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青春-上代人的小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些是我们活下去的勇气，有些是我们想藏起来一辈子不愿意面对的自己。
作为资深嘴欠患者，高远在对真相还只是一知半解的时候，便忍不住要开始散播自己脑补出来的故事。
“我有重大爆料！”
“我忙着呢。”
“真的是重大消息。”
高远一把拿下苏晴手里的信，直视着她，语速极快地说道：“昨天晚上，我妈在家里织毛衣，毛线团里绕着一封信。我看见是一个叫玉兰的人给我爸写的情书。然后我妈连夜打电话叫你妈过来。你妈来后，把信拿走了。走之前，我听她们说，这个叫玉兰的女人后来嫁给了一个姓陈的大学老师。”
苏晴显然没听懂高远要表达什么，依然在重复着昨天的问题：“说那么多，小影还是在生你的气，找我也没用。”
高远很着急，继续解释道：“陈小影的爸爸也姓陈，而且是大学老师，而且最关键的是，我曾经听到，陈小影提过玉兰这个名字。所以……”
苏晴停下来，扭过头问：“你什么意思？”
高远猛点头。
苏晴不确定地问：“那……是？”
高远继续猛点头。
“也就是说？”苏晴已经明白了，显得很紧张，忙说，“你千万别跟其他人说这个，尤其是小影。”
陈小影推开播音室的门。
三人面面相觑。
“什么事情尤其是别跟我说？”陈小影皱着眉头问道。
高远看着苏晴，苏晴很尴尬，他又看着陈小影。
“哎，没啥事，都是上一代人的事情，过去好多年了，对现在也没什么影响。小影，你知道你妈以前和谁谈过恋爱吗？”
苏晴想拦都拦不住。
陈润出差去广省，邢玉兰终于可以放纵自己。
邢玉兰摸了一个四万：“哎哟，早知道就把刚才那张四万留着了……”
下家开心地说：“跟一个。”
邢玉兰悔不当初。
陈小影猛地推开门，黑着脸问：“妈，我要吃饭。”
邢玉兰抬头看了一眼：“你怎么回来了？不在学校好好呆着。”
陈小影大喊：“我爸一不在家，你就开始打麻将！”
邢玉兰瞬间黑脸，教训道：“你怎么跟大人说话呢！”
牌友们都很尴尬：“要不，我们改天……”
“等等！等等！我听牌了，等着自摸呢！”
“我看你再打！”陈小影把麻将桌一脚踢翻。
场面瞬间失控，牌友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邢玉兰脸上挂不住了，抄起旁边的扫帚就朝陈小影打过去：“我打死你个臭丫头，还敢掀桌子了！”
春城工大的宿舍里。
苏晴正很小心地把周董的海报从墙上揭下来。
蓝雨：“苏晴，电话，找你的。”
苏晴继续认真地弄着海报：“等会儿。”
“是陈小影，听声音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你快去吧。”
“好，蓝雨，你先帮我举着，千万别弄坏了！”海报揭了一半，上面一半正垂下来。
电话那头传来陈小影的哭泣声。
苏晴对着电话说：“别哭，别哭，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没有声音。
“你真是急死我了，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街上空无一人，昏黄的路灯把苏晴的背影拉得好长。
陈小影坐在公园门口的马路边，苏晴坐在她旁边。
“我妈根本就不在乎我。这些年，我一直觉得不对劲儿——别人家的妈妈都把女儿宠得像公主一样，只有我妈嫌我碍眼。”
“你胡说什么呢？你妈对你挺好的，而且跟你一直都是姐妹相称，多和谐的关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陈小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苏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我有多惨吗？只要我爸不在家，我回家就得饿肚子。她只会打麻将。我妈也不给我买化妆品，也不给我买新衣服。我每天都在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原来她根本就不喜欢我爸，我和我爸的存在都是个错误，难怪她对这个家一直都那么冷漠，每天只知道买买买！”
“是因为今天高远说的话吗？他就是嘴欠八卦，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不会为这个事情跟你妈闹不高兴吧？”苏晴赶紧劝解道。
“多少年前的事都是事实！”
“也许就是个误会呢。你别想那么多。”
“我知道的，那肯定是真的……”没说几句，陈小影就哭了起来。
“别难过了。”苏晴抱住陈小影：“好了，好了，你再哭明天眼睛就哭肿了，不好看了。”
“不好看就不好看吧，反正也没人关心我。”
“我、高远、吴彬、馄饨，还有高岚姐，还有程老师，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都很关心你呀。”
陈小影听得到高远的名字，哭得更伤心了。
“苏晴，你知道吗？”
“什么？”
“我喜欢高远。”
“嗯。我知道。”
陈小影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晴：“苏晴，你知道？”
苏晴点点头。
“可高远似乎一点都不喜欢我。”
“或许他有什么顾虑，毕竟我们现在还都只是学生。”
陈小影抽泣着说道：“我妈喜欢高远他爸，无果而终，我喜欢高远，也无果而终。一定是上一代人的单恋基因传递下来的原因。”
苏晴笑了笑，拍了一下陈小影的脑袋：“你的想象力，可以去写网络小说了。”
“我没开玩笑，苏晴，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高远真正喜欢的人是你！”陈小影提高了音量。
苏晴低着头，很镇定，看着被路灯照亮的柏油路。
“苏晴？苏晴！”陈小影推了推苏晴。
“我当然知道，别忘了，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表兄妹。”
“那你怎么……”陈小影一脸不解。
“我怎么做到一直保持镇定？”苏晴说出了陈小影想问的问题。
陈小影点点头。
“或许是因为我们太熟了，在我心里，高远一直都是我表哥，我没法把他当做我喜欢的人。”苏晴说道。
寝室已经关闭，苏晴带着陈小影去了自己家。
第二天一早，高远拎着书包一边走，一边哼着歌，他还不知道自己给陈小影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苏颂的车停在学校门口，苏晴从车里探出头来：“表哥！
高远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干嘛？
话音未落，苏晴已从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陈小影。
第七十八章 青春-因己而变的欢呼
“爸，我们跟高远一起走，你先走吧！”
高远挤出一个笑：“表舅拜拜！”
苏颂做了个向领导致敬的手势，掉头离开。
陈小影远远地跟着，她并不想面对高远，也许是因为高远昨天的胡言乱语，也许是因为苏晴在。
高远看着苏晴：“你干嘛那么严肃？”
“你……知不知道昨晚小影跟她妈妈吵架了。”
“因为那件事？”高远开始紧张起来，回头看了看跟在后边的陈小影，“完了，这下我死定了。”
“但小影没说是你。”
“就算她没说我，她妈也能猜到是我说的呀？”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嘴欠。”
高远默然。
“小影就没提那件事，就是吵了架。”苏晴补充了一句。
“大姐，话说一半会吓死人的。”高远拍着胸脯，一阵后怕。
“我问你，小影生日，你准备送什么礼物给她？”
“馄饨说要送她一本菜谱。”高远满脸嫌弃地说道。
苏晴无奈。
“我是说你要送什么，不是问馄饨。”
“那你送什么？”高远很神秘地问。
“我不告诉你。”苏晴也很神秘地回答。
“那我也不说。”
“……我准备把周董的海报送给她。”
高远很吃惊：“不会吧，那个台省原版海报？那不是你的命根子吗？”
苏晴一脚踢过来，高远赶忙躲开。
“我去校园广播站，唱首歌送给她，你觉得怎么样？”高远终于松口。
苏晴一脸嫌弃地看了看高远。
高远满脸堆笑。
陈小影继续默默地跟着前边有说有笑的兄妹俩。
我们很难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但我们可以认为，只要是年轻的，就都是正确的。
本来已经“认命”的程乾，在经历了校庆活动之后，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了。
他看到了工商管理专业班的团结，全校的人也看到了他们的团结。
他看到了全班同学心里燃起的那团火，那是自己刚来的时候没有的。如果自己真的离开，那他们是不是会失望，好不容易建立的存在感，又会消失？
更准确地说，程乾需要告诉自己，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工商管理专业班需要自己，而自己也需要他们。
想明白这一点后，他决定去找孙家康。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选择走一步看一步，可现在，他必须自己去争取。即使失败了，他才不会有遗憾。就像多年前，他一直对苏晴说不出口的告白，就像这些年来，一直鼓不起勇气的自己。
他走进孙家康办公室的时候，一点儿都不紧张，有的是破釜沉舟的自信。
“孙主任，我想明白了。当工管专业班代理辅导员的这段时间，我明白了没有差的专业，只有差的环境。吴彬转来工管专业后，成绩并没有下降，不仅还保持着第一，而且每次考试都超过了570分。苏晴也一直很好，连高远都有了明显的进步。”
孙家康很认真地听。
程乾顿了顿，继续说：“本来，我也觉得走一步看一步，等到最后的测评，再等学校的决定。但这次校庆活动让我看到了希望——工管专业之所以一直被瞧不起，是因为大家没有成就感，所以也就没有存在感。我希望我可以和大家继续在一起，让他们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孙主任，我知道我来的这段时间给您惹了很多麻烦，但是我觉得我能，而且一定能做好工商管理专业班的辅导员。”
程乾一字一句地说完，他以为孙家康会批评他不守规矩或自视过高，但孙家康却沉默了许久，既不认同，也没有否认。
“孙主任……”程乾试图打破僵局。
“程老师”，孙家康开口了，“我替你代班的那一周给我的震撼挺大的。你可能不知道，那一周学生们对我的敌意非常大。高远也好，陈小影、浑顿、吴彬也好，他们决定参加校庆活动，这让我很惊讶。尤其是后来，他们居然还能获得第一名，这让我更加惊讶，那时我就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老师才是称职的老师。可能只有一个标准吧，就是能让这个集体焕发出希望。现在的工商管理专业班，和你刚接手时确实不太一样了。你说的没错，最后的测评考核。不过是走个过场，能留下来的自然会留下来，要淘汰的也肯定会被淘汰。当初所有人都不看好你，你还记得我怎么说的吗？”
程乾当然记得。
“程老师，我是真的希望一个人能让工商管理专业的学生们找到自己的价值，而这一切也需要一位真正愿意去发现他们的老师才行。”孙家康说得情真意切，“别的话我就不说了。我知道你是年轻人，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但是无论如何要记住，你是老师，要为人师表。”
程乾知道孙家康说的是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种人，考虑得更多，才能走得更远。
“所以……”程乾看着孙家康。
“你先回去吧，我去跟校长说。”
程乾很激动，也很诧异。
激动的是因为这些年，他从未有过这样感觉。参加工作后，他一直按照规矩办事，所有事情都是按照领导的意思做。而此刻，自己居然敢在领导面前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感受，一点儿都不心虚，因为他知道他所说的都是为了做一件真正有意义的事。
程乾很高兴自己居然有了改变。
诧异的是他一直觉得孙主任是教育制度的反面，是迂腐不化的代表，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会站在自己的立场思考问题。
想起那本带他回到十年前的日记，程乾自顾地笑了起来。
他习惯了这里，喜欢上了这里，喜欢这群19岁的学生，喜欢跟他们待在一起的感觉。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那个世界。
如果知道自己为了什么，那任何一点因自己而起的改变都值得欢呼。
这样令人投入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忽然想起那本《sd周刊》的封面。怎么突然忘记了这件事？！到底是什么人把这本2017年的杂志给的王叔？！
程乾决定马上去找王叔证实。
第七十九章 青春-只对朋友的撒野
精神病康复中心的病房里，王叔坐在程乾对面一言不发。
在这种地方，一切似乎都变得非常缓慢。
程乾环顾四周，这里根本不像康复中心，相反，本来好好的人进来之后倒像个病人了。王叔盯着程乾，像是思考，也像是在观察。
程乾也不着急，慢慢打开带来的零食，自顾地往嘴里送。
王叔坐不住了，正准备伸手上来拿。
“王叔，有人跟我说我会发财，让我去……”程乾欲言又止。
王叔脑袋微微一偏，神秘地笑了笑。
“让你去干嘛？你是不是问我应不应该买股票？房子？”王叔环顾四周，医生和护士都没有留意这边。
“我应该买吗？”程乾盯着王叔问道。
“你想知道答案吗？”王叔脸上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程乾很急切地说：“当然！当然！”
王叔忽然站起身，双手放在背后，意味深长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啊。”
“那你说，我应不应该相信他呢？”
王叔扭过头，认真地盯着程乾，就像是看穿了他的灵魂。突然，王叔抓住程乾的肩膀：“不！不能相信！绝对不要相信！不然！你就会变得和我一样！”
程乾被抓得生疼，却又不想惊动医生和护士。
王叔貌似失去了理智，死死地抓住他的肩膀，然后又去掐他的脖子，反复说着这几句话。
程乾大叫。
医生和护士赶紧冲过来把他们分开。王叔依然不停地挣扎，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千万不要相信，千万不要相信，不要相信……千万不要相信！”
护士给王叔打了针镇静剂，他软软地躺在沙发上。
医生看了程乾一眼。
“你是？”
“我是他的同事，刚分配到学校不久。学校派我过来看望一下王叔的恢复情况，没想到他现在的情况这么糟糕。”
“平时都不错，但绝不能给他看电视和报纸，也不能听到任何与‘未来’有关的词汇，否则就会像刚才那样。”
“这是什么原因？”
“你是老师，我就不跟你瞎扯了。老王总觉得自己知道未来，但又阻止不了未来，整天活在恐惧之中。很多人并不是精神病，而是想不通，所以就胡言乱语，自己吓唬自己，然后就彻底崩溃了。”
见程乾若有所思，医生又问：“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程乾摇摇头。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高远时，他说自己是来自未来的高远，高远一副不相信自己的样子。
如果高远相信自己真的是来自于未来的他，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不能理解？觉得未来黑暗，没有期待？
还是会像王叔那样，彻底疯掉？
程乾不寒而栗，为自己第一次见到高远的失言感到后怕，幸好高远把这当成了一个玩笑，不然自己可能就会害死高远了。
“医生，你知道王叔家里还有什么亲戚吗？”
“好像没有。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医生一边填查房情况一边回答，“对了，那天送他来的司机好像提到老王有个远房亲戚，好像是表叔什么的，去年还是前年找过他，我不记得了，后来就再也没听说过这个人了。”
程乾的脑子快速地转着。
课间，蓝雨拿来一沓信，陈小影很快地看到寄给自己的那一封。这个笔友用的信封都是一样的，而且每封信的封口处都会用红笔画一个小桃心。
换作往常，陈小影一定特别开心。
拆开信，里面掉出一张卡片。陈小影捡起来，没看几眼，就生气地把卡片撕得粉碎，然后把头埋在桌子上。
苏晴担心地问：“怎么了？笔友来信说什么了？”
陈小影抬起头，眼睛红红的：“谁知道他脑子进了什么水，竟然说再也不会给我写信了。”
苏晴一愣：“为什么？”
陈小影很难过：“不知道，还祝我生日快乐。”
苏晴想了想：“我就说是个熟人嘛。”
陈小影的脸一下拉得很长：“怎么所有不好的事都发生在我身上啊？我真是倒了大霉了！”
学习成绩和帅气程度仅次于吴彬的王伟正好走过窗边，朝教室里看了一眼。
陈小影立刻假装若无其事，轻声对苏晴说：“看，‘王伟’。你觉得他是在看我吗？”
苏晴安慰陈小影：“当然了。”
陈小影疑惑地问：“你肯定？”
“我肯定！”苏晴想都没想。
陈小影突然很生气：“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
苏晴愣住了：“没有呀！”
陈小影突然严肃起来：“他明明是在看你，你干嘛骗我？”
苏晴一时语塞，她不知道陈小影为什么突然生气：“我……”
“你就是觉得我特别傻，特别好骗！”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晚自习下课后，陈小影随便抱了几本书，步子匆匆，头也不回地往宿舍走。
苏晴在后面快步追着喊：“小影，你别走那么快呀，等等我……”陈小影并没有停下来。
苏晴拉住陈小影：“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陈小影不管不顾地说：“我不要！”
苏晴笑着说：“你都不知道我要给你什么，干嘛说不要。”
所有的气都堵在陈小影的胸口：“你的东西，我都不要！”
“你怎么了？”
苏晴从未见过陈小影这副模样：“干嘛呀？！”
陈小影眼睛有点儿红：“我不要你管！”
“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告诉我，要把话说明白呀。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出气……”
陈小影打断了苏晴的话：“苏晴，我最讨厌你这样！”
“我怎么了？”
“所有人都喜欢你，程老师喜欢你，高远喜欢你，吴彬喜欢你，王伟喜欢你，你想要什么你爸妈就能给你什么。你做出一副对我很好的样子，实际上是在炫耀，你知道吗？”
“你别这样，我的就是你的，我们可以分享呀。”苏晴极力解释，可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算了，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小影，你到底是怎么了？”
对自己最好朋友撒野，是觉得他们对自己无论如何都能包容。但我们却常常忘了告诉他们这一点。
第七十九章 青春-最易刺伤的友谊
“你以为你是对我好吗？‘王伟’分明就是在看你，你干嘛说他是在看我？我最讨厌你这样！自以为很体贴！很会照顾人，自以为什么事都在为别人着想，实际上都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自己能心里好受些。”陈小影说完之后，脸胀得通红。
苏晴去拉陈小影的手：“小影，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陈小影一把将苏晴的手甩掉：“谁跟你是最好的朋友。如果不是我什么都比你差，你会跟我做朋友吗？”
“我……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
陈小影双手叉腰：“苏晴，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虚伪。你以为你装得很好吗？我没资格喜欢高远，没资格喜欢王伟，就连挂在你家墙上的那张刘火华的海报，我连摸都不能摸。”
“你！”
陈小影满不在乎地说：“你不是喜欢听实话吗？那我就告诉你实话，我一点都不喜欢刘火华，我说我喜欢他就是看你喜欢。我也是装的，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能装吗？”
“好！”苏晴不再忍让，从书包里拿出精心卷好的海报，“不喜欢是吧，那就不要了！”苏晴把海报打开，唰唰唰，撕扯得粉碎，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满地碎片，看着苏晴离去的背影，陈小影蹲下大哭。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
青春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宿舍熄灯前，陈小影轻轻推开宿舍门。
苏晴躲在被窝里，不想见她，听到陈小影安全地回来，苏晴也昏昏睡去。
程乾宿舍内，陈小山、杨琳等几个老师正在打牌。
“程老师，听说其他几个实习老师都托了很多关系，最后测评可能只是一个幌子，你可一定要上心呐。”
“嗯，好，我很认真地在准备最后的留岗测评了。”
“不过程老师，最近工商管理专业班好像变样了，如果春城工大不留你，那就真的太说不过去了。不过听说现在有个民办高校正在招聘老师，去那儿也不错。”
“程老师为什么要去民办高校，他一定能留下来的。”杨琳反驳陈小山。
“陈老师也是在肯定我。”能从别人的嘴里得到认同，程乾很开心。
手机里正在放《海阔天空》，程乾一边摸牌一边跟着唱。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杨琳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歌？挺好听的。”
在国外待得太久了，杨琳已经不知道国内最近流行的歌曲了。
程乾得意的说：“《海阔天空》，beyond乐队的。”
杨琳一脸崇拜地说：“没想到程老师还会粤语。”
程乾想都没想：“前两天刚下载的，就练了一会儿。”
杨琳更崇拜了：“程老师，以你的语言天赋，跟我学英语吧。我保证你一个月后就能跟外国人交流、沟通无障碍。”
程乾最怕学英语，虽然上大学时候，过了英语四、六级，又随便考过了雅思，但英语一直都是他的硬伤。
程乾连忙解释道：“我读大学的时候就喜欢粤语歌，以前我学粤语歌的时候特别认真，表妹找我玩，我都没理她，现在她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杨琳笑嘻嘻地说：“你表妹还真记仇。”
程乾不敢多说：“她那人就那样。”
陈小山讪讪地说：“你就听他吹吧，这首歌我也会唱！”说罢，陈小山跟着音乐，扭着身子，扯着嗓子，大声唱道：“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杨琳直皱眉头。
正在宿舍里散步的小情，也露出无奈地表情，趴在地上用爪子挠着耳朵。
半夜，陈小影被饿醒，瞄了一下桌上，一点吃的都没有。她摸起手机，偷偷溜出宿舍，打给高远，刚一接通，便急切地问：“你那有吃的没？”
“啊……”电话那头，高远顿了一下，“馄饨那里肯定有。”
陈小影异常兴奋。
“但是，他睡得像死猪一样，叫不醒了。”
陈小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瞬间跌入谷底。
放下电话，陈小影一脸落寞。突然，电话又响起。
还没来得及看是谁，快速接通，陈小影满心期待：“有吃的了？”
“小影呀！”是爸爸的声音。
“爸爸在外面出差，惦记我的女儿，我的宝贝好不好呀？”
“我挺好的！”陈小影故作坚强地说。
“爸爸在广省看到好多巧克力，给你买了点儿！可别吃胖呀！”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两天回不去，好好听妈妈的话，回去给你一个惊喜！”
陈小影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好了，爸爸还有应酬，忙去了，空下来，再给你打电话……”
电话里发出“嘟嘟嘟”的声音。
陈小影再也忍不住了，哭了出来：“连你也忘记了我的生日……”
陈小影从宿舍的卫生间翻窗出来，四下无人，走了很远，发现了一个小摊，走过去问：“有吃的吗？”
老板抬起头：“打烊了。小姑娘……这么晚还没吃饭呀？！”
陈小影落寞地“哦”了一声，走了出来。老板熄了灯，一片黑暗。
不知走了多远，又遇到一家夜宵摊。外面几桌都是五大三粗的那人，吸着烟，喝着酒，大声聊天。陈小影在旁边站了很久，不敢进去，但又饿得不行，扭扭捏捏地找了张桌子坐下。
老板扔过来一本菜单，叼着牙签，醉醺醺地问道：“喝什么酒？”
陈小影弱弱地说：“我不要酒……能给我做一碗面条吗？”
老板对着后厨喊：“一碗打卤面！”
陈小影环顾四周，旁边几个男人正搂着女人灌酒，长相猥琐。
一碗打卤面“哐当”一声扔在陈小影面前，面酱溅到她衣服上。陈小影刚要发飙，看着老板那张五大三粗的脸，陈小影只能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即便是个市级散打冠军，归根结底也只是个女孩，赛场上的硬气，在黑恶势力面前，不值一提。
“老板，给我也来一碗打卤面！”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小影抬起头，发现……
第八十章 青春-早已知晓的秘密
就在陈小影极其无助地时候，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抬起头，发现程乾正坐在桌子对面。
程乾打开一包纸巾，拿出一张摊开了递给陈小影。陈小影看着程乾，委屈地擦了擦眼泪。
吃完面，两人不紧不慢地在大街上走着。
程乾看着前方说：“小影，其实，老师知道你虽然每天笑呵呵的，但你的内心是很敏感的。”
“我也想自己好一点儿，像苏晴一样，但是我什么都不如她。”
“你就是你，不用跟任何人比，包括苏晴。”
“程老师，我……”陈小影不知道该怎么说。
程乾扭头看着陈小影：“我知道家里大人的事情让你很苦恼，你觉得你妈妈不喜欢你，你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一个错误。其实，每个人都会有这么想的时候。”
陈小影尴尬地说：“高远跟你说的？”
程乾安慰着陈小影：“其实，高远也很自卑、很苦恼，他不也总是被他妈妈骂得很惨吗？他父母的关系也让他困扰，还有未来很多很多不可预知的事，都可能会让我们苦恼。我跟他说，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有自己的使命。”
“使命？可是我什么也不会，也没什么特长，更没有什么理想。”
“小影，你要记住，其实每个人的使命都很简单，关键是你要问问你自己的心，能做到吗？你知道吗，父母就是父母，不管他们的感情怎么样，他们都会爱着自己的孩子。”
“程老师，你说我爸妈会离婚吗？我不会每天都没饭吃吧？”
程乾摇摇头：“你父母是不会离婚的，他们会很幸福地在一起。而你，有一天，也会看到他们相爱的证据。”
“什么相爱的证据？”
程乾笑了笑：“你就是个证据啊。但是如果你信心不够的话，还会有别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陈小影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程乾继续说道：“其实，这些都是高远跟我说的。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他其实很后悔那天把那封信的事说出来，但他这个人就是嘴欠，管不住自己。”
陈小影已经轻松很多了：“程老师，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妈在嫁给我爸之前有过一段恋情，那个人叫建国，是个法官，后来来了咱们学校，我才知道那个人是高远的爸爸。”
“啊？”程乾有点儿惊讶。
陈小影不好意思地说：“对呀。我总觉得奇怪，按理说，苏晴的妈妈跟我妈是同学，两家人分别住在春城和惠城，相隔只有几十公里，为什么从来就不走动呢？现在苏晴家搬来春城，两家人依旧不走动。我妈什么人都抓来给我补习，但是她就从来不提苏晴。我就知道这里面有鬼。”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程乾很惊讶。
“我爷爷讲得呀！”
“你爷爷怎么会给你讲这些？”程乾满脸疑惑。
“小时候，我缠着爷爷给我讲故事，可爷爷不会讲故事，就拿我爸爸妈妈的事情当故事讲。”
“你爷爷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妈妈的事？”程乾觉得自己脑回路已经不够用了。
“因为我爷爷和高远的爷爷曾经是很好的战友，两个人无话不谈。”陈小影歪着脑袋说道。
程乾脑袋已经彻底短路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自己家的事自己都不知道，陈小影竟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想不到你还挺机灵。”程乾佩服得五体投地。
程乾确实佩服陈小影的心智，看似一个无脑的小姑娘，却在内心深处藏了这么多秘密，这一藏就是十年，未来或许会更长。
“那你现在是不是没事了？”
“我没事呀！我本来就没事。”陈小影看着天上的月亮。
“那刚才是谁边吃边哭呀？”
“可能……是某人吧。”
“希望某人明天能有一个快乐的生日。”
“程老师，你怎么知道明天是我的生日？”陈小影很惊喜地问道。
“不是说是某人了吗？”
陈小影咯咯直笑。
“这会儿学校的寝室应该已经关了，你是怎么出来的？”
“翻窗子。”
“你那可是三楼！”
“可并不影响我逃寝。”陈小影觉得自己好像失言了，她现在面对的可是自己的辅导员老师，而不是同学，或者其他什么朋友。
“好了，那我送你回你家吧，明天给我补一张请假条，以后有事找我，可不许翻窗子了，太危险。”
“嗯……我知道错了，程老师。”
师生二人并排走着。
程乾看着陈小影上楼，才放心回去。这么多年，程乾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和陈小影聊天。她看起来很娇气，但其实，只要给她一点点关爱，她就会十分感动。这样的人，很善良。
程乾突然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本来下定决心要把陈小影对高远的爱慕之情扼杀在摇篮中，可今天他的所作所为，似乎是让陈小影对高远又加深了一分喜欢。
程乾回到学校，经过女生宿舍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心想，陈小影不愧是个武林高手，竟然能从三楼跳下来，毫发无损。
程乾忽然想起十年前，陈小影为向自己表达爱意，而从宿舍楼跳下来的事，原来在那之前，她已经跳了无数次，程乾不禁摇头苦笑。
然而，程乾却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将会陷入彀中。
此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陈小影推开房门。
“你去哪里了？不是让你早点回来的吗？”刑玉兰着急地问道。
陈小影突然想起了，今天妈妈让她回家吃的，她小声又害怕地说：“路上遇到程老师了，我们一块吃了面，聊了一会儿。”
刑玉兰一脸遗憾地说：“你吃过了啊，我已经做好饭菜，怕是都凉了。妈妈下午出去给你买了生日蛋糕，要是你饿了就现在吃，要不明天也行。”
“啊？”
“到底吃不吃？”
“吃！”陈小影突然笑了起来。
生日蛋糕上插着蜡烛。陈小影闭上眼睛，满脸的幸福，满脸的笑容。
吃完蛋糕，陈小影趴在卧室的书桌上，在一本厚厚的少女日记里，写下一句话：“今天，我觉得我有种恋爱的感觉，我爱程老师。”
然后把日记抱在怀里，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八十一章 青春-并不丢脸的道歉
以前上学的路上，陈小影特别期待遇到高远，今天她却想早早来到教室。
苏晴走进来时，陈小影特别不好意思，但她依然鼓起勇气朝苏晴的方向看，希望她也能朝自己的方向看看。
整个上午，包括下课，苏晴要么径直走出教室，要么一直在课桌上埋头写东西。
陈小影很失落，趁着最后一节课，她写了张满是道歉话的纸条。
下课铃声响起，陈小影收拾书包准备跟着苏晴一起去图书馆，这时程乾站在教室门口说：“小影，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陈小影心跳得很厉害，她觉得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她一路上脸红心跳地跟在程乾身后。
程乾很关心陈小影的心情。
陈小影很开心地说：“我没事了。程老师，你怎么这么关心我？”
虽然程乾心里并非这么想，可嘴上却和蔼可亲地说：“辅导员老师就应该关怀每一位同学，你们也应该对所有的老师报以信任。”
“程老师，我很信任你。”
“你也应该信任高远。你看昨天他心里一直有你。”程乾已经不敢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他的一言一行，他的初衷本是要把陈小影对高远的爱慕扼杀在摇篮中，可现在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在加深陈小影对高远的感情。
“哦……”陈小影似乎明白了，好像高远也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不在意自己。
“你们同学之间一定要互相理解，到时候如果家长有什么不同意你的事情，你需要他的支持。他未来有什么烦恼，你也应该多听他说说，帮他分担，毕竟你们是最好的朋友啊。”程乾苦口婆心地为未来的自己做铺垫。
“我挺能理解他的感受的啊。”
程乾心想：“净扯淡。每一次我跟你说我想辞职，你就劝我跟着你干，还要重金包养我，根本就不听我的苦衷。明知道我只是个部门主管，还老跟别人介绍说我是部门老总。”
“还有，女孩子啊，不要太虚荣。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夸张。”程乾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陈小影没明白程乾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算了，没事。反正你对高远态度好点儿。”程乾摆摆手，“你不是打算去找苏晴道歉吗？赶紧去吧。”
陈小影直奔图书馆自习室，心里纳闷，程老师今天是怎么了，拼命让自己对高远好一些，现在她最想做的是要对苏晴好一些。她想象了很多种与苏晴和解的方式，最终还是决定用主动道歉的方式，来得最直接。
图书馆自习室的门开了个缝，陈小影犹豫了一下，正要鼓起勇气走进去，就听见苏晴和高远在里面说起自己。
“昨晚陈小影给我打电话，说宿舍里没有吃的了，要跑我这来蹭吃喝，我机智地把她拒绝了。”
“你坐在我的书上了。”苏晴并不想听。
“你说我总不能让她看见我在练歌吧，不然晚上我在广播里唱给她听就没有惊喜了啊。”
“你挡住我写笔记了。”苏晴冷漠地说。
“哎，你是不是来那个了？”
“滚！”
“你不是也说我在广播里给陈小影唱歌很好吗？你怎么又这样了？”高远很困惑。
“你爱唱就唱，跟我没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了呢？你和陈小影不是好朋友吗？是你鼓励我这么做的啊。”
“从今往后，陈小影跟我苏晴没有任何关系，再无瓜葛。”
“你们到底怎么了？”高远受到了惊吓，苏晴从来不这样。
“陈小影说，她一直看我不顺眼，喜欢刘火华也是装的。我之所以跟她做朋友，是因为我觉得她什么都不如我，我瞧不起她，听明白了？”
说完，苏晴又恢复了平静，“不过，已经过去了，现在没事了。以后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呃，那那……”高远不知道该如何劝慰，“那……那我的《海阔天空》，还唱不唱啊？”
陈小影把道歉纸条攥在手里，转身下楼。
接下来的几天，苏晴和陈小影没有任何交集，各自上课，各自吃饭，各自回寝室，谁也不跟谁说话，宿舍里，蓝雨被夹在中间，苦不堪言。
高远去找苏晴。
“你有发现陈小影想跟你和好吗？”
“那她主动来道歉就好了。我看她和其他同学玩得挺开心的，也不少我一个。”
高远去找陈小影。
“你是不是和苏晴吵架了？”
“嗯。”
“那是谁的问题？”
“谁的问题不重要，反正现在她有她的朋友，我也有我的。这样蛮好的。”
走廊上，高远遇见程乾：“程老师，我发现苏晴和陈小影吵架了。我该怎么让她们和好啊？”
“没事，她们会和好的。”程乾一点儿都不担心。
“啊？但她们好几天互相不搭理了，从来不会这样的。”高远很着急。
“没事，不用管她俩。陈小影会消气先道歉的。”
“不能吧，她那个臭脾气。”高远完全不能理解程老师为什么这么说。
程乾想起大学四年级的时候，陈小影往杂志社多次投稿，却如石沉大海，她疯了一般地差点把杂志社给砸了，自己当时正在外地实习，连夜坐车赶回春城，结果人家却跟杂志社相谈甚欢。
原来，杂志社的社长认为陈小影的文章非常符合他们杂志的定位，想给她开专栏，因为流程繁琐，所以耽搁的时间长了一些。
从此程乾知道了，这个陈小影就是个超级没有原则的人。
一看程老师懒得理这事，高远又去找吴彬和馄饨。
“女人和女人吵架真可怕。本来两个人没什么事，一旦发现对方有了新朋友，事情就大了。幸好我们男的不这样。”高远慷慨地说。
“要不我们分头约她俩，然后五个人一起见面。这样的话，她们也不好意思当场离开吧？高远你去约苏晴，吴彬约小影。”馄饨出主意。
“难道不应该是吴彬约苏晴，我去约陈小影吗？”高远疑惑地问。
“小影喜欢吴彬，你让吴彬去约，她……肯定会出来。”
“谁告诉你的？”吴彬和高远面面相觑。
“没有谁告诉我，我观察到的。”馄饨一副洞若观火的样子。
“咦？是不是你喜欢陈小影？”高远一眼就把他看穿了。
第八十二章 青春-失败的约会谋略
馄饨开始口不择言：“你自己喜欢苏晴就不要乱猜别人。”
高远就像被点了穴，立刻勾住吴彬的脖子：“我现在喜欢的是吴彬。”
吴彬顿生反感，赶紧推开高远。
“吴彬，你怎么像个大姑娘一样也会脸红。”高远调侃道。
“吴彬，陈小影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把她约出来。”馄饨很认真地说道。
“哦。”吴彬也不知道为啥自己就答应了。
大家计划周末下午一起去净月山公园郊游。
吴彬负责约陈小影，高远负责约苏晴。
为了给馄饨凑出半天休息时间，周末上午，吴彬和高远一起去市区一家高端购物中心的高级餐厅给馄饨帮忙。
所有人都不知道，馄饨做这份工作，并不是为了打工赚钱，而是被馄饨的爸爸强制到自己家的餐厅打工，按照他爸爸的说法是希望他能了解基层员工的生活、工作的辛苦，将来才能更好的做家族企业的接班人。
“馄饨每天到餐厅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刷子把整个餐厅的里里外外刷干净。”高远说。
“馄饨刷的？”吴彬很惊讶地问。他是第一次近距离地走进餐馆的后厨。
“你俩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俩去弄早饭。”馄饨转身进了厨房。
没过多久，馄饨就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馄饨从厨房走出来，放在餐桌上。
吴彬和高远四目相对，两眼发直，看看桌上的馄饨，又看看站在他们对面的馄饨，异口同声地问道：“这真是你做的？”
馄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快吃吧，尝尝咋样。”
“好吃！”
“好吃！”
吴彬和高远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对馄饨的厨艺赞口不绝。
“王哥，这是我班上的同学，高远和吴彬。”馄饨向店长介绍道。
“哎呀，这不是你们专业第一名吗？工商局吴局长的儿子。昨天听馄饨说有同学来帮忙，让你来我们这种地方搞这种粗活怎么好意思呢。”店长很着急，生怕怠慢了吴彬。
吴彬心里很尴尬，飞快地帮馄饨抬面粉。
高远更尴尬，因为店长从始至终就没搭理过他。
中午十一点，餐厅的人多了起来，由于是高端购物中心的餐厅，来消费的人，很多都认识吴彬，开始跟吴彬打起了招呼。
吴彬也很大方的说这是周末出来体验生活。
有了他俩的帮忙，一切进展顺利，没到下午，餐厅的馄饨就全卖完了，因为餐厅的馄饨是主打产品，限量售卖，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三个人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他们叼着冰棍，朝约好的地点走去。
“你怎么约陈小影的？”高远问吴彬。
“我就问她周末下午两点有没有时间。”
“她激动吗？”
“还行。”
“你不会跟她说我们大家一起吧？”高远特别紧张。
“我实在没办法了，就说自己单独约的她。”这是吴彬第一次主动约女生。
“吴彬你太棒了！这下陈小影爬着都会来！”高远称赞着吴彬。
馄饨虽然不喜欢这个形容，倒也开心。
“那你是怎么约苏晴的？”吴彬问高远。
“我就说我们仨约她一起聊聊天。”
“她会来吗？”
“她应该会来吧。她还特意问了陈小影会不会来，我说没有约她。”
三个男生站在公交车站，等着苏晴和陈小影。
时间一点点临近，两个女生一直没有出现。
约定的时间到了，依然没有出现。
两点半，站台上依旧只有三个人。
“她俩不会在路上遇见了吧？”馄饨猜测道。
“我们的运气会有那么差？不可能。陈小影肯定在梳妆打扮呢。苏晴也不应该迟到啊。”高远有些纳闷。
一个小时后。
“怎么办？撤？”吴彬问。
“我一点儿都不想回去。”馄饨好不容易有一个下午可以逃避包馄饨、煮馄饨、打扫卫生，他不想回去继续。
“别啊，来都来了。没有她俩我们难道死了不成，走！我带你们进山玩！”高远重振士气。
净月山是高远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每次高建国出差到春城，都会带着他们娘仨一起到公园郊游。
哪里有瀑布，哪里有山洞，哪里是小径，高远都一清二楚，如数家珍。山路越来越窄，阳光透过密林懒洋洋地打在地上，就像到了一个新世界。
高远一边走一边跟吴彬和馄饨介绍：“看到了吗？这个花是大丽菊，这个是八棱麻。那边的几个是景天三七和虎耳草。前面不远处还有红叶石楠、山茶和艾草。这山里有上百种植物，你看那个，是车前草，叶子用来治疗蚊虫叮咬特别有效。”
“你怎么都知道？”高远说的所有植物，吴彬都没听说过。
“因为我爷爷是医学教授呀。”说起爷爷，高远开始还特别骄傲，可转念一想，40多年前，因为爷爷家养不起三个孩子最终决定把爸爸从北京送出来这件事的时候，高远又特别替爸爸难受，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又转念一想，爸爸的养父，也就是自己亲爷爷的哥哥，对自己那么好，比亲儿子、亲孙子都亲，他心里一阵暖流划过。
“你爷爷是教授？从来没听你提过呀。”馄饨问道。
“哦。是大爷爷，不是亲的。”高远不想承认这个亲爷爷的存在，因为在他的世界里，不想提及他这个远在京城的亲爷爷。
“哦。”馄饨没再追问。
“快。跟我来，有一个地方特别好，是我的秘密基地！”说着，高远一个脚步向前，消失在山路的转角。
吴彬和馄饨对山路没那么熟悉，跟在后面，脚步慢了许多。
转弯之后，眼前是峭壁，底下是一池深潭。
高远却不见了。
“高远，你在哪儿？”
“高远！”两个人大喊起来。
“啊啊啊！救命！救我！”高远的声音从峭壁下传来。
两个人探头一看，高远掉进了水潭里，正在拼命挣扎。
吴彬的头一下就炸了。
“高远，你坚持一会儿。我只会狗刨，现在爬下来。”吴彬赶紧找路下去。而馄饨衣服都没脱，一个人飞身扎进水潭里。他从水潭里浮出来，朝高远游过去，可是一睁眼，高远不见了。
“高远！高远！高远！你人呢？你别吓我啊！吴彬，高远去哪儿了？”馄饨的声音在发颤。
“我也没看到，你等等！”吴彬也已经爬到峭壁底下了。
馄饨扎进水里，出来了又扎进水里，又出来，急得不行。
第八十三章 青春-经历争吵的友谊
馄饨焦急地在水潭中寻找高远。一抬头，却发现高远和吴彬正站在峭壁上看着自己。馄饨开心得不行，正准备欢呼，突然明白——你们两个家伙，居然骗我！
高远眼泪都笑出来了。
“馄饨，你别上来，等着。”说完，高远在空中转了个跟斗，又跳了下去。
两个人在水潭里打起了水仗。
“吴彬，你也下来呀。别害怕，这水不深。”高远在水里挥手。
吴彬自然没见过野外的这般景象。他一向是好学生，从没做过出格的事。可这时，他的心里却突然有了一个念头蠢蠢欲动。他也想感受一下，不讲输赢、不论名次、完全无拘无束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
吴彬脱掉外套，捏着鼻子，“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落水的那一刻，特别冷、特别爽，但也特别开心，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被打开了一样。
从水里出来，三个人都冷得不行。
三个人坐着公交车回学校，经过电影院时，看见整面墙都是《硬汉》的海报，好多观众正从电影院里出来。
“你看！”馄饨用手一指。
“什么？”吴彬和高远扭头，几辆车开过，俩人什么都没看见。
“苏晴和陈小影刚刚一起从电影院里走出来！”馄饨难以置信地说。
“下车！下车！回去找她们。”三个人在最近的一站下车，往回跑。远远地，苏晴和陈小影慢慢走过来，肩并着肩，手牵着手，有说有笑。
“到底怎么回事？”高远满脑子问号，心里不停地思考着原因。
“你不是不喜欢刘火华吗？”苏晴假装责怪陈小影。
“那是气话啦，其实我……”陈小影欲言又止。
“其实你怎么了？”苏晴问。
“没什么啦，不提了。”陈小影摆摆手。
“可惜那张刘火华的原版海报了……”苏晴略带惋惜地说：“不过呢，能让我们变得更好也值得了，只能牺牲一下我们的刘先生了。”
“刚刚看电影时，你怎么会主动给我纸巾？”陈小影眼睛红红的。
“因为你哭得实在是太难看了。我怕你的衣服被你弄脏。”苏晴也是眼睛红红地笑着说，“其实，看到你在前面坐着，好几次我都想给你递纸巾，可最后都放弃了。要不是看你最后哭得太惨了……”
“苏晴，你真好。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对不起。”陈小影很不好意思地说。
陈小影和苏晴笑了起来，一抬头，看见高远三个人，在那儿傻愣愣地站着，看着她们。
街口，五个人就这么站着，互相笑着。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有时候，吵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要鼓起勇气和好才是最困难的事。有本事吵架的人，都要有敢和好的本事才行。
陈小影回到家，客厅里堆着大包小包。
爸爸回来了。陈小影的爸爸从里屋走出来，很神秘地对陈小影说：“对不起，爸爸特别忙，忘记你生日了，但是你看，我给你弄到了什么！”
说着，爸爸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照片。
“啊！刘火华！签名照！这是真的吗？”陈小影兴奋地在客厅里大喊大叫，紧紧抱住照片。
能够拥有一张刘火华的亲笔签名照，绝对是她做梦都会笑醒的事。她想了一下，立刻拿着照片和信封往外跑。
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陈小影从来没有跑得那么快，一边笑，一边跑，手指小心又紧紧地捏着信封。
在路边叫了辆出租车。
下车，飞奔进学校，拐弯，三百米冲刺，疯子一样地爬上三楼，“嘭”的一声推开寝室门。
苏晴靠在床边，看着眼前气喘吁吁又笑得特别开心的陈小影，不知所以。
“这个给你，是我爸爸从广省带回来的，正版的哦。我回家陪我爸爸了，明天见！”陈小影说完转身跑了。
苏晴打开信封，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除了看电影，苏晴很少流露自己的情绪，可她拿着这张刘火华的签名照，眼眶立刻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今天真是哭了太多次了。
吵架不可怕，吵得厉害也不可怕，只要大家心里还有彼此，所有的争吵都能让大家互相看到一个更真实的对方。
苏晴随便披了一件外套，跑到学校的照片冲洗店，小心翼翼地把照片过了一道塑封，贴在宿舍的墙上。
陈小影躺在床上，开心地看着自己对面的墙，那张被苏晴撕碎的刘火华的海报又被她用透明胶一点一点粘起来，而此时海报里的刘火华正对着她微笑。
程乾依旧没有放弃调查王叔的病因。
“一年多之前，突然有个人来学校找王叔，说是他的表叔。别说，仔细看还挺像。大概过了一两个星期，这个亲戚就不见了。等大家再问王叔的时候，他也支支吾吾的。王叔本来是个特别热情的的人，后来慢慢地变得神经兮兮的，不爱出门，只要不工作，他就憋在宿舍里，而且嘴里还经常叨咕一些奇怪的话，最后就变成现在咱们看到的这样了。”送王叔去医院的楚老师说道。
“他一直很喜欢写东西吗？”程乾紧接着问道。
楚老师想了想，说：“好像在那之后，他才开始喜欢上写东西的，竟写一些别人看不懂的诗歌和文章，到处投稿，也没人要。反正啊，王叔是彻底毁了。”
“投稿？投到哪里？”
“不清楚。我也是看他没事就寄信什么的……”
程乾又去学校周围的报刊亭打听王叔爱买什么杂志，并从收发室借了十几本本校职工收件记录，没事儿就坐在办公室里查阅。
办公桌上有一张最新的月考成绩单，高远从五十几名，提升到了第九名。
程乾刚一抬头，看到高远在门口来回打转。程乾对他使了个眼色，高远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办公桌前。
“怎么了？怎么感觉你不太对啊？”程乾预感不妙。
“程老师，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我想来想去，好像也只能跟你说。因为，跟别人说，我怕别人会笑话我。”
“好，你说。我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高远沉默了一会儿，情绪低沉地说道：“我妈退休了，我家没钱了，我可能要退学了……”
第八十四章 青春-心态比结果重要
听到高远对自己说，妈妈下岗的事，程乾心里很吃惊。
他这么快就知道了？但他心里又满是欣慰，当年自己知道妈妈下岗都不敢跟任何人说，憋在心里，极其痛苦。
在学校的时候，伪装开心，回家之后还要陪着爸爸妈妈一起演戏，那段日子想起来就觉得惨。而现在，高远却能把这些告诉自己，不仅是因为信任自己，也代表着他不再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
程乾端详着眼前的高远，看起来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你是怎么知道的？”程乾问。
“我爸每天一回来，他们就吵个不停，可最近他俩突然不吵了。我想了想，自从表舅那天生日过后，他俩就变了，互相非常客气。我妈再也不让我催我爸回来吃饭了。我想家里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发现我妈去我表舅家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家书房里，再也没有我妈从单位里带回家做的账本。我就知道，我妈肯定是下岗了。”
程乾低估了高远的敏感。他知道这一切只是时间问题，逃避没有任何意义。当年的自己整整几个月的时间都像被一记重拳击倒在泥潭里，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爬起来。
程乾不能跟周围的任何人说，也不敢跟任何人说，只能强迫自己面对，过了很久，他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现在，高远却站在自己面前，主动说出了这些。
“他们为什么要瞒着你？”
“也许是担心我，怕影响我的学业……”
“那你觉得这样好吗？”
“我也不知道。他俩越是平静，我越是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变好一些，就会特别对不起他们……他们假装得也很难受吧。”
“你打算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对方。
“不如你去问问你爸爸，听听他什么想法？”程乾知道，无论如何，这个问题都要高远自己去解决。
“我爸？他不会和我聊这些的。小时候，我和我爸走得很近，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跟妈妈越来越疏远，和我也一样，现在的他对我来说，就像是个陌生人。”
程乾内心感慨，明明是亲人，却在心里那么疏远。
“也许他也想跟你聊聊，但找不到机会。与其每天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倒不如好好找你爸爸聊一次。”程乾看着高远。
程乾想起自己29岁那年，和爸爸喝了一点酒，说起妈妈下岗，却还在假装上班的事，自己偷偷利用课余时间外出打工赚钱，被妈妈抓到，却挨了一通骂。
爸爸说他知道这给程乾带来了很大的伤害，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程乾记得爸爸说的一句话：“对不起啊，小远，爸爸妈妈也是第一次做爸爸妈妈，没什么经验。如果有让你觉得难过的地方，请你原谅爸爸妈妈。”
想起这些，程乾眼眶有些湿润。他连忙站起来掩饰情绪。
高远想了想程乾的话，点点头。也许，这也是一条路。
“对了，你跟吴彬的关系怎么样了？”程乾又问。
“我和吴彬？嗯……我没那么讨厌他了吧。”
“你也可以试着跟他聊聊天，也许会对你有所帮助。”此刻的高远应该不会知道，后来，吴彬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高远不明白，只能点点头：“那个，程老师，你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不想让别人同情我。”
程乾点点头：“行，如果你想让你的朋友们知道，你就自己说。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高远走到门口，又转头说：“程老师，下周你的测评也要加油哦。我们所有人都希望你能留下。”
“好！我加油留下来。你也加油，加油变得更好！”
虽然自己无法改变已知事件的结局，但程乾明白，他可以改变每个人对事情的态度和看法。
心态比结果更重要。
当年，自己是逗狗被狗咬，现在高远是为了保护“小情”才被狗咬。
当年，吴彬的山地车无缘无故被偷了，但现在是为了送高远去打疫苗才被偷的。
当年，自己得知“妈妈下岗”的事瞒着自己，深受伤害。但现在，高远却从另一个角度理解了父母瞒着自己的良苦用心。
清晨，高远早早地从宿舍出来，独自在校园里散步，快到了上课的时间，人群熙熙攘攘。不知道如何找爸爸开口的高远背着书包，像背了个秤砣，也像个失去盔甲的士兵。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吴彬潇洒地停下车，用脚蹬着地面：“走那么慢，还有五分钟就迟到了！上车，我带你！”
高远将咬剩的半个鸡蛋往嘴里一塞，被吴彬揪回了现实。
吴彬这辆新车依然没有后座。
高远摇摇头：“算了。”
吴彬觉得高远这个人都不大对劲儿，问：“怎么了？”
高远不愿意说。
吴彬指着前杠：“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说吧。要迟到了，第一节课是张教授的，你要是不想被记迟到，就赶紧坐上来。”
高远看看表，又看看车，又扭头看看周围的人，并没有人注意自己。
“怎么跟个女孩子似的……”吴彬嘲笑他。
高远硬着头皮上了车，头撞到吴彬的下巴，下意识地缩回了一点儿。
“坐稳了，走！”校园内部正在修路，路面凹凸不平。吴彬却非常熟练地绕过一个个小坑。高远深埋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那不是高远吗？变小媳妇了啊！哈哈哈！”
居然被班上的“碎嘴王”看见了。
高远的心里五味杂陈，乱成一团。他明确了一件事，以后再也不能坐吴彬的自行车了。
微积分课上，他的心情依然低沉，一直走神。
“怎么了？”苏晴递来一张纸条。
苏晴这是在关心自己吗？高远的心里暖暖的。
“没事。”高远回了过去，他还是不想让苏晴知道。
苏晴想了想，没再搭理高远。他心里又开始变得空荡荡的。
下课之后，苏晴拍了拍趴在桌子上的高远，示意他出来一下。
一路上，大家投来好奇的目光。换做平时，高远肯定特别得意，可今天，面对“妈妈的下岗”，自己有可能马上就要离开学校，感觉自己像被抛弃的孤儿，什么情绪都没有。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高远不明白苏晴为何突然带自己来这个地方。
第八十五章 青春-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看你这几天情绪很差，成绩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儿起色，不要又掉回去了。”哦，原来苏晴在意的是这个。
“我，还好吧，有点儿心事。”高远强颜欢笑。他突然想到表舅妈早已下岗，赋闲在家照顾表舅和苏晴，她早已习惯了这种状态。
“苏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高远鼓起勇气说。
“好啊。”
“当初，表舅妈下岗的时候，你担心过你会辍学吗？”
苏晴没想到高远会问自己这个。
高远也咽了一口唾沫，好像不应该问这个。
苏晴盯着高远，把高远盯得浑身发抖。
“高远，表姑是不是要下岗了？”苏晴神秘地笑起来。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问问，如果自己的妈妈失业下岗了，别人的心情会是怎样的……”高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自己都听不见了。他真懊恼自己问这个问题。
“那时，我还小，所以也没什么印象了。小时候，我还会问我妈去哪儿了，周围的人都说我没有妈妈。后来，等我长大了，妈妈下岗，我开始不习惯妈妈一直在家里照顾我和我爸，不过，等我上大学，妈妈不能一直在身边，我还挺难受的。所以，现在我觉得，妈妈下岗在家挺好的，至少不用每天上班，那么累。”说着，苏晴又笑了起来，好像这一切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难过的事情，而是早已明白且要经历的人生。
“那你不会担心你家收入变少了，然后你会辍学吗？”
“当然不会，我妈妈在家照顾我和我爸，我爸有了更多的时间放在工作上，我也能更好的学习，我爸也不用操心我的学习，更能够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中。我妈下岗那年，我爸公司的业绩和我的学习成绩都有突飞猛进的成长。以后，我希望我可以做个自由职业者，然后，就可以带我那赋闲在家的妈妈到处旅行了。”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高远很感激地说。
“你要感谢，就好好感谢程老师吧，我们不是一帮一，一对红嘛？你成绩不好，最后还是要我负责，不是吗？走吧。”苏晴潇洒地摆摆手。
高远觉得自己比苏晴幼稚很多，她的人生早已规划了未来，而自己还每天苦恼于现在。
校门口，高远由于了两秒，走到吴彬车子旁：“下来！”
“什么？”吴彬没明白。
“该我载你了！”高远笑着说，“总要找回写面子吧！”
“怎么跟个女孩子似的！”高远抢过车把手，扬扬下巴。吴彬挪到了车前面。
“坐稳了！”高远骑上山地车，好像骑着匹汗血宝马般威风凛凛。他拼尽全力往前蹬，根本不绕开石子，一路颠簸，一路猛冲，边骑边喊：“看看！看看！谁坐在前座！哈哈哈，是你们喜欢又崇拜的男神吴彬！”
吴彬在前面指路，他的脸被夕阳照得通红，后来也干脆硬着头皮一起大喊：“下课啦！”
周围有人投来又好奇、又羡慕、又欣赏的目光。
在他们身后，馄饨偷偷走到邮筒前投了一封信。
吴彬喊着：“到了！”接着跳下车。
高远抬头一看，夕阳下，“春城公安厅”几个字泛着光。
“我犯了什么错误？带我来这儿？”
“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学武功吗？”
“你听谁说的？”高远张大嘴巴。
“程老师那天好像提了一嘴，说你想学武功。”说罢，吴彬带着高远进了武警训练场。
偌大的场馆里只有两三个武警在训练。
“以前我考试没考好，或者和家人有了争执，都会来这里打两个小时拳击。流了汗，使了劲儿，心情揪回慢慢好起来。”
高远跟在吴彬身后，想说又不敢说，他怕被吴彬嘲笑，但又想起程老师说，可以多和吴彬聊聊天，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吴彬，你会有那种感觉吗？就是突然觉得自己无依无靠，本来属于你的东西，其实也不属于你。”高远刚说完，又立刻改口，“我真傻，你怎么可能会有这种……”
“当然有。”
“啊？”高远一脸的不相信。
吴彬拿来两张垫子。两个人坐下。
“我常常觉得自己是被排斥的，家里人总是告诉我，要变得优秀，要考第一，考最好的大学，做最体面的工作，要向我姐姐学习，读研究生，出国留学。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工具，是用来展览、用来陈列的。没有人在意我的感受，他们帮我把一切决定都做完了。其实我也羡慕你。”
“你羡慕我？算了，你不用安慰我了。”
“真的。以前我特别看不惯你和馄饨这种人……”
“我们哪种人？”高远反问道。
“你别误会。算了，误会就误会吧。就是不爱学习，也没有目标，问你们一个问题，要么不懂，要么假幽默，也没有解决问题的想法和能力。怎么说呢？就是觉得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做一些觉得酷，但又很愚蠢的事。直到……和你们一起参加完那场校庆演出，才理解到另外一种力量吧……哦对，馄饨也比我想的要成熟。”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们的。”高远心里有些不爽但想了想，吴彬说得一点儿错也没有。
吴彬继续说：“我羡慕你自由，羡慕你可以选择自己的童年，羡慕你认识那么多植物，羡慕你会玩滑板，羡慕你和馄饨敢直接跳进水里。和你们比起来，也许有人觉得我更优秀，但我觉得自己不像个活着的人，生活无聊也没什么热情，没什么温度，每天都一样。”
“你当然有温度。你还记得，我们决定参加校庆活动前的那个早上，你跑到我们身边，说‘一起吧！’的那一刻吗？简直帅爆了。后来，你把你的演出服换成和我们一样的，虽然你说是为了服装统一……对了，还有你帮我跟张教授争执的那次……”
“啊！”高远突然想起来，“所以，你转工商管理专业，是因为你想自己做一次人生决定？”
“嗯……我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足够强大到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了。后来，你会发现你不仅要自己做选择，而且还要敢于承担后果。”
“你真厉害，我说真的。”
很多人羡慕女生，觉得她们好像分享一包零食，就可以互相掏心掏肺了。而男人之间，好像非得要一壶酒，才能打破彼此间的尴尬，而吴彬和高远能这么直接谈心，真是回忆起来都觉得暖暖的。
第八十六章 青春-小影的笔友之谜
高远仰着头，看着训练场的棚顶。吴彬说的对，苏晴对自己的严格，程乾对自己的开导，陈小影无助时，第一个想到依靠自己，馄饨无条件地相信自己……这些都是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猜出妈妈下岗时，高远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跟吴彬聊过之后，却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自私，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更何况父母顾及自己的心情，还在一直隐瞒，难道这还不叫爱吗？
“我明白了！”高远兴奋地对吴彬说。
“明白什么了？”吴彬好奇地问。
“嗯，到时候再告诉你。谢谢你，我想明白了！”高远开心了起来。
“你跟程老师聊过这些吗？”高远突然想起来问。
“程老师？没有啊。”
“奇怪了，那他怎么知道，还让我来找你？”高远自言自语道。
“什么？”
“没事没事，那你教我武功吧！”高远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练拳？”
“都行，听你的。”
吴彬帅气地亮相，做了个“请”的姿势。
高远一拱手：“请！”
天色渐晚，昏黄的灯光下，陈小影正在看《爱情公寓》，整个房间里填满了她的笑声。这是程乾推荐给苏晴看的，陈小影软磨硬泡了很久才把光盘借到，要知道，在那个网络还不是特别发达的年代，下载电视剧还是比较麻烦的。
陈小影在剧情中只看到了欢笑。她很纳闷，为什么苏晴说这是一部爱情剧，特别浪漫，特别感动，特别想哭，可这明明就是一部情景喜剧哇。
广播里飘出声音：
“33年一次的狮子座流星雨，下周即将来临。在流星雨的夜晚，你会许下什么样的心愿？愿所有愿望都会实现。毕竟下一次相遇，要等33年。”
陈小影眨巴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星空。夜空中的星星慢慢拼凑出一张程乾的脸。
暗恋一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永远都不会失恋。
陈小影又收到笔友寄来的信。拆开一看，陈小影“啊”的一声，然后捂住嘴，害怕惊动其他同学。但其他同学已然被她的叫声吸引过来。
陈小影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手里举着一张刘火华的签名照跟大家说：“刘火华！刘火华！我的笔友寄给我的！哇，我爱刘火华！”
馄饨看陈小影那么开心，低下了头。
苏晴笑起来：“你笔友真好，说不给你写信，然后又给你这么大的惊喜。最近怎么回事，撕碎了一张刘火华的海报，全世界的刘火华似乎都跑出来了。”
陈小影想了想，说：“上次我打电话给电台，说了咱们俩吵架的事，可能是他听到了吧，他说他会在我看不见的角落一直挂念我，你有什么愿望？要不晚上也给电台打一个？也许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也有人为你实现呢。
“我不敢，万一被熟人听见了，那多尴尬呀。”
“熟人听见也挺好的，这样他们就会对你更好了。”陈小影很开心。
陈小影把信放在桌子上，吴彬经过时，瞥了一眼，感觉这个字似曾相识，虽然故意写得歪歪扭扭。
体育课上，陈小山带着全班同学拉练。
馄饨依然落在最后面，不过现在，再也没人笑话他了。吴彬跑到高远身边，特别轻描淡写地说：“馄饨喜欢陈小影。”
高远差点栽倒在地上，呼吸全乱了。
“真的假的？”
“八九不离十！”
“不可能！”高远勉强跟上吴彬。
“陈小影有个笔友，你知道吧？”
“知道呀，还送了张刘火华的签名照给他。”
“是馄饨。”
“不可能吧！刘火华的签名照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更何况也没听说馄饨家里很有钱。”
“刘火华的签名照是怎么来的，我不知道，但你会不知道他暗恋谁？”
吴彬很诧异高远竟然完全不知情。
高远摸着头说：“他喜欢陈小影，疯了吧！可能吗？绝对不可能！”
陈小山：“浑顿同学，你每次都是全班倒数第一！快！跑起来！快！一、二、三、四！”高远回头看着狼狈不堪的馄饨，再看看吴彬，自言自语道：“你逗我玩儿呢吧。这傻小子能有这心思？还瞒过了我？”
高远越想越不对劲儿，趁大家在操场休息，请了假去了厕所，绕道回了教室，径直走到陈小影的座位，把她的书包翻出来。信被认真地放在夹层里。
高远忍不住笑，她还真把高远当回事。高远把信拿出来，看着信封上的字。吴彬说信封上的字是故意写得歪歪扭扭的，陌生人没必要这么写。
“你在找什么？”苏晴的声音传来。高远吓得心脏病都要发作了，扭过头，看到苏晴身后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你干嘛跟做贼似的……你就是在做贼？”
高远嘴巴动着，但没有发出声音，好像在讲一个巨大的秘密：“你知不知道陈小影的笔友是馄饨？”
“你哑巴了？”苏晴完全听不懂。
高远站起来说：“你有没有想过，陈小影的笔友是馄饨？”
“馄饨？”
“是馄饨呀！”
“这怎么可能？！”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吴彬说，信封上的字迹是熟人的！”
“怎么可能，你看陈小影对馄饨的态度那么差。馄饨如果喜欢陈小影，他就太傻了。”
“他难道不傻吗？”
“不可能！就算是熟人，也不可能是馄饨。”
“那你说是谁？”
“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怎么不直接去问他？”
“嗯，你说得对，我是该直接去问他。”
下课后，高远和馄饨一起去程乾的宿舍喂小情。
馄饨：“小情乖，好吃吗？多吃点儿。”
高远看着馄饨，单刀直入地问：“馄饨呀，陈小影有个笔友，你知道吗？”
“知道呀，很厉害的，听说还送了她一张刘火华的签名照嘞。”馄饨神情自然。
“你觉得，这个人会是我们认识的吗？”
“认识的人？有可能吧，你看……那个笔友也没有写回信地址，好像对她也很熟悉。”
“他也不用陈小影回信，你说他是怎么想的。”
“也许是怕被拒绝吧。”
“或者是怕被别人知道自己是谁吧。”
“你怎么开始关心陈小影的这个笔友了？”馄饨继续喂小情，没有抬头。
“没什么，我也想交个笔友了。”
“你们怎么在这？”吴彬走进程乾的宿舍。
“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程老师。”吴彬看到地上的小猫，“这是程老师的？”
“这是我们寄养在程老师宿舍的。”高远说道，“它叫小情。”
“苏晴？”吴彬低声叨咕了一句。
第八十七章 青春-所谓的性感迷人
吴彬已经从小猫的名字中，听出了“苏晴”的影子。他假装给高远肚子一拳：“睹猫思人呐。”
“不不不，是‘情缘’的‘情’，不是‘苏晴’的‘晴’。”高远极力解释着。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吴彬神秘的一笑，“去不去练拳？”
高远一闪，甩个头说：“走吧！”
苏晴家里，她用彩绳编了个红蓝色的蝴蝶。陈小影做了一个红桃心。
苏晴：“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笔友也许是你认识的人？”
陈小影掩着嘴说：“也许是设计工程专业的王伟。”
“你一点儿也不想知道是谁吗？”
陈小影很迟疑地说：“没有地址，我想知道也没办法呀。再说了，我喜欢神秘感。但是，万一是馄饨呢。”
“啊？你知道了？”苏晴大叫了一声。
陈小影身子一颤：“你吓到我了！你还真以为是馄饨呀！我就是举个例子。”
“你觉得没可能是馄饨？”
“高远都比他的可能性大一点好不好。馄饨那种人能做出这么浪漫的事？再说，他又迟到又打工的，哪有时间给我写信。刘火华耶，馄饨怎么可能搞得到刘火华的签名！”
为了练过肩摔，高远的肩膀没事，右脚却扭伤了。
“不好好学习！天天搞这些有的没的！跟你爸一个德行！”苏梅端着一碗汤走出来。
“妈，我已经够惨了。吴彬说学习之余练练拳，有利于身心健康。”
“人家吴彬练拳是为了强身健体，不是把自己搞成半身不遂！你怎么就不长脑子呢？”苏梅说着就用右手指来戳高远的脑袋。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呀，程老师来了。今天刚好你表舅不在家，我就约程老师来家里吃饭了。要是你表舅在，程老师又要被你表舅灌酒了。”
“完了，被他看见我脚伤了，肯定又免不了一顿训……我怎么这么惨呐……”高远挣扎着想站起来。
程乾提着水果站在门口。
“小远，赶紧去拿个抹布擦一下桌子。”苏梅在厨房端菜。
“没事没事，让高远先做着，我来拿。脚不严重吧？”
“医生说，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明天还能去上课？”
“我能不去上课吗？”高远心中一阵喜悦。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程乾瞪了他一眼。
嗯？怎么程老师也喜欢说这句口头禅？高远一愣。
第二天下午，学校没课，馄饨在餐厅干活。
一个煎饼递到馄饨面前。一抬头，高远正嘻嘻笑着。
“给你！”
馄饨接过煎饼：“脚受伤了，你怎么过来了？不在家好好养着。”
“吴彬带我来的。”
“吴彬都成你专人司机了。”
“快吃吧，废话那么多。”
“真香！”
“香吧。你吃，我帮你干活。”
灯光下，两个人前前后后地忙着。
“馄饨，我妈下岗了。”
“啊？”馄饨正嚼着剩下的半个煎饼，表情突然呆滞。
高远也停下来，笑了笑。他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什么时候的事？”
“快一个月了。他们怕我担心没告诉我，我明天去找我爸。”
“说什么？要吵架？”
“不啊。程老师说，一定要让爸爸知道，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有压力，我会更加努力的学习。”
“那吴彬知道吗？”
“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真的啊。谢谢你信任我。”
苏晴和陈小影两个人趴在自习室的桌上写作业。
苏晴：“上次那部《爱情公寓》你看完了吗？”
陈小影一边说一边从书包里把光盘拿出来：“我不看了。你怎么那么奇怪，看那么逗乐的电视剧。你知道吗？我已经笑抽筋好几次了。”
苏晴笑起来：“哪里逗乐了？明明是一部很浪漫的电视剧。”
陈小影做着鬼脸：“哪里浪漫了？都快笑死我了，不看了不看了。”
苏晴想了想：“我挺喜欢他们那种合租生活的……”
“如果将来你去住合租房，你爸非得急死，他肯定会在你工作的地方给你买一套大房子。然后，让你找一个配得上你的人结婚。反正我妈说，不要被那些言情剧骗了，踏踏实实找个门当户对的，我要是结婚……最浪漫的事就是……”
“一百台婚车？对吧！”
“全都得是奔驰、宝马、奥迪，不然哪有什么面子呀！”
“不过，程老师挺喜欢看《爱情公寓》的。”
“程老师？他也喜欢看《爱情公寓》？他为什么喜欢这部剧？它到底哪里好了？！”一听程老师也喜欢《爱情公寓》，陈小影对这部剧立刻刮目相看。
“我觉得剧中的爱情都很纯粹，而且他们的生活很性感呀。”苏晴随口答道。
“性感？”陈小影嘴张得大大的。
大多数十八九岁的女生并不准确地知道什么叫做性感，是周身散发出的气质，是聊天表达的谈吐，还是一件宽宽大大的白衬衣，一个鲜艳欲滴的红嘴唇？对于十九岁的陈小影来说，性感是红嘴唇、长睫毛、涂黑的眉毛、一条紧身皮裤、一双高跟鞋。
陈小影整整想了一晚，早晨很早起床，折腾了一早上。
苏晴和蓝雨懒得等陈小影，先搭伴儿去了教室。
陈小影到了教室的时候，同学还不多，周扬看了她一眼，没敢说话。陈小影微笑一下，觉得自己的性感已经迷倒了周扬，接着她就要迷倒程老师了。
她坐下来，看了窗户一眼，窗户上的自己奔放洒脱，已经不再是昨天的那个小女生了。
为了给大家一个惊喜，整个早自习，她都低着头，埋着脸，大家还以为她生病了不舒服。
一下早自习，高远就走过来，对陈小影说：“喂，周末下午我们去溜冰吧？听说请来了一个外国的DJ。”
陈小影没抬头，弯着腰在桌子上补妆，边补边说：“你都成瘸子了，每天都是人家吴彬扶你上下楼，难不成溜冰他背着你溜啊！”
高远很神气地说：“明天我就可以拆绷带了。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陈小影突然抬起头，那一瞬间，一张抹得通红的嘴，配合着不可名状的妩媚，对高远眨了眨眼睛：“去！”
还好是白天，如果是晚上，高远一定会一脚把陈小影踢飞。
第八十八章 青春-小女生的小懵懂
看着浓妆艳抹的陈小影，高远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描述自己的心情，而对于陈小影的妆容可以用三个字来形容——吓死鬼！
“你……你可以戳瞎我的眼睛吗？”
“这叫性感，你懂个屁，难怪没有人喜欢你，因为你根本不懂欣赏美！”此时的陈小影根本不在意高远的意见。
上课铃声响起，陈小影挺胸抬头地坐着。周围的同学都暗自窃笑。
陈小影心想，这些人真是没见过世面，不就是画个妆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程乾走进教室。
苏晴大喊一声：“起立！”
陈小影站起来，一张抹得通红的嘴，一头凌乱如雄狮的卷发，胸前还挂着一块大玉坠，保守估计，起码得有三斤的感觉。
这样的陈小影立刻吸引了程乾的注意力。他也呆住了，也想戳瞎自己的双眼。
程乾定了定神：“同学们好！”
陈小影张着“血盆大口”说：“老师好！”
整堂课，陈小影都在搔首弄姿。程乾完全不敢看她。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程乾对着天花板喊了一声：“陈小影，来我办公室一趟。”
高远眼睁睁看着陈小影昂扬地走向办公室，看着苏晴说：“你真够朋友啊，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发神经？”
“你还是她男神呢，你怎么不管？”苏晴哭笑不得。
“你可别逗我，我差点儿被她吓死好不好！”
“我想说来着，不敢。”馄饨补了一句。
苏晴强忍着笑：“程老师不也没说吗？忍了一节课。让她去吧，不听到客观意见，人是不会成长的。”
“开学的时候，我见过小影的妈妈，他妈妈也不这么化妆呀，她这是随了谁？没道理啊，怎么突然化了这个妆？”
“胡一菲。”苏晴无可奈何地说。
“啥？”
“《爱情公寓》啊。”
陈小影走进办公室，没等程乾开口，先羞涩地表示自己已经把《爱情公寓》看完了。
程乾有点儿意外：“你也喜欢看《爱情公寓》？”
陈小影立刻道：
我害怕，我永远是那孤独的根号三，
三本身是一个多么美妙的数字，
可我的这个三，为何躲在那难看的根号下，
我多么希望自己是一个九，
因为九，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运算，
便可以摆脱这残酷的厄运，
我知道自己很难再看到太阳，
就像那无休无止的，
1.7321……
我不愿我的人生如此可悲，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
另一个根号三，
如此美丽无暇，
翩翩舞动而来，
我们彼此相乘，
得到那梦寐以求的数字，
就像整数一样圆满，
我们砸碎命运的枷锁，
轻轻舞动爱情的魔杖，
我们的平方根，豁然解开，
我的爱重获新生，
我无法保证能给你童话般的世界，
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在一夜之间长大，
但是我保证，
我可以想公主一样，
永远生活陪伴在你的身边。
“背了很久啊？”程乾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小影。
“嗯！哪用背呀！我觉得这就是我心里的句子。”
程乾正想着要怎么委婉地提醒陈小影。
陈小影却花痴地看着程乾说：“程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想胡一菲……性感！迷人！”
程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陈小影的眼神朝他紧逼过来，程乾面露窘色。
“程老师……”孙家康推门进来，看见陈小影，愣住了一秒，随后瞬间大怒，“谁让你化成这个鬼样子的，你是哪个专业的学生，我都认不出来了！”
程乾憋住笑，差点儿，憋成内伤。
整个走廊都是孙家康的怒吼声和陈小影的哭泣声，苏晴、高远、吴彬、馄饨差点儿笑翻。
洗手间里，陈小影一遍遍地用香皂洗脸。陈小影抬头看着苏晴：“还有吗？孙主任那个老古板，肯定是不懂得欣赏。我感觉，程老师刚刚看我的眼神有一点儿……”想起程乾的眼神她突然笑了起来。
苏晴低声说：“你不会又暗恋程……”
陈小影赶紧做一个嘘的手势：“是不是没有想到我会喜欢他？”说完，她拉着苏晴的手，就往水池边走。
女生的心事，一牵手，就算什么都不说，似乎对方就能懂了。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没有人打扰的时候，仿佛才能配得上心里那个小小的秘密。
苏晴说：“不是因为他是程老师，而是你最低谷的时候，老天爷突然给你安排这么一个人，难道不是天意吗？”
“可，他是老师啊。”
“万一这次实习教师测评，程老师被刷下去了，他就不是我们的老师了啊。”
“难道你希望他离开？”
“我……算了，那他还是继续做我们的老师好了。不过，等我大学毕业了，那他也就不是我的老师了。”
“算你还有点儿良知。但你别忘了，程老师是有女朋友的。”
“你确定？为什么我们从没见过他的女朋友？”
苏晴没想过这个问题。陈小影接着说：“我觉得琳琳老师在追他，没准他就是为了拒绝琳琳老师，才编了个女朋友。”
“有可能……但是，万一……”
陈小影想了一下，站起来，特别有信心地说：“可我喜欢他和她有没有女朋友有什么关系。喜欢一个人，和这个人是谁、干什么的、甚至有没有对象，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喜欢一个人，干嘛要想那么多。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小影，高远、吴彬、你的笔友、程老师、还有那个比吴彬稍微差一点的‘王伟’，你到底喜欢哪一个啊？换来换去的，我都不知道你喜欢谁了。”
陈小影倒是满不在乎：“男生说自己喜欢不同的女生，大家都觉得他有眼光、风流倜傥。为什么女生不能同时欣赏几个男生？我也要为我的小孩找个好爸爸啊。如果我看中一个就只能选那一个，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没有对比，对我的小孩也不公平。你说是吧？”说完，她推了推苏晴，意思是说完我了，该你了。
“我？”苏晴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可能是太专注于学习了，她从不觉得谈恋爱有什么好，以至于现在的苏晴从来没有对任何男生有过心动的感觉，她觉得任何事情她都能自己解决，并不需要有男朋友这种生物。
“哎呀，别说这个了，我也不知道。”苏晴摆摆手毫不在意。
“吴彬？如果他跪下来求你和他在一起，你会愿意吗？”
第八十九章 青春-默默无声的父爱
苏晴一脸不解。
“他为什么跪下来求我？”
“哎呀，这种游戏最好玩了，你认真想想看。”
很多人在读书的时候都和好朋友玩过这种幼稚的游戏吧？明知不可能会发生什么，却饶有兴致地聊上半天。
苏晴想了半天。
“可能不会吧……吴彬就像另一个我，什么都靠自己，好像谁跟他在一起，都是多余的。”
“程老师？算了，你不能想程老师，他是我的。高远！如果是你表哥跪下来求你，你会愿意吗？”陈小影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下跪肯定一点儿诚意都没有。我表哥他认真起来的样子很滑稽。”
“我看高远现在就挺认真的，连我爸都让我想他学习。”
“他现在不叫认真，只是着急了而已。”苏晴站起来说。
“那认真是什么？”
晚上八点，高建国还在单位加班。这会儿没什么人，整个法院大楼空荡荡的，偶尔传来一阵翻报纸的声音。高建国发现高远站在门口。
“小远，你怎么来了？”
“学校下午就一节课，没什么事，就来了。”高远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哦。那你坐。我要十点才能回家。”
“我不是找你回家的。”
“哦。”
说完，两个人又无话可说了。高远上高中之后，就不再缠着爸爸了，也许是叛逆，也许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跟爸爸沟通，总之，两个人的关系就像两条平行线，我知道你是我爸，我知道你是我儿子，仅此而已。
高远几次想站起来回家，可一想到程老师的话，又坐下了。
法院大楼里安静得吓人，呼吸声都显得那么大。
高远低着头，爸爸仍在看报，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高远悄悄抬起头，高建国也在偷偷看着他。两人目光对视，高建国赶紧把目光移到报纸上。
“爸。”
“嗯。怎么了？”
高远的话刚一冒头，高建国就快速接上。高远一下笑了出来，高建国也忍不住笑起来。
气氛缓和了点儿。
“爸，我妈是不是下岗了？我是不是要辍学回家了？”
“没有啊。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爸，你看着我……别骗我。”高远盯着他。
“啊？”高建国的眼神刚和高远碰到一起，就马上挪开。
“我知道我妈下岗了。我妈都跟我说了。”
“她怎么说的？不是说好了不能告诉你的吗？”
高远顿时感觉五雷轰顶。爸爸也太好骗了，随便指一个坑，他就能跳下去。这完全不符合爸爸一贯的风格呀。
不管一个人有多厉害，在亲人面前，他就会卸下所有的防备。
“啊……我就知道你们在骗我，原来我妈真的下岗了。”高远的脸一下就变得很沮丧。他的脸阴郁下来，高建国知道所有人都不能给他下套，除了自己的儿子。
“小远，是这样的……怎么说呢……其实，这么长时间了……就是希望别影响到你……所以才……你知道的吧……”高建国立刻变得语无伦次。
高远见过爸爸给犯了法的人进行教育，特别有底气。可刚才的爸爸跟平日完全不一样，他很在意自己的感受。高远也一下心疼起爸爸来。
“爸……其实，也没事。其实，我找你之前就想到了。我就是想跟你说，你们的压力也不用那么大。如果不是因为我，可能我妈早就应该回家休息了。这段时间你们没有再争吵，我就知道，我妈可能是没工作了。”
高建国张了几次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爸，我都知道了，你和我妈也不用每天在家里假装。假装挺累的，你平时工作也很辛苦。”
高建国苦笑了一下。
“对了，你也不用告诉我妈我知道了，这样你在家里，她也不会找你茬，不挺好的嘛。”高远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安慰爸爸，他的眼眶慢慢红了。
父子俩面对面坐着，高远发现一直语塞的爸爸眼眶也不知什么时候红了起来。
“小远……”
“嗯？”
“你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之后父子俩在法院大楼里，什么都没再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高远从法院大楼走出来，特别开心，一眼就看见程乾坐在法院大院的石凳上。
“程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跟爸爸聊完了？”
“嗯！”
“怎么样？”
“不知道为啥，我突然觉得我妈下岗挺好的。这样的话，他俩都会觉得愧疚于我，然后就都会对我更好了。”
“你是不是有毛病？”程乾拍了高远的脑袋一下，心想：这臭小子！还真能想，如果当年自己也能这么换个角度思考问题，可能也没那么难过了吧。
“程老师，谢谢你，还有谢谢你让我去找吴彬。咦？你怎么会在这里？”高远突然反应过来。
“我刚去找你爸，看见你在里面，我就出来了。”
“你要打官司？”
“没有事就不能来看看法官吗？”
“程老师，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朝这边喊。高远扭头，看见高建国正站在大楼的门口。
程乾拿出一盒象棋，扬了扬：“你先回去吧，我跟你爸切磋一下棋艺。”
“你们什么时候厮混在一起了？”
程乾又给了高远脑袋一下，“什么厮混！”
“程老师，我错了。”高远揉了揉脑袋。
“上次我带一个朋友来跟你爸咨询点事儿，一来二去，我们就是认识啦。你爸每天值班到很晚，有时候没事，我就来陪他下下棋。”
程乾站起来，朝高建国走去。
程乾心情很好，自从上次讲完父子情的辅导员公开课之后，他就找到了和爸爸交流的方式，以前不懂得珍惜，他不能让高远也不懂。
有些事，他一直很后悔，不是后悔自己长大了才明白，而是后悔爸爸老了，自己才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
“妈！你看！我微积分考了98分！”高远扬起手中的试卷。
“那么开心？满分是100分吗？”苏梅明知道满分是150分，就是为了打压一下他的气焰。
“妈！你不觉得聪明的孩子应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吗？妈，如果我能去KFC当一名兼职服务员，我肯定会做得更好。”此时高远的嘴像是抹了一层蜜。
“你要出去打工？”
“对呀！我想出去学习更多的社会经验，学以致用。”
“我看你长得像服务员。”
“妈，这次你说对了，我长得还真像服务员，又高又帅的那种！”
第九十章 青春-本应纯粹的时光
苏梅似乎猜到了高远为什么突然想要出去打工，一定是他知道了自己下岗的事情，不过苏梅并不想说出来。
“家里还养得起你读书，你好好学习就完了，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妈，我知道，我只是想自己赚钱买一件运动服。”
“运动服？”
“对呀！如果能有一件名牌运动服，我肯定能考更多的分数。”
“聪明的孩子每天穿打补丁的衣服也能考第一！”
“妈！你就答应我吧。其他同学都有，就我没有。”高远又开始了自己擅长的苦情戏。
“你怎么没有？我看你长得像名牌运动服。”苏梅靠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妈，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你怎么总是说我长得像这个，长得像那个，难道我不是应该像你吗？！”
“去去去，一边呆着去。以后能不能许一个让妈妈觉得骄傲的愿望，比如顺利毕业，考上研究上，找份好工作，或者娶一个漂亮又懂事的媳妇儿什么的。”
“那你先同意我出去做兼职，等我有了名牌运动服，我就答应你顺利毕业，将来找份好工作，顺便再给你找个漂亮的好媳妇儿。”高远佯装可怜巴巴的样子，坚持着不表现出，他出去找兼职工作，是为了帮爸爸妈妈分担家庭开支，而是找了个“想买名牌运动服”的借口。
“这可是你说的。”苏梅从沙发上做起来指着高远。
“我说的！我说的！你让我怎么说都行！好不好……”高远瞬间心花怒放，自己的妈妈对付起来实在是太容易了。
“床上放着呢。”苏梅继续嗑瓜子看电视。
“啥？”高远冲击卧室，床上居然放了一件运动外套。
高远心里吐了一口血，妈妈两句话就把自己给坑了。他穿着运动服在镜子前摆着各种潇洒的姿势。
计谋失败，高远只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妈，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运动服啊？”高远在里屋问。
“我跟程老师打电话了。他跟我说了。你记得啊，顺利毕业，找份好工作，还有个好媳妇儿……”
“知道啦！咦？妈，这衣服怎么外面是耐克，里面是阿迪？”
“你不是天天嚷着要名牌吗？一件衣服两个名牌，正反都可以穿，多好啊。”苏梅的回答让高远很兴奋。
高远穿着衣服跑回客厅，重重得给苏梅来了个热情的拥抱。
一件正反两面都可以穿的运动服俨然让他觉得自己已成为这个世界的赢家。他穿着这件外套做作业、吃晚饭，睡觉时，就把衣服整整齐齐叠好放在枕头边。
接下来的一整个星期，一三五七，高远穿耐克，二四六穿阿迪，周末洗了，连夜用电吹风吹干，心情好极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失望，利用课余时间打工的计划被妈妈扼杀在摇篮中了。
“高远，这件衣服是哪里买的？我也想买一件。”课间，馄饨过来问高远。
“买不到了，我妈特意托人买的。”高远并不想让别人和自己穿一样的衣服。
“为啥买不到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让你见见世面！”高远一边说一边把衣服脱下来。
同学们一听，全朝这边看过来。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穿了两件衣服？你看！你们的衣服只能单面穿，我的可以双面哦！我今天穿这面，明天就可以穿另外一面，后天再穿这面，大后天又换一面，哈哈，其实我只穿了这一件！”
“啧啧啧，表哥，你不说还好，这衣服真脏啊。”苏晴捂着鼻子说道。
“去你的。”
“那你这件衣服到底是哪个牌子的？”馄饨很纳闷。
“就这两个牌子，十分难得。学着点儿，你没见过的可多了。”
吴彬本想说些什么，看见高远那么开心，想了想，也闭嘴了。
周末午后，整个空气都暖洋洋的，溜冰场门前的梧桐树已是一片金黄色。
很多人都在这棵树下等人。
高远穿着苏梅给他买的运动服，一会儿扣着，一会儿披着，还是觉得太热了，就系在腰间。他手里拿着大家的票，耳朵里塞着耳塞，听着DJ。
吴彬最先到。高远让他赶紧进去抢合适的鞋码。每次稍微晚一点，有些鞋码就被抢没了。
苏晴和陈小影一起到的。看到高远，陈小影问道：“对了，你今天叫了程老师了吗？”
高远匆忙回了一句：“他去找琳琳老师和陈老师去了。”然后让她们赶紧进去，自己等馄饨。
到了约好的时间，馄饨还没到。溜冰场里响起了全新的DISCO音乐，欢叫声此起彼伏。场外的梧桐树下，馄饨不紧不慢地来了。高远直接把票扔到他脸上：“你又迟到！里面人满为患！进去肯定没有合适的鞋了！我和你的下午全被你给毁了！”
馄饨慢悠悠地捡起票，瞥了一眼高远：“放心吧，我已经算好了。咱俩的鞋都是39码的，一般男生都是41码，女生的脚再大也是37码的，他们家有三双39码的鞋，如果不是咱俩来，他一双都租不出去！”
高远气冲冲地进了溜冰场，到了柜台，三双崭新的39码溜冰鞋果然整整齐齐地摆在鞋架上，其他的鞋全没了。
“我说了吧。老板，要两双39码的。”馄饨把票递给老板。
下周四就是实习教师留任的最后测评。
教师宿舍里，程乾拿着全班座次表，把每个座位的名字都背得非常熟悉，把每个家长的职业背得熟悉，把每个学生最好的科目和最差的科目也背得非常熟悉，然后对陈小山和杨琳说：“你们问吧。”
陈小山陪着杨琳在帮程乾做最后的资格测验。虽然程乾心里很清楚这只是走个形式，但是他还是想要把这件事情做好，不只是为了测评，而是真的想要记住每一个人，记住每件事，毕竟在十年前，他开始外出兼职的时候，就很少跟班上的同学接触，大学毕业的时候，班上的很多同学他都不认识。
程乾希望阻止高远走他的老路，他希望他能认真完成大学学习和生活，他不希望高远太早接触社会，他希望未来的自己能活得更纯真、简单，所以，他一定要留下来，至于能留多久，他不知道，但他希望在有限的时间里，让曾经的自己过得好一点，不至于太累，不至于太难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