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秘密组织
真灵圣者布局多年,这一点江枫心中早有明悟。当初,在得知本宗子弟江开霁曾经从伏元镇的神秘山洞中安然离开,并前往北荒之后,江枫就曾经猜想,与自己有类似奇遇的修士,或许不止自己和对方二人,如今,在遇到百药老仙之后,这个猜想便成了现实。
还有两人,这还是百药老仙多年时间,通过丹药交易一途,偶然发现的,那么在整个天元北陆,与真灵圣者有些渊源的修士,又会有多少呢?当然,应该也不会太多,否则,一方面不能保证隐秘,另一方面,倘若真的很多,从大陆各地收集的“融魂珠”,或许早就让真灵圣者完全复苏。
“这两人的实力,比你我二人要强。”百药老仙解释道,“一人为华帝门的内门长老吕仲贤,修为地级六重,一人为夜樊国的国师清道子,修为已到元婴境界。当然,这是两年前的情况,现在是否有变化,还未为可知。”
华帝门?还姓吕?
江枫顿时联想到自己曾经见过的吕常隐,这名曾经作为中人,见证浅山宗与灵笼商会达成北木郡等一系列合约,当时,江枫怀疑这吕常隐曾经到过浅山宗,但是对方对于此事一直矢口否认,现在看来,虽然他与此事或许没有什么关联,但这名与其同姓的修士,很大概率脱不了干系,既然是真灵圣者的分身持有者,他或许知道伏元镇的些许秘辛,并暗中筹划了浅山宗当年的一系列旧事。
问题是,这名地级修士吕仲贤,似乎并没有和百药老仙分享伏元镇的机密,他的藏私,或许意味着什么。
至于夜樊国,江枫则是完全陌生无感的,只知道夜樊国同魏国进行了多次战争,并引发了魏国因举债太多,导致局势动荡,最后分崩离析成三家宗门,浅山宗西南的荒蛮山脉,隔绝了与魏国的交通,且本来贸易断绝,故此,距离浅山宗更远的夜樊国,在江枫的心中,也只不过是个名字罢了,不过,从西海李家濒临的峡湾出海,似乎很容易就到达夜樊国,或许待到前往西海灵墟历练时,能与那里有些许交集。
“不过,从地位上来讲,你也不错,浅山宗虽然小了些,但你是一宗掌门,话语权和自由度相对他们二人,都要好得多。”百药老仙努努嘴,习惯性的伸出三支手指比划道,“可惜修为太差,我因为资质平庸,故借‘龙’之力,求得近乎无限的寿元,但也牺牲了修为更进一步的希望,你又是因为如何?但凡穷尽一宗之力,应该也早就到了地级才对。”
江枫没有多说,他自然无法说我其实这几年一直在反哺救助宗门,等待长期的回报,虽然有说出这个,博取认同的冲动,但还是止住了说辞。
于是他露出黑蛇之灵盘踞的右臂。
对方将真灵圣者两个分身存在的消息和盘托出,说明他已经认同自己是同一类人,而在挑明身份后,江枫心中也隐隐生出一种异样的认同感,他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但这种感觉,随着两人的沟通的继续,愈发强烈了。
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清问题在哪里。
“此物乃历代浅山宗掌门传承之物,可一次性助力修为提升,但日后会持续汲取本体的历练和积存,不进则退,甚至修为跌落,危及性命。”
“嗯?”
百药老仙闻言,一把抓住江枫的手臂,上下左右端详了片刻,“倒是件奇物,这么多年,我都未曾与浅山宗有过什么交集,倒是不曾知道此种秘辛。不过但凡附体之物,多半能与宿主交流,你这……”
“黑蛇之灵。”
“对,你这黑蛇之灵,是否可以如此?”
“尚不能言。不过偶尔能进行简单的沟通。”江枫坦言道,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对黑蛇之灵的威胁,以及对方反过来在自己有历练需要时,不愿助力自己的傲娇。
“或许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百药老仙捋着胡子思考了片刻,便拿出一枚拇指大小,通体湛蓝的药丸,“此乃‘玉炙心语丹’,通常用来助力妖兽觉醒,或许对你的黑蛇之灵也有效果,你可以服用并缓慢炼化,但是为了避免对你产生影响,你可以同时佩戴我这枚特制法器。”他又掏出一枚银星戒指,递给江枫,“如此,便可以规避绝大部分负面影响。”
“多谢老仙赐药!”两人交谈越深,江枫心中的好感愈发强烈,虽然心中忍不住猜疑,但善意的情绪在脑海中不断滋生壮大,让江枫总想说点什么,方能对得起对方的真诚。
“无妨,你我既然是同一类人,此等顺手为之的小事,何必言谢。”百药老仙见江枫没有立即服用,只是笑了笑,“原本我需要一名试药人,看来,现在必须要另寻他人了才行。”
“老仙要试验什么丹药?”江枫好奇的问道,能让百药老仙用丹药交换,让刘师周兄弟摄来修士进行以身品鉴的丹药,必然不是凡品。
“一种可以让法相分裂的新类型丹药。只需让法相分裂,就可能产生异变,之后在合适的时机,再使用助力觉醒的丹药,就可能会让法相发生永久的改变。对于法相不好的修士,这种丹药应有极大的诱惑力。”
如果能配合我的“分相术”,确实诱惑力够大,江枫心中暗忖,只不过,一旦处理不好,变为多法相的这名修士,很可能会沦为凡俗甚至直接死亡,正如自己的七角灰晶一样,在破坏了对方法相的同时,也毁灭了对方。
“老仙思路清奇,倒是少见。我有……”江枫下意识就要说出“分相术”,不过手臂上陡然传来一阵灼热,让他瞬间清醒了很多,赶紧改口道,“我有一个疑问,老仙你为何对这类丹药有这么浓厚的兴趣呢?”
“因为我一直想改善自己的法相。”百药老仙似乎没有意识到江枫中间的停顿,“‘龙’与我的法相勾连,限制了我修为的提升,如果能想办法得到一种既不影响寿元,又能助力我修为提升的法相,那岂不是完美?”
果然,经过百药老仙的提醒,江枫忍不住用分相术去打量对方,这才发现对方的法相,乃是一只盘踞深眠中的银鳞睡龙,或许就是此法相,令百药老仙觉醒了特殊的技能,给予他永恒生命的同时,限制了他的修为累积,也断了他冲击更高层次的念想。
“祝您好运。”
这种霸道的丹药,江枫自然会食言,不再考虑配合他试药的计划,好在两人现在同为真灵圣者的分身持有人,算得是同一个秘密组织的成员,故此,百药老仙也没有为难江枫的意思,他将三件自己之前挑选的奇特物品摊在身前。
“这些东西,小友从哪里获得的?”
“是一位……路过的无名散修贩卖的,定价每件物品一枚三阶。”江枫再次下意识的想要道出蔡求真的名字,不过手臂上又是一阵灼热刺痛,让他再度清醒过来,赶紧用隐晦的词汇代替方才所想,不过心中却因此积存了不少抑郁,在说出真实的价格后,才又舒服了好多,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怎么,老仙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再有机会遇到类似的情形,就多买一些回来。”
“很好!”百药老仙颔首,笑道,“如果有的话,务必帮我收集。我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你不是问我,这几件东西都是何物么?”
“比如这件,是一件用妖修残躯炼制的秘宝,可虽然模样粗糙,平淡无奇,但此修士,生前法相定然是一等一的存在。”他右手三指微张,眼中光彩四溢,“我看,更像是‘九彩天罡剑’,这东西可以掺杂在炼器材料之中,让其有一定概率成为可成长的法器,如果成功孕育器灵,还会对这器灵产生影响。”
一等一的存在?
这类法相江枫遇到的诚然不多,以他担任掌门以来,见过的优质法相,晏殊佳可能算是一个,但法相最佳者,莫过于那个弃少叶默,在自己动用分相术为其去除一个残法相后,那家伙便独享“醉掌黄中李”这种珍贵法相,也不知道此时,他的修为进境如何了?
…………
赤霞门,潢水城。
为家族产业叶家商会忙碌了数月的叶默瘦了一圈,不过因为修炼刻苦,从未有过松懈,所以他的气息反而增强了许多,达到了灵级八重。
上个月初六,在家族长老的见证下,他迎娶了另一家商行会长的女儿黄昔耘,并正式接管了这家黄家商行的所有事务,故此,原本负责的叶家事务,也转交出去很多,但在家族中的地位,不减反增。
新婚燕尔,在处理好一众琐事之后,这天,叶默终于有时间携新妇出行,此行的目的却不是更繁华的辉耀城,而是南部别有人族风情的边境小城光秀镇。
夜已深,待昔耘安睡后,叶默便换上一袭全黑的夜行衣,小心的避开了随行的侍卫和打更的仆役,轻手蹑脚的到了后花园,四处安放的宫灯已经尽数熄灭,花园里只有月影婆娑,树影斑驳。
叶默在阴影之中等了片刻,忽然,无处不在的虫鸣声骤然停止,他心中微定,便知道是好友魏杀到了。
“走吧,我已经联络好了。”
“要多久?”
“半个时辰便可往返。”
“好!”
“我再叮嘱你一句,组织的秘密不可以对任何人讲,包括你稍后看到的一切,都不可以对外人说,包括你夫人黄昔耘。”
“我知道了。”
“好,走!”
有魏杀在前面带路,叶默便紧紧跟上,黑??的夜色中,疾行的踢踏声声声入耳,叶默只觉得心如潮涌,思绪繁杂,加入魏杀所在的秘密组织,他并未思虑太久,而是很快便做了决定。借助异于常人的能力和刻苦,以及妻族黄家的支持,他现在已经在叶家站稳了脚跟,但叶家的格局始终太小,在其中时间越久,他心中便越清楚,想要凭此去查明并击破心中的仇恨,必然难以支撑。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更广阔的天地。
他心中已然确信,一个更强大的后盾是必须的,只有与更具实力的人为伍,以及更多高人的青睐,正如那个在黑暗之中,点醒自己,令他觉醒法相的修士一样。
话说,那个人是谁呢,他一直没有头绪。
…………
金城派,百岭山庄。
江枫当夜就在山庄住下,次日,又与百药老仙畅谈了许久,只不过,手臂上黑蛇之灵的的异样再未出现,江枫心中便也安定下来。
“既然你也是圣者法身寄存之体,我们几人的聚会,你也来参与吧。”百药老仙与江枫行走在山间,他随身激活了另外一件法器,这法器能激发一层接近透明的隔音法阵,范围不大,但恰好可以将两人包裹其间。
“这算是秘密组织?”
“算上你,现在也只有四人,还称不上什么‘组织’,一晃五年过去了,不知道吕仲贤和清道子,在此期间是否找到了新的同伴。我们下次聚会定在明年的一月二十八,地点就在这百岭山庄。”
“如果金城派对我的敌意没有减轻的话,”江枫昨日已经将苏黎清与自己的纠葛坦言相告,“那么我可能还需要绕道碧云宗,提前计划行程,其中或许会有偏差,如果想赶上的话,只能早几天到了。”
“无妨。你我既然乃同道中人,以后你来山庄,无需遵守那些规矩,只不过,不宜为外人所知。我们四人,以影,蚀、云,龙,封,幻,壁,霜,心的次序为长幼,以‘心’为尊,并自认为是真灵圣者的弟子,故此,非在人前,你称呼我‘六师兄’便是了。”
“是,六师兄。”
虽然觉得这称呼怪怪的,但能拉近与百药老仙的关系,也算相当不错,至少以后上山求药,无需遵守那条奇怪的规矩,并且,如果……
“当然,九师弟,如果你想要求取丹药,还是要准备合适的东西的。”百药老仙一句话,打消了江枫白拿的念想,他心中未免道了一声“可惜”,“我们三人,之前互通消息的同时,也会互通有无,到时候你自可以备些物品过来交易。”
“好,自当如此。六师兄,我还有些事务,就不在此叨扰了,明年一月二十八,我定会到此来与你们一聚。”
“如此甚好。”
两人便一同下山,直奔山门,江枫事前在山庄里一直服用补气丹,又休息了一夜,如今灵力已经恢复完毕,便将影子潜藏在“枭纹铜钟魂蛊”之中,刻意降低了修为,再幻化成江小白的模样,一头扎进了密林之中。新认的“六师兄”百药老仙倒是没那么大方,并未送江枫隐没修为的丹药,好在他身上尚有一枚得自范西海的“敛锋龟息丹”,故此他马上服用,一路潜行,并小心的规避可能的风险。
好在无论是孙宝泰,还是苏黎清,都未在附近设伏,待到借助丛林遮掩,东行了近两百里之后,他才隐隐看见人族的小村庄,知道或许已经到了碧云宗地界。
江枫的计划是绕道碧云宗,之后小心的通过赤霞门东部,再绕道怒风峡谷,进入落英门境内,并通知涂山有人要袭击他的事情,再由落英门小心的回到北木郡附近,潜回浅山宗。
没有自己灵魂印记的合约和亲身见证,金城派应该无法以此为借口吞并浅山宗,最多不外乎宣扬自己娶了苏黎清三女儿苏锦,并散播宗门合并的事,但江枫估计,苏黎清应该不会干这样赔本无利的事,或许他还有后手。
趁着尚未入夜,江枫小心的沿着废弃多年的官道飞掠,一路向北,待到繁星满天,他已经远远瞥见了一处大型的城池,依照先前偶遇凡俗路人的指引,此地正是碧云宗的旧都浮云城。
有着妖族的身份,虽然在七盟之内甚为常见,但江枫还是觉得不入城为好,在浮云城郊外,恰好有一处大型的墓葬群,石碑林立,倒也算方便隐藏身形。
虽然不是很吉利,但贵在罕有人至。
今夜,就在此凑合一夜吧,江枫心道。
第三百零二章 感慨良多
夜色渐浓。
偶尔刮起的阴寒旋风,卷起墓园中的荒草,发出萧瑟的飒飒声,让人不禁后背微冷,江枫斜依在一块近丈高的石刻旁,感受着残余的温热,摩挲着上面被岁月溶蚀的字迹,它们早已模糊不清,无法辨别出到底是为了祭奠谁人而立。只是能辨别出些许的字样,上面的“贤达”“勇毅”,说明这人身前或许是个显贵的存在。
拾起散乱的心绪,江枫将南下谋划地级修士孙宝泰的事情,从头到尾仔细的梳理了一遍。从发现问题存在,到筹划组织助拳修士,到在宋维多墓穴中种种变故,以及遭遇锐金门失约导致的情况突变,直至最后阶段苏黎清的介入,借联姻一事谋取浅山宗的合并,其中细节,涉及的人、事、物、理,逐一排查,评估此事可能带来的影响。
从前后因果来看,自从发现了浅山宗罗川大阵的问题开始,自己似乎就已经在苏黎清精心设置的局中,孙宝泰应只是他的一枚棋子,只不过这棋子可能有些自己的想法,比如妄图在毒泉沼泽之中,突袭自己并谋害自己的性命,化被动为主动。但在紧要关头,定然是被掌控全局的苏黎清叫停,后者在自己袭杀了被暗中做了手脚的金城派玄级修士之后,突然出现,并站在道义的制高点,困住自己。当然,这是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才可以实现的,关键时刻,他调动了金城派所有的地级修士,并额外邀请了一名商会金丹加入,并借灵笼商会会长的旧谊,说服了灵笼商会诸多修士停手罢战。
如果不是妄图建立“清禹宗”的伪天级修士万禹亭,和“天音寺”的元婴同光的突然出现,斗法并波及到众人的话,那么苏黎清的谋划,多半已经成功了,现在的自己,恐怕正困在金城派,所能做的事,除了配合金城派演戏收取浅山宗之外,恐怕便只能在监控严密的洞府内清修了。
加上后来被天罗门两名元婴摄走,被困百岭山庄,倘若不是百药老仙认出自己属于真灵圣者的分身所寄,提前保护自己,恐怕古宝永恒之塔的秘密也会曝光,是否会因此身死,还未为可知。
初看起来,这些都是运气因素,但静下心来分析,一切都是实力使然。
孙宝泰自忖地级,实力超过自己,故此想要袭杀自己于黑水门故地,借此扰乱苏黎清的布局,并借浅山宗的乱局为己用,而自己,则误判可以调动远超对方实力的力量趁势反击,但在遭遇实力更强,拥有更具合作价值的苏黎清之后,脆弱的联盟变得不堪一击。而谋划此事的苏黎清,在伪天级的万老魔和天音寺元婴同光面前,虽然不至于丧命当场,但一着不慎,便被自己逃脱。
黄雀在后的天罗门元婴修士虽然实力强劲,兄弟合力将自己等三人抓住,且本身也存着作壁上观,寻机削弱天音寺的想法,但在特定情况下,仍然被真灵圣者的信徒百药老仙所骗,遮掩了秘密,但百药老仙依托的,还不是“龙”的赐予?倘若没有真灵圣者分身所赐予的悠长寿命,以他的资质,再高明的丹鼎之术,或许只是身后石碑的一行文字罢了。
只是仍然存疑的是,百药老仙为何甘愿为真灵圣者效力,包括另外两名他提及的“同一类人”,华帝门的吕仲贤,以及夜樊国的清道子,在类似的情况下,又所图为何呢,所谓无利不往,仅从心机的本能上来分析,这其中定有秘辛,这一点,不能凝聚“融魂珠”的自己,当时没有问,或许“融魂珠”本身就是玄机所在,这些,在明年一月二十八的秘密聚会上,或许可以勘破其中奥秘。
只是在此行之前,或许需要找到一种遮掩古宝存在的法门,否则,倘若被吕仲贤或者清道子中的任何一人勘破永恒之塔秘密的话,或许都会有性命之忧,在没见面的情况下,江枫只能假设对方心存恶意,从实力上看,他们并非百药老仙和自己这样,只有玄级,他们反而属于可以碾压自己的存在。
轻叹实力仍是修士界中最重要的决定因素,江枫对于提升修为的渴望,变得更加热切,如果此役能够安然脱险,回到浅山宗,在解决灵石危急的问题后,恐怕要提前考虑前往西海灵墟的事情了。
“幻梦魔心丹”已经到手,余下的只是合适的时机。
相比此事带来的教训,以及雷右旗之死带来的损失,金城派此次出手未遂导致的后果,才是更严重的。
锐金门在关键时刻失约,说明他们通过外事的渠道,与金城派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合作,进而决定牺牲自己来换取对方的支持,这个很有可能关联到第三方,比如御风宗,虽然没有任何情报佐证,但江枫隐隐猜测此条件就是配合封堵御风宗的商路,金城派一旦同意此事,那么御风宗所剩的唯一一条商路,便只有御风宗到浅山宗,再由浅山宗运抵赤霞门一条了,而赤霞门南下的通路,则有半数被金城派遮挡,想必此种协议,对于御风宗的利益来讲,又是一记不小的打击。
而对于浅山宗来讲,此役之后,与金城派的关系,多半会降到冰点,除非苏黎清和自己都唾面自干,彼此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虽然为了宗门利益,江枫自问可以勉强做到这一点,所谓“上冷下热”,和苏黎清的来往中断,但生意还是可以照做的,但苏黎清究竟会采取什么样的态度,还是未知数。
苏黎清自然不会因为江枫送了一份能补充寿元的“寿藤”给他,就冰释前嫌,江枫既不这样认为,苏黎清也没有承诺,换取的只是一个对朴铁信的口头约定,现在想来,当时一心在自己的安危上,算计十分欠妥,或许应该让其发一个灵魂誓言才是正确之选,倘若和苏黎清换个位置,或许老道的他,会反过来要挟自己一些条件。
这方面,还有很多地方要学习,自己的内心,还是太容易被外界因素干扰了,也许强者在危崖之巅,仍能力挽狂澜,出奇制胜,靠的就是这分缜密和镇定。
轻叹一口气,心道此事过后,如果苏黎清选择了直接对抗,那么东湖郡,以及土桥镇和整个毗邻金城派的东部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而这对于金城派来讲,影响可控,毕竟他可以断掉西部力宗的供应,转而依赖东部大国齐国的商路,甚至在百岭山庄,他已经初步达成了和天罗门的合作,在大魏国覆灭之后,多了一条南下出海的商路,而这条最终通往天元南陆的商路,必然所获颇丰。至于浅山宗的那些许利益,即便干脆放弃,恐怕也不会有任何肉疼。
这么想来,似乎局势危矣。
东部商路的部分断绝,会影响自己和灵笼商会,长宁商会,力宗合作伙伴以及钟家的利益,灵笼商会因为苏黎清的承诺,或许可以豁免,但长宁商会和其他的合作伙伴,恐怕会不可避免的成为牺牲品。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如果金城派也加入封锁御风宗的行列,那么浅山宗和御风宗的关系,会因而变得更加密切。
只不过,这其中似乎没有多少利益可图。
普天之下,利益最大,想想锐金门出卖了自己,得来了更好的局面,换了自己,不知道会做什么样的选择,江枫拿出“千里阴阳镜”,屡次想写点什么给锐金门的李煜风,但思来想去,写什么好呢?
责骂?谴责?还是讲道理?
出卖就是出卖,这有什么可讲,锐金门如果干脆,可以说情况发生变化,如果无耻,可以推说修士迷路未至,如果狡诈,可以说我来帮你调停关系,说一千道一万,事情到了这份田地,没什么可纠结的,倘若需要合作,双方还得继续把手言欢,如果有机会对抗,江枫也不吝背后捅他们一刀,以报今日之仇。
想到调停关系,倘若和金城派真的交恶,到了商路断绝的程度,对于尚在发展中的浅山宗来讲,的确是弊大于利,或许真的需要一个中人来居间调停也说不定,只不过这个人选,到底选谁比较好呢?
此事江枫决定观察一阵再决定,或许情况没有想象的那么糟。李煜风,如果真的需要他调停的话,那么就让他来好了。
没有永恒的敌人,正如那个方家的无赖方金禄所讲,你如果不能杀了我,那么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只是条件要另谈。这些既往之事中的仇恨和宿怨,江枫自忖绝不会忘记,但切莫因其迷失,没有实力的愤怒,短期内只会让自己丢失更多。
或许这才是成熟吧,江枫未免感慨良多,随即想起了李煜风曾经前往暖谷郡拜访一事,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个李友德,不会被李煜风策反,在自己不在的这个时候,暗中搞什么事情吧?
…………
浅山宗,暖谷郡。
李友德正满脸愁容的看着侍女奉上的一盏银盘,上面有五枚背面朝上的红漆木牌,心中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随意翻了一枚。
“书房”
木牌上面的字明晃晃的显露出来,李友德嘴角微翘,略有深陷的眼眶内多了一分神采,心情顿时好上了许多,“今日就在书房读书吧,正好还要好多事务需要处理。”
“老爷,您昨日已经在书房休息了,按照新立的规矩,您需要再翻一枚牌子。”那微胖的侍女小声的提醒了一句,但态度似乎很坚决。
什么?我竟然答应过这样的规矩?
李友德眼中那点神采陡然消散,身形不免略微轻颤了一下,“额,昨夜偶感风寒,精神欠佳,还是再休息一夜吧。”
“是,老爷,不过病休每个月仅此一次,您确定要用在今晚么?”那胖侍女抬头问道,微施粉黛的脸上露出一抹轻笑,似乎在暗送秋波,但更像是在嘲讽,老爷您这副身板,想必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身体吧。
“就这样吧,先下去吧。”
遣散侍女,李友德心道先休息一天再说,还好这个月已经过半,尚有一天的“镇守公务假”可以请,应该捱得过去。想到这里,两眼又是一黑,赶紧捏了几枚秘制丹药小心的含化,待到药力散开,又用灵力涤荡全身,精神这才好上了许多。
“五舅,您最近有所懈怠啊。”后堂传来一个声音,却是李温故,“这样下去,恐怕今年老太爷的赏钱,没法拿到更多了。”
“哼,”李友德心虚的向后靠了靠,“不是已经怀了两个么,你们不要太贪多,要是把我累死,你们可就鸡飞蛋打了。”
“五舅,这话我可听着不开心,”李温故苍老的脸上挤出一抹淡笑,“灵石可是你拿大头,我和友善,可只拿例行的赏钱。”
“哎,算了算了。”
李友德知道对方说的在理,诞下子嗣,老太爷就会赏钱,也确实是几乎自己独享,不过连同他原本的积存,大半他都借给李煜风了,毕竟对方有事,之前救他一命的人情不能不还,但又不能和李温故和李友善多讲,故此推脱道,“我休息一天,你们这么大意见。之前李煜风来访时,批评你们的话,你们都忘记了?”
“当然没忘,主仆之分我们当然懂,不过家丑不能外扬,而且远来是客,所以我没和他当众理论。”
“……”
“另者,五舅,你借他的十二枚四阶,他什么时候还?”
“额,额,这个,”李友德脸色瞬间憋得涨红,话说,他和李煜风单独相处时的事,李温故怎么会知道,不过他旋即错过了这个尴尬的话题,“话说,李煜风劝我,倘若浅山宗生乱,就想办法取而代之的事情,你们怎么想?”
“想都别想。”
“为什么?”
“因为五舅你威信不够,暖谷郡的子民的确对您多有敬仰,信任,但想要让他们与您共进退叛乱,还是不成的,何况一堆凡俗怎么成大事?此间的修士,也只有几名而已。最多能给江枫添点乱。”
“这倒是,虽然当掌门可能更爽,但我现在的修为恐怕还太低,至少要地级方可执掌一方天地,每个月的修炼时间,总是不够。”
“五舅,这个和子嗣的事情,是不冲突的。”
李温故瞬间勘破了李友德绕来绕去的圈套,知道他是想多点空闲,但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御风宗变乱,李家迁来了不少丁口,所有供应,都改由李友德来掏。跟随而来的族内修士,灵石供给一直保持不低的水平,毕竟这是老太爷的规定不能变,但李友德平素花钱大手大脚,更主要的是有去无回的借了巨款给李煜风,而郡守的薪俸,相对这些花费来讲,简直不值一提,故此,不能节流的情况下,只能开源,让李友德想办法诞下更多子嗣,提前为未来做好准备,便成了唯一的选择。
“如果真如李煜风前日给的消息,江枫极有可能会出事,那么我们当如何选择?”虽然不当家,但李友德不傻,知道李温故和他计较,还是因为灵石的俗事,便也不再纠结,其实他身体还好,只是对旧人有些许厌倦,故此佯装疲态,躲得清闲。
“那也不能反。”李温故扔出一件飞舟法器,“就从这个公平来讲,我觉得普天之下,除非您想当掌门,没有更好的地方了。”
“这倒是。”李友德拿捏起这件飞舟来,这件或许只值一枚半三阶的飞行法器,做工不能算差,甚至炼器的手段也很高明,但品质对于他来讲,着实一般了点。不过这是宗门给的飞剑,作为镇守的他,自然有资格获得,掌门江枫没有因为他阔绰,就省却自己一份,这份公正无私,的确令人称道。
“我不是赏给你了么?”
“您去罗川办理公务,还是要低调一些。所以这飞舟,还得您用。”
“你是说,让我去罗川探探?”
“没错,那李煜风不能尽信,但也不能不信。倘若江枫真的有失,我们虽然对掌门之位没有兴趣,但是也不能吃亏。”
“有道理。”李友德仰头闭眼冥思片刻,把与宗门的过往,与江枫的交集从头理顺了一遍,感慨良多,或许天下确实找不到一个这样的主子,但我李友德,尽管以德服人,也得懂得相机而动才是。
江枫,这不能怪我,当然,如果你无事,我权当随便看看风景好了,左右罗川也好久没去了的样子,或许可以借故多停留几天。
“我已经安排了四夫人与您同去。”
“……”
李友德原本欢快的心情,瞬间不那么爽利了。
…………
黑??的夜里,沉思了许久的江枫睁开眼,事情繁多,环境欠佳,想要在这里安睡的确困难。
他忽然记起,百药老仙送了自己一枚给黑蛇之灵准备的,或许能增进灵智的丹药,“玉炙心语丹”,现在正得空,不如试一试。
第三百零三章 难眠夜上
据百药老仙所讲,“玉炙心语丹”本是用于助力妖兽觉醒的丹药,但他推测,江枫的黑蛇之灵原身就是一种妖兽,只不过很特殊而已,或许也能起到类似的功效,即便无效,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当然,这是百药老仙的猜测,他并未做过验证。捏着这枚通体湛蓝,丹纹精致的药丸,江枫犹豫了很久,一时难以抉择。
说是不需要自己试药,然后白白送了自己一枚尚未验证效果的丹药,这最后绕来绕去,不还是试药么?
不过似乎有些差别,江枫想起了那枚银星戒指,便也一并掏了出来,“玲珑宝光”查看下,这东西只有浅淡的绿芒浮现,看起来并非什么高级法器,或许这东西,只能起到些许心里安慰的作用?
江枫忍不住做如此猜想。
不过,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暖意,是黑蛇之灵的异动,江枫挽起右臂衣袖,看那黑蛇之灵正缓缓的游弋,宝石般的黑亮的眼眸,盯着江枫手中的丹药,似乎在窥视,又似在犹豫,直到江枫将那丹药放的更近了,那黑蛇之灵才突然脱体而出,化作缕缕宛若实质的黑雾,将那丹药缠绕其间,随着一阵溶蚀的声音,些许黑色的药粉从那丹药之中坠落,而其余部分,则被那黑蛇之灵吸收殆尽。
“看来这丹药还是有用的,至少你很喜欢。”
江枫自言自语道,他旋即想起了之前铁锈石片的旧事,以及沈峻茂死前黑蛇之灵附身脱体,被自己的黑蛇之灵吞噬吸收的经历,现在这种情形,和之前的情况十分相似,看样子,黑蛇之灵多半会从这“玉炙心语丹”中获得些许的提升。
“小子,这丹药有毒!”
一声严厉但却是童声的话,从那黑蛇之灵口中传来,但见其已经重新恢复了原本的面目,半悬在空中,用尾部的力量支撑身体。
“哎,你真的学会了说话!”
江枫半是惊喜半是纳闷,惊喜自然是黑蛇之灵的变化,能交流总比之前胡乱猜想彼此的意图更好,纳闷的是,这家伙怎么是个童音。还未等多想,手臂上两股热切的情绪传来,江枫灵力跃动,藏于手臂上的徒弟江城子和江之问便一同跳脱出来。
“嘿,臭蛇,你终于开了灵智!”江城子一个跳脱,绕到黑蛇之灵身后,仔细的观摩,甚至伸出手来触摸,惹得黑蛇之灵一阵颤抖,激灵的躲闪。
“师兄,臭蛇开了灵智,以后是不是可以陪我们边聊天边切磋了?”江之问接踵说道,“师父,我们会帮你开导他,怎么能天天和师父你作对,汲取您的积累!”
“躲开!”黑蛇之灵左右腾挪,躲开了两人的“仔细摩挲”和“上下抚摸”,“你们两个臭小子,离老子远点!老子不喜欢男人!”
“你怎么是童音?话说你的主身被初代掌门赋予浅山宗,已经几百年了。”江枫并未制止两位徒弟的“出格”举动,相比自己,两人似乎更能威慑住黑蛇之灵,他更感兴趣的,是黑蛇之灵的故事。
“因为老子被封印在仪式的虚无空间之中,那里没有时间概念。”
“也就是说,你最初跟随初代掌门林栋时,从法相转为妖兽之体时,还是个孩童。”
“老子不是林栋那家伙的法相,老子是他的合作伙伴!是被他死前耍了诡计算计我,才变得如此的!”
“别一口‘老子老子’的,一点也不礼貌,叫师父!”江城子从背后狠狠的锤了黑蛇之灵头部一记,惹得他连吐舌头缓解疼痛,“现在能说话了,就要守规矩。”
“别逼我动手!”
黑蛇之灵游动着跳脱,与江城子江之问成对抗的犄角之势,“所以,按辈分,你们要称呼我为师祖大人!”
“……”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换了下眼神,没有一个人认同黑蛇之灵的话,“此乃旧事,虽然我不知道初代掌门林栋用何等手段,将你变成了浅山宗历代掌门的助力,”江枫知道此事必然要和稀泥,没有黑蛇之灵附体存在,他的一身修为或许也会受到些许影响,还是以和为贵,“但现在时过境迁,这些辈分算不得数。”
“哼!”黑蛇之灵高傲的抬起头,似乎并不认同江枫的诠释。
“你傲气个什么,化形都不会!”江城子又是一记神补刀。
“我要是能化形,当初怎么会被林栋那家伙所骗!”谈起这个话题,黑蛇之灵似有满腔怒火,不过经过几人七嘴八舌的言语攻击,他已经不自称“老子”了。
“好了,说了都是旧事,一切向前看,黑蛇,你为什么说这丹药有毒?”
“这丹药的确对我有用,但成分之中,我感觉有些许诡异之处,丹药里拥有活性的成分,虽然对我无害,但能在你体内滋生寄生类蛊虫,或许可以起到控制你的作用。”黑蛇之灵娓娓道来,似乎窥破了其中秘密。
“黑蛇,你怎么知道?”江之问一脸疑惑的问道,“难道你生前是个丹师?”
“因为我也同样可以操控你的部分身体,否则怎么会那么容易获得你的灵力和历练。”黑蛇之灵蜷缩身体,舒缓了下“久站”的疲惫,“另外,我不叫‘黑蛇’,我也没有死,也不是丹师。我有名字的,我叫太华。”
“真土……”江城子撇撇嘴,丝毫不在意自己名字也同样缺少书卷气。
“不是太花是真花,全身都是鳞片,看着心好乱。”理解错误的江之问也吐槽道,“还不如让师父给你取个新名字。”
黑蛇之灵因此对两人怒目相向,不过在此状态下,他似乎并非两人对手,毕竟他的特长并不在于战斗,即便在江枫手臂之上,也并不占优,“我不和你们两个小孩子计较,江枫,我友情提醒你,那个什么六师兄,并不是什么好人。”
“何以见得?”
虽然心中同样有此疑虑,但江枫并未找到充足的证据,即便是丹药中有诡异的存在,也只是刚刚得知,且黑蛇之灵太华的话,是否能够尽信,也是未知之数。
“在你与他沟通时,他曾经打出隔绝法阵,那法阵拥有安抚心灵的作用,身处其中,会让你隐隐滋生对他的好感,不经意间说出心中的秘密,可有此事?”
嗯?
这句话陡然点醒了江枫,他不禁回想起当时的经历,身处那风铃法器形成的特殊法阵之中,的确有种特别的情绪,让他感觉百药老仙非常值得信任,只不过涉及到特殊秘密,比如古宝永恒之塔时,自己心中的戒备太重,并未和盘托出,但黑蛇之灵的秘密还是暴露了,按照常理来讲,他本可以随便说个资质太差,或者浅山宗“地小贫弱,少有积累”的借口,将自己修为不济的事情轻描淡写的略过不提。
回想起来,确实如此啊,江枫暗忖还好,百药老仙因为自己乃是真灵圣者分身所寄的缘故,帮忙遮掩了天罗门元婴修士的窥伺,但他也同样认定自己身上有宝物,虽然没有追问,但实则并未放下此事,倘若自己不小心暴露,恐怕即使同样身为真灵圣者的分身所寄,也会凶多吉少,另者,古宝永恒之塔没有在这个时候背叛主人,想必是无论天罗门的元婴,还是百药老仙的资质,都未得到它的认同。
这也算是一种幸运吧!当然,或许比较的不是自己和对方的差距,而是金丹晏殊佳与对方的差距,毕竟古宝实际为自己和晏殊佳共有。
“既然你已经可以重启灵智,”江枫觉得还是用“重启”这个说法更准确,能与初代掌门同进退的伙伴,即便无法化形,也应该可以口吐人言,只不过作为原身的一缕残魂,失去这个能力也很正常。“那么便商量一下吧,是否可以不再寄存在我体内,影响我的修炼?”
“不可能!”
“为何?”
“因为按照约定,除非你死了,我才能回归到虚无空间的本体。”
“那沈峻茂?”
“他并非掌门。除非你愿意卸任掌门,我便可以违反这个灵魂契约。而且,如果我主动离开,你的修为会重新跌落,林栋和我的约定,但凡有一任后继掌门,能重回他的高度,我便可以获得自由,并得到他留给我的东西,成功化形。只是我未料到,他其实当时已经时日不多了。”黑蛇之灵的眼中现出点点悲戚的情绪,“而且,还在死前坑我了一道。”
“黑蛇战将林栋……”江枫回忆起宗内的记载,他似乎达到了伪天级的境界,在那个时代,这个从人族让渡过来的修为层次划分方法,也是刚刚流行,具体的修为,无从判断,但冥冥之中,那绑定灵魂的约定,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所以,我们还是一体的,不过,如果你真的能达到林栋那家伙的高度,我倒是希望你能帮我找到幻形的方法,再找回那虚无之中的本身,我要做普天之下最强的妖兽!”
“幼稚!”
“能幻形,就是修士了。”江之问也纠正道,“你应该像云奇二师兄一样,在设定一个大目标之前,先预设一个小目标,比如考虑成个家什么的,师父会资助我们彩礼的。”
我从未说过……
江枫心中忍不住心中吐槽道,话说江云奇的大目标,就是为单家报仇吧,有成家的想法并不奇怪,毕竟生于富贵之家,从过往经历上来讲,家族中人成家都会比较早,但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这个师父会出彩礼呢,那便不知道其中内情了。
不过看两位徒弟都颇认同的样子,心道还是不要解释了,两人暂时心智不算成熟,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意中人”的概念,况且,如果是浅山宗的修士,自己做掌门的,为徒弟选个姑娘,对方高攀的情况下,还需要为其准备什么彩礼么?
做掌门,这点好处,还是有的。
想起徒弟江云奇,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安然回到了东湖郡,自己不小心中了金城派掌门苏黎清的圈套,只希望他那边一切安好才是。
真是难眠的一夜啊!
…………
同样黑??的夜里。
并未安歇的江云奇小心的攀援,翻过了一座还算平缓的小山,凉风习习,他左右观察并无异状,才更加小心的向前行进。
在毒泉沼泽边缘,他潜伏在一片枯死的灌木丛中,全程远观了两名修士的斗法,那两名修士的修为他完全看不通透,按照他的理解,身上时常会泛起黑雾的一名,至少是地级层次,而另外一名衣袍破旧的人族,则至少是名金丹,当然,可能会更高。两人最初可以说不分胜负,但那名人族修士后来不知何故,斗法之中有所忌惮,并未尽全力,这点即便是经历不多的江云奇,也能看出前后的些许变化。
不可能是灵力不济!
或许还有暗中潜藏的敌人,让他心中有所顾虑,这是江云奇的初步判断。仅有灵级六重的他自然没法得到更多线索并据此推演,不过好在旁观两名高手争斗,还是略有体悟,不算白看一场。
然而眼下的问题是,他迷路了。
两名不明实力的修士离开后,江云奇又潜伏了数个时辰,才一路东行,他曾经听师父讲过前往金城派边界寻找百药老仙求取丹药的事情,故此他在失去江枫踪迹后,便沿着山脊和树丛的遮挡,悄然向东追寻,如今,虽然脚下一直未有停歇,倒是不知道已经身在哪里了。
呼!
江云奇长出一口气,腹中有些饥饿,便准备找个地方休息,赶路是必要的,但黑夜之中,或许潜藏着无尽的危险,他自问有“危险预知”在,会规避很多危急性命的事,但这技能对于麻烦或变故,毫无作用,想起在毒泉沼泽遭遇那两名玄级和一众灵级修士时的情况,他不禁再次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世间诸事总是会不断变化,靠感觉帮助可以,但尽信则不成,他想起了师父江枫的那句教导,倘若那一刻两名玄级头目中的任何一人突然改变了主意,自己的小命,或许已经留在沼泽之中,与淤泥和朽木相伴了。
这深邃的夜,似乎有点过于清静了,甚至虫豸的鸣叫声都没有。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在脑海之中,数道法器的光亮,便从四外静谧的角落飞掠而出,快速织成一道密匝的大网,将江云奇困在其中。
果然有问题!
江云奇暗道一声不好,却只听到一声“得手了”,便感到周身一紧,四五名修士,其中包含一名玄级一名筑基,已经欺身而上,还未等他动用任何技能反击,便被困住了双手双脚,背后一冷,一道疑似“封灵符”的物事,已经被拍在了后心,顿时,本可自由游走的灵力,顿时没了回应。
竟然不是杀人夺宝?
江云奇心中泛起一股异样的涟漪,却见火光四起,不同的面孔已经围了上来,他们有的欢乐,有的忧虑,有的同情,有的嘲弄。
“大哥,原来是个雏儿!”
有人阴阳怪气的在后面喊道,江城子被火光晃得眼前模糊,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不禁甩了甩头,眨眼数次,才适应了光线明暗的变化,转头再看时,众人前面却是一名腰间挂着双钩,瘦削的男修。
“看身材瘦小,老子还以为是个女修。”那双钩修士撇着嘴,摩挲着并不算齐整的小胡子,自言自语道。
“是女修的话,又会怎么处理呢?”
“吕树,你闭嘴,去请陈长老过来,看如何处置。”双钩修士面色一沉,眼中竟然浮现出一团挥之不去的苦涩。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着灰袍的人族男修,穿过纷纷躲闪的人群,来到近前,掏出一枚宫灯样的法器,指挥众人按住江云奇,撕了他背后的封灵符,那宫灯旋即闪亮出金黄色的光芒,持续了大概有五息左右,方才熄灭。
“资质不错,卢钩子,你们干的很好。”那男子甚是满意,表扬了在场人一句,“介绍一下,在下陈昆,为‘清禹宗’内门长老,现在正在为宗内招募弟子,你可愿意和他们一样,加入宗门效力?”他回头望去,众人原本齐整的队形陡然散乱了一些,不少人眼中,还多了许多畏惧的寒光。
“如果不愿意呢?我做散修已经闲散惯了。”
江云奇没听说过清禹宗,更不知道陈昆是谁,只看得出来眼前是位筑基修士,“危险预知”并未感受到任何性命之忧,他觉得或许对方也会同之前的金城派修士一样,放自己一马。
“不愿意就是这个结果。”
陈昆回望一眼,手中隐隐有光芒闪烁,一个原本高头大马的健壮修士,顿时全身抽搐,倒在在地上翻滚起来,在场众人无不躲闪,“我会亲自为你种下‘心魔之种’,如何?”
“好,我愿意。”
江云奇只是看了一眼地上修士扭曲的表情,便瞬间改变了主意,他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只要不被种下那不知道什么模样,更不知道如何解除的“心魔之种”,便可以暂时换得安全了,留得青山在才是正道,只需找机会逃走,再逃掉或者去寻师父便是。
话说,也不知道师父到底去哪里了,现在如何。
…………
碧云宗,浮云城郊外的墓地之中。
更冷的风吹来,江枫和几位徒弟,正在为新的发现,心中凌乱不已。
第三百零四章 难眠夜中
新的发现,源自影子的感知,江枫之所以能安然靠在石碑上,与徒弟们问询黑蛇之灵太华的种种过往,都是因为有影子在附近的暗影中游弋侦查,防备潜藏的危险。
原本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毕竟左近浮云城的扫墓之人,也多半会在白日里来此间祭奠亲友,谁也不会在夜间出行,但影子却发现,有莫名的阴影,在这处墓园之中游弋,巡视,似乎在看守着什么。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令人牙疼的发现!
借着影子的感知,江枫和两名徒弟,小心的靠近那奇怪的物事,躲在另一处荒冢边,远远眺望那奇怪的身影,在荒草之中逶迤前行,它与常人几乎等高,拥有接近半透的虚无身体,如果不是走动间,会带动荒草的弯折,以及身上尚存的一些散碎的布条的话,鲜有人会在黑夜之中,轻易发现它们的存在。
进一步的观察发现,这样的诡秘存在,还不只“一人”,附近共有三道疑似阴灵,但又像是灵傀的这类存在,其巡视的路径,有一定的交叉,而那交叉处,是一处墓碑保存尚好的坟茔。
它们在看守这里?
这是最直接的答案,问题是,这坟茔中能有什么?
作为一处接近碧云宗废都浮云城的墓园,这里面或许会葬有修士,但定然不会有高级的陪葬品,否则早被有心之人挖去卖钱,故此不会有什么看守的价值,除非这荒冢,对这灵傀的主人,有着特殊的意义。
“去看看!”身后传来一声童音,正是还未回归江枫身体的黑蛇之灵太华。
“嘘!”江城子食指放在嘴边,小声的呵斥道,“这东西,也是有灵智的。”
“我当然知道。不过一直躲在这里有用么?”
“有道理,那你去引开它们?”
“这种疑似鬼物的东西,自然要有生机的东西去吸引才比较好。”黑蛇之灵看看蹲伏在地上的两人,“你们总不会让你们师父去吧?”
“师父我去!”江之问被太华一句撩拨,自告奋勇的说道。
“为师这里还有三只金毛掘地虎,无需你们冒险。”江枫想了想,或许这炼化的妖兽足矣,这疑似阴灵鬼物,又像灵傀的存在,生前实力不知如何,没必要让徒弟们冒险去试探,故此,他悄然放出三只金毛掘地虎,分别向三只鬼物而去。
果然,金毛掘地虎的气息,很快便吸引了那鬼物的注意,不过它们的速度不比金毛掘地虎慢,很快便追的越来越近,江枫便立即让几只妖兽开始掘地,须臾之间便藏入土中,那鬼物不得而入,但却被妖兽身上散发的血气吸引,在附近不断逡巡,一时间脱离了原本的巡逻路线。
“走!”
江枫快速飞掠,直奔那鬼物之前巡视的交汇处,很快,便发现了这处坟茔,除了略大,坟前荒草少了些之外,与周围坟茔并无太大不同,保存完整的墓碑上,刻着寥寥几字:
“爱女清猗之墓”
这是谁?
江枫思虑了片刻,并未从记忆之中找到任何有关此名字的内容,看起来,此人与自己无关,“玲珑宝光”探视下,这墓碑也平淡无奇,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只是在墓碑角落的土中,似乎有一件微微散发绿光的物事。
嗯?
江枫伸手探入土中,心中默念“不好意思,打扰了”之类的话,从一尺多深的土中,掏出了一枚通体幽绿的翡翠玉符。
这玉符并非纯正的法器,只是略微铭刻了些并无太大功用的法阵,上面的花纹也并不精致,造型谈不上美观,但看得出来,这翡翠已经有些年头了,并非新近才雕刻成,上面的棕绳略有磨损,似乎曾长期戴在身上,且没有任何腐朽败坏的痕迹。
也就是说,最近有人祭奠了这墓主,并将此物埋在此间。
看起来,这墓主有点来历。能让三只鬼物在这里守护的,到底是何等人物呢?正思忖着,脑海中一道意念猝然溃散,是一只鬼物已经得手,成功吞噬掉了一只金毛掘地虎,江枫赶紧叫上徒弟和还在四处好奇观察的黑蛇之灵,回到方才的探查点,果然,那只得手的鬼物很快便回到原本的路径,继续在此间巡视,它身上的黑气渐浓,从方才的猎杀中得利不少。
心中一阵肉疼,命令另外两只金毛掘地虎快速挖掘,不再吸引那鬼物,很快,三只鬼物均重新回到原本巡视的路线,江枫也得以回收两只妖兽,令江城子饲喂一二,才小心的收了起来。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江枫拿捏着手中的翡翠玉符,突然想到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拿了别人祭奠的遗物,似乎是很不厚道的行为。
算了,总之白日里还要赶路,而这鬼物,待到天亮便会潜藏起来,自己到时候送还墓主便是,无需为此事烦忧,方才一时冲动,竟然折损了一只妖兽,倒是亏本了。轻出一口气,心道长夜漫漫,既然睡不着,还是干正事为主。
第一件眼下要做的事,还是需要盘点下此番沼泽之行的损失。
原本和雷右旗,以及他请来的地级修士范西海一同探索宋维多的墓穴,三人事前约定了宝物的分配比例,但范西海中途为了逃脱“血河魂珠”的伤害,暗害自己,又因贪财而被诡异的“血河魂珠”灭杀,他身上的东西,便落到江枫和雷右旗手中。
江枫分得灵石十六枚三阶,只不过其中还有自己预先支付的十枚,余下的,则主要是二十五枚品质欠佳的二阶丹药“虎变云摇丹”,其他符?和丹药,均价值不大,江枫已经将部分都分给了自己的三位徒弟。
八件宋维多的遗宝,江枫分得四件,至于能卖多少灵石,还需要等自己回到宗门,找商铺鉴定之后才能得知。起初,江枫与雷右旗等“乌衣”小队成员一同探索墓穴得到的镰刀式样法器时,估算其价值,约为十二枚三阶,但那应该是此处最好的两件宝物之一,如今这四件,品质应在其下,甚至可能会差很多,江枫估测,这四件遗宝,总价值不会超过二十五枚三阶,甚至会更少,加上分得的灵石,应该能偿付需要付给上官博良的第一笔费用,至于需要送给楚弈鸣的礼物,则可能会掏空余下的存货。
雷右旗被苏黎清等数人围攻灭杀,除了临时将一缕神念寄托到江枫脑海之中外,其余连同尸体和财物,都被苏黎清的手下掠取,江枫并无任何收益,即便有,他也会寻找雷右旗的家人,想办法将东西还给他的后裔,虽然江枫不知道,但或许最早和雷右旗合作的况书才,能知道一些细节。虽然他没有任何财物留下,但江枫想,但凡自己解决了眼下的困境,手头阔绰一些,便应该去寻访他的宗族子弟,给予一些补偿,或者干脆迁移到浅山宗来,尽自己所能照顾一二。
范西海身上,除了袍服和普通的随身器物之外,并无他物,不过意外的是,在脖颈的一串细碎珠链上,江枫竟发现一枚特殊形制的珠子,灵力微注,竟是一枚一方储物袋,人死灯灭,江枫很快破解了上面的禁制,内里的物品一览无余。
这是近百本炼丹相关的书籍,少量为玉简,还有几本应是炼丹的心得笔记,此外,还有二十几种珍藏在玉盒之中的炼丹材料,让徒弟江之问分辨,能够识得大半,多为二阶,少数为三阶,便干脆将这串带有隐秘储物袋的珠串交给江之问,嘱咐其在闲暇时仔细整理阅读,如果有不解之处,待江枫后续再想办法帮其寻找合适的炼丹师父解答。
这堆炼丹相关物事,如果要寻找采购,也需要不少灵石和功夫,如今得来,倒也算是不小的收获,只不过对于改善江枫目前的状况并无帮助,但对徒弟有所助益,江枫也乐得其成,至少这类物品,有时候即便有灵石,也未必能买到。
江枫想起来的第二件事,则事关李友德,之前他也曾考虑过锐金门的失约,以及李煜风曾经拜访暖谷郡的事情,后来因为突然考虑其他的事情,便悄然错过了,如今静下来仔细思考,便觉得这是个大问题。
倘若李友德被李煜风煽动,做些有害宗门的事,那便麻烦了。换个角度,李煜风应该知道锐金门失约的后果,就是自己可能会被金城派长期软禁,那么倘若两人之间有联络手段的话,比如“千里阴阳镜”这样的法器,会不会鼓动李友德做些隐秘的事,来谋取在浅山宗的利益最大化?
江枫无法预料,李煜风是否会这样做,以及如果对方真如自己预想的那般做了,李友德会有什么反应,这事情会有什么结果,也无法预料。
但提前预防下最坏的可能,还是十分必要的。想到这,他便拿出另一套与明镜司郑轶雨联络的“千里阴阳镜”,按照事前约定的暗号,斟酌片刻,写下一行字,希望他能及时看到,考虑到此间和浅山宗罗川之间的距离,能否联络得上,尚不乐观。
“现在安全,归期未定,便宜从事。”
江枫觉得这句话应该能代表自己现在的状态,并且精明的郑轶雨应该会认识到,突然“报平安”这种事,并不是和他一个人讲的,毕竟他既不是自己这个掌门的亲族,平日里也不对掌门的安全负责,而是对于宗内的秩序负责,何况,还有“便宜从事”四字,可以概括自己的意图。
此举实数防患于未然,毕竟李友德是否会做出危害宗门的事,还未为可知,没有实证公然怀疑手下,实数大忌。
做好这件事之后,江枫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不过有些事情,不回宗门倒是很难料理,比如土桥镇的问题,以及东湖郡的问题,都需要等自己回罗川之后,视金城派的态度而定,现在能做的,除了谨防谣言四起之外,便是尽快绕道回到浅山宗,并且顺路通知涂山,被锐金门背叛之后,江枫感觉,落英门的友谊对于自己来讲,更加重要了。
想起东湖郡,上次窦锦秋提到的,让自己做居间中人说和的问题,这次与苏黎清交恶之后,事情便更加难办了,或许还会有不良的后果接踵而来,不过,想必长宁商会这种有地级修士坐镇的商会,不会那么容易被这场风波倾覆,多半会早做准备。
…………
金城派,乐林城。
窦锦帆一袭锦袍,身后站着表情默然的窦锦秋和商会的两位重要管事,在城主府的门厅内等着冷听涛的会见,今晚的来客似乎很多,一直有人不断的进进出出,其中有些窦锦帆还认识,不过在此场合,双方都不能多言,只是轻描淡写打过招呼,便匆匆告别。
“儒林兄。”
窦锦帆脸上浮现出温润和煦的笑意,迎上了从城主会客室内出来的李儒林,他今日来访,走的就是李儒林的路子,长宁商会与李儒林实控的冷家商会,生意上虽然往来不多,但鲜有冲突,之前同被打压时,还暗地里合作过一二。
“城主大人今日已经累了,不如去我府上吧。”李儒林笑笑,他自然知道窦金帆今日的来意,长宁商会进入金城派经商,最早是浅山宗掌门江枫引荐,如今,江枫与掌门苏黎清交恶,作为身上有特殊标签的存在,长宁商会或许会遭遇很多或明或暗的打击,当然,如果没有苏黎清的首肯,这些打击并不能有多大效果。
苏黎清的态度至今未明,这是冷听涛告知李儒林的结果,也是冷听涛暂时不想见窦锦帆的主要原因,故此,由自己最亲近的幕僚李儒林来见,在后续的处理上,都会有足够的弹性可以把控。
“安抚下,先拉到我们这一边来,但不要妄自承诺。”
李儒林想起冷听涛的承诺,脸上的笑意更浓,“锦帆兄,我已经在府上备好了薄酒,我们回府细聊如何?”
“如此甚好,儒林兄说的对,夜深了,再打搅冷城主休息的确不合适。”窦锦帆脸上的一丝抑郁转瞬间消散,沿着李儒林的指引,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同一辆角马车,作为在商界摸爬滚打数年的老人,他自是能猜出冷听涛并不想接见自己的真实用意,但他知道,在各方势力交杂的金城派,多一名地级修士的支持,难能可贵,故此,冷听涛也需要他,只是暂时和自己一样,不想与对方绑定的太死罢了。其实,倘若不是因为长宁商会的产业都在金城派的中北部,他最近倒是找到一条更爽利直接的路子,去投双龙城的城主左子蝉。
江枫在这个时候向苏家求亲,但又拒绝全面通商,这个决定实在太草率了,窦锦帆不禁心中暗想道,不过,他心中同样怀疑,这个陡然传遍城中的传闻是否靠谱,是否是金城派故意放出的烟雾,实际的情况又是如何呢?他已经许下了大价钱,想在黑市上买取这件事的真相,但仓促之间还没有得到答复。
夹在金城派和浅山宗之间,这件事背后的实情,对于长宁商会来讲,实在太关键了,这也是他在情况不明前,想先一步投到冷听涛麾下的原因。
角马车渐渐远去,在车中的窦锦帆并不知道,此时,城主府内的冷听涛心中也甚是焦躁,在从南部匆匆赶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理顺苏黎清此番行动的前后计划,一方面,是为了学习对方的手段,剖析自己的不足之处,另一方面,也是在猜测对方下一步的动向。
与江枫交恶,无论对于苏黎清,还是金城派,因为个人修为和宗门体量差距的原因,都无需担忧对方的报复,但对于刚刚与江枫、涂山、以及灵笼商会达成四方协议的冷听涛来讲,这个临时的联盟便难以为继了。
特别是灵笼商会,掌门苏黎清明确表明了合作的意愿,估测那位灵笼商会的东方会长,很快便会同苏黎清见面,并且不出意外的话,会达成全面的合作,除了有损自己未来的利益之外,冷听涛更担心自己成为灵笼商会的弃子,导致之前合作的内容呈现在苏黎清面前,好在当时并未达成任何纸面上的协议,仅仅是口头上的认可,不虞担心被直接抓住把柄。
即便被抓住,同为地级的苏黎清也无法把自己怎么样,但在道义上,苏黎清便可以站在制高点,连同其他几名地级修士,公然挤压自己的利益,那又该如何是好?
另者,宗内的其他三名地级修士,左子蝉,刘奎一和孙宝泰,在此次掌门苏黎清秘而不宣,强行动用掌门御令,妄图恩威并施合并浅山宗的情况下,是否会和自己一样,产生其他想法,特别是孙宝泰,想必是被苏黎清利用了吧?是不是应该想办法避开苏黎清,与他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这需要极其隐秘的联络人从中周旋,不过,在此之前,或许我需要和灵笼商会的人接触一下才是,冷听涛心中暗想道。
第三百零五章 难眠夜下
天理门西南,与落英门隔河相望的濯见城。
今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城主府的偏厅之中,醒脑的罗桐木香气缭绕,身材瘦小,眼眶深陷的金丹修士周秉彦端坐在上首,他的左手边坐着地级修士墨海树,下首则为墨海树的同僚跟班,原本也出自天理门的金丹修士周正龙,以及个头不显,其貌不扬的金丹铁三泉;而他的右手边,则为面色赤红的马士凯,以及他的夫人,小腹略显孕相的周英男,两人实力均为金丹层次,同墨海树等三人不同,他们均未安坐在侧,马士凯更是在厅中逡巡,脸上愁容尽显,心事重重。
“慌什么!”
周秉彦看马士凯这个模样,心中也甚是不爽,一时感到脸上无光,他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手边,看向光头墨海树,“墨道友,你说的那位金城派修士,可否会如约而至?”
“极大概率。”
“极大概率?之前你承诺过的!”马士凯拦住话头,“如今箭在弦上,中途爽约,如何是好?”
“有我们六名同阶,马道友难道还怕那涂山不成?还是你担心他隐藏修为,或是有百种法宝?”墨海树没去理会马士凯的诘问,面色未变,“我们已经筹划了很久,熟悉此间的地势情况,加上猝然发动,那涂山一定会措手不及。即便金城派的孙宝泰道友不能及时赶来,也无需担心。另外,周道友不是还有别的安排么?”他看向上首的周秉彦,之前他曾经说过,要将齐国的某位修士拉下水,只是尚不知道筹划进展如何。
“我来说说吧,士凯,稍安勿躁,我知道你心中烦闷,实则是因英男有孕在身,不想此中有太多变数,你尽管安心,我明早会去掌门那里,为你求取‘炼丝无垠甲’,借给英男使用,护得她周全。”
“多谢周长老!”
眼神飘忽失神的马士凯听闻此言,这才心中略宽,长出了一口气,给夫人周英男一个安慰的眼神,两人便静气宁神,坐下身来,仔细聆听周秉彦的后续安排。
无胆的家伙!
墨海树心中嗤笑道,目光也随之一同看向上首,要说少一名修士,他心中也是略有惴惴的,但并不是担心几人实力不济,无法对抗涂山,而是另有忧虑。
孙宝泰的能力他知道,初入地级的水平,要说能在与涂山一战中起到什么关键作用,墨海树是不信的,他要的是孙宝泰的背景,只要将这名金城派修士拉到战团之中,就会将金城派也拉到这场混乱的局势之中,无论此役胜败,都会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对于右使大人“天理门和灵笼商会携手,强势入主七盟”的策略,无疑是个帮助。
孙宝泰的消息是昨天到的。
他对墨海树提及,自己可能因为琐事,无法第一时间如约赶到指定战场,但尽量能在中途到达,对于这种不靠谱的理由,墨海树是不信的,因为他有铁三泉的汇报,已经得知了江枫与苏黎清在黑水门故地南境的种种纠葛,在暗道苏黎清狡猾的同时,对于苏黎清没有得手,也万分庆幸,虽然反对左使秋南嘉“徐徐图之,联结盟友,安然融入七盟”的策略,但浅山宗如果贸然被金城派吞并,对于自己一方的布局,是个不小的妨碍。
浅山宗可以乱,但得利者不能是金城派。另者,他也得知了苏黎清意欲通过与东方会长会晤,达成深度合作的意愿。
这样也好,只不过这种合作关系的达成,应该赶不上此间安排了。况且,就自己所知,东方会长是否会亲临金城派,还是个未知数,这两年所有的会中事务,无论大小,都由左使秋南嘉和右使李隆简经营,就连他这个八大护法,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会长一面了,想必此事,会长大人仍然不会自己出面,那么合作一事,多半就会落在秋南嘉或者李隆简身上。
合作其实不符合右使李隆简以及自己所在“百鬼堂”的理念,即便自己一方得到了这个差事,也多半会缓行,找借口故意拖延,等待天理门这边的进展。须知,战争是深度控制七盟地域的唯一手段,也是能让灵笼商会攫取最大利益的根本办法,墨海树完全认同这一点,这也是他,不顾妖族出身,站到人族出身的李隆简一方的根本原因。
想到这点,他对于孙宝泰的到来,心中也少了不少期盼,或者来也好,最好是能死在这里,这样也好进一步削弱下金城派的势力,无论合作是要急行还是缓行,是秋南嘉负责还是李隆简负责,都有好处,都更有余地。
“我会同齐国在此间的外事执事,以假借勘察新别院附近的地形为由,出现在附近,情报显示,这名金丹女修晏殊佳,急需功勋,以便在回齐国之后可以开府,故此,我事前已经建议扩大齐国驻守此间别院的规模,她也表示颇有兴趣。到时候,只需要将其引向战场即可。”
“倘若她不愿意帮我们呢?”
铁三泉在一旁问道,他想起了之前在伏击江枫时,灵笼商会几名修士互相牵制的纠结,心想必须要避免同类的事情发生,涂山为人族,晏殊佳也为人族,如果恰巧有些交情,事情便不会如自己所想那么发展。
“那就干掉她,一切罪责推到涂山身上。”周秉彦笑了笑,“我相信如此的实力对比,晏殊佳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诸位可以回去休息了,我们明日黄昏酉时三刻,准时动手,明日我会找人想办法制造事端,先将涂山从桃源城中引出来。”
众人一同站起,目光中均是凝重,事情一旦决定,接下来便是要提前准备,涂山并不是普通的金丹修士,每个人心中都清楚得很。
墨海树三人从秘道回到自己居住的馆驿,又一同筹划了下明日的斗法和互助策略,便分别回住所休息,墨海树睡不着,便出门左转,悄然进了铁三泉的居所。
“三泉,有一件事,我需要和你确认一下。”
“还有什么事?”铁三泉急匆匆从金城派赶回来,正是疲惫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有些烦躁,去金城派帮忙,因为同会修士廖神苍的阻拦,自己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反而归途因为赶路,浪费了不少贵重丹药。
“那江枫后来如何了?”
“这我倒是不清楚,当时,那清禹宗伪天级修士万禹亭与天音寺掌教同光激斗,他便趁机逃跑了,金城派掌门苏黎清亲自去追,我没有跟随,事后如何,我倒是不知道了。”
哼!
墨海树心中未免有些不满,他知道这是铁三泉贪图旁观高阶修士对战,不愿意去追的问题,否则,江枫的行踪去向自然不会丢,他已从孙宝泰的传信中得知,苏黎清已经回到了天佑城,并没有提江枫,那自然是被他跑掉了。
真是个滑不溜手的家伙。
“看起来他已经跑掉了,这家伙身上一定怀有异宝,否则怎么可能轻易从已入地级多年的苏黎清手中逃脱?”
“嗯?”铁三泉疲倦的眼神陡然发亮,“对,应该是这样。”他抬头望去,从墨海树眼中看出了一丝端倪,“怎么,你要?”他做了一个下切的手势。
“此间事了,你我想办法找个机会将其击杀。”
“可是,我们不可能在浅山宗公然杀掉他,一旦事情曝光且没有合适的托词,你我说不定会被‘九老头’的人通缉,他们浅山宗是有册封文书在的,可以派人向‘九老头’出首,向我等问罪。”
“可以在北木郡附近动手。”墨海树分析道,“他被苏黎清追杀,定然不敢从南路返回,更不敢经由金城派,便只能绕路,从赤霞门或者落英门回归,但不论选择哪家宗门,都必须从北木郡入境,我们只需要在北木郡东设伏,自然可以将其斩杀。在他宗死亡,到时候我们抓几个普通修士,伪装成争斗而亡,遮掩一下便是。到时候,他们即便有册封文书在,多半也只能告这两家宗门吧?”
“好主意!”
没有从帮助孙宝泰这件事中得到任何好处的铁三泉不断点头,他觉得墨海树的这个主意不错,虽然知道对方一定有隐秘的目的藏在后面,但只要能得到好处,何乐而不为呢?能从地级修士手中逃脱,这江枫多半有些秘宝在身,加上左右也是个掌门,身上物资不会太少,但这件事,想要一击得手,必须要想办法仔细筹划才行。想到这里,原本已经困倦的他,在墨海树离开之后,竟然有些睡不着了。
只知道自己利益的家伙!
墨海树在馆驿的阴影中前行,心中对于铁三泉的评价,又降了三分,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破坏右使秋南嘉的计划,江枫身死,浅山宗多半生乱,对于与右使秋南嘉的合作,一定会多有拖延,而浅山宗虽乱,但宗门保护期仍在,金城派仍然不能将其随意吞并,也不能变的更强大,对于自己一方的策略,实则是有利的。
虽然他可以在与江枫的决斗之中公然杀死对方,但那太慢了,两年之期,话说现在才过了几个月?徐徐图之,一向不是自己喜欢的做事方式。不过,如果他和铁三泉不能在北木郡外将江枫伏杀,倒是件麻烦的事,正如铁三泉所忧虑的,一旦对方脱逃,两人不可能追到罗川。
重重思虑驱散了他仅有的一点困意,他发现回不回府内休息,意义不大。
…………
浅山宗,罗川。
乌云密布,闷热的气氛挥之不去,一场夏末的暴雨将至。
庶务长老郑鲁达的洞府之中,灵级圆满的郑轶雨正端坐在蒲团之上,周身的灵气丝丝缕缕,有若实质的环绕在他周身,半空之中,一棵三尺长的静心草,正不断的吸纳着,从各处汇聚而来的灵力,叶片从六枚,向上生长,变成八枚,十枚,以至更多,直到成为十六枚,才不再增多,尖细如剑,脉络如锋的叶片上,点点冰霜顺次凝结,合并,破碎,化为阵阵尘雾,将此间炽热的气氛,不断化解,消散。
地上数十枚二阶灵石的光芒已经黯淡了很多,这是在一旁的郑鲁达洒下的,用来增加此间灵气的浓度,此刻他正目光灼灼,毫无睡意,一点也不敢懈怠,上官博良修复此间大阵,也不过是三日之前,正赶上郑轶雨窥破大道,悟道突破玄级,他作为郑家家主,郑轶雨的长辈,怎么敢有一丝马虎大意。
王家王彦之遭遇心魔入侵的事情,千万不要重演才是。郑鲁达吞食了一枚补气丹,确保自己随时可以以最佳状态,在发生意外时,护住郑轶雨。
不过他预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呼!
随着大阵中一股稍纵即逝的灵能潮汐奔涌而来,郑轶雨身上的气势,陡然抬升,周围灵气为之一空,数道苍白而锐利的光芒,在郑轶雨身上乍然显现,如流动的波纹一般,随即再次内敛,几次反复之后,一旁的郑鲁达,已经感受到了郑轶雨凝实的玄级气息。
而郑轶雨也同时睁开了眼,似有所得。
咔!
洞府之外,一声霹雳惊雷传来,豆大的豪雨,被狂风卷曳着,泼洒而下。郑鲁达和郑轶雨相识一笑,前者亲自打出几道清心符,清洁符,站起身来,打开一直封闭的石门,吩咐门外待命的家丁回府报喜,自己则随即坐定,全力帮助郑轶雨稳定修为。
“应该向掌门报喜。”半个时辰之后,将郑轶雨已经并无大碍,一切安好,郑鲁达不禁笑道,“只是不知道掌门去了哪里?”
略微知道掌门动向的郑轶雨心中突然想起,掌门离开宗门已经数天了,一直未有任何传讯,他拿出“千里阴阳镜”,发现上面没有任何字迹。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无事,要么是他和掌门的距离太远,如果是前者尚好,倘若是后者,他倒是要想办法在浅山宗边境各地遛一趟了。
他正惦记着掌门的安危,却见洞府之外,一直在明镜司当差的手下牛二正冒雨等在那里,赶紧唤他过来。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东边有新消息传来了。”牛二小心的说道,他已经感受到了郑轶雨修为的提升,“轶……郑执事前辈,恭喜大道有成。”
“说什么呢?”
郑轶雨听着这话感觉甚是别扭,又是执事,又是前辈的,不过旋即想起来自己已是玄级修士,牛二这小心恭敬的态度,也属正常,不过作为一起玩大的,他还是用手重重锤了对方一下,“牛二,正常称呼即可,无需那么多礼数。”
“是,执事大人。”牛二还是没放开束缚,玄级修士,在宗内已经算是顶级存在了,他可不敢有半点逾越。
“你小子”
郑轶雨笑了笑,家主大人也在一旁,他也不便和发小牛二开玩笑,心道如果是东边的消息到了,那便是在金城派乐林城潜伏的邱真真,有新的情报送来了。
第三百零六章 内里玄机
邱真真的情报呈送一直由明镜司跟进,郑轶雨作为明镜司的执事,拥有最高权限,也是唯一知晓这个链条上每一个环节的人,不过他还是未曾料到,邱真真此次情报的内容,竟然是有关“晚晴”下落的消息,这个由掌门亲自发布的宗门任务,奖励不菲,一直受到宗内众多修士的关注,想不到身在金城派乐林城的掌门夫人,竟然也一直在关注此事。
并且,有了确信的奏报,这名大家一直在寻找“晚晴”,以“林晴晚”的化名和掌柜的身份,隐藏在乐林城的一条略有名声的商业街中。
既然是掌门亲自发布的任务,自然是希望尽快知晓答案的,郑轶雨不知道掌门为何会寻找此人,但想必此事十分重要,必须要尽早汇报。看晨曦微露,而自己体内的灵力波动也渐趋平稳,便打算起身南行,掌门南下黑水门的事情他知道,想要和掌门通过“千里阴阳镜”传递讯息,就必须要南下才行。
“轶雨,你需要在洞府内修整数日,方可出行。”尚未离开洞府的郑鲁达,见郑轶雨有离开的意思,不免出言劝慰。
“我有急事,需要汇报给掌门。”
“汇报?掌门不在罗川,你怎么汇报?”
“这个……”
郑轶雨面有难色,突然意识到有所失言,尽管郑鲁达是自家族长,并非什么闲散外人,但担任明镜司执事的郑轶雨,平素有自己的行为准则,明白有些事,并不能随意向第三人透露,即便郑鲁达除却族长身份之外,还担任庶务长老这样的重要职务,但不该他知道的事情,还是不能让其知晓。
“内容可否重要?重要的话,我可以御剑带你去寻找掌门。”
见郑轶雨面有难色,郑鲁达似乎明白了对方心中有些隐秘的事情不能讲,他也不便追问,自家孩子是看着长大的,他相信郑轶雨办事牢靠,不会做什么错事,不问就不问吧,正如家里的那几位人族幕僚说的那个歪理一样:
天高任鸟飞。
“有关晚晴的踪迹,就是掌门发布的那个宗门任务。”郑轶雨觉得这个可以讲,毕竟这个任务是公开的。
“有消息了?”
“是的。”郑轶雨肯定的说,方才的无心之失已经让他兀自警醒了许多,故此惜字如金,并未谈及邱真真在金城派的潜伏。
“那确实应该让掌门知道,如果你必须要出行,我带你去。”
“多谢家主。”
“轶雨,说我说谢就见外了,你是族内第二名玄级修士,为宗门尽力的同时,也要务必记得提携后辈。”
“是,轶雨受教了,定将尽力而为。”
不知为何,郑轶雨感觉平日里粗枝大叶的家主做事风格颇有点细碎,又瞻前顾后,没了往日的爽利,心中纳闷不知为何会有如此变故,或者这里面到底藏有什么玄机,不过有家主大人驾驭飞剑带自己前往东南部,倒是方便快捷得多。按照宗内新立的规矩,自己尚需要稳定修为一段时间,方能分配到飞行法器,即便今日仓促得到,飞行也不会很熟练,有郑鲁达帮忙,一切都会顺利很多。
想到此中关节,两人便踏上飞舟,东行而去,然而刚过一炷香的时间,郑轶雨就心有所感,请求郑鲁达落下飞剑,停留在一处荒原之上,小心的告了罪,郑轶雨独自前行数十丈,跳下一处数人高的山坡,而郑鲁达也知趣的没有跟随,停留在远处,不过他灵力外放,始终保持着警戒,生怕郑轶雨遇到什么危险。
轶雨这小子,现在可是族内的玄级独苗,郑鲁达沐浴着晨间的凉爽微风,心道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估计几个婆娘,也不会饶过我吧,到时候我可就成了“养魂花”家族的罪人。
另一边,郑轶雨悄然掏出“千里阴阳镜”,却见上面已然浮现出一行小字:
“现在安全,归期未定,便宜从事”
字不多,虽然有“千里阴阳镜”单次传送消息限制的原因,但也着实简练,早已熟记暗语的郑轶雨,无需拿出约定对照的小册子,便已经粗略勘破了字样,不过这句话,旋即让他心中起了不少疑问。
现在安全,表面意思是抱平安,实则还包含了一重意思,就是之前出了意外,多半身陷险境,也就是说,掌门南下黑水门故地的事情,并不顺利,或许遇到了危险,但好在目前已经脱困。
归期未定,原本是不需要交代的,掌门的行踪,并不需要明镜司跟进,那是卷帘司的事情,不过王乙不论是修为,还是服务掌门的意识,都不到位,这点即便与王乙熟稔,有着还算深厚的私谊,郑轶雨心中也未免经常吐槽,甚至当面指摘过王乙的过失,好在他最近似乎也发愤图强,借着卷帘司执事职务的便利,经常“蹭”掌门的洞府用来修炼,不过想必也是得到了掌门的默许。
便宜从事,言外之意是,掌门有事情需要亲自去做,不知道何时能够返回,但担心宗内有些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需要我提前做好预案。三句话一并查看的话,不难分析出,掌门或许提前预测到一些事情,但多半只有苗头或者仅仅是可能,需要明镜司警惕,在必要时,保障宗门的稳定局面。
我明白了。
郑轶雨定了定神,又前前后后琢磨了片刻,未勘破字里行间的其他含义,便信手在上面留了几个字:
“东部已完成宗门任务,明镜司已知悉”
做好这一切,他安心等待下文,那字样很快消失,这说明掌门已经知晓了自己汇报,他便在原地打坐等待掌门的指示,少顷,便有消息传来回来:
“告知上官博良,谨防锐金门来客”
锐金门来客?
锐金门来客不就是那个李煜风么?难不成他还会来?看到这个字样的郑轶雨随即排查起明镜司近来暗查的各种线索来,发现并无不妥,这才定下心来,不过根据明镜司抄录的部分掌门外事实录,李煜风上次来访,见的是李友德,难不成是现任暖谷郡镇守的李友德有问题?
“谨防”
郑轶雨再次瞥见了行将消失的这两个字,心头旋即明白了预想的事情还未发生,只是个预防,原来玄机在这,掌门的措辞看样子也不笃定事情一定存在,那便好办了,他又停留了片刻,见没有消息传来,便飞掠上了山坡,直奔等在那里的家主郑鲁达而去。
…………
锐金门,金川城。
李煜风和两名玄级手下正安坐在密室之中,在他们身前,有三幅大小和形制都相同的铜镜,如果江枫,或是李友德在此间的话,会发现这些法器的形制,同李煜风送给自己的没什么区别。
“李长老,虽然我们成功接收了不少讯息,但都是暗语。”
“看起来对方多有防备。”李煜风拈起对方依照铜镜所显记录的消息,发现都属并不通顺的暗语,眉头一皱,“没必要白费灵石了,跟进他们传递消息的事情,就此终止。”
“是,属下遵命!”两名玄级属下对视了一眼,露出些许无奈,不再侦知消息,意味着两人这个不错的差事也就没了,额外的灵石收入也泡汤了。
“你们二人,立即以锐金门的名义出使浅山宗,到时候想办法在罗川多停留几日,等我的消息,再择机行动。”
“是!”
两人略带委屈的脸上旋即放晴,出使本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李煜风这么讲,一定有特殊任务在身,多半会有更多的薪俸,现在锐金门草创,积存不多,薪俸高的职务,都被几大家族占据,宗内任务发布甚少,几乎抢破头,能获得一些特殊的宗内职务,实数不易。
两人曾经听闻,即便这样,宗门还拿出大笔灵石,与南部各家宗门交好,试图截断御风宗的商路,不得不说,这并非什么良策,不过两人明白,以自己的视角是看不懂这里面的玄机,或许高层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也说不定。
两人小心谨慎的告退,李煜风正要离开密室,却有一名小厮过来汇报,他眉头一皱,思忖了片刻,便和小厮交代了几句,自己则重新回到密室。
很快,一个裹在袍服中的修士便悄然而至,走动之间,不带一点声响,仿若漂浮在空中一般。
“你是谁?”
“无可奉告。”
李煜风喉头微动,止住了怒意,“所为何事?”
“我来告知道友一个消息。”那人抬起头,露出模糊的面目,竟遮挡在迷雾之中,仅有两只微带寒芒的眼睛,在其中若隐若现。
“讲!”
“有人要在天理门濯见城附近,袭杀落英门的掌门涂山。”
嗯?李煜风神情略有凝固,涂山他是知道的,落英门乃是锐金门拉拢的,用来封堵落英门商路的盟友,倘若有人要袭杀涂山,一旦成功,落英门就可能生乱,甚至因此倒向对手御风宗,倘若是这样的话,必须要尽快阻止此事发生。
“什么时候?”
“今天,黄昏时刻。”
就在今天?这消息有点晚啊,李煜风心中一惊,从金川城,即使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天理门边境的濯见城,恐怕也来不及阻止此事,除非太上掌门许德扬亲自出手,当然,这明显是不现实的,除非涉及宗门之战,否则伪天级修士不能主动参与地级修士之间的斗法,这是规矩。
“你为何告诉我这件事?”他抬头看向那藏在袍服中的来者,心中一边思忖着对方的来历,一边琢磨着如何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及,这是否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最近亲自谋划了数场涉及宗门利益的骗局之后,李煜风对于被骗,也甚是警醒。
“我家主人自然希望锐金门能出手。”
“这不可能。”
李煜风心中已有了防备,便直截了当的回答道,“我们与天理门和落英门并无什么纠葛,而且,我们也无意染指七盟的事务。”说这话的时候,他盯着对方的双眼,却只感受到一丝略带嘲弄的冷漠,便又补了一句,“而且,即便想参与此事,也太晚了些。金川城距离濯见城,普通修士在一日之内,根本无法到达。”
“我们可以帮忙。”全身带着神秘色彩的修士,不紧不慢的从袖袍中掏出一枚青色阵盘,“我们会在必要的时候,开启一道传送门,如果您想派人帮忙,便可以从这传送门到达,但至多只能通行两名地级修士。”
“锚定位置的临时传送阵?”
“道友好眼力。”
“你怎知我会帮助哪一方?”
“无妨。帮助任何一方,我们都乐见其成。”
“你到底是谁?”李煜风霍然站起身来,盯着那裹在袍服中的来客。却见那袍服轻颤,随着一声诡异的怪笑,身形陡然崩塌,只留下一件空荡荡的袍服。他拾起那袍服,只见内里空空如也,除却铭刻疑似用来遮挡窥视的法阵之外,并无特异之处。
这人到底是谁?
李煜风心中疑虑更深,他定了定神,心道必须尽快与掌门许有靖商议此事才行,倘若这神秘来客所言是真,那么是否应该去帮助涂山,必须要早下决断,更重要的事情在于,这件事是否有御风宗参与其中,还未为可知。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之前从北部边境急调到金川城,原本用来帮助浅山宗掌门江枫的两名地级修士,因为自己中途叫停的原因,还未离开。
话说为什么会选择濯见城动手呢?在去往掌门内府的路上,李煜风突然意识到这个奇怪的问题,那里难不成有什么特殊之处?
…………
天理门,濯见城。
晏殊佳遣散随侍的四名侍女,关闭了内宅,这才一头栽在床榻之上,长出了一口气,她原本以为担任此间的副执事是件轻松愉快的事,却没料到各种繁杂的事务,比想象的要多得多。
譬如,齐国在此间的各家商会、店铺、馆驿,主要的经营者和执事,都要找时间拜访熟悉,帮忙解决各类实际问题;来往于明德城和守正城别院的公文要事,要第一时间批示处理;宗内访问此间的凡俗修士,但凡有些身份的,要嘱咐下属认真对待和安排;与天理门外事长老手下的一众幕僚,要与之周旋沟通,参与宴会,时常拜访以维系友谊。诸如此类,她原本以为这都是执事的职责,但执事大人似乎在齐国接受了师父的明示,要给自己加下担子,以便获得足够的“资历”、“成绩”、“人脉”,便于在回归齐国之后,顺利开府。
这原本是件好事,可惜的是,太累了。
原本晏殊佳还计划趁此离开宗门的机会,在异乡濯见城的灵地刻苦的磨练自己,想办法将修为再提升一个层次,达到金丹四重,或者退一步讲,进一步祭炼飞剑,修习剑诀到更高层次,但现在每日忙完庶务,已经完全打不起精神来,这样下去,修炼倒是要荒废了。
好在需要停留在此间历练的时间不长,只有六个月,她起身翻看案头一个巴掌大的笔记,上面已经折了数页,待这笔记的每一页都尽数折起,她便可以回齐国了。
不过,相比这些细枝末节的庶务,她更关心前日天理门外事长老周秉彦所提的,扩大齐国驻此间别院规模的提案,这是件着实不错的事,何况,预想中的那块新址,虽然已在边境之上,但却包含两块小型的一阶灵地,虽然对于已达金丹的自己无用,但对于驻守此间的低阶修士来讲,甚有好处,一旦达成,对于自己在此间的成绩考评,也会添上浓重的一笔。
只是,天理门为什么要送一份这样的好处给自己?
按理说,如果师父齐正风在天理门有些旧关系的话,不会刻意隐瞒自己,天下没有挥之即来的好事,晏殊佳明白这个道理,但仓促之间,却想不到玄机所在,她原本可以询问驻守此间的执事,无奈他五日前接到天理门掌门四子的大婚宴请,还未回转,于是便少了一个可以参详的人。
师父齐正风正在闭关,虽然给自己留有传讯的手段,但想必也不会那么快得到应答,并且,这种小事,倘若都问师父来解答迷津的话,会不会让他老人家有点失望?
嗨!
这里也没个可以参详的人,晏殊佳未免心中略有郁结。倘若这里面真的有阴谋怎么办,这是最坏的估计,想起“坏”这个字样,她突然记起那个身怀古宝,主意也颇多的妖族小掌门江枫来。
他要是在就好了。
…………
碧云宗,浮云城郊外。
天光乍现,江枫仔细感受了片刻,侦知那徘徊此间的鬼物已经遁去,便站起身,准备将那疑似寄存思念的玉佩归还,以便继续北行。
不过,似乎这样也太简单了吧,一夜未睡,还未此损失了一只金毛掘地虎的江枫,心中多少浮现出一些不甘。
第三百零七章 幸与不幸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从何而来?
能让三只灵傀鬼物守护的坟茔,埋藏者的身份定然有些特别,但埋藏在这空旷的所在,又说明身份并无特殊之处,或者有江枫不知道的秘辛,捏着翡翠玉符的江枫,一时间不禁陷入沉思。
话说回来,这和自己有什么相干?
我只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因为在这里夜宿,留意到一丝异常而已,并因为自己的好奇,不幸折损了一只金毛掘地虎。江枫心中轻笑了一声,未免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诧异,什么时候,怎么因为一桩小事,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难不成是因为最近的种种变故,兄弟之死,落入苏黎清的算计,抑或是宗门的发展跃上一个小台阶,因为距离自己的目标略有接近,反而变得患得患失了?
或者是修为增长带来的情绪化?
思绪飘飞,久久得不到答案,直到一丝蕴含暖意的阳光直射肩颈,江枫才蓦然醒转,话说离开的时候到了,自己还必须尽快北行,一方面示警涂山,另一方面,也需要尽快回转浅山宗,虽然幸运的逃脱了苏黎清的软禁,但只要不回到罗川,风险就一直存在,金城派纵然不会贸然兴兵攻打尚在保护期内的浅山宗,但想要从内部破坏,想办法逼自己就范,想必还是有很多办法的,这一点,自己根本无法提早预防,但能在浅山宗坐镇,还是有见招拆招,赢的一分主动的机会。
与苏黎清的三女儿苏锦成婚,并把浅山宗纳入金城派的范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江枫在心中无数次问过自己,都得到了同一的答案,当然,这是在能活着的前提下,正如苏锦问自己的那样,不就范,会死么?
是身陨道消,还是同意合并,倘若是二选一的情况下,自己到底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呢?想到这个关节,江枫不禁又陷入了沉思,话说,这个假设有些让人难以抉择,好在,这只是个假设。
这个问题最好的答案便是自己之前希望的那样,苏锦自己不愿意进入彀中,那问题便不复存在。
…………
“不可能!”
苏锦一把将传信的玉符捏碎,一面看向来者,此人乃是伴随父亲多年的老仆权水声,这个身份本身就足以证明传信所言非虚,不过她还是不甘心,心想事情或许还有商榷的余地,“我父亲真的是这么说的?他为何不来见我?”
“正是。掌门还有其他要事需要处理,故此派我前来解释。”权水声说话慢条斯理,并未因为苏锦的急躁态度而改变,“有关传信,掌门还有特别的交代。”
“说!”苏锦正在气头上,态度变得愈发不满,“既然你们已经探明那个江枫没有回到浅山宗,那让我去罗川有什么用?”
“您现在已经是江枫的夫人了,在金城派人尽皆知,留在天佑城,不合时宜。这个消息,现在已经传到了浅山宗,只是因为江枫不在,所以并未得到验证。至于合并两宗的决定,因为江枫中途逃脱,所以无法执行。掌门之所以让您去罗川,就是要名正言顺的让您先一步坐稳掌门夫人的位置。”
“可是他已经有了夫人,而且,没有他的证明,怎么能行?”
“您是说那个邱真真么?”权水声笑了笑,“她现在不在罗川,去向不明,掌门正在派人全力寻找她的下落,一旦找到,会给您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
“她不会再回到罗川,自此以后,江枫便只会有您一位夫人。”
苏锦心中未免一寒,便已经领悟了权水声话语中的真意,所谓“不会回到罗川”,那等待那位原夫人邱真真的,多半是一个身陨道消的宿命,而自己需要面对的,则是一个会因此忌恨自己一生的江枫,虽然现在两人也是毫无感情,他并非自己钟爱的类型,自己也并非对方所喜爱的模样,这一点,在初次见面的那一刹那,她便已经从对方的眼神中,解读出对方的情绪。
不过正如之前她早已想清楚的,自己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脱离窠臼,成就不凡的机会,这一点,在金城派这个熔炉之中,自己很难拥有,而这个掌门夫人的新身份,却会给自己无限的可能。
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达成自己的目标。为苏黎清的三女儿,苏锦自忖有很多幸运和不幸。
幸运的是,她觉醒了法相,和四妹六妹的凡俗之身截然不同,命运的起点自然胜过一筹,同时,因为生在掌门之家,拥有相对较多的修炼资源,并没有散修在生计和修炼之间奔波劳碌的种种困扰;
不幸的是,她的法相很差,差到在如此丰富的资源供给下,至今仍然只有灵级五重的境界,虽然这并不影响掌门父亲对自己的重视,正如二姐和六妹一样,能够一同参详宗内的大小事务,但“参详”和“主宰”本身,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越接近权力的漩涡,她就越发喜欢这种掌控在握的感觉。
“好!”
想到这里,苏锦心中积郁的怒气,也骤然消散,她甚至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幼稚,怎么会为这样的小事难过,今天的结果,不正是独立拓展另一番天地的开始么?
“还有一事,掌门吩咐我特意交代。”
“什么事?”
“要做好独立支撑浅山宗局面的准备。”
“什么意思?”苏锦一时间没有听懂这句话的含义。
“掌门只交代了这一句。”权水声低眉顺眼的说道,“至于其中深意,恐怕老奴没办法为您解释,另外,赵云雷等人,掌门已经因为他们办事不利,将其驱逐出宗门,您可以带他们离开,并加入浅山宗,掌门说,您会理解他的意思的。”
“好,我懂了。”
有了这句交代,心思活络的苏锦立即明白了之前那句话的深意,想必父亲退了一步,换成“鹊巢鸠占”的算计,只不过“独立支撑”这句话,听起来甚是锐烈阴戾,至于这个时间点,父亲没有详细交代,想必与自己何时能真正掌控局面有关,而赵云雷和自己裹挟的另外一名玄级修士卢天明,算是帮助自己的助力。
当然,暗中支持的隐秘力量,父亲没有说,但想必是有的,只不过,一时间不会让自己知晓罢了,这些隐秘的力量,想必不止是修士本身,还会有附加的条件,这会让江枫安然就范,不得不接受父亲的安排。
父亲要的是名正言顺。
这一点,倒是要下一番功夫了。怎么能降服那个江枫,倒是件棘手的问题。想想那张尚存一丝稚气,但也似乎经历过不少风雨,不太讨自己喜欢的脸,苏锦不禁陷入了沉思,她抽出案前常备的一盒雕琢精致的圆形棋子,一边摩挲,一边仔细的琢磨起来。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后天,就是前往浅山宗的最后期限。
算计不好,恐怕既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又要守寡了。苏锦暗中想到,最重要的是,即便得到浅山宗,合并的主意,也并非自己心中所愿。
…………
碧云宗,天佑城南。
江枫将翡翠玉符草草埋入坟冢之间,正准备离开,却感受到周身一冷,一股莫名的寒意,似乎锁定了自己,这种感觉稍纵即逝,旋即没了踪迹。
还真是邪性!
江枫环顾一周,并非发现寒意的来源,便干脆将早已塞好的翡翠玉符又拿了出来,心中不禁豪气顿生,念道苏黎清可以胁迫我,你一个小小玉符,又能奈我何?
随手扔出一件一阶法器,布置占卜法阵,动用“借物化影”,将翡翠玉符置于仪式之中,快速的卜问道:
“此物主人的情况!”
灰??鞯男橛捌?霾欢ǎ?ソツ?鄢赏牛?杆倭?u讲恢?未Φ囊t犊占渲?校?丫??兜摹敖栉锘?啊保?芄煌渡涑龈?砉愀?钢碌目占溆跋瘢?孀拍腔?娴闹鸾デ逦憧闯隼凑馐且淮Σ贾没顾憔?碌亩锤??淙晃薹?颇诶锪槠?欠衽ㄓ簦??u??痰姆备捶ㄕ螅?致钥闯龉┭?思涞牧榈兀?幌掠谌?住?/p>
在洞府的中央,空无一物的玉制蒲团之上,只有时而飘忽而至的缕缕轻烟,江枫知道那是用于平复心境,稳定修为的名贵檀香,至于具体种类,恐怕只有看见才能辨别,正诧异为何占卜会指向一处无人的所在时,那蒲团之上,赫然凭空多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的背影如此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江枫正待加大灵力投入,想要看清那身影的面目时,那身影似乎感知到了窥视,蓦然回转,一道锐利阴鸷的眼光,瞬间沿着那虚无的投影路径,直接向江枫扫来。
呀!
感受到双目一阵剧烈刺痛的江枫,一脚踢散了占卜的种种布置,已经清晰的画面骤然消散。那带着恶意的眼神不是来自别人,正是来自于万老魔,那个已经成就更高境界,与那天音寺至高存在斗法的万禹亭,他,怎么会和这平淡无奇的翡翠玉符有关联?
那锐利的眼光之中,饱含深深的敌意,江枫再也不敢细想,更不敢做额外的尝试,想不到自己一个不信邪,不服软的执念,竟然惹来了更麻烦的存在,仓促将翡翠玉符塞入原位,胡乱的用碎土掩埋,避免被其他祭奠的人发现拿走,便头也不回的直奔北方飞掠而去。
不行!
仅仅是飞掠了数息,江枫便觉得此事不妥,万老魔的性格他多少知道一些,基本上属于话不多上来就全力开战斗法的类型,自己通过这翡翠玉符远远窥视到他,并且引发了他的注意,一旦他分心来查看,定然会追迹而来,必须要早点摆脱才行,而靠着在地面快速飞掠,显然很难躲过这个危险。
想到这,江枫心中一横,见左近无人,便御起“逆风如意飞舟”,不顾玄级修为不能在他宗纵情飞行的限制,直奔北方落英门的方向而去,左右有急事要通知涂山,想必天天那么多人飞掠,自己不会那么不幸被发现吧,现在早点避开可能会来此间勘察的万老魔,才是王道。
…………
数百里之外,不罗山的最深处。
“老魔,你要去作甚?”
“叫我掌门。”万老魔横了一眼立在洞府之外的陈昆,见左近并无旁人,才神情缓和了许多。
“掌门,您要出去?”陈昆笑笑,只是换了个称谓,但却问了个几乎一样的问题,他并未在意万老魔的情绪变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宗门成立大典定在五日之后,您不能远行。”他特意用了“您”一字,并把脸上的敬意开到最大。
“哼,”万老魔看了看陈昆那假惺惺,模样又奇诡的尊敬表情,“此间没有外人,不必那么多礼,我去趟碧云宗,很快就会回来。”
“那女人不埋在那儿。”
“这是我的事。”万老魔本来变得略有和善的表情骤然变冷。
“但是您现在是掌门,成立大典不论如何,必须在场。我已经招募了六十二名修士,用来威慑那些大小城主,但没有您在场,那些散兵游勇,都算不得数。”
“我知道。但每个人都有心结,不了却此事,我心难安。”
“有人动了哪里?”
“是。”
“什么时候回转?”
“两日内。我已经锁定了他的气息,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我之前与同光斗法时,还见过他,他定会因此付出代价。”
“我会备好一切,自从您与天音寺的同光一战,修为波动得就甚是厉害,最好择机寻一名金丹级的修士搜魂,进而补全丹论,他既然要亲自来观礼,更不能让他看出任何‘虚天级’的端倪。”
“放心,不会妨碍你的安排,不过,说起来……”万老魔转头看了看毫无惧意的陈昆,“我怎么觉得你才是这清禹宗的掌门。”
这话随着一股强大的威压,让本来立在一旁,言语和站姿都甚是随意的陈昆顿时遍体生寒,不过还未等他做出表示,万老魔便已经消失在眼前,只留下还在风中飘荡的一句话:
“不过你定的宗门名字,我很喜欢。”
陈昆长舒了一口气,正要进入洞府内拿取掌门的信物,用来发送昭告四方的文书,却有身形瘦削的卢钩子三步并做两步的上前汇报:
“陈长老,昨夜逃跑的三人,都已经抓回来了。”他抬头暗自看向陈昆,眼中同样露出一丝苦涩。
“那个资质不错的江云奇,你罚他五天禁闭,至于其余两人,我会及时种下禁制的。这事情你办的不错,自会给你记录门贡,待明年兑付奖励。”
“是!多谢陈长老!”
卢钩子信口恭敬的说道,但心中却波澜乍起,忙了一夜,他原本以为会有实质的奖励发放,没想到竟然还是虚无缥缈的门贡,清禹宗初立,连个宗门大库都还没有,也不知道这门贡,到底什么时候,以及用什么来兑现,不过他不敢有任何怨言,那诡异禁制发作的情形,他是见过的,不止会痛苦不堪,次数多了还会降低修为,至于这其中的损失,现在有一众部属的他,自然会想别的办法补全,左右自己现在,也是个正正经经的“执法执事”身份了,想到这,他小心的告退,乖巧的消失在陈昆的视野中。
至于陈昆,他还在想方才万老魔的那句话,那个不知死活,老魔又见过的人,到底是谁呢?
…………
碧云宗,晴空明净如洗。
正在恣意飞行,迅速远离天佑城的江枫,忽然感到两股颇为不善的修士气息,锁定了自己。
第三百零八章 挑衅行为
嗯?他们难道是在追我?怎么会运气如此之差?难不成仅仅是因为在墓地凑合了一晚,就沾染上了晦气?想到此间,江枫自我感觉有些冤枉。
问题在于,我一夜未睡啊。
故意兜了一个小圈子之后,江枫发现后面的两位来者并未放弃追随,加上两者时而露出的些许敌意,很快便判断出这两者的目标就是自己,得自上官秀棋的“逆风如意飞舟”,品质还算不错,江枫自忖也是玄级高段修士,而追击自己的两名修士,均为人族,修为在筑基中段,理论上讲,江枫无需停留,便可以轻松摆脱两者的追踪。
江枫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没把追兵放在心上,安然磕了两枚回气丹,灵力全开,在空中划过道道完美的弧线,与对方迅速拉开了距离,不过本来不想绕远路的他,心思电转间,故意与原先设定的路线偏离了一个角度,避免经过较大规模的城池,只有两名追击者还好,倘若引起更多人的关注,甚至金丹修士的注意,或许会有更多的麻烦。
然而追击者却不愿意就此放弃。
其中一名,更是顺手放出了数枚冲天的红色焰火,这是给附近数十里范围内修士的信号,很快,又有三名筑基修士冲天而起,加入了追击者的队伍,其中一名修士脚下的飞剑品质甚高,周身大团青光乍现,一时间速度竟然加倍,很快便接近了江枫。
“来者何人,在我碧云宗上空随意飞行,可有特许令牌?”
但看这青年修士凤眼丹眉,肤色白皙,模样甚是俊俏,江枫便料得此人不经风雨,便不想理他,只顾迎头赶路,不过现在以江小白面目示人,但妖族的身份,加上玄级修为的境界标识,并不能遮掩身份,那俊美青年见江枫不理他,脚下剑光更盛了三分,与江枫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
“你是何人?”
江枫见无法拉开距离,便侧头问了一句,猜想对方身上的青光乃是一时的加速手段,并不能持久,故此想用拖时间的方法蒙混过关,不过脚下灵舟却没有丝毫减速,他不想在此间和任何修士动手,到时候一旦陷入缠斗,想要脱身便难上加难,虽然所选路径甚是偏僻,但这里也算是碧云宗的地盘,与浅山宗玄级修士不多,且集中在罗川和四郡不同,碧云宗固然在之前的七盟之战中折损了不少修士,但实力尚在,短时间内想要攒个“筑基十人众”,还不算太难。
想从十名同阶修士手中脱逃,这有一定的难度,失去了拥有【绝影一闪】技能的“灵光扳指”,以及“枭纹铜钟魂蛊”中魂灵也在与孙宝泰斗法中耗尽的情况下,江枫既没有远程逃脱的手段,也没有近距离腾挪的方法,故此,虽然自忖实力不输于在场的大多数修士,但动手,绝非明智的选择。
“哼,拖时间对我是没用的!”
不料这白皙修士却未中计,轻喝了一声,手中旋即多了一枚藏青色的旗帜,那旗帜光芒内敛,仿佛能凝固周身的空气,随着他灵力的不断注入,那面旗帜之上,迅速浮现出一幅水龙的图样,他信手一甩,那藏青旗帜便奔江枫袭来。
嗯?不好好聊天,这就动手了?
看起来这修士周身的青光,比自己想象的,维系时间还要更短,故此才急于动手。江枫做出如此猜测,身边便迅速浮现出江城子的身影,后者心领神会,连续口吐两枚“水泡牢笼”,直奔那修士而去,借着对方仓促躲闪的时机,江枫迅速激活“黄玉手链”中的【金光雷链】,一个闪电打过去,对方身形因此一个趔趄,原本靠近江枫的藏青令旗也紧随之震颤激荡不已,江枫稳住飞舟,右手一道金光符拍在其上,那令旗上的光芒迅速黯淡下来,江枫左手一抄,将那令旗握在手中,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却沿着令旗的短小旗杆迅速蔓延,江枫灵气迅速化形,却不能遮挡住这寒意入侵。
可惜了,要是“灵光扳指”还在,有着【冰冷隔绝】效果,这件近在咫尺的法器,多半就归自己了,想到此间,左手轻甩,想要挣脱这件缠人的法器,那令旗却紧紧贴合在江枫的手掌之上,层层叠叠的冰障凝现,将自身与江枫的手掌冻结在一处。
这是赖上了?果然敢于追上来的,都不是易于之辈,倒是小看了这个小白脸,不止脚下飞剑品质不凡,催动加速手段特别,就连这法器也是不错。几息之内,江枫的半条手臂,已经因此冻僵麻痹,不过这冰气虽然猛烈,但却并不致命,在灵气护罩的抵御下,也无法蔓延到周身,江枫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办法应对,脚下便遽然加速,想必只需等待那来者周身的青光消散,和自己距离拉远之后,法器自然会被他召回。
那青年修士见令旗奏效,面色为之一喜,脚下的飞剑也并未停歇,右手指尖舞动,那贴附在江枫左手的令旗,因而不断伸展,越变越大,很快便如一面数丈长的风帆一般,阻滞着江枫的行动,让其很难冲破风压,速度因而慢了许多。
咦?这是什么招式?
减速的方式虽是鲜见,但却颇有奇效,倘若让他继续为之,待到这令旗伸展到数十丈,自己想要借飞舟飞行,便成了妄想,而且,方才用金光符去打,这诡异的旗幡似乎也很难破坏的模样。
念及此处,江枫迅速有了明悟,见那白脸修士还在掐指施法,便陡然减速,一个回旋,在与那青年修士擦身而过时,猝然激发“尖啸护符”,脑海中思绪旋即被【啸音震荡】搅得天翻地覆,待意识稍有回转时,便熟稔的抽出“搅海坤力大棒”,一棒打在对方头上,虽然特殊效果均未能触发,但因为是要害部位,那修士的身形迅速下跌,飞剑也因此失控随之坠落,江枫不再犹豫,带着数丈长的风帆,直向远方奔去,这青年修士身上红光明灭,或许有保命的手段,多半未死,但江枫却不敢恋战,方才仅是斗法的片刻,原本缀在后方的修士,都已经借此时机,拉近了距离,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法器虽好,可惜对敌经验是个雏儿,江枫对比初登掌门之位时的自己,心中不禁略有些自得,见两者距离越拉越远,体内灵气,也大半向左手冲涌而去,随着与其主人距离的拉远,这法器的威能越来越小,待到后来,数丈长的旗幡也渐渐缩小,半柱香的时间过后,江枫甩脱缠绕在指尖的最后一丝寒气,将那法器抓在手中,稍微祭炼,便发现阻力尚在,果然,它的主人还未死去,便将其塞入了储物袋,待到合适时机,再行祭炼便是。
呵,原本只是借路,这下夺人法器,算是结下仇怨了,不过好在人未死,想必对方不会奋力来追,再回头望去,那原本缀在身后的筑基修士,已然少了一半。
这就放弃了?
江枫心中稍安,但脚下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回气丹又是连续磕了数枚。要知道,自己占卜那翡翠玉符,惹到了可是伪天级的所在,万老魔,才是此行最大的风险。
…………
碧云宗,天佑城南。
阳光洒在丛丛的荒冢之间,但片片苍翠,却难以遮掩这里的死气。万老魔站在一处坟茔前,仿若亘古耸立的石雕一般,久久不发一言。
待到周身的草木都已经有了枯萎的迹象,他才蹲下身,将那似乎被动过的浮土轻轻摊开,露出一块晶莹的翡翠玉符。
“看到它,仿佛就看到了你,清猗,我用你我的名,创立了一个宗门。九泉之下,你可会开心?”
“不,或许你仍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只是我还没有找到你的方法。”
“如果你还在,是否也在找我?”
“你的这座衣冠冢,就是未来清禹宗的北界,到时候,无论你是否还在,我都可以一直守护你。”
他手中灵力绽放,投射到那翡翠玉符之上,那玉符因而激发出一道晶莹的光芒,打在那字迹尚且清晰的墓碑之上,映出两个小人四目相对的身影,虽然看不清面目,但却让万禹亭的身形,再次凝滞了许久,直到那玉符因为无法承受灵力注入而洒落些许的粉尘,那光芒才渐渐消散。
“谁也不能动我的女人,即使一丁点的挑衅,也不允许。”他信手将翡翠玉符打入那坟茔之中,埋藏的更深,衣袍带动劲风,将那浮土再次遮掩其间,身形便已经消失在近前,待到再次出现时,已到了天佑城城外。
他与碧云宗没有仇怨,虽然此行同样有狩猎金丹修士,获取丹论的目标,但在击杀那小子前,这些不是主要的,况且,与一城修士为敌,并非上策。空中残存的些许气息,正是那玷污翡翠玉符的小子留下的,他从此处,折返向东北而去,是去了哪里?
碧云宗的北方,还是更远?万禹亭静气敛神,刻意遮掩住自己的行迹,同时追迹着风中几乎行将消散的气息,待到正要有所行动时,却发现六七道气息,其中更有一名金丹,从天佑城冲天而起,直奔北方而去。
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这些人,同样也是奔东北方而去,万禹亭若有所思,虽然那小子玷污玉符,并窥视自己的挑衅行为激怒了他,但他自忖已经不似当年,并非一介莽夫,这里面是否有别样的阴谋存在?或者是否是个精心设计的局?
念到此间,他便悄然缀在那几名修士身后,心中琢磨着这金丹离开,是否会有别样的机会,左右那小子的气息他已经提前锁定,并不会耽误太久。
就让你多活一天。
…………
“嘿,快点!”
在万禹亭前方百里外,另外一座中型城池,几名修士刚与另几名修士汇在一处,互相之间匆匆打过招呼,便一刻也不敢耽搁,直奔东北方而去。
“求真,知道是什么事么,为什么掌门会毫无征兆的激活甲等宗门动员令?”一名袍服之上还有数道污垢,散发着异样药香的老年修士问道,想必他方才还在炼丹之中,就被匆忙的打断,召集而来。
“少主被人设计袭击了。”
“什么?”那脏污袍服之人一脸难以置信,“谁人如此大胆,敢在我宗地盘公然袭击少主?”
“不知道,还不清楚,只知道是一名妖修。”被称为“求真”的年轻修士甩过一张莎草纸,上面草草的绘制了一副图样,但显然这副图样画的极为仓促,除了能确认五官完整之外,别无它用。
“少主人怎么样?”
“还未醒转。”
“这下问题大了。”那脏污袍服的修士打出一道清洁符,除去了身上污垢,“这可是宗门之间开战的节奏,但愿那人只是名散修。”
“黄老头,你怕了?”
“嘿,我怕什么,打起来,我的丹药只会卖的更好,我只是担心无福消受那些赚来的灵石,就是家里的那几个败家子,虽然可恨了点,但我也不希望他们死在战场上,难道你就愿意你那俏丽的夫人,年纪轻轻就守寡不成?”
“黄老头,你这张破嘴!”两人似乎平素甚是熟稔,一边飞行,一边开起来玩笑,“还好我没把妻妹介绍给你。”
“嘿嘿,”黄老头露出“还是你懂我”的笑容,正要回话,却见前方又飞起数名修士,其中一名还是宗内的执法长老,便甩头给了年轻修士一个“噤声”的眼神,两人立即闭嘴,全速飞行,面色严肃,扮作愤慨且悲戚的模样,尾随着大部队,并隐隐远离那一脸威严的执法长老。
也不知道谁这么不开眼,袭击少主,那可是掌门的心肝,黄老头心道,看这架势,一旦抓住,便是要开战的节奏,话说一介妖修,倘若不是过路散修的话,会是哪方势力派来挑衅的呢?
简单的想,便是作为妖宗的赤霞门和金城派最有可能,当然,落英门也有嫌疑,毕竟他们在上次七盟之战后,接收了不少妖修,话说,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商量,还要靠袭击宗门继承人来解决呢?黄老头心中暗自吐槽了一阵这种毫无底线的挑衅行为,再看向远处时,密集如黑点的修士,已经纷纷攘攘的汇入人流,看这架势,至少有四五十人之多。
这是要大乱的节奏啊。
…………
落英门,桃源城。
感受到东南方一阵猛烈震动的落英门掌门涂山,身形迅速腾挪,片刻之后便已赶到了现场,不过他明显来晚了一步,地上数座建筑已经支离破碎,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尘土飞扬,原本在此间居住经营的凡俗一片慌乱,狼奔豕突,喧嚣声和哭喊声阵阵传来,一刻也不安歇。
这已是第三处。
涂山心中默念道,灵力迅速外放,捕捉着空中残余的气息,很明显,这是有人在桃源城捣乱,刻意制造混乱,至于真实目的,现在尚不知晓。只不过,这修士潜藏气息的本领甚是高明,就连背后的黑鲸大剑,也未能捕捉到其残留的气息,至于“青金重杵”之上的器灵驳鹿,最近才诞生“进食”灵智,刚刚拥有“饥饿”念头的它,还在深度的沉睡之中,不能指望其对此事有什么帮助。
呼!
又一声异动从西北方响起,涂山再次回转身形,向那个方向急速飞去,他的手中捏着甲等宗门动员令,但这种小规模的挑衅,尚无需让自己动用此令,须知一旦激发,落英门各地驻守的修士,无论手头在做什么工作,都会奔桃源城而来,而那会令宗门的防备处于极空虚状态,或许正中藏在暗处敌人的心意。
哼,别想得逞!
背后的黑鲸大剑轻颤,此番,它似乎捕捉到了来者的一丝气息。而涂山,也远远瞥见了一个裹在黑袍中的身影。
第三百零九章 初试陷阱
一见到那空中悬浮的黑袍人,涂山的身形便如天陨流星般,径直向那人飞撞而去,啸音裹挟着如风浪般激荡的灵气流,他的速度已经开到最大,但那黑袍人似乎没有半点躲闪的意思,两人就这样正面碰撞到一处。
砰!
那黑袍人如堆磊在一处的货架般破碎,数十件或是金铁,或是木石原料的碎块,纷纷溅落,这人形的存在,竟然并非真正的修士,只是一枚无用的傀儡。
“代僵术法?”
阅历还算丰富的涂山不禁自言自语道,这术法他多少有些概念,能躲在暗中,借用傀儡施展自己的一切技能,与“兽形术法“”和“蝶衣术法”,算得上是天理门出众的专属术法,一直为宗门的不传之秘,由此可知,今日在桃源城破坏之人,当属天理门,当然,也可能是天理门的叛逆,但此种概率极小,毕竟携带有此术法的修士,一旦叛门,会遭受宗门修士的无尽追杀,鲜有机会露面。
哼!
涂山冷哼一声,术法虽然高明,但傀儡之上附着的气息,已经被黑鲸大剑侦知,他正待解开黑鲸大剑的束缚,彻底唤醒它,并借用器灵黑鲸的能力【锁定】,尽快锚定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解决眼前的困扰,但目光所及之处,却突然闪现出另一个人影,那人影不似方才的傀儡,泄露出的些许灵力,足以证明其为真身,有了之前经验的涂山,很快便判断那人便是今天的肇事者。
哪里走!
涂山身形遽动,呼吸间便闪现在半里之外,而那跳脱离开的人影,速度却更胜一筹,与涂山不紧不慢的保持着距离,还时而放出一团如丝似絮的诡异物事,甩向身后的涂山,那物事并非高阶法器,却能吸纳附近的灵气不断膨胀,一旦迎头撞上,彷如陷入泥潭之中,习惯直来直去快速腾挪的涂山,行动因此颇受阻碍,不过这难不倒他,他很快便找到了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只需用寒冰符将其凝固,那诡异的物事,便会如重物般坠落,失去一切特殊效果。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出了桃源城的范围,身后再无任何爆炸声响起,涂山心中便笃定,自己所追踪之人,就是真正的肇事者,不过他并未因此冒进,更没有停下来,动用黑鲸大剑的能力来追踪对手,这人将自己引出桃源城,一定另有目的,他平素不喜欢阴谋,也不惧怕任何阴谋,既来之,便破之,这便是他的道。眼见对方向东疾行,便只待对方发动潜藏的陷阱,便可以以力破之,倘若情况棘手,自可以退守落英门,最不济,也可以动用手中的宗门甲等动员令,合宗门修士之力破之。
两人就这样急速飞行了近两个半时辰,眼见日头渐沉,边境遥遥在望,涂山突然想起来之前一名名曰“辛文杰”的手下的奏报,事关东部边境北江镇的灵泉枯竭一事,想必所提之地就是这里吧,他在多年前曾经来此间巡视,一别经年,这里竟然没有多少变化,而对面的天理门濯见城,城池大小则扩大了数倍。
呼!
自己治理宗门的手段,还是有所欠缺啊,涂山心中不禁暗叹一声可惜,在师父绕过师叔,将落英门交给自己时,落英门算的上七盟境内数一数二的存在,如今过去多年,竟然隐隐落于人后,尽管天理门因为地盘广袤,能够汇集的资源更多,但这应不是关键。
无心自责,涂山很快便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情绪,那情绪发自附近的山中各处,却在自己周身聚集,他暗道一声不妙,身形急退,但左近的山峦之中,却蓦然多了数道身影,定睛一看,竟是五名同阶修士,其中两名妖族,四名人族,甚至还包含一名女修,其中一名男修,似乎自己见过。
没错,我见过他,同时感受到黑鲸大剑一股怨恨情绪的涂山很快据此得出了判断,这五人之中,还有一名自己曾经与之交手的存在,他旋即想起了此人的姓名。
墨海树!
涂山曾在雪岛之行的船上,偶然瞥见过这名不知道归属于何方势力的光头修士身影,但那里不能争斗,加上又有需要忙碌的庶务,故此也未在雪岛之行中,找对方的任何麻烦,但他事后有让手下调查,不过那些手下却至今未能提交上答案。如今,对方找上门来,不知所为何故?
五名同阶,当是场恶战!
涂山马上便有了明悟,正要迎头接招,身后却再次响起异动,余光扫视,却不是之前一力追赶的那名诡异修士,而是一名身材瘦小,眼眶深陷的金丹修士,而在他身侧,还有另外一名圆脸稚嫩,表情诧异的短发女修。
重要的是,两人涂山都认得。
前者正是天理门的长老周秉彦,而后者,则是齐国的金丹翘楚,晏殊佳。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周秉彦,这是什么意思?”涂山此时脚下正是落英门与天理门的界河,他自忖从道理上来讲,他仍在落英门的领地之内。
“没什么意思,涂山,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周秉彦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们天理门和齐国,决心除掉你,以安七盟。”
“大言不惭。”
涂山面色沉静,对于周秉彦的托词,他是不信的,只不过眼下这个局,的确险象环生,一旦处理不好,稍有闪失,恐怕今日真的无法安然离开。天理门与落英门有嫌隙,这个不只是上次七盟之战的残留影响,作为接壤的人族宗门,两宗平素就多有嫌隙,能有今日之战,也在情理之中。
问题是,他们如何猝然纠集了如此多的同阶修士,妄图合力击杀自己,而且,还有一名齐国修士卷在其中,难不成,除却天理门,齐国也要介入七盟的内部纷争了?想到这,他看向那名短发女修,发觉她面色有异,似乎本非所愿。
“周长老,这其中是否有些误会?我齐国无意介入天理门与落英门的纷争。”果然,正如涂山所料,那女修晏殊佳转头说道,话语中带着些许不满,不过她并没有出言质问,而是态度缓和的询问。
“呵,晏道友,此事齐掌门已经应允,无需多言。”
“手谕何在?”
“稍后便会和晏道友通传,正式的公文应还在路上,良机稍纵即逝,还请晏道友谨遵宗门旨意,与我等合力击杀此獠。如果没有自信对敌,一旁观战也好。”周秉彦眼中精芒显现,几句话便将晏殊佳的要求驳回,还额外反诘了晏殊佳一句,倘若晏殊佳真的示弱不参战,那便是丢齐国的脸。
“也好。”
晏殊佳自知经验稚嫩,但也听出了周秉彦的弦外之音,在场诸位修士,除却金丹女修周英男近来与其相熟之外,她识得不多,纵使一旁观战丢了齐国的脸,影响自己在此间的功绩,她也不想贸然行事,倘若真的有此命令,她相信师父一定会提前知晓并告知自己,但现在没有,多半是假的,或者真的是掌门临时做出的决定。
并且,现下的情势,是否有自己帮忙,似乎对结果影响不大,想到此间,她便轻描淡写的回复道,“我在一旁稍待便是。”
哼!
周秉彦冷哼一声,面色凛然,他未料到晏殊佳虽然年纪轻轻,却并未中计,不过不论她是否出手,都不影响齐国修士今日参与击杀涂山的事实,只要涂山一死,事后如何解释,还是天理门说的算,到时候只需在行文中稍有提点,想必天下修士都会以为齐国出了力,这结果,与他所要的,没什么区别。
半缕残阳,行将消散。
涂山与众人一同对峙在空中,无喜无悲,没有任何人先一步上前,场面竟略有些尴尬,周秉彦不禁轻咳了一声,远远看向光头墨海树。墨海树会意,手中旋即多了一枚玉丸,手指捻动,那玉丸之中,顿时飘出一缕接近无形的灵体。
正是他引以为傲的一只狰灵,倘若江枫在此,或许能识得,此物正是暗中潜伏到雷右旗体内,制造内伤的那只无形阴毒之物。
随着墨海树的身形急动,那狰灵仿若烟尘般消散,陡然不见了踪迹,涂山也同时应声而动,却没有迎上来,而是径直向后闪现,他竟然要脱离战团。
怎么可能?
这不符合“疯子”的名号,几乎所有听说过涂山威名的修士顿时失语,原本作壁上观,等待他人先出手的一众,纷纷亮出各式法器,想要拦截涂山,涂山却只是背后流光闪现,四道杂色光晕组成的光球,将一众法器尽数吸纳而入,但却没有贸然祭炼,只是匆匆包裹,便急速向远方遁去。
众人无不吃了大亏。
少数两名不甚了解涂山的修士,方才还动用了本命法器,此时遽然断了联络,心中急迫的同时,速度更是快上了三分,一时间身形竟已超过了最前沿的墨海树。
墨海树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方才他只是象征性的投掷了一枚无用的匕首,损失不大,只不过,对涂山手段有所了解的他,未料到涂山竟然没有当场祭炼这些法器,而是不管不顾的逃亡,看起来,对于应对今日之局,他也没有充分的自信。
想到此间,墨海树身体之中便又快速跳脱出三只各色的狰灵,那些狰灵混杂在人群之中,形状迅速变幻,这些狰灵,有些需要依赖特殊姿态,方可建功,他自忖近战手段远不及涂山,故此,想要依赖这些手段,与众人合力与涂山缠斗。
以一敌六,他相信涂山不可能赢。
眼见涂山被众人追上,周秉彦手中便多了一条漆黑无比的锁链,那数丈长的锁链迎风展开,一头缠绕着如血般殷红的枪尖,另一端,则为头大的金色圆环,他只是手中轻念口诀,那锁链便如洪荒巨蛇般游动开来,直奔陷入与铁三泉和马士凯缠斗的涂山而去。
收!
那漆黑锁链陡然形成首尾相接的环状,每处原本合在一处的链条都崩解断裂,但被丝丝相扣的虚无雷光联结,顿时锁定了方圆数十丈的空间,在这被疑似禁锢的空间之中,漆黑锁链一端的殷红枪尖,不断放射出片片残影,化为灵气芒刺,如血色电芒般散射,但凡落在己方修士身上,都与对方的护罩凝练在一处,而落在涂山身上,则化为喷洒污秽的针芒,虽然一时间均被涂山周身凝练的护罩所防,未得寸入,但想必只需维系一段时间,便可建功。
漆黑锁链的另一端,金色圆环则不断的衍生出更多的分身,与原本的圆环扣在一处,不断的堆积变长,像水中横生的枝蔓一样,飘荡在半空,似有灵智般,不断袭击着涂山的防御松懈之处。
这是个攻击和禁锢一体的高阶法器,也是周秉彦此行参与群战的最大依仗,在第一次七盟之战谈和其间,与涂山斗法失败后,他便潜心祭炼了此法器,专门用来对付涂山,如今用在此处,见其无往不利,他心中甚是欣喜。
果然,在众人的合力围攻下,涂山纵然挥剑纵横捭阖,也未能突出战团,但他肩上的黑鲸大剑,却一直未能展开。
不对!
周秉彦突然心中一凛,涂山不可能这么弱,正当他准备上前用另一件法器尝试时,那涂山却突然爆裂开来,化为无数的尘埃,消失在众人眼前,而与此同时,五里之外的一处山谷之中,一个身影突然冲天而起,直奔桃源城方向遁去。
坏了,这是涂山的分身!
周秉彦一开始就有怀疑,不过因为谨慎的缘故,一直未能靠近,加上合众人之力,涂山很难抵挡也属常理,未料到一开始涂山就没用真身进入自己一方布设的陷阱,而是躲在附近,宁愿牺牲一个分身尝试,也要换得众人的情报,如今遁走,是追还是不追?
众人原本投射的法器纷纷在涂山分身爆裂中坠落,远处的遁光煞是扎眼,很明显众人均中了涂山的计策,故此个个脸色甚是难看,本想伏击涂山,却未料对方借分身吸引众人注意,套取了第一手情报,如今再去追击,反而有些被动。
“追!”
“可是,这样形同与落英门开战!”方才冲在前方的金丹修士马士凯不无担忧的说道,言毕看了看身边的妻子周英男,想必他并不想战事扩大。
“现在难道不是么?涂山会因而放过我们么?”
一旁的墨海树及时的补了一句,不顾周秉彦异样的目光,他将那平淡无奇的匕首收入囊中,显然,对方已经知道了他隐瞒了情报,他也从之前的分享中知道,周秉彦与涂山交战,涂山并未动用过身后的“金光轮”,但他并没有将这点分享给众人,好在涂山用的是分身,否则在场众人,至少有两人上来就会因本命法器受损吃了暗亏。
“还请诸位道友倾尽全力!”
周秉彦脸色愈发难看,“天理门的付出,需要真实的回报!”他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墨海树,此番率先冲了出去。
数里之外,涂山连续磕了数枚丹药,缓解了分身受损带来的损伤,为了套取对方的情报,他在分身上的投入,远胜以往,如今,换得部分情报的他,只需要安然回到桃源城,便可以借宗门大阵,以及合宗内诸修士之力,逐一击破对方。
当然,倘若对方不追那便更好,他已经记下了对方每名修士的气息,择机一一翦除,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不过,看起来这些人并不甘心啊,他望向后面接踵而至的众人,心中未免略有些忧虑,想必这些人,在到达桃源城之前,就会追上自己。
可惜了,在此危急时刻,连个像样的盟友都没有,不过,即便群敌环伺,难道他们就都希望自己身死,落英门因此生乱么?情急之中,他的脑海之中反而一片清明,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对,就这样做,他速度全开,急速向西飞去,这个计策虽然行得通,但也要距离稍近一些,方可实行。
…………
百里之外,碧云宗最北缘。
越聚越多的修士正在江枫后方全力飞行,其中一名后发先至的金丹修士,更是距离江枫不足两里之遥,江枫捏了一把汗,根本不敢过多回头张望,只管施展全力。
这是到了赤霞门了,看你们还追不追!
江枫一头扎进赤霞门的领地,玄级八重的气息尽力催动,不管不顾的向赤霞门腹地直飞,现在,他也管不了什么敌我了,只要有人注意到自己,恐怕就是件好事,话说,大批修士贸然跨界,怎么也要给个说法吧?
第三百一十章 七盟乱起
小半个时辰前,赤霞门,辉耀城。
正在掌门内府听取亲信手下独孤汇报的曾宝贤突然心有所感,还未等他站起身来确认,便有执法执事谢克均急忙来报:
“掌门,碧云宗大批修士突然集结,向我方领地进军而来。”
“嗯?”曾宝贤霍然站了起来,收了手中折扇,“什么目的?可否结阵?”
“目的不明,我方暗探正在收集情报,想必两个时辰之后便会知晓,这些修士结成一字长蛇阵,似乎尾随着一人而至。”
“一字长蛇阵?”曾宝贤哼了一句,“荒谬,对于修士来讲,那不是阵。两个时辰才能得到准确情报太迟了,倘若真的是入侵我宗,再做准备便是晚了,不过没有结阵的话,说不定并非因为战事,很可能是你说的那名追踪之人导致。”曾宝贤据此做出分析,在厅堂中徘徊数步,转身问道,“独孤,你怎么看?”
“某认为不得不防,虽然郑家声用计的时候很少,但防范之心不可无,且他很有可能借机生事。”
“你说的是。克均,传令下去,甲级战备,速速召集西部潢水城全部守城修士,辉耀城半数守城筑基修士,齐聚辉耀城。”
“是!”谢克均听令,急匆匆的跑出去传讯,曾宝贤却掏出了一枚金色的令牌,正是宗门的甲级动员令,“希望不要用到这令牌,独孤,如果真的起了战事,你那修士战阵,操练得如何?”
“应该可以对付至多两名地级或金丹,但不排除意外,毕竟战阵之中均是灵级修士,间或有少数人族练气,收集的战阵技能又平淡无奇,能有这样的效果,已属非常。”
“既然如此不堪,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动用,一旦修士战阵曝光,我们就会暴露在力宗,齐国的视野之下。”曾宝贤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愈发沉静,“郑家声此举,不论所为何故,如果能将其留在此间,便是一件好事,只不过,我们的目标本应是金城派,倒是可惜了。”
“碧云宗的领地也是领地,一样能养育子民和出产灵石。”独孤冷静而锐利的说道。
“真巧,我也这么认为。”曾宝贤笑了笑,“随机应变吧,不一定有合适的机会。你去叫宝骏过来,此番说不定还要费上一番周章。仅靠我一人,恐怕力有未逮。”
“是!”独孤退却,还未走远,却有一名青年手下小跑着上前汇报,他脸色一惊,旋即快速回转,再度随之匆匆入府,“掌门,还有一件急切的事。”
“说!”
“濯见城的探子回报,伏击涂山的队伍已经动手了。”
“拖了这么久,也该有所行动了,也不知道涂山是否有所准备。”曾宝贤并未因此忧虑,“其实如果我是他,拖着不出桃源城,想必对方就没有办法,除非那些人想引起宗门大战。”他话音刚落,刚刚离开的执法执事谢克均却又跑了回来。
“掌门,不好了!”
“什么情况?”谢克均慌乱愕然的态度让曾宝贤颇有不喜。
“落英门大批修士集结,直奔我方而来。”
“什么?”这下轮到曾宝贤愕然了,疑虑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了片刻,直到独孤在一旁说道,“涂山,不会是狗急跳墙了吧?”
“会有这么严重?难不成之前的情报没有送出去?”
“什么情报?”谢克均以为在说他,按理说,掌门交代的事情,他每件都第一时间记录在案,不可能有所缺漏。
“没你的事。”曾宝贤这才发觉说漏了嘴,涂山可能遇袭的事,他辗转告诉了御风宗,想通过御风宗告知涂山,想必这其中出了些许纰漏,导致涂山准备不足,如今被天理门合并灵笼商会修士偷袭,事发突然,想必寡不敌众,更不想因此引敌破坏了桃源城,便动用了甲等宗门动员令。
倒是聪明,懂得祸水外引,曾宝贤想起了之前御风宗与覆海门的旧事,被两方大战破坏的金都城,现在据说还没有恢复两成元气。
念及此间,曾宝贤毫无犹豫的向手中令牌注入些许灵力,一时间,阵阵无声的波动,迅速从掌门内府,向四周急速蔓延,很快,数道遁光冲天而起,正是城中驻守的玄级和筑基修士,用不了多久,各地的修士也会奉命赶来,甲等宗门动员令,采购自九老头掌控的“律令院”,传递消息的速度,极为迅速,鲜有延误。
“看来,七盟又要乱了。涂山这家伙,摆明了是要我救他!”
曾宝贤匆忙放下手中折扇,眼中光芒明灭,陡然有了明悟,理解了涂山如此这般行动的真实理由,轻叹一口气,原本以为可以躲过此劫,安心准备明年的战事,看样子很难避免卷入其中了。唇亡齿寒,他当然不希望天理门的势力继续侵入七盟范围,这也是他之前想通过御风宗传信的原因。
落英门必须要弱,但是还需要帮我抵挡天理门!
御风宗真是一帮扶不上墙的废物!
众多修士当中,曾宝贤瞥见曾宝骏驾驭着一把流光飞剑,已经隐隐被围在中央,准备出战,心中微定,随即脚下遁光显现,被一团红花般的法器托起,向人群飞去。
“随我来!”
还未等门内众人施礼,曾宝贤便率先向南飞去,落英门虽然过来求救,但也应该做点贡献才行,他相信涂山不傻,能快速悟出这个道理,倘若涂山带领宗门众多修士,尚且不能摆脱围攻,并平安到达赤霞门南部与碧云宗边界的话,那他就不是涂山了,也就没有任何被救的价值。
…………
江枫一头扎进赤霞门的领地,身后紧紧跟随的众人,却并未立即追赶,直到那名金丹修士上前,才招呼众人结阵,停留在两宗边界之处,而江枫也因此用尽了体内最后一丝灵气,只能缓缓驾驭飞舟,稳住身形,同时抓住大把补气丹药,不顾药力对身体的损伤,大口吞食起来。
有命在,才有可能,至于身体损伤,有命在可以继续吃药!
不过方才有点激进了,头脑不那么发热的江枫旋即想到。全力放开修为威压的同时,估测已经引起了赤霞门修士的注意,早知道这些碧云宗修士不会过界,就低调点好了,此时说不定已经潜入丛林之中,安然离开,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维持了一息,便看见数十道遁光向这边急速飞来。
想法完全错了,自己目标是小,但这大把的碧云宗修士,赤霞门的暗探又不瞎,纵使自己掩藏了所有锋芒,后面这群如夜空中焰火般的明晃晃存在,也会把赤霞门的修士招来。
话说,赤霞门对自己似乎也不友善,实际上,曾宝贤一直觊觎浅山宗,甚至多次暗中发力,只是他并不想在宗门层面开战,潜藏的手段有所克制而已。如今落到赤霞门手中,应该也不是件好事,不过自己只是个贸然飞掠,赤霞门没有理由击杀自己,对面这些碧云宗修士可都是看着呢。
想到这,他倒是不着急走了,事实上,因为灵气耗尽,即便想走也走不远,左右两边对自己都怀有恶意,但想必不会当着对方的面杀了自己,话说回来,自己只是击伤了一名筑基修士,为何会引起碧云宗倾巢出动?
“嘿,你等为何要追我?”江枫有赤霞门做“后盾”,便朗声问道。
“你妄图谋害我家少主,此仇不共戴天。”有个愤慨写在脸上的白发修士抢先说道。
少主?
这……那小白脸是你家少主,我这运气也太好了吧,江枫心中顿时苦水四溢,面容略有扭曲,“是他先动手的。”
“废话少说,你在我碧云宗贸然飞行,还打伤我方修士,今日必须要你血债血偿。”后面另一个人也一同声讨道,江枫瞥了他一眼,发现他与小白脸的相貌并无半点相似。看起来都是演戏给这名金丹修士看的,而这名金丹年纪不小,面色黝黑,双耳佩戴两指大小的银色圆环,之前从未见过此人,还未等他说话,远方一道遁光迅速抵近,众人远远望去,无不提前向这名中年修士行礼。
“掌门!”
“嗯!”
那虎背熊腰的修士只是随意的应答了一句,便将目光投向了江枫,但见他一脸沧桑,大耳微垂,乌发卷曲,正是碧云宗的宗主郑家声,此人江枫在之前的七盟会谈上见过,只是并没有什么交情。
“道友是……”郑家声的声音沉稳有力,虽然面有怒色,但情绪控制的还算不错,他似乎感觉到自己见过江枫,但并不确信。
“在下江枫,浅山宗掌门,路过贵宗,贵公子出手阻拦,我动手还击,没想到失了分寸,还望见谅。”
浅山宗掌门?
郑家声身后的数名修士,听闻此句目光不禁略有内敛,他们原以为江枫是赤霞门修士,故此才不管不顾的向赤霞门逃脱,没想到竟然是出自小宗浅山宗,虽然是个掌门身份,但也算不得什么,毕竟修为还不到地级。
“也就是说,是你打伤我儿的?”
“是贵公子先动手的。”
“是就好,原因不重要。”郑家声沉声道,“在我碧云宗领地上伤人,就是死罪,即便你身为浅山宗的掌门,也不能例外,不过,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哦?”
“十枚四阶。倘若我儿不能醒转,二十枚四阶。”
“郑掌门说笑了,我想你儿并不值这么多灵石。”
郑家声的要求可谓毫无诚意,江枫暗忖即使他本人,也无法仓促拿出这么多灵石,这么个要求,也只是体现一下他“网开一面”的客套了,好在碧云宗与浅山宗并无任何交界,江枫现在又在赤霞门领地上,也无惧他的威胁,便大胆的出言讽刺道。
两人只言片语间,便有数名赤霞门的修士到了,只是正主掌门曾宝贤还没有出现。待到修士聚集的差不多,曾宝贤才姗姗来迟。
“江掌门好兴致,到我赤霞门来访,也不通知一声。”曾宝贤的手下已经侦知了情况,并在一旁耳语告知了他,而他也只是眉头略微一皱,便舒展开来,“怎么,似乎还有郑掌门贴身跟随。”
“别来无恙。”郑家声没理会曾宝贤的讽刺,抱抱拳,“江枫打伤我儿,怎么,你要包庇他不成?”
“不敢。”曾宝贤左右看看,己方修士已经基本聚齐,虽然数量比不上对方,但高阶修士的数量,两方是相同的,赤霞门一方有曾宝骏和自己,对方则有郑家声和新晋的金丹修士丁罗津,可谓势均力敌。
“那便好。”
“不过,郑掌门要抓捕江枫,还需要在碧云宗的地盘上,在赤霞门,恐怕有失妥当。既然江掌门来了,便是我宗的客人。”
客人……
听闻此句,江枫未免心中一凉,这是又要被软禁的节奏啊,还未等他思路发散,便已经发现数名赤霞门的玄级和筑基修士,隐隐将自己包围了起来,毫无退路。
郑家声脸色变得甚是难看,他本想曾宝贤会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将江枫交出来,他也会投桃报李,把手言欢给点面子,谈点略有意义的合作之类的,但未料到曾宝贤根本没有这个意思,自己因独子突然遇袭,一时脑热激发宗门甲等动员令,全力追赶刺客,到了现在的境地,已经骑虎难下,如今还被对方卷了面子,以后在门内如何服众?
他刚要下定决心,与赤霞门一战,或者与曾宝贤单独斗法解决争端,但见北部远方天际,有一众修士正急速向这边飞掠而来,其中更有不少法器激发对抗的流光,甚至有修士中途坠落,这又是什么鬼?
压下心头怒火,见一众修士的关注重点,也同自己相同,郑家声便安然等待对方到达此间,很快,他便发现在队伍前方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落英门掌门涂山。
此刻,涂山身上有数道法器的击痕,但并不严重,而他的身后,数十名筑基修士阵型散漫,不管不顾的向南飞掠,而混在在他们当中的……
竟然是数名高阶修士,两名地级,五名金丹!
什么情况?
趁着曾宝贤居中调停的混乱间隙,郑家声遽然移步越界,快速接近了江枫,想要趁此机会,快速将江枫掠在手中,但一直关注郑家声的江枫哪会给他这个机会,仅有的灵气迅速催动脚下飞舟,急速的侧向横移,郑家声一击未中,却已经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郑掌门,我正在为和平奔走,你却越界了。”
曾宝贤笑道,却并未出手制止,“今日真是个好日子,涂掌门也来赤霞门做客,还有诸位天理门的道友,不如就此罢手如何?”他故意将目光略过了光头墨海树以及两名之前见过的修士,而是把重点放在了天理门长老周秉彦身上,不过更让他意外的是,还发现了齐国修士晏殊佳的身影,未免心中波澜骤起。
难不成齐国也在谋算涂山的阴谋之中?
按理说,齐国和力宗,以及之前未变乱的御风宗一样,是希望七盟这种破碎地带相对稳定的,除非谁动了修士战阵的小心思,以他所知,灵石不算充裕的落英门,是万不会有这种奢念的,挨着同为人族宗门的天理门,涂山连个像样的人才都很难招揽,更别提需求修士众多的修士战阵了,故此,齐国应该没有对付涂山的意图,再看晏殊佳那张不情愿写在脸上的表情,曾宝贤旋即明白了这其中的隐情。
应该是被卷进来的,周秉彦这老夫子倒是好算计。
“曾宝贤,你不要多管闲事,我们只是需要解决与涂山的仇怨,如果你要出手,便是与天理门和齐国为敌。”
“哦?”
曾宝贤又笑了笑,脚下催动如花模样的飞舟,抵近了周秉彦,“如果真的和齐国为敌,我确实不敢,不过,如果只是徒有虚名,我还是希望今日诸位能以和为贵,况且在赤霞门领地上动手,有些不合规矩吧?”
“罢手?凭什么?”
身形枯瘦的周秉彦环顾一周,感受到郑家声对曾宝贤的些许敌意,“赤霞门领地的问题,我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郑掌门,你我联手,脚下这片土地,便归碧云宗,可好?”
“善!”
郑家声卷曲的头发乍然竖起,身上青光显现,第一个率众冲进了战团,今日借着追杀江枫的机会,未料到竟然撞见了这样的好机会,他早就侦知赤霞门在操练修士战阵,如今看其阵型散乱,应该并未出动或是准备不足,此时不借着天理门众高阶修士之手,重挫赤霞门,更待何时?
第三百一十一章 作壁上观
碧云宗掌门郑家声的身形一动,便已经立刻表明了在此开战的态度,左近的修士,无不第一时间锁定了对手,捉对厮杀,各方势力交杂,又有不少高阶修士,但凡每个久经考验之徒,都知道趋利避害,凭借常识判断对手的强弱,并隐隐远离极度危险的目标。
落英门掌门涂山周围自然是修士最少的所在,不过也是强者云集之地。
黑鲸大剑早已经被撕开用于封印的苍白缠布,随着涂山如龙腾挪的身形,在数名围攻的修士之间纵横捭阖,浓密的黑雾将他的身形完美遮罩,剧烈的腐蚀效果让平常修士不敢近身,只有天理门的马士凯抖出一盏火红的披风,那品质不凡的法器不断自动激发刺目的烈焰,将周遭挥之不去的黑雾点燃,暴力消散,借以削弱其毒性,其手中紧握的一杆五尺长的手臂粗长棍,时而与涂山的大剑磕碰在一处,发出刺耳的嘶鸣。
这明显也是一件器灵法宝,只是相对来讲并不那么出众,尖锐的嘶鸣声让人神魂震颤,驱动灵力时也感到异常晦涩艰难,江枫只是在范围内游走少顷,便感到心中异常烦闷,久久不能平复。
无心去观战涂山彻底解禁的器灵黑鲸,江枫有自己的困扰。在场诸人,除了远远能隔着不少修士望见的金丹修士晏殊佳之外,并无一人是他的盟友,甚至江枫也搞不清,现在自己到底属于哪方势力,是友是敌,或许还在不断变化之中。
落英门诸人应该算是友善的一方,至少没有任何修士,对江枫投来觊觎的目光,不过他们的士气似乎十分低落,不知道是否因为方才奋力赶来时,被天理门一众高阶修士从背后收割导致,他们也鲜有人去助拳自家掌门涂山。一方面,是因为形同妖兽的器灵黑鲸的确凶蛮骇人,另一方面,则是涂山周围挥之不去的毒雾作怪,当然,是否有其他原因,江枫便无从知晓了,只是从直觉来看,这有些不太正常。
救助自家掌门,不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么,江枫自忖在宗内并非人人拥护爱戴,但前番在罗川,几名或友或敌的高阶修士接踵而至,众人的表现也是相当合格的。
赤霞门暂时也无人与江枫为敌,但江枫却不敢靠的太近,赤霞门掌门曾宝贤多次暗中设计浅山宗,这点不得不防,并且曾经挑拨过自己和灵笼商会的关系,虽然并未捏造事实,只是展露真相,但其恶意昭然若揭。同时,自己和浅山宗修士,手中也沾染过不少赤霞门修士的鲜血,从个别修士眼中,江枫瞥到不少敌意和猜度。
幸运的是,曾宝贤和曾宝骏兄弟现在正分别与碧云宗两名金丹斗法,暂时还顾不上他这个小角色,不过随着场内形势的变化,或许赤霞门早晚会盯上自己。
江枫自忖与天理门并无仇怨,虽然曾经击杀过几名对方的修士,但那都在隐秘的情况下进行,除非对方专门做过占卜,场中几名与涂山周旋的修士,除却墨丘泉,其他人基本上视江枫于无物,与涂山专心斗法,才是他们眼下的主要目标。
这并非说江枫就是局外人,可以作壁上观。
从一开始,几名碧云宗的筑基修士,便已经盯上了他,除却那几名当众表达愤慨,如丧考妣的修士之外,最卖力的当属一名白胡子老头,他手中时而甩出能爆裂溅射的暗器,时而用锁链样的法器与江枫缠斗,将江枫恢复不多的灵力消耗大半,几乎难以在空中飞行,如果不是下方一样战情焦灼的话,江枫早就跳脱出战团,落到地面与之一战。
真是窝火!
如果只是这名白胡子修士的话还好说,问题是还有一堆如苍蝇般嗡嗡环绕的帮手,在周遭游走缠斗,每当江枫略占优势时,便会被那几名修士破坏,几番下来,灵符费了不少,江枫也看出来,这几人是想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活捉自己,故此打的是消耗战。
想把自己献给郑家声换宗门奖励?
你们打的倒是好算盘,江枫思虑片刻,觉得这样缠斗还是不行,早晚会被耗得油尽灯枯,便遽然落下云端,直入附近的稀树丛林,那几名修士见状,也一一按下云头,分别朝江枫的落脚点附近散去,想要从四周将江枫围住。
甫一进入丛林,江枫立即给自己施展水盾符,激发“寒光簪魔手环”的【银盾】防护效果,他现在体内灵力异常空虚,手中利器“尖啸护符”又在冷却之中,其他法器除了“搅海坤力大棒”之外,对敌都没有杀伤效果,魂器“黄玉手链”的【金光雷链】倒是堪用,但用一次便少一次,必须留在关键时刻,确保一击奏效。
快速向林木密集的所在飞掠而去,同时小心的体味着周围的形势变化,用“玲珑宝光”辅助判断是否有修士靠得过近,避免陷入合围,这个时候,不能寄希望于外力帮助,唯一能指望上的涂山,正被众多修士围攻,自身难保,而晏殊佳,想必暂时无法贸然帮助自己脱困。
江枫暂时并不打算放出江城子和江之问,两名徒弟要在出其不意的情形下一击建功,方能破解当前困局。施展影子倒在考虑之内,只不过此间林木还不算茂密,不利于其隐藏起身形。
眼神偶尔扫过上空,见数名修士飞剑的流光闪烁,心道,倘若真到了紧要关头,是否要将影子放进“枭纹铜钟魂蛊”之内充为消耗品,支撑自己使用【灵守】和【灵跃】,用来保命和退敌呢?
这形同于吃老本了,那可真的是山穷水尽。心中默默的祈祷运气变好,至少不要再出现什么占卜翡翠玉符,便被万老魔隔空盯上的背运之事。
…………
碧云宗,云霭城。
默默隐藏修为,追随一众修士到达碧云宗宗门所在地的万老魔并未继续前行,而是在此间观望了许久,发现众多修士北上,大多并未回返。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甚至规模形同宗门战争!他旋即有了一丝明悟,随后,不少练气修士从城中鱼贯而出,奔官道急速飞掠北上,更是坚定了他的猜想。
连练气都出动了,倒是有趣!
也就是说,碧云宗现在几乎相当于一座空门了。陈昆那小子收集的情报显示,碧云宗有两名金丹,并且与宗门合作的商会之中,也有一名金丹和一名地级妖修,这就是说,现在碧云宗境内,便只有那两名商会的高手!
不错!
这情况对自己非常有利,倘若碧云宗的两位金丹尚在,四名同阶的修士,他还要有所忌惮,并不能确保无伤完胜的话,现下两名高阶修士,并且很有可能不在一处的情况下,似乎有利可图。
眼下,他正缺少一条丹论来稳定“虚天级”的修为,要知道,宗门成立观礼之时,倘若真的被天音寺的元婴修士同光看出一些破绽的话,说不定他还会谋求一战,之前的斗法虽然不分胜负,但实际上是自己拼尽全力,才略占上风,十五城的目标尽然没有实现,但十座城池的底线还是保住了,并且陈昆和李大棒之前商议的沿海诸城,大多都在达成的秘约之内!
只要我拿下其中一名修士,获取一道丹论,那问题便可迎刃而解,北部的乱局,随后再去料理也无妨,并且潜伏在此间,倘若碧云宗败了,说不定还能半路截杀一番,给空空如也,虚有其名的宗门大库填一些资财。
这件事关宗门建设的大事,陈昆已经提了数次,既然立了宗门,就不能不有所考虑,再也不是孤家寡人,任凭心意行事的时候了。
这么想来,怎么越来越觉的,陈昆才是清禹宗的掌门,而我则是个打手,万老魔不禁再次喃喃自语,一种身不由己的寄人篱下感再次萦绕周身,让其莫名的烦躁,似有肆虐不受掌控的杀意在心中疯狂涌动,久久不能平静。
呼!
费了不少时间和心思,万老魔方才稳住了心绪,心道,凭我万禹亭的修为,怎么可能沦为他人傀儡,更不能做一介莽夫,此事还要仔细谋划才行,至于在他宗贸然袭击修士,引起清禹宗丢掉宗门保护期的可能性,他一点都不在乎。
普天之下,大道中人,谁又能躲在龟壳中颐养天年呢?
不过,虽然“虚天级”并不是真正的伪天级,出手袭击金丹或者地级修士算不得越级,但能隐晦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宗门初立,他并不想惹来“九老头”的额外关注。念及此处,他一改平日的风格,信步落下云端,身形催动,潜伏在附近,很快便轻松捉了一名落单的练气修士,须臾过后,幻作对方的模样,掩住妖气,进了云霭城。
必须要先提前探查下,倘若被那高阶修士提前发现自己到来,先一步逃跑了,便是可惜了,而且,最好能示之以弱,引得对方先行动手。
这城中似乎资财也甚多,如果能一并得之,倒也算不错的收获。或许可以通知陈昆,趁此间守备空虚,带领手下修士劫掠此地一番,左右仍是个“是否拥有宗门保护,免于宗门战争”的区别,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资财一事,作为册封文书的交换条件,他已经应允李大棒指定的商会,全力经营清禹宗的商路,也即是说,在未来的数年里,清禹宗的宗门收入,都是大问题,但想要笼络人心,没有灵石可是不行的。
话说,李大棒要控制清禹宗的商路做什么呢?
想起那沿海的几座城池,万老魔不禁暗想到,难不成,与天元南陆有关?这个李大棒,也就是李天佑,背景如此逆天,他有必要这么做这种看起来只赚灵石的事么?
…………
天理门,落英门,赤霞门三宗的交界处。
这里是一片平淡无奇的荒地,左近并无任何村落,唯有数枚或新或旧的界碑散乱的抛在荒野之中,除却偶尔有野狼因为觅食光顾这里之外,此间毫无生气。
在这片荒地的正下方,一处不知道从何处开始挖掘的密室里,李大棒正和两名部属,仔细的查看五枚环绕在此间的水晶球,这些被数十枚三阶灵石簇拥的水晶之上,正浮现出数十名修士的身影,各色法器流光激射,杂品符?明灭攒动,时而有修士陨落其中,又有新人不管不顾的加入战团。
五枚水晶并非组成了完美的环形,而是缺了一角,有一枚水晶似乎被拿走了,而在它们中央,一枚如蠕动肉球般灰色物事,正从那水晶球之中,不断吸纳汩汩流淌出来的灰?髌??倍?3鏊莆?断惨饽畹耐萄噬采厦娴牟悴泷拗澹?惨蚨?涞酶?酉该埽?莺幔?恢??坪跽?谠湍鸶?呓椎牧橹恰?/p>
“可惜我们不能靠的太近,否则或许可以同时祭炼两枚‘真丸’。”李大棒肥硕的身形塞在房间内唯一的藤椅中,不无可惜的感叹道。
“会长,这些人的修为太低,除非那几名地级和金丹全灭,否则两枚定然是不行的。”
“我懂,不必操之过急,祭炼‘真丸’的机会多得很,北陆这么多宗门,暗藏的矛盾一大把,但凡用心,总会等来的。更重要的是‘源灵’,时至今日,我们也只从‘古滇占婆’那里得到一只,余下四只尚没有下落。近来会中新吸纳了不少人手,可有发现?”
“并没有,不过,有个新加入的,名曰“叶默”的修士,根据会中的固有情报分析,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说,没必要吞吞吐吐,既然是猜测,错了也不会罚你。”李大棒微微回头,小眼睛中精芒吐现,给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
“在乱石海的雪岛,万丈地火之下,镇压着一只绝世凶物。”
“你说的是那只似有异动的狱火狂龙吧?”李大棒打断了对方,“我知道此事,上次正气盟拍卖会后,许福宁已经想办法将其再次镇压,这事情我知道不少细节,难不成,这凶物与源灵有关?”
“只是猜测,作为绝世凶物,它可能会引发源灵的主动聚集,毕竟物以类聚,至少会吸引某只源灵的碎片,比如最强的那只。”
“最强的那只……这么看来,倒是符合源灵的特性。”
李大棒仰头思虑了片刻,“倒是有可能,五源灵自从上次聚合,又被荒级大能以破碎虚空之力斩断之后,化为无形之物散落,如今不知存留何处,这世间的所有角落,包括南陆和鲸海群岛,都有可能是其藏身之所。时至今日,我们也只是发现了一只最弱的,其余四只,想来倒是可能以灵魂碎片的形式存在。虽然只是有概率,但也值得尝试。只是这雪岛之下,狱火狂龙藏身之所,便有些难以筹划了,还需要从长计议。”
“会长,斗胆问一句,这东西有什么用?”
“等你到了地级中段以上,我自会告诉你。”对于手下的冒失,李大棒脸色未变,坦然答道,“现在知道多了,或许会给你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你并不能抗拒搜魂。”
“是!”那手下马上躬身行礼,“会长,这落英门涂山,似乎略有颓势,是否要立即将锐金门的修士引到战场?”
“再等两炷香的时间,看样子他还没倾尽全力。”李大棒看了一眼身边的水晶球,思虑了片刻,“去吧,也许锐金门修士入场,天理门便能全力出击,这场宗门大战,也会更热闹一些。话说这个江枫,还真是个搅屎棍,原本我得到这份偷袭涂山的情报,以为只会有落英门和天理门入场,最多裹挟赤霞门参与其中,他却中途引来了碧云宗,否则,我们便只能祭炼半只‘真丸’。”
他从那被塞满的藤椅之中挣脱出来,为那中间略有胀大的“真丸”打上数枚特制符?,这才转头继续问道,“话说,水晶球你昨日已经送到金城派,如今见此场景,他们似乎有点安静的过度了,苏黎清这个老狐狸,此番看起来还想作壁上观。”
…………
“友敌未定,你们只需作壁上观!”
金城派,乐林城。原本属于冷听涛专属的城主府。
平素作为核心人物的冷听涛,如今只能在一旁的执事席位安坐,仔细聆听掌门苏黎清的安排,在谋划浅山宗领地的计划失败之后,众人的士气略有低落,但苏黎清却很快抖擞精神,看似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随即发出乙等宗门召集令,将宗门的部分核心成员,尽数集中到乐林城,等候他的安排。
如今,在这宽阔的会客厅中央,正摆放着一枚被数枚三阶灵石拱卫的水晶球,上面正有各色袍服的修士,在空中斗法,不止苏黎清,场中的任何人都能看出,这其中有天理门,也有落英门,碧云宗,以及赤霞门,甚至,还有一个让苏黎清稍有遗憾的身影浅山宗掌门江枫,他的身影稍纵即逝,在众多修士之中只是茫然一瞥,但却给在场的一半地级修士,都重新点燃了希望。
“也可以顺便将那小子抓回来!”苏黎清笑笑,他相信在场的每个人都懂得这句话的隐含意思。
第三百一十二章 改换策略
夜幕如约而至。
江枫已经在丛林之中与碧云宗的几名筑基修士周旋了许久,他从不恋战,短暂交锋之后便迅速撤离,虽然对手不止一名,且相互之间有一定的配合,但从未将江枫留下太久,而江枫也没有占到任何便宜,不止体内灵力蓄积一直未能超过三成,且消耗了不少灵符,至于动用徒弟江城子和江之问的机会,则一次也没有。
倘若不能一击建功,贸然缠斗则会消耗更多,被众人合围,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他同时也在等“尖啸护符”冷却,这是现在手头余下的最好用的法器,打断对手施法的同时,近乎昏迷的效果,能给他争取不少时间,然而遗憾的是,作为连招的“搅海坤力大棒”,能否爆发,完全依赖于运气。
不过,江枫的策略也不是毫无章法,他在隐隐向晏殊佳的方向靠近。
借着偶尔飞掠到低空的机会,他能远远瞥见一袭宫装的晏殊佳,在左近四处游走,起初,她并未参与任何争斗,但后来随着局势变乱,有一些不开眼的赤霞门和落英门修士,尝试围攻过这名看似纯良,易于对付的敌方金丹,毕竟混乱的战场中,金丹虽然意味着强者,但也意味着丰厚的战利品,然而,在两名修士被数枚飞剑戳穿了身体,变成蜂窝之后,余下好信者便如鸟兽散,脱离众人的她,身边因而清静了许多。
她怎么不走?
这是江枫很难理解的事情,这场乱局,似乎与齐国没什么关联,难不成她是在观战,涂山与一众天理门修士的争斗,赤霞门曾家兄弟与碧云宗双金丹的斗法,对于增长历练,的确能有不小的助益,想必原因大抵如此。
不管什么原因,晏殊佳能留下,对自己是一件大好事,江枫起初打算借游斗寻找机会击杀对手的想法落空后,便决定改换策略,借晏殊佳之手,解脱自己的困境。
嗖!
嗖!
嗖!
江枫接踵数步飞掠,躲开了白胡子修士的一记锁链,那绵长的锁链在夜幕下闪着微红的光芒,仿若在炉火中锻打过一般,每每击中树木,都会让其迅速燃起,破坏遮挡物的同时,冲天的火光还会照亮周遭,让江枫无处藏身,几人围攻江枫,倘若不是因为这丛林甚是广袤的缘故,或许早已经得手,纵使他平日里心境平和惯了,也因这持久但未能得手的斗法,弄得有些烦躁。
“心堂,跟上!”
白胡子老头低沉喝令道,他算是这四人小队的领头人,从既往的称呼中,江枫早就有所发现。被他喝令的“心堂”,虽然不知姓氏,但和另外一名“心明”应是兄弟俩,而另外一名用剑,脸上有一道横贯刀疤的修士,则被他称为“吴兄”,想必是他的平辈同僚。
江枫见到越来越近的晏殊佳,当然,晏殊佳也发现了自己,江枫没去打招呼,而是径直甩了一道一阶金光符,那符裹挟着点点光芒,直取晏殊佳。
“好胆!”
晏殊佳高声喝令,游动在其周身的飞剑,便有半数直奔江枫而来,江枫根本没去看飞剑,他相信晏殊佳能理会自己的意图,只是纵身一个跳脱,变了方向,向那吴姓刀疤修士的方向奔去。
被追的傻了么?
白胡子修士孙天河早就发现附近有一名金丹,不过那人族女修自从斩杀了几名先动手的修士之外,便一直在防御当中,看似无害,他也没多想,只是未料到江枫竟然去招惹,真是个找死的家伙,有这名金丹出手,估计自己只能捡个尸体了。
心中略有遗憾,却陡然心有所感,寒意顿生,却看那数枚飞剑,落入丛林之中后,并未向江枫袭去,而是直奔自己而来。
该死!
我们不是一伙的!
白胡子修士孙天河真想大声喊出来,不过那飞剑却甚是迅捷,他根本没时间争辩,赶紧一个跳脱,急速向后遁去,但见那飞剑迅速斩断数根如腰粗的大树后,便顺势将这附近的遮拦尽数去除,片刻之后,他便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斗法声。
不好!
吴宇生被那家伙缠住了,方才游斗期间,他已经体味到江枫有一定战力,并有底牌尚未使出,非他们四人之中一人可以独自胜之,但只需一人与之缠斗片刻,其余数人便可趁势过来帮忙,将其顺利围杀甚至活捉。
孙天河正想去帮忙,数枚飞剑却再次接踵袭来,他不得不纵身躲闪,同时向周心堂,周心明兄弟两人靠近,三名筑基修士,不能说一定能对抗这名金丹,但应能有一些周旋的机会,至少解释一二,说不定可以冰释前嫌,尽早去助同门吴宇生。
时机稍纵即逝,三人刚刚聚齐,便发现吴宇生那边已经没了声息。怎么可能,孙天河心中一冷,暗忖吴兄尽管手段一般,但也不会这么快就败北,难不成,那家伙一直隐藏了真正的实力?他这么思虑着,飞剑再次袭来,三人向不同方向移步躲闪,孙天河不肯再忍,便高声喊道:
“前辈,我们并无敌意!”
回答他的是另一波无情的飞剑,他侧身闪过,却见一只如老鼠状的妖兽,向自己扑来,这里怎么会有这东西,他信手一甩缠在右臂的锁链,将那不入流的妖兽打了一个趔趄,却感到后背一
阵疼痛,如数枚芒刺扎入,赶紧祭出护罩,那疼痛感瞬间消失,回转望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但见那数枚飞剑,已经追周心堂而去。
呼!
该死的婊子,他扔出飞剑,准备腾空而起,这样便可以远远脱离这丛林,避免被方才追踪之人暗施冷箭,这时却突然感到眼前陡然一亮!
是光幕符!
经验老道的他马上有了明悟,并及时闭眼,避免了刺目光芒的大部分影响,随后他下意识根据感觉向前猛冲了数步,再次睁眼时,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情况,却有数十只血色乌鸦向自己迎面扑来。
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好在这血色乌鸦看起来稀松平常,他捏出数道金光符,准备一把拍向那乌鸦群,却突然感到手中一丝炽热,那金光符竟然无火自燃,变成一团飞灰,正想着,身后一股劲风已经袭来。
嗯?原来你在这里!
孙天河似乎早有预料,右手中的锁链迅速甩脱,准备将锁链祭出,护在自己周身,这锁链是他的本命法器,虽然只有二阶上品,但被他额外用名贵的材料祭炼出两种额外的属性,拥有攻防一体的奇效,平素用来对阵同阶修士,无往不利,故此,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在一对一中处于不败之地。
至于那些杂耍一样的召唤类妖兽,只要拖上一点时间,便会自行消失,他嘴角微翘,心中暗想道,本应对此熟稔的右手,却感受到一股诡异的力道,将原本打算甩脱锁链的手陡然扣在胸口。
什么?
他赶紧用力,重新甩脱,却慢了一分,眼角瞥见了一个矮小的身影飞掠而过,这才意识到,这丛林中,似乎多了一些原本不存在的敌手,然而身后的罡风已至,孙天河奋力转身,换一个姿势,仅凭左手抓住锁链,将其擎在身前,挡住来者的大棒。
咔!
磕碰如约而至,孙天河感受到对手的力道远超自己,不过他对此早有体会,弓身连续小步后退,化解对手的蛮力,只需暂时稳住,他便可以跳脱着重新祭出锁链,相比对手的大棒,足够长的锁链能充分发挥优势。
不过,江枫却不会给他那样的机会,见“搅海坤力大棒”未能触发技能,他便迅速将其抽回,右手腕部“黄玉手链”触动,一道【金光雷链】近距离打入对手的身体,随着一声轻微雷爆,迎面对手一个趔趄,连续后退,冷不防后面一道“水泡牢笼”袭来,正是徒弟江城子的杰作。原本这水泡的强度,这筑基修士只需片刻便可化解,如今被【金光雷链】打中,身体略有麻痹的他却未能及时破除。
江枫趁势再次挥棒,此番运气却甚是不错,【震击】【乱神】同时生效,那修士眼中,现出迷惘浑浊之色,彻底失神,但就在此时,白胡子修士的脖颈之处,一声清脆爆裂之声传来,陡然闪过一道金光,将他尽数遮罩起来,江枫接踵两次攻击,都未能撼动这护罩分毫。
不错的护罩!
金光只是摇晃,但并未破灭,眼见对手眼中的迷惘渐渐消散,江枫发了狠,准备耗尽体内灵力,尽数投入到一大把金光符之中,却见一枚红光飞剑陡然袭来,从后背直插前胸,那白胡子修士登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待到他周身金光消散,再去看时,已经没了气息。
“你还真是废物一枚!”
但见晏殊佳轻飘飘落在江枫身前,光幕符的光芒此时尚未彻底熄灭,映在她的圆脸上,江枫发现伊的嘴角上除了不屑,似乎还有一丝嘲笑,她手中还有两枚储物袋,看来已经解决了方才另两名筑基修士。
“你是剑修,当然不一样。”
“嘴硬!我早就发现了你,畏畏缩缩,何故来此?”
“我来通知涂山,有人要暗害他。”
“看起来,你来晚了。”晏殊佳抬头看了看漫天飞舞的各色光芒,“涂山今日凶多吉少。可惜了,我也不幸被卷进来。”
“那你为何不走?似乎没有人为难你。”
“我……”晏殊佳突然语塞,欲言又止,“我就是随便看看。你也赶紧离开,这种地方不是你能混的,回去当你的掌门。话说……”她正想继续说下去,却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忌讳,“进度怎么样?”
“一半。”江枫自然知道她问的是古宝永恒之塔的事情,这也是两人之间有着特殊关系的纽带。
“我收回之前的话,看起来,你还不算太废!”
“……”
江枫不知道怎么来回答,他自然是不能承认自己是个废柴的,但说不废的话,确实也有点勉强。对阵一名普通筑基或玄级,还不能快速斩杀,作为一个玄级高段修士,一个理应拥有不错法器的一宗掌门,诚然有些惭愧。
当然,这一方面和自己的法器准备不充分有关,不说之前折损的“蓝焱”大剑和“灵光扳指”,就是“尖啸护符”也在冷却中,而“铁流凝束手套”虽然拥有不错的限制和增强伤害效果,但因为有【滞神】在,一旦使用这法器,灵力消耗会增加很多,且会减缓自身灵力恢复,在方才灵力空虚几乎见底的情况下,根本不敢轻易使用,要不是有魂器“黄玉手链”的【金光雷链】撑撑场面的话,缺少
攻击利器的他,也只能混个自保而已。
不过,最重要的障碍在于,对方短暂眩晕之后被动触发的诡异保命护罩,否则一记“七角灰晶”,足以让对方丧命,就如方才的那名刀疤修士一样。此刻,残余的“七角灰晶”尚有一次效果可用,算得上仅有的杀器了,不过这东西因为可以伤及法相,不能暴露,方才那刀疤修士的尸体,他没有弃掉,此时正陪伴地级修士范四海,躺在储物袋中。
为了避免被人占卜关注,江枫将这白胡子修士尸体,连同之前晏殊佳击杀的修士尸体,一同收入了储物袋,这下子,储物袋都快成了收尸袋了。
“我追击你,掩护你离开,不过也别太明显,如果有人知道你我相识,会有不小的麻烦。”晏殊佳抬头看天,还是一片混乱无序,未能分出胜负,正要帮助江枫离开,却见天空之上,陡然出现了一道蓝光传送门。
嗯?又有人来了?
两人还未来得及重整思绪,便有两道身影,从那蓝光传送门中快速飞出,观望片刻,便加入了战团。
“竟是两名地级!”
晏殊佳吃惊的说道,“看起来,局势要升级了,也不知道他们会助力哪方。快走吧,这里的事情,与你我无关。”
两名地级?
江枫总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能拿出两名地级修士助拳的七盟宗门并不多,他知道的,便只有金城派,而这两人明显不是之前见过金城派修士的模样。
他们,又是来自何方的修士呢?
…………
金城派,东北边境。
一处不算低矮的山巅,从这里的能隐隐看见远处夜空中激斗的光芒。冷听涛和孙宝泰并肩立在一处光秃的断崖前,迎着晚风遥望远方,在他们身后,三十余名玄级修士,混杂着几名人族筑基,散乱的各自观望,有些在休息,有些则在闲聊,但能很明显的看出来,这些修士分为三股,其中两股,分别是冷听涛和孙宝泰的手下,而最多的一股,则是中间派。
“孙兄,借一步说话。”孙宝泰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他眼角一跳,并未侧脸去看冷听涛,作为同宗修士,他知道这种“传音入秘”的手段,是冷听涛的得意技。
“你等在此守候,我和冷城主去探视一二,禁止和任何修士动手。”
“是!”只有孙宝泰的手下应答道,余下则三三两两的回应,甚至有人连头都没抬,孙宝泰新晋地级不久,在门中的地位和刘奎一一样,不算太高,他也习惯了这种响应寥寥的情况,并未多言,先一步踏上飞剑,向东北方向飞去。
冷听涛佯装默然不语,紧跟着孙宝泰前行,两人行进了近十里,远离了众人,孙宝泰这才稳住身形,面无表情的问道,“冷兄,有何指教?”
“听说,你麾下的几名修士被掌门的三女儿苏锦抓走了?”
“也不能说是抓吧……”孙宝泰嘴角微动,“应该算是借用,掌门虽然开除了他们的宗籍,但也就是个明面上的借口,我相信他有别的计划。”
“什么时候还?”
“这个……”孙宝泰扭头,冷漠的看向冷听涛,“似乎不关你的事。”
“呵,确实如此。”冷听涛笑笑,“我只是想知道孙兄的打算,毕竟当初宁塔城副城主马定一,也算是我的人,旦夕之间就那么死了,所以我心中也有些同情你的遭遇。”
“直说吧。”孙宝泰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虽然他知道苏黎清此举必有后手,但落在自己头上,还是略有不快。
“掌门一言堂的情况,孙兄觉得是不是应该有所改观?”
“他们两人怎么看?”孙宝泰似乎明白了冷听涛的意思,但他没有追问,不论冷听涛所言是真是假,但仅凭二人远远不够。
“双龙城也有此意。”冷听涛没直接提左子蝉的名字,“至于刘长老,他说改换金城派的治理策略可以,但必须要达成灵魂契约才行。”
“原来你事前已经有所联结。”
“保命而已,况且也是为了大道。”
“我可以不同意么?”孙宝泰苦笑一声,抬头看向远方,手中暗自扣了一枚漆黑的玉丸,虽然可能知道关键时刻,远在战场中的那几名灵笼商会的人,不一定能会来助他,但总好过没有一丝机会,至少他可以想办法急速遁去,寻求对方的支持,当然,原本他也要去助拳的,只是囿于掌门苏黎清的命令,现在必须作壁上观才行。
这时候,他发现东方的天边,两道人影正急速的向这边飞来,待到近前,便登时发现,冷听涛的建议,已经没了可以拒绝的机会。
也好!胜过一直寄居他人屋檐之下。只是不知道之前对于浅山宗的种种谋划,几人到底做如何念想,金城派的地盘,四分的话,恐怕不会有自己什么好位置的说。
…………
混乱的战团之中,恢复了些许灵力的江枫,御起“逆风如意飞舟”,正要借晏殊佳的伪装攻击,趁势向西飞去,却发现茫茫幽暗的东方天际,一大片修士,像码放齐整的流光一般,正向这边急速靠拢而来。
正是修士战阵!
第三百一十三章 局势变化
齐整震撼的修士战阵刚在天边显现,乱战的气氛,登时便有不少转变,原本厮杀的众人,纷纷向自家掌门附近靠拢,这里面唯一的例外,便是涂山和落英门。
涂山的袍服已经多处破碎,右臂之上,数道伤口寸寸崩裂,身为人族修士,虽然已成金丹,但恢复能力毕竟不及妖族,不过凭借过人的胆识,和手中凶悍的器灵黑鲸,他方才已经重伤了一名天理门金丹修士,以及碾杀了数名围拢助战的碧云宗筑基帮手,只是他眼下似乎已经灵力枯竭,黑鲸出手的次数变得愈发多了起来,而他,则隐隐以防御为主,与数名修士缠斗,一时间倒也没落得下风。
方才借蓝光传送门而来的两名修士,很快便被人认出来自锐金门,加入助力涂山的一方之后,略微缓解了涂山的压力,一时间,双方倒也不分伯仲,除却天理门一名金丹重伤之外,陨落的大多为玄级和筑基修士,算起来,合计已有三十余名。
落英门诸人在其中折损不少。
一者确实是因为实力不济,且原本就有不少人在来时被天理门修士所伤,另者,赤霞门虽然与落英门暂时结盟,但两宗修士似乎并不齐心协力,鲜有配合,甚是偶尔还有相互暗害的情况发生,待到后来,接踵赶来的各宗灵级,炼气修士入场,场面愈发混乱的情况下,这种情况更是难以避免。
涂山长舒一口气,见远方天边蔓延而来的修士战阵,很快便判断出这种阵仗,只能出自天理门,心中不禁黯然了许多,身形略有迟钝间,被近身缠斗的马士凯手中长棍所伤,连续后退了数步,好在器灵黑鲸迅速游弋而来,缓冲了压力,这才无了大碍。
“笨蛋驳鹿,快起来干活!”
黑鲸嘴中猛力咀嚼,无数血沫和散碎的肉块从嘴角溢出,瓮声瓮气的低喝道,随之一道无形的音波,迅速传导到涂山腰间的青金重杵之上,那重杵一阵轻微的震颤,似乎并未有任何响应,不过随着涂山也将其抄起,那重杵之中,旋即散出一道似马又似鹿的诡异存在,那凶兽有着巨大的树枝样尖角,懵懂的睁开似乎尚未睡醒的双眼,茫然四顾。
“去撞那个家伙!”
黑鲸又吐了一口血沫,身上鳞片泛着异样的辉光,护住身上的涂山,抢先一步指定了目标,正是远方腹部略有隆起的一名天理门金丹女修。
那体型达到数丈的驳鹿只是略微转了下头,虽然似乎仍在迷糊之中,但还是对准了黑鲸指定的修士,后蹄微微弯曲,便如天火流星一般,直奔那女修冲撞而去。
那女修却没有半点惧怕,更没有躲闪,她手中一杆银色长枪,凝出根根如尖锐冰凌般的虚影,手中灵力绽放,向银色长枪急速涌去,那数十枚虚影,便如同飞射冰箭般,直奔冲向自己的那器灵凶兽而来,心中却略有震惊,这涂山,竟然拥有两只如此强大的器灵,也不知道这颇有古妖气势的器灵,寄存的那件法宝,到底从何而来?
“蠢货,快摇头!”
黑鲸在后面大声指挥,迅速游动,躲开了铁三泉数枚符的轰击,同时巨尾甩动,打散了左近一名玄级妖修的数层护罩,后者周身光华顿失,急速下坠,至少是个轻伤,黑鲸没去追踪那伤者,它现在一点都不饿。
那驳鹿似乎听懂了黑鲸的指挥,快速摇头,巨大的鹿角,便将那冰凌样的虚影片片搅碎,未能寸进,并且,因为灵智较低的原因,它的速度没有半分降低,像座巨石般继续向那女修冲撞而去。
“英男!”
原本在黑鲸周围游走,寻找间隙继续攻击涂山的天理门金丹修士马士凯见状,赶紧抽身脱离,直奔那女修护去,而黑鲸却一早锁定了他,身形遽动,消失在原地,待到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马士凯前方,一个猛力甩尾,直奔马士凯而来,身上护住涂山的诡异光芒也陡然破裂,涂山从上面急速跳脱,直奔过来救援的天理门长老周秉彦。
嗯?
涂山突然感受手臂上一阵细微的滑脱游走,体内仅存的灵力赶紧全力祭出,护住手臂,却见一只几乎透明的诡异存在,正试图趁自己不备,钻入体内。
狰灵!
哼!涂山周身仅存的黑雾迅速集在一处,直奔那透明的狰灵而去,而他的背后,也金光涌现,一旦捕捉成功,即可立即将其炼化为虚无,无奈那狰灵却滑脱的很,似陡然生了双翼一般,飞散消失在左近
同时对阵数名同阶,的确不是易事,黑鲸虽然如计划所设,击中了马士凯,却被中途赶来的周秉彦甩脱数道灵符,化去大多劲力,未能建功,而驳鹿的冲撞,也在最后关头,被看出其灵智不高的墨海树,凭一面仅为一阶法器的铜镜,用投射之影伪装轻松破解。
无以为继。
涂山很快便做出了明智的判断,虽然黑鲸代替自己谋划的策略也算周全,但无奈对手实在太多,破解之法层出不穷,而见己方修士已经折损过半,天理门修士战阵又近在咫尺,须臾过后便可到达战场,涂山深吸一口气,便准备重新退回桃源城坚守,借助宗门大阵,或许可以抵挡一二。
至于桃源城的损失,倘若没有命在,区区桃源城又算得了什么?
环顾一周,见锐金门修士并未出尽全力相助,而赤霞门修士也大多归阵,心中去意更浓,在盟友力量不足的情况下,退走或许是唯一的办法。
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远处腾起的两道遁光,前者正是他认识的浅山宗小掌门江枫,话说他怎么会在此间,而后者,却是齐国的金丹晏殊佳,原本与天理门一众修士在一起,只是一直并未向自己出手,这两人怎么在一处?
而且,还是追杀之局,忽然忆起,这两人似乎都曾经参与过元楚尊者遗迹的探索,难不成,两者之间,在峡谷之中曾经因此结怨?
顾不得思虑别人的烦恼,虽然看向江枫时,他心中隐隐有些异样的观感,但此时不是细思琢磨的时候,手中旋即多了一道湛蓝的徽章,动用最后一缕灵力,他将那徽章掷到空中,同时全力吼道:
“落英门诸人,同我退往桃源城!”
一进一退,虽然悲惨了些,但也带来了生存的希望,涂山是这样想的,但手下似乎并不齐心,少数修士挣脱先前的战团,尾随黑鲸和驳鹿而去,但更多的修士,则茫然四顾,有几人快速串联,竟然被带到天理门一方。看样子,是打算阵前背叛,投靠敌手了。
“落英门道友但凡愿意投降者,一律礼待!”
天理门长老周秉彦一边指挥众人追击,一面不失时机的高喊到,以安阵前投奔者之心。至于此间其余敌手,自有指挥修士战阵的自家子弟周礼秩解决。但他却没有前往桃源城,而是迅速的腾挪到周英男身边,低语了片刻,便同周英男一起,奋力向晏殊佳追去。
既然已经出动了修士战阵,估计齐国很快就会有反应,这时候不把局势搅乱,恐怕自家天理门会惹上大麻烦。
晏殊佳正在佯装追击江枫,却见周英男和周秉彦迅速赶来,同为女修,周英男与她还算亲善,自从她来到天理门,短短时间内,已经上门拜访过数次,故此便收紧了飞剑灵气,停了下来,她也正好假借这个机会,“放走”遁速不算快的江枫离去。
“正男道友,有何指教?”有周秉彦在,原本已经以姐妹相称的晏殊佳改换了称呼。
“殊佳,你追一个无用玄级小修做什么,此间事了,你既然因为没有得令,不便助我天理门,便和我先回濯见城吧。”周英男靠近,右手略微捂着隆起的腹部,“方才大动干戈,腹中有些疼痛,你陪我回去可好?”
“也罢,”晏殊佳正欲找借口离开,此建议正中她的下怀,回濯见城自然是好的,如此阵仗,相信齐国来使马上就会到天理门,她也好问个明白,脚下飞剑腾挪,准备同周英男一同回归。
情况不对啊!
已经遁出三四里的江枫,远远望见修士战阵黑压压的降临,心生无尽寒意的同时,发现晏殊佳竟然没有追来,而是伫立在半空,与天理门的两名修士畅谈,其中一名他不认识,另一名,则是天理门的长老周秉彦,并且,两者距离如此之近……他登时便发觉有些不妥,话说这黄毛丫头,经验有些欠缺啊,这样会不会很危险?
正心中思虑是否属于瞎操心,准备继续埋头赶路时,却见晏殊佳附近红光乍现,似乎被近距离击中,一个趔趄跌下了飞剑,而另外一名金丹周秉彦,操控巨大的锁链,连续下探,将晏殊佳下坠的身形击飞,江枫大叫一声不好,赶紧不顾灵力尚不充盈,回头赶去营救。
怎么会这样!
心如电转间,江枫唯一思虑的,便是如何救人,至于自身如何逃脱,尚未考虑在内,待到几息之后思虑至此时,但见直线下坠的
晏殊佳,身上陡然金光大盛,一叶青色扁舟样的法器迎风而涨,迅速将她盛放入内,急速的向江枫这边遁来,江枫赶紧奋力迎上,待到接近时,但见晏殊佳身上血肉模糊,面色苍白,手臂寸断,见到江枫,眼神已经略有涣散,只来得及低语一声“快跑”,便牙关紧锁,再也不能说话。
只是匆匆一瞥,江枫便发现这叶片样的扁舟比自己的飞剑快上很多,赶紧奋力跳脱其上,帮助维系方向,好在这法器似乎是某种短时救命所用,只凭晏殊佳最初的一缕意念,便可触动,无需用灵力持续催动,只要她神魂仍未消散,便可维系。
仓促之间,见追兵仍在后面紧紧尾随,江枫一时间,竟不知道要遁向何方,向西,仍是赤霞门的领地,即便逃出升天,到了浅山宗,恐怕想要击杀晏殊佳的天理门修士,也不会罢手,而向北进入御风宗,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在被锐金门背叛之后,江枫现在丝毫不敢相信这些与自己关联不深的势力。
凭什么救你?
这五个字必须先一步扪心自问,如果没有得到合情合理的回答,还不如不冒这个险,况且,晏殊佳和慕芊雪,早在怒风峡谷遗迹之中,便有前怨,这一点,在怒风峡谷最后的日子里,晏殊佳便已将之前受伤的种种经历坦然告知,想到此间的江枫,更是弃了逃向御风宗的打算。
或许这临时救命的扁舟,也支持不了那么久,见那扁舟的尾部,渐渐有磨损的痕迹,江枫更是断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想,至于前往力宗,这扁舟肯定支持不了那么远。
对了,就去那里!
江枫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一处所在,便迅速有了决断,略微调整飞舟的方向,让其折向西偏北,果断将拥有【暖灵】治疗功用的“暖魂木灵金栎”拿出,连续捏碎数枚二阶木系灵石,顾不得男女之防,将法器和灵石粉末,尽数塞入对方胸口。并非他舍不得三阶灵石,而是在急速的遁逃之中,灵气仅能稍微汇聚片刻,即使他分心操控拘束,也很快便会被劲风吹散,随后还要多次补充才行。
与此同时,又拿出用于复原肌体的三阶丹药“抱朴生肌丹”,撬开紧锁的牙关,帮助眼神略有茫然,瞳孔开始发散的晏殊佳吞下。
可别死啊!
作为少数能帮助自己,还共享古宝永恒之塔的朋友,江枫心中不断的祈祷着,希望能出现奇迹,只是想到“抱朴生肌丹”,让他忆起了用这丹药救助的锐金门修士,可惜的是,他们枉顾这个恩情,为宗门之利背叛了自己,再看晏殊佳那可人却白皙的双颊,疾风冲散的额头碎发,心中笃定,这家伙应该不会像锐金门那些杂碎一般无情无义。
“乌衣”小队雷右旗的死,让他愈发珍惜友情,天下之大,大道险途,能有几个一路相随,守望相助的朋友,难能可贵。
罡风扑面,见仍然无法甩脱对手,江枫尝试将不多的灵气注入到这扁舟之上,发现这法器并不抗拒,速度又快了几分,心中略有欣喜,便如牛嚼牡丹般磕了大把回气丹药,义无反顾的将灵力,注入到身下的扁舟之中。
没能在金城派诸人手下救下雷右旗,今天拼得性命,也不能再失去一位朋友了,江枫心道,看那晏殊佳的脸上,一丝血色正从无到有,慢慢显现,心中更是坚定了许多。
…………
“天理门竟然倾巢出动。”
几乎一边倒的战局之外数里处,四名地级修士正悬在半空之中,隐隐保持着安全距离,一同观望场中局势。
“那江枫英雄救美,跑了。”接过左子蝉话头的是冷听涛,对于天理门参战的事情,他不想品评,金城派不论是掌门苏黎清,还是在场的四人,都打算对这场战争作壁上观。
其实,曾经参与元楚遗迹探索的他,早已认出江枫所救的金丹女修便是晏殊佳,不过他不想当众点破,毕竟在场其余三人都不识得此人,说了也是无用,可能还要费力解释一二,反而不如当秘密潜藏起来,或许将来还有他用。这家伙,竟然与一个人族金丹还有瓜葛,喜好倒是与众不同。
“怎么办,没有江枫在手,你我几人方才达成的协议,便无法落实。”说话的是刘奎一,他最后到达此间,对于协议的内容也最为谨慎敏感,生怕前三者有什么阴谋暗害于他。
“更担心的,不应该是孙城主么?”
第三百一十四章 君子豹变
笑着揶揄孙宝泰的正是面色略有苍老的双龙城城主左子蝉,方才几人达成的约定之中,有关地盘的划分,孙宝泰仍旧得到的是浅山宗故地,只是相比之前掌门苏黎清的安排,要更大上一些,几乎包含了浅山宗所有的地盘,只是少了南部一线。
这狭窄的贯穿东西的走廊,以及毗邻的黑水门故地,连同金城派天佑城本身的西部地区,都划给了刘奎一,之所以如此划分,乃是刘奎一坚持要索要一条能够通达力宗的商路。作为交换条件,毗邻乐林城的部分区域,以及双龙城西部的一些城池,要分别让给冷听涛和左子蝉,而金城派,也因此会变更为“金城盟”,分别归四位城主各自管辖,只在对外时保持态度一致,这样,便无需费力再去弄什么册封文书,至于明面上的掌门,因为并无实际权力,暂时由修为最高的左子蝉暂代。
“我有什么担心,不外乎得失之间罢了。”
孙宝泰哼了一声,未把左子蝉的话放在心上,苏黎清失手,未能制住江枫并履行两宗合并条约,对他的心理冲击最大,而刘奎一虽然心中也有不爽,但待他思路清晰时,细想苏黎清的安排,发现其中还有掣肘之处。
一方面,苏黎清是将罗川周围的地盘,授予了自己的女婿,也是刘奎一的儿子刘泗疆,而并非刘奎一本人,另一方面,也强调了是“暂代”的身份,也就是说,想要去除这两个字,刘家仍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故此,对于刘奎一本人来讲,前后差别并没有那么明显。
“我和刘兄去追,你们二人,合并我约好的几名助拳,一同去软禁苏黎清,只需要抓到江枫,将浅山宗合并的事情坐实,我等便可顺利履约了。”孙宝泰知道江枫的事情与自己的利益密切相关,便出言建议道。
“如此甚好。”左子蝉道,“如果冷兄去,我还有些不放心。”
“哼。”冷听涛笑笑,无置可否,方才的争执中,他已经侦知,之前与江枫的某些暗中达成的协议,似乎被左子蝉所知,想必有些事情,他之前多半隐晦的告到了苏黎清那里,不过,既然“苏掌门”就要变成“前掌门”,他也懒得和左子蝉计较,毕竟将来在一个盟中啄食,还是要大局为重的,“不过刘兄,你平日和苏掌门亲厚,可别另有算计才是。”
“君子豹变。”
刘奎一只回了他四个字,便一言不发,直到见到几人仍然看着他,寻求更详细的解释,才又看了看孙宝泰,心有戚戚般转移话题道,“我们还是快些出发,天理门的修士在前,拿回一具尸体可没什么用。”
此时天光渐显,而江枫早已不见了踪迹。
“放心,我自有办法。”
孙宝泰手腕处,一枝柳条样的嫩绿物事陡然横生出来,他把其折断,扔在半空中,那尺长的柳枝旋转片刻,便指定了一个方向,“与他交手时,我故意留了后手。不过,能否在天理门前得到江枫,还是要看运气了。”
…………
遥远的天边,天理门金丹修士周秉彦和周英男正在全力追赶中,远远后方却有两束遁光尾随,周秉彦回头一望,却是自家修士马士凯和灵笼商会的铁三泉,见远方扁舟仍在视野之中,且料到晏殊佳多半不治,命不久矣,便等待了片刻,直到两人赶来。
“你等为何而来?”
“英男,你有孕在身,我替你去追。”没料到马士凯却是因为关心自家妻子,为私事而来。
“那你呢?”周秉彦甚是不悦,转头问铁三泉。
“墨海树担心你等有失,派我前来助战。”
“墨道友倒是一片好心。”周秉彦冷哼了一句,他自然知道墨海树和自己一样,想要将齐国拉下这趟浑水,令其无法置身事外,不过至于有没有私心,倒是不清楚,这种“助人为乐,利于盟友”的事情,他自是不信善变的墨海树能做得出来,所谓“大人虎变,小人革面,君子豹变”,他墨海树,只不过是个善变的小人罢了,不过想到此间,他忽然觉得,一个晏殊佳,对于齐国来讲,分量似乎还不够,必须再做点什么才行。
“如此甚好,英男,你我先回濯见城。士凯,你和铁道友务必精诚合作,将那两人击杀,争取不留首尾。”
“定不辱命!”
铁三泉应道,露出略有难看的微笑,天理门修士战阵出手,在场中他也捞不到便宜可占,既然墨海树交了一个私活给他,他自然乐意为之。
…………
混乱战场的另一端,天理门修士战阵正在大放异彩,在场中勉力维持局面,见己方不断折损修士的赤霞门掌门曾宝贤突然灵力抖擞,朗声喝道:
“停手!我有话讲!”
嗯?
在场搏杀的众人无不停下来看了他一眼,此时场中,落英门众
人已经遁逃过半,余下要么投降,要么逃走如鸟兽散,锐金门两位助拳修士,见天理门出动修士战阵,事不可为,已同涂山一并退去,仅剩下赤霞门独自对阵天理门和碧云宗,实力悬殊,败局已定。
“谈和吧!”
曾宝贤收了法器,脚下的数百道黑红的火苗渐次熄灭,在附近力撑对敌的曾宝骏也停下手来,不过同其他门内修士不同,他目光中一片清明,似乎明白曾宝贤的意图。
“曾掌门,说这话不觉得太晚么?”
碧云宗掌门郑家声撇了撇嘴,信手甩出一道灵符,将原本已经被他重伤的一名修士打落云端,“而且,你现在凭什么讲和?”
“我们赤霞门可以和你们合力去攻打落英门,我只取西部五城。周礼秩,你仓促调用修士战阵,倾巢而出,想必齐国很快也会做出应对吧?与其同我等耗在此处,不如尽快破了桃源城,早日回归,是也不是?”曾宝贤却没有理会郑家声,他知道场中的关键因素不在于碧云宗,而在实力更强劲的天理门,而作为修士大阵的掌控人,周礼秩同样需要考虑自家宗门的安危。
“可以,落英门其他城池,连同桃源城的财货,均归我天理门。”周礼秩似乎被说到了心坎上,不过他却不肯承认,“你赤霞门与我天理门,本就并无仇怨,今日之事,只是被那疯子涂山误导罢了。”虽然嘴硬,但他顺手送给了曾宝贤一个台阶来自圆其说,避免在自家修士面前丢脸。
“如此甚好。”曾宝贤点点头,心道这周礼秩倒是个人才,这点同阴狠的周秉彦不同,待此间事了,可能在天理门的情报薄上,要多列一个名字了。
“那我们碧云宗怎么办?你们天理门事前答应过……”郑家声见两人不理自己,先一步达成了停战协议,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你们这是背信弃义。”
“脚下,方圆五里的土地归你。”曾宝贤道,“之前周秉彦道友与你所约,是否不同?”
“是……”
郑家声突然语塞,周秉彦与自己之前约定的,确实是脚下土地,不过自己可不是这么理解的,碧云宗与天理门合作,共击落英门和赤霞门,他心中笃定为必胜的局面,只要击败赤霞门,那此前在七盟之战中失去的碧云宗故土,便可收回,甚至反占赤霞门部分地盘,一雪前耻,如今曾宝贤这狗东西突然反水求和,而自己却因此折损了不少修士不说,还只得了脚下这五里方圆之地,非城池,亦非灵地,要之何用?
“你这杂碎!”
他遽然爆了粗口,一时间愤怒几乎主宰了他的心绪,“我碧云宗折损如此之多,你区区五里之地,就想言和,我不同意。”
“难不成你碧云宗,要和我赤霞门天理门为敌么?”曾宝贤故意刺激他,他深谙郑家声的脾气秉性,也知道他的弱点所在。
“郑道友,还是和为贵。”年纪不大,文士打扮的周礼秩转而劝解道,“碧云宗的确出力不少,不如这样,我让曾道友一城一塞,而此处所在流亭城,曾道友可否割爱,赠给郑道友?如郑道友心中仍不能宽慰,也可同我等一同前往桃源城,城破之后,分润三分之一落英门大库的收益给碧云宗,如何?”
“这……”
郑家声迟疑了片刻,这条件是比之前要好上许多,但却也一般,此处的流亭城他知道,只是普通的边塞城池,并无特殊之处,而去往桃源城破阵,虽然能分润落英门大库的藏品,但也会带来更多人员折损,是赚是陪还不好说,毕竟落英门也不是什么阔绰的宗门,大多数资财据说都已经被涂山的那位元婴师叔拿走了……正要再分辨一番,讨价还价,身后却有一名筑基修士急速奔到阵前,在他身边耳语了一阵,他的脸色也因此数次变化。
呼……
在场诸人都见郑家声长出了一口气,“如此也好,流亭城归我碧云宗,桃源城路途遥远,我等便不去了。”他挥手示意,碧云宗诸人尽数撤出战团,收走自家修士遗体,须臾之间,便撤离了战场。
发生了什么事?
知晓郑家声常为蝇头小利而折腰,属于睚眦必报之人的曾宝贤,不禁有些愣神,随即便琢磨出,或许是碧云宗后方出了什么大事,难不成是金城派在碧云宗背后捅了刀子,但也不像,他方才瞥见两道诡异的流光向西北而行,分析是两位地级修士,多半是作壁上观的金城派,感觉是去追那逃走的江枫而去,与碧云宗并无瓜葛。
难不成是更南?
曾宝贤已经得到有关魏国的线报,裂土成为三宗的魏国,直面碧云宗的,应是天罗门才对,但是听闻,最近又多了一个什么清禹宗,难不成,在此关头,趁着碧云宗空虚,他们中有北上的迹象了?
这不符合七盟的情势啊,倘若战局波及进一步扩大,
没准更高层面的那些家伙,或许该出手了吧?
…………
遥远的北陆西部,天极峰。
灵气氤氲如液的山洞之内,长宽异常巨大的青铜长桌旁,八道或模糊或扭曲的身影,依次出现在异常宽大、且散发荒古气息的座椅之中。
仍有一处座椅,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气息。
“首席,我已经探得消息,鲁东来去了南陆,曾在凰归山露面。”青铜长桌的下首,一个影像略有低矮的声音汇报道,引得所有人的“目光”,一同将关注投向此人。
“金圣熙,你怎么会知道?”其中一人质问道,“你能接受供奉的区域,海路不通,与南陆也并无直接关联。”
“那是我的事。”
被质问的金圣熙不快不慢的反驳道,他低矮的身影摇曳数次,丝毫没有示弱,“我只是汇报,至于首席和诸位信与不信,不是我的问题,既然鲁东来叛离了北陆,那他的位置,我建议顺次提升,余下一座,我推举出身魏国天音寺的尊者半圣庆裕承袭此位,他已经闭关不问世事十年,符合我们的规矩。”
“你越界了。”另一个声音反对道,“虽然推举人选与供奉无关,但魏国的供奉是我齐伯塬,还轮不到你来推举。”
“齐伯塬,魏国已经一分为三,还有一部分领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清禹宗的宗门占了,你这个供奉,是为了多些香火情么?”金圣熙没有让步,直接回击道。
“哼,清禹宗的事情,我想你还是问卫阑秋吧,我可管不了。某人在离开理藩院前,加急发放了两卷册封文书,一为清禹宗,一为南塬宗,不知道是不是坏了规矩呢?”
“南塬宗原本附属魏国,之所以独立为宗门,也是败于夜樊国之后的合约条款之一,以其条件向理藩院申请重立宗门,自无不可,与我出身南塬宗故地没有关系,清者自清,这点你可以问许福宁,是否符合规矩。”一个女声在下首回答道,正是此间唯一的女修卫阑秋,“至于清禹宗,那是首席同意的事。”她看向上首,把问题抛给了首席李真龙,原本这册封文书她是交给了李真龙的曾孙李天佑,却未想到李天佑转手将册封文书交给了万禹亭,她虽然心中虽然有一万个不满,但却因为理藩院已经移交给许福宁而无计可施。
于是“目光”便尽数集中在首席之上。
“席位替补的事情,三个月后再议,鲁东来的事情,需要再调查一二,我会和凰归山问询此事,倘若需要替补,便按老规矩来便就是了,你们七人各推举一人出来,谁票数多,便是谁,如果一样的话,我来选择。”
上首的苍老声音并没有回应场中唯一女修卫阑秋的抱怨,而是直面了核心的问题所在,“此外,七盟的乱局,刘庭坚,你有何看法?”
“齐国和七盟均是我的供奉,故此,如果没有越级碾压的事情,以及违背宗门保护期的事情发生,我认为可以静观其变。不过,天理门已经出动了修士战阵,不知道对于此事,齐伯塬你怎么看?”刘庭坚看向另外一人,正是同为魏国、天理门的供奉齐伯塬。
“哼,我能怎么看,谁不服气,动手便是。”被再次点名的齐伯塬正因为方才被金圣熙质问,以及被卫阑秋揶揄而不满,见刘庭坚也来打压,自然没有好脾气。沉得住气那是修身养性,以期大道,在这个场面上,他认为没必要示弱。
“那好,齐国马上入场。”没有得到满意答复的刘庭坚也丝毫不退。
“好了,不要吵了!”上首的声音再次叫停,随之而来一道威压,让所有身影都略微抖动,“七日之内,无论战果如何,各方均需退兵。别忘了我们这些人存在的意义。此外,最近北陆风云变幻,为熄战火,同向大道,三年内,不再发放新的册封文书!”
“是!”
所有人同声回答道,从修为上讲,所有人仍不能单独同首席抗衡,如果不是关键的需要表决的问题,他的意志,便是最后的答案。
随着这声回答,那一个个身影依次消散,化为虚无,而首席上的那团虚影,也如雾气般消散,待到出现时,已经重回如真似幻的莲座之上,他身前的一副不知品质的古旧铜镜上,正显现这一副清晰的影像,正是他的曾孙李大棒收集“真丸”的情况。
“真丸”倒是不急,他暗道,允许太多战事频繁发生,早晚会引起那几个家伙的注意,只是这余下的“源灵”,到底在何方呢?不知道天佑他们是否找到了新的线索。
…………
赤霞门,辉耀城。
空荡的掌门内府内,除了几名守在外面的锦衣亲卫之外,余下都沉浸在静谧之中,三道黑影在天光渐白时,在暗处摇曳扭动,之后便出现在这空旷的房间内。
第三百一十五章 重返遗迹
“速度要快,李会长交代过的东西,速度去找!”那人先一步进了方厅,只是停顿了片刻,眼神在左近游离了少顷,便做出了安排。
“是!”两名手下不算熟练的冲进各个房间,或许作为杀手和情报收集者,他们还算熟稔,但是盗宝,却并非常做的事。
“叶默,这边!”裹在黑袍之中,仅仅露出双眼的一人小声的低语道。
“嘘,说了多少次,就是自己人对话,也不要用真名字。”负责监督的那个身影抛出一枚闪烁着微光的夜明珠,小声呵斥道,不过并无多少责备之意。
“魏杀,那边明显有机关,很危险。”
“……”
那监督之人投在墙壁上的影子明显扭曲了数下,似乎在说,你们俩个雏儿没有听清我说的话么,不过爱才心切的他并没有继续苛责,以他的侦知,附近并无任何高阶修士在场,两名手下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回头还是要警告一二,说起来,宠溺就是迫害,这是李大棒李会长每每将肥硕的身体沉在藤椅之中时,经常告诫自己的话。
“找到了。”魏杀从书案的暗格之中,找到了一幅装帧精致的画卷,小心展开,正与计划中要寻找的东西相符。
“是‘春秋千古醉’没错,撤!”
监督之人仔细验看了片刻,确信此物就是会长李大棒所需之物,心头一喜,便马上决定撤退,想到此间,便赶紧收了夜明珠,却见手下叶默正要将一卷书册额外收入囊中,眉头不禁一皱,低喝道,“小晚,你不懂规矩么?”
“我……这东西只是与叶家有些关联。”叶默闪烁其词的解释道,“小晚”是他的会中代号,这个由自己提供的称呼,对已经成婚的他,有着特别的含义。
“徒留首尾。”
那带头大哥上前,一把将那书卷夺了过来,匆匆瞥了一眼,手中灵力绽放,便将书架之上所有的书册都收入到一枚平淡无奇的纳戒之中,一把塞给叶默,“记住,不值钱的东西,也要多拿才是,否则很容易被人据此找到线索。”
“多谢鬼佬。”
“这时候记得说代号了?”那人拍了拍叶默的肩膀,“臭小子,走吧!迟则生变,一旦他们的掌门曾宝贤回来了,走便晚了。”
“是!”两人齐声喝道,叶默更是小心按照规矩打出各色符,清除首尾,纳戒收入囊中,其实他方才所见,是一本有关原雁栖岭各地家族详情的手册,叶家自然也在其中,他之所以想拿取此物,更多的是想知道,叶家是否与其他家族有些过往瓜葛,这对于他调查父亲死亡的真正原因,颇有些用处,在这个小册子中,他明显看出了不少额外的标注,疑似与赤霞门的暗中布局有关。
另者,他也怀疑当初点化自己,助力自己觉醒之人,与家族的关系网有些关联,否则,哪来那么多无缘无故的爱呢,加入这个组织之后,他越来越不相信那是一种巧合。如此种种,以他的身份,在叶家调查反而不当,而这本原本供赤霞门掌门阅览的手册,似乎能给他无限可能。
当初帮助过自己的那大能修士,到底是何方人士呢,不知道他在何方洞府修炼,或者是哪家宗门的长老?
…………
已经消耗过半,仅剩容身之地的扁舟之上,江枫和晏殊佳,仍在逃亡之中。此时,落英门和赤霞门早已乱做一团,根本无人顾及他修为不济,不能妄自在他宗飞行的规矩,即便有人出来阻止,江枫也会全力逃亡,不做任何无意义的游斗。
此间已然是落英门的狭长地界。
晏殊佳的脸色略有红润,江枫数次为“暖魂木灵金栎”添加了木系灵石粉末,直到他感觉一只略有温热的玉手,阻止了他将手再次探入起伏的袍服之中,蓦然发现,晏殊佳已经醒转过来,此时,伊除了高热不退的额头,坨红的脸颊,竟也略有火热。
“我……自己行的。”
“不要逞强。”
江枫扭头,避开了所有尴尬,同时也瞥见了远处渐渐接近的黑点,且不止一处,看起来似有不止一名修士在追赶二人。
“马上就到了,不过在此之前,可能需要你恢复的更好才行。”言毕,他再次把一枚“抱朴生肌丹”塞入晏殊佳的口中,这已是他身上的最后一颗,天光已然彻底放亮,初升的太阳将略带温热的光华洒在远处无边的镜面之上,景致甚是秀美。
那是一处清静无尘,略带晨间清冷的水泽。
正是镜湖。
“你竟然想到了此间。”
晏殊佳勉力坐了起来,晨风拂乱了她的额前碎发,除却一丝苍白,她似乎已经能动用些许灵力,只是身体左侧的伤势更重,而右臂也不能自由活动,很明显在兔起鹘落间,天理门修士想一击致命,法器多半瞄准了心口要害
如果是涂山那样的妖族修士,或许能恢复的更好,江枫不禁暗想道,不过晏殊佳明显是有选择的御使灵力游动,试图恢复下肢和更易于操控法器的右臂和右手,倒也算是聪明,只是这对敌经验过少了一些,贸然轻信天理门的修士。
似乎看出了江枫目光之中的疑问和责怪,晏殊佳也轻叹了一口气,“未料想平日有说有笑,互称姐妹的周英男,竟然突然出手,方寸之间,我也是始料未及,倒是让你这小掌门见笑了,说起来,你这已经是第二次救我了。”
“听起来我们很有缘。”江枫苦笑一声,随即仔细观望,很快便找到了之前的潺潺山溪,循踪追迹,很快就锁定了一处无名山峰,正是之前两人从峡谷遗迹之中离开,做过特殊记号的那座,便与晏殊佳一同弃了那扁舟,任凭其散乱山间,换江枫的飞舟落下云端,跳脱到山间的一处无名所在。
“想不到第二次来这里,竟然是为了避祸,不过他们一旦追上来,又该如何处理?”
“说来惭愧,我也没有想好。”
见晏殊佳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江枫也只能将心中想法和盘托出,“只是周围宗门都去不得,左近便只剩下这里可选。这遗迹你我也算熟悉,或许能与之周旋一二,待你完全复原,再想办法离去便是。”
“也好,不过浅山宗小门小派,你竟惹得这么多是非,以至于无处藏身,倒是鲜见,除了因为我是齐国人之外,还有些什么特别的原因吧?”
“一言难尽。”江枫走在前面,没时间解释与锐金门和金城派的过往纠葛,见晏殊佳步履艰难,便干脆俯下身,将晏殊佳背了起来,伊仍在恢复之中,倒也没有矫情,两人拨开经年的密布藤蔓,便进了一处幽深的山洞,光幕符打起,快速飞掠了小半个时辰,遇见岔路则胡乱捣碎一番,争取能延缓追兵的速度,直到看见一处古旧的传送法阵。
“就是这里了。你现在能开启这传送阵么?”江枫小心的将晏殊佳放到法阵附近,见其气息已经平稳了许多,心中略感欣慰。
“我试试。既然你来这里,说明对我也有信心,总不能让你失望。”
“大病之中,少贫嘴几句。”江枫瞪了她一眼,看其还算沉着,她也知道追兵不久将至,很快便掏出数枚灵石,琢磨片刻就开始布置,江枫虽然有心帮忙,内心也焦虑不已,但却不通阵法一道,帮不上忙,见晏殊佳神情专注,不忍打扰,远开此间将更多的通道破坏,更放出仅存的一只金毛掘地虎,胡乱的在附近钻洞,想尽一切办法制造障碍。直到他隐隐感知到有人远远进了这洞穴,正蜿蜒确认通路时,突然听到晏殊佳一声呼唤:
“好了!快走!”
江枫再也顾不得其他,干脆将金毛掘地虎留在此间,命令其攻击一切见到的生灵,便抓起晏殊佳的左手,跳脱进那蓝光之中。
一阵光芒明灭,恍惚间,待到头脑清明之时,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处略有晦暗的所在,抬头望去,硕大的白玉台之上,元楚尊者苍白的骸骨仍在,只是彻底死去的他,骸骨已经略有风化破损,但却仍能窥见与寻常修士尸骸的迥异之处。
“古井到了。”回音袅袅,晏殊佳环顾四周,“现在需要想办法躲起来,元楚用于离开的布置,都是单向传送阵,无法在此处破坏阻止,仓促之间,也无法在这里布置其他阵法,阻止追我们的人,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们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追我们。”
“如果你方才慢一些,或许我就能看清了。”江枫尽力维持住笑容,其实内心慌得不行,对阵多名高阶修士,他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既如此,我们先去元楚的那倒塌的道宫躲藏。之前从那里传送至此,想必距离此间最远,这遗迹不知道是否有很大的变化,你我尚需要仔细辨认,想必他们也会极为小心。”
“也好。”
“等等。”江枫几步上前,将先前那白胡子修士的尸体扔了出来,又把元楚尊者的骸骨尽数收起,“或许这尸体,也能让他们有所疑虑,尽量避免让他们知道此地的真实情况,否则一旦他们离开寻机验证,我们就危险了。”
“有道理,妖族果然狡诈。”
“伤你的是人族。”
“走吧……”听闻此话,晏殊佳竟有些黯然,显然她心中的某份友谊,在那方寸之间,被彻底击碎了。见其目光中晶莹闪烁,江枫知道眼下不是安慰的时候,何况他心中的伤口,也一样尚未愈合。
两人接踵前行,很快便到了古井入口,不顾此间灵气的匮乏,江枫御起“逆风如意飞舟”,偕同晏殊佳,向井口飞去。
时过境迁,想不到回到这遗迹的一天,竟然是这种局面,记起当时数名修士在此寻宝争斗,在元楚的谋算之中探索道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
今,大多数来此间的修士早已身陨道消,而在自己拿走古宝永恒之塔后,不知道这里会变成什么模样?
说起来,也不知道这次急着赶路,通知涂山遇袭的事,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的决定,说正确,自己也是为了争取一个潜在的盟友,且为了逃命不得不选择此路,说错误,则是再次深陷将死难解之局,追踪自己而来的修士他没看清,但是隐隐已经察觉出四道堪比地级的气息,在这死寂的空间之中,能否胜之,或者顺利逃脱,还是未知之数。
无论是正确,还是错误,现在都已经无法改变,不过能救晏殊佳一命,也是件好事,虽然还没有逃离危险,但两人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比如,他发现,晏殊佳似乎没有挣脱自己扣紧的手,而就连她原本受伤严重的左手,现在其实已经恢复了灵活。
这丫头,倒是个奇怪的金丹。
“人妖殊途。”
他陡然听见了脑海中一声古怪的告诫,只觉得手臂微痒,知道是已经可以口吐人言的黑蛇之灵太华在作怪,便暗自苦笑一声,压下心头种种杂念,迎着愈发浓郁的灰气息勉力前行。
话说回来,落英门掌门涂山,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自己千里迢迢前来报信,还未说上一句话,就遭遇七盟如此变局,不说这个人情事后难以兑付,只是希望这落英门掌门,也能逃得一条生路才是。
…………
落英门,桃源城。
宗门大阵层层叠叠的护罩愈发黯淡,而赶来的天理门一众,以及赤霞门的修士,正在合力破阵,蓝光大阵偶尔间隙放射出数道雷霆般的叉状闪电,击中几名修士,被其锋芒所伤者,已有数十人。
“想不到落英门这护宗法阵,倒是坚韧。”
天理门此间的头目,修士战阵的指挥者周礼秩不禁沉声感叹道,话虽这样说,他却已经提前预计了大阵的破除,这只是个时间问题,一旦大阵被破,桃源城将不复存在,因破阵失去同门的修士,将会把此城大多数修士尽数屠灭,到时候是否有投降的机会,都很难讲。
自家长老周秉彦已经和外事执事周英男回归濯见城,他知道两人另有安排,同行的还有落英门投降的修士若干,攻打桃源城,虽然需要炮灰,但这些人尚不可信,一旦阵前反复,反而会自乱阵脚,加上城破之后的惨剧,或许更会刺激这些投诚者,不过,自方修士死亡,也是一件惨事,好在还有赤霞门一同承担,周礼秩余光不禁投向了赤霞门掌门曾宝贤,见其正默默的伫立在半空之中,远离大阵可能袭扰的方向,间或和一旁的几名若即若离的门内之人耳语,不知道在交代什么,在场中协助破阵指挥的,则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曾宝骏,周礼秩初识此人,便觉得此人风骨不凡,性情大半相投,或许日后可以结交,只是此役过后,天理门和赤霞门便是接壤的两宗,是敌是友,还不确定。
宗门利益高于一切,今日赤霞门掌门曾宝贤,已经给他上了一课,而长老周秉彦果断袭杀晏殊佳的行为,也无不说明这一点,至于他们回到濯见城,到底会有什么额外动作,就不是他所担忧的了,他只需要知道周秉彦将这攻破桃源城的任务交给自己,不只是信任,而且是一种礼让,自己的功劳簿上,必然会添上一笔,待到在宗内争取更高的职位时,能落得不少加分。
这是一份恩情。
只是要用落英门一众修士的性命来填。
造化弄人,天道无常,莫为人情所困,但又切莫顾影自怜,已到金丹的他,忽然有此感悟,久困的修为,似乎又有松动的迹象。
桃源城大阵的光芒渐有明灭,周礼秩知道时机已到,便命令已经缺失数人的修士战阵变换阵法,更替为适合对敌修士的类型,准备在阵破时,第一时间灭杀涂山。这个疯子,在之前的斗法中,重挫了天理门出身的修士周正龙,实力不容小觑。
不过周正龙已经算是灵笼商会的人,对于在筑基时就离开宗门,另寻道缘的此人,周礼秩对其观感很差,但不妨碍他因此对涂山平添了几分重视。
就在这时,在众人上空的天穹处,突然一阵光芒明灭,恍惚间,一道苍白巨大的光轮,仿佛突兀的破碎了时空,呈现在众人面前。而正当众人惊异之际,从那阵中飞掠出数名修士,其一色红白相间,瑞兽花纹的袍服,正是齐国内门修士的着装。
“我送到这里,至于其他,便是你们的事了。”
一个声音凭空突兀的响起,在每名修士心头响彻激荡,让人不免心生拜服之意,而那沉稳却又威严的声音,却同那苍白的光轮一样,陡然消散,再也不见了踪迹。
一名元婴,六名金丹。
天理门修士战阵的领队人,金丹修士周礼秩不禁喉头微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