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纯粹时光-爱就要大声讲
大屏幕里出现了高远的脸。
“这位男同学，恭喜你，你的愿望一会儿大家会帮你实现，你的女主角呢？”镜头转向陈小影，陈小影连忙摇头，再一转，苏晴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这之后的事，高远完全不记得了。一散场，苏晴背着书包冲了出去。其他几个人看见，立刻追了上去。
“你们先回去宿舍吧，我送苏晴会学校。”程乾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他追上苏晴：“苏晴，你不要太生高远的气，虽然他……”
“程老师，我没生他的气，我先走了。”苏晴直接打断他的话。
程乾站在原地。
苏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在发烫。
程晓英曾说：“虽然有些男生我不喜欢，但我还是喜欢他们喜欢我。”
可是，苏晴不觉得被高远喜欢是件好事，但自己讨厌高远吗？好像也并不那么讨厌。那自己究竟应该生气，还是应该怎样？
从小一起长大、每天朝夕相处的表哥突然说喜欢你，而且从很小就开始一直关注你，这期间的心情，包括今天要鼓起的勇气，该有多大？
苏晴不会去想周围人的看法，只是突然面对了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不知道如何面对。
苏晴借口彩排表演太累，跟程乾请了两天假，想在家想清楚这个问题。
“晴晴，睡了吗？要不要喝杯牛奶？”苏晴的爸爸在外敲门问。
苏晴平静地打开门，接过牛奶，一口气把牛奶喝完，然后关上门，靠在门上，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程老师！你们班的高远做的好事！演唱会求爱！咱们春城工大的工商管理专业可出名了！”冯校长大骂。孙主任陪着程乾挨骂。
“校长……高远就是想免费点首歌，然后编了个故事……您说得太严重了。”程乾硬着头皮解释道。
“程老师，你们班的高远真的要彻底管教管教了，逃课玩轮滑，又在演唱会搞求爱，实在太过分了！再这么下去，我看他的书也不要再读了！”
“校长，那个，其实高远平时还是很努力的，他的成绩提高得也很快……”孙家康帮着程乾补充道。
“很快能有多快？能考上研究生，还是能拿奖学金？毕不了业，考不上研究生，别跟我谈成绩。你们都出去吧，每天这么多破事还不够烦的。”冯校长不耐烦地摆摆手。
走出校长室，孙家康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问道：“程老师，你觉得春城工大到底怎么样？”
“还不错吧。老师们都挺好的，学生也努力。孙主任你管理得也很好，今年学校肯定会有很多人考上研究生的，而且我听说有的学生已经拿到了保送名额，还有学生接到了世界五百强公司的Offer。”
“嗯。”孙家康点点头。
“怎么了？”
“您想过去别的大学当老师吗？更大的空间、更高的工资，也许那里还会完全尊重老师们的教育方法。”
程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上一次教育局钱主任的聚会上，孙主任已经与那位庞校长达成了一致？在他的记忆中，孙家康确实带着一大批老师跳槽，这让春城工大从此以后，好几年的时间都默默无闻。不过，这件事情不应该发生在今年啊！
“程老师？”
“啊？这也太突然了。”
“是啊，我也觉得是不是下个学期再考虑，但我发现好像现在校领导对很多事的态度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而对方随时欢迎咱们。”
“如果有学校尊重一线教师们的教育理念，自然最好不过，但现在面临全国研究生统考，所以……”程乾只好先稳住孙主任。
“程老师，你先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程乾希望一切都按照原来的时间发展，万一孙主任走了，其他老师、学生跟着转校，脑得人心惶惶，很多人的命运都将被改写。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高远他们参加演唱会演出的事情，没有在学校疯传，反而高远跟苏晴表白的事却被传得沸沸扬扬。
“高远，没想到，挺厉害啊。就你，还敢跟苏晴表白？真是笑死我了。”王伟哈哈大笑。
“王伟，你信不信，我还敢跟你表白呢，要不要感受一下？”高远嬉皮笑脸地说道。
他本想躲着众人的目光，可转念一想，喜欢一个人有错吗？说出来有错吗？
“去你的，高远我告诉你，也许对你来说，做任何事都可以没有底线，但你不要忘记了，苏晴是工商管理专业的尖子生，你离她的人生太远了，别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如果你真喜欢她，请你不要把她拉到和你一样的层次。”
王伟很鄙视高远。
馄饨听了，十分不爽，立刻便要上去给王伟一拳，被高远一把扯住。
他拽着馄饨往教室走，一路上，迎着各色目光。
进了教室之后，也不知他是对馄饨说，还是对自己说：“王伟说的是对的。”
整个上午，高远和苏晴都没有说话，哪怕相互看一眼都没有。
大家都在等着看热闹。
苏晴并没有什么异常，就好像整件事情就没发生过一样。
可是，她越是无所谓，高远越是觉得有压力。他好几次想跟苏晴道歉，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张了几次嘴，发出一个“那个……”然后就说不出话来了。
苏晴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变聋哑人了？”
捏着纸条，高远觉得自己这个祸闯大了。
下课、吃饭、回宿舍、上课，一切如常。
周三的午休时间，照例是没有广播的，但喇叭里却传来了声音，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大一工商管理专业的高远，我想跟我们班的苏晴同学道歉，也想跟所有人道歉。我说谎了，我在演唱会上说自己喜欢苏晴，其实这只是我混乱编的一个故事，我只是想和剧组的主创们一起唱一首电影的片尾曲而已。为了这个目的，我编造了一个假故事，给苏晴同学带来了困扰。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学校老师对我的培养，希望大家不要再以讹传讹。我说完了。”
众人惊呆了。高远到底想干什么？苏晴和陈小影正在校园里散步，也站住了。
程乾立刻往广播室冲去，赶到的时候，高远正从广播室的窗户里爬出来。
第一百零七章 纯粹时光-青春的对与错
“高远！”程乾大吼了一声。
高远吓得差点儿从窗户上摔下来。
“你是不是疯了？！”
“程老师，怎么了？”
“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
“我在跟苏晴道歉呐。我不希望别人吧我和她扯到一起。”
“你知道你这样做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影响吗？上次已经被学校口头警告了，我帮你压了下来！现在又偷偷爬进广播室，你还想不想继续读书了？！”
“程老师，我没想过你说这个……我觉得现在大家指指点点的，给苏晴带来了很大影响。王伟说得对，我不应该为自己的私信把苏晴拉到和我一样的层次……这件事因我而起，我必须去自己解决……如果真的要受罚，我愿意自己承担。”高远低着头，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程老师，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是啊，如果是自己，会怎么做？我是把头埋进耗子洞里，等这件不了了之，再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还是会像高远一样，勇敢的、不顾自身安危的，去向苏晴道歉，向所有人坦白，让苏晴免受任何委屈？
程乾想了想，说：“算了吧，先回教室，走一步看一步吧。”
高远有些意外，刚刚程老师还在生气，怎么突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一次，程乾觉得高远做的是对的。他不仅觉得高远对了，而且觉得这是他在高远身上学到的最好的处事态度。
19岁的自己能做出来，为什么到了29岁，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出来？
高远走进教室。
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耸耸肩，走到自己的座位，不敢看苏晴。
过了一会儿，苏晴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是我见过的最幼稚的人。”
高远不知道这是赞美，还是讽刺，只好把纸条认真折起来，和上一张纸条一起夹进书里，然后继续听课。
学校决定让高远在全校出早操的时候，在全校师生面前检讨，认真反省，并给了高远一个“记大过，留校察看”的处分。
冯校长把孙家康叫进了办公室。
“何主任，当初我就说，学校不能搞什么广播站，天天放歌，搞播音，现在还在广播里表白！搞那么多鬼名堂！”孙家康低头听着。
“现在！马上，你把广播站给我停了！把广播室给我改成教学实验室，让学生好好学习！”
“冯校长……可不可以……”
“你别再说了，没什么好商量的，通知负责学生会的楚老师，把播音社团也给我解散了！”
冯校长拿起桌上的文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真是岂有此理！”
在告诉苏晴之前，程乾先把高远叫到办公室。
“高远，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但你要先冷静。”
“啊？我又怎么了？”
“广播站因为你上次的公开道歉，被校长关了。播音社也受了连累，被学校强制解散了。”
“啊？”高远的脑子一下空白。他太清楚广播站是苏晴一直以来最喜欢的做的事，苏晴曾经说过，在成为一名自由职业者之前，他最想做的事，就是记者。
为了这个广播站，她付出了很多很多。
然而，现在高远却亲手把这一切给毁了。
“程老师……我……”高远张着嘴，眼神放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这次是不是完蛋了？高远可怜巴巴地看着程乾。
两个人面对面，久久没有说话。
他俩都清楚，如果苏晴失去了广播站，高远和她绝对脸朋友都做不成了。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你觉得好就好了，你觉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够了。如果一件事的结果不能让绝大多数的人获得幸福，那么处理这件事的方法就是自私的。
“程老师，你千万不要放弃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总是想做好事，却总是变成坏事。”
程乾拍了拍高远的肩膀：“好了，没事，我们一起来解决问题吧。你先回去，我想想办法。”
半小时后，程乾从教室吧苏晴叫了出去。高远特别紧张。
苏晴满腹疑惑。
程乾问道：“你还记得校园电视新闻比赛的事吗？”
“记得啊，教育局主办，电视台承办的，每个大学组织老师带队，学生参加。电视台会和获得一等奖的学校联合开班大学校园电视台，设备什么的都是由电视台赞助。”
“那你有兴趣参加吗？”
“我？当然想，但我们学校你也知道，一直以理工科专业活动为主，从来不支持工商管理专业学生参加这种比赛。”
“如果你想，老师支持你。”程乾很认真地说。
“可是……”
“没问题的，我来带队，你组织人参加。我看高远、吴彬他们就行。你没兴趣吗？”
“不是，我是在想，如果参加会耽误大家学习的时间。”
“你放心，这个我来搞定。”
“而且，如果参加的话，可能就没有时间继续搞广播站了……”苏晴很迟疑地说。
“苏晴，广播站是为了学习经验。你已经做了快几个月了，需要走出校园，尝试一点新的挑战。”
苏晴想想也对，如果真的能够尝试一些新的事物，也能让自己学到更多。
“广播站不做的事情，回头我跟主任说，你现在回去吧高远他们几个叫来办公室。下课之后，大家一起分工。”
苏晴离开之后，程乾去了社团楚老师的办公室，他知道楚老师是冯校长家亲戚，求情肯定管用。
果然，楚老师去了校长办公室，只用了两分钟，就把播音社团解散的事情解决了，但广播站还是要关，不过，这对于大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各自退了一步。
高远坐在座位上，等着苏晴回来扇自己耳光，等着苏晴换座位，等着苏晴把自己打入冷宫。可是，苏晴竟然一脸笑意，脸上甚至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开心。
苏晴确实开心，程乾对这个大赛的热情远超过了她的想象，她一直以为学校对这个比赛不感兴趣。
“天呐！程老师是给苏晴下药了吗？这太不正常了。”高远心里想着。
“苏……苏晴，广播站还做吗？”高远有些紧张。
“程老师跟你说了？原来你知道了啊。广播站不做了。”苏晴终于对自己开了口。
高远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零八章 纯粹时光-保护野生动物
高远十分不解苏晴的表现。
“那你……为什么还那么开心？”
“嗯？我很开心吗？我哪里很开心？对了，程老师叫你们几个去一趟，千万要记住，跟我没关系，主要还是看你们自己的兴趣！”说着，苏晴忍不住笑出来。
办公室里，程乾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高远一听，崇拜得恨不得当场就给程乾跪下。
其他几个人一听高远又闯祸了，脸上都露出一副“你最好离我们远一点儿”的嫌弃表情。
程乾看着大家。
“反正我不考研究生，我干什么都行，只要你们觉得我行。”馄饨先表态。
“我毕业可不想给别人打工，我要做我自己喜欢的事，然后嫁个好老公就行了。我参加。”陈小影接着说。
“反正我肯定能被保送的，就等着时间到了，我也可以参加。”
高远第一次觉得吴彬嘚瑟的样子很帅。
程乾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结果会是什么。他不懂新闻，也不了解记者这个职业，当带队老师的胸有成竹也是硬着头皮装的。
下课后，几个人留在教室。
“没想到大家都很有新闻理想嘛，我们的地表最强战队成立了！我们的目标就是做出最棒的新闻！”
程乾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幼儿园大班老师，“接下来，我们要确定一个好的选题，然后大家各司其职。吴彬会用家用摄像机，你来拍摄。苏晴写稿、采访和出境。馄饨和高远负责外联。陈小影你来统筹。我来带队。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绝对没问题，保证圆满完成任务！”高远像打了鸡血一样。
“行，那大家晚上都想一想，我们应该拍什么样的新闻。明天继续开会，各自报一下选题。”
回宿舍的路上，馄饨非常不理解地问：“你怎么那么激动？你懂什么叫新闻吗？”
“虽然不懂，但我知道如果不努力拿个第一名，苏晴就要跟我绝交了。”高远低声说。
程乾坐在办公室，拿出一张白纸，把脑子里能记住的还没有在2009年发生的新闻大事件全部用简单的代号写下来。
什么甲型H1N1流感，什么三氯氰胺，什么苏丹红……
他写了又划掉，如果真带着大家把这些选题做出来，最后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第二天下课后，大家各自报选题。
高远拿出笔记本，上面写着他搜集到的选题：本市再现下岗潮、全国侦缉破案率大幅度提高、计算机技术的前景猜想。
“表哥，我们要参加的是校园新闻大赛，要和大学生有关，你这都是什么啊。”苏晴一脸不屑。
“啊？其实我的这个也可以啊，比如下岗潮对大学生族群的影响，比如应届大学毕业生投国家公检法事业，大学生立志成为计算机专家……”
“行了行了，你闭嘴。”程乾转头问苏晴，“苏晴，你有什么方向吗？”
“我昨晚想了想，一方面要关注大学生群体本身，另一方面要关注本市社会热点，不能孤立地关注一个标本。比如关注大学生群体早恋的现象？”苏晴说。
“大学生？不算早恋了吧！你怎么拍？暗恋算吗？”高远很诧异。
“还有别的吗？”
“或者校园暴力？老师体罚学生？”
“嗯，这几个选题都还可以。吴彬，你呢？”
“我想了一下，现在教委不允许学校占用大学生太多时间，增加太多功课，要让大学生增加社会实践经验，我们可以调查各个学校的社会实践活动情况。”
“这个好！做起来肯定特别带劲儿！”高远想借此机会，说服妈妈让自己外出兼职。
“大家提的选题都不错，但都存在一个问题。其实大家都知道大学校园里存在早恋、体罚、加课的现象，如果我们做的话，只是让大家更深入的了解。如果我们真要不一样的话，可能要报道一些大家不知道的事。通过调查，让大家认知一个新的世界。”
“啊，程老师，还有这种新闻？”大家都很好奇。
程乾故作沉思道：“馄饨，我问你，你打工的餐厅有高级菜吗？”
高远见馄饨不好意思，抢着说：“我知道。他打工那家餐厅有几种高级菜。我记得好像是什么野味来着，好像有蝙蝠肉、穿山甲、蛇肉啥的。”
馄饨瞪了高远一眼。
“馄饨，你打工的餐厅居然还卖蝙蝠肉？好恶心啊。”陈小影一阵反胃，满脸嫌弃地看着馄饨。
“哎呀，其实也不是真的卖，是有些客人到店里来，非要吃那些东西，店里也是没办法，就去野味市场给他们买，然后，按照他们要求的做法制作。”馄饨连忙解释道。
“那我问你，那些吃野味的客人多吗？他们知道吃野味是犯法的吗？有大学生吃吗？”程乾接着问。
“挺多的，因为像蝙蝠肉这种东西，也不是太贵，稍微有点钱的都消费的起，至于他们知不知道犯法我不知道，我知道是犯法的，但客人非要求做，不给做就投诉，我们也没办法。大学生有吃的，周末的时候特别多，他们都是自己带过来，让我们做。”馄饨回答道。
“大家知道吃野生动物是犯法的吗？”
所有人点头。
“那大家知道很多野生动物是携带病毒的吗？”
所有人摇头。
“程老师，你的意思是……”苏晴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了，我就是这个意思，很多人虽然知道吃野生动物是犯法的，但不知道野生动物携带病毒，而且这些病毒对人类是致命的，大学生在吃，社会上也有人在吃，这种做法很容易让食用者感染病毒，进而爆发瘟疫，所以我们要不要调查一下全市的高级餐厅和野生动物市场，然后再访谈一下大学生？”
苏晴兴奋起来，觉得自己能做一些对社会有意义的事情。
“程老师，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苏晴问道。
“啊？做新闻嘛……就是要关注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只有时时刻刻去问为什么，生活才会不停地给你各种令你惊讶的答案啊。”程乾不可能告诉她，这是他在2019年的汉城见到的实景。
“那我们就做这个吧？大家觉得怎么样？”苏晴询问大家的意见。
第一百零九章 纯粹时光-准备深度探访
“我觉得特别好！馄饨可以去市场调查，看看有多少摊位非法售卖野生动物。我可以去那些高级餐厅调查，有餐厅在非法为顾客加工野生动物。万一查到了有售卖人和餐厅合作，就更好了。然后我们可以互相帮忙，联合调查。”高远抢先发言。
“嗯！”苏晴点点头，“这个规划方向是对的。我也可以从侧面了解一下大学生食用野生动物的情况，多久吃一次，都会到哪里去购买，如果吴彬能潜入各个大学去了解情况就更好了。”苏晴非常迅速地进行了分工。
高远觉得苏晴脑子真好使。
“那我干嘛？”陈小影问。
“你陪馄饨去野味市场取证吧，不然馄饨一个人太显眼。”高远建议道。
“啊？我不要和馄饨一组，我对野生动物一点儿研究都没有，而且那东西好恶心。”
“没关系的，小影，你跟着我就行了。”馄饨丝毫没有感觉到陈小影对自己的嫌弃。
程乾看着他们，一切都觉得很有意思。
每个人的青春中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和一群伙伴完成同一个目标。
程乾自然也很怀念那段日子，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又要和这些人一起完成一件事。
陈小影一想到自己要做“侦探”，突然又变得很兴奋：“那我是不是要穿得很好看才能去野味市场啊？这样别人才会觉得我是富家小姐啊。”
“你不用穿得很好看。你现在就很好看了。”高远说道。
“那好吧，看在你夸我的面子上，我就答应跟馄饨一组吧。”陈小影勉强应允下来。
馄饨笑得合不拢嘴。
程乾似乎看出了点儿什么，他答应过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所发生的的一切，他都不想再去用自己的预知能力去影响，他应该尊重他们在这个世界的选择。
等到开始调查，高远才发现，原来做这件事还蛮困难的，不是一句话说完那么简单。有些高级餐厅连门都不让高远进，有些高级餐厅看高远不像有钱人，直接就跟他说，自己的餐厅是不加工野生动物的。
高远去了市场，更是碰了一鼻子灰，那些野生动物的贩子，只把东西卖给老主顾，他们也怕有人来暗访，所以高远很难真正探听到有价值的信息。
他最后只能换上高建国的西服，手里拿着个奔驰车钥匙的模型，然后去市场跟那些买野味的客人套近乎，然后，在让他们带自己去找售卖野味的摊主。
以前，有些事麻烦，高远往往就不做了。可现在，他却觉得只要是麻烦就都能解决。
以前，他特别讨厌事情不随人愿，现在却等着意外发生。只有把问题一个一个地解决了，才能离自己想要的东西越来越近。
调查虽然折腾，但真的发现了好多问题。有些摊主是偷偷售卖野生动物，只卖给老主顾，有的却明目张胆的卖。
还有些摊主直接跟高级餐厅合作，把各种野生动物打包好，亲自送货上门，这些高级餐厅就用有野生动物产品来吸引顾客上门。
更可恶的是，有些海鲜市场挂着海鲜售卖，实际在明目张胆地卖野生动物，很多摊主为了多赚钱，还把这些野生动物肢解，分成头、身子、前后腿、内脏售卖，更有甚者，在里面还掺杂一些死耗子肉、死猫肉，各种方法，令人作呕。
为了侦查到真实情况，高远在市场还没开始营业的时候，偷偷翻墙进去，拍下他们处理野生动物的画面作为证据。
他从一面墙翻出来，没站稳，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可是他居然一点儿都不觉得疼。
高远顺势躺在地上，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登台表演，从校庆活动到大型演唱会，和明星同台，也不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把数学和英语学得跟历史、地理、政治一样好。
很多事情他以前根本不会懂，也不会理解。自己究竟是因为程老师才变成现在这样，还是自己本来就是这样，只是自己从未尝试努力，或者是从未相信过自己可以努力？
高远写了很长的调查报告，交给大家。
大家仔细看了几遍。
“这些人真是……”苏晴想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她的脸气得通红，“简直太缺德了！枪毙一百遍都不够！”
苏晴拿起粉笔，唰唰唰地在黑板上迅速写了个调查流程，每个字都写得很用力。
在高远心里，苏晴一直是个很懂得控制情绪的人，而现在，苏晴真的生气了，这种生气是因为认真，是因为热爱。
高远有点儿羡慕，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一个让自己感动的爱好，也能为这个爱好而开心、而生气？
而轮滑、滑板、吉他对于自己而言，还不算真正的爱好，因为自己从来没给自己感动，因为自己的初衷，只是为了耍酷。从和程老师打赌，到校庆活动，再到前不久的演唱会伴奏，自己似乎也从中体会到一些感动。
“如果可以的话，你们最好再调查一下，高级餐厅售卖野生动物的利益链，尤其是销售给大学生的。要知道现在社会上之所以出现这些问题，并不全是因为这些野生动物真的好吃，或者有什么特殊的营养成分，关键是其中利益链条，比方说有没有专门负责销售组织或人员夸大野生动物的营养成分，促进销售，或者有大学生兼职，帮高级餐厅拉客赚提成的情况。”高远插了一句话。
大家很专注地拿出本子记录。
大家本来只是打算帮帮苏晴，没想到现在真的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每个人都有了一种责任感。
“现在高远和馄饨把高级餐厅和市场的利益链条找到了，吴彬把大学生族群的销售链条也找到了，那么相关部门的，我们要怎么才能采访到呢？”
“我爸有个机关单位联系方式的小册子，上面又各部门领导的电话和名字，我可以抄出来。”
“我和陈小影配合得也不错。市场的进货渠道基本上被我们掌握了，很多摊主都是固定从几个供货商那里进货，只有一小部分摊主是自己进山抓野生动物，他们怕被人发现，就把野生动物包裹在猪肉、牛肉里卖给客人，或者趁着黑夜偷偷送到那些有需要的餐厅。”馄饨也很激动，原来自己也能调查出这么厉害的新闻。
“我从我打工那家餐厅了解到，很多餐厅卖野生动物，并不是明目张胆的，例如他们会把‘蝙蝠肉’，在菜单上写成‘福肉’，把‘蛇肉’，写成‘舍肉’，懂的客人一看就懂，不懂的客人也会问，然后餐厅就会给他们介绍吃这种野生动物的‘好处’。”
“我的天……”
高远想到，自己好像曾经就吃过馄饨说的这种“福肉”，他瞬间觉得很恶心。
“非常好。但这些都是负面内容，我们最好再调查一两家有标准、做得好的市场和高级餐厅，进行对比，不要给社会造成无端的恐慌。”程乾很清楚，只做负面新闻，是有失公允的。
第一百一十章 纯粹时光-这真的很可怕
下课后，馄饨偷偷跑到角落，拿出手机拨通了浑忠的电话。
馄饨把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爸爸。
“臭小子，你们一群小屁孩还挺有本事，好了，不用担心家里了，我早已经排了调查组，去了全国各地的门店稽查了。”
“爸，你太伟大了！”
馄饨从来没操心过家里的生意，在他的意识里，父亲是个粗枝大叶、蛮横霸道的大老板，他没想到真正的父亲那么英明睿智。
春城富民商业街，吴彬戴着帽子，偷偷坐在一家高级海鲜餐厅的角落，盯着进进出出工作区的每一个人。
他打算趁人不注意，进入工作区，躲进仓库等工作人员下班就可以拍证据了。
“喂，做卧底应该带上我啊。”高远不动声色，悄悄坐到吴彬身边。
“你怎么来了?”
“我看这有个人高高大大、阳阳光光，却鬼鬼崇祟，一猜就是你。”
“我……哪里鬼鬼祟祟了?”
“你本来就高，还戴个帽子，分明就是告诉别人——快看我，我准备做些不法的勾当！”
吴彬想了想，把帽子摘下，放进书包。
“一起呗，打个照应，工具都准备好了。”高远眉头一扬，掏出一根铁丝。
看到这根铁丝，吴彬笑了起来。
“那次是因为生锈，这一次我真的可以。”
“嘘，走！”吴彬立刻站起来，扯了下高远的衣角。
有工作人员从工作间把蒸好的大锅饭抬了出来门开着。两人立刻走进去，左转直走再左转，
一阵腐臭传来，两人捂住鼻子。仓库里，灯光昏
暗，各种菜都堆在一起，散发着恶臭。还来不及观察，就有食堂师傅提着篮子走过来拿东西。
吴彬立刻拽着高远往暗处蹲下。这地方我吴彬之前踩过点，但只能容纳一人，两个人挤在这里，屏住呼吸，面对面，特别拘谨。
厨师左摸摸，西摸摸，从这边走到那边。
“你呼吸声怎么这么重?”高远小声地问。
“啊？”
“我说你呼吸的声音太重，要不要我帮忙约个大夫给你看看病，可能呼吸道有问题。”
“氧气被你分走一半，缺氧了。”
两个人蹲了快一个小时，从呼吸到出汗，再到身高，陈桐到底一米八四还是一米八五，聊了个遍。终于有人过来拉闸，关门，远远地传来大厅的关门声。
吴彬赶紧站起来，大口呼吸，腿完全麻了。
他拿出手电筒，打开，随意扫射了一下。所有的菜密密麻麻堆在架上，有蔬菜，有腌好的肉。
两人一点儿一点儿走过去，发出恶臭的原来是一个塑料箱子，掀开盖子，把两个人恶心得要死，原来是刚杀完的野生动物尸体被丢在箱子里，没人清理。
“高远，你帮我拿手电筒，我来拍。”
“哎呀，你这样太麻烦了。”高远走到墙边，“啪”地把灯全打开了。
整个后厨一目了然，如地狱一般的景象，到处都是各种动物的尸体，而且残缺不全，血淋淋的场景，让两人作呕不止。
“高远，你快把灯关掉！”吴彬缓过神来喊道。
“打手电筒怪麻烦的，这多方便。”刘大志扬扬下巴，却发现吴彬的脸色已变，“这样不行。”
“大哥，你把整个餐厅的电源都打开了！”
高远开的是总闸，仓库、工作间、食堂里的
所有灯同时亮起。
从餐厅外边看，似乎又营业了。
“快跑！马上就会有人来。”吴彬把摄像机收好，就去开门，拉了两下没打开。高远还准备掏出铁丝。
陈桐指着货架一旁的墙上的窗户：“来不及了！爬上去！”两人慌手慌脚地把几袋大米、面粉挪了过来。
外面已响起保安的声音。
“踩着我的背先上。”吴彬蹲下来。
“那你呢?”
“我比你高，能直接翻上去。”
当保安进来时，两人已经从后厨的窗户翻了出去。高远不敢久留，赶紧从草丛里往大路上跑，吴彬却有点儿慢。
“你没事吧?”
“没事。我就是看看他们是不是追上来了。”
到了大道的路灯下，高远很紧张：“糟了，你脸上流血了，赶紧去医院。”
“不用不用。”吴彬用手一摸，可能是磕到了窗棂，他直接擦掉脸上的血，用手指稍微感受一下眉头的伤，一道小囗子，并不严重。
“没事，明天就愈合了，不用去医院了。”吴彬挥挥手。
“不行，必须得去。上来。”高远走到吴彬面前，蹲了下来。
“干什么?”
“我背你……”
“滚！我是男人。”
“上次我练拳扭伤的时候，你也背过我啊。”
高远没管吴彬，依然背对着吴彬蹲了下来。
吴彬走上去，踢了一脚，把高远踢翻：“说了不用，我腿又没断，只是脸上擦伤。”
“不行不行。”高远非得搀扶着吴彬往医院
走。吴彬几近被刘大志劫持去了医院。
陈小影和苏晴也有进展。
他们拿到各个部门负责人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之后，直接在单位大门囗围堵采访。
一边拿着校园新闻大赛组委会的介绍信，一边直接架好了机器，被访人只能硬着头皮半推半就接受了采访。
高远看着苏晴他们拍回来的采访，很着急地说：“这个应该不行吧？他们怎么每一个人都是‘嗯嗯嗯啊啊啊’的，工商局、卫生局的这些领导都是哑巴吗？”
苏晴点点头：“嗯，我一开始也觉得这样不行，但是你不觉得他们都装哑巴，不回答问题，反而表明了一种态度吗？这种推卸责任的态度，其实比正面回应更有说服力。”
“对，让他们哑一辈子得了！”高远恍然大
悟。有时候沉默比表态更能代表一个人的态度。
麻烦很快就来了。
有人给吴大海打电话，投诉吴彬对自己进行了拍摄。
一些工商局的领导也给苏颂打了电话，说绝不能把自己的采访剪辑成节目。
高建国也接到了投诉电话，说他知法犯法，纵容自己的儿子到处去侵犯别人的隐私权？
就只有馄饨和陈小影最安静，馄饨的身份隐藏得好，就连朝夕相处的同学都不知道他的家世，陈小影也消停，因为他爸本就是个不问世事的大学老师。
眼看着大家这几天努力的成果就要付之一炬，几个人坐在教室里，愁眉苦脸。
凡是没有经历挫折，就不算努力过，只能算是顺流而下。凡是经历挫折，还能存在的，挺拔的样子就是努力后的风骨。
第一百一十一章 纯粹时光-爸爸们是担当
“我有个朋友，是做商业地产招商的。”程乾这样开头。
“程老师，你怎么又那么多朋友？”高远垂头丧气。
“你别废话！要不要听？！”一根半截粉笔头直接飞向高远的脑门。
所有人哈哈大笑，沉闷的空气有了一点点活力。
“我朋友说，做招商，在成功找到客户之前，都要经过拒绝。客户不拒绝你，你就不可能开单……”
“我懂了！”高远抢先说。
“你懂什么了？”
“千万不要做商业地产招商，注定会失败。”
“高远，你过来。”苏晴瞪着他。
高远笑着跑到教室后面，“我懂我懂，不经历挫折，这新闻就没什么意义了。遭遇困难，就说明我们触犯到别人的利益了。”
吴彬点点头，“我爸跟我说了，这里面的利益链条不是我们可以触碰的，不过我不怕这个，我们国家是法治社会，还能让这些不法分子反了天了？”
苏晴也站起来：“我回去跟我爸谈判，他必须支持我！不然我跟他绝交！”
以前苏晴觉得做新闻，只要敢于表达就行，这才刚刚抬起脚，还没迈出去，就体会到了，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新闻工作者，更多的应该用于担当。
高远想到爸爸对自己说的话——放心大胆地去做，出了事，还有你爹给你扛着。
话不多，但却充满了一个男人、一个父亲、一个人民法官的责任与担当。
高远很感动，他在心里为爸爸竖起来大拇指。
转念一想，他又不希望苏晴太辛苦。
“要不我们换一个选题？”高远不想看着苏晴太为难，尤其是对于苏晴一个女生来说，为了这件事，就要跟自己的爸爸绝交，这太不值得了，他接着说道：“找一个不需要和周围人打交道的怎么样？”
“不行，这条新闻是我们一起努力的结果，不能因为我们几个人的家长给了压力，我们就轻言放弃！”苏晴说道。
“没关系的，苏晴。这条新闻就是为你做的。”高远继续说。
“高远，我虽然非常感谢你和馄饨对我的安慰，但是我更希望大家在做这件事的时候，知道这件事的真正意义，不是为了我个人，而是我们真的很想改变一些什么。如果你只是想安慰我，那我知道了。但如果你真的觉得做这条新闻只是为了帮我，那你接下来就不用帮我了。”
高远目瞪口呆。
吴彬赶紧他拉出教室：“我知道你是不希望苏晴有压力，但现在苏晴需要的是鼓励，是把眼前的事情解决，而不是帮她另外再找一条路。你这么说，她当然会生气啦。”
高远想想也对。自己这段时间已经克服了遇到困难就掉头的毛病，但对于苏晴，他又产生了惯性思维。
晚上，苏晴跟程乾请假回家，回到家之后，她坐立不安，她不知道该怎样跟爸爸聊这件事。
晚饭时，苏颂再一次提起校园新闻大赛的事情。
苏晴问：“爸，你昨天不是说有人给你打电话问我采访的事吗？他们是不是说不能用采访他们的片段？”
“嗯。”
“但这条新闻真的很重要，你知道现在很多人在非法买卖、食用野生动物，这种行为甚至已经开始波及大学校园……”
“晴晴，你和你表哥，还有你的同学们做的那些事情，不用跟爸爸说，爸爸不想听这个。”苏颂放下筷子。
苏晴一下僵在那儿。
苏颂接着说：“你们做好你们的事就好，不用跟爸爸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那你问我……不是希望我不播吗？”
“晴晴呐，你还是不够了解爸爸。我能走到今天，绝对不是靠攀关系、搞人情。不就是采访嘛，答得好是他们的本事，答不好是他们自己心里有鬼。”
苏晴完全没想到爸爸会这么说，她担心的问题原来完全是多余的，她特别兴奋地跑过去重重地抱了抱爸爸。
“你这丫头，上了大学之后，就再也没抱过你爸爸啦。”吴琴笑着说道。
苏晴傻傻地笑了笑，一家人笑作一团。
经过近两周的采集和拍摄，一条十分钟的新闻视频终于交到了组委会。
一开始大家特别激动，每天都在等电视台的回复。
可是，一两个星期过去了，都没有消息，又过了几天，大家都有种石沉大海的感觉。再后来，大家已经不怎么提及这件事，害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星期五的晚上八点，和往常一样，苏晴在家里吃饭，突然电话响起，是陈小影急促切颤抖的声音：“快快快，快看春城电视台，我们的那个新闻在播出。我的天。你穿那条纯白色的裙子实在太好看了。你快看哇！”
“真的？”苏晴立刻把电话挂了，朝电视飞奔过去，调到春城电视台，已经播到自己采访工商局领导的画面。
那个领导很尴尬，面对苏晴连珠炮似的提问，一个都答不上来。
爸爸和妈妈一边看一边感叹，“现在这些人太过分了，连野生动物都敢杀，他们也不怕得传染病？买他们的人，也吃得下去？那蝙蝠长得多瘆人呐。”
“晴晴，你们这条新闻做的太棒了，我和你妈为你们点赞！”
苏颂说着，就起身往酒柜的方向去，自言自语道：“今天这么开心，一定要喝两口。”
苏晴眉头紧蹙，“爸……你又喝！”
高远在家也对苏梅说：“妈，这条线索是我挖到的，厉害吧。”
“怎么挖到的？”
“我像卧底一样，潜伏进了餐厅、菜市场，暗中调查了很久，我开始爱上这个工作了。”
“你想当记者？”
“不！我想做卧底。”
“啪！”高远的脑门上挨了一巴掌。
“你爹做纪检，就已经够危险的了，你还要去做卧底，你们爷俩是不是纯心跟我作对？看来你们老高家的祖坟没选对地方，让你们爷俩都去做这么危险的工作！”
苏梅唠叨着。
高远很无奈，这是啥时候发现的新逻辑？工作跟祖坟有关系？
新闻还没结束，苏晴家的电话已急促地响起。
苏颂接起电话，那边立刻劈头盖脸一顿骂：“苏颂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不是说尽最大努力让你女儿不用我的采访吗？你个王八蛋！”
苏颂也不恼，一直道歉：“祁主任，我是说我会尽最大努力，但我跟我女儿关系一直不好，她已经两个星期没理过我了，我现在自身难保啊。祁主任，我明天就登门给您道歉。”
电话刚挂，又立刻响起，又是来骂人的。
“爸，谢谢你。”
“不就是道歉嘛，你爸最不怕的就是道歉了。既然道歉能解决问题，那就别怕自己犯错误。你使劲儿犯，我使劲儿道。”苏颂轻松地说道。
苏晴感动不已。
吴彬的爸爸，工商局局长吴大海很淡定。
吴彬本以为自己爸爸的下属，一个接一个地出问题，爸爸肯定也不好过，他刚准备给爸爸道歉。
“小彬，你真行！我正愁抓不住这些家伙的证据，没想到被你们一群学生给解决了。”吴大海特别开心。
“好样的。看来从小让你跟你孙叔叔去武警训练场训练，你真的没少学东西。”
“爸，怎么提到武警大队的孙叔叔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纯粹时光-因努力而改变
吴大海突然提到了从小带吴彬去武警训练场练拳击的孙立新。
“爸，怎么突然提起孙叔叔了？”
“你孙叔叔正在查一起走私野生动物的案子，里面还涉及了走私枪支和贩卖毒品，他得到线报，说是工商局里有他们的内线，你孙叔叔让我查，可我查了很久都没有头绪，结果歪打正着，被你们查出来了，你孙叔叔顺藤摸瓜，把整个走私团伙一举击垮。”吴大海夸赞道：“小彬啊，你这下可立了大功了！”
一向宠辱不惊的吴彬，这次特别激动，大家只是做了一条新闻，居然还能为国家和社会做贡献，真是太让人兴奋了。
第二天一早，路上的同学看见苏晴纷纷打招呼，也纷纷向苏晴举报，自己遇到过的吃野生动物的线索。
程乾正在教室等着，一看见苏晴就说：“新闻昨晚播出了，效果非常好。听孙主任说，今天一大早，教育局的领导就开会要求彻查大学生群体中，协助售卖野生动物的情况，一经查实，冲重处罚。”
高远和吴彬走进教室。
高远高兴地说：“昨天苏晴帅炸了，我们是不是铁定得奖了啊？”
“还早呢，这只是优秀作品展示，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
这条新不仅引发了整个春城的扫除非法售卖野生动物的行为，还帮助公安武警机关破获了一起重大走私贩毒案件，所有的海鲜市场、高级餐厅全部被重新整顿，而且电视台还专门进行了跟踪报道。
学校的老师们也纷纷祝贺程乾拿奖。
陈小影也忘记提醒苏晴：“你千万要记得哦，当了台长，一定要选我在校电视台，主持个点歌节目。”
这段时间，不仅有新闻媒体来采访，苏晴他们也会被邀请跟其他学校的大学生分享经验。
所有人都跟小明星似的，不过他们最期待的还是下个星期一的表彰大会，决定着他们能不能开创校园电视台。
星期一，高远等人在学校上课，程乾一个人去参加表彰大会。
下课后，大家留在教室。程乾从外面回来，面露难色。
几个人似乎都察觉到了什么。
“程老师，是不是……我们没有获奖？”吴彬问道。
程乾点点头，又摇摇头，想了想，说道：“组委会主席找到我，跟我说，由于新闻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还涉及到公安武警机关，所以取消了评奖资格。我们与大赛的要求不一致。”
几个人听了，有些失落，然后又纷纷看看苏晴，最难过的应该是她吧。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苏晴反而笑了起来：“其实，我早就想过万一没有得奖怎么办。但是我觉得那天新闻播出的时候，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更何况我们真的改变了好多事。这段时间，我才真的理解什么叫做理想，不是为了获得什么而去努力，而是因为你的努力可以改变一些什么。”
苏晴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做新闻不是为了获奖，而是为了让更多人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而且，当有很多人开始找吴彬爸爸，找我爸爸的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新闻那么难做，今天我才明白，很多事情真是因为难做，所以才要继续做。”
苏晴站起来，鼓舞着大家说：“大家开心一点儿，我真的没什么，而且大家都在帮我，真的很感谢你们。再说了，坐不了电视台，我们还可以继续做广播站呀。”
听了最后一句话，大家才发现，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又回到了原点。
“苏晴，我要跟你承认错误，我一直没告诉你。”高远不想再隐瞒了。
“嗯？”
“上次我闯进广播站之后，校长决定把广播站停掉。我们都瞒着你，为了不让你难过，程老师才想出这个办法，希望能得奖，开设校园电视台，但是没想到我们被取消了评比资格。广播站做不了了，都是我的错。我说大家在帮你，其实大家是在帮我，我们骗了你。”
程乾对她点点头。
苏晴咬着下嘴唇想了想：“没事，做不了就不做吧。反正我以前做广播站也是为了学习经验，现在发现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不一定非要在广播站里学。我的终极目标是做个自由职业者，这也只是一个过程。没事的，你也不用太自责。如果不是你让广播站停了，可能我们永远都没有机会来做这件事，也不会知道原来我们也能做很牛的事情，对吧？”
“真的？”高远不敢相信地问。
“表哥，你过来，跪下。”苏晴看着高远。
“啊？”
“我都说了没事了，你非要问，那你就跪在这儿跪一晚吧。我就原谅你了。”
“不是不是。”程乾连忙解释。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程乾在一旁看着，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没有拿奖，但这不就是自己的最终目的吗？让苏晴和高远和解，让他们友谊胜于一切。
“走走走，老师请你们吃火锅去。”
“不，程老师，我想吃烧烤。”馄饨摸着独自说道。
“你不怕是蝙蝠肉啊。”程乾开着玩笑。
“那我们就举报他，哈哈哈哈。”大家嘻嘻哈哈地聊着，把刚才的不快抛之脑后。
青春——纯碎的时光就是好，容易开心，容易满足，也容易忘怀。但凡走了心的，一切都有着非凡的意义。
又过了两周，电视台打来电话，市教育局要做一档采访大学生业余活动的节目，大家觉得苏晴在非法售卖野生动物的采访中表现得非常突出，希望邀请她做这档节目的主持人。
高远作为春城工大轮滑、滑板平地花样的杰出代表，接受了苏晴的采访，他们一群人作为春城工大的校园乐队也被邀请了参加采访拍摄，馄饨作为胖子中的街舞高手，也被邀请出镜。
在电视上看到大家的样子，程乾不禁感叹：“人生总是很奇妙的，一旦你拼尽全力地去做一件事，如果结果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那么老天就一定会给你一个更好的结果。就像西方人说的，上帝为关上了你的所有门，最后，他去赐予了你一把大锤，可以随意的凿开墙壁，在哪里凿，凿多大，你说了算！”
第一百一十三章 纯粹时光-我特想见爷爷
“程老师，有电话找。”琳琳老师在走廊上小声叫着程乾。
上课期间，谁会打电话给我？拿起话筒，是苏梅的声音，有些急促：“程老师，小远爷爷的身体一直有点儿不好，刚医院来电话让我赶紧过去一趟。今天是星期五，高远可能会回家，但我可能回不去，麻烦你照顾一下高远。”
接到电话，程乾立刻想起来，自己19岁那年爷爷病危，爸爸妈妈没有告诉自己，最后连爷爷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虽然，不是亲孙子，但爷爷对自己非常好，而且自己也很喜欢跟爷爷在一起。小时候，爷爷带着他玩，带他认字、爬山，给他零花钱，后来奶奶离开了，家里人本想把爷爷接到惠城住，但爷爷喜欢待在乡下，待在奶奶生前常在的地方。
这时，爷爷的病情已经恶化。
程乾当然希望高远能见爷爷最后一面，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总不能跟苏梅和高建国说，爷爷快不行了吧。
程乾立刻做了个决定，他让琳琳老师照顾高远，自己立刻去火车站坐车去爷爷家。
爷爷家离惠城一百多公里。坐着大巴，程乾很仔细地看着眼前熟悉的风景，一条隧道、一望无际的玉米地、时隐时现的河流，他永远都忘不掉这些。
他一直埋怨爸爸妈妈为什么没有让自己见爷爷最后一面，听说爷爷走之前，一直在念叨自己的名字。从此，每次去给爷爷上坟，程乾总要陪爷爷说很多话，怕爷爷走了，就不记得他了。
想着想着，程乾已然满脸是泪。透过重症监护病房门上的小玻璃，程乾看见爸爸妈妈正坐在里面握着爷爷的手。爷爷的鼻子插着氧气管，手上打着吊瓶。
爷爷似乎在跟爸爸费力地说着什么。爸爸凑过去，耳朵贴在爷爷嘴边，不停地点头。
妈妈起身，朝门边走来，想必是要找护士。
程乾立刻转身躲到相反的拐角处。妈妈出来，在医护办公室门囗跟护士沟通了一会儿，然后跟着
护士下了楼。
爸爸接了个电话，也走出了病房。
程乾溜进病房。房间里消毒水的味道十分浓，但程乾闻得到爷爷的味道，这味道无论过多久他都记得很清楚。
爷爷已经瘦得不行，躺在那儿特别可怜。郝回归站在床边，看着爷爷，好像一下回到童年。他不禁伸出手去摸爷爷的脸，然后又摸摸爷爷的耳垂。
程乾小时候最喜欢摸的就是爷爷的耳垂，又厚又大。爷爷老说自己是弥勒佛，大耳垂能保佑小孙子平平安安。
而此时，弥勒佛的耳垂已瘪了、小了、干枯了，一如爷爷的脸。
爷爷好像醒了，微微睁开眼睛，看见病床前有个人，很费劲儿地张开嘴，小声问道：“你是谁？”
程乾紧紧握住爷爷的手，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他身子前倾，贴在爷爷的耳边，轻轻地说：“爷爷，我是小远，我是小远。”
爷爷拼命地抬了抬眼睛，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小远啊，小远你来了啊，爷爷好想你，长这么大了啊。”
程乾紧紧握住爷爷的手，把头埋在爷爷的被子上，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拼命吸了几囗被子上的味道。
“大远啊，不要哭，你一定要好好的，爷爷是弥勒佛，不管在哪里，都会看着你的啊。”爷爷很使劲儿地说完这句话，感觉松了一囗气。突然，心电图开始变快，病房急救铃响了起来。程乾握着爷爷的手，舍不得放开。他知道，一旦放开，就永远见不到爷爷了，可他又不得不放开。
程乾噶着泪花，后退两步，在病床前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一个为19岁没有送别爷爷的高远。
一个为今天没有到场的高远。
一个为自己。
起身，程乾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走出病房，
远远地坐在走廊另一头的椅子上。苏梅和护士跑回来。
医护人员推着仪器冲进病房。
程乾仿佛还能听见爷爷心脏急促跳动的声音。心电图的频率慢慢变慢，变慢，变慢，终于成了一声长长的“嘀”，那“嘀”声好长好长，好久好久。
程乾坐在病房外远远的长椅上。
苏梅坐在爷爷病床旁的凳子上。
苏梅根本就没有想到老爷子会这么快离开，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她把老爷子的手缓缓放在床边，帮他整理着头发和衣服，然后深深地呼吸，站了起来，告诉医生和护士可以开始处理后事了。
苏梅拨通高建国的电话：“建国，快回来吧，咱爸……”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苏梅一直忙前忙后。
程乾在角落里看到了很多亲戚，看到了很多家人的同事。
苏梅很自然地问好、鞠躬、拥抱，感谢每一位来医院的人。
程乾远远看着，觉得心疼。
四五个小时过去了，该来的都来了，该走的也走了。
苏梅走到病房外的长椅边，慢慢弯下身子，低着头，靠了上去。全身像是卸下了一个重担，也像是被抽走了一根筋骨。
低着头的苏梅看见一双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强撑着准备继续谢谢来人的时候，一抬头，才发现，原来是高建国。
“爸他……”
“老高，你要挺住啊！”
程乾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以前还责怪爸爸妈妈没有告诉自己爷爷病危，却未曾想过，自己失去的是爷爷，而爸爸失去的却是父亲，虽然是养父，但却是他人生中，对他最重要的人。
高建国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梅，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的一切，他扭头看着空空的病床。
“苏梅，咱爸呢！？”高建国哽咽着。
“老高……”
“苏梅！我在问你。爸呢？！”高建国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老高……咱爸没了……”苏梅也哽咽着。
一个男人，一个坚强的男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就像滔滔江水一样，突然大哭起来。
此时站在苏梅面前的，那个能够撑起整个家的，高大的男人，瞬间像个无助的小男孩一样，失落、孤独、难过，对苏梅和高远而言，高建国是家里的天，而对于高建国而言，父亲就是家里的天，天塌了，瞬间压垮了那个人民的法官、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第一百一十四章 纯粹时光-最感动的婚礼
吴昕恋爱了，而且直接带男朋友回了家，说带几周就直接结婚。那男的是D国人。
这件事在春城被传遍了，工商局局长的女儿找了个老外，在那个年代，中国人嫁给老外还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儿。
吴彬带着高远等人飞奔回家，来见见自己的D国姐夫。
D国姐夫高高大大，浓眉大眼，很像电影里的飞行员。作为北方人的吴大海平日里高大威猛，跟D国女婿站在一起，只到他肩头。
“吴彬，你爸怎么了？”高远问。他已经察觉到整个屋子里的尴尬的气氛。
吴大海一直板着脸。
亲戚朋友来了一波又一波，但他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我爸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事儿。”
“啊？你爸妈之前没见过外国女婿？”众人吃惊道。
“嗯。我姐说没必要见，无论父母见了喜欢，或不喜欢，她都要嫁，所以不如不见，直接回家结婚就好了。”吴彬说起来，语气倒是有几分骄傲。
“吴昕姐好厉害，我姐要是不给我爸妈看男朋友，他们肯定能打死我姐。”高远十分崇拜。
“难怪……”苏晴若有所思。
一会儿工夫，吴大海已经走出去抽了好几根烟。
高远等人看了一眼外国人，也赶紧离开。
“我觉得你家有麻烦了……”高远忧心忡忡。
“挺好的啊，这下我爸妈的心思就不会都花在我身上了。”
吴彬自己决定学工商管理专业，而吴昕自己则决定下半辈子和谁在一起。
无论吴大海反应如何，婚礼还是要办的。
吴昕出嫁，伴娘是苏晴、陈小影、高岚，伴郎是吴彬、高远、馄饨。
馄饨见大家穿得都挺漂亮，忍不住摸了一下陈小影的伴娘裙裙摆。
陈小影“啪”一下打掉馄饨的手：“可别弄脏了，等我结婚的时候还要留着穿呢！”
“你结婚穿的应该是婚纱，穿这个干嘛？”馄饨笑嘻嘻地说。
“我结婚想穿啥就穿啥，穿盔甲也不用你管。别给我弄脏了！”
穿着西服的吴彬帅得不要不要的，像是港台新出道的小天王。高远穿上衬衣，打上领结，各种不习惯。馄饨因为太胖，西服超级不合身。
吴昕看到他俩，倒是夸了一通。
苏晴和高岚换上纯白色的伴娘裙。四个人站在吴昕面前。
“来，大家靠近点儿，我给你们拍张照片。”吴昕拿着照相机。本来顺序是高远、吴彬、馄饨、苏晴、高岚、陈小影。
高远非得找个机会和馄饨换了位置。
高远心里暗示自己，这是他和苏晴的婚礼，吴彬和馄饨是伴郎，陈小影和自己的姐姐是伴娘。
吴大海还没到，吴彬的妈妈特别着急：“你爸说马上到，马上到，马上要开场了，还没到。彬彬，赶紧去找找你爸去。”
吴彬刚跑到大厅，就看见爸爸从酒店洗手间里出来，神色匆忙。
“爸，都等着你呢，怎么还不换衣服？”
“哦哦哦，好。”吴彬的爸爸整个人都不在状态。自从吴昕把这个外国男朋友带回来之后，吴大海的情绪就一直不高涨，也很不自然。
吴彬跟爸爸说：“爸，今天是姐姐的大喜之日，有什么不开心的，等过了今天再说。不然姐姐会很难过的，觉得我们都不祝福她。”
吴彬的爸爸依旧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点点头，看不出任何喜悦。一切就绪，司仪上场。D国姐夫十分紧张，满头是汗，回过头用生硬的中文对吴彬和高远说：“我都忘记了一会儿我要说什么。”
“姐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得不好，我姐也会嫁给你的。”
“对，姐夫，第一次结婚都这样，以后就不会了。”高远接着吴彬的话说。
“对，姐夫，熟能生巧。”馄饨接着高远的话说。
“啪！”
“啪！”
高远和馄饨的头被吴彬重重地拍了一下。
外国姐夫也听不懂，站在那儿傻笑。
灯光暗了，吴大海牵着吴昕的手走到前面，离姐夫越来越近。
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么嘈杂的环境，这么多人，一下子全部安静下来，看着一颗心靠近另一颗心。高远的心也在扑通扑通跳。
灯光下，站在吴昕后面的苏晴是那么安静，那么甜美。
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吴大海身上。他还没开口讲话，很多人便开始感动得嘤嘤地哭。不得不说，婚礼最感人的环节就是爸爸把女儿交出去的那一刻。
陈小影哭着对苏晴说：“我也好想结婚，看看我爸爸会说什么。”
苏晴的眼眶也红了，拍拍陈小影：“我也是。”
高岚看着苏晴和陈小影，不禁摇摇头，叹道：“还真是两个孩子。”
“高岚姐，你不想结婚呐？”两人惊问道。
“要老公有啥用，还不如买头猪，吃肉。高岚轻描淡写地说道。
高远泪眼婆娑：“我耶好想结婚。馄饨，你怎么也哭了？你想跟谁结婚啊？”
馄饨擦了擦眼睛：“我不想结婚，我在想如果我女儿结婚，我会对她说什么。”
高远哽咽着说：“都没人跟你结婚，谁给你生女儿啊……”
“嘘，听听吴彬爸爸说什么。”
每个人都想听听吴大海要说什么。
吴大海把女儿吴昕的手往新手上轻轻一放，停了停，然后一挥手说：“好了，大家今天，吃好喝好。”话音未落，他转身下了台。
全场尴尬，所有人都愣住了。
司仪立刻提议：“为新娘、新郎的幸福鼓掌！”
每个人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鼓掌，生怕其他人看见自己的尴尬。
外国姐夫不明所以，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吴昕努力挤出笑脸，跟老公拥抱。
高远瞟了一眼吴彬，发现他的脸色从没有这么难看过。
从台上下来，吴昕提着婚纱冲进休息室，关着门，谁都不见。
隔着门，吴彬等人听见了里面的哭声。
吴彬理解姐姐的难过。
从小他们姐弟俩都被爸爸严格管理，任何事情都要按照爸爸的计划标准执行，他俩不负众望，一直很优秀，让父母很满意。尤其是姐姐吴昕，读了大学，去了国外，一个女孩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庭，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姐姐就是想听听爸爸今天说些什么，说什么都行，心里话就行。
那么多年了，姐姐和爸爸的沟通就很少，错过了婚礼，可能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坐下来让彼此看到最真实的自己。
第一百一十五章 纯粹时光-写给女儿的信
吴彬大概能猜到，为什么爸爸这么生气，自己从工程设计专业，转到工商管理专业，还在和家里怄气，这下姐姐直接带回老公加入战局，好像一夜之间姐弟俩都不听爸爸的话了。
所有的矛盾积累在一起，也难怪爸爸会失态。
吴彬的妈妈急匆匆地从宴会厅里出来，对吴彬说：“快让你姐换衣服，要给客人敬酒了。你爸也不见了，他的事我们回头再说，所有人都在等我们呢。”
吴彬让服务员拿钥匙把休息室的门打开，看到妆都哭花了的吴昕，吴彬心疼极了。
女人再优秀，终究也只是女人。
吴彬心里憋得慌，他决定找爸爸当面对质，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干脆一家人把话说清楚，也总比这样不明不白要好。
吴彬楼上楼下跑了个遍，都没看到爸爸的身影。
他想了想，跑进洗手间，也没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听见洗手间最里面传来压低了的抽泣声。
吴彬觉得声音很熟，贴着门，仔细听，然后敲了敲门：“爸，是你吗？”
吴大海走了出来，眼睛红红的。
“爸，你怎么了？”吴彬第一次看见爸爸如此模样。
他看见爸爸手上拿着一沓纸，伸手去拿，把纸打开，三页信纸上密密麻麻的字。
昕儿：
从来没想过用这样的方式跟你说话。爸爸怕在现场说不出来，所以写在纸上。请你见谅。
……
你一定觉得自从你带男朋友回来后，我的状态就很奇怪，我也觉得自己的态度很奇怪，但就是改不过来。
不怕你笑，从你出生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担心着这一天的到来。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我应该跟你说些什么呢？我想，有些话我还是先说给自己听吧。
我的女儿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女孩，爸爸觉得没有任何人可以配得上你。你小时候问我，你是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我怕你骄傲，就跟你说，女孩子最重要的不是外在。但其实，爸爸是想跟你说，你就是最漂亮的。
爸爸后悔。
后悔没有让你多穿几次裙子。
后悔让你剪短发。
后悔六一儿童节，给你找买了一个冰激凌。
爸爸后悔让你考重点大学。
其实你考不上，一直留在爸爸身边，那该有多好。
爸爸后悔这些年工作占用了太多的时间，没有更多的时间陪陪你。
逢年过节，你赶不回来，爸爸在电话里跟你说，让你好好照顾自己，那是爸爸最后悔的。
后悔为什么不跟你说，哪怕路上辛苦，你也要回来。
后悔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都很好。
其实你离开家的每一天，我们都很想你，却不得不说服自己，这是你成长的路。
我想说谢谢你，给爸爸留下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你还记得吗？
爸爸第一次带队检查的时候，因为商户闹事，爸爸受了伤，
你妈妈和彬彬哭得稀里哗啦，只有你忍住眼泪，拿着绷带要帮爸爸包扎。
从那时起，爸爸就知道，你一定是一个坚强的姑娘。
……
所以这些年，你从来不跟家里抱怨自己有多苦，你也不说自己学习有多累，甚至你说你要结婚，不让我们见你的男朋友，你说无论我和妈妈喜欢不喜欢，你都喜欢，反对不反对，你都要嫁。
你决定去做一件事，就会投入去做，你决定去爱一个人，就会毫无保留地去爱。
……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会一直做一个纯粹的女孩，去追逐你想要的，不用害怕受伤。
你站在哪里，哪里就有力量。
你笑起来，任何苦难都无须言谈。
我和你妈妈，还有你弟弟，会一直爱着你，就像你从来不曾嫁人一样。
眼泪在吴彬眼眶里打转，原来爸爸并不是生气姐姐私定终身，而是害怕失去姐姐。
他把信折好，放在口袋里，深吸一口气，笑着对爸爸说：“爸，写得不错，要不要我帮你润色一下？”
“臭小子，你学了工商管理就了不起啦，还管理起你爹了？”
吴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吴大海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走吧，陪爸爸去给大家敬酒。”
吴彬点点头，跟在后面。一件天大的事好像就这样过去了。
婚宴大厅里，苏颂正兴高采烈地跟苏梅说着他准备承包的一个大公司的项目，许多住这片区的人都挤在一边旁听。
其他人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宴会持续了四个多小时才结束。
现场只剩下吴彬一家和高远等人。
吴彬喝了一点酒，开心地跑商已经被拆了的舞台，对着台下说：“欢迎新郎、新娘、半年、伴郎以及新娘的父母。”
吴昕有些不明白。
“有请我的爸爸吴大海！”吴彬接着说。
吴大海脸红红地走上舞台，清了清嗓子，打开信纸开始念起来。
如果时间会开花，那么这一刻是春季。
如果时间有温度，那么这一刻是夏季。
如果时间沉甸甸，那么这一刻是秋季。
如果时间有颜色，那么此刻的冬季便是幸福的纯白色。
陈小影推开家里的门，客厅一片漆黑。
“今天怎么样？”声音自阳台传来，邢玉兰在月光下抽着烟。
“什么怎么样？反正你也不愿意去。”
“这个吴昕真是被她爸妈宠坏了。”
“我觉他们挺幸福的呀。两个人真心相爱，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你懂什么叫爱？互相喜欢就叫爱了？”邢玉兰把烟掐灭。
“就像你一样？”陈小影反问。
“你什么意思？”
“就像你和爸爸。”
“我和你爸爸怎么了？”邢玉兰脸色一变。
“你不是在利用爸爸吗？他愿意养家，又能赚钱。一年没几天在家，天天在学校上课，你也觉得无所谓。”
“你！”
“你喜欢高远的爸爸，最后却嫁给了我爸，嫁给我爸之后，还对高远他爸念念不忘……”
“啪！”陈小影的脸上挨了一记耳光。
“你给我闭嘴！”
陈小影捂着脸，带着生辣的疼痛，默默走进卧室。
门里门外，一片寂静，一片漆黑，只有淡淡的月光，照亮这幢静默的小房子。
我们总错把喜欢当成爱，殊不知爱的复杂让我们没有资格随便说喜欢。
第一百一十六章 纯粹时光-上代人的真爱
“我爸被抓了。”陈小影肿着哭红的双眼对大家说。
“什么时候的事？”
“就吴昕姐结婚之后几天，说是去北京讲课，然后就失去了联系，说是被法院执行局的人带走了。当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敢和大家说，后来法院来电话说我爸涉嫌抄袭他人论文，被人告了。”
“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们没说。”陈小影一边说一边哭，“我妈托了好多朋友，现在都没消息。”
“你爸爸真的抄袭别人的论文吗？”高远不敢相信。他小时候电视看多了，总感觉“被抓”和“枪毙”是同义词。
“我们也不知道，我爸他总去外边讲课，讲什么我也不知道。”
“好像北京法院有我爸的老同学，我下课就去找我爸。”高远突然想起来。
吴彬和苏晴对看一眼，神情尴尬。
“怎么了？”高远问。
两人把高远单独叫出来。
“高远，有件事要提前告诉你，又怕影响你的心情。”苏晴怕自己的表达会出错，“哦，苏晴，要不你说吧。”
苏晴也有点儿不好开口。
“你爸和陈小影的妈妈谈过恋爱，在很早很早之前，后来你爸和你妈在一起，生下了你。”苏晴一股脑地把事情跟高远说了。
“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高远并没有很惊讶，“我爸那么帅气，喜欢他多正常。而且，这件事情我早知道啊，还是我告诉你的呢！”
“听说是陈小影的外婆不同意，然后陈小影的妈妈把你爸给甩了，你爸才和你妈在一起的。”吴彬补充道。
“吴彬，说这个有什么意义？”苏晴阻止吴彬。
“我总要把我知道的信息说完啊，万一高远觉得无所谓去找了他爸，但是他爸曾被陈小影的妈妈伤害过，那多尴尬。”
“也是。如果真的发生过那样的事情……”苏晴回答。
三个人陷入思考。
屋子里，馄饨还在安慰陈小影。
“陈小影，别哭了。你爸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么担心。”
“你不明白，我爸只有我了，我妈根本不在意他。说了你也不懂。我爸回不来，我就去北京找他，哪怕不读书，卖房子，我也要陪着他。”陈小影一直哭。
“如果你去北京，我也去。”馄饨说。
“你去干嘛？”陈小影止住哭声，抬起头。
“我……我们都去陪你，你一个人太危险。”
“不行，大家都要期末考试，肯定不行……”陈小影又哭了起来。
馄饨很想说自己可以不读大学的，但他也知道，这根本不是重点。
三个人从外面进来。高远清了清嗓子，对陈小影说：“我们商量好了，我单独找我爸爸会很尴尬，最好的办法是你和我一起去。等高远说到一半，你就哭，我爸心一软没准儿就同意了。”
“万一他不愿意呢？”
“你忘记我爸是个公平正义的了？我爸爸心特软，女孩子一哭，准得心软。”
陈小影看看高远。
高远点点头。
馄饨却没有听懂，为啥高远的爸爸会不同意？
“唉，说了你也不懂。”
“你们老这样，每次都不说，又说我不懂，不说我就更不懂了。”
“行了行了，慢慢你就懂了。”高远敷衍着。
“那我们下课就去吧，我带你。”高远说。
下课后，高远带着陈小影，打了一辆车，直奔惠城法院。
“如果哭也没有用怎么办？”陈小影很害怕。
“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的，别担心。到了，我们上楼。”
高建国的办公室在法院大楼三层的走廊尽头。
“张姐，我爸在吗？”高远问秘书张姐。
“在。不过他正在见客人，半小时了，估计也快结束了，你们等等。”
高远和陈小影在走廊上等着。陈小影坐立不安，多一分钟，便觉得爸爸会多遭一分罪。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客人还没出来。
高远跟陈小影说：“算了，直接进去，等不了了。”说完，两人就往办公室走。
高远正准备进去，透过虚掩的门往里一看，却僵住了。陈小影不知发生了什么，高远让出位置，让她自己看。
陈小影一看，也愣住了。
门缝里，邢玉兰坐在沙发上，满脸是泪。高建国给她递纸巾，说：“玉兰，放心，我一定会帮忙，一定把他转送回来，你放心。”
陈小影捂住嘴，眼泪“唰唰”地流。
“建国，对不起，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一直没说出口，希望你能原谅我。当时我年轻，不知道如何面对家里的压力，真的对不起。希望我的错误不要影响到你对陈小影她爸的判断。”
“玉兰，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突然，邢玉兰跪了下来：“建国，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我不敢想象如果没了他我该怎么办，陈小影该怎么办，这个家该怎么办！”
陈小影不敢哭出声，立刻转身跑下楼，她再也忍不住了。她根本就没想到，妈妈有一天会为了救爸爸放下自尊。高远在后面追她。
法院大楼的楼下，陈小影哭得很厉害。她心里百感交集，内疚、自责，也有幸福和感动。真正的爱，就是为了对方可以放下尊严，可以改变自己。
陈小影一边哭，一边说：“谢谢你们。”
高远感慨了一句：“如果当年我爸和你妈能这么敞开聊天，恐怕现在就没有你，也没有我和我姐了。”陈小影边哭边笑，特别狼狈。
陈小影的爸爸在高建国的相助下被接回了春城。
琳琳老师在程乾宿舍门口，神情凝重。
“程老师，你不跟何主任一起去私立高中？”
高远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看到转校的名单中没有你，但孙主任说你也会一起去的。”
“你也要走？有多少人？”
“从教授到讲师，一共二十位老师，一些成绩好的学生也会一起过去。程老师，这真的是个好机会。”
“这不会影响学生毕业和考研吗？”
“只要老师还在，学校就能保证就业率和考研率。剩下的事，上头不管。”
“杨琳老师，你能不走吗？”程乾脱口而出。
“其实，我也不想走，但对方答应，只要现在过去的学生能顺利毕业，每个人都有一笔奖学金，而且从现在到大学毕业食宿全免。后来我想，只要是真的愿意读书的孩子，在哪儿都一样，而且那边的条件更好。”琳琳老师也很为难。
第一百一十七章 纯粹时光-师生们的选择
孙主任要带老师和一些学生转校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学校，从上到下都惴惴不安。
家长们也坐不住了，纷纷打听谁会走。
工程设计专业的第一名王伟伟便是转校生中的一位，除了他，工程设计专业还要转走三十三位。工商管理专业也有十七位要转走。
一时间，春城工业大学的学校领导、程乾、其他老师、学生、学生家长都乱作一团。
程乾先去找孙主任，想试试看能不能把他留下。他已经完全猜到了结局——孙主任把程乾羞辱了一顿，让他觉得留在春城工业大学就是耽误自己的青春。
程乾问孙主任：“孙主任，难道你不觉得这么一离开，这种动荡对这一届的毕业生，甚至之后几届的毕业生，都会有特别大的伤害吗？”
孙主任摇摇头：“程乾，我也没有办法。你也看到了，如果今年不走，明年还是有新的毕业生，而且对方学校无论是老师的待遇、对老师的尊重，还是对好学生的渴求都比这边高。作为春城工业大学中年轻教师中优秀的一员，我还是很希望你能够在更好的地方任教。”
现在程乾要面对提出疑惑的学生。
“程老师，听说琳琳老师不再教我们了，那我们的工商管理专业课谁来教？”
“程老师，我妈让我转学，因为那边的老师更好……”
“程老师，你也知道我家有一些压力，那边说成绩好的同学可以免食宿费，所以我也想转学……”
每天都有家长闻讯而来：“程老师，你会走吗？”
“程老师，我家小孩的国际贸易管理专业成绩很重要，所以我们打算跟杨明教授一起走。”
“程老师，如果我们留下来，春城工业大学会减免什么费用或者奖励奖学金吗？”
好在第一名吴彬没有要转学的意思，让程乾松了一口气。
反倒是孙主任劝苏颂让苏晴转去新的学校。
苏颂也来找程乾说了自己的担忧，说自己认识孙主任很多年了，孙主任向他保证帮助苏晴考上一个很好的研究生院。
程乾被气得只差没说：“表舅，咱俩认识29年了，我刚出生你就认识我了！”但他不能说，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说服苏颂，只说让他先想一想。
如果苏晴真转学走了，她还会跟着妈妈去法国吗？
如果现在苏晴就走，跟大家的关系肯定越来越淡，去了法国之后也不会再和大家联系。
刚开始程乾被各种信息风暴卷来卷去，弄得狼狈不堪，面对各种纷扰，他就像处于风暴中心，后来渐渐冷静下来。
他试着整理清楚。
他回到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事情是帮助高远一群人改变，让他们变得更好。事实上，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自己也在改变以前的观念。
对于苏晴来说，她和高远的关系从演唱会闹僵，一起做新闻时走得更近了，但他并不知道此刻苏晴心里是如何想的。如果在他回来的这段时期，没有让苏晴和高远的关系有质的飞跃，自己回来就算是失败。
所以必须留住苏晴。
程乾决定给表舅写一封信。信的内容不是保证让苏晴考上很好的研究生院，而是因为程乾知道，接下来苏颂的项目会出巨大的问题，他无法提醒苏颂，只能这么写道：苏晴爸爸，接下来你承接的那家大公司的工程项目势必会占用你未来几年所有的时间，所以这一年对于苏晴来说很重要。如果苏晴转学的话，首先她要适应新的环境，
其次还要面对你更少在家的局面。春城工业大学是她熟悉的环境，包括很多朋友。以苏晴的成绩，正常发挥考上很好的研究生院没有任何问题，更何况吴彬还在工商管理专业，他们也能相互帮助。
从全局考虑，作为苏晴现在的辅导员老师，我还是不希望苏晴的生活同时会发生多种改变。
程乾写清楚留在春城工大的重要性，这样的话，苏颂才能真正理解高远的苦心。而苏颂未来一定会把事业重点投入到承接的工程项目上。
程乾相信王大千看到这封信一定会表示认同。
程乾把信封好，又拿起了班上其他十几位要转学的学生的名单——副班长蓝雨，来自县城的冼成成，文章写得很好、专业课很差很差的郑东，英语口语在春城高校联赛里拿过第一名的何楚楚——何楚楚在英语上非常有天赋，可是家里父母靠种地生活，她的愿望就是能顺利大学毕业，靠自己的能力去一个说英文的国家旅行……程乾想到他们，每一个人都活生生地浮现在眼前。程乾当然也知道，这样一别，就不知道未来他们的人生是否还有交集，多少人都是因为一个选择、一个转身，就成了诀别，就成了最后一次相见。
程乾把信封好，又拿起了班上其他十几位要转学的学生的名单——副班长蓝雨，来自县城的冼成成，文章写得很好、专业课很差很差的郑东，英语口语在春城高校联赛里拿过第一名的何楚楚——何楚楚在英语上非常有天赋，可是家里父母靠种地生活，她的愿望就是能顺利大学毕业，靠自己的能力去一个说英文的国家旅行……程乾想到他们，每一个人都活生生地浮现在眼前。程乾当然也知道，这样一别，就不知道未来他们的人生是否还有交集，多少人都是因为一个选择、一个转身，就成了诀别，就成了最后一次相见。
放下名单，程乾叹了口气。
周一下课后，工商管理专业班把要转学的学生和家长召集起来开了最后一次家长会。气氛凝重，但每个人都无能为力。有同学在座位上轻轻抽泣。
程乾也很难受。
交代完一切，程乾看着大家，从这里走出去，就很难再相见了。他从文件夹里拿出了一沓信，这是昨晚他给每个要转学的学生写的。程乾走到他们面前递给每个人，然后同时说：“去了那边也要继续加油。”
每个学生拿到信之后，都认真地拆开信封，仔细读着程乾给他们最后的祝福，他们都哭了，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他们现在才真的清楚了自己接下来的选择应该是怎样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纯粹时光-老师们的爱情
一直忍着的程乾，因为这蓝雨的这三个，“唰”的一下，眼泪出来了。
他立刻转过身，面对黑板，不想让学生们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然后他陆续听见背后有学生说：“程老师，明天见！”有的声音很小，有的带着哽咽，还有家长也这么说。
程乾没有回头，只是扬起了自己的左手，表示知道了。
程乾从未想过字会被这些学生打动，他不是一个会主动关心其他人的人，也不会主动跟自己的人生没有太多交集的人打交道，而昨晚他给十几位同学写了信，不是因为想要挽留，而是因为想要珍惜。而他们大多数人居然因为自己的这封告别信而留了下来。
原来，很多事情当你彻底放弃、重新面对的时候，才有可能是新的转机和开始。
这不是一个复杂的道理，但直到今天，程乾才真正懂得。
王伟离开的时候，特意来找吴彬。
吴彬不在，王伟想了想，想拜托苏晴带个话，搞好也能跟苏晴正式告个别。
王伟在苏晴面前有点儿尴尬：“有些话本来想当面跟吴彬说，看来没有这个机会了。我真把他当朋友的，打心底里佩服他。我很努力才能做到的事，他却很轻松地就可以做到。因为他，我才有了一个目标。对我来说，吴彬就是这样的存在吧。我要转校了，我一定会跟他考上同一所研究生院，你也要加油噢。”王伟推了推眼镜。
苏晴也很感动，点点头，说自己一定会转告给吴彬的。
接着，王伟笑着说：“本来很早写了封信给你，想跟你表白，但是被高远那混蛋给搅黄了。那封信我还留着，希望未来有机会能给你。”
苏晴也笑了，理科专业的男生其实还挺可爱的。
“希望你们到了那边也继续加油。工程设计专业的学霸走了，我们工商管理专业今年要出头了。”
“好，再见。”
“再见。”
“哦，对了。”准备下楼的王伟又返回来，站在教室门口，对正在做题的高远喊了一句，“喂，听说你最近成绩不错，拳法也有不小地长进，希望有机会能再跟你打一架，我将来要考的是BJ研究生院哦。”
高远抬起头，看着自己曾经很讨厌的王伟，也笑了起来，重重点了两下头。
看着王伟转身离开，他心里竟也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明明不是很熟的同学，为什么也会有这种感觉？
很多同学来跟琳琳老师告别，众人哭作一团。
突然，陈小山闯进办公室。
“杨琳老师，你要转校？怎么不告诉我？”陈小山冲进来直接问道。
“我……”琳琳老师不知如何回答。
“你走了，我怎么办？”一向木讷的陈小山说。
琳琳老师也愣住了，她没想到陈小山会问得这么直接。
“我……我没有想过这个。”琳琳老师很尴尬。
“杨琳老师，留下来！为了我！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陈小山竟然单膝下跪。
原本充满离别和压抑氛围的办公室一下子变得很有戏剧性。
这是什么情况？所有人都惊呆了，琳琳老师更是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人生规划里并没有这样的场景。他欣赏的男人应该是潇洒、风趣的，陈小山不过是一个愚蠢的肌肉男，一个四肢发达、木讷而不解风情的体育老师，一只手能举起来一个胖子，又能怎样？
我可不能把自己的大好人生交给这么一个情感木讷的体育老师。
然后，琳琳老师开口道：“好的。”
琳琳老师本想让他站起来，不想自己那么尴尬，没想到脱口而出的竟是这两个字。什么？别说她自己和周围的同事、学生惊呆了，这两个字一出口，陈小山也惊呆了。
陈小山盯着琳琳老师。
琳琳老师的脸“唰”一下的红了，她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心跳在加速，仿佛整个心都要跳动出来，奔向眼前这个男人的怀里。
难道是因为他能让自己有安全感？还是因为他一直在默默地照顾自己？陈小山特别喜欢吃醋，喜欢没事儿就来找自己，每次大家聚会都拿他开玩笑，自己能准确地说出关于陈小山的所有细节，准确的说是囧态，难道自己的心里早就有他了？
琳琳老师扶住自己的额头：“Oh！MyGod！”
陈小山站起来，又兴奋又用力地把琳琳老师搂着，一把抱起来，转了好几圈。
“你们的琳琳老师不走了啊，不走了！哈哈哈！”
办公室瞬间响起一片掌声，看着眼前这一秒就转变的剧情，看着这之前自己还瞧不起的体育老师，此刻程乾十分佩服他们，佩服他们能心系一处，在最关键的时候，能表达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不少学生太开心了，反而哭得更厉害，纷纷跟他们俩抱在一起。
这个时候，一个高年级的学姐来找苏晴，让她去一趟冯校长办公室。
“我？”苏晴想，这个时候找自己，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
冯校长先是表扬了苏晴没有转校的高度觉悟，然后为要关闭广播站的事表示道歉。
冯校长问一句，苏晴回答一句，东拉西扯了半天，最后才问道：“苏晴，听说你爸爸最近接了一个大工程项目是吧？听说对待不同的拆迁户有不同的政策？你问一下你爸，像我们这样的级别，有什么更优惠的政策吗？”绕了大半天，原来竟是这件事。
“冯校长，要不我跟我爸说一下，让他过来找您？”
“啊，不麻烦，要不你帮我约一下你爸爸，我过去拜访他吧。”
“好。那校长，您还有别的事吗？”
“哦。没了，你约好了，记得通知我一下啊。”
有时，苏晴真的感觉这个世界复杂到令人厌恶，尤其是跟成年人打交道，他们完全知道自己的嘴脸，却觉得自己装得天衣无缝。
校长室外，高远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开心地说：“苏晴，你知道吗？我们要成邻居了。”
房子，又是房子。
苏晴不想理他。
高远继续说道：“等我们成了邻居，我就可以每天去你家蹭饭了。”
苏晴停下来说：“你真的那么喜欢吃饭？”
“啊？”
苏晴看了他一眼，直接走回教室。
第一百一十九章 纯粹时光-馄饨真的变了
转校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工商管理专业并没有因此而伤筋动骨。
学校对程乾大加赞赏，许诺再过几年，孙家康学生处主任的位子就是他的了。
原来在学校里升职是这种感觉。
程乾并不在意孙家康的位子，他更在意的是这种感觉。
原来，只要把事情做好，不捅娄子，对学生们好，自然有人看得见。
最近，高远觉得好像和馄饨之间起了一点儿小小的变化，也说不上什么具体的事，大概就是很少聊天。
馄饨忙着打工，每天在餐厅里，打扫卫生、包馄饨、煮馄饨、上馄饨、收馄饨，高远则天天泡在图书馆里学习，有时去馄饨打工的店里看他，两人也是各忙各的，回到寝室也很少交流，馄饨倒床上就睡，高远彻夜苦读。
馄饨也不是故意把高远晾在一边，但高远就是觉得馄饨好像是变了。
他觉得可能也是自己太敏感了。
周末，馄饨像往常一样，单独行动，自己去了餐厅打工。
高远叫上大家一起去看馄饨，看看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过于敏感了。
餐厅门口，高远探了探头，这会儿餐厅里没什么客人，馄饨正低着头看着什么。等大家一走近，听到那一声“馄饨”，他就像触电了一样，立刻把手里的书塞到餐桌底下，站起来对着大家笑：“你们怎么来啦。”
几个人就站在餐厅的角落里，先聊学校，然后聊餐厅，最后聊乐队，聊他们那次演出，好像大家都在刻意地找话题。
没聊几句，馄饨果然开始忙起来，餐厅来了几桌客人，一会儿去厨房煮馄饨，一会儿要给客人点餐，一边工作一边聊天。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感觉好像已经影响了他的工作，只好和他说了声再见，晚上回学校再聊。
馄饨走到餐厅门口送大家。
高远偷偷返回来，趴在餐厅外的窗子上，偷偷看馄饨。
馄饨朝这边看了看，重新坐回没人坐的餐桌上，不再忙碌，发了一会儿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本书。
高远突然想起，馄饨好像前几天跟自己说了一句：“如果有一天，我退学了，你不要难过。”
看到此时的馄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高远确实难过，难过自己还有一群朋友，而馄饨似乎只跟自己最亲近。
他能想象馄饨的孤独，馄饨之前是一个看到书的封面都能睡着的人，现在他却抱起了自己曾经最不喜欢的东西。
可是高远此时无能为力，因为他太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好朋友了，他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家里经济状况怎么样，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苦难了？他一无所知。
高远此时并不知道，馄饨的内心世界。
高远臆想了一下，馄饨家里的家境一定非常不好，所以才出来打工赚钱，贴补家用，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果妈妈再不同意，自己也只能背着家长偷偷出来赚钱了，毕竟自己家里现在只有爸爸那一点微薄的收入，却要养活家里四口人。
高远经过文具店的时候，想了一会儿，进去买了个崭新的笔记本。
苏晴笑他是不是又要从头再来。
以前，馄饨上课睡觉，是因为不想学习，现在，馄饨除了周末要去兼职，每天晚上也要去，课堂上难免要打瞌睡。
下课后，馄饨去打工，高远就在寝室，把自己的笔记从头到尾特别认真地抄在新的笔记本上。
有些概念，馄饨可能看不懂，但高远仍然希望馄饨能通过这本笔记，找到当初大家在一起的感觉，不为他真能学会什么，只为他明白，大家并没有抛下他。
这天，高远刚把当天的笔记全部抄好，吴彬告诉高远，馄饨在餐厅里打架斗殴，被送进派出所了。
“肯定是搞错了！肯定是有人故意找茬儿，馄饨他绝对不可能主动打架，他还要打工赚钱养家呢！”高远完全不相信。
最后一条“打工赚钱养家”，只是高远的猜想，他当然不知道，馄饨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你还记得咱们之前做的那条关于野生动物的新闻吧，他打工那家餐厅所在的商场，有好多餐厅都靠偷偷卖野生动物赚钱，现在我们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知道馄饨也是其中一员，又找不到我们，就拿馄饨出气了。”
“那现在怎么办？你一定要把他弄出来啊。教你打拳的那个杨叔叔，不是公安局的吗？”
“我们现在先去派出所，把他弄出来，要是被学校发现了，那可就不妙了。”
“我们先跟程老师去请个假，晚上回来还不知道要几点钟，万一寝室关门了，我们几个都要被扣分。”
“行，你去跟程老师请假，我去拿自行车。”
高远焦急地站在派出所外面，吴彬已经进去十几分钟了。
馄饨终于出来了，脸上还有淤青，看到高远，表情很尴尬。
警察对馄饨说：“看在你是吴彬同学的情分上，今天就先这样。一个大学生，不好好在学校里读书，非得学人家打架，下次再敢闹事，你可要小心了。”
吴彬走出来时，对警察道了声谢谢。
馄饨从台阶上，一瘸一拐地走下来。
高远迎上去搀扶：“没事吧。你挺牛啊，居然敢独自一人跟恶势力对抗了啊。”
护臀自嘲地笑了笑，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不想把这件事的始末原委告诉他家，免得大家跟着担心。
“你要感谢吴彬，如果不是他，你还得在里面待好几天呐。万一要是被学校发现了，你肯定要被开除了。”
馄饨转头对吴彬说了声“谢谢”。
“打了一架，事情解决了吗？”吴彬问。
“他们近期应该不敢再来了。”
“啥？”高远惊呼，“你一个打那么多人，他们还不敢再来了？”
“我哪有那本事，我是带着其他几家商户，一起跟他们打的。”
高远默然，一向老实的馄饨现在也会打群架了。
“教训一下他们也好，本来就是他们错在先。”吴彬说道。
“你都知道了？”馄饨问道。
“是啊，我们都知道了，上次要不是叫你一起去搜集售卖野生动物的证据，今天你也不会飞来横祸。”吴彬深表歉意。
“哦。没事……他们再敢来，我就再聚集人把他们打回去，直到打服了为止！”馄饨恶狠狠地说道。
高远和吴彬看了看馄饨的眼神，吓得够呛，馄饨真的变了，以前的胖是胖，现在的胖是壮，眼神里居然还充满了坚定，似乎再也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胖馄饨了。
第一百二十章 纯粹时光-友谊地久天长
回学校的路上，高远一直追问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馄饨也是被问一句，就答一句。
吴彬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让馄饨有些话没法跟高远讲，于是主动说：“高远，你陪馄饨吧。我今晚回家住，记得帮我跟程老师请个假。”
“你先走了，我们怎么回学校？”
“我就是不走，我的自行车，也搭不了你们两个人呀。”吴彬笑了笑说道。
“对哦。”高远挠了挠头。
“没事，我把你交给馄饨，好好聊。”吴彬笑了笑，“馄饨，你要照顾好高远啊，早点回寝室。”
吴彬用力踩了一下脚踏板，瞬间走远。
高远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就问馄饨：“你到底怎么了？磨磨叽叽的，跟个娘们似的。”
“我饿了，去吃点儿东西？”馄饨问道。
“好啊，我请客。”高远大方地说。
果然，吴彬一走，馄饨的话匣子打开了。
在距离学校不远的路边摊，馄饨开始说起整件事的始末原委。
那群来闹事的人，都是那些以前靠卖野生动物的餐厅老板找来的地痞流氓，他们打着报复的幌子，找一些生意好的餐厅收保护费，现在更猖狂了，不仅先餐厅收，连那些卖衣服的、卖玩具的，也被威胁了。
那些收保护费的，不过就十来个人，整个商场几十个商户都交了保护费。他们经常来骚扰，警察也不管。
馄饨团结了一整层楼的商户拒交，跟他们谈判。他一直忍着怒气，跟他们讲道理，但对方早已吃透了那些商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威胁其他人。
果然，有几家商户动摇了，说要不少给点儿，就算了。
馄饨坚决不同意，对方先动手，他才带着其他商户反击的。
“那之后怎么办？你不怕报复？”高远给馄饨倒了一杯啤酒。
“这么躲着确实不是个办法，我得主动点儿。”馄饨很认真地说。
“怎么主动？”
“我打算去找商场里的商户，跟他们一个一个谈，大家必须要团结，我们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怕他们，只要我们全都不交，他们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天呐！馄饨，你现在真的不一样了，胆子这么大了。”高远心生敬佩。
“别讽刺我了。你说，是不是像我们这些开店的，就活该被人欺负？他们欺负我们餐厅经理，欺负其他商户，现在又欺负我。如果没人反抗，将来他们的儿子是不是还会欺负餐厅经理的儿子，欺负我儿子？是不是就是因为我们没权没势，就会被人从心里瞧不起？”
“可能吧……觉得你们好欺负，没背景，也不敢惹事，怕担不起责任。”高远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这么说，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可他又觉得自己应该这么说，有时，安慰和欺骗差不多，说的人和听的人都明白。
高远突然想起来件事，把衣服撩起来，一个笔记本插在皮带里，贴着背，湿淋淋的全是汗。
“都湿了，我发誓这是一本新的笔记本！我差点忘记这事！”
“这是？”
“这是给你的，基本把这两周的课堂笔记都抄完了。你多看看，平时打工那么累，看你上课竟打呼噜了。”
馄饨打开笔记本，里面整整齐齐地写满了各个科目的重点内容，还有微积分的各种公式，“这是给我的？”
“嗯。给你的。”
馄饨从第一页开始翻起，一页一页地认真看着。平时上课的时候，就一点儿也看不懂，现在更是如此。可他这一次却特别认真，一页一页，直到最后。
“是不是很感动？以后上班孤独的时候，没事打开看看这个，就会觉得我们都在你身边了。”
馄饨把笔记本放在一边，什么都没说，自己又干了一杯。
“馄饨，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家里是不是出现困难了？”
馄饨没有回答，他既不想说出自己的家世，也不想欺骗朋友，所以他选择沉默。
“我知道你肯定有困难，什么时候想说了，就跟我讲。”高远很知趣地说道。
馄饨点点头。
“馄饨，为什么我感觉你把餐厅都当成家了？按常理来说，遇到这种事，你就换一家餐厅打工就好了呀。”
高远并不知道，这家餐厅就是他们家的，而且只是馄饨家在全国上百家餐厅中最不起眼的一家。
“我只是觉得，既然选择在这里，就应该一直坚持下去。”馄饨极力掩饰着。
“我觉得，你这种心态将来肯定能当大老板。”
馄饨看了看高远，笑了笑，“我一定加油。”
“你要是成事了，养我。”高远笑嘻嘻地说道。
“好！养你！”
“你还要养我爸妈！”
“好！我养你全家！”
“等我娶了苏晴，你也要一起养！”
“行！”
“万一我和苏晴有了小孩……”
“好好好，都一起养，好不好？”
这种无聊的话题被高远和馄饨翻来覆去地聊着，饶有兴致。
路边摊老板娘看着他俩，问正在炒菜的老板：“你当年也是这么骗我的，现在每天跟你一起摆摊，我太苦了。”
老板“呵呵”笑了起来。
本来打算随便吃点东西，高远和馄饨就这么一直坐到晚上11点。
两个人聊什么呢？
两个十九岁的男生，第一次装成大人的模样聊起未来。
从你想怎样聊到我想怎样，聊到怎样才能把馄饨包得更好、煮得更香，而不是永远重复每一天。
聊到高远的人生充满了无限可能，聊到真的毕业了之后想去哪里，做什么工作。
“我要好好学知识，学怎么开店做生意，将来我也要有我自己的小店，然后开很多很多的分店……五家、十家、五十家……”馄饨说起未来，信心满满。
这确实是馄饨的梦想，他爸爸不让馄饨在外边讲自己的家世，就是希望馄饨不要像其他的富二代一样，坐享其成、坐吃山空，然而馄饨真的很争气，现在，在他的思维意识里，爸爸的是爸爸的，不是他的，他想要的，需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
“真好。干杯！”高远为馄饨点赞。
“你别喝了，你可还是个学生，你还是喝可乐吧。我是未来的馄饨大王，我可以喝啤酒。”说着，馄饨喊老板加一瓶啤酒、一听可乐。
借着酒劲儿，馄饨向高远说起了，陈小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