,纸糊的窗上突然被捅破了一个洞,一只黑溜溜直转的眼睛,瞄向了城主府的院落。

    这城主还挺讲究!

    那风铃似乎是一件法器,虽然破了点,院内的石刻也有些年头了,他暗自赞叹道。

    这名盯着外间的此人,正是游历至此的吴赖子吴天德,他自从离开罗川,就一直在东部和南部游历,行迹遍布黑水门故地,魏国北境边塞,以及这金城派的西部,他自知修为尚浅,未达玄级,故此不敢走的太远,不过,这种漂泊四方的生活,倒是他心中所喜。

    这也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窥探金城派的城主府,要说这宁塔城,不算太大,也没什么物产,他本来只是经由这里,想要回到土桥镇,之后辗转回到罗川,毕竟长期不点卯,不论是自家老头子吴全忠,还是挂名师父魏若光,都会好好“修理整饬”自己一番,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给他们一些面子的。

    可惜了,虽然近距离观察,这城主府的气象,比魏国的城池,还是差了好多的。只不过,现在那里是清禹宗和天音寺的地盘了,思及此处,吴天德倒是有些遗憾,他本想混进清禹宗的宗门成立大典之中,可惜未能如愿。

    …………

    魏国故地,清禹宗,渚樵城。

    秀水城城主乌玄记得这是他第五次来这里,不过前四次都是因为宗门成立大典,各种繁文缛节所致,今日之行,还是首次因为宗门事务。

    “见过掌门!”

    整理好这身自费新做的青色制式宗门袍服,进了略有空旷的掌门内府,乌玄很快就见到了掌门万禹亭,据说他修为已经到了伪天级,相当于人族的元婴境界,乌玄在十几丈之外,便感受到了浓重的威压感。

    果然恐怖如斯!

    陪伴在掌门身侧的还有内门长老陈昆,相比上一次见到他时,陈昆的修为又有提升,似乎已经到了筑基大圆满的境界,倒是一日千里,让大道艰难的乌玄心生佩服。

    余下之人,则是新任的执法长老刘道然,原本的雷云城城主,金丹初期修为,乌玄认得他,只是没什么交情;外门长老白信,筑基中段修为,原本的北圭城的城主,也是劝自己归顺万禹亭的引路人;以及新任的庶务长老徐怀戊,筑基圆满修为,原本的娄滨城城主,自从依岚城因为天罗门帮忙从中协调清禹宗与天音寺的矛盾,被赠送给天罗门之后,娄滨城便成了清禹宗物资运往天元南陆的主要港口,故此,他被“建议”卸任城主一职,同时在宗内也有了更好的位置。

    “很好,今日叫你来,是论功行赏!”

    只听得站在上首的内门长老陈昆说道,虽然理论上讲执法长老是众长老之尊,但乌玄和这里的其他人都知道,陈昆是一直跟随掌门万禹亭的心腹,地位超然,大家私下里都称他为“二掌门”。

    “属下不敢!”乌玄谦逊的客气了一句,他和十几位原魏国城主一样,都是有“拥立之功”之人。

    “这枚丹药,便赐予你,可助你晋升筑基更高境界,但凡后续立下更多功劳,便可赐予你更高阶的丹药。”话音未落,一枚通体黑色的丹丸,便飞到了乌玄身前。

    这就来了么?

    乌玄陡然心生惧意,听闻掌门为很多人都种下了“心魔之种”,这大概是枚伪装成丹药的同类物事吧,最近私下里听闻,武凉城城主吃下了一枚掌门赐下的丹药,虽然修为有所进境,但因为私会了天音寺的一位城主,便当夜爆体而亡,难不成,服下的就是此物?

    点点冷汗无形中汇成溪流,从脖颈流下,乌玄顿时觉得这件自费定做的合身袍服,有些过于贴身了。

    怎么办?

    似乎不容拒绝的样子。

第三百四十章 莫问前程

    乌玄手托黑色丹丸,心中感慨万千,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做一个逍遥的没有什么前途的天音寺城主不好么,虽然为了表示忠心,可能同样需要削发为僧,素食三月,不近女色两年,但也好过被人控住心脉,性命拿捏在他人之手要强得多。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瞥了一眼站在上首的外门长老白信,心道要不是你这个狗东西介绍,我何至于此啊,却见白信抖了抖眉头,枯槁的嘴角努了努,眼神瞟了瞟自己的胯间。

    什么意思?

    让我献上重宝保命?

    乌玄忍不住看向了自己腰间的储物袋,听闻清禹宗大库空虚,一直以来都没有办法偿付众人的门贡,难不成,已经开始惦记自己人手中的存粮了?要说宝物,他的确有过两件,其一是凤凰羽毛,他早已经通过城中帮会的门路,暗自发卖,购置了一些冲击更高境界的丹药,可惜一直未有所成,白白浪费了不少灵石,他便弃了念想,用余下的部分扶危救困,帮助城中百姓了,而另外一件宝物,他至今看不懂,乃是当初从遗迹之中逃遁带出来的灰黑木板,这东西一直未能勘破用途,也无法放进储物袋,此刻自然没有带在身上。

    嗨!

    他没了主意,正要硬着头皮服下这枚丹药,却见外门长老白信眉头皱成硬结,斗胆上前几步,“掌门,陈长老,乌玄城主近日即将迎娶舍妹,您看是否可以延缓几日,再让其服下丹药?”

    嗯?立在下首的乌玄突然顿悟,原来白信看向自己胯间,是这个意思啊,这个不正经的老东西,也不明说,之前,他的确要将妹妹嫁给自己,不过自己没同意,开什么玩笑,一介凡俗不算,连基本的女红都不会,嫁到府中,难道要我伺候她不成?不过他不敢贸然在此否定对方,眼下的情形,指不定这也算是根救命稻草。

    “也好,”见万禹亭没有说话,似乎不想管这种俗事,陈昆便清了清嗓子,“这样吧,丹药你先收下,白长老,既然乌玄已经和你结亲,此丹药,你来监督他服下便是,我清禹宗初立,人才不济,各位须为典范先行。”

    “是,我等自当为宗门倾尽全力!”

    白信面露些许苦涩,他原本以为这样可以帮乌玄推脱一二,没想到倒是惹了一身事,还要看着乌玄服下,不过既然能拖延几日,说不定这位“二掌门”可以改变主意,君不见那几位他挑选的优秀子弟,一直没有服用类似物事,也没有被种下“心魔之种”么,这就说明事情还有回旋余地。待此间事了,他打算劝劝乌玄,贡献些许财货,说不定也能免去此劫,他也是主动“捐献”了不少私藏给宗门,充分表达了忠心,才免于服用此物,至于其他,只要有宗内的位置在,何愁不能捞回来,只不过,这乌玄据说两袖清风,这种下作手段,对他来讲倒是有些难了。

    “乌玄,秀水城太小,难以施展你的才华,我已经建议掌门,任命你为外事执事一职,不日将赴外宗就任。”

    “这……多谢掌门。”形势所迫,乌玄只能谢礼回复,心道这么半柱香的功夫,城主之位便没了,不过他心中对此倒是淡然,于是立在一旁,等候他人听宣,果不其然,今日被召见的七人,均被迫当场服下了丹药,唯有乌玄一人,被白信作保,可以延缓服下丹药,待到散场,乌玄正待离开,却被白信追了上来。

    “乌玄,怎么样,今天还得感谢我吧?”

    “感谢个什么,还得服药,而且,你那妹妹,我可不敢娶。”

    “女红虽然不会,但你外出赴任,总得有个形象挂的住的夫人在侧,助你周旋吧,不然,岂不丢宗门的脸面?”白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妹妹像我,还是拿的出手的。”

    长得像你么?乌玄不禁细看了下胡子拉碴的白信,旋即感到眉目之间确实有些像,便赶紧收了目光,心道如果亲事成真,欢好之时可别留下什么阴影才是。

    “你回头收集下细软,去拜访下陈长老,懂么?你既然没有当场服药,这事情多半还有回旋的可能。”

    “懂。”

    “你看,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就知道你什么都懂,所以我才想将妹妹嫁给你。”

    “可是我没有什么细软,秀水城是个穷地方。”

    “这……”白信也愣住了,轻叹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我可以给你免去彩礼。”

    “我本来也没准备。”

    “你”白信被他气乐了,“你担任城主多年,又在筑基停留日久,

    难不成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么?别舍不得,现在保命要紧,莫问前程。”

    “容我想想吧。”

    乌玄心情欠佳,想起了家中那块被他裱起来装帧的灰黑木板,心道那算是自己唯一一件拿的出手的宝物了,只是至今未看出用途,那东西当时救了自己一命,说起来,送出去倒真是有些舍不得,要说灵石细软,不少城主在离任前,强行收了越明年的商税,自己清廉数年,总不能最后关头忍不住破戒吧?

    心中感慨万千,乌玄便御起白信前日强塞给自己的“定亲”飞剑,直奔秀水城,待到回府,屏退左右,独自伫立在书房之中,观察起那裱起来的灰黑木板来,良久仍然未有发现,他便将木板从铜框上拿了下来,细心抚摸着这纹路斑驳的木板,除了一丝清凉之外,没有什么异常,但这东西没法放入储物袋,便足以证明并非凡品。

    “莫问前程。”

    他回味起白信说的那句话,的确,相比性命而言,这木板的确是身外之物,从储物袋中拿出那枚黑色的丹丸,仔细端详,丹纹并不明显,可见是粗炼之物,要说只是“心魔之种”,他是不信的,前日里数人服下此物,修为的确有所进境,可见丹药之中,定有玄机。

    只是混了“心魔之种”,便形同毒丹,服下之后,便不得不忠于宗门,他原本也是有此意的,只不过被这种下作手段控制,心中便多了万千嫌弃。

    呼!

    乌玄轻出一口愤懑之气,将那黑色弹丸放在木板之上,心道无需白信看守,自己处理好此间庶务,将新城主来临之前的各种文案备好,就可以安心服下此丹了,至于迎娶白信的妹妹,既然对方有这个心意,白信也算在宗内站稳了脚跟,多一门亲事关联,自己办起事来也能得心应手,从了他便是了。

    正这么想着,却见那黑色的丹丸之上,一缕白气陡然升起,乌玄大叫一声不好,却见那丹丸已然尽数化为一滩黑水,大大小小的气泡浮现,仿若沸水蒸腾一般,仓促之间,他只想将这变形的丹丸收起,否则一旦难以交差,毁了丹丸,铸成大错,多半还会连累白信和家人数十口。

    然而他还是未来得及,那化作水样的丹丸,仿若被那木板吸收了一般,眨眼间便只剩下一滩不甚明显的印记,混在那散乱的纹理之中。

    这……

    乌玄愣住了,丹药……就这么没了,这可怎么解释,丢掉了么?这理由似乎有点牵强,他不信邪的将木板翻了过来,确信丹丸并没有在另外一面凝结,心中更是没了主意。

    怎么办?

    正思忖着解决方案,他手中却感到一股浓郁的灵能,正从那木板向自己身体灌注而来。而自己久困的修为,竟然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嗯?

    发觉了异常的乌玄,不敢有丝毫驻留,抱起木板,便直奔修炼密室而去。此刻,什么有毒的丹丸,什么心魔之种,抑或不知道会被派往何方,是金城盟,还是浅山宗,抑或是锐金门,御风宗的外事执事职位都不重要了。

    莫问前程,莫问前程,眼前这机缘,就是前程!

    …………

    御风宗西部,火云岭南缘。

    这里紧邻锐金门,实际上,距离力宗的东北部边界,也不算太远。此间实际是三宗的交界处,事实上的三不管地带,故此,在御风宗分裂之后,这里便成了散修盗匪们的乐园。

    况书才和靳东正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休息。

    “最近锐金门和御风宗好像达成了什么协议,不断有御风宗的修士光顾,不少散修都丢了性命。”靳东抱怨了一句,看着手中一把崩坏的法剑,琢磨了再三,还是没有丢掉,这要是在半个月前,他估计就直接扔掉了,只是近来在这里讨生计越来越难,一方面,弱势的散修大多已经被淘汰,余下的都不是易于之辈,另一方面,也是御风宗给予的压力越来越大,不少散修都逃离了此间,加上南行的商队,要么因为这里的混乱换了路线,要么请了高阶修士护持,在这里厮混,越发变得艰难了。

    “看来我们也要离开了,去找江枫和雷右旗,在这呆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如何了?”况书才看了看靳东手中的法剑,一把将其夺了过来,旋即消失在手中,“等我回转真武城,帮你卖掉。”

    “你这人!”靳东知道他又在讨小便宜,也不和他计较,“不过,即便回去了,也没有地方安身立命,总不能投奔江枫的浅山宗吧?”

    “当然没必要!

    ”况书才一口拒绝了靳东的假想,“我可不想受那些条条框框的限制,自由多好,做散修一天,就快活一天。不过,如果想参与这场‘灵涌盛宴’,可能还需要找江枫帮忙。”

    “你是说让他找御风宗索取几个名额?”

    “正是。”况书才道,“御风宗最近加大了这里的清理力度,想必就与这场‘灵涌盛宴’有关,不清除我们这些散修,怎么能独自得利?你看锐金门也同时出手相助,说不定两宗已经达成了协议。”

    “有这个可能,趁着无事,把这六天的收获,分配一下。”靳东伸手讨要。

    “等回去再说。”况书才道,“有人来了,老套路。轮到你了。”

    “怎么又是我,前番不是我做诱饵么?”

    “方才没有成功。”

    “这是什么道理?”靳东抱抱不平,不过还是尽收了法器,手中灵力绽放,不一会儿便乔装成一副女扮男装的富家少年模样,华衣锦服,又扔出两口看似华丽的木箱,只是里面装的都是石块。

    这就是饵,自从较大的散修团体在这里绝迹之后,两人就靠这种骗术吸引散修中计,最初每日可以做上两三单,如今,倒是两三天没有开张了。

    “快走!”靳东正要坐在木箱之上,扮成顾盼神飞的模样,却听身旁的灌木丛中一声惊呼,“是地级修士带队清剿!”

    靳东再不敢迟疑半刻,赶紧弃了所有“家当”,头也不回的向西飞掠,只要进了锐金门地盘,大多会安全,这是此间的生存之道,不过还未等他逃脱太远,却见锐金门方向,同样有大批修士如密集的黑鸦般,向这边飞来。

    不好,竟然是鲜有的两宗合力围剿,看起来,原有的策略难以奏效了,靳东登时有了觉悟,见不远处同样在逃脱的况书才,两人眼神会意,换道南向,直奔力宗的方向逃去。

    …………

    还是得先回罗川,再去力宗。

    浅山宗,北木郡,打算在此安歇的江枫,细心盘算了自己未来的行程,最终还是放弃了取道大邑郡,先去力宗真武城周旋诸事的打算。

    有几件事情,必须去真武城方能解决。

    首要的一件,便是鉴视得自孙宝泰等人的法器,这些法器均见不得光,不能在七盟境内以及浅山宗鉴别,只能在真武城进行;

    第二件事,自己要给萧明真送去“幻梦魔心丹”,拖得太久,可能会延误萧明真的行程,虽然自己已经不需要此物,但对方想必没有自己这般机缘,多半还是要的;

    第三件事,江枫要尽快寻找合用的方法,尽快清除体内丹毒,避免对修为产生不利影响,黑蛇之灵太华受伤,器灵小暖轻伤,这两者与江枫紧密相连,尚需要江枫时时调用灵力温养,而丹毒在体,便很难为此专注,倾尽全力。

    至于同时寻找隐藏古宝气息的法门,便只能看机缘了,而且,这件事情,必须在万分隐秘的情况下进行。

    此外,给楚弈鸣送去礼物,与秋南嘉商议后续事宜,以及寻找雷右旗家眷的事情同样重要,前者最好是能赶上婚期,中者,对方的态度未明,可能要随机应对,后者,雷右旗迟迟未归,他的家眷说不定会因此生活困顿,流离失所,自己也需要尽早去寻觅才是。

    而且,与冷听涛还有邀约在先,要在土桥镇见面,先去力宗,一旦因某事拖延太久,便无法成行了。

    故此,权衡再三,江枫决定还是要先一步回到罗川,解决金城派事件造成的影响,安定人心,方能继续倾力解决诸事。至于心中所想,将境内商路南延,直通“新元郡”,再由此进入清禹宗,开辟一条出海的新通路,则更需要从长计议,至少要找到合适的强力盟友,方才能让此事成真。

    地级修为,说起来修为提升了一个境界,但也只是堪堪达到了左近宗门掌门的水平,并无任何震慑可言,但也并不是毫无用处,至少在浅山宗,江枫相信,足以威服众人,加上其他手段,足以确保上下同心,力向前了。

    还记得初任掌门时那种战战兢兢,莫问前程,但求安稳过渡的情形,如今,倒是可以有一番作为了,只是面临的局面,比之前更加棘手,江枫身形遽动,片刻之后便立在北木郡的最高点,仰望满天星辰,眺望稀疏的灯火,心中不禁感慨良多。

    就在这时,他心有忽有所感,便将储物中的“千里阴阳镜”拿了出来,那上面斑驳扭曲的符号,正渐渐汇成一行小字。

第三百四十一章 罗川交易

    江枫回到罗川并没有兴师动众,但地级的气息只需略显外放,便已经被罗川的众人周知,执法长老王显道和庶务长老郑鲁达更是率先迎了出来,见江枫修为更上一个境界,两人既欣喜又惴惴,浅山宗,已经数代掌门,没有达到这个境界了。

    寒暄了半晌,江枫答应了郑鲁达开设论道小会,讲解晋级心得的请求,只不过诸事烦扰,他把时间定在七天之后,与冷听涛在土桥镇会见后,再做安排。

    “既然郑轶雨和王彦之都已经晋阶玄级,尽快安排一场论道小会,宗内的灵级子弟,都要参加。”

    “是,掌门,这个我和礼务司去统筹安排便是。”郑鲁达主动揽下了此活,两名玄级分别是他和王显道的后辈,能晋升玄级也算是荣光了一把,他自然乐得去安排此事,“不过,掌门您的论道会,是不是也应该让宗内玄级修士都参与,以便能有所进境?”

    “也好,”虽然想低调点,毕竟是借丹提升,且为最低劣的一品金丹,但有关需提前立下丹论,积存历练,冲关保持道心通明的经验,还是可以分享给众人,江枫心中本身也存了助力宗内子弟的想法,便没有拒绝,“谨慎安排,时间上要注意保密,不要扩散,特别是四郡,不要因此守备空虚,被人钻了空子,七盟境内虽然已经停战,但也保不齐有些宵小之辈作乱。”

    “是,这个自然,我和明镜司会统筹一切,掌门尽可放心便是。”保证安全,是执法长老王显道和明镜司的责任,他也先一步表态,会处理好此事。

    “如此甚好。”

    两人先后表明决心和态度,江枫便不再多说,同两人先后落下云端,分别各自回府,在江海和王乙的陪同下,江枫进了掌门内府,第一时间便见到了“夫人”苏锦。

    相比上一次,苏锦似乎略微清减了些,本来就瘦削高挑的身体,更显出众。

    “掌门一路辛苦。”众人面前,苏锦小心行礼,周到且端庄,一点没有在金城派时跋扈随性的态度。

    “他们安排得可否妥当?”江枫微笑着回应,转头看向王乙和江海。

    “王执事和江管事诸事都有安排,妾身一切都很满意。”虽然被冷落在卷帘司,但苏锦并不觉得在此告状,能有什么好的结果。

    “这就好,六司都有去过么?”

    “回禀掌门,除了礼务司和卷帘司,其他尚未去过。”苏锦怯生生的回答道,伪装的样子更像是温顺的小羊,要不是江枫事前有所领教,估计也会被她骗过了。

    “江海,王乙,你带夫人去看看,各司的情况,人员,环境,都介绍一二,务求细致,周全。”

    “是!”两人得令,前面引路,将苏锦和两名随行的丫鬟带走,江枫见苏锦回头观望,便随意的点了点头回应,摆手示意她照自己的安排去做。待到众人离开,江枫才独自进了密室,不料近来却没有任何奏报呈上,一时间竟闲了下来。他之所以让苏锦去视察六司,实际上就是向众人宣布,这的确是他从金城派娶回来的正牌夫人,要对其保持尊敬,这是个示范,也是促成他心中预设计划的前提。

    只是似乎牺牲了自己的幸福。

    江枫叹了口气,回想起伊高挑的背影,倒也不算太亏。趁着苏锦去视察六司的间隙,他便差小厮张阳,将刚刚回转罗川的上官博良叫了来。

    “博良兄,怎么样,我办的事情,你可否满意?”见其面色略有憔悴,江枫便询问起晚晴的事来,虽然没有直接提,但江枫知道对方明白自己所指。

    “多谢江掌门帮忙。”对于江枫的修为提升,他并没有多少意外,地级修士他见得多了,早已处乱不惊,“晚晴我已见过,物是人非,很难再回到从前,我已想通过往,不会再受此事所累。”

    “向前看。”江枫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应和,只道自己既然完成了承诺,那对方帮忙建设小灵脉的人工费用,便可以根据约定省去不少了。

    “各地的小灵脉均已经建好,待我先回真武城安排下琐事,几日便可回转,后续的安排,还望江掌门能找人配合,帮忙划拨那一片土地。”

    “这个自然,你到时候寻建役司的丁宝箴即可,我会和他讲好。”

    “多谢!”上官博良抱了抱拳,包括那批飞行法器在内的三十枚三阶费用,原本约定是明年偿付,故此他也没有提,倒是个讲信用的人。

    送走上官博良,江枫又查阅了属下六司上报的各类文件,并未发现有重大不妥之处,心中暗忖这些人办事,倒是颇让人放心,随即便想起来之前郑轶雨的汇报来。

    郑轶雨的汇报是在北木郡收到的,包含两件事:其一是邱真真没有如约报平安,在乐林城的线人也断了联络,许是被抓,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忧;其二,吴天德在土桥镇,疑似发现了逃亡在外的玄级修士,宁塔城城主,也是钟家的家主钟山的踪迹。

    对于这两条,原本江枫觉得毫无

    关联,但仔细想想,之前邱真真曾经帮忙钟家传递过情报,并且自己因为承诺了土桥镇转运的生意,交给钟家来做,也就是说,这两件事或许有些关联,甚至可以说,可能是同一件事导致的,就是乐林城城主冷听涛,也就是现在的乐林门掌门,开始清理宗内潜在的风险了,而邱真真首当其冲被抓,许是之前便已经暴露行迹,而钟山,则多半是惊惧而走,说起来他是冷听涛的妹夫,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心惊逃亡,从这点来看,他也不是个想久居人下之徒,许是怀着“复立宗门”的想法。

    哪有那么容易?江枫心中不禁自言自语道。

    问题是,冷听涛到底想做什么,既然他早已经锁定了邱真真的暗探身份,许是知道她的情况自己的夫人,那么他之前又约自己在土桥镇见面,意图为何呢?拿邱真真和我交换什么条件,还是仅仅是礼节上威慑下自己呢,或者两者兼有?

    江枫在北木郡的时候没有想清楚这件事,现在回到罗川,依旧没有想清楚。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提前做出决定,命令郑轶雨迅速跟进,协同南部的东湖郡诸人,以及能及时联络上的宗内玄级修士,尽快将钟山捕捉。

    这是考验明镜司快速反应能力的一次行动。

    在江枫回到罗川时,便已经从执法长老王显道口中得知,外事长老吴全忠,刚刚回转宗门的传功长老魏若光,新晋玄级王彦之,苏锦带来的玄级修士赵云雷,卢天明均已经出发,心中便淡然了许多,知道此事十有**会成功。

    这苏锦倒是懂事,并没有拦阻手下参与郑轶雨组织的围捕行动,看来心中也同样趋向于合作共赢,这也是江枫第一时间,释放出诚意,让其巡视六司,以正身份的原因。

    彼此释放诚意,这是交易达成的必要暖场。

    想到这里,他登时理解了冷听涛此举的原因,只是他表达诚意,采用了另外一种手段而已。也就是说,邱真真多半不会出事,只不过,自己也需要表达一下合作的“诚意”而已,问题是,自己能拿出什么呢?

    钟山的性命?

    不,江枫旋即否定了这第一个萌生出来的想法,这个能给冷听涛,甚至苏黎清带来些许麻烦的人,还是留下为好,不过这取决于钟山能否抓到,以及他表现出的诚意。在储物袋中,倒是有件东西,对于冷听涛有些用处,或许可以作为备选。

    正思忖着,灵感微动,拿出“千里阴阳镜”,上面短短几个字浮现,江枫拿出手册对照,那字意便已了然:

    “人已捉到,无人受伤”

    善!

    江枫深吸一口气,便出了掌门内府,巡视片刻,直到日头偏斜,便见远处云端数人从南方飞来,领头之人的正是传功长老魏若光和明镜司执事郑轶雨,身后一众流光,很快便发现了三个陌生人,不过从修为和气色上看,两人应是苏锦带来的赵云雷和卢天明,而另一名修士灵力明显受限,身上被贴了数枚封灵符,当是尚未谋面的宁塔城城主钟山。

    江枫笑了笑,地级的威压展露无疑,让门内诸多玄级都为之色变,众人行礼,江枫命吴全忠同众人去休息,独留魏若光和郑轶雨,将面色冷峻的钟山带到了风雨楼。

    “稀客!”

    “江掌门,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钟山态度欠佳,他刚从土桥镇南行不久,便陷入了五名玄级修士,九名灵级修士的合围,不得不束手就擒。

    “这是冷听涛的意思,我想钟城主错怪我了。”冷听涛不在现场,江枫便直接拿他做借口,左右他不会去问,而且,江枫也想借此判断两人的关系,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借你之手?”钟山脸上并没有半点意外之色。

    “没有明说,但是我懂。”江枫给了似是而非的回答。

    “做个交易吧,放我离开。”

    “你难道还有未携带在身上的东西?”

    “那倒没有,不过有些东西,总要我解释一二,才有价值。”

    “爽快!”江枫也不想和他废话,实际上,抓捕钟山,本来是想和冷听涛做交易,但现在他想通了,人还是留着为好。他示意伫立在一旁的魏若光,后者将封灵符撕下,只是仍旧警惕的看着钟山,担心他中途逃走。

    “放心,”钟山扭头看了看他,面露怒色但却不敢挑衅,想必是在抓捕过程中,吃了魏若光一些暗亏,“我相信江掌门不是出尔反尔之人。”

    “这取决于你的诚意。”

    江枫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就做任何保证。除了之前达成的合作,两人没有什么交情,而且,现在他离开了宁塔城,原本谈好的合作便无法继续,如果仍然想保持宁塔城的商路畅通,江枫只能选择冷听涛作为新的合作对象。

    钟山没有反驳,而是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片枯黄的锦布碎片,上面勾勾画画,似乎是一幅残图,“这是一处仙人洞府的藏宝图,是雁栖岭掌门传承下来的宝物,钟俊一直把他

    放在大库深处,宗门被破时,我偶然得到了它。”

    江枫心道“好一个偶然”,想必是对方趁着宗门混乱,洗劫了大库,伸手将那残图摄来,展开一看,勾勾画画,说是一处洞府,但更像是一条密道的详图,且有部分缺失,“你可知道这洞府在哪里?”

    “不知道,否则我便早去了。”

    “我没法相信你。”江枫将锦布残图收起,“这只是张残图,而且,仙人洞府之类的,或许我等修为,并不能染指。”

    “这……”钟山愣住了,心道你既然不认可,那你收起来做甚。

    “既然你入得大库,雁栖岭的册封文书,是否在你手中?”

    钟山面色一沉,解释道,“本来是的,不过已经献给了苏黎清。”他信口胡诌道,心中自忖,以江枫和苏黎清的关系,自是没办法亲自确认。

    “那便拿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做交易吧,我便放你走,只不过,你向南,又想去哪里?”

    “向南自然是清禹宗。”

    钟山一边回答,一边思忖着,还有什么东西能打动对方,储物袋中的名贵东西,其实早已在他侦知有人合围自己时,暗自埋入了一处隐蔽的所在,带在身上的,便只有随身斗法之用,以及这只有他知晓用处的残图,而这残图,也是他估测能用于保命,故此带在身上。只是这无赖江枫,拿了宝图残片,却不承认价值。

    “清禹宗和金城盟可能已经达成了合作,你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钟山对此似乎有所耳闻,不禁也同样犹豫了一下。

    “我可以送你去力宗,如何?我有个朋友正缺少帮手,而且,他的身份显贵,或许你未来有实力复立宗门时,他可以帮你不少忙。”

    “我没有这个打算。”

    哼,江枫心中不禁一笑,不肯被冷听涛软禁,逃亡外宗,不想复立宗门,难不成你只是讨厌冷听涛这个人么,不过江枫也懒得拆穿他,“怎么样,我的建议如何?”

    “我需要时间考虑。”

    “你可以在这里考虑。不过,方才说的诚意,还需要一些。”江枫看向钟山,他知道作为一方城主,且手中有一份疑似珍贵的宝图残片,且曾经拥有册封文书之人,不可能手中没有资财,他之所以这样盘剥,也是觉得想要对冷听涛表现诚意,自己也要付出足够代价,而这个代价,眼下便只能钟山来出。

    这场交易之中,无所谓“恶人好人”,总之两人没有什么交情,而且短期看,应该没有再合作的可能,不过,他打算将钟山“卖”给楚弈鸣打工,这个没有跟脚的玄级修士,身在异乡,应该能帮他一些忙。

    一旁的魏若光和郑轶雨也神色微变,如果不是感受到掌门的真切气息,他们更怀疑掌门乃是他人假扮,话说平日里还算温润和善的掌门,今日怎么颇有些无耻的模样。

    钟山乖乖的拿出二十枚三阶。

    江枫并没有收回手,直到钟山两次加码,从一枚扣子样的法器中,再次拿出灵石,将“诚意”提升到三十二枚三阶。

    够了,这足够偿付上官博良那批飞行法器的钱,也超过了自己需要赎回邱真真的心理价码,江枫便痛快的收了手,转而将灵石交给魏若光,“三十枚入库,两枚分给所有参与此事的修士。”

    “是!”

    面色有些难看,方才对掌门行径略感不耻的魏若光,这才缓过神来,原来掌门是这个意思,这灵石拿的的确有些道理!

    见一旁的郑轶雨竟忍不住有些欢喜,心道难不成是我太正直么?有这三十枚入库,想必明年偿付上官博良的飞行法器费用,便有了着落了,这笔灵石他知道,并且也同样收到了一件飞舟,想来,掌门也是为了宗门,才变得这么没有底线。

    “你有三天时间考虑,在我见到冷听涛之前。”

    既然已经得手,江枫也不想盘剥对方太厉害,他相信如果将对方周身搜遍,收益只会更多,只不过,那便超过自己的底线了,同时,也多了一个关系不可调和的宿敌。

    所谓底线,一旦突破,便只会越来越低,直到没有底线,他不想有一天为财而死,但眼下宗门内困,无耻一些也在常理之中。两人没什么仇怨,江枫自忖没必要杀鸡取卵,对于钟山来讲,这可能只是“雁过拔毛”的一举,看其假惺惺的肉疼表情,江枫也知道,这并没有伤及他的痛处。

    送走钟山,将其安排在明镜司小住,江枫独自回了掌门内府,天色渐暗,不一会儿,便见苏锦在丫鬟的陪同下,款款回归。

    江枫一个眼神,苏锦便屏退了左右,而苏锦,也回归了之前的清冷本色。只不过相比之前,她的眼中多了些许谦逊,想必是江枫已经晋升地级的缘故,灵级,相对地级,还是差了很多。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江枫目光在苏锦身上游离了片刻,先一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第三百四十二章 你还是你

    当江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发现眼前这位高挑的少女,不知道为何身体颤动了一下,借范西海金丹晋阶地级,获得对方些许记忆碎片,以及识海之中,仍有刘奎一过往经历残留的江枫,在察言观色方面,无形中平添了更多助益,此时,这位曾经高傲的金城派掌门之女,似乎心中正略有慌乱。

    “什么样的交易?”

    江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前行两步,距离苏锦更近,直到两人的呼吸能够彼此感受,才笑着说道,“不要那么紧张,我们是夫妻。”

    “你打算承认?”

    苏锦的眼神陡然变得明亮,旋即似乎意识到一些事,她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坐到了一旁的案几旁,神色凝重,似有所思,双手不知道放在何处才好。

    “我让你去巡视六司,本身就是个信号,我不信你不懂。”江枫也上前,就坐在她的身边,“只不过,我们是否能继续扮演下去,还要看你的诚意。”

    “比如?”苏锦沉思的表情退却,露出几分好奇。

    江枫拿出一张早已备好的“浅山万象图”,这种记录周围山川地貌的地图,在罗川便有兜售,只不过因为浅山宗地域不大,故此这地图一般作为商旅采购其他物资的附赠品。

    江枫在黑水门故地的范围内,缓缓的画了一条曲折蜿蜒的线,“这是黑水门故地。”

    “没错。”

    在临行之前,苏锦早已经将此间的所有情况熟记,这是她心中梦想的起点,自然不会马虎,只不过来到浅山宗罗川之后,她被王乙和江海故意冷处理,一直未能有任何施展和表现的机会,不过在上次出言劝退了李友德和锐金门来使之后,境况便有了不小的改观,至少,卷帘司增派了四名还算得力的仆役。

    “这是你父亲苏黎清,答应划给我的地盘。”

    苏锦不禁抬起了头,略尖的下巴与江枫相对,“可是前提是你要让出罗川,以及北部的土地给刘奎一父子,并且,合并黑水门故地,都归入金城派。”

    “金城派已经不在了,现在是金城盟。”

    “没错,所以这份约定,也失去了前提,并且当时,你也没有在合约上留下灵魂印记。”

    “灵魂印记随时都可以留下,合约就在我手中。”

    “可……”

    “没有可是,刘奎一至今也没有回到金城派。”

    “你是说?他已经?”苏锦的眼睛圆睁,露出了一丝恐慌和惧怕。

    “我没说,不过我可以保证,他在你我有生之年,不会再回来。”

    苏锦沉默了,良久之后,她又看向那铺在案头的“浅山万象图”,纤纤细指在黑水门故地的上方摩挲了片刻,抬头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说服父亲?这不可能,虽然父亲一度愿意听取我们姐妹几人的意见,但那是过去的事了,自从他打算将我们姐妹全部嫁出去的那刻起,他心中已经有了别的打算。”

    “你自然没法说服苏黎清。我需要的是,你在任何场合,都承认和宣说,黑水门故地,是你带来过来的嫁妆。”

    “嫁妆?”

    “没错,余下的事,我来周旋。我要的是合理的占有此地,而非一场流血的战争,浅山宗现在仍然在宗门保护期内,我并不想因此开战。”

    “那我能得到什么?”苏锦饶有兴趣的看向江枫。“你的正妻身份么?”她旋即想起邱真真的事情,心道这或许是个可以用来讨价还价的价码,但她心中其实是不屑的,正如两人初见时她所说的那样,江枫,并不是自己心中钟爱,当然,她和四妹苏雅不同,在此事上尚没有既定的目标。

    “不,不是这个。虽然这个身份对你来讲有些价值,但我相信你对于名分,虽然有些兴趣,但你志不在此,对不对?”

    苏锦没有说话,既没有立即赞同,也没有出言反驳。只是就那么默默的看着江枫,距离她上次在金城派边境与江枫相识,并没有过去多久,但江枫给她的感觉,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而这,不止是修为进境带来的观感变化。

    “这里,”江枫在预想的“新元郡”位置划了一个圈,“如果我最终能拿到黑水门故地,那么这里将划出一郡之地,而你作为我的夫人,将镇守这里,一展你的抱负。”

    “此地什么都没有,据我所知,只是一片泥泞的沼泽。”

    “仔细看。”江枫将那条预想的商路画了出来,从罗川一路向南,直通南海。

    “我懂了,但我父亲不可能同意。”

    “那是我的事。你需要做的,一是配合我,将黑水门名正言顺的拿到手,二是思考如何以灵级修士的身份,镇守这里。你知道,四郡的镇守,现在都是玄级修士,而此地的价值,一旦计划实现,远超现有的四郡。”

    “我可以带赵云雷和卢天

    明同去,他们都是玄级修士。”

    “不,自从你来浅山宗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是浅山宗的人,而非你的私人幕僚。而且,一旦我与你父亲苏黎清交恶,他们是去是从,还会受你掌控么?”

    这句话似乎说到了苏锦的心坎里,她原本自信的神色,旋即黯然了许多,江枫说的没错,不只是未来的情况变化,会改变这二人的心态,即便是现在,金城派变成金城盟,这两人也隐隐有离开此间,回归故里的打算。

    赵云雷原本是孙宝泰的僚属,而孙宝泰的僚属和家眷,现在多半投奔了左子蝉,而卢天明原本出身乐林城附近,虽然与冷听涛并无半点瓜葛,但回到家乡任职,也在常理之中,自己从金城派出来,虽然带了一些灵石资财,可以暂时用于笼络二人,但想要让对方长留,还是个棘手的问题。

    “这个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浅山宗玄级修士不算多,如果我能拿出足够有吸引力的条件,他们或许可以留在浅山宗效力。”

    “好,我答应你。”苏锦细思了片刻,“但我事先说明,父亲是个极善筹划的人,你的计划,不一定能够成功。”

    “我会尽力,其中风险和收益参半,我想你懂这个道理。”

    话虽然说得很满,江枫心中也盘算了很多,但预想的各个方案,他还没有开始筹划,只是有个腹稿,要说自信,江枫自忖此事不一定能够成功,但不努力去争取,他总是不甘心,金城派一案,以及随之而来的七盟混战,灵笼商会入主七盟故地开辟新商路的种种,都给浅山宗已有的计划,平添了无数变数,且更多的是负面的。

    如果不想办法破局,那宗门冉冉上升的趋势,很快便会下落,重归凡尘,而宗内拧在一起力向前的心思,也会重新离散,矛盾再度如野草般滋生。

    金城派变成金城盟,在江枫看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当然,苏黎清的个人实力不足以服众,冷听涛和左子蝉等人怀有野心,也是导致这个结果的主要原因,故此,在治理宗门的过程中,保持大道的进境,也同样重要,这是江枫从此事之中,体会到的另一重心得。

    “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我们二人,需要加强彼此的信任。”

    “许下有关大道的灵魂誓言?”

    “大道对于你我而言,并不一定能走的更远。”江枫看向苏锦,眼神再度游离,“我已入地级,而你,困在灵级多年。所以,夫人,我们彼此的信任,需要更世俗一些的手段作为羁绊。如果我还是我,你还是你,那中间便少了许多牵挂。”

    苏锦这才扬起了头,两人四目相对,异样且微醺的情绪快速滋生,将两人果断的包裹在一起。

    “我懂了。”

    她盈盈起身,果断的熄灭了那盏照亮“浅山万象图”的烛火,那一刻,浅山宗,黑水门故地,连同化为金城盟的金城派,也同样被那纠缠在一处的黑暗瞬间吞没了。

    …………

    “那是你们的事!”

    乱石海东,一个名曰“冬泉山”的小宗门北部,黑的荒野之中,一只体型接近十丈的黑鲸正与一名修士遥相对峙,那修士背后的山洞之中,“冰元萤石”的寡淡光芒映出,但却照不清两人的面目。

    “宝源师叔,不管落英门本身,涂山的残魂,你也不愿意帮忙重新寻个合用的身体么?”

    “既然已死过半,何必自寻烦恼。”被称为“宝源师叔”的手中多了一盏橘黄的灯笼,随着他灵气的注入,那灯笼在他身前漂浮起来,缓缓的飞向了器灵黑鲸,还未等它张口,一股如烟似雾的气息,便从那黑鲸表面浮现,汇入那灯笼之中。

    灯笼的光芒跳动了数下,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其中传了出来,正是涂山。

    “见过宝源师叔!”

    “哼,小子,我就说,你和我一样,当不好掌门,现在果然如此。身死魂未灭,倒是尴尬,不如我助你去投胎可好?”

    “可是,落英门不能亡在你手上。”

    “是你手上,小子,当年,我已经让出了掌门之位。”

    “但我并没有给历代掌门磕头,所以只是代掌门。你走了之后,我把你的牌位,放到了祖师祠堂。”

    “你”

    对方明显吃了一惊,不过他旋即松了一口气,“无妨,亡在我手里也无所谓,我早就看淡了这一切,怎么,你心中还有执念,要复立宗门不成?”

    “在最后一刻,我明白了之前的种种错误,所以,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想我可以将宗门治理的更好,以告慰历代掌门和祖师。”

    “天真!愚蠢!即便寻了合适的衣钵重铸身体,你其实还是你,本性难移,只不过有些顿悟罢了,又有什么助力?此事休要再提。”

    “只是一个申请文书的名额,也不

    可以么?其他的我们会想办法。”器灵黑鲸在一旁插嘴道,它同时左右摇晃着身体,寻找合口的食物,但未有发现。

    “你一个器灵,能找到其他帮手?你以为你是这把剑的铸造者,一呼百应?”

    “你认识这把剑的铸造者?”器灵黑鲸来了兴趣,自从他有了意识和思考的能力,就已经在落英门了,并一直传承到涂山的手中,对于自己的来历,它只知道或许是位古妖,但其他一概不清楚,也从未有人告诉过它。

    “不知道。”宝源明显不想说,“还是说说你能找到谁来做帮手吧?”

    “浅山宗掌门江枫。”

    “浅山宗?什么修为?”

    “玄级。”

    “那不是废物一个?”宝源撇了撇嘴,正要说什么,却感到周身一紧,他随即环视四周,还未等器灵黑鲸反应过来,右手便凌空一抓,便擒住一缕有若实质的黑气,他将那团黑气拘在手中,很快,那黑气中便映出一个模糊的光头身影。

    “竟然有人敢挑衅占卜窥视老夫!好胆!”他右手陡然握紧,灵光乍现,那黑气便宛若被雷光击中了一般,遽然消散于无形。

    “你们继续说,我忽然改变主意了。那个什么浅山宗掌门江枫,如果是玄级修为,那有什么特别之处么?还是说他能请到合适的帮手?”

    …………

    浅山宗,罗川,掌门内府。

    晨光初现,一晌贪欢。江枫从奋力解决宗门困境的迷梦中醒来,发现夫人苏锦似乎早就醒了,不过她仍然在自己身边,并未离开。

    “我有什么特别么?”感觉江枫已醒,她游离的更近了,问道。

    “怎么讲?”江枫感到对方的脚踝触碰到自己的脚趾,带来一丝温热。

    “和你那位夫人比。”

    “哪位?”

    “有几位?”苏锦一瞬间有些愣住了。

    “不止一位。”江枫现在思路比昨夜气血上涌时清明了许多,心中便思忖着,这一点要让苏锦做好心理准备,否则后面一旦发展下去,便乱了,比如,自己再娶个人族金丹的话,虽然看起来阻力颇大,而且没有做过承诺,但他相信在离开遗迹之时,两人心中早有了默契。

    “哦。”苏锦转身,有些不高兴了,背对着江枫,不一会儿便又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现在信任也有了,以后,你会尽力帮我吧?”

    “当然会,前提是你也和我一条心。”

    “修为上呢?”

    “我有答应此事么?”

    “当然。”

    江枫懵了,他记得在烛火熄灭之后,他的确做过一些“违心的”承诺,但那似乎是事发紧急的情况下做出的……不甚理智……他以为可以当作虚言,“苏黎清有六个女儿,你排行第三。分配给你的修炼资源,也是第三么?”

    “不,我们姐妹几人都是一样的,即便是凡俗之身也是一样,如果自己用不到,可以用来笼络门客,就是变卖经商,父亲也是不管的。”

    “那你为何只有灵级?”

    “我资质太差。”

    “即便苏黎清已是地级中段,也没法帮你么?”他想起来苏锦的法相,“凌霜银桂枝”,的确是个样子货。

    “没有办法,父亲虽然有求取珍贵丹药的机会,且自己也会炼丹,但他多半把机会留给自己了,而且,是用来生子的。”

    “生子?”

    “父亲一直想有个男丁,十分想,到了痴迷的那种程度。”

    原来如此,江枫旋即想起了在百药山庄的经历,当时,苏黎清的确是求取了一枚这样效用的丹药,他当时还在心中默默的嘲笑了对方。

    “我也才是地级,一重。”

    “我不管,你答应过的,作为掌门,应该言出必行。”苏锦撒娇着缠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锦被之下,江枫陡然感觉被一只温润的手控住了。

    “好吧,我尽力为之。”

    江枫没去理会那可能的危险,将右手腾出来,将苏锦一把揽入怀中,同时思忖着,怎么能解决灵级修士修炼困境的问题,或许百药老仙正在研究的法相替代法,能有些希望。他旋即想起了与百药老仙以及“同门师兄弟”在明年一月二十八山庄聚会的事情,心道在那之前,金城派的问题,必须得到解决才行,否则,便可能又是一场危险之旅。

    …………

    清禹宗,渚樵城。

    虽然已经到了地级中段,按例无需遵守“他宗飞行约定”的苏黎清,最终还是低调的乘坐来往商队的角马车,行程拖沓的到了此间。

    他已见了两位先前派到此间的外事执事,得知无用的他们,至今没有见到清禹宗的掌门,心中既惊讶也淡然,便按例呈上了拜帖,求见万禹亭。

第三百四十三章 新的联盟

    苏黎清并未等待多久,毕竟他乃是一宗掌门,并且为地级中段修士,并不会被专门怠慢。不一会儿,便有一名自称为清禹宗外事执事的人族修士出来相迎,将其引入宽敞簇新的会客厅中。

    不过,坐在上首的却并非清禹宗掌门万禹亭,曾经在不算远的距离观战过万禹亭与天音寺元婴同光激战的苏黎清,很难将眼前这位年轻人和万禹亭联系在一起。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见这年轻人乃是筑基圆满,差一步就是金丹境界,苏黎清作为客人,也没有傲娇,便自谦身份,以道友称呼对方。

    “在下陈昆,为清禹宗内门长老。”

    “门中诸事,现下均由陈长老掌管定夺。”将苏黎清引入此间,此时小心的站在一旁的那名外事执事讨巧的补了一句。

    “哦?”苏黎清地级中段的气息顷刻间便充满了整间会客厅,“不过,我求见的是清禹宗的掌门,道友是掌门的继承人,还是代掌门?”

    “均不是。”陈昆并未受到苏黎清冲涌的地级气息影响,他身上陡然浮现的一层令对方侧目的银光,将这种威压尽数化解,“不过,苏掌门如果没有特别的要务,只是拜访沟通的话,陈某便可以为您解决。”

    “自然不是,事关两宗的重要合作,我想,陈长老恐怕很难定夺,烦请通报万掌门。”

    “我已说过,陈长老……”一旁的外事执事再度不开眼的靠了过来,却感到一股劲力,将他迅速抛飞,跌跌撞撞,砸碎了角落里一盏两人高的云纹蓝漆花瓶。

    “你如此……”他正想脱口而出“无理”二字,却感到身体被一股无形之力捆缚,浮在半空之中,只听苏黎清道,“既然你为外事执事之身,还是同我金城盟的使者沟通便是,此间并没有你说话的份。”

    “大胆!”

    凌空中突然一声喝令响彻,却不是来自陈昆,眨眼间,便有一道裹在金袍中的身影,陡然出现在陈昆身后,左近空中的灵气,也尽数向来者汇聚而去,一时间,空气中多了不少窒息的意味。

    “见过万掌门。”苏黎清抱拳行礼,脸上笑容绽放,“只是有些小辈不懂礼数,我便帮前辈教训了一二而已。”

    “那是我清禹宗的家事。”万禹亭哼了一声,身体未动,倏忽间闪现到龙纹座椅之上,并未请苏黎清坐下,“我们既已为邻,便不怪你,但下不为例!”

    “多谢前辈宽宏。”苏黎清自顾自的找了一个符合他身份的位置,“既然我们是邻居,那就应该坦诚相见,万掌门何必躲起来,找个筑基修士来做代掌门呢?”

    万禹亭握在扶手上的手略微拍动了一下,笑了笑,他红润的脸色,相比上次苏黎清见到他时又是一番模样,在碧云宗借机收集了一条丹论之后,他成功的稳住了“虚天级”的境界,并依靠掠来的物资,淬体修炼数日,重新恢复了昔日被关押前的容颜。

    “你有何事?”

    他没理会苏黎清的离间,陈昆协助处理庶务,他才能有时间修炼,对他来讲,这宗门只是个攫取财富的载体,以及实现心中目标的基石,至于其中细节,他并不那么关心,至少嘴上如此。

    “此间能讲?”

    “可,陈长老是我最信任的人。”万禹亭伸手,一股劲风将那刚刚爬起来的外事执事卷出门外,同时封闭了此间。

    “那便好。”苏黎清打出一道法诀,随后一张详细的地图便凌空呈现在三人面前,正是一幅以金城盟为中心的地图,上面清楚的标出了七盟之战后,各宗所占地盘的实际情况。他凌空一指,金城派蜿蜒的疆界,便被一股丹青色的灵力丝线,细致的圈了出来。

    极妙的灵力操控能力,这就是地级中段的实力?一旁的陈昆不禁心中暗忖,他自问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借助法器,不过,已经勘破丹论,就等最后一步晋阶金丹的他,心中并没有多少羡慕,心道至多三个月,他便可以成为与此人同阶的存在。

    “这是金城派,现在的金城盟。”苏黎清娓娓道来,他停顿了一下,看向万禹亭,对方并未因此置一词,便继而甩出另外两股灵力,同时圈中了清禹宗和碧云宗的地盘,“三宗大小接近,金城盟、碧云宗拥有足够纵深和资源,以及通达北部各宗的商路,但缺少滨海的港口,清禹宗濒临南海,但欠缺发展良好的城池,以及资源和高

    阶修士,所以,我建议,三宗结成新的联盟,比如叫“清禹盟”,垄断北部诸宗通往南海的商路以谋利,并共同对抗域外大宗力宗和齐国的威慑。”

    万禹亭和陈昆听到此处,同时愣住了,不过陈昆还是第一个将思路理顺,“我们刚与碧云宗结束纷争,想必郑家声一定不愿意加入你这个所谓的联盟。”

    “可以答应将所占城池还给他。”

    “这不可能。”

    陈昆首先便想到了万老魔对于天佑城南那座衣冠冢的执念,虽然他早就建议过此事,比如那几座并不繁盛的城池,让碧云宗用灵石赎回,并为此从中周旋了一二,但谈判的最后关头,还是被万老魔叫停了。

    “可以为共有,只要名义上归属碧云宗,郑家声便不会再深究此事。这件事,我可以去斡旋一二。”

    “那谁为盟主呢?”

    “自然是万掌门。我和郑家声,可以为副盟主。”

    “既然万掌门为盟主,那三宗的修士,是否可以归属盟主调动?”

    “我没有意见,这也是三宗结盟的意义所在,不过郑家声那里可能会有些许阻力,以及金城盟的内部,也同样如此,不过,我建议召集各宗地级和金丹修士参与的会议,共同商议此事。对于三宗来讲,更多的修士,意味着更强的力量,在周围也更有话语权。”

    “那七盟怎么办?”万禹亭插了一句。

    “七盟早已名存实亡,沦为地域概念,落英门和北剑门,孤悬一处,地盘狭小,实力不济,而雁栖岭和凌云山,早已经灭门。倘若我们能结成新的联盟,假以时日,七盟故地,都将在我们的治下。”

    “听起来很不错。”万禹亭身体向后靠了靠,“如果我没想错的话,清禹宗对于你们来讲,除了港口,还有不罗山深处的四阶灵脉吧?不过可惜的是,那灵脉甚小,形成的灵地也不宽广,除却我个人所用,最多也只能同时容纳六名金丹境修士修炼。”

    “前辈目光如炬。”

    苏黎清适时的奉承了一句,“灵地对于修士来讲,尤其是我这种境界的修士来讲,甚为重要,不罗山灵地虽小,但我等同阶修士,一年也有大半时间忙于庶务,并不需时时在此,故此,三个位置足矣,并不妨碍清禹宗修士的大道。”

    “我不同意。”万禹亭没有理会苏黎清送的高帽,“清禹宗并不想加入什么联盟之中,如果你们要使用此间的商路,按例交税即可,我们的港口娄滨城,对任何愿意遵守规矩的商会开放。”

    “前辈还望三思。”

    “罢了,无需再提,陈长老,替我送客。”万禹亭站起身,身形陡然消失在原地,不知去了何处,只留下在场的陈昆和苏黎清二人。

    “苏掌门如果没有其他要务,还烦劳在此间停留一日,我想此事还可以斟酌一二。”陈昆笑笑,“如何?”

    “也好。”未料到万禹亭突然拒绝合作,苏黎清倒是有些始料未及,说起来,这清禹宗的掌门,还真是个怪人。不过,他同时也对这尚未入金丹境的陈昆高看了一眼,难不成,他这个内门长老,还能说服万禹亭改变主意不成?

    万老魔的道宫在掌门内府的后面,这里深入地下数十丈,在天罗门的帮助下,耗费颇多灵石和高阶材料,构建了一处品阶甚高的小灵脉,加上高阶聚灵阵的效果,效果堪比三阶灵地,虽然庶务已经尽数委托给陈昆,但万禹亭平素还是花费不少时间,审阅诸多城池呈上的奏案,虽然鲜有批示,但他并不只想成为一个摆设。

    陈昆沿途故意屏退了左右服侍万禹亭的人员和侍卫,只他一人独自觐见掌门万禹亭。

    “为何要拒绝苏黎清?”

    “你是在质问我么?”万禹亭头也没抬,坐在堆积如山的文案之间。

    “老魔,此间只有你我二人,搞这么多礼数做什么?”

    “叫我掌门,这是起码的尊敬。”万禹亭一把将挡在身前的文书推开,“我只是感觉,这个人不简单,和他合作,可能会中了他的诡计。实力为尊,我的实力压过他,但凡经由这里的商会,乖乖纳税便可,为何要搞什么联盟?”

    “老魔,你的‘虚天级’现在如何?”陈昆没理会对方要求他尊敬自己的要求。

    “为何要提这个?难不成上次补足了一条丹论之后,还有隐患?”老魔的眼中现

    出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

    “不,老魔,你个人没有隐患,但是宗门有。清禹宗金丹修士的数量,还是太少了。天音寺同光虽然与你战成平手,又有天罗门出来斡旋,双方暂时停战,但我们毕竟是外来者,魏国三宗分立,他们藕断丝连,一旦达成妥协,早晚会想办法将我们排挤出去。”

    “到时候我说不定到了真正的伪天级。”

    “一人之力,并非宗门得以存在的充分条件,近者,便有七盟落英门的覆灭。”

    “那你的意思是说,和他们结盟便可以规避此事?”

    “至少声势上壮大了很多。而且,我们也可以借此,与七盟的供奉搭上关系,没有九老头的支持,你怎么对抗卫阑秋,我们虽然拿到了册封文书,但却缺少上面的支持。”

    万禹亭忽然长吁一声,“权力真的让人忘却仇恨,我倒是忽略这一点了,说起来,沉浸在碧云宗的大胜之中,加上庶务缠身,我连那污秽清漪之墓的杂碎,都忘了追寻。”

    “老魔,还好有我,帮你记得此事。”

    “他是谁?”

    “从画像上来看,与浅山宗的掌门江枫的面相有些相似,说起来,我和他还有一些缘分,不止一次遇到过。”

    “他一个掌门,为何要觊觎一座衣冠冢?”

    “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我会继续调查,在这之前,老魔你不要轻举妄动。”

    “小子,你在说我糊涂了么?”

    “我现在是陈长老,你好歹直呼我陈昆也行,这是起码的尊敬。”陈昆想起方才万老魔的话,故意怼了回去。

    “算了!这么说来,为了卫阑秋,以及在这魏国故地立足,我应该答应那苏黎清?”

    “其实也可以不答应,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们很缺灵石,如果他们能一次性付出很多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答应他,比如,让他们以长期租用不罗山灵地,以及赎回碧云宗的那些城池的归属权这些理由,拿出一笔灵石。”

    老魔不说话了,显然这才是打动他的根本原因,停顿了半晌,他才说道,“我总觉得有阴谋,诸事必须小心谨慎才行。如果真的缺灵石,暂时答应他们也可,不过,不能叫‘清禹盟’,仍叫‘金城盟’好了。此外,还有一点。”

    “你说李大棒?”陈昆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此人,此间商路上的利益,理论上讲,已经尽数划拨给对方了。

    …………

    乱石海,雪岛附近。

    一艘可以承载数十人的画舫悄然靠岸,几名御风宗袍服打扮的修士从船上飞掠下来,很快便沿着岛屿的边缘,向四周搜索而去。

    但有数人却留在了画舫之上,与那些搜索者不同的是,他们只是穿着常服,并没有乔装成御风宗修士的模样,居中之人,正是李大棒。

    “速度要快,我们时间不多。”

    “是,会长!”一人得令,快速飞掠出船,倏忽间变幻了袍服,与那些搜索者一致,迅速的隐没在行将入夜的黑暗中。

    两个时辰之后,众人依次回到船中,那船便急速的离岸,向着莲池城的方向而去。

    “已经确认了,我们需要的东西,多半在此间深处。”一人上前汇报,此画舫的小隔间之中,只有三人。

    “但狱火狂龙,并非我等可以轻易降服。”李大棒查看着手下绘制的详图,以及根据特制法器勘测的地脉稳定情况,那里被标注出一道红线,正是一处被狱火狂龙蛮力破坏的岩层裂缝,或许可以通过此间,到达最深处。

    “我等并不需要降服此物,我们只需要在它身上寄居的‘源灵’碎片。”

    “这也不容易。重要的不是找谁来帮忙,这很容易,只是需要多结交几个新盟友而已,更重要的是,一旦惊醒此物,一定会引发不小的动静,引起有些人的注意。”李大棒将那匆匆绘制的详图收起,“所以,必须有些事情,能额外吸引附近数个宗门的关注才行。特别是距离这里近在咫尺的御风宗和锐金门,以及乱石海周围的其他宗门。”

    他勉强从那略显窄小的座椅上站起,无声观望窗外那月光掩映下的朵朵浊浪,突然问道,“那幅得自赤霞门的‘春秋千古醉’,你们琢磨的怎么样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各取所需

    “会长,我们未曾有太多发现。”

    被李大棒猝然问及此事,那名手下明显神色略有慌乱,虽然得到这幅“春秋千古醉”已有数日,但他合并多位还算“精明”的同僚,并未发现此画的奥妙所在,并且,因为需要保密的缘故,他们也没有惊动太多的人。在这个有着三百余精英的组织中,他能调用的,也不过三十余人,还是因为入会较早,有着“老人”薄面的缘故。

    “也就是说,还是有些发现的,是吧?”

    “额……是……”那手下强行镇压了体内的异样情绪,“有枚印章,我们发现了一些特别,但也不算太特别。”他将那幅暂放在他手中的“春秋千古醉”拿了出来,在李大棒面前摊开,指了角落里一枚椭圆形的印章,在那十几枚各种形制的印章之中,并不算显眼。

    “这是云星上人的私人印章。”

    “如何?”李大棒没有听过这人的名号,不过能被称为“上人”的,实力应该不容小觑,至少是伪天级或者元婴的实力,当然,也有更高境界的人自谦用此称呼,不过那些但凡在天元北陆上厮混的,他都知道名号,而这人,李大棒明显没听说过。

    “没了。”

    “没了?”李大棒感到异常诧异,话说这算是什么发现。

    “能被这样一位境界的人收藏过,想必此画有些特别之处。不过,我们并没有查到这位云星上人的任何记录。”

    “难道是假冒的上人?”

    “这倒是我等不知的了。”

    “既然是这样,这幅画我先拿走,你们可否保留拓本?”

    “会长放心,我们已经留了三份拓本,并严密的保存,继续勘破此中秘辛。”

    “如此甚好。”李大棒将画收起,心道既然敢自称“上人”,应该不是小角色,何以没有查到呢,他想,到了这个层次,或许能入得曾祖李真龙的法眼,待他回转之后,寻机问问便知。

    “还有一事,会长,我们此间的分堂,最近侦知,御风宗和锐金门两家宗门,正在合力清缴边界上的作乱散修。”

    “他们倒是难得有此空闲。”李大棒想了想,“问题应该在合力上,是混在一起行动,还是约定时间,一同行动?”

    “是约定时间。”

    “看起来他们还没有尽去前嫌,不过,既然有合作的情形,那便是要重修旧好了,能够抛却前嫌,不外乎是各取所需,此事你们要继续跟进,找到他们各自需求对方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不过算起来,是‘灵涌盛宴’的概率较大,在这个事情上,他们确实需要通力合作才行,但你们要确认下,是否还有其他遮掩之物。”

    遣散手下,李大棒又细细思忖了此事良久,琢磨了两宗倘若真的关系正常化,对于自己来讲,到底有什么机会可以利用,这两宗都濒临乱石海,对于自己在雪岛的行动,多有不便,倘若能有什么事情,同时吸引他们注意力的话,那便再好不过了。他原本以为可以想办法挑拨两宗再次动武,但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不大了,另者,曾祖也说过,过于频繁的战争,或许会引发九老会中其他人的过多关注。

    …………

    锐金门,金川城。

    李煜风刚刚从古传福提及的‘冰裂幽谷’回转,这座位于火云岭北缘的峡谷,人迹罕至,他原本还担心自己行踪被他人侦知,进而影响他与御风宗的合作,不过想来自己是多虑了。

    他在“冰裂幽谷”什么都没有发现,除却一位在黑冰之中冰封的女子之外,显然,这便是古传福专程来此的原因,他为凌飞度服务,那这位女子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周静茹!

    一位曾经与凌飞度相互爱慕,有所纠缠的女子,算的上这位“少爷”的初恋,李煜风花费了不少时间,从几位热衷收集此类风月之事线索的修士手中得来此消息,要说这个故事,随着御风宗的分裂,早已经沉入泥沙,不为普通修士所知。

    这么说来……凌飞度和慕芊雪的关系,似乎并不像外界所传言的那样,互相爱慕,亲密无间,牢不可破,不过,一个尘封在玄冰之中,明显已经了无生机的女子,能给凌飞度带来什么呢?李煜风想不通,不过他知道,这事情必然会带来御风宗某种程度的动荡。

    这不得不说是件好事,当然,也不好讲。

    李煜风琢磨了再三,最终评估此事对锐金门来讲,利弊参半,不过对于两宗重开贸易来讲,是件好事,至少自己如果帮古传福这个忙的话,凌飞度这一派便不会从中作梗,事实上,两

    宗现下在边境附近,已经有了不少合作,只是囿于两宗过去的藩篱,未能有进一步扩大而已。

    当然,这也是利益驱动的结果,除了商路堵塞,引发两宗下层修士抱怨,进而乱起四方之外,他还想起那座隐藏在“灵涌盛宴”深处,每逢六十年便可能开启的洞府遗迹,想要安然坦然探索此间,没有对方的通力合作,是万万无法成行的。合作,同时也意味着共同排除外来竞争者,这很重要,尤其对于两宗尚未晋升到更高境界的掌门而言,这座洞府的价值,甚为重要。

    两宗掌门的互谅,或者至少一方主动,才是修复关系的基础。李煜风知道这个道理,也是这样做的,比如,他已经责令在浅山宗的使者,以掌门许有靖的名义,邀请江枫来访金川城,借以修复两宗的关系,并划拨了灵石作为经费,以恭贺对方晋升地级。当然,这个事情的另一个原因是江枫并没有死在七盟的乱局之中,并且因缘际会,大道更进了一步。

    着实是个幸运的家伙。

    虽然掌门一人并不能代表整个宗门,但浅山宗的发展趋势,近来似乎很好,而且,他听闻在浅山宗驻守的使者汇报,苏黎清嫁女,把黑水门故地划给了浅山宗,虽然这可能是虚假的传闻,以他对于苏黎清的有限了解,苏黎清并不是那种没有任何理由,便会轻易送出土地的人,嫁女这种事情,明显还不够分量,尽管黑水门故地,只是一片无用的沼泽。不过,从此传闻分析,江枫似乎有抛弃前嫌,和苏黎清重修旧好的意愿,他能安然纳下了苏黎清强塞给他的女儿为夫人,便是明证。

    或许是各取所需罢了。

    李煜风不相信江枫真的喜欢苏黎清的女儿,这个概率极小,甚至没有,作为一名寿元远超凡俗的修士,他从不认为“一见钟情”四个字,在修士的婚姻中有多重要,只不过,既然江枫无形中释放了这个缓和局势的信号,那他应该也多半会安然与锐金门修好,虽然锐金门和御风宗的关系重归正轨之后,浅山宗的重要性明显下降了很多,但眼下锐金门并无扩张计划,多一家朋友,总比多一家宿敌要强。

    地级,在这七盟故地,倒是也能有些话语权了,李煜风隐隐感叹道,他随即回忆起第一次七盟合议时,玄级的江枫,在人群中战战兢兢的青涩模样,同时心中也暗自警醒,提防这位崛起有些快的家伙。

    …………

    浅山宗,罗川。

    江枫刚刚会见了两位锐金门的来使,他事前早已知道两人闯入卷帘司院落寻找自己的无理举动,不过他故意没有提及此事。

    和其他宗门重修旧谊很重要,兄弟雷右旗不能白死,但是因为个人的情感,让宗门陷入举目皆敌的状态,并非明智之选。

    何况,这两位看起来不太中用的家伙,还带来了礼物,以及一封据说出自锐金门掌门许有靖的亲笔信。

    谁知道呢?

    送走两位使者,江枫自忖不会再轻易写什么亲笔信,他只写给过金城派掌门苏黎清,结果却被惦记上了,差点被软禁起来,虽然最终结果是好的,自己想办法逃脱,回头折算起来,还赚了一位“夫人”,不过随即想起来自己在“匆忙”之间,答应苏锦的那些难以办到的事情,心道似乎还是亏大了。

    想助一个困在灵级多年的修士,晋升到更高境界,他现在还没有这个本事,不说远的,与自己尚属亲近的江海,王乙便是明证。眼下,除了让“她”尝试“黑蛇之灵”仪式之外,似乎并无他法。不过这种仪式不能轻易动用,按例,只有成为浅山宗的长老和掌门之选,才可以启用此法。

    两位锐金门来使呈上的礼物,是一件“金蟾方尊”,寓意吉祥,财运亨通,算是一件三阶下品法器,但没有什么实际功用,江枫估计十枚三阶,不过因为担心对方在此物上做手脚,江枫便把此法器单独放置在一枚纳戒中,准备到了真武城,将此物卖出,换成对等的礼物,用于购置回访锐金门的礼物。

    来而不往非礼也。

    上次采购给掌门的礼物,还是为寒山派掌门拓跋图的法会准备的,不过最终因为凌飞度杀了拓跋图,而没有用上,这次的礼物,想必应该能送出去,锐金门不比寒山派,说起来,也是比金城派还要强上很多的存在,至少他们的太上掌门,达到了伪天级的实力,而纵观七盟各宗,除了自己前日里听说涂山有位云游在外的元婴师叔外,并未听闻哪宗哪派,有这等实力的人物。

    不过想起涂山,江枫倒想起了那中途背信弃义,置晏殊佳安危于不顾的器灵黑鲸,也不知道这死黑鲸跑到哪里去了,他虽然手中有一块灰

    白缠布,疑似可以用“借物化影”技能做些占卜,但他不想这么做,这很可能指向未名的存在,正如那枚看似平淡无奇的翡翠玉符一般。

    器灵黑鲸早晚会来找自己,江枫笃定这一点,涂山的宗门覆灭,也和他生前没有朋友,宗门也没有关系紧密的盟友有关,否则,在覆灭之际,完全可以过来助拳或者调停。而他想要合理的重铸身体,拿到文书,即便他的那位元婴师叔愿意帮忙,黑鲸也找不到另外一名合适的同阶修士。

    暗忖和黑鲸的关系,不外乎在危难之中各取所需,临时相互取暖,但自己既然立下了誓言,并索取了涂山的储物袋,并借此进一步祭炼了古宝永恒之塔,倒也算承了对方的情,此事,还需要尽力帮忙才是。

    只不过,自己去哪里找这位修士呢?他突然想起了万老魔,不过翡翠玉符的事情还没完结,他相信万老魔不会轻易忘记此事,倒是需要尽快寻找一名中人,来缓和此事。找谁好呢?

    陈昆?

    他想起来那位曾经见过几面的人族修士,想必跟随伪天级的万老魔,修为上或许有不小的进境,也不知道他此时到底到了什么境界。然而想找到他,却有些难了。一一回忆起之前的过往,江枫忽然想起了一个与万老魔或许有些关联的人物。

    李大棒。

    况书才在元楚尊者的遗迹之中,曾经被李大棒所掳,当然,自己也一样,只不过,后来被李大棒一脚踢飞,去帮助涂山而已,而后来,况书才提及,李大棒与万老魔曾经合作过,这位九老头首席李真龙的曾孙,或许可以帮忙自己周旋。

    不过,自己能有什么东西用来交换的呢?这位明显是位商人,虽然江枫从未想清楚,以九老头首席曾孙的身份,何愁灵石呢,除非,这位李真龙,也像李友德一样,乐于生育子嗣,并且有很多子嗣。

    正想着李友德的事情,李友德便到了。

    “掌门,我有罪!”

    李友德躬身行礼,一进门,差一点就拜服在江枫面前,江枫知道这家伙是故意做个姿态,也没去拦他,他原本倾斜的身体,一瞬间竟然有些进退两难,便只好顺势跪了下去。

    这家伙的确有罪!

    这是江枫的看法,想来他同锐金门的使者,闯入卷帘司的院落,寻找自己,多半便怀有特别的心思,在自己离开宗门,归期不定,生死不明的情况下,他离开郡治,来到罗川,并逗留多日,多半有李煜风在背后捣鬼怂恿,浑水摸鱼的想法,江枫估计对方不会有,但想趁乱寻求更大利益的想法,多半是有的。

    对于坑害自己的李煜风,江枫囿于实力,以及从宗门利益角度考虑,暂时没办法反击,但他李友德,乃是自己亲自任命的暖谷郡镇守,平素也没有亏待他,当然,也没有厚待,但把他这个御风宗的“叛逆”,着实当作自己人看待,这一点,江枫觉得自己做的足够好。

    “为何离开郡治多日,暖谷郡诸事,已经能自行运转了么?还是说,你的以德服人,已经能让凡俗和修士,都懂得为宗门尽力,达到忘我的程度了?”

    “属下惭愧,万万不敢。”在地级的掌门江枫面前,李友德并没有之前那么自若,虽然他知道掌门并无动手惩戒的意思,但他自知理亏。

    “我不管你和李煜风的旧谊,虽然是他将你送到此间,但我给了你信任。”

    “是,属下感恩戴德,是您给了我做官的机会。”

    “但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属下有罪,还请掌门责罚。”

    “论道法会之后,立即回转暖谷郡,罚俸两年,选三名符合六司年龄规定的亲族女子,嫁入宗内修士之家。”

    “是!”李友德脸上现出一丝冷汗,不过心中却是高兴的,俸禄本来对他来讲也可有可无,不过似乎这样,夜间就需要更操劳了,好在……

    “掌门,还有一事。”

    嗯?

    江枫原本以为李友德会知趣的告罪离开,却没有想到他又张了口,倒是个皮厚的家伙,“你还有何事?”

    “掌门,恳请您批准我和苏琼的婚事,我问遍了六司,他们都说,需要您亲自批准。”

    “苏琼是谁?”

    “是金城盟盟主苏黎清的大女儿,玄级三重修士,也是掌门您的新夫人苏锦的大姐。”

    你说什么?

    我刚才说你有罪,你转身倒是琢磨着和我成为连襟了?按照凡俗的辈分来讲,我是不是还得称呼你一声“姐夫”?江枫听闻此事,整个人心态陡然不好了,这该死的李友德,真的是有罪!

第三百四十五章 过犹不及

    借口涉及两宗之间的敏感关系,江枫令李友德考虑一二,三个月之后再决定是否迎娶苏黎清的大女儿苏琼,便打发了李友德,其实,这是事情本来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只是自己刚刚娶了苏锦,两件亲事倘若距离过近,或许会给宗内修士不合适的联想。

    另者,虽然李友德家境相当阔绰,并且其亲族在御风宗、锐金门也有些背景故交,但苏黎清能否允许自己的大女儿苏琼外嫁一名普通修士,这还是个问题,在寻找契机,迫使苏黎清承认自己对黑水门的所有权之际,江枫也不想横生任何枝节。

    左右可以领回暖谷郡暂住,只是名分的问题要延后,这是江枫给李友德的底线要求,对方也欣然答应,想必他也知道这其中或许还有变数,毕竟苏黎清这种人,不是他能轻易高攀的,这方面,他还要去问询下苏琼,江枫只是提点了一句,他便心领神会,这方面,倒是个懂规矩,听指挥的高手。

    将这件事压下,江枫传令小厮张阳,召见赵云雷和卢天明。

    这两名跟随夫人苏锦一同来浅山宗的玄级修士,他至今尚未亲自召见过,至于与其同行的八名灵级修士,江枫已经直接委派传功长老魏若光处理,他提出在考察之后,与其他几位长老商议,根据各自特长,再分配到合适的位置上去,只是会注意分散处置,避免结成小团体,影响宗内的和谐。

    赵云雷和卢天明很快就前来拜见,两人原本都是孙宝泰的手下,年龄均不大,赵云雷四十多岁,玄级四重,卢天明略大,六十多,玄级三重,在这个层次的修士群体之中,算得上年富力强。江枫简单问询几句,便得知两人均是孤家寡人在浅山宗当差,亲族仍然在金城盟,特别是赵云雷,其长兄赵云峰,已经投奔了双龙城左子蝉并被委以要职,相比在浅山宗的了无牵挂,金城盟对其的吸引力明显更大。

    “孙宝泰已经不幸身陨。”

    江枫将两人之前效命的孙宝泰的情况合盘脱出,不过没有提及任何细节,两人闻之只是微微色变,实质上,这个消息两人早有心理准备。

    “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江枫直截了当的问道,两人之前与浅山宗都无交集,又在这等年纪便到了玄级境界,想必也不是普通少年那般懵懂心性,并不是一句话就能让其安然效力,并忠诚于浅山宗,尽管两人之前在围捕钟山的事情上出了力,但也是听命于夫人苏锦的缘故。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肯先说。

    “浅山宗贫弱,你们来了数日,想必也深有体会,但一切都在向好之中,比如小灵脉,在两个月前,浅山宗还一处都没有,现下各郡连同重要的集镇,都已经构建完毕,四郡的情况,更是蒸蒸日上,值此用人之际,我希望你们考虑考虑,留在浅山宗一展抱负,我对待你们,会一如对待浅山宗出身的同僚一般。”

    “多谢掌门厚待。”赵云雷垂首行礼,“我和天明兄会仔细考虑的,烦请掌门给我们一点时间。”

    “这是自然。”江枫手中暂时没有合适的条件吸引对方,对于两人的品性和擅长,也不熟悉,这一点也同样需要时日考察,“三个月。在这三个月内,你们可以与宗内其他玄级同道一样,使用宗内的各种资源,当然,也需要遵守这里的规矩,付出相应的代价。三个月之后,是去是留,随你们自由,如何?”

    “那苏夫人那里?”卢天明似乎心怀顾虑。

    “此事我可以为夫人做主。”

    “据说您要开设一场论道小会?”赵云雷对另外一件事情更为关注,此事由王显道和郑鲁达负责,两人应该没有告知此二人,看起来,他们是从苏锦处知道的。

    “没错,我个人晋升地级的一些经验分享,我之前说过,你们在这三个月,同宗内修士没有区别,等到法会举办时,你们直接来此间参加便是。”

    “是!多谢掌门!”

    两人同时答道,脸上颜色各不相同,赵云雷如释重负,而卢天明则似乎心有期盼。江枫思忖着,他们此时留在这里,更多是因为苏锦的原因,这一点,江枫也从苏锦处得到了部分佐证。两人已经被苏黎清“开除”出金城派,此时回去,确实要费一番周章,尽管在玄级修士中算得上年富力强,但在金城派,仍然算不得个中翘楚,冷听涛和左子蝉,是否会因为此二人,与苏黎清计较,还是未知之数。

    又闲谈了半个时辰,江枫遣散二人,独自在掌门内府思考两人的存留问题,他心中其实是想将二人留住的,玄级,且这等年纪的玄级,还是有更进一步的希望的,退一步讲,即便不能有所进境,在人才稀落的浅山宗,也是求之不得的,只要两人在品性上,没有大的缺陷便可。

    问题在于,这暂时是江枫的一方情愿之举,财侣法地,试问任

    何一个方面,浅山宗相比金城派,抑或资源稀释之后的金城盟,都无法可比。想要让两人留在此间,要么需要提供传统的助力,要么就要向两人倾斜资源,而后者对于浅山宗原本的修士而言,有失公允。

    过犹不及!

    不能为了拉拢某些人,便违背相对公平的原则,这只会让宗内已有的修士们心寒,江枫自忖可以因为个人喜好,给某些人一些特殊,就好比自己的几位徒弟一样,不过想起三名徒弟,江城子和江之问已经痊愈,而江云奇,虽然赵云雷提及,曾经在毒泉沼泽中见过一面,但具体去向他也不清楚,为此江枫已经专门询问过郑轶雨,据查他并未回到东湖郡。

    遇到了危险?

    这种可能性是有的,不过有着“危险预知”的江云奇,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身陨,或许现在正失陷在某处无法脱身也说不定,正如自己之前困在遗迹之中一样。

    不过,冷听涛的手下李儒林,与江云奇素不相识,倒是不知道为何会出言解围,难不成,也是冷听涛早已安排好的示好之举?或者说,他侦知孙宝泰的计划,暗中想要破坏,凑巧遇到了此事?

    事情既然已经过去,想来现在即便想通透了,对于未来也无多大作用,相比江云奇的去处,不值一提,既然没有回到东湖郡,便多半也没有回到浅山宗,联想周围各家宗门,更有可能的,应是清禹宗和天音寺,也就是说,很可能失陷在此。为此,他已经令江海和郑轶雨速速前往东湖郡,收集江云奇可能长时间使用过的物品,法器或袍服,一旦回转,便可以占卜徒弟的去向,“借物化影”用在寻找徒弟身上,江枫是甘愿冒任何风险的。

    清禹宗的事情,倒是需要尽快找到李大棒才行,只不过,用什么才能打动对方呢?这一点,倒是需要将此间诸事尽快料理完毕,早日出发去真武城寻找况书才,从道理上讲,他猜测况书才虽然被李大棒折磨的“十分惨”,但这既然像是盏“不错的高枝”,他多半是会留下联络方式的。

    …………

    赤龙门,极西之地的厌归庭。

    这里有天元北陆修为最高者,九老头首座李真龙的一座道场。此时,五丈见方的莲座之下,正跪着一名矮胖修士,乃是他的曾孙李大棒。

    “起来吧!”

    “是!”李大棒照例不敢直接起身,而是小退着缓缓直起腰来,直到莲座上的光芒不再那么刺目。

    “你最近来的太频繁了。”

    “是,曾祖教训的是。只是有些许不解之处,未能找到答案,还请曾祖帮忙。”

    “说吧。”隔了三代,李真龙对于这位曾孙的态度不好不坏,说不得宠溺,但也不能说苛刻,不过说起来,达到天级高段的他,子嗣中的确鲜有大道有成者,这个喜欢把自己称呼为“李大棒”的曾孙,在这等年纪之中,倒是算其中的佼佼者了。

    李真龙自忖倒是可以凭借一身修为,逆天命为子嗣强行突破修炼界限,至少在地级以下,应不成问题,即便是借用丹药之力,也可以水到渠成,但他从来没去考虑过这等事情,子孙自有子孙福,这是他认定的道理,虽然九老头中有几位并不这么看,但那是他们的事情,左右自己寿元还很多,他等得起,想到这里,他便随意的动用几缕神念,将李大棒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发现他最近修为并无半点进境。

    “修为也有所荒废。”

    “是!”李大棒额头汗珠微露,不过他知道曾祖只是信口随便说说,便继续陈述自己问询的事情,“曾祖,不知道您是否听说过‘云星上人’,我查遍典籍,也没找到此人的记录,难不成并非北陆之人?”

    “是个冒牌货。所谓‘云星上人’,只不过是一些拥趸给他的尊称,他的实力,实则只到了金丹中段,说起来,你应该去禅心院查阅他们的典籍,而不是理藩院,此人算得是六百年前惊鸿一现的人物,他的来历,连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擅长傀儡之术,号称可以点化万物,为其增强灵智,甚至可以施加于无生命的事物。”

    “如此逆天?”能够将无生命之物点化出灵智,的确是超凡的手段,李大棒心中暗忖,如果真的有这种本事,即便没有达到元婴境界,被尊为“上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曾祖说去禅心院查阅典籍,是什么缘故,难不成此人是十恶不赦之徒?

    “事情的详细情况和前因后果,你可以去自行查阅。我只记得,随着受他恩惠的人越来越多,名声渐显,便引起了禅心院的关注,然而经过仔细调查,此人的点化灵智之术,实则是取修士的神魂削弱固化,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禁术。”

    原来如此……

    看起来,这“春秋千古醉”也是某位曾受其恩惠之人,送给他的一幅画作,想到这里,李大棒便将这幅画小心的呈上,

    并陈明自己得知“云星上人”的理由,以及可能藏有仙人洞府玄机的传闻。

    “看不出什么端倪。”

    与预想的不符,李真龙只是匆匆一瞥,便将这幅画扔了回来,“不必在这种小事上大费周章,在普通的物事上藏有玄机异宝,号称仙人洞府的线索,这是六百年前颇为流行的手段,说起来,也和‘云星上人’的时代相符。”

    “‘云星上人’被禅心院捕获,如今关在第十六层天牢之中,如果你真的要问他,照规矩办即可探视,你的身份,他们多半还是会给我一些薄面的,不过,那里耳目众多,切忌不要提及任何源灵的事情,甚至都不要想,此人擅长各种诡异法术,甚至可能包括读心术在内,虽然灵力被封印,就连经脉之中残存,也会每日被禁制清空,但你等修为,与其见面,也要加倍小心才是。”

    “是!”李大棒听闻此间,心中也是一震,想来这“云星上人”,多半知道此画中的秘辛,至于曾祖对此兴趣索然,到了他这个境界,能看得上眼的的确不多,他了解曾祖的性格,平素不愿去管晚辈的杂事,故此,他猜测曾祖或许知道一些秘辛,但是不愿意说。只不过,听曾祖提及“云星上人”的种种,他心中倒是对这场不可避免的见面有些忐忑起来。

    “还有事?”

    “大棒还有一事询问。”李大棒杂乱的心绪,被并不洪亮的声音骤然驱散,不禁回过神来,“清禹宗那边传来话来,他们想与金城派、碧云宗结成新的联盟‘金城盟’,共同奉您为供奉,不知道是否可以?”

    “清禹宗之前走了你的路子,得了册封文书,确实没有选定供奉,不过,魏国故地,按理说,都是齐伯塬的事情,而七盟故地,则是刘庭坚。作为首席,我没有理由去挖他们的墙角。”

    “可是,如果他们能投入到曾祖您麾下的话,连同赤龙门,力宗,再吞并浅山宗,便可以连接成一片贯穿北陆西北到东南的领地,对于您的……”

    “你说威权么?”李真龙笑了笑,眉目中似有意动,但旋即消散,“对于北陆南北各宗来讲,连接成一片的赤龙门,力宗以及金城盟,的确有些威慑力,但有句话,你应该记住。”李真龙从莲座之上站了起来,望向穹顶之上,似有空的灰雾。

    “过犹不及!倘若我垄断了所有的利益,那么就会受到九老头中所有人的攻击,即便我的修为最高,也是无用。”

    “大棒受教了。”李大棒立刻懂了,金城盟投入李真龙的麾下,只会给其他的九老头成员带来压力,反过来,会处处掣肘李真龙,这倒是他之前没有考虑过的,好在他没有贸然正面回应万禹亭。

    “那让他们投向刘庭坚?”李大棒小心的尝试问道。

    “让他们自行决定。你不要参与此事。不过清禹宗商路的事情,你仍要继续跟进,虽然那只是一种遮掩手段。南北贸易的事情,虽然有马致远负责,但所有港口,之前都在齐伯塬和刘庭坚手中把持,这种局面还是要有所改变。”

    “是!大棒懂了。”

    看起来,曾祖虽然没有明说,但还是给了意见的,不论这“金城盟”最终投向何方,但齐伯塬和刘庭坚,定然不在此列,或许自己可以做个中人,将金城盟辗转卖个好价,从这件事情他也想到,之前天罗门居中调停天音寺和清禹宗的问题,看似是天罗门想要削弱天音寺的实力,实则是齐伯塬在背后捣鬼。

    天音寺、天罗门、金光阁虽然从魏国分离出来,但供奉均是齐伯塬一人,而齐伯塬借调停的借口,让天罗门割占了清禹宗最好的港口,看似是此消彼长,实则是左手换右手,被削弱的反而是清禹宗,不得不说,曾祖一句话,便点醒了他。

    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李大棒暗忖,和这些天级大佬掰手腕,他自忖还是嫩了点。不过好在这些大佬不能公然跳出来,否则,便没有自己的活路了。

    想到这里,他小心恭敬的告退,同时考虑着,如何寻找合适的手段,安全的探视“云星上人”,并询问那仙人洞府的秘辛。他之所以关注“春秋千古醉”并将其暗中盗走,实则也是因为源灵的踪迹实在难寻,不得不抓住每一个可能的线索。

    至于雪岛附近,那疑似源灵的碎片,也一定要去查看才行。他的手下已经侦知,在锐金门和御风宗的边界,火云岭的南缘,暖赤湿地之中,六十年一次轮回的“灵涌盛宴”即将开始,这倒是个不错的动手时机,只不过,如果只有两宗参与的话,乱石海周围的各家,似乎仍然可能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不如想办法将此事搅乱,吸引他们的视线。

    …………

    浅山宗,罗川。

    一直等待钟山答复的江枫,终于等到了对方的拜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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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代掌门介绍:
继承了没落小派第十代掌门的江枫,如何化解宗内长老对自己的掣肘,解决门派发展的问题,在妖族和人族势力交织的天元北陆,筚路褴褛,一路向西,求生存,求发展,求制霸的冒险传说。十代掌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十代掌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十代掌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