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再入虎口
五辆马车排成一列,依次前行,都是破旧不堪,车轱辘转动时咯吱作响,发出刺耳的声音,似乎随时都会坏掉。
拉车的五匹马也是又瘦又脏,正是大晌午,顶着大太阳南行,每走一步口中都又热又累,喘息不停。
而赶车的马夫更是穿着补丁衣服,头戴斗笠,无精打采地坐在车帮上,不时抽打着手中皮鞭,催促牲口。
只是每辆车都挂着灰布帘子,看不到里面详情。
曹洪一亮长刀,车夫们马上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叫好汉爷饶命。
敢情以为曹洪是劫道的绿林好汉了。
这时曹操和张辽也赶到了最前面,正要询问车夫,却忽然看见前方尘土飞扬,狼烟四起。两匹高头大马‘’声中转眼到了跟前。
曹操用手挥了挥,拂去刺鼻灰尘,只见骑马的是两个五十多岁的男子,都是江湖中人打扮。
“吁…..”两人勒紧缰绳,马儿急速奔跑中猛一停步,马上两人一个趔趄,差点从马上栽了下去。
显然两人并不是骑马好手,其中一人最为夸张,一头伏在马背上,干呕起来,显然是有些‘晕马’了。
另一人摇了摇头,居高临下问道:“前方可是清河城?”
曹操猛然一惊,此人说话南方口音,莫非是‘铁船帮’的人?这几天接连出事,他的神经不免有些敏感,因摸不清对方来历,因此没有出声。
曹洪年轻气盛,见对方不懂礼数,便有些不爽,拎着长刀,怪怪地看着来人。
对方见无人搭理,顿时有些气恼,又大声问了一遍。
一名车夫搭了句腔:“是,是,顺着官道一直往前,就是清河城了。”
这时,另外一名男子也止住了干呕,马上示意同伴出门在外,莫要惹是生非,干笑着冲曹操等人拱了拱手,然后两人骑马去了。
曹操心里笑自己太过敏感,见那两人远去,忙问向一名车夫:“你们要往哪里去?”
那名车夫哆哆嗦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曹洪长刀一指马车,喝到:“车里藏的什么?快说。”
一名胆大的车夫这才战战兢兢回答:“各位,各位好汉爷,饶命。小的们都是,都是小本买卖,没有,没有钱给好汉爷。”
“这里面是不是藏了人?”曹洪边说边走向车厢。
“不,不,小的们是贩了些甜梨,想着,想着去东郡换点小钱。”
甜梨?曹洪轻轻挑开布帘儿,果然见车内胡乱堆放着多半车甜梨,一个个又水灵个头又大。
曹洪一口气将所有车厢看完,发现每个里面全是甜梨,并不要找的张魅等人。
原来是一场误会!
曹操三人不免沮丧,记起莫大侠的约定,于是打发走这些车夫和马车,便往回赶。
回到老宅,正好碰到莫氏夫妇同时进门,便问两位大侠可有收获。
莫问雪叹口气:“倒是追上了五辆马车,可惜车里装的都是甜梨。”
“甜梨?”曹操三人齐声惊到。
“不错,是从清河贩往东郡的甜梨贩子。”
曹操马上将自己的遭遇简略说了,大家这才感觉到此事有些异常。这个时间点,这么巧同是遇上贩卖甜梨的商贩!而且同往东郡卖梨,一队正东,一队正南,老马旧车,慢条
斯理,似乎就在等人追上。
难道是贩梨车队是个幌子?而张魅等人已经通过另外的途径运出了城?
进的屋内,曹操等人发现屋里又多了个老人。
曹操认得,是另一支张氏的长辈张文经。
见曹操等人回来,张兆梃忙招呼大家坐下,并吩咐家丁上饭。
正午早过,正是饥肠辘辘,于是饭桌上边吃边谈。
原来,张文经老人是被劫持者放回来的,目的是让他回来传个信。因为张兆梃和张文经是目前两名最高长辈,劫持者希望他俩能合计下,并做主答应条件。
张文经将一卷帛递给莫如雪,接着众人一一看过。
只见卷帛上写道:张氏妖人,罪大恶极,劫持公主,诛灭九族。大敌当前,大事化小,送回公主,皆大欢喜。三日之内,甘陵之巅,过期不候,玉石俱焚!
这上面已经说的非常清楚,问题果然出在那名所谓的公主身上,对方认定了是张氏所为,因此也依样画葫芦,来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从对方措辞语气来看,希望互换人质,来个皆大欢喜,否则就会玉石俱焚。
可是,对方并不清楚,张角目前已经跟清河城成了陌路人。无论如何,这笔账算到了被劫走的张魅等人身上。
怎么办?这是目前需要解决的问题。
曹操突然意识到:“莫非这个公主,跟当今朝廷毫无关系?”
他这句话,差点把两位老人吓着了,张兆梃脸色惨白,结结巴巴说道:“少侠这话可不敢乱说,这可是杀头之罪。”
张文经也道:“是啊,是啊,除了朝廷,有谁敢僭越公主名号。”
“两位叔公勿惊,倘若真是朝廷认定清河张氏劫持了公主,还会劳师动众先是绑走人质,再送书信求和吗?”
“对呀,朝廷只需派一名官员前来即可,绝不会讲什么江湖规矩,定下三日之约的。”
“关键的是,这上哪里去给他找回公主呢?”
曹洪最后这一句,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管她什么公主郡主呢,关键是人在哪里?
张角!这次众人又同时想到了一起。
既然对方口口声声说是张角劫走了公主,那么此时张角就是最大的嫌疑者。
曹操决定前往巨鹿一行,两位老人马上表示反对:“张角已经对少侠恨之入骨,你这样去,等于羊入虎口,自投罗网,太危险了。”
莫如雪却大力支持:“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男子汉大丈夫,义之所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愿与少侠同行。”
“前辈不可,晚辈所料不错,此刻对方仍在清河城中,两位前辈武功高强,需要留在这里照应两位叔公,以免对方调虎离山。”
曹操说完,莫氏夫妇点头认可,秦红衣嘱咐道:“少侠可要万分小心,此去巨鹿,只在打探消息,一旦属实,回来再做商议,且不可打草惊蛇。”
“哦,还有一事,请前辈当心,晚辈今日遇到两个骑马男子,操南方口音,晚辈曾猜疑是‘铁船帮‘来的人。”
“好,我自有计较。”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只有三天时间,曹操曹洪两人吃过饭即刻出发,张辽伤势未愈,暂且留下养伤。
带上盘查,又带了两把铁剑,二人是五禽剑派弟
子,精于剑术,不惯于用刀,这一天凑合用把长刀,真是别扭坏了。
离开清河,哥俩一路狂奔,恨不得马上就到巨鹿。张魅,夏侯兄弟,曹仁还有张氏族人,这么多人的性命关系在两人身上,是以,两人心急似箭,埋头赶路。
傍晚时分,两人已然到了巨鹿城外,这个时候,两人还不能进城,这里是张角的大本营,对于进进出出的人盘查极严,为了不打草惊蛇,两人决定等夜深些再进城。
两人顺着高大城墙和护城河,由东向北绕行,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来到一片荒岗之上,这里杂草丛生,根本无人开荒种地。
据说,这里名叫乱葬岗,城里杀了人后,都会扔到这个地方,因此这里少无人烟,非常荒凉。
借着月光,两人沿着一条羊肠小路向岗顶前进,因为这里地势较高,曹操准备爬到制高点,观望一下城中状况,也好等夜深后入城。
说是小路,其实也就是杂草有被践踏过的痕迹而已,越往前走,杂草越高,也越显荒凉。
月光隐晦朦胧,山风尽吹,四周不知名的小动物发出尖厉的声音,听的曹洪有些发慌,他年龄最小,胆子也是最小,一个人夜里都不敢出门,就算是夜里尿急,也得抓个人陪伴才敢出屋。所以,今晚这种场面,吓得他紧紧跟在曹操身后,生怕把他落在了后面。
正走着,曹操忽然蹲在地上,似乎在听什么声音。曹洪也赶忙蹲下,不知道大哥发现了什么。
曹操听了一会,小声对曹洪说道:“四弟,你觉不觉的后面好像有种东西在跟着我们?”
“什么?”曹洪吓得几乎趴在地上,双眼惊恐地扫视四周,一手拽住曹操衣服,几乎要贴到他的身上去。
曹操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曹洪不要出声。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呵呵笑道:“没事,没事,估计是夜里兔子野鼠什么的出来找食物吃。”
曹洪这才擦擦脑门冷汗,长吁口气,说道:“大哥,人吓人,吓死人呐。”
曹操笑道:“瞧你这出息,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怕的!”话音未落,却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侧耳静听,半天才明白原来是曹洪的肚子在叫。
也是,两人还未吃晚饭,来到这荒山野岭,又冷又怕,也就感到饿了。
这就难了,这里是乱葬岗,又没有饭馆,哪里有什么吃的?
看着曹洪期盼的眼神,曹操举目眺望,发现东南下方隐约有些亮光,便带着曹洪一路下行。左折右拐,盘旋而下,果然远远看见前面亮光越来越近,又走了一段,竟清晰地看到,月光下出现了几座屋舍。
有屋舍就必然有人家,有人家就必然有吃的,曹洪越想越美,走路也轻快了,跟着大哥向屋舍走去。
然而曹操却没有走向屋舍,却向右折行,曹洪不解其意,又不敢远离曹操,也只得跟从。
不到十几丈远,前面赫然出现一大片田地,种植着大片大片的地瓜,月光下绿油油一片,长势甚好。
荒岗上有人居住,必然会在周围开荒种地,曹操轻手轻脚,来到地边,蹲下身子,拔出腰间长剑,就要挖掘地瓜。
曹洪这才恍然大悟,脱口说道:“啊!大哥你这是要偷地瓜啊!”
第七十七章 乱葬岗上
曹操瞪了他一眼,小声道:“想不想吃?想吃就给我住口。”
曹洪蹲在旁边,着急道:“那也不能偷…..”
“这叫借,不叫偷,再说了,你身上不说带着银子嘛,给人家一些也就是了。”
曹操边说边挖,不一会就挖出七八块拳头大的地瓜。
眼下虽说不是地瓜成熟的季节,但是这是岗顶,昼夜温差大,种的早些的也差不多可以食用了,就是还不够成熟,个头也不是太大罢了。
曹洪从怀里掏出块碎银子,轻轻放在地瓜地里。又怕主人家看不到,就就用曹操挖出来的湿土培了个小平台,用剑将平台顶拍实拍光,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银子放了上去。
曹操边整理挖出来的地瓜,边道:“你这块银子,足够买下这小块瓜田了!”
曹洪不以为意,开心地帮大哥收拢地瓜。
他不禁想起来小时候,大哥带着兄弟几个去野外偷玉米的情形。那时候他年龄最小,哥哥们都不想带他去,可每次他都偷偷跟着,每每收获两根玉米,带回家煮了吃,好有成就感。
小时候多好,无忧无虑,天真烂漫,人要是永远长不大,多好!
那个时候,他才几岁,胆子大的很,什么地方也敢跟着去。这越长越大,胆子却越长越小,晚上一个人都不敢出屋了。
曹操仔细地将挖过地瓜的地方用剑平整一番,力求恢复原来模样,一般的农户,偶尔丢失几个地瓜,没什么打紧,他们最烦的就是田地被挖刨的乱七八糟。
曹洪也用剑帮忙,堂堂两名剑派嫡传弟子,竟然将剑用来挖土埋土,真有意思。
离开了农田,找了个被风的地方,捡了些枯枝,准备烧烤。
曹洪挑了两根粗些的树枝,架起几块又长又大的地瓜,掏出火折子,将干草枯枝点着,烤了起来。
曹操又捡了些树枝,放到曹洪脚边,就坐在地上,看着红红的火苗,舔着地瓜,呆呆地有些出神。
火苗中仿佛出现了张魅清纯的笑脸,正在冲着曹操笑。认识张魅,也是在这么一个月光下的黑夜,那是在许昌城卢尚书家里,与‘鸿门‘杀手独眼龙生死搏斗之际,他无意中救了一名卢府的小婢女。
他永远记得那个情景:月光下,身着黄衣的她亭亭玉立,泪眼婆娑,哭的梨花带雨,但是那双大眼睛里透露着真诚与善良,正是那真挚眼神,让他觉得将她带在身边。
此后两人一路同行,接触加深,两颗心也越走越近,最终在邯郸城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只是可惜,如今竟不知她身在何处!
还有曹仁和夏侯兄弟,还有张氏族人,那么多人的性命,竟然都攥在一个女子手里。
公主?你算什么公主?你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难道就因你一人,就要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
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公主?你如今是否身在巨鹿城中?
还有天子剑,这份高祖遗物,担负着拯救大汉江山重任,是天下人敬仰重器,是董卓张角之流兴风作浪的工具,也是无数仁人志士理想和事业的旗帜和动力。
如今,它又在何方呢?
曹操的沉思,被一句话给拉回了现实。
“呵呵,好香的地瓜啊,能否分老夫一块?”
他这句话,让正在专心致志烤地瓜的曹洪吓得一个激灵,险些将地瓜掉在地上。
两人忙回头看,只见月光下,不知何时站
立了一名黑衣老者。
看年纪有六十多岁,中等身材,略微发胖,头发已经灰白,脸色倒是红润,目似寒星,嘴角似笑非笑,正盯着正在烧烤中的地瓜。
曹操站起身来,双手抱拳,“相逢是缘,若老伯不嫌弃这地瓜是顺手牵羊而来,请坐下共享。”
老者一声长笑:“既然那位小兄弟付了银子,那就算是买!若真是偷盗之来,老夫自信从你们两个娃娃手里夺一二块,绝非难事,何须多费口舌,跟你们两个娃娃客气!“
“哦?老伯您都知道了?”
“呵呵,老夫准备去城里办点事,因时辰尚早,就先来这乱葬岗吹吹风,遇见你们两个娃娃鬼鬼祟祟的,一时好奇,就跟着看看。“
“老伯您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曹洪非常震惊,“怪不得我大哥方才说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
“嗯,那娃娃倒也厉害,老夫自信功夫了得,居然能够给你听到,呵呵,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呐。”
“哦,老伯要去巨鹿城中?”曹操反问。
“不错,老夫要去找一样东西,不过又不能让人发现,所以只能是等夜深些再去。”
去巨鹿城找东西?曹操心里一震,正待发问,却被曹洪抢了先。
“是不是去找个女人?”曹洪心直口快,将心里话问了出来。
“女人?呵呵,女人多的是,老夫还用来这里吗?“他顿了一下,看着两人笑道”嗯,娃娃你这年龄,倒也合适。”
老者边说,边走到二人中间,一屁股坐下,用树枝挑起一块地瓜,三两下去了皮,张口大吃起来。
热乎乎的香气冲入曹操曹洪两人鼻中,引发两人馋虫,于是也一人一块大吃起来。
曹操心底知道,面前这位神秘老者武功高强,于是问道:“听老伯口音,您不是本地人吧,敢问尊姓高名?”
“不错,老夫自南而来,唔,这个,老夫姓风,咦…..”
老者正说着话,却突然将地瓜丢在地上,并且连口里正在咀嚼的也吐了出来。
原来是烤的时间不长,外面一层虽然熟了,但是内心里面却还是生的。
夹生的地瓜自然不好吃,难怪老者将之丢弃!
曹洪当下就有些不快,心道你这老头,跑来蹭吃,竟还挑三拣四!他嘴上没说,但脸上却早就显露出来。
老者也不介意,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递过来道:“娃娃,你烤的的确难吃,不过老夫吃了你的地瓜,那就请你喝酒 好了。”
曹洪心里老大不情愿,见人家一片心意,出于礼貌,就接过来喝了一口。
“哇”,酒一入口,曹洪立马就吐了出来。
老者又递给曹操,曹操犹豫着接过,他见曹洪吐酒,就知道这酒味道只怕不好,但看着老者笑眯眯的眼神,他不好辜负老人好意,也就闭着眼睛喝了一口。
果然,入口后又苦又涩,还有一股鱼腥味,简直太难喝了,他不好意思也吐出来,便强忍着咽了下去。
老者笑着,拿回酒葫芦,咕咚咕咚连喝几大口,咽下肚中后,还意犹未尽地品咂几下,仿佛回味无穷。
老者摇头晃脑,自言自语道:“唉,这里非是地瓜产地,怎么烤来也不会好吃,凑合吧!”
曹操静静看着老者,轻轻道:“老伯知道哪里的地瓜好吃?”
“呵呵,老夫走南闯北,自然知道!”老者倒也不客气,“大汉国
内,有四大地瓜产地,益州的巴郡、荆州的江夏郡、豫州的开封县,以及幽州的卢龙县,尤其是豫、幽两地的地瓜个大肉厚,脆甜可口,烹煮烧烤皆宜,令人回味无穷。”
曹操见老者说的头头是道,就知道他是个老江湖。突然间想到年幼时与伙伴们在野地里偷瓜吃的做法,于是微笑道:“舍弟这种烤法,地瓜受热不均,往往外面好多地方烤糊了,内里却还有夹生,晚辈有一种方法,老伯请稍等。“
说完,曹操探了探脚下的土地,用长剑挖了些潮湿的泥土,又用剑割了些青草,码在一起。
老者很好奇地看着曹操用剑做这些动作。剑,确实很普通,但是一个剑客这样使用剑,还是很稀奇。
曹操先用青草将几块地瓜仔细地包裹起来,将刚才挖泥的土坑扩大些,清理好,然后将那些包好的地瓜摆放进土坑,接着把挖出来潮湿的细土一层层盖在上面,土坑填平后,又将正在燃烧着的火堆移到虚填的土坑上面,并且多加了些干柴让火烧的更旺些。
老者看着曹操的每一个动作,见他一会儿用剑挖土坑,一会儿用剑翻火堆,似乎那把剑在他手里只是一根随手在路边捡来的木棍而已。
老者闯荡江湖数年,还从未见过一个剑客这么不爱惜剑的。
可是,这还不算完。
曹操又挖了些湿土,堆摆成条状,然后用剑用力地地拍打潮湿的泥土。反复拍打下,不一时就成了泥块。曹操将剩下的地瓜用这些泥块严严实实地裹好,用手揉捏成‘粽子’状,轻轻将之投进火堆里。
曹操轻轻拍了拍手,将粘在手上的泥土擦去,站起身来,提宝剑从身旁树木上劈下来几根粗一些的树枝,做成了两个支架,架在火堆两侧,又挑选了根粗壮直顺的横放在两个支架上,对老者说:“老伯这酒有些湿寒之气,不如用火温上一温,等地瓜烤熟一起下酒,定别有一番风味。”
曹洪下意识伸手拦阻:“这酒葫芦放在火上,岂不….?”
旋即,他又将手缩了回来,因为他看到老者冲他眨了眨眼,嘴角奴了奴地上湿土,立马明白过来。
老者将酒葫芦递给曹操,后者接过,在酒葫芦表面仔细地涂抹了些湿泥,然后将之挂在了支架上。
不一时,就有一阵阵浓浓的香味自火堆旁传来,老者吸气入鼻,享受这难得的美味。
忽然,他脸色一变,原本陶醉的神情顿时变得满面凄苦,鼻子一酸,眼中竟掉下几颗泪珠。
曹操兄弟俩吓了一跳,老者这是怎么了!
有香喷喷的地瓜吃,也不至于激动成这般样子吧!
曹操走到老者面前,轻声问道:“风老前辈,您这是….?”
老者努力止住悲伤,缓了缓神,这才慢慢说道:“老夫失态,让少侠见笑。唉,都过去了三十多年了,还想这些个旧事有什么用呢。”
边说,他边仰头看着天上隐隐月亮,叹道:“唉,月出总有月落时,花开岂能无花谢?!”
老者最后一句话说完,曹操不禁心中陡然一惊,这两句怎么听着如此耳熟?
随即,曹操猛然想起,当日在嵩山县蝴蝶谷,项大哥就曾说过相同的话。
月出总有月落时,花开岂能无花谢。
没错,就是这句话!
第七十八章 黑衣老者
因此,当老者说出这两句话时,曹操自然就想到了项大哥。
“月出总有月落时,花开岂能无花谢。”曹操随口吟道。
老者也注意到了曹操的变化,于是反问道:“哦?少侠也听过这两句话?“
曹操点点头:“数日前,晚辈为救一位朋友,曾在蝴蝶谷听一位前辈说起过。“
“蝴蝶谷?那人可是姓项?“
这下轮到曹操吃惊了,难道这黑衣老者也认识项大哥?
曹操也不隐瞒,简单将当日蝴蝶谷内之事讲述一遍。
随着曹操诉说,老者脸上逐渐显出惊喜之色,待曹操说完,老者哈哈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天意啊天意。“见这老者一会儿悲伤,一会儿大笑,不禁一头雾水,弄不懂老者这是究竟怎么了。
老者看着曹操,笑道:“原来少侠你就是曹操,老夫受项老弟之托,前来冀州助少侠一臂之力,不想竟然再次相遇,岂不是天意造化?“
哦,原来上这样,真想不到,在这乱葬岗上不期而遇的陌生老人,竟然就是来找自己的,曹操边想,心中不由得暗暗感激项大哥。
“风老伯可是项大哥的朋友?“
“项家于老夫有救命之恩,又于项老弟情投意合,肝胆相照,他之所托,老夫自然全力以赴。正巧老夫也欲来冀州寻找一样东西,故而就一路来到这巨鹿城,却不料竟在此巧遇,不知少侠有何事需要老夫相帮?“
老者这一问,倒是让曹操又是一惊,心道这位风老前辈似乎并不知道天子剑之事,否则他也不会这么问。
可是,明明是项大哥拜托他前来相助,莫非并没有将曹操寻剑之事告诉老者?看老者表情,似乎真的不知道要帮的是什么忙。
这倒奇了,按照老者所说,他与项家渊源极深,项大哥怎会将天子剑之事隐瞒?项大哥这么做,难道还有别的内情?
曹操心念一转,顺口说道:“能得风老前辈相助,晚辈感激不尽。晚辈正有一件棘手怪事,请前辈指点迷津。“
说着话,曹操从怀里掏出那只黄色鞋子,递给老者。
老者将鞋放在手心,仔细端详,左瞧右看,半晌不发一言。
这只鞋子虽不是寻常百姓所穿,但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他实在弄不懂,项老弟拜托自己千里而来,就为看一只女人鞋子?
看老者质疑神色,曹操忙将这几日发生种种怪事和盘托出,请求老人帮助理一理头绪。
老者这才弄清了原委,他看着手中鞋子,陷入了深思。
见老者沉默不语,曹操正准备发问,却听到一旁曹洪说道:“地瓜熟了,快来边吃边说吧。“
果然,飘过的香味越来越弄。还别说,这种特别的香味把在场的人都给吸引了,虽说是在夏季,但这荒岗之上小风一吹,也是高处不胜寒。再加上大家都没吃晚饭,所以这个时候的香味自然是充满了诱惑力。
于是三人重新凑至火堆旁,曹操用剑将火堆侧向移开,然后将那些被泥土包裹的‘粽子’一个个拨拉出来。
潮湿的泥土早已被火烘干,黑乎乎的粘带着一层火灰,也带着一股股白色热气。曹操随意挑了一块,用剑轻轻一磕,外层的
泥块脆生生剥离,一块热腾腾的地瓜就露出了真容。
曹操削了两根干净树枝,叉起地瓜,连同酒葫芦一并送到老者前面。老者也是饿了,也不嫌烫,左一口地瓜,右一口热酒,热气腾腾,香气四溢,还夹带者一股新鲜的泥土气息,老者吃的有滋有味,频频点头,果然与方才夹生的地瓜有天壤之别。他看着曹操火光中那张俊秀的脸庞,心中暗暗称赞。
曹操与曹洪两人也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了,也吃了个风卷残云。曹操又用剑将埋在火堆下土坑里的地瓜也挖了出来,清理掉包在外面的泥土和青草,顿时又一股不同的香味飘来。
除了泥土的香气,还有青草的芬芳,老者走南闯北,阅‘瓜’无数,这种吃法,却还是第一次。
三人谁也不说话,只顾埋头猛吃,直到一块不剩,吃了个精光,还有些意犹未尽。
酒足‘饭’饱,天色已晚,也到了办正事的时辰了。
黑衣老者的到来,给了曹操一丝动力,这几天连连出事,并且都是苦无头绪的怪事,或许是当局者迷,已经弄的曹操内心烦躁不已,老人毕竟是位老江湖,说不定能够拨云见日。
“清河城中当真有传说中的‘龙之骨’?“老者问道。
“这件事晚辈也不敢断定,不过莫大侠既然言之凿凿,以他夫妇二人的身份名望,自然不会捕风捉影。“
“照这么说,这件事十之**是真的了,少侠认为这件宝贝藏在甘陵山?“
“其实这都是张氏族人猜测的,就连‘龙之骨’这个名字,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
“连本主都不知情,那么铁船帮又如何敢确定呢!老夫以为八成是那名叫莫问天的汉子听错了吧。“
“可是莫前辈言道是亲眼看到铁船帮的人在‘芳泽阁’聚会,也是亲耳听到他们要来清河抢宝的消息的。“
“莫氏伉俪是墨者传人,在江湖中行侠仗义,侠名远播,老夫自然不敢质疑,不过那莫问天乃厮混于青楼之辈,为博美人欢心,竟然盗掘他人坟墓,还偷听别派机密,其人品如何就大打折扣了。他说的话,难免有些水分。何况铁船帮也是武林中显赫有名的帮派,岂会公然抢夺他人之物?“
老者的一番话,说的曹操愈发疑惑,是呀:铁船帮北上夺宝的消息并非莫大侠夫妇亲耳听到,他二人也是听信而已,只因莫问天是其胞弟,因此不会见疑。难道说,这世上根本就 没有什么‘龙之骨’?
本来是想让老者指点迷津,却不料弄的更加扑朔迷离。
曹操索性就先不去考虑‘龙之骨’,转而请教自己心中更大的疑惑,那就是公主被劫之事。
老人又仔细地询问了些细节,方说道:“不管这位公主是何方神圣,有两个事实不容置疑,一是这只黄色鞋子的主人,确是被张角派人掳走,因为‘黑爷岗’的郭氏兄弟老夫倒有耳闻,这两个武林败类的确是投靠了张角处栖身。“
“第二,既然‘鲁王崮’的人认定了此事为张角所为,于是便将少侠等一干朋友掳去,以此交换回他们口中的公主,因此少侠不必担心,你的诸位朋友暂时并无性命之忧。“
老者所分析的,与曹操心中所想一致。他问道:“风老前辈,您可知道‘鲁王崮
’是什么来历?“
“这个名字老夫倒是听过,不过‘鲁王崮’极其神秘自闭,从不参与江湖中任何事,除了与邻居‘黑爷岗’有些摩擦,根本与武林中人没有任何接触。“
当曹操问到那名被属下称为三爷的鲁姓汉子时,老者更是连连摇头:“据说‘鲁王崮’的当家姓秦,可惜江湖中人无人见过其庐山真面目,至于是否有姓鲁的汉子,老夫就不知了。“
‘鲁王崮’只是济南郡一处偏僻荒岗而已,严重缺水,据说连庄稼也无法种植,能够长期居住的,不是绿林好汉就是避祸难民,是很难跟‘公主’这等尊贵联系起来的,说句难听的话,在武林当中,只怕没几个人听说过‘鲁王崮’这个名号的。
本来曹操还有另外一个疑惑,那就是‘鲁王崮’的人明知是张角的人掳走了公主,为何不直接去找张角要人,却反而掳走张魅等人为质呢?曹操起初还以为或许是因为张魅是张角的女儿,但现在曹操反而认为是‘鲁王崮’地位低微,想借清河张氏之手,从张角手里换回公主而已。
毕竟,天下人都知道张角跟清河张氏的关系。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说张魅等人只是被‘鲁王崮’的人顺道掳走的了,又或者说,在他们眼里,误将张魅等人当成了张氏的族人。
曹操想到这里,心中更加不安。因为看来‘鲁王崮’的人还不知道,如今张角早已与清河郡一刀两断,即便整个清河郡的人都被抓走,他也不会交出公主的。
若是三日内交不出公主,他们会不会恼羞成怒,杀害人质?
想到这里,曹操心里愈发担心,额头直冒冷汗。
黑衣老者看着曹操,笑道:“少侠稍安勿躁,既然问题的根源在于那位公主,少侠不妨先找到这个公主再说。“
老者一语中的,对呀,既然已经来到巨鹿,那就进去探查即可,一旦找到公主,所有疑问自然迎刃而解。
“有风老前辈相助,晚辈心里有底了许多。“
“嗯,你们两个娃娃敢闯入太平神教大本营,勇气可嘉。不过这巨鹿城可是龙潭虎穴,咱们人生地不熟,无头苍蝇般乱串可不是办法,需得寻个万全之策。“
“风老前辈可有良策?“
“不如就给他来个‘打草惊蛇’之计。“
“打草惊蛇?“曹操兄弟二人甚是吃惊,因为出发之时,莫氏夫妇千叮万嘱不要打草惊蛇,只要探清了讯息就立即赶回清河,再共同商议对策,而这位风老前辈竟然说出这样的计策。
“呵呵,不错,只有老夫先行引蛇出洞,少侠你才能趁机寻找公主下落呐。“
“风老前辈的意思是,调虎离山?“
黑衣老者看着曹操,点头赞道:“孺子可教!老夫索性冒充‘鲁王崮’的人,前去诈他一诈,两位少侠也就有了可乘之机。“
曹操连连摇头:“不可,这样一来,岂不是将风老前辈置身于危险之地,不如这个饵就由晚辈来吧。“
“老夫受人之托,小小巨鹿,有何可惧?不是老夫夸口,老夫全身而退,有何难处!“
黑衣老者颇为自负,语气之坚决,不容曹操再言。
第七十九章 真命皇后
其实曹操心里非常明白,以风老前辈的武功,趁黑夜里混乱之际脱身,并不太难,只是让一位老人家以身犯险,难免于心不忍,不过看老者不容置疑的语气,再要推辞反而是让人觉得小瞧了人家,于是抱拳拱手,道声珍重。
“事成之后,还来此乱葬岗汇合。”老者说完,掉头下岗。
他脚下生风,行走速度极快。曹操施展轻功跟在身后,明明老人是走,曹操奋力追赶,却始终有两三步远的差距。
曹洪轻功甚好,他几个纵身,就追上了老者。老者看着曹洪,夸道:“娃儿好俊的轻功,很好。”
曹洪追上老者,其实他心里也有个疑问,只是刚才不便插话,但他心里又实在憋不住,所以借机问道:“老伯,您刚才悲伤落泪,却是为何?“
老者叹口气:“我那苦命孩儿,临终前想要吃口地瓜,却也未能如愿,今日见到地瓜,就不由想起了我那可怜的孩儿。“
“对不起老伯,晚辈不是存心想触及您的伤心事……“
“唉,算了,都过去三十多年了,他若活着,也有你们这般大了。“
说话功夫,三人来到城墙西北角下。
巨鹿城,是为黄巾军大本营,太平神教总坛,多年的经营,城墙修的又高又厚,城墙下是两长多宽的护城河,防守极为坚固。
但是对于曹操等这种高手来说,翻越城墙并非难事。之所以选择西北角入城,按老者的说法,这里更接近于张角的寝宫。
老者带路,曹操兄弟二人紧跟其后,在黑夜中穿梭。曹操曾经来过一趟巨鹿城,只不过是从南门而入,沿途所见皆是商铺摊贩,入目也是平常民舍,可今夜所经之路,遍是层楼叠榭,飞阁流丹,参天古树下,数不清的红墙黄瓦。
幸亏有老者带路,否则就这鳞次栉比的宫殿,只怕找到天明,曹操二人也不一定能够转的过来,更遑论寻找公主了。
正搜寻着,忽然听到前面传来阵阵乐声,于是三人顺着声音,慢慢摸进一座金顶红门的大殿之外。
小心翼翼地绕过哨兵,三人纵身上了屋顶,借着天井将殿内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殿内一群舞女正在衣袖飘荡,翩翩起舞;角落里,一群乐师鸣钟击磬,鼓瑟抚琴;拳头粗的檀香,在四个角落处烟雾缭绕;大殿中有一群人正在饮宴,一个个兴高采烈,红光满面,似乎在庆祝什么大事。
而殿内正北方,金漆雕龙宝座上面坐着的,正是那位目空一切,睥睨天下的野心家、黄巾军大首领、太平神教教主张角。
殿内两排低矮桌几,上面摆满了各色瓜果,以及美酒佳肴,有四五人喝得摇头晃脑,得意洋洋。
其中一人曹操认得,他就是在甘陵山山神庙遇到的壮汉郭二宝。此刻他敞开上身衣衫,露出一身胸毛,一手抓着只金灿灿的酒壶,另一手攥着只烤鸡,正啃的带劲。而那块重达两三百斤的巨石,就立放在他身边。
他的上首坐着一名矮个子男子,瘦骨嶙峋,是个侏儒,正在意气风发地说着什么。
曹操等人摒耳静听,只能他正尖声说道:“这本是教主法力无边,夜观星象,算出真命皇后到此,小的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岂敢参天之功,得教主奖励。“
这个声音,曹操立刻听的出,他就是在山神庙出现的郭大宝。
听莫大侠说,这郭氏二人乃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可是这为兄的瘦小骨干,是哥三寸丁,而为弟的却是人高马大,彪形大汉,他们俩竟然是双胞胎?若非曹操亲眼见到,只怕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郭大宝话音刚落,对面桌几上一文官模样人马上接道:“智囊过谦了,教主法力通天不假,但是智囊能够马到成功,使得日后我神教如虎添翼,实在是赫赫之功。“
张角也道:“不错,郭卿这事办的漂亮,孤要重重赏赐,郭卿休要推辞。“
郭大宝忙站起身,踢了二弟一脚,示意他赶忙起身,两人一齐谢恩:“谢教主隆恩。“
郭二宝身子笨,动作慢,起身中差点将桌几踢翻,再加上他已经有了醉意,还没等张角回话,便一屁股做在地上,手中酒壶不慎磕在身边巨石上,‘咣当’声响,酒壶脱手而出,骨碌碌滚到舞女们脚下。
她们正在专心致志地跳舞,一人正好踩到酒壶之上,脚脖一歪,扑哧跌倒在地,她这一摔,其余女子收势不及,连环相撞,一个个东倒西歪,乱作一团。
舞蹈停止,乐师们也不知是停还是接着奏,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静的出奇。
张角醉眼瞄了一眼,大叫一声:“丁爱卿何在?“
坐在文官下首的一名武官赶忙爬起身,小跑到张角宝座下面跪下,回道:“在。“
“推出去,全部勒死。”
“是。”
武官一挥手,闯进来一队黄巾军,架起那些舞女就往外拖。可怜十几名女子,只因一只酒壶就丢了性命,一个个呼天号地,连叫饶命,可黄巾军们却不理会,凶神恶煞般将她们全部拉拽了出去。
看到这种情形,那些乐师们吓得浑身颤抖,筛糠般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有的甚至吓得尿了裤子。
武官竖起耳朵等待张角命令,只要他一声令下,便立刻也将这些乐师们拖出去。
谁知张角咕咚饮了杯酒,满足地品咂一番,说了一个字‘滚’。
乐师们捡了条命,连滚带爬,出了大殿。
其实就在刚才张角下令之时,曹操就就想冲出去,这么多无辜女子,竟然就因摔了个跤,就落个被勒死的下场,这张角也太草菅人命了。可是他刚要动作,却被黑衣老者拉住,示意他大局为重。
曹操强忍怒火,双拳握的咯吱作响。
郭大宝见二弟闯祸,先是骂了声“蠢货,我说过多少次了,这是什么场合,还带着你那破石头。”
然后,又赶忙给张角赔罪:“舍弟草莽之人,不识礼节,万望教主宽宏大量,饶恕于他。”
张角站起身来,哈哈大笑,边举着酒杯晃晃悠悠来到两人前面,说道:“智囊不必多虑,你这兄弟性情耿直,童心未泯,孤十分喜欢,来,孤敬你兄弟一杯。”
郭大宝挤落几滴泪水,忙道教主天恩,日后愿效犬马之劳。
张角面对面坐下,说道:“郭卿诚心来投,又给孤带来这等大秘密,孤大事若成,你兄弟皆是开国功臣。”
“我兄弟二人漂泊江湖,白活半生,有幸投靠真命之主,实在是不枉此生。教主今得真命皇后,是上天注定教主成就王图霸业。”
曹操三人在上面一直听到他们提到‘真命皇后’,不禁暗自猜测她是否
就是这黄色鞋子的主人。
听了郭大宝的话,张角笑不拢口:“记得孤恩师曾经说过,《竹书纪年》上记载,凤凰在庭,朱草生,嘉禾秀,甘露润,醴泉出,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
“是呀,教主。”郭大宝道“梧桐树下,凤凰来仪,五星连珠,登极之日。”
适才那名文官也忙过来拍马屁道:“听说当年舜帝即位之时,天象出现五星连珠,此乃大吉大瑞之兆啊!”
曹操三人在上面听的云里雾里,五星连珠是什么东西?这跟张角又有什么关系?
眼看时间流逝,曹操非常迫切地想知道关于公主的消息,可惜殿内张角等人竟然聊起了五星连珠,无奈之际,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偷听。
张角笑道:“若不是郭卿,孤还不知道‘鲁王崮’里还藏着这等秘密,郭卿立此大功,今日有何要求,尽管提出,孤一定准奏。”
‘鲁王崮’,曹操终于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心中暗自高兴,看来这趟没白来,今晚定有收获,真相或许即将水落石出。
却听郭大宝说道:“这个秘密,就连‘鲁王崮’的人也没几个知道的,小的也是机缘巧合,才无意中得知了这个秘密。‘鲁王崮’大当家秦璋是个粗鲁汉子,却娶了个俊俏水灵的小娘子,看的小人直流口水,数次潜入崮中,却始终无法得手,阴差阳错倒探听到一个大秘密,能够孝敬教主是小的福分,怎敢提要求呢,只求教主成就大事之际,将那小娘子赏赐给小的,也就知足 了。”
小娘子?曹操听到这里,似乎有些明白了,说不定那鲁三爷口中的公主,这黄色鞋子的主人,就是‘鲁王崮’大当家的小娘子。郭大宝这个卑鄙无耻之徒,脸皮居然比巨鹿城墙还厚,做下这些龌龊之事,竟敢还拿来炫耀。
黑衣老者更是怒不可遏,他轻咳一声,示意曹操做好准备,然后施展轻功,只见黑影一闪,便飘然跳进了院中。
殿内张角兀自得意道:“嘿,《太平经》书里说,五星连珠时所生女子,乃皇后之命,她命里将相助一人成王成帝,孤既得此女子,自当顺应天意,尽快娶她进门,好助孤王霸业。智囊,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遵旨“郭大宝喜出望外。
正在这时,忽然听道院中有人大声喊道:“大胆无耻之辈,快将公主交出来,不然将你们统统烧死。“
张角等人脸色一变,急忙冲出殿外,只见殿外四处火起,几十号黄巾军们将一个黑衣蒙面人围在院中厮杀。
黑衣人使一口漆黑弯刀,刀背上一只大金环叮当作响,弯刀过处,黄巾军惨叫声不绝于耳。
郭二宝大怒,抡起巨石就砸,黑衣人知道对方蛮力大,避过其锋芒,纵身跳上墙头,消逝在黑暗中。
张角气急败坏,命令手下去追。黑衣人却不再与之厮杀,跑到一个院落里放把火,再跑到另一个院落里再放把火,最后只见四处火起,再也没了黑衣人踪迹。
曹操兄弟两人知道风老前辈计策得手,便趁乱下到殿内寻找。
谁知刚进殿内,便听到背后有人说道:“嘿嘿,二位是来找我吗?“
曹操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中计了!
第八十章 失手被擒
当听到背后有人说话,曹操第一反应就是大事不妙。
因为说话的这个声音简直太熟悉了,而且曹操两人刚刚还听到此人的对话。
两人转过身来,立刻就看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个侏儒,正是被张角视为智囊的郭大宝。
曹操百思不得其解,风老前辈的这个计策天衣无缝,对方怎么会反应的这么快?
很快曹操就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数不清 的黄巾军涌进大殿,将曹操两人围在圈中,这足以说明敌人并没有中计,他们不但识破了这个调虎离山之计,而且还将计就计,将曹操引入了包围圈。
曹操看着眼前这个瘦小骨干,面目可憎的侏儒,心想还真是小看他了,怪不得张角拿他当作智囊,果然有两下子。
“嘿嘿,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就是曹操吧?”郭大宝得意洋洋,边说边走进两人。
曹操与曹洪握剑在手,背靠背迎敌,他们知道,今日中了埋伏,逃走的几率极小,唯有拼死厮杀,就算战死,也要轰轰烈烈。
曹操环顾四周,发现依然有数不清的黄巾军涌进殿内,猛然之间,他想到了殿顶的天井,于是小声说:“待会儿我缠住那厮,你趁机从天井逃走。”
“不,小弟要与大哥共存亡!”
“糊涂,你轻功比我好,得逃出去给莫大侠他们报信。”
曹操一瞪眼,曹洪不敢吭声了,大哥的话,他不敢不听。
见郭大宝走近,曹操啐道:“无耻之徒,必遭天谴。”
郭大宝却不以为意,依旧笑道:“嘿嘿,说气话没有用,成王败寇,自古就是这个道理,英雄也好,混蛋也好,还不都是短短几十年,人生在世,得享乐时且享乐,有道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说着话功夫,人已经到了曹操跟前,突然矮小的身子陀螺般滴溜溜旋转起来,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中曹操胸口大穴,曹操只觉胸口一麻,身子便失去了知觉。与此同时,手中长剑‘当啷’脱手落地。
郭大宝偷袭得手,只一招便制服了曹操。曹操不知他这是什么功夫,下意识挥掌迎敌,却发现浑身已经无法动弹。
郭大宝一击中的,反手又去偷袭曹洪。
好在曹操反应也不慢,身子虽不能动,但情急之下吐出一口唾液,正中郭大宝眼睛。
郭大宝眼睛被迷,手指也就偏了,沿着曹洪胸口划过。
曹操趁机大喊一声:“走!“
曹洪还想说话,见大哥双眼通红,牙齿咬的咯吱响,只得眼含热泪,眼睛余光瞟一眼天井,准备逃走报信。
郭大宝点穴功夫,竟然被一口唾液害的失了手,又气又闹,待收回势后,再次将内力提至右手食指,去点曹洪大穴。
这下曹洪有了防备,长剑顺势上撩,迎着对方手指就削,郭大宝不敢大意,手指点到半路急急撤回。
趁这一霎那,曹洪真气上提,一个纵身,身子箭一般射向屋顶。见曹洪要跑,黄巾军用弓箭就射。
纵然曹洪轻功卓越,但毕竟距离太近,腿上中了一箭,曹洪一个哆嗦,忍者巨疼,强行提气窜出天井,飞檐走壁,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见鲜血滴落在地,知道兄弟受伤,曹操心疼不已;但见兄弟已
然逃走,又不禁欣慰不已。
正好这时张角走进殿内,见有人逃走,大骂黄巾军废物。
好在捉住了曹操,总算收获颇丰。
张角给郭大宝使个眼色,郭大宝命令黄巾军撤下,然后让二弟将曹操捆绑起来。
郭二宝也认出了曹操,正是当日在甘陵山山神庙恶斗一场之人,瓮声瓮气说道:“费什么事,让我一石头砸死他算了。“
郭大宝气的大骂:“蠢货,猪脑子,留着他还有用,懂吗?”
挨了顿骂,郭二宝嘟嘟囔囔,老大不情愿地将巨石放下,用绳子将曹操捆了个结实。
接着,张角带头,郭大宝殿后,而郭二宝扛着五花大绑的曹操走在中间。
来到密室,却发现室门大开,显然是有人进出。
张角大惊失色,急急奔入内堂,一眼就看见原本放在祭台上的人头骨不翼而飞。
张角巡视了整个密室,没有发现任何踪迹,看来贼人轻功不错,竟然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除了人头骨,再没有丢失任何东西。
显然,贼人就是冲人头骨来的。
这颗头骨的主人,乃是篡夺了大汉江山的新朝皇帝王莽,经过百余年周折,由冀州双斧自摸金派抢得,然后重金卖给张角。
在张角眼里,王莽头骨就是一面旗帜,一个动力,一种鞭策。他要以王莽为榜样、为目标,去实现自己心中的‘鸿鹄之志’。
谁会偷走头骨呢?这世上知道此事的人屈指可数,会是谁呢?
这次被盗,只怕头骨便再难寻了,因为不管偷盗者是谁,张角都能够肯定此人同样也是位野心家,同样也是想利用王莽头骨大做文章,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见张角懊恼不已,郭大宝低声命令二弟将曹操放在地上,然后去门外把守。
张角转了一圈,转到曹操跟前,恨恨问道:“跟你一起来的黑衣人究竟是谁?快说!”
曹操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亲眼见到张角刚才的举动,猜的到有人来此偷盗了某件东西,他虽然猜不到是什么物件,但见张角气恼的样子,便不难猜出定是件贵重物品。
此刻他心里惦记的除了张魅等人,还有黑衣老者和曹洪两人,也不知这两人脱身没有,尤其是小弟曹洪,他受了伤,希望他能安全回到清河,将听到的信息传递给莫大侠等人。
听张角刚才的语气,他是怀疑蒙面黑衣人,也就是风老前辈趁乱来密室偷盗。哼,张角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风老前辈怎会做此鸡鸣狗盗之举!
张角将右脚踏在曹操心口,边用力边说道:“老子天天打雁,却不想今日竟然被雁啄了眼,好小子,几日不见,长进了啊。”
当日在河古庙,正是曹操与张角第一次见面,就坏了他的计谋,此后又屡次破坏其好事,此番相见,分外眼红,于是将怒火全部撒在曹操身上。
但是任凭张角如何折磨,曹操始终一言不发。张角连踩带踢,有些累了,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命令郭大宝给曹操解穴。
穴道被解开,曹操感觉浑身又酸又疼,他的身体虽然能动了,但是已然被五花大绑,而且越是挣扎,绳子勒得越紧。
郭大宝弯下腰,看着曹操的脸,笑嘻
嘻问道:“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吧?“
曹操听着他说话,心中猛然想到,怪不得当日在山神庙里没有发现女人挣扎的痕迹,八成也是中了郭大宝这种功夫。
曹操心里所思,脱口问道:“我明白了,当日在甘陵山,公主就是被你用这种功夫掳走的吧?“
“唔,你倒挺聪明,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我这种功夫叫做点穴,只要被我点到,就不能动弹了。嘿嘿,只要我看上的女人,点了穴自然就不会反抗了…..“他边说边看着自己的手指,非常得意。
曹操眼睛一闭,这种人居然会这种功夫,会有多少女人的清白坏在他的手里!
听到曹操说出公主二字,张角和郭大宝都很吃惊。张角起身走过来问道:“你如何得知她公主身份?“
曹操答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下坏事,还怕别人知道吗?“
张角怒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你这臭小子拐带走孤的女儿,这笔账孤还没跟你算呢,居然又插手公主之事,活的不耐烦了吗?“
曹操冷笑:“魅儿有你这样的爹,才真是不幸之事。“
郭大宝踢了曹操一脚:“公主这件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非但是我,整个清河城都知道了,你们掳走公主,‘鲁王崮’的人岂会善罢甘休?“
郭大宝又踢了曹操一脚,曹操身子翻滚中,怀中黄色鞋子掉了出来。郭大宝立刻捡起,递给张角。
两人这才明白,怪不得公主被掳来巨鹿时赤着一只脚,还以为是掉在了路上,想不到居然被曹操捡到。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都是要死的人了,公主是我掳来的,她天生贵为皇后之命,能助我一臂之力,因此我要娶了她。“张角和盘托出。
“真是痴人说梦,她一寻常娘子,若真是皇后之命,那秦璋岂不早就做了皇帝?“曹操不敢苟同。
“秦璋?他的娘子?嘿嘿,她哪有那命。“郭大宝嘲笑道。
不是秦璋娘子?曹操这才反应过来,闹了半天,是自己在屋顶偷听到殿内谈论秦璋娘子,这才误认为被抢来的就是她了。
照这么说,真的有位公主存在?
“索性就告诉你吧,她的名字叫做无忧公主,她出生之日恰逢五星连珠,天生皇后之命,是上天给孤送来的礼物,预祝孤成就千秋霸业。“
郭大宝补充道:“不仅如此,她的身份也是大有来历,她的先祖,乃是大秦帝国末代君王子婴。秦朝灭亡后,子婴自知大难来临,于是命令手下三大护卫保护着皇室血脉逃出咸阳,一路东行,躲避于‘鲁王崮’,几百年来,几乎不与外界来往,自闭于崮上,苟延残喘。这位无忧公主,就是秦朝嬴氏的最后一点血脉。“
说到这里,曹操终于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家都叫她公主,原来她竟然是已经灭亡了的大秦的公主。
怪不得‘鲁王崮’的大当家都是姓秦,是为不忘祖先之意。
几百年来,这些人躲进‘鲁王崮’避世,以求苟活于世,可惜这最后一点血脉,还是被张角郭大宝等人挖了出来,充当这些野心家的工具。
公主的身份,注定了她命运多舛。
第八十一章 阴谋诡计
当曹操听到这位公主的来历后,心里莫名的生出一丝怜悯和同情,贵为公主身份又如何,始终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反过来倒是受此身份所累,连普通人的生活也不可得。
不容曹操多想,张角一脚恨恨踏在他的胸口,嘴角闪出一丝嘲笑,居高临下说道:“小子,你屡次坏我大事,就算将你碎尸万段,也难消孤心头之恨。如今落在孤的手里,还有什么话说。”
“事已至此,一死而已!”
“嘿嘿,孤要弄死你这小子,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不过孤不会这么便宜了你!”
“……”
“孤再给你一个机会,你与魅儿既然两情相悦,如果你能弃暗投明,将天子剑交出来,孤就成全了你俩。”
“魅儿与我真心相爱,岂能当作交易?要杀就杀,不必嗦。”
曹操躺在地上,冷笑不止。
张角不禁有些恼怒,脚上用力,看着曹操因胸口憋闷,脸色由红而紫,这才松了力。
曹操大口大口喘气,索性将脸扭到一边,不再看张角。
张角诡笑着给郭大宝使个眼色,郭大宝会意,走到曹操脸旁,蹲下身,伸出鸡爪般的双手掰开曹操的嘴,只见张角从怀里掏出一物,信手一弹,那物便飞入曹操口中。
郭大宝快速将曹操之口合上,直至那物被曹操吞入腹中。
张角哈哈笑道:“孤知道你这小子不怕死,你所服下的乃是孤所秘制的‘腐心散’,一月之内若无解药,必定五脏腐烂而死,嘿嘿,只要你肯磕一百个响头,并交出天子剑,孤可以饶你不死。”
‘腐心散’?曹操虽是第一次听说,但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一种慢性的毒药,而且曹操也明白,解药只有张角才有,若想解毒,只有屈服与张角才行。
这种毒药,的确是张角所创,其主要目的是用来控制手下的黄巾军将领们,这是慢性的毒药,若无解药便会一点一点自内而外腐烂,最可怕的是,当最后人的肌肤烂尽,却不能立马死去,而是会慢慢在痛苦和恐惧中耗到油尽灯枯。
有时候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恐惧中等待死亡的到来。所以那些服用了此药的将领们无不死心塌地地效忠于张角。
因此,张角得意地看着地上的曹操,他在等待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惜,他所听到的是曹操的冷笑。
“想用曹操的命换天子剑,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天子剑,是高祖皇帝当年斩蛇起义的圣物,是拯救我大汉帝国的希望,岂能落在你等反贼之手?“
“反贼?董卓他挟持皇帝,控制朝臣,要说反贼,他才是天下第一号反贼,难道你想将天子剑交到他的手里吗?“
“当然不是!…..“
不等曹操说完,张角又道:“如今的朝廷,哪里还是大汉刘氏天下?早已变成了董卓手中玩物,孤来问你,即便你得了天子剑,于那傀儡皇帝又有什么用?你若上交朝廷,还不是等于交到了董卓手中?“
张角这番话,似乎也有些道理。记得在清河城中,莫氏夫妇就如此提示过曹操,天子剑,已经招来各路魑魅魍魉的觊觎,如若处置不当,莫说拯救汉室,极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曹操大义凛然说道:“董卓自然是天
下第一蟊贼,但你言必称孤,无端造反,祸害黎民百姓,一丘之貉,于他有何不同?“
张角不禁有些激动,他高声叫道:“这又怪的了谁?怪只怪汉室刘氏昏庸无能,才被董卓趁虚而入,如今朝廷落的这般模样,还有得救吗?孤创立太平神教,组建黄巾军,不正是为了讨伐董贼,拯救万民于水深火热吗?“
张角越说亢奋:“你可知道如今天下大乱,诸多有志之士,已经揭竿而起,与董贼等分庭抗礼了。不妨告诉你,江南句章郡,许韶已经自称阳明皇帝;渔阳张举联合中山张纯也自封天子;还有益州马相、下邳阙宣、凉州宋健等也都割据一方,称孤称王了。你这小子,井底之蛙,纵有一腔热血,又有何用?“
张角俯下身来,伸出右手,曹操看的清楚,他那只手上,只剩下了一根大拇指。曹操自然记得,那另外四指,是当日在河古庙中,被糜贞用‘双股剑’所斩掉。
张角举着右手,喝道:“为了天子剑,孤付出够多了,孤的耐心可不好,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
张角方才的话,曹操越听越是心惊,难道这形势真的已经这般糟糕了吗?难道这大汉天下真的无可救药了吗?他不禁想起了先帝爷,想起了鬼影子,他们万般算计,到最后也枉费心机,付诸东流。
曹操此刻心乱如麻,一时竟有些茫然。
天子剑该何去何从呢?
他不禁又想起同样‘得’到了天子剑的孙策和刘备,他们又会何去何从呢?
这时,从密室门外又走进来一人,无精打采地走到张角面前,唯唯诺诺地叫了声大哥。
曹操认识,这人正是黄巾军的三当家张梁。
张角阴着脸看了眼他,命令道:“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有脸回来见我。去,这件事你去跟他说。“
张梁看到了地上的曹操,立即蹭地跳到曹操跟前,骂道:“呀哈,原来是你这小子,你害死我二哥,我要宰了你。“
说着掏出腰间匕首,刺向曹操咽喉。
他这么一出,太过突然,完全出乎张角的意料,忙大声叫道‘不可‘,边说边将内力提至左掌,试图用掌风阻止张梁。
与其同时,郭大宝的右指也点向了张梁身体。
无奈张梁与曹操近在咫尺,等张角掌风到时,匕首已然到了曹操咽喉。
不过张梁一心想要致曹操于死地,丝毫没有躲避大哥这一掌,被掌风所中,身子一个趔趄,匕首也偏了方向,划着曹操脖颈而过,刺破皮肉,鲜血直流。
接着,被郭大宝点中穴道,张梁立刻动弹不得。
张角过来,给了三弟一个耳光,骂道:“蠢货,孤说过多少次了,叫你遇事多动动脑子,你就是不听,孤要杀他,早就杀了,还用的着你来动手?“
张梁委屈道:“这小子害了二哥性命,这等大仇,怎能不报?“边说边流下眼泪。
“你呀你,险些坏了大事。“张角冷冷看着张梁,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欲成王图霸业,死个人又算的了什么!“
张梁泪如泉涌:“难道二哥的仇就不报了吗?“
张角愈发恼怒,正要发作,却听郭大宝劝道:“教主息怒,三当家也是兄弟情深,一时莽撞了些,好
在没有酿成大错,还望教主开恩饶恕。“
话一出口,郭大宝也有些后悔,因为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一句话,那就是‘兄弟情深‘。都是同胞兄弟,既然张梁是兄弟情深,那么不就意味着张角薄情寡义了?
郭大宝后背立刻冷汗直流,好在张角并未计较,说了句‘跟我来‘,便气呼呼地走向密室门口。
郭大宝赶紧跟在身后,边小心翼翼问道:“教主,那三当家他…..?“
“不用管他,让他呆在这里,吃点教训也好。
嘭地一声响,密室门被关上,里面就只剩下了曹操与张梁两人。
两人身体动弹不得,互相看着对方,双双无能为力,曹操借机闭目养神,调理内息,任凭张梁大声叫骂,始终无动于衷。
慢慢地,张梁骂的累了,也就呼哧呼哧地喘粗气,铜铃般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曹操看。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位张梁毕竟是张魅的叔父,没必要跟他逞口舌之辩。
郭大宝跟随着来到张角寝室,张角犹自怒气未消,信手端起桌上茶杯,咕咚喝了几口,这才发觉水是凉的,气急地将茶杯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吓得宫中丫环婢女们纷纷跪下,大气都不敢喘。
郭大宝咳嗽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全部退出,然后亲自斟了杯热茶,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上。
张角这才脸色缓和,说了声‘坐吧’。接着盯着郭大宝的眼睛,问道:“智囊,可有良策?”
郭大宝略作沉思,回道:“曹操这个人是个硬骨头,软硬不吃,需得从长计较,既然三爷说天子剑已然被曹操所得,依小的主意,不妨将这件事大肆宣扬,好教天下人都知道天子剑在曹操的手里。”
“什么?大肆宣扬?”张角瞪大了双眼,他不明白郭大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曹操已经落在咱们手里,孤又给他服了‘腐心散’,天子剑唾手可得,岂能让外人知道?”
“教主,且不论天子剑是何种宝物,只不过是借机收复民心的工具罢了。教主请想,比如眼前这位曹操,已是阶下之囚,自身尚且难保,纵然有天子剑又有何用?”
“智囊的意思是……?”
“谁若得了天子剑,必定成为天下觊觎的目标,教主此刻适宜按兵不动,养精蓄锐,万不能成为朝廷及董卓的首要目标,既然董卓那么急着抢夺天子剑,倒不如利用曹操之手,将这场火引到别人身上,让他们自相残杀,两败俱伤,到时候教主再出来收势残局,天子剑同样是教主囊中之物。”
“噢,智囊说的有理,既然这样,不如索性就将这场火烧的更大一些,既然老三说就连孙策和刘备也抢了块天子剑,干脆就连‘江东盟’和‘丐帮’也一并搅了进去!”
“教主英明,这个众矢之的,就让他们当去,到时候咱们就来个浑水摸鱼,黄雀在后。”
张角非常高兴,赞许地看着这位智囊,正要夸奖,又听郭大宝继续说道:“这只是第一步,小的还有一条欲擒故纵之计,献给教主,以便放长线钓大鱼。”
“哦?”张角双眼放光,“智囊还有第二步妙计?”
第八十二章 白衣女子
郭大宝见张角高兴,马上说道:“既然曹操业已服用了教主‘腐心散’,不如将计就计将他放了,好去充当教主的马前卒,借机引起武林纷争。”
“放了?那万一……”
“教主不必担心,可派‘那个人’盯紧曹操就是。”
“嗯,不过,万一‘那个人’……”
“既然教主答应了‘那个人’的条件,他自然会依教主马首是瞻,今夜能将曹操等人出卖,足见此人是忠于教主的。”
张角不断点头,这枚棋子倒非常适合监视曹操。但是他马上又有了新的担心,万一曹操远走高飞,岂不是鸡飞蛋打?
郭大宝诡秘一笑,马上打消了张角疑虑,“没有教主的解药,曹操那小子活不过一月,蝼蚁尚且偷生,小的断定早晚他必定屈服于教主座下,到那时教主可启动第三步妙计。”
“还有第三步?”张角简直喜出望外。
“正是,到时候教主可大发英雄帖,放出讯息,就以曹操的名义在凤凰山岳子峰召开观剑大会,届时武林中各帮各派、成名之士必光临凤凰山,只要教主提前埋伏,嘿嘿,定可一网打尽。”
“嗯,只要除掉这帮武林人士,那黄口小儿皇帝和草包董卓,根本就不是孤的对手,哈哈…..”
“小的提前恭贺教主一统江湖,登基九重!”
“哈哈,好!有智囊三条妙计,何愁孤大事不成?!哦,对了,孤与无忧公主的婚事,你还要精心安排。”
“小的遵命。”
“嗯,这样吧,你去将‘那个人’送来的女子带来,今夜就让她陪孤侍寝吧。你献计有功,待明日之后,孤就将这名女子赏赐给你,如何?”
“哎呀,教主天恩浩荡,小的感激涕零。”
郭大宝喜形于色,千恩万谢,退了出去。
到了后半夜,曹操终于感觉到身体似乎有了反应,立马明白那郭大宝的点穴时限将到,于是加紧催动内力,试图冲破被点穴位。
只是那郭大宝点穴功夫着实厉害,曹操超强的内力,也只能施展出不足两成功力,不过毕竟身子能稍微动弹了,这让他感觉到有了一丝逃生希望。
黑暗中,曹操突然发现了张梁掉在地上的匕首,张梁被点中穴道后,那把匕首就掉在了地上。
黑暗中,匕首散发出寒光,曹操用力挪动身子,慢慢靠近匕首,眼前这把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利器,反而成了可以逃生的救命之物。
终于到了匕首跟前,曹操摸索着将绳子在匕首上反复磨蹭,冒着被匕首割伤的风险慢慢地动作,功夫不长,捆在手上的绳子被割断,绑在身子上的绳子也就松了,曹操施展内力,终于完全去掉了绳索的束缚。
可能是被点穴和被捆绑的时间久了,获释后的曹操浑身有些酸痛,一时间内力也不能完全恢复,是非之地,危险尚未完全解除,曹操不敢怠慢,右手握着匕首,在黑暗中寻找逃生之门。
突然一脚踢到了什么东西,差点绊了个跟头,蹲下身,才发现他踢中的正是张梁。
此刻张梁鼾声如雷,显然正在睡梦之中。
曹操下意识举起匕首,只要他一咬牙插下去,这名黄巾军的三首领就能一命呜呼。
只需要一瞬间,不但朝廷从此少一劲敌,自己也能报了刚才几乎丧命之仇。
可是匕首并未落下,眼前
这名魅儿的三叔,为人比他的两名同胞哥哥要好的多,再说暗中下手,并非君子所为,眼下还是尽快逃生,将公主消息传送出去才是。
曹操摸索着,向密室门口走去,他将匕首藏在腰间,双手去拉密室大门,才发现大门是朝外面开门的。于是又用力去推,却怎么也推不动。
曹操这才意识到,门外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透过门缝,借着外面月光,曹操赫然发现,堵住大门的,是一块巨石,再往旁边一扫,隐约看到壮汉郭二宝半靠在门外,斜着身子睡着了。
这下可不好办了,即便他能推开门外两百斤的巨石,也势必会惊醒门外把守的郭二宝,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于是曹操回过身来,尝试着寻找密室有无窗子。
转了一圈,一无所获,这间密室,根本就没有窗子,只有刚才的一个正门。
这可怎么办?大门是肯定出不去的,继续待在这里,无异于画地为牢,天明后也是束手就擒。
曹操没有泄气,他在黑暗里继续寻找。
不小心摸到了祭台,曹操听张角说过,这个祭台原本是摆放着据说是王莽的头骨,现在已经空空如也了。
张角这人真逗,他这人恐怕连自己的祖宗都不祭拜,却煞有介事地供奉着反贼王莽的头骨,更有甚者,竟然还有人以身冒险,将头骨盗走,偷这个有什么用处?曹操连连摇头,大概也是位有‘雄心壮志’之人,依样画葫芦,将头骨盗去祭拜吧!
照张角的说法,自己这才前来打探公主消息,歪打正着竟然无意中‘帮助’了盗骨之人,这人是谁呢?会不会就是风老前辈?
想到这里,曹操摇了摇头,马上就打消了这种想法。
算了,管他是谁呢,都盗光才好呢!
突然脚下一软,似乎踩到一物,弯腰低头,一摸正是那只黄色鞋子,忙捡起揣进怀里。
猛一抬头,脑袋不小心碰了一下,发现是祭台下面一凸出部分。曹操摸摸被碰痛的脑袋,出气般地随手打了一把,不料手一触碰到凸出,就听到‘咯吱吱’声响,脚下突然出现一条裂缝。
裂缝不断扩大,最终变成一个黑呼呼的洞口。
有地道?曹操马上想到秦王宫下面的地下通道,有地道就意味着有出路,只是里面会不会有大蛇?顾不了许多了,是吉是凶,也都要下去闯一闯了。
曹操往怀里摸了摸,怎么也找不到火折子,他明明记得在乱葬岗使用完火折子后放进了怀里,怎么会想不到呢?
算了,没有就没有吧,曹操试着伸脚往洞里面探了探,好在触及到了台阶,那就抹黑摸索着下吧。
下了没几步,台阶突然变陡,曹操一个不留意,一脚踏空,身子滑倒,骨碌碌滚了下去。
主要是他功力尚未恢复,里面又出奇地黑,所以吃了亏,这下惨了,一路滚将下来,摔得曹操七荤八素,昏头转向,手里握着的匕首也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最后终于到底,曹操一头栽倒在地,脑袋撞在墙上,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曹操慢慢睁开了眼,鼻子里闻到阵阵幽香,视力慢慢由模糊逐渐清晰,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间闺房之中。
这是一个华丽、雅致的房间,紫檀木椅,镂花脚凳,银制灯架,粉黄帐幔,就连躺着的地板也颇为讲究,竟然是金砖质地。
一对红烛正在燃烧,将整个房间照的明亮,曹操努力动了动摔的酸痛的身子,正待试图起身,却突然听到一个女人说道:“,你你不要过来….恶贼,你敢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声音娇滴滴甚是温柔,却有带着颤抖和恐惧。
曹操坐起身来,等眼睛适应了烛光,他看的清楚,有一名女子躲在牙床角落里,似乎非常慌张。
这是什么地方?曹操摔的有些断片,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到了人家女子闺房里来了。
他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忙低头伏地,紧张说道:“我,我实在….冒昧,其实我….是这个….”
曹操非常窘迫,一个大男人,闯入人家闺房,想道歉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勉强解释了半天,恐怕连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一时之间,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其实两人之间,仅仅是隔了一条帐幔而已,只是互相看不清对方样貌罢了。
曹操想找个房门,尽快逃离此尴尬之地,但又恐惊吓到女子,因此进退不得,额头浸出汗珠。
见曹操没有动作,女子也似乎意识到眼前这名男子,并不是白天见到的恶人,所以壮着胆子又问了声“你,你是谁?”
“我是被这里的恶贼掳来的,原本他们将我关押在一间密室之中,我逃生之际,不慎跌入地道,误闯入了姑娘闺房,万望姑娘宽恕。”
听曹操说话客气,又知他也是被恶人所掳,同是天涯沦落人,于是慢慢将帐幔拉开条缝儿,接着烛光,想看看来人。
孰料当他看到曹操后,竟然失声叫道:“是你!真的是你!”
这样一来,反而把曹操给弄晕了,难道里面那女子认识自己?
女子撩起帐幔,快速跳下牙床,几步跑到曹操跟前,想仔细看清曹操这张脸。
出现在曹操面前的是名白衣女子,朱唇皓齿,双瞳剪水,玉颈丰润,靡颜腻理,一头水晶般闪亮的长发飘逸在身后,走路柳弱花娇,娉婷袅娜,是个绝色美女。
当见到她的一瞬间,曹操的脑海中立马想起一首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柔情绰态,媚于语言。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等曹操意识到自己失态,不禁脸色绯红,忙将目光从白衣女子身上移开。
而那女子却目不转睛,一双眉目仔细地盯着曹操的脸,边看边欢喜说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曹操不禁问道:“姑娘认识我?”
白衣女子喃喃道:“十年了,十年了啊,我又怎么能不认识你呢?”
曹操有些糊涂,女子竟然说认识自己十年了,可为什么自己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难道是刚才不小心摔下来,将自己脑子摔坏了?
怎么可能!曹操心里努力搜寻,自己认识的女子为数不多,根本就没有眼前这名女子啊!
这时,女子又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你到底是谁?”
她的这句话,彻底让曹操懵圈了,她明明前面说认识自己十年之久了,可后面又问自己叫什么名字.
她究竟认不认识自己?
曹操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八十三章 无忧公主
白衣女子的话,听起来似乎前后矛盾,曹操听的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女子一脸惊喜神色,见到曹操,仿佛是见到了救星,双手紧紧抓走曹操的一只胳膊,双眼死死盯着曹操,欢喜若狂。
而嘴里却一只念叨着一句话“是你,真的是你!”
可惜任凭曹操如何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也实在记不起她是谁。
曹操正要鼓起勇气发问,却发现她因为激动过度,竟然一头栽倒在曹操怀里,晕厥了过去。
曹操怕她摔在地上,忙将她扶住,少女淡淡的体香冲入曹操鼻息,触碰到她娇嫩柔软的肌肤,又近距离看到她姣好的面容,曹操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发烧,大之下赶忙紧闭双眼,摸索着想搀扶起她回到牙床。
可是白衣女子的双手,死死地抓紧了曹操的胳膊,曹操试了几次,都不能挣脱,也不好意思拖拽,连连呼唤了几次,也不见她醒来,只得保持这个姿势,慢慢等她自己苏醒。
曹操心里清楚,她一定是认错了人,或许是自己跟她认识的什么人长得相像吧。
这房间既然在密室下面,也必定是个极为隐秘的地方,如果她是张角的人,那刚才为什么那么害怕,而且还大叫恶贼什么的,她之所以晕厥,显然是大惊大喜之下所致,她全衣而眠,十之**不是这间房子的主人。
莫非…..莫非她也是被抓来的?
曹操陡然想到这里,猛地一个机灵,会不会她就是众人所谓的….无忧公主?
这个念头一出来,曹操下意识睁眼去看她的左脚。果然,她光着左脚,露出一只纤巧雪白的玉足。
而她的右脚是穿着鞋的,而且,那是一只黄色的鞋子。
曹操内心狂跳起来,如果躺在自己怀里的女子就是无忧公主,那么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赶忙腾出只手,去陶自己揣在怀里的黄色鞋子,只一对比,就立刻能确认她的身份。
可是摸索一阵,却怎么也找不到,记得在密室里,明明的揣在怀里面的,怎么会没了呢?
他眼睛朝四周一扫,果然发现那只黄色鞋子躺在不远墙角处,哦,估计是自己摔下来时,鞋子从怀里掉了出来吧。
黄色鞋子距离自己有些远,曹操试着用脚够了几次,可惜未能如愿。
曹操心里不免有些急躁,他有股起身的冲动,他非常想过去拿来鞋子对比一下,可是当看到坏里的女子,他又忍下了。
眼前的她,‘睡’的格外香甜,人在长时间精神紧张后,一旦得到解脱,压力释放后,往往都能美美睡上一觉。
如果她就是无忧公主,从被掳来起,自然一直处于恐惧之中,从她刚才的反应就可以略窥一斑,在猛然看见可以‘相信’的人后,激动之余,恐惧忧郁的心情也自然瞬间缓解了。
而且,她睡着后的模样也是那么的娇美可爱,实在不忍心打扰她,就让她睡个够吧。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发现她悠悠醒了过来。
她微微睁开双眼,伸臂舒展个懒腰,手臂触碰到曹操,才猛然意识到有何不寻常。
竟然是躺在一个男人怀里,她下意识以为曹操就是那个‘恶人’,于是不假思索便给了对方一记耳光。
‘啪’
一声脆响,她用力不大,但也打的结结实实。
曹操根本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大反应,也就没有躲避。
当她的手打在曹操的脸上后,同时也发现打错了人。
“是你….真的是你?”
她还是重复着这句话。
于是那只刚打完人的玉手,旋即又抚摸那被打之处。
紧跟着又马上意识到对面的是个男人,白皙的双颊立刻绯红,娇羞地低下了头。
“姑娘,你….认识我?”曹操终于有机会问出了这句话。
听到曹操发问,白衣少女快速抬起头,眨了眨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启齿道:“我,我自然认得你,只是….只是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罢了。“
这样的回答,等于没说一样。
“你,见过我?“
“那是当然了,这十几年来,我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你。“
女子回答的很干脆,可曹操越听越糊涂,心里嘀咕到‘她每天都能见到我,这,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她由于恐惧而语无伦次了?可是看起来又分明不像。
“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她盯着曹操眼睛问道。
“曹操。“
“哦。原来你是叫曹操啊。”听她的语气,似乎觉得这个名字很普通。
曹操也无所谓,名字嘛!可是她接下来的话,又让曹操哭笑不得。
“那,为什么每次我问你的时候,你都不肯说呢?”
这让曹操怎么回答?他根本就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她什么时候问过?
“这……”曹操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
女子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盯着曹操看个不停,十几年来让她‘魂牵梦绕’的男子,竟然真的就在眼前,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此刻还身陷囹圄之中。
目光大胆热烈,甚至连眼珠都不眨一下,边看还边用手抚摸曹操精致俊秀的脸庞。
曹操有心想躲,但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女子伸手就够的到。
这样一来,弄的曹操面红耳赤,他长这么大,还从未有此经历,一时之间窘迫不已。
虽然他与张魅已结秦晋之好,但也从没有过这般情景。
然而,白衣女子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他目瞪口呆。
“你知不知道,这十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你……你喜不喜欢我?”
女子这话一出口,吓得曹操双手一松,差点仰面摔倒。
他手一松,白衣女子失去重心,曹操怕她摔了,忙下意识双手揽住她的身子。
这下倒好,反而将她的身子几乎全部贴到了曹操身上。
女子以为是曹操中意于她,于是欢喜不已,双手紧紧抱住曹操的脖子,一头埋进他宽阔温暖的胸膛。
曹操又紧张又急躁,脑门浸出汗珠,浑身发颤,口中不停地低声念到:“她一定是认错人了,她一定是认错人了……”
“曹大哥,快来救我。”
曹操脑海中突然出现张魅的声音,立刻让他的意识清醒过来。
是呀,自己的爱人和兄弟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曹操啊曹操,你来巨鹿城的使命都忘记了么?
曹操非常自责,恨不得打自己两个耳光。
可是眼前这位姑娘…..
曹操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因为直到这时,两人还是‘抱’在一起。
他咬了咬牙,用力将她推开,慌忙起身,然后在房间里反复走了几个来回,心情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女子看见曹操的举动,坐在地上仰面问道:“你,你怎么了?你不喜欢我?”
漂亮的大眼睛里透着真诚,教曹操不敢对视。
曹操坐的久了,双腿有些酸麻,于是轻轻坐在牙床角,说了句:“对不起
姑娘,咱们,咱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是呀,是第一次呀。”她回答的倒也干脆。
“第一次见面,连双方身世姓名都不知晓,何来喜….喜不喜欢呢?”曹操说出这句,心情终于平静。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而已。”
曹操又语塞了,他从没见过这般大胆直接的女孩,他知道,若不转移话题,就永远饶不过她的问题。
“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我叫无忧。”
她随意将名字说出口,曹操刚刚平静的内心又激动起来。
原来她真的就是无忧公主!
这几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上天保佑,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她了,鲁王崮,甘陵山,五星连珠,真命皇后,一时之间,一幕一幕涌向曹操脑海。
真的就是眼前这位女子?
曹操急急起身,去捡地上那只黄色鞋子,他要最后印证一下。
虽然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可是他还是想亲手将鞋穿在她的脚上。
曹操拿着鞋子,走到女子跟前,左手轻轻托起她的玉足,右手一点点将鞋套了上去。
他从没给女人穿过鞋,动作笨拙生硬,但是那只黄色鞋子还是工工整整地穿在了她的脚上。
黄色鞋子的主人真的就是她!
“你真是无忧公主?”
“是呀。”
“你家就住在鲁王崮?”
“是呀。”
“你是大秦皇族后裔?”
她一脸惊奇,诧异曹操怎么会知道这些,又低头看看自己左脚,反问:“这只鞋子,你怎么会有?”
刚说完,又嗔道:“哎呀地上好凉,快扶我去床上。”
曹操双手用力,想搀扶她起身,顿时感到双臂酸软无力。原来是双臂保持一个姿势揽着她,时间过久,血气不畅。
无忧美目忽闪,含情脉脉看着曹操。曹操心慌意乱,索性一用力,将她整个身子抱起,轻轻将她放在了牙床上。
她坐在床边,说道:“我有些口渴,想喝水。”
曹操忙又转身,看见角落里有个果盘,就信手拿了个梨子,递给了她。
无忧咬了一口,果然又甜汁又多,不禁吃个没完。
突然停住,举着梨子问道:“很好吃,你也尝尝?”
说完又自言自语道:“呸呸,我怎么忘记了呢,梨子是不能分着吃的,我盼了你十几年,好不容易才遇见,怎么能‘分离’呢!”
曹操实在憋不住内心好奇,直接问道:“公主一直说认识我十几年,可是公主分明不过桃李年华,难道说…..”
“是呀,从我记事起,我就认识你了。”
“你记事起?可是,可是我从没去过济南郡,甚至连鲁王崮这个名字也是才知道不久。”
“那有什么稀奇,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呀。”
“那….”
“告诉你吧,我是在梦里认识的你呀。”
无忧公主看来是真的渴了,几口将梨子吃完,随手将梨核递给曹操。
“梦里?”曹操竟然忘了去接。
曹操这才恍然大悟,闹了半天,无忧公主口口声声所说的‘认识‘了十几年,原来是在梦里。
那也不对呀,济南郡距自己长大的京师洛阳,千里之遥,她为什么会梦到我曹操呢?
第八十四章 十二金人
她的这般解释,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单凭一梦之缘,就让无忧公主对曹操情有独钟?
无忧公主‘喂’了一声,曹操才察觉到自己失态,忙接过梨核,转身将它放进果盘,然后又拿了一只梨子。
她也不客气,接过就吃。边说:“站那么远干嘛,你也过来坐。”
曹操踯躅不决:“这个….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
无忧嘴角一翘:“都抱了人家半夜了,还说什么授受不亲!”
说着,起身拉了拉曹操衣衫,曹操这才勉强做了半个屁股,低头看地,正好看到她那一双黄色鞋子。
无忧俏皮地晃悠着双脚,问道:“我这只鞋子,怎么会在你身上?”
自从见到曹操,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身处困境却完全没有一丝惊慌恐惧,在她眼里,曹操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只要有了他,自己就什么也不用怕。
曹操的心情却异常沉重,他之所以冒险夜探巨鹿城,就是为找到公主信息,跟鲁王崮换回张魅等一干人质,却实在难以料到这位无忧公主竟然对自己一往情深,而且从她的神情可以看出,她的情感外露,毫无矫揉造作。
梦境里遇到的人,也能一见倾心,全情付出?
曹操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将如何去甘陵山,如何捡到鞋子,又如何来巨鹿以及被擒之事全部和盘托出,一股脑儿告诉了她。
她边听边频频点头,听到最后激动之余,一把抓住曹操双手,道:“缘分,真是缘分,看来这都是上天的安排。”
曹操慌忙将手抽回,无忧公主也不介意,笑着说:“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必隐瞒,张角恶贼说的不错,我的先祖正是大秦末代皇帝子婴。”
曹操见她说起身世,也就静听。
“这些事情,也是我听大当家说的,我父母死的早,我连他们的印象也几乎全记不得了,至于几百年家族史,更是一无所知。我甚至有时候会埋怨大当家,他若是不告诉我那些该有多好!”
她看着曹操,接着道:“无忧,无忧,我父母给我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能无忧无虑平平安安过这一生,可惜造化弄人,我身上流着的是大秦皇族血脉,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你知道吗?自从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后,甚至还有些羡慕那些普通女孩,她们穷也好富也好,至少能开开心心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说到这里,她神情有些凄凄,又重新抓住曹操的手,生怕自己一旦松手,就会失去了它们。
这次曹操没有将手抽回,无忧公主所说的话,他完全能够理解,她的身世,她的血统,已经将她牢牢绑住,使得她的人生轨迹,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
曹操不禁想到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身为五行剑传人,身为天子剑的守护者,自出生之日起,便已经注定了身上要担负的重任。
他想安慰几句,却又咽了回去。
“就因为这样,我什么都不能做,哪儿也去不得,整日里呆在鲁王崮里,每日里所看到的也总是崮里那些人。因为大秦早已亡国,我们一代代只能躲避在崮里面,一天又一天地混日子。“
“刚开始那些年,先祖们还在想着寻找机会复国
,但是时间久了,慢慢也就淡了。直到近几十年,汉朝天下不稳,这才又有了念头,也正因为如此,十五年前,我父母被奸贼害死,我那时还不到五岁,就永远失去了父母疼爱。“
说到这里,无忧公主眼里开始流出泪水,这些话,仿佛在她心里憋屈了许多年,直到遇到曹操,才终于打开心扉。
“也就是从那时起,只要我一睡着,就会做一个同样的噩梦:每次我都是站在悬崖边上,后面便是万丈深渊,我一步步退向崖边,因为对面有一个恶贼再向我逼近。“
“脚下一滑,我的身体就要摔入深渊之中,每到此时,就有一个男人出现,是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将我救了上来,他的样貌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每次做梦,都是他的及时出现,我才没有跌下万丈深渊。奇怪的是,每次当我问起他的名字时,梦就醒了。“
说到这里,无忧公主紧紧攥住曹操的手,眼睛紧紧盯着曹操的脸,轻声道:“没错,就是这双手,就是这张脸!十几年了,每到夜晚我就非常害怕,因为一旦睡着,便会出现那名恶贼;但是,我又非常期盼,因为也只有睡着,那个男人才会出现。每次我都希望这个梦能够做的长久一点,这样我就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可惜天意弄人,直到十几年后,我才终于知道,他的名字叫做曹操。“
说到这里,无忧公主终于再忍不住,一头扑进曹操怀里失声痛哭,她要把这十几年的悲伤尽情释放。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一直说认识曹操十几年了。
慢慢地,无忧公主止住了抽泣,泪眼婆娑地望着曹操说道:“原本我已经接受了命运摆布,答应了大当家的安排。曹大哥,是你的出现,又让我燃起了希望,我以后都不要离开你,曹大哥,你带我走吧,带我回鲁王崮见秦大当家,你当面向他提亲。”
提亲?曹操听到这两个字,吓了一跳。
“曹大哥,你….不愿意?”
“这,不是,公主,你听我说,我已经…..”
话未说完,就被无忧公主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你已经有了张魅姐姐是吗?没关系的,她是她,我是我,我不跟她争的,她能爱你,我也能的。”
曹操只有沉默,无忧公主不依不饶:“曹大哥,是你给了我新的希望,难道你想亲手毁了?”
曹操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大胆直接,痴情热烈,且丝毫不掩饰爱意!对于她的身世,他的确颇为同情,但是初次相见,却远远谈不上喜欢,更遑论提亲之事了。
但是,他也不忍心直接打破她的希望,于是说道:“只是眼下,咱们被困于此,不如先设法脱身为是。”
“好,就依曹大哥。“
曹操刚暗暗松口气,她就又来了句“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困死在这里,无忧也是心甘情愿。“
曹操生怕她再绕这个话题,忙岔开道:“听张角等说,公主出生时恰逢五星连珠,命里能相助一人成王图霸业,是皇后之命,这才将公主掳来,逼迫成婚的。“
“这我也不清楚,好像秦大当家的也曾说过这样的话,所以才答应了司马世家的提亲,将我许给了什么熊心王子。“
“司马世家?公主是说京郊狮子山的司马世
家?“
“这个我不清楚,一切都是秦大当家安排的。“无忧公主摇头说道,“就连那人长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
狮子山的司马世家,曹操自然知道,尤其是现任老爷子司马懿,与京城里皇亲国戚,朝廷大员们多有来往,人脉之广深不可测。
可是,他家既然是司马氏,又怎么出来个熊心王子?司马世家里怎么会又‘王子‘,还是那人名字就叫’熊心王子‘?可惜,无忧公主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公主已有婚约?”
曹操话一出口,马上就后悔了,因为他这么问,分明是又绕回了刚才的话题。其实,曹操是心里奇怪,既然你已有婚约,为何还能说出让自己去鲁王崮提亲的话来。
果然,无忧公主坚定说道:“那算不得数,如今我已心属曹大哥,那婚约自然也就毁了。”
曹操也只得迂回道:“可是,既然大当家已经安排….”
“哼,什么五星连珠,什么皇后之命,这些只不过是表面上的托词罢了,这些人怎么想的,我明白的很,还不是为了我大秦皇族的身份和….”
她忽然停顿了下来,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有什么机密不宜说明。不过,她没有犹豫多久,很快就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和十二金人的秘密罢了。”
无忧公主既然已经芳心暗许,也就不再对曹操隐瞒,径直将她家族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
“十二金人?”
“不错,我们大秦始皇帝嬴政为了天下太平,缴获天下金银铜器,铸造成十二金人,可惜后来大秦毁于奸贼赵高之手,天下大乱之际,十二金人也不翼而飞。多年后,江湖中传说当年亡国之时,先祖子婴将十二金人藏匿了起来。“
“哦,我明白了,十二座金人,每座高约七丈,重达千石,这可是笔巨大的财富,对于那些野心家来说,可是如虎添翼。“
“没错,在他们眼里,我这个大秦子婴后人,能够带着这么大一批宝藏出嫁,自然就成了抢手货。只是可惜,究竟有没有这批宝藏还是未知指数;即便真的存在,鬼知道它在什么地方!“
“这就是了,怪不得张角这么急着娶亲,还说什么五星连珠、真命皇后之类的鬼话,原来是打的这个算盘,这就怪了,张角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哼,还都是那个侏儒,他数次潜入我鲁王崮中,想必是被他偷听了大当家的谈话。“
无忧公主的话,让曹操想起了密室中张角和郭大宝的对话。她口中的侏儒,肯定就是郭大宝了。
张角意图谋反,这么一大批宝藏自然可以令他如虎添翼;而郭大宝出卖机密,可以作为本钱投靠在张角麾下,这二人正是狼狈为奸,各取所需。
可是,司马世家与鲁王崮的婚约又当何论呢?
司马世家富可敌国,有权有势,别说朝廷之事,就连江湖中也参与不多。尤其是其老爷子司马懿,为人沉稳敦厚,仁义慈悲,是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他仗义疏财,赈济灾民,口碑极佳,似乎不会为了所谓十二金人而定此婚约吧!
当然,曹操心里嘀咕,嘴里却没有说出来。
第八十五章 冷雨夜
听无忧公主一席话,曹操瞬间弄明白了许多其中的曲折离奇,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子,曹操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正说着话,忽然远远传来阵阵鸡鸣,曹操听了,心中顿觉不妙。
按时辰计算,天快要亮了,一旦张角等人发现自己不在密室,那就真的插翅难逃了。
因此,尽快找个出路,逃出巨鹿城,才是上策。
其实曹操还有许多话要问,但是时间紧迫,也只得先出去再说。
因为无忧公主被掳来时被点了昏睡穴,所以她自己也说不出是怎么进入这间房间的。
曹操站起身来,四处查看,寻找有无门窗之类的出口,可惜这房间空间有限,曹操仔细搜寻了每一处,甚至连房顶都试着检查过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看来要想出去,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原路返回,重新回到上面的密室。
但是密室之内还有个张梁,虽然还不知他的穴位此时是否也自行解开;并且密室门外有郭二宝把守,要想出去而又不惊动他,着实不易。
不管怎么样,试一试再说。
两人看了眼通向密室的台阶,曹操手举红烛走在前面,无忧公主紧跟在后,一阶踏上一阶。
不知是紧张还是担心,甚或是依赖,无忧公主先是紧紧拽着曹操的衣衫,后又死死拉住曹操的手。曹操本欲拒绝,但又于心不忍,只得由她去了。
终于到了顶端,曹操回头低声嘱咐几句,然后吹灭蜡烛,拉着她来到密室。
曹操小心地看了眼张梁,发现他似乎已经睡着了,也就慢慢地饶开他,一步步走到密室门口。
接下来就是最大的难点:如何在不惊动郭二宝的前提下从此门出去。
如果只是曹操一人,尚有一线生机,可是现在多了一个不会武功的无忧公主,就有些难办了。
正在苦思脱身之计,却听得门外鼾声如雷,震耳欲聋,呼噜一声接着一声,犹如两军交战前的战鼓,万马奔腾,威武雄壮;又似海上风云突变,排山倒海,气吞山河。
这声音叱咤风云,气贯长虹,雷霆万钧,惊天动地,就连曹操脚下的地面都随着呼噜声一颤一抖。
别说无忧公主了,就连曹操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等‘惊天地,泣鬼神’的呼噜声,如果不是急于脱身,真是倒想留下来多‘欣赏’会儿。
真是谢天谢地,这说明郭二宝已经酣睡,不会那么容易被惊醒。趁热打铁,曹操轻轻将门拉开,虽然造成咯吱响声,但根本就‘打扰’到奉命在此守门的郭二宝。
曹操将门打开一半,拉着无忧公主就出了门。
无忧公主见郭二宝后背靠住墙壁,坐在地上睡得死猪一般,好笑的是,即便是在睡梦之中,他依旧怀抱巨石,不肯松手,或许在他眼里,那巨石就是他的心肝宝贝。
无忧公主自然认得出他,她就是被他们兄弟掳来的,因此没走出几步,无忧公主就停下来,双眼盯着地上的人,直想抬脚踹他几脚。
曹操忙边摇头示意,边拽着她匆匆离开。
黑夜里,曹操辨不清方向,再加上人生地不熟,早已成了无头苍蝇一般,走到哪里是哪里了。
街道边,巷子里,到处都有黄巾军的哨兵,好在此时大都昏昏欲睡,甚至好多处哨兵竟靠在一起打瞌睡。
纵然如此,曹操两人
还是小心翼翼,尽捡些偏僻之处。无忧公主跟着曹操,脸上洋溢着欢喜神色,浑然不似逃难之人。
而曹操此时却心急如焚,眼见天色将明,却找不到路在何方,他本打算的是从东门出城,但早已失了方向,分辨不出那边是东,只得硬着头朝一个方向前进。
等跑出了宫城,曹操才意识到跑错了方向,因为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大片低矮民房,还有琳琅满目的各色商铺酒肆,分明是第一次来巨鹿城时看到的模样。
而昨晚进城的东侧,离张角宫城不远,如果逃跑的方向是东的话,从距离和时辰推算,应该是早就出了城,既然此刻扔在城中,那就说明早已偏了方向。
跑了这么久,无忧公主早就累的不行,几乎走步动了。她本不会武功,往日里又不曾行这么远的路,当然不能跟曹操相比。
而且,她此刻又累又饿,黎明前的冷风一吹,衣衫单薄的她怎么受的了。
曹操也没办法,只得先扶她找个店铺门洞临时休息。无忧公主坐在门洞里石条上面,双手不停揉捏酸疼的双脚。
曹操起身,谨慎地四下张望,确定没有危险后,方才仔细地勘查地形,他仰望天际,试图分辨方向,本来破晓之际,东方发白,但今天却倒霉的很,竟然是个大阴天,根本指望不上靠冉冉红日寻找东方。
曹操趁她休息之际,纵身跳上一处屋顶,见四下里黑黝黝一片,也无法确定接下来该去哪里,只得懊恼地返身跳下。
双脚刚一落地,就见无忧公主紧紧将他拉住,急急说道:“不要丢下我。”
显然是她见曹操飞身跃上屋顶,以为他要独自离去。
曹操忙道:“公主放心,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我只是…..”
正说着话,忽然噼里啪啦开始下雨,虽不甚急,但大颗大颗的雨滴打在身上,不一时就能湿透。
两人忙躲进门洞,看雨越下越大,恐一时半会停不下来,无奈之下,只能先呆在这里,等雨势小些再作打算。
冷雨夜,一向娇生惯养的无忧公主不禁身子哆嗦个不停,曹操见状,忙脱下自己外衫给她披上,即便如此,她依旧连连打了两个喷嚏,一头将身子拱进曹操怀里。
其实此时曹操也是身体发冷,但自己是男子汉,看着楚楚可怜的无忧公主,尽量用自己的体温帮她取暖。
冷风吹来,几颗雨滴被吹到曹操脸上,瞬间将他清醒地意识到大事不妙,因为这么大的雨也肯定能让郭二宝从梦中醒来。他守在密室门外,躺在地上睡觉,肯定会被雨淋,一旦醒来,就会发现曹操失踪,那么必然会惊动张角……
想到这里,曹操一个激灵,此地不可久留。可是这么大的雨,又迷失了方向,该怎么办呢?
抬头一看,门洞里店铺的门匾上赫然写着‘杨记肉铺’四个大字,于是嘱咐公主在此等候,他准备进去找点雨具遮身。
无忧公主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曹操温暖的胸膛,看着他冒雨纵身跳上屋顶,接着消失在雨中。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见曹操返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斗笠,还有一件灰色粗布长衫。
“不好意思,只找到这些,公主委屈些吧。”
说着话,曹操帮她戴上斗笠,又将长衫披在她是身上。
无忧公主含情脉脉地看着曹操的动作,虽然这件长衫又旧又破,而且还有一
股男人的汗臭味,但她心里却美得很,配合着曹操替自己穿上长衫。
其实心里边美,身子也暖和了许多。
“你呢,你怎么办?”她看见曹操只带来了一只斗笠。
“只‘借’到这些,我没事的。”曹操苦笑。
“为什么不多借一件?”
话一出口,她突然意识到曹操所谓的借,其实还不就是偷,所以就改为:“谢谢你。“
猛然间,她又看见曹操手里拿着一条猪肉,瞬间明白这自然也是‘借’来的了,就没有再问。
曹操拉起她的手,说道:“这场大雨,只怕郭二宝此刻也已醒了,此地不可久留,委屈公主冒雨赶路了。”
“跟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她目不转睛盯着曹操,看的他有些脸红,忙带着她冲进雨中,沿着店铺匆匆前行。
其实曹操完全猜错了,因为这么大的雨,竟然真的就没有惊醒酣睡中的郭二宝,豆大的雨滴落在他的身子,竟然浑然不知。
直到他的大哥郭大宝赶来,见到密室门大开,曹操不知去向,才气急败坏地将他几脚踹醒。
郭二宝最怕大哥,见大哥生气,也不敢吭声,见雨下的大,忙将巨石搬进密室内,又返身回到门外雨中,站着接受大哥叫骂。
郭大宝苦笑不得,真拿这个同袍弟弟没有办法,骂道:“蠢货,你呀,你就和那破石头亲,你只惦记它淋雨,就不管自己?就不管你大哥我?”
这也难怪,这块巨石,可是郭二宝从济南郡黑爷岗带来的,当然兄弟两人逃难之际,郭大宝带了不少盘缠,而郭二宝只带了这件巨石宝贝。
比起郭大宝,这块巨石更像他的‘亲兄弟’,平常里形影不离,就连吃饭和睡觉也是或扛在肩上,或抱在怀里,就好比此刻,他宁愿自己淋雨,也要‘呵护’巨石。
当然,郭大宝没心思跟弟弟计较这些,他命令弟弟立刻带兵全程追捕曹操。
郭二宝应了声,转身要走,又想起巨石,于是进密室去取,刚要出去,又想起巨石被雨淋,忙又返回密室,来回折腾几次,忽然灵机一动,取了张方桌顶在头顶上,终于不再担心宝贝淋雨了。
郭大宝看着弟弟远去,不禁摇了摇头。
其实他早就知道曹操逃走,这是他与张角的纵虎归山之计,好放长线捉大鱼,因此他是估摸着此时曹操应该早就出了城,才故意睡醒一觉才来密室,然后让弟弟来个虚张声势,全城缉捕。
但是郭大宝也猜错了,他虽然被张角称为智囊,自诩料事如神,但他这次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曹操竟然因为迷路失了方向,直到现在还在巨鹿城中转悠。
冷雨夜里,曹操与无忧公主二人冒雨赶路,两人手拉手,肩并肩,迎着斜风细雨前进,雨势虽然小了些,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曹操身上已经湿透,但他已经顾不了许多,只有赶紧出城才不枉此行,因为除了无忧公主,还有张魅等人的性命,都已经紧紧系在了一起。
三天,他只有三天的时间,否则鲁王崮的人见不到无忧公主,真的有可能对人质下手。
想到这里,曹操脚下生风,一步快似一步,而无忧公主也在他的带动下,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跟着狂奔。
突然,她哎呦一声,停在了雨中。
第八十六章 小桥下
无忧公主一声娇呼,停了下来,身子一蹲,差点坐在雨水之中。
曹操慌忙也停下脚步,发现她原来是不慎崴了脚。
没办法了,只能背着她了。
无忧公主忍着疼痛,俯身在他后背上。曹操提起真气,施展轻功飞奔,因为他透过雨雾,隐约看到了城门。
果然,不一时就果然到了城门前,曹操却突然改变方向,向左折进了一条巷子里。
因为他突然发现城门下站着数名哨兵,估计是下雨的原因,城门附近的黄巾哨兵都聚集在一起避雨,幸好曹操反应的快,这才没有被人发觉。
其实大家都在避雨聊天,这等鬼天气里,谁有心思关注曹操呢,又不是开城门的时间!
不管怎么说,城门是无法走的,曹操背着无忧公主,雨中几个起落,先是跳上屋顶,接着又跳上城墙,在城墙上奔跑一阵,见前面有个树林,便纵身跳下,转眼就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无忧公主只感觉耳边生风,天黑又下雨,她双手紧紧抱住曹操脖子,闭着眼睛贴在他的后背,任由他雨中狂奔。
终于出了巨鹿城,曹操不敢大意,又一连跑了一阵,听到前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猜测是条小河,就逐渐放慢了脚步,不多久便发现前面不但是条小河,而且还同时看到有座木桥横跨其上。
这下好了,至少可以在桥下避避雨。
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温度,曹操不禁心里有些后悔,因为他背着公主赶路,速度反而快了许多,曹操啊曹操,你真笨啊,还傻呼呼地拉着她跑,人家毕竟是女孩子,能跟的上自己速度?如果早想到这一层,岂不是早就出了城?
又转念一想,不行啊,若不是她不慎崴了脚,自己主动背着她,岂不是让人以为自己成心占人家便宜?
曹操心里这般想,脚下却反而加快了速度,毕竟工作崴了脚,赶紧到桥下帮她看看伤势如何。
快到桥前时,曹操却突然发现桥下立着一个黑影。
曹操警惕起来,又近了些,太看清那是一只公鸡。
这有什么,天下着雨,公鸡也是来桥下避雨罢了。
可是,这荒郊野外,哪里来的公鸡呢?
不容多想,终于到了桥下,这才清清楚楚地看见黑影哪里是公鸡,分明是个人!
是个穿着公鸡装扮的老人。
老人头戴火焰般金红色鸡冠,身披五彩羽毛披风,脚穿金黄色短靴,正静静地站在桥下。
准确地说,是静静地站在桥下钓鱼。
曹操顾不了太多,善意地冲老人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急忙将公主轻轻放下,俯身去查看她的脚伤。
无忧公主试着用脚点地,虽有些疼痛,但好在还能用力,说明伤的不重,曹操怕她血气不畅,就先轻轻帮她揉捏脚踝。
此情此景,不禁让曹操猛然想起了小师妹糜月,记得有一次带小师妹出去玩,她也是不小心崴了脚,可惜自己不懂医疗,竟让她坐着等自己找草药,结果让她的脚踝足足肿了好几天。
想起糜月,曹操紧接着又想到了刘备,也不知小师妹跟着他如今身在何处,有刘备照顾,小师妹应该安然无恙,她是否跟着刘备去了大漠呢?刘备除去轲比能,已然是丐帮的唯一接班人,小师妹与他的婚姻是
‘双股剑’姻缘,希望他们夫妇生活幸福。
伴随着‘哎呦’一声,才将曹操拉回了现实,原来是因为他的分神,手上力道过大,不小心弄疼了公主。
曹操忙歉意地赔笑,找了块干的石块,搀扶着她坐下喘喘气。
不料无忧公主的一声娇呼,却无意中打扰了垂钓的老人,老人原本盯着鱼竿的眼睛,两道寒星光芒猛然转移到曹操两人身上。
老人瘦的出奇,两腮看不到一块肉,几乎凹了进去,嘴巴和鼻子也小的出奇,愈发衬托出他那又长又尖的鼻子,旁人看起来,简直就是活脱脱一只公鸡模样。
只是老人的一对眼神,却是无比闪亮冷峻,让人不寒而栗。
老人奇怪的长相和装束,惹得无忧公主大为好奇,不禁‘咦’了一声。
老人有些慌张,急急看了看鱼竿,发现没有动静,就拉起来鱼竿,准备检查一下是否还有鱼食。
待看清老人的鱼钩后,无忧公主忍俊不住,差点笑出声来,因为她发现老人的鱼钩竟然是直的,虽然鱼食还依然挂在钩上,但直钩钓鱼,怎能钓到鱼呢?
“老伯,您这样的鱼钩钓鱼法,是学姜太公吗?”
她实在忍不住,就脱口而出。
老人看着鱼钩,自己也叹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个时候,曹操的注意力也被老人吸引了,相传昔日大周丞相姜子牙就曾用直钩垂钓于渭水,意在等候点化周文王姬昌。而面前这位素不相识的奇怪老人也这般做派,难道也是有所目的?
他竟然说‘原来如此’,难道是他原本不懂弯钩钓鱼的道理?
老人同时也仔细打量着曹操二人,忽然笑道:“哦,敢情是一对私奔的娃娃,女娃说的对啊,怪不得贫道钓了一个晚上,却不见一条鱼上钩。”
说着话,手上叫力,兀自将直钩弯成尖钩,然后将竿甩入了水中。
老人说话的声音又尖又厉,简直像极了大公鸡。
曹操听到这话,大道:“老伯说哪里话,我们俩其实……”
好在此时天色尚未全明,老人没有注意曹操的表情。
无忧公主听了,却很受用,纵然是深夜逃亡,纵然是风雨交加,她都不在乎,这个梦里出现了千万次的男人,此刻竟真的就在自己眼前,她的内心里,充斥着兴奋激动和满足。
她见曹操羞涩之态,低笑道:“老伯说哪里话,其实…..我们早已有了盟约,已经…..有十多年了。“
“哈哈,贫道明白,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姑娘生的如此美貌,这小子艳福不浅拿。“
曹操见老人这般说,连忙岔开话题:“您是…..道长?”
“不错,贫道金鸡。”
“哦,怪不得呢,起先我们还以为您是…..”无忧公主话说一半,又觉不妥。
“哦?哈哈,不妨事,不妨事,你们以为贫道是只大公鸡,对吧?”
没想到这老人倒也不介意,竟然自己就说了出来。
说这话,老人从怀里掏出枚火折子,扔给曹操,“右边还有些干草,快生个火吧,免得着凉。“
曹操接过,非常感激:“多谢道长,晚辈…..”
金鸡道人打断了他,“相逢就是
缘分,感激的话就不要说了。”
曹操急忙将干草点燃,与无忧公主一起烘烤淋湿的衣服。两人将手搭在火苗之上,不一时便觉得浑身暖和多了。
红红的火苗燃的正旺,也将两人的脸庞映的通红,猛一抬头,两人双目对视,心中百感交集。
曹操不敢多看她的双眼,他来巨鹿找寻公主,完全是为了解救被掳的张魅等人,眼前这位无忧公主,虽然楚楚动人,清纯可人,但曹操心中已经有了张魅,怎敢再生情愫。
但是无忧公主就不同了,她根本就不在乎曹操是什么样人,也根本不在乎他是否已有妻室,她已经用了‘十几年‘时间认定了曹操,当两人初次见面时起,就决定跟定了他。
因此,当曹操面对她火辣辣、情绵绵的目光时,根本无从招架,唯有避之。
曹操唯一的解困办法,就是转移话题。他躲开公主目光,转而面向老人,问道:“敢问道长,为何在这雨夜,来此钓鱼?”
“钓鱼,当然是吃了。”
“啊,道长身为出家人,也能…..吃鱼?”
“为何不能?”
金鸡道人几句话,噎的曹操无从答话。
无忧公主接到:“出家人,怎能杀生…..”
“迂腐!道家讲求无为,老子有云‘道常无为而无不为‘,贫道吃鱼,非是将之杀生,而是帮将死之鱼解脱而已,实乃功德一件。”
金鸡道人说的振振有词,曹操两人想要驳他,却又无从下手,只得心里嘀咕,照他这般说法,他想吃鸡吃鸭,都可以用这借口吧。
金鸡道人收起钓竿,也走近火堆,边烤边道:“贫道知道你们心里所思,六畜之牲,被人所食,此乃它的功德;人间屠夫,非为杀生而杀之,实则为必死之物解脱罢了,也是功德一件。”
他越说越带劲,大有滔滔不绝之势。
曹操只得还用那一招,就是转移话题,道:“道长,您这鱼钩上连鱼食都没挂,如何能够钓的到鱼呢?”
金鸡道人低头看了看,方拍额笑道:“哎呀,忘记了,忘记了。”
“道长今晚钓到了几条鱼?”
“不好说,不好说,贫道在此三个晚上了,一条也不曾钓到。”
曹操心里这个气,心道您这种钓法,能钓到才怪呢,口里却说:“照晚辈看来,非是道长钓不到鱼,而是这河中之鱼还非必死之鱼吧。”
他这话有些暗嘲之意,但金鸡道人听了,却赞道:“你这小子倒有慧根,不错,不错。”
转眼他又发现了曹操拎着的猪肉条,喜道:“好东西,好东西。”
无忧公主见他看见猪肉双眼放光,不禁笑道:“敢情道长是饿了吧?”
“有道理,有道理,贫道正是饿了,唔,这里又冷又湿,干草也将烧尽,不如就到贫道家里,如何?”
“道长家就在附近?”
“当然,当然。这条河叫做饮马河,你们看,河对岸有座小山,名唤乱石山,贫道的家就在山上,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
说完话,金鸡道人收拾利索,兴冲冲前面引路。
曹操心里想道‘好么,您这是请的我俩去做客,还是请的这猪肉条去做客啊。‘
第八十七章 金鸡道人
既然道长盛意拳拳,那就不必客气了。
熬了一夜,又冷又饿,不妨先去他家里歇息一下。况且天色将明,为免黄巾军追捕,顺便躲避一下也好。
金鸡道人前面引路,曹操背起公主,跟在后面。
路程不是很远,过了小桥没多久就到了金鸡道人的家。
说是座山,其实只能算个大土丘,名字叫乱石山,其实沿途一块石头也没看到。
说是个家,其实根本就是座草棚,而且还是座旧草棚,搭建在两棵碗口粗的大树之间,草棚外围则是胡乱扎了些篱笆,而且还大部分东倒西歪,有的甚至都断掉了。
草棚里空间倒也不小,不管怎么说,有这么个遮风避雨之地,瞬间心里安稳了许多。
更让人欣慰的是,棚了还有木床木凳,锅碗瓢盆,一角还堆着许多干柴。
曹操找来火盆,用火折子燃起柴火,不一时,整个草棚里亮堂堂,暖融融,将两人身上的疲惫与饥寒一扫而光。
木柴火可比干草火温暖的多,火势也旺的多,慢慢地两人身上的衣服已经烤干了不少。曹操扶公主木床上坐下,并将火盆给她移的近了些,无忧公主温柔地看着曹操,问他还冷不冷;曹操轻揉她的脚踝,问她还疼不疼。
而金鸡道人则喜滋滋地准备烧水煮肉,他用菜刀将煮肉切成数条,从切的粗细不等来看,他的刀功不怎么样。但他却不在意,管他粗细,能吃就行。
草棚里简陋的很,根本没有油盐等佐料,金鸡道人更不在乎,直接放到水里就煮。
曹操见状,走过来,说道:“道长这般吃法,只怕索然无味。”说着信手拿了两条,准备拿到火堆上烤着吃。
突然,他发现金鸡道人身上,竟然没有被雨淋过的痕迹。即便从小桥到草棚距离不远,但雨势未停,他身上怎么一点雨水也没有?
金鸡道人似乎看出了曹操的疑问,边忙着煮肉,边随口说道:“雨水不淋贫道,说明贫道非必淋之人。”
又是这一套理论,曹操笑了笑,转身去了火堆旁,做了个木支架,将两片肉架起来烤。
金鸡道人手忙脚乱,开始煮肉,一看他就是不会做饭之人,不仅烧火被呛的咳嗽连连,还弄了一脸的木灰,好在锅里的水慢慢沸腾了,煮肉香味也飘了出来。
金鸡道人正兀自陶醉于肉香,不料却有一股更香的气味飘来,扭头发现是曹操烧烤的两条也七八成熟了。
烤的肉更香更诱人,他走到曹操身后,看着冒着肉油的肉条,一脸的羡慕。
终于熟了,曹操用菜刀切了一小块,拿小木棍插起,递给无忧公主,她接过来,吹了吹热气,轻轻咬一小口,端得色香味浓,香味四溢,也不顾的烫嘴,津津有味的吃将起来。
虽然没有半点佐料,但饿的急了,这就是天下最美的美味。
见金鸡道人看的垂涎欲滴,曹操忙也插了一块给他,金鸡道人连说两个‘好’字,接过就吃。
真是外焦里嫩,肥而不腻,金鸡道人吃完一块,不待曹操客气,自行插起一大块,径直吃起来。
曹操又切了一小块给公主吃,却发现金鸡道人已经一扫而光,将手中烤肉吃完。
曹操也是饿了,正准备也弄一块吃,却听金鸡道人说道:“你这小子弄的好吃,商量个事,咱俩换换吃,这块留给贫
道,锅里煮的你吃。“
怕曹操不答应,从怀里摸出个物什塞到曹操手里,然后快速地将剩余的烤肉全部插走。
曹操定睛一看,原是个只金色小公鸡,比手掌心还小,做得倒是非常精致。
金鸡道人边吃边道:“相逢是缘,权当贫道送你的见面礼,你可别弄丢了哦。”
曹操点点头,认真地将它揣进怀里,别管它有什么用处,毕竟是别人所赠,需好好珍藏才是。
曹操也是饿了,管他煮的还是烤的,能填饱肚子再说。他找了个黑色瓷碗,连汤带肉舀了一碗,张口就吃。
真想不到,在这冷雨夜里,在这荒山野岭,竟还有熟肉可吃,还有肉汤可喝,上天总是待我不错。
但凡我大汉百姓能有碗肉汤喝,能填饱肚子,也就天下太平了。
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像董卓张角之流,都已经是风生水起,万人之上,兀自还在争权夺利,争斗不休,一把天子剑,竟引得朝廷震动,武林混乱,上至傀儡皇帝,下至无辜百姓,都被牵引了进来。
只可惜高祖皇帝所留下的天子剑,也早已年深日久,腐蚀断成了三段,即便如此,董卓张角之辈依然借天子剑之名大做文章。
可惜自己手中那一块天子剑,刚刚重见天日,便不知去向,究竟是被鲁王崮的人还是铁船帮的人抢走了都不可知,唉,还顺带连累了张魅等人。
三人狼吞虎咽,不一会就风卷残云,连汤都没有剩下。
撇开曹操和金鸡道人不说,无忧公主自幼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却也感觉这顿饭是记忆里吃的最香最饱的一次。
吃饱喝足,曹操动手将草棚内收拾一番,也算对主人家的答谢。
金鸡道人则双腿盘膝,准备打坐小憩,只因无忧公主占了木床,他也只好坐在一处干草之上。
曹操还有好多问题要问,因为当时鲁王崮的人‘约定’的是三天时间,这眼看都快过去了一天多,虽然不辱使命,找寻到了无忧公主,但这荒山野岭,终非长久之地,巨鹿城立此不远,黄巾军早晚会找来。
再者说,天色已明,但阴雨连连,难辨方位,他怕金鸡道人睡着,忙问道:“请问道长,此处是何所在?去清河城该怎么走?”
金鸡道人本欲睡着,当听到清河城三字后,反而来了精神,问道:“你这小子要去清河城?”
“是的,请道长教我。”
“好啊,好啊,贫道准备前去清河,正好不认识路,你俩带我去吧?”
曹操心中大为奇怪,自己分明是向他问路,道长为何反要自己带路?
“道长也要去清河?”
“是呀,贫道要去会一位老友,啊,这一晃也有十五年了。”
“道长以前可曾去过清河?”
“不曾去过,这下好了,有你俩做向导,贫道也省了麻烦。”
“这里是什么地方?”
“乱石山啊!”
“哦,晚辈的意思是说,此处在巨鹿城的何方?”
“西北啊。”
金鸡道人这句话,让曹操吃惊不小,西北方?这下麻烦了,正确的路线是出巨鹿城向东行,只因自己迷失了方向,误打误撞虽说出了城,但竟然来到西北方向。
也就是说,若去清河城,或者要重新穿过巨鹿城;或者要绕路
到巨鹿城北。无论如何,都会多走冤路,耽搁时日。
“道长,您既住在这里,可知有无近路绕开巨鹿城,朝东而行?”
金鸡道人连连摇头:“贫道到此尚不足三日,怎会知道!“
“三天?”曹操与无忧公主同时惊道,“这里不是您的家吗?”
“没错啊,贫道路过此地,见这无主草棚,就留下来住上几天,自然可以当成临时的家。”
金鸡道人的解释,也能说的过去,闹了半天,这草棚是他暂住之所,既然他也是刚来了两天,问路的事也就指望不上他了。
曹操正要再问,忽然觉得腹中有些疼痛,八成是晚上着了凉,要闹肚子了,忙急匆匆往棚外走,同时询问道长茅厕位置。
见曹操不舒服,无忧公主忙站起身,关心地问:“曹大哥,你怎么样?”说着话就要走过来,不料脚踝未愈,勉强走了几步,便疼的走不了路。
曹操忙又折回来,将她扶回木床,边言语安慰,边一路小跑,看样子非常着急。
金鸡道人高声道:“后面树林有个土坑,去那方便就是,雨天路滑,可要小心掉了进去。”
看曹操匆匆离去,无忧公主说道:“道长您这是什么话,这大白天的,人怎么会……掉进去!”
“噢?娃儿你还不信,贫道第一天来时,就在茅厕边捡到一只鞋,贫道预计十有**是有人掉进去了。“
无忧公主却不大信,以为金鸡道人在开玩笑。
“呦,怎么你还不信?”金鸡道人索性也不打坐了,站起来走近说道:“贫道走南闯北,什么离奇的事情没有见过?这人掉茅厕里,没什么好奇怪的,晋景公这人你知道不?”
无忧公主摇了摇头,她不明白道长怎么又扯到晋景公头上。
“这个晋景公呢,贵为大晋一国之君,有一天正在跟群臣商议大事,也是突然闹肚子,撇下群臣捂着肚子就朝茅厕跑。群臣等了许久都不见晋景公回来,于是大着胆子请大监前去察看,你猜怎么着?这位君王竟然跌进了茅坑,正在垂死挣扎,等大监将他捞了上来,晋景公已经奄奄一息了。“
无忧公主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真有这样的事情,但这金鸡道人诺大年纪,应该不会信口雌黄吧。
见她脸上写满焦虑,就明白她是为了曹操担心。于是金鸡道人问道:“女娃儿,你告诉贫道,你俩是不是私奔出来的?是父母不同意呢,还是门户不对呢?”
他一连问了几句,无忧公主说道:“都不是了,我们是被坏人抓了,趁夜逃出来的。”
“哦,这样啊,小女娃儿你这样貌出众,自然有坏人觊觎了,你那位曹大哥救了你,然后你们趁夜里逃了出来,是吧?”
“就是这样,道长你怎么知道?”
“哈哈,贫道行走江湖几十载,这样的事见的多了,嗯,依贫道看,你们两个倒也登对,就是那小子的年龄大了点。”
“那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在意。”
“是了,是了,贫道生平最爱成人之美,也罢,只要那小子没有掉进茅厕,贫道就做个月下老人,玉成你俩好事。”
“当真?”
“那还有假,这样好了,等那小子回来,你俩就此拜了天地,就用这草棚当成洞房吧。”
第八十八章 乱石山
有了金鸡道人承诺,无忧公主欢喜无限,她喜滋滋地等曹操尽快回来。她虽然贵为公主,千金之躯,万乘之尊,但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即便是在这荒山野岭,无主草棚,她也毫不介意。
真想不到,这次前来清河城寻找剑神前辈,竟然歪打正着,因祸得福遇到梦中情郎,让她将来的生活又充满了希望。
其实她也看的出来,曹操对她还没有情爱之意,但她一点也不灰心,她要用时间来证明自己的心意决绝,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定能一点点赢得曹操的心。
哦,对了,好像还有个张魅姐姐,那也没关系,我是真心对待曹大哥的,她应该不会不同意的。
这边无忧公主正欢喜地等待,那边曹操却苦不堪言,等他一路小跑,到了茅厕前时,发现根本就进不去。
说是茅厕,其实就是挖了一个大坑,周围挡了几片破木板而已,因为下雨,胶泥土泥泞不堪,大坑周围多处塌陷,破木板也摇摇欲坠,实在无法进去里面方便。
肚子可等不及了,干脆跑到一棵老枣树下,就地解决算了。好在正下着雨,也不会有人路过看到。
好在这棵树年纪很老,树枝都交错长在一起,树冠郁郁葱葱,大如车盖,曹操蹲在树下,倒也淋不了雨。
方便完毕,曹操感觉舒服多了,正要返回草棚,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的杂乱声音,心中暗叫不好,张角的动作真快,黄巾军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
曹操忙飞身跳上枣树,躲进树冠中,登高察看。
果然,从后方来了一行人,个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持钢刀,依次前进。虽然他们脚踏在雨水中沙沙作响,但风雨声中,传递出去的距离很短。
很快就到了曹操跟前,但是他们没有发现曹操,这样的雨天,有谁会呆在外面呢?
若不是曹操闹肚子,险些就被人包了饺子。
可是屋内的无忧公主和金鸡道人怎么办?她(他)们可是一无所知,曹操正欲下树拦阻,却突然发现这些人似乎不是黄巾军。
来人约莫二十号人,个个不是布衣就是旧袍,装束杂乱无章,看起来根本不像官家或军中统一着装。
会是些什么人呢?
难道是…..山贼或者土匪?
曹操决定先观察一阵再说。
这伙人过了曹操藏身枣树,来到草棚前,当中有个矮胖子一打手势,众人分散开来,将草棚团团围住。
曹操终于可以确定这伙人跟黄巾军无关,因为他发现人群里头除了大半手持钢刀外,还有拿钢叉及木棍的,显然是杂牌乌合之众。
只是人群里面有一人看起来与众不同,他是一身白衣,右手拿着一根红缨长枪,跟在矮胖子身后。
见布置妥当,矮胖子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高声叫道:“呔,里面那臭道士听了,天口枪王到了,快出来应战。
曹操这才明白,敢情这伙人是来找金鸡道人晦气的。
果然,棚内传来金鸡道人声音:“杜老大,两日不见,贫道还以为你等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想不到还敢回来。”
被称为杜老大的矮胖子笑道:“我杜氏三雄是败在了你的手里,不过今日大爷我请来了天口枪王,嘿嘿,前来向你讨教。”
“好,素闻天口枪王也不
是什么好东西,贫道早晚也要收服,既然送上门来,倒省了麻烦。”
听金鸡道人的语气,似乎并不把外面这帮人放在眼里。
曹操也就稍微放了心,他最担心的就是无忧公主的安危。
接着,看见金鸡道人走了出来,出乎意料的是,无忧公主竟然也跟了出来。
这伙人见了无忧公主,顿时炸了锅,他们何曾见过这等秀丽美艳的女人,纷纷交头接耳,指指划划,还有的吹起了口哨。
杜老大哈哈大笑:“原来臭道士也是同道中人,只是这小娘子可耐看的紧,只怕那巨鹿城里也找不出这样的女子。”
他的三弟杜三毛喜道:“大,大哥,想,想不到,竟有意外,意外收获,等弟兄们…抢了来,献,献给大哥做….压寨夫人。”
这人说话严重口吃,一双贼目,直勾勾地看着无忧公主,嘴角都流出了口水。
金鸡道人瞪了杜三毛一眼,沉声道:“哼,究竟是狗改不了吃屎。”
杜三毛显然吃过亏,忙躲在大哥后面。
杜大毛高叫:“强龙不压地头蛇,大爷我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不过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再加上天口枪王助阵,嘿嘿,教你知道知道我乱石山杜氏三雄的厉害。”
老大这么一说,那些手下们纷纷兴高采烈,嬉笑不止,似乎对面这名瘦弱老道已经插翅难逃。
“你们这么多人,对付一名老人家,算什么男人!”无忧公主有些抱打不平。
杜大毛色眯眯地看着她,笑道:“等大爷收拾了这臭道士,定教小娘子你知道知道大爷我是不是男人,嘿嘿。”
无忧公主呸了声,气的粉脸通红。
曹操也气愤不已,随着折了根树枝,纵身跳下枣树,从人群头顶跃过,落在无忧公主身前。
见到曹操现身,无忧公主顿时有了主心骨。
杜三毛见曹操出现,说道:“大,大哥,来了个…..小,小白脸。”
当杜大毛看清曹操手里的枣树枝时,忍不住笑弯了腰,“哎呀妈呀,老三,你看看他们,一个拿根鱼竿,一个拿根树枝,真是好笑啊。”
他这一笑,那些手下们也都笑个不停,杜大毛更是差点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哦?这么说,你杜老大是胸有成竹了?”金鸡道人问道。
“嘿,臭道士,你怕了吧,大爷我不管你哪里来的,胆敢夺我乱石山,废我二弟武功,我岂能饶你。”
杜三毛附和道:“要,要不是我,跑的快,险些,着了道。”
曹操终于听的明白了些,眼前这帮山贼才是这草棚的主人,他们霸占乱石山,为非作歹,幸好金鸡道人路过,对他们略加惩处,今个是请了高手,前来报复来了。
曹操猜测的不错,这是亲兄弟三人,号称杜氏三雄,占据着乱石山,为祸四邻。老二杜二毛被金鸡道人废了武功,杜大毛和杜三毛于是请来了天口镇的‘天口枪王’,意图夺回山寨。
直到这时,一直没有吭气的白衣男子,这才冷冷说道:“杜老大,你说的可当真?只要帮你夺了寨子,以后这饮马河就归我一半?”
“我杜老大说出的话,一口唾沫一个钉,只要你帮我宰了这臭道士,从此这饮马河,一半归我乱石山,一半归你天口镇。”
“好。”天口枪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成交。”
他们两个在此做起了交易,似乎已经胜券在握,手到擒来。
杜大毛一摆手,手下们后退几步,腾出场地,天口枪王上前一步,也不答话,长枪游龙一般,直奔金鸡道人左肋,他这一招叫做‘蛟龙出海’,迅猛凌厉,出奇制胜,当年他就是凭借此招扎死快刀雷霸天,夺下天口镇,从而一举成名。
他对自己的这一枪非常有把握,他十一岁开始练习枪法,这招‘蛟龙出海’他每天都会练上上百次,从不间断,自出道以来,已经有数不清的成名剑客死在他的枪下。
枪法里面最厉害的,也是最精髓的就是一个‘扎‘字,武林之中,善使枪者,无外乎’扎、刺、扫、拦‘四字,三攻一防里面,最显功力的就是一个’扎‘字。
电光火石之间,长枪若箭脱弦,似奔雷闪电,已经到了金鸡道人胸前。
他的枪法太快,就连近在咫尺的曹操也来不及救援。
杜大毛等人心里都已经准备庆祝了,只要这一枪扎死这个臭道士,这乱石山又是大爷我的地盘了。
不但是杜大毛有这个自信,在场的所有手下们都相信天口枪王的实力,他能够霸占天口镇六七载,天口枪王这个名号可不是盖的。
这也是为何杜大毛肯让出饮马河一半的代价,不惜血本邀请天口枪王前来助战的因由。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他这一枪竟然扎空了。
没有人看清楚金鸡道人是怎么躲过去的。
而且,他不但躲过,手中的鱼竿还同时‘咬‘住了长枪。准确的说,是鱼钩缠绕住了枪杆。
一枪不中,天口枪王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旋即又使出第二招‘横扫千军‘,长枪顺势以吞天吐地、雷霆万钧之势扫向对方腰部。他这两式衔接的极好,对方即便躲过第一式,也极难躲得过第二式。
金鸡道人口中说了声‘好‘,瘦小身形瞬间拔地而起,轻盈地窜上半空,落回时恰好站在枪尖之上,单脚踏住枪尖,既保持了身体平衡,又压制住长枪,如同金鸡独立般,悠然自得。
第二招失手,天口枪王脸都白了,自己几十年的功力,在这个不起眼的老道士面前竟然如同儿戏,非但没能得手,反被对方所制,是以脸上有些挂不住。
天口枪王气运丹田,双手叫力,想拉回长枪,可是金鸡道人瘦小的身躯竟如千斤一般,任他如何用力,稳稳立在枪尖。
扯了半晌,无法如愿,天口枪王两只虎口都有些麻了,但他咬紧牙关,催动内力硬挺,因为一旦失手,他这天口枪王的名头可就完了。
双方斗了会内力,天口枪王脸上已经出了汗珠,而金鸡道人却依旧稳如泰山,他站在枪尖,闲庭信步一般,讲内力注入单足之上,将枪尖下压,很快枪身便弯成了弓弦。
长枪起端握在天口枪王手里,末端被金鸡道人踩在脚下,枪身迅速拱起,并且随着双方比拼内力,枪身越来越弯曲的厉害,照这个势头下去,用不了多久估计枪身就会从中折断。
无忧公主见到这个场面,觉得非常有趣,她拉了拉曹操衣角,笑道:“原来这个什么天口枪王是个变戏法儿的,好玩极了。”
天口枪王听到她这句话,脸上立马变成了酱紫色。
第八十九章 饮马河
曹操原先还在提金鸡道人担心,等这两个回合下来,他才发现这名金鸡道人竟然是位世外高人,其武功之高,简直数倍于天口枪王,因此他也就放下心来。
而且曹操知道,金鸡道人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他完全可以趁机用鱼竿攻击对方,甚至趁机取对方性命也是易如反掌。
这种局面,完全出乎了杜大毛等人的意料,威震天口镇的枪王,竟然在臭道士跟前不堪一击,他这也才意识到遇到了硬茬子。
其实最懊恼的是天口枪王,他是为了私利才趟这趟浑水的,若今日栽在这里,别说饮马河,就连天口镇也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地。
是以,他眼露凶光,心现杀机,无论如何,也要取了这臭道士性命。想归想,手上却不敢大意,全身内力源源不断递出,汇聚到抢柄之上,努力与对方抗衡。
“啪”
长枪终于不堪其重,嘎巴从中间断裂,折成了两半。
内力一松,双方同时蹬蹬蹬后撤几步,趁此良机,天口枪王双脚齐蹬,身子借势前飞,双手握着半截抢柄,箭一般射向金鸡道人。
这一招叫做‘一箭穿心’,是为他的杀手锏,是枪法里面最厉害的‘刺’字,虽然此刻用的不是枪尖,但只要刺入对方身体,一样可以使其毙命。
只要能够反败为胜,他天口枪王的名头依然可以笑傲天口镇。
纵然金鸡道人武功再高,也不易对付对付这自杀式一击。
曹操急中生智,用枣树枝去撞断柄,两者相碰,虽然稍微减缓了断柄的力道,但并没有改变断柄前进。
断柄已经穿透金鸡道人的五彩羽衣,甚至尖尖部分少许刺进了皮肉。金鸡道人一手抓住断柄,防止它继续深入,一手舞动鱼竿,去缠对方的双手。
鱼钩已然缠绕住他的双手,再不撤手,他这双手恐怕就要废了,但是天口枪王却死死不肯松手,他宁愿舍了双手,也要刺死金鸡道人,天口枪王咬紧牙关,嘴唇都咬出了血,依然将内力孤注一掷,将自己下半生的命运都赌在了这半截抢柄之上。
金鸡道人上身后仰,单手叫力,鱼竿带动鱼线,拽着天口枪王的身子飞起,鱼竿舞动,天口枪王被带至半空,顺着鱼竿拉动方向,一头撞向了草棚。
‘哗啦’声响,草棚被撞破一半,搭在棚顶的椽子和干草纷纷跌落,正巧鱼线挂在草棚立柱和横梁连接处,拖着天口枪王缠绕几圈,最终挂在了上面。
天口枪王拼力挣扎,却是越挣扎鱼线缠绕的越紧,而且双手手腕已被鱼线潜入肉中,只怕再加用力,两只手腕就先断了。
金鸡道人将断柄拔出,曹操忙上前给他伤口敷上金创药,金鸡道人微笑道:“一点皮外伤,无甚大碍,呵呵,贫道在这饮马河钓了两个晚上,一条鱼儿也没钓上,却不曾想今日竟钓了个枪王。”
看到这种结果,杜大毛等人都慌了神,也不知是该埋怨天口枪王怂包,还是该畏惧金鸡道人武功高超,一个个目瞪口呆,惊慌失措,看着挂在草棚上的天口枪王,有的人双腿打颤,浑身哆嗦。
杜大毛回过神来,掉头就跑,他这一逃,那些手下们也作鸟兽散,把钢刀一扔,溜之大吉。
杜三毛可就惨了,他见到刚才场景,早已吓破了胆,见大哥等人逃走,他却迈不开腿。
别说跑了,就算有人搀扶,他也动不了身,因为惊吓之后,双腿
都已经软了,他想喊大哥救命,嘴巴张了几张,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金鸡道人也不追赶,忙调理内息,运功疗伤,少顷,发现杜三毛依然木桩般地立着。
“过来。”
金鸡道人一声大喝,杜三毛连连应诺,可就是迈不开腿。
金鸡道人缓步走过来,吓得杜三毛连叫饶命,恐惧之下,尿了裤子,他想跪下乞求,却弯不下双膝。
“放心,若要取你性命,两天前就可以了,贫道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杜三毛这才回过神来,连连应诺。
“南亦县李员外一家十三口惨死家中,是谁做的?“
“这…..”
“说”
“是,是我大哥,做的。”
“恩,赵侍郎家少公子被绑,人家已经出了赎金,为何还将人杀死?”
“这,这是他做的。”说着,杜三毛一指天口枪王。
金鸡道人看了看曹操,“去把他解下来。”
曹操于是从地上捡了把钢刀,一个纵身斩断鱼线,天口枪王咚地摔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
曹操用钢刀押着他,来到金鸡道人跟前。金鸡道人问他:“是你做的?”
“哼,虎爷让他们三天送来赎金,他们却迟了一天,依着道上的规矩,自然将人杀死了。”
听了这话,曹操与无忧公主也气愤不已,就因人家送钱迟了一天杀人,这是什么道理?而天口枪王竟然还振振有词,简直无耻之极。
“虎爷是谁?”金鸡道人追问。
“你问问那杜三毛,他乱石山和我天口镇,哪桩案子的大头不是孝敬了虎爷?”
“是,是,我们也…..也是被逼得。”
“那醉仙楼的吴掌柜和东升米店的董娘子,也都是虎爷逼你的了?”金鸡道人越说越是厉声。
而曹操和无忧公主两人越听越是气愤,心中暗暗恼恨这帮强盗山贼,同时又暗暗佩服金鸡道人,他不但将这伙人的恶行摸的一清二楚,还替天行道,为民伸冤,出手将这伙人一一惩处,真是功德无量。
“这…..”天口枪王与杜三毛哑口无言。
“既然如此,那你俩就陪贫道走一遭,去会一会那位虎爷,他在什么地方?”
两人一听,吓得魂不守舍,陪你去找那个大魔头,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但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不由的不从。
“他在…..王虎寨。”
“离此多远?”
“不到二十里路。”
金鸡道人看着曹操和无忧公主,道:“你们两个在草棚等候,贫道去会过甚么虎爷,再来与你们会合。”说完取过鱼竿,就要押着两个贼人上路。
“贼人多诈,道长岂能以身犯险,不如就由晚辈陪同?”曹操有些不放心。
“娃娃放心,甚么虎爷豹爷,贫道岂会放在眼里。”
曹操明白,道长是让自己留下保护无忧公主的,她不会武功,去了反是累赘。经过刚才一战,曹操也见识到金鸡道人的高超武功,知道他是为高人,也就不在坚持。
金鸡道人押着那两人走后,曹操与无忧公主回到草棚,方才的打斗,已经将草棚毁了一半,剩下一半尚可勉强躲避风雨。
曹操简单将草棚收拾一番,然后靠近火盆取暖。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
辰,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杂之声,似乎人数不少,曹操警觉起来,他让无忧公主别动,自己出棚观看。
难道是杜大毛那伙人又回来了?
刚出草棚,就发现正有大批的人朝山上走来,黑压压一片,足有几百号人。
从这伙人服饰上看,确是黄巾军无疑,而且离草棚已经不足十丈远。
太快了,没想到黄巾军的动作如此之快,这么短的时间竟已找到了这里。
本来曹操还有点侥幸心理,因为即便张角郭大宝等人发现自己失踪,第一时间应该是去东城外追赶,毕竟从常理来说,曹操等逃跑路线应该是东向。
事不宜迟,此地不可久留,曹操飞速回到棚内,背起公主就走。
黄巾军是从东面而来,因此曹操只能顺着杜大毛等人来的方向,朝北而行。
很快,黄巾军就发现了两人,距离太近了嘛。
当中有个小头目模样的人叫道:“哈哈,弟兄们,咱们发财了,他们就在前面,追呀。”
那人一声高喊,黄巾军们立刻精神大振,这样的大功,简直就是捡来的,只要擒获了两人,每人十两的银子就到手了。
‘哗啦’,黄巾军洪水般涌过来。
小雨淅沥,土地泥泞,又背着无忧公主,两人很快就被包围住。
小头目喜出望外:“嘿嘿,想不到我孟九也有这好运,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弟兄们,给我抓活的,到时候老子升官,你们拿钱。“
众黄巾军随即发出阵阵欢呼声,上百双眼睛盯着曹操两人,仿佛这两人就是一座小金山。
曹操索性停下脚步,冷冷说道:“哼,想不到圣人之后,也有奸佞之徒。”将手中钢刀一抡“想发财的,来吧。”
孟九哈哈笑道:“圣人之后?嘿,我他妈都穷了八辈子了,儿子饿死了,老婆也跑了,那时候我那圣人祖宗在哪儿呢?!”
他把手中鬼头刀插在地上,从衣兜里掏出支旱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随即呛得他咳嗽连连,等他再想点第二根,小雨已然将他火折子浇灭,索性就将手中零碎扔在地上,拔起鬼头刀发出进攻命令。
曹操护住公主,用钢刀抵挡攻上来的黄巾军,他自小学的是剑法,不惯用刀,但他有深厚的内力在身,刀法虽然生疏,但对付面前的一群喽,还是绰绰有余。
很快,就死伤了十几名黄巾军,可是剩下的也更加疯狂地围攻,毕竟十两银子的诱惑力,简直太大了。
虽然曹操武功高出他们一大截,但对方仗着人多,车轮战耗得起,况且又得护着无忧公主,因此曹操不敢耽搁,试着杀开一条口子,尽快冲出包围圈。
且战且退,逐渐到了饮马河边。
据说这饮马河得名于大汉光武皇帝刘秀,他曾在此逗留饮马。河道并不宽,但是水流湍急,奔泻而下。
而曹操不懂水性,到了河边,也就等于没了退路。
怎么办?若是舍了无忧公主,他一人自恃完全可以逃出生天,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又怎能贪生怕死,置公主于不顾?
曹操暗自摇头,看着涛涛河水,心想:当年光武皇帝在此发迹,今日我曹操难道就要命丧于这饮马河不成?
第九十章 情为何物
而黄巾军们,见曹操已经是瓮中之鳖,也就不再急于攻击,而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两人围个水泄不通,他们的武器是长枪,排在一起对着曹操,使之不能近前。
纵然曹操武功卓越,也是恶虎难斗群狼,浑身是铁又能捻几根钉?既然无路可退,唯有决一死战。
黄巾军死伤已有四五十人,但剩下的还有二三百人,十两银子的激励下,一个个精神抖擞,红光满面,形势已经非常清楚,曹操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十两银子不久便可成为囊中之物。
孟九更是得意洋洋,他环顾手下,笑不拢嘴:“怪不得一大早出门,就踩了一脚狗屎,原来是有这等好事,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话一说完,立即听到一大堆阿谀奉承的马屁话。
“曹操,快快投降,免得耽搁了大爷们发财。”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曹操万没想到,自己的一腔报复,竟然会葬送在这饮马河旁。
他大吼一声,戾气大增,左手拉着公主,右手钢刀上下翻飞,左冲右突,若万马奔腾,龙吟虎啸;似惊涛拍岸,气势如虹。
钢刀所到之处,势如破竹,瞬时黄巾军又损失了二十号人,余者被曹操气势所逼,纷纷回退。
眼见到手的鸭子,岂能飞了,孟九恼怒之下,挥手示意弓箭手上前,万一逼不得已,弄个死的也比两手空空的强。
“若再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曹操听了,反而激起他体内豪迈之气,仰天大笑:“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尔等燕雀鼠蚁,岂知鸿鹄之志。“
凭着大耗内力,一掌拍出,掌气呼啸而至,将半数弓箭手击的飞了出去,与此同时,围困着的黄巾军阵型大乱。
见势不妙,孟九下令放箭。
“嗖….”
弓箭手乱箭齐发,射向两人。
曹操将身躯挡在无忧公主面前,用钢刀拨挡,不时抓住几根飞箭,反掷回去,射倒几名弓箭手。
小雨依旧细密如织,将地上血水汇聚成涓涓细流,慢慢汇入饮马河中。
无忧公主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她见曹操为了自己拼命厮杀,内心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但此时她脑中一片空白,只反复地说着‘曹大哥小心’这一句话。
正杀的性起,曹操突然觉得胸口又麻又痛,仿佛有虫蚁在撕咬他的五脏六腑,手里动作也就慢了下来。
“噗,噗。”
两只箭几乎同时射中他的身体,一只射中左胸,一只插进右腿。
再想强提内力,却发觉真气有些不受控制,这才恍然大悟是张角给他服用的‘腐心散’发作了。
正是因为他的内力消耗过度,一时压不住药力,幸好还有一丝真气护着心脉,否则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弓箭手见得手,胜利在望,正准备趁热打铁,却见孟九示意他们停手,然后厉声说道:“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快快投降。”
曹操看着无忧公主,问道:“公主,你怕不怕?”
无忧公主也同样看着曹操,答道:“能跟你死在一起,无忧死而无憾。”
曹操眼泪夺眶而出,这么长时间来,他一直在克制自己,告诫自己不能对这个女子动情,因为他不想对不起张魅。可是他万没想到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竟然这般对自己用情,只是…..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随!
曹操把手中钢刀射出,直奔孟九,孟九没料到曹操会来这手,慌忙躲闪。钢刀贴着他的面庞
飞过,将他的左耳齐根切下。
疼的孟九直跳脚,大吼道:“射箭,给我射死他!”
弓箭手得到命令,一排弓箭射出。
曹操拉着无忧公主,一个猛子扎进了饮马河中,马上就没了踪影。
两人都不会游水,只能随波逐流,任涛涛河水吞噬。
孟九气急败坏,几乎喊哑了嗓子,大声命令手下沿着河岸追赶。
可是水势湍急,眨眼功夫就失去了两人的踪迹,斜风细雨中,滚滚饮马河水,又恢复了往日模样。
诸葛汐泠用头上一对银钗,跟当地马场换了匹劣马,与吕布两人共骑,一路赶往京城洛阳。
她驾着缰绳,用身体依偎着吕布,以防止他掉下马去。
吕布腿部受了重创,几日过去,已有腐烂迹象,再不及时医治,恐怕他这条腿就要废了。
她沿途打听,百姓们都告诉她,方圆百里,只有邯郸城里张神医才能医治这么重的伤口,于是便改变行程,折向邯郸方向。
吕布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又发起高烧,体温烫的惊人,几天来连一粒也未进,全靠诸葛汐泠用嘴给他喂点凉水支撑。
但是,吕布手里的金牍却一直抓的死死的,或许他微弱的意识中,这件东西就是他的命,是他的前途和希望。
夕阳下,落日的余霞映照在他的脸上,诸葛汐泠温柔地看着这张英俊白皙的脸庞,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
她心里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对于权力的**超过了一切,这么多日子的精心策划,竟然成为泡影,非但天子剑为他人做了嫁衣,还被鬼影子炸伤,也就只有这块高祖金牍成了他最后一丝希望,因此只有他一息尚存,就会死死抓在手里。
而对于自己,诸葛汐泠更加清楚,在这个男人心里,只不过是一件他的工具罢了,即便那位高高在上、气势凌人的董白,也不过是他攀附董卓的跳板而已。
火红的余晖下,吕布面若温玉,即便有一丝苍白,也改变不了他俊美精致的脸,诸葛汐泠心中无数次想带着他去荆州寻找二哥,但最终还是咬咬牙赶向洛阳。
当日在‘江东盟’,就是这个男人占有了自己身子,非但如此,还跟在他的身旁,帮他‘鸿门’做事,虽然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等大事成功后会娶自己过门,可是这样的话已经听他说了无数遍,每次她都自欺欺人地相信了他的话。
两颗清泪滴落,诸葛汐泠低声吟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最后,重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随!”
天色将晚,又得在野外露宿一晚了。
她的身上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了,这两天能换钱的都给他找大夫看病了,仅剩的一对银钗,也用来换了这匹劣马。
这对银钗,是母亲遗物,也是唯一能够用来寻找二哥的证物,如今为了这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也舍了出去。
终于看到了座木桥,这是条老沙河,河水早已干涸,柔软的沙子最舒适,且此处背风,勉强休息一晚,明日即刻赶到邯郸城。
她本想连夜赶路,但接连遭遇张角派人袭击,有好几次差点寡不敌众,幸亏有个蒙面人相助才幸免于难。
幸好这里已经出了张角的地盘,遇伏的可能性骤减,所以她决定就在这大沙河‘休养生息’。
她太疲惫了,她太憔悴了。
何况,就算快
马加鞭赶往邯郸城,也是到了后半夜,就算能够侥幸进城,能否见到张神医还是难说。
从怀里掏出块烧饼,干涩地咬了几口,好歹填塞了肚子,就靠在桥柱下睡着了。
人在防备松懈的时候,或许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不知不觉中,十几名黑衣人已经将此团团包围。
明晃晃的长剑,在月光下发着寒光,可惜诸葛汐泠睡的正香,丝毫没有察觉。
十几把长剑同时出手,已然到了她的眼前。
琅琅声响,十几颗小石子击中长剑,金石相撞的声音才惊醒了她,诸葛汐泠不及多想,一发诸葛连弩射出,黑衣人倒下了六七个。
剩下的五六名黑衣人见状不妙,长剑舍了诸葛汐泠,齐齐向吕布身上招呼,只要杀了吕布,就等于砍断了董卓的一只臂膀。
何况此时的吕布,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诸葛连弩已经射出,不能连续第二次发射,她飞身而起,‘碰碰‘踢翻了两名,但还是有三名黑衣人的长剑就要到得手。
距离如此之近,诸葛汐泠手中又无兵器,情急之下,一头扑在吕布身上,她要用自己的身躯,替吕布挡下这三剑。
这样最好,一齐杀死了事,黑衣人暗自发笑。
‘嗤嗤嗤‘
三人的长剑还未刺及诸葛汐泠衣衫,他们自己的头颅先搬了家。
诸葛汐泠抬起头,果然,她又看到了那名蒙面人。
“是你?”
“是我。”
两人一问一答,之后便是沉默。
良久,蒙面人从怀中拿出两件东西,递到她的手里。
正是她昨日换掉的那对银钗,“你如何得来?”
蒙面人回答:“你这对东西,换他十匹骏马都值。”
“你,你杀了马场老板?”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诸葛汐泠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我害你失去一臂,你还三番两次相救。”
蒙面人幽幽说道:“不,是我欠你的,星儿,我要好好补偿你。”
“我叫诸葛汐泠,我不是你的星儿。前辈,请你清醒点,你的妻子她,她已经死了。“
蒙面人一把撤掉头巾,露出他本来面目,方脸圆眼,络腮胡须,正是‘幽州大侠‘冷燕秋。
其实,虽然他一路黑巾蒙面,但诸葛汐泠早就知道是他。
“不要叫我前辈,我是你的夫君啊,你为什么不肯认我?”
“不,你不要这样。”
“星儿,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都是我糊涂,原谅我好不好?来,我把它给你戴上。”
诸葛汐泠看着他,泪流满面,连连后退。
‘咳咳‘两声,昏迷中的吕布醒了过来。诸葛汐泠连忙弯下腰照顾他,吕布看清是她,问道:“兰儿,到京城没?快,快带我去见相爷。“
旋即,又惊慌说道:“金牍呢,我的宝贝金牍呢?”
等他发现金牍正紧紧攥在他的手中,方才将心落回肚子里。“
冷燕秋大声道:“星儿,你看,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以后也不会有你。”
诸葛汐泠又何尝不知,这么多年,她的心早就碎了,她也曾经数次下定决心离开吕布,可每一次又都放弃了。
她对吕布,又爱又恨,早已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