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李笑月的钢管舞
燕媚儿感觉到心里有些愿望蠢蠢欲动,有一种急切地想痛痛快快打一场架的冲动,急忙收摄心神。
最近怎么了?怎么总感觉身体中有使不完的澎湃力量?
柳生大叔带人掩埋了一个同伴,又把另一个同伴进行包扎后放进了马车,脸上分明可见戚然和心痛,却挤着微微的笑意向她道谢。
虽然他的同伴对于燕媚儿刚才的表现个个面露惊讶,但柳生大叔没有,他对于燕媚儿的能力似乎早有先见之明。
当柳生大叔带着队伍重新启程,微微的风中一小段对话传进了燕媚儿的耳朵:“这个小女孩好厉害!”
“你知道什么!她何止厉害?她简直就是个杀星!”
后面这句话是柳生大叔说的,这次他们并没有使用硫族的语言。
七天之后,这支商队到达大日王国海滨小城连城,燕媚儿暂时住进了柳生大叔屋舍连绵的府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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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秦王国,武城市。
武城市是王国东北部边境最大的城市,在它的身后,不到二百公里,就是广袤的荒原。
今天,西风送爽,黄日高照,正是一个艳阳天。
武城市北边宽阔的官道上行人极少,上午时分,却出现了三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奇装异服的女人。
这三个女人也许是好久没有出来晃荡,走得很慢很慢,似乎已在自由自在的空气里陶醉。
远远看去,可以看到她们鲜艳的云裳在阳光下闪耀着五彩,长长的秀发被风吹起,飞舞的发丝牵动着人的心肠。
田里地间的汉子健妇,远远的仕子行人都很诧异:这是谁家的几个姑娘,穿得这么好看,想来一定是人间绝色吧!
离官道最近的一块地里,一个黑脸的女人从庄稼中站直身体,很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汉子已迷醉在道路之上那一抹彩色的景致。
她愤怒地拾起一团泥块,准备教训一下这个花心又不自量的“色鬼”:哼!天天吃也吃不饱?
但凡见了稍微有点姿色的雌性,就总是再也挪不开那双难看的倒吊三角眼?
眼睛不满地朝那三个花花绿绿的女人望了望,突然捂嘴尖叫起来:“妖…妖…妖啊!”
女人撒腿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官道上走着三个女妖的消息立刻像是长上了翅膀,传遍了这一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
“妖族打过来了?不会吧?这不是好几年没有这事儿了吗?”有人心存怀疑。
“他二婶,你可瞧清楚了?你确定就是妖?”有人喝问。
“错不了,角…角…她们长角啊!”
黑脸女人仍然惊魂未定,很侥幸自己居然没有被杀掉或者像传说中的那样被生吃。
“啊!”“啊!”惊叫声四起。
“有角?那就错不了?莫不是女妖杀过来抢汉子了?”
“所有大兄弟小媳妇,来啊,操家伙!”
“三愣子,你去村口鸣锣!别磨磨蹭蹭的,麻利点!”
官道上,三个美女正在缓缓而行。
武嫣然挪了挪因坐在马背上太久而有些酸麻的屁股,对乔乌娜打趣道:“我说二姐,李笑月那荡妇,这次仍然由你单独收拾吧?”
“你先一剑刺……”
乔乌娜话才说了半截,突然听到身后传过来喧嚣的声响,转头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妖精,哪里跑,吃俺老褚一钉钯!”
一个精壮的猪脸汉子手里拿着一支明晃晃的钉钯,在那里骈指大喝。
他的身后,追来一伙稀稀拉拉的人群,手里的家伙五花八门:锄头镐子铁锨镰刀狗屎搭……
还有两个少年正在拉弓上箭,“嗖嗖!”两支箭在离马屁股四五米远的地方力尽坠下。
看到乔乌娜的脸色正由错谔逐渐转换为嘲笑,那轻云心知不妥,急忙叫道:“二妹!一伙散民,别……”
然而为时已晚,乔乌娜薄薄的嘴唇动了动,乌云便夹杂着闪电,呼啸而去。
这一伙人顿时多数飞上半空,少数几个滚落在旁边的水沟里苦苦挣扎。
那轻云本来心情大好,这人族的地方总是日光晴好,风景秀丽,沙尘不见,天空明静。
她倒也不是同情人族,只是此时并不欲杀生,坏了心绪,于是,左手挥了挥……
一团微微的光亮“呼呼”的飞起,霎间变成肉眼可见的一张巨大罗网光晕,将在半空乱舞的一伙人兜了进去。
罗网无声无息地飞向地间,落在绿色的不知名的庄稼丛中,这伙人被缚在网里,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哟,大姐何时改了性子?”乔乌娜不满地抿起了嘴,却并不像生了气的样子。
这一折腾,消息再一次长了翅膀。
三只女妖蜿蜒地行走在官道之上,再难见到哪怕一个人的影子,灵识中可以察觉到路过的村庄一片忙乱,却再也没有人敢出来阻挡。
……远远躲在草垛后面或者小树林中干瞪眼的村民起初十分惊讶,继而万分愤怒:
朗朗乾坤,岂容妖族横行?
都这么久了,州府的兵怎么连个影子都还没有见着?那些锦衣玉食的供奉居然也如此畏敌如虎,避而不出?
我人族危矣!
几个退隐林田的老吏员更是气得颌下的胡子一抖一抖:岂有此理!拿纸墨来,我要上书王廷,不开革了这些酒囊饭袋老夫绝不干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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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冈峰上,怪石嵯峨。
白高木一袭白色劲装,一柄长剑挂在腰间,显得英气逼人。
他的身侧,李笑月长发飘散,胭脂描红,上穿一件浅黄色短衬,下穿一条黑色弹力裤,圆润的腰肢裸露,向大地山川炫耀着女子皮肤最本原的颜色。
黑三郎一身松散的和服,脚踏一双木屐,木屐上一条三角形的黑色带子懒洋洋地穿在脚趾之间。
如果只看他这个样子,他这不是来打架,似乎只是吃饱了没事撑的,在夕阳下的傍晚出来遛。
但是,他身旁的石头上,放了一具宽宽的腰带,上边系着两把刀,一长,一短。
这正是名动天下的硫刀双杀,长的砍头,短的剖腹。
“ki,ki la!”黑三郎说道,缓缓拿起了皮带,系向腰间。
李笑月看着山脚转角处缓缓现出的三匹马,弯了弯嘴角。
白高木站起又蹲下,蹲下又站起,活动着站得有些麻木了的腿脚,每临大战
,他总是有些紧张,这一直严重影响他的发挥。
至少他自己认为,自己在关键时刻几乎就从来没有发挥好过。
五年前就已自诩大陆最厉害的青年剑客,却连妖族那么个瘦瘦的女妖都没有拿下,这让他感到很没面子。
“下山来吧,山上风太大,没的白小郎君一会儿输了又找借口!”
那轻云的声音云淡风轻,从山下清晰地传了上来。
李笑月并不答话,却突然舞起一根细细的长杖,踢腿扭腰,跳起了舞蹈。
旁边的黑三郎心领神会,抽出长刀,左砍了三刀,又右剁了三刀。只见他两腿前屈后躬,似乎很用了些力气。
明朗的天空突然就云雷滚滚,晴天霹雳,洁白的云彩四合而来,如翻山倒海。云海之中如有无数怪兽在厉吼,在支起獠牙,伸出利爪……
“云霞万道么!”
“居然想困住我们?”
乔乌娜轻斥一声,从马背上跃起,一条彩带凭白无故出现在她手中,她甩动彩带,临空起舞。
“看我澄清玉宇!”她叫道。
那轻云却端坐在马上不动,手里变魔术一般横起了一支短笛,放在唇边呜呜啦啦吹了起来。
她吹的是一首十分古老的歌谣,如果唱起来的话,歌词大约是这样的:
太阳东边出来懒洋洋,
放羊的小姑娘赶羊到山冈上……
天上的白云本来就像绵羊,那轻云笛声一起,绵羊顿时缓缓退却,怪兽的吼叫也似乎有了些犹豫和挣扎。
空中的闪电刚起又马上消失,远处的山峦却“劈啪”有声,炸出道道裂痕。
李笑月似乎有些惊讶,却又马上泰然,舞步却慢了下来。
她的腰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扭动,飞扬的发丝似乎在空中凝固,整个人象一尊女神的塑像一般,慢出一种奇异的媚惑!
李笑月这一招魔法,据说乃是从一本上古的画册中得到了启示,那本画册的名字叫《钢管舞》。
李笑月舞出媚惑无边,但此时战况已然激烈,黑三郎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叹,无心欣赏,只能心无旁骛。
只见他两腿微张,双手举起长刀,长长的哈气。然后自上而下,一刀缓缓砍下,整个人如同一只硕大的蛤蟆。
他这一刀砍下,天上原本逐渐散开的白云又缓缓合了拢来,怪兽的嘶吼也出现了些许生气……
只听山下“呛啷”一声响起,白云之中突然出现一道七彩的剑光,穿云破雾,直朝山顶而来。
武嫣然出剑了。
白高木瞳孔突然收缩,然后又猛然放大,兴奋莫名。
只见他陡然跃起在半空,四肢摆动,如同在水中游泳,右手一挥,一剑斜斜飞起……
顿时一道剑光如大海潮生,巨浪翻滚;又如惊涛拍岸,前赴后继,迎向半空那道七彩的剑光。
武嫣然顿时滞了一滞,感觉整个人如同被海浪包裹,脚失所倚,身无所凭,不由自主要随波逐流。
好厉害的观澜剑法!
那轻云心中暗惊,眼波流动之间曲调突变,这一下笛声固然清越了许多,却变得断断续续,似有似无,让人欲听却急不可耐,不听又挥之不去……
第四十五章 不爱江山爱美人
白高木顿时一阵烦躁,觉得颇有些别扭,奔涌的海潮就有了些阻滞。拍岸的惊涛冲到岸边也犹豫不已,拍也不是,退也不对。
于是后浪涌来,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白高木觉得胸中一阵堵塞,心里未免有些沮丧,又大为遗憾:这次临场,似乎还是没有发挥好!观澜之剑随着那女妖的笛声出现了许多断续……唉。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为什么我总是临阵就软…哎!还有那次,在南海,和小青妹妹…居然也软……
李笑月也感觉有些不妥,原本只打算向右扭一寸的腰肢竟多扭出了半寸,节奏就有些不对了。
好在她及时警觉,心神一收,暗暗打了个节拍,又缓缓舞动起来……
黑三郎倒还行,他一刀缓慢之极地下砍,此时堪堪砍到肚腹之间,他只是脸上微微红了一红而已。
然而,他那副怪样,联想他硫族某个古老的传统,不免颇有些让人提心吊胆:
他这一刀如此缓慢犹豫,好似已停在肚间。莫不是……他会不会突然想不通,一刀切进自己的腹中?
武嫣然捕捉到了白高木观澜之剑的那一丝空隙,整个人突然平平飞起,身体四肢全然放松,就这么高卧在半空之中,白云之边。
脑海中却一道识念无匹,空中那道七彩的剑光再度明亮了起来。
晋城之南有山谷日松峰,松峰有茶日“归真”。
“归真”每口须饮七分,便有怅然若失之意。
祖宗!我这几年蜗居晋城,谢门不出,正是每日便在松峰之下品茶啊。
他这一剑,大海潮生,我便身无所依。
我唯有失之,不要所依。这蓝天白云,这潮这浪,这大地山峦,我何处不可依?
武嫣然漂浮在半空,随波,整个人却如一柄利剑,发出无匹的威压,空中的白云顿时又向后翻滚起来。
乔乌娜眼见机不可失,彩带却变作了一条乌黑的龙形,大口大口的乌云从龙嘴喷薄而出。
“万里乌云!”乔乌娜叫道。
只消片刻,翻滚的乌云就笼罩了白云汹涌的中间一域,三个女妖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乌云之间。
这一招魔法,正是乔乌娜的成名之作,果然非同小可。
远远望去,天空之中,一团团巨大的白云紧紧环绕着一团翻滚的乌云,尉为壮观。
白云和乌云交缠相斗,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十分惨烈,半空上电闪雷动,声势漫天。
白高木眼见一招大海潮生奈何不得那纤瘦的女妖,空中出现了相持的局面,便咬了咬牙,调整了一下姿态。
他翻转身体,于半空中站直,一手负于后腰,意态闲暇无比。
另一手持剑,挽了个剑花,再平平伸出,神情潇散。澎湃的剑意却似心怀天下,豪情万丈,指点江山一般!
不错, 这正是观澜之剑的第二招指点江山。
此时,他的心中却微微叹息:若大的山河,秀美无边,哪里轮得到我来指手划脚?
何况,大难暗滋,众生碌碌,蒙昧不知,山河破碎,或在就在眼前……
思虑所及,内心不由更添黯然…哪曾料,他这一剑既出,奇变陡生!
满天翻滚交缠的白云和乌云顿时被切割出细细一线,慢慢扩大,现出大地山川,原野无际。
三个女妖的身影也缓缓显现
了出来。
白高木心情大振,一时神思飞越,空中的裂缝随着他的思绪翻飞而越来越大……
武嫣然看得分明,平展的身体立起,双手执剑,大喝一声,一剑斜斩!
空中的气流回旋流荡,顿时出现了一种无比沉重之意,无比开阔之意,无比辽远之意……
沉重,如山河湖海。
开阔,如一马平川。
辽远,如大漠草原。
指点江山?
那我便给你江山!
江山万里,河海无边,岂是你所能承受之重?
白高木望着空中的开合的云气,眼中露出凝重之色。
李笑月不仅魔法无边,更是奇计百出,她一眼就明白了:武嫣然这一剑,如此沉重、开阔、辽远,如壮美山河,涛涛江海,哪堪消受?
她突然回头,对着白高木嫣然一笑,整个人便如风中的菊花,粲然开放……
回头一笑百媚生。
来!帅哥,不爱江山,爱美人!
……
天空顿时云开雾散,白云远走,乌云不再,现出一方明净的蓝天。
阳洒满山冈,西风徐来,山水含情,丛林脉脉。
白高木如坠入温柔乡里,大好男儿热血顿消,斗志不再……
他缓了一缓之后,轻轻摇头,然后朗声说道:“三位妖女,你们好歹远来是客,那个东西,诸位若有兴趣,便取了吧!”
乔乌娜听得分明,脸上顿时露出苦笑:胜负未分,这就不打了?
武嫣然脸上的神色却是跃跃欲试,斗心昂然,那轻云却叹了一叹,朝两位妹妹摆了摆手。
然后对着山巅曼声说道:“我等此番只为仰慕南方风物,结伴而游,岂贪你区区一把破剑?”
“今日秋风正爽,时不我待,恕不奉陪了!山高水长,日后再见。”
然后,她唇齿微动,似乎在与人交谈。
半刻之后,那轻云笑容一展,说道:“两位妹妹,此间事已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一转马头,打马就走,后面乔乌娜与武嫣然缓缓跟上。
山峰之上,李笑月笑意隐隐,白高木依旧神情潇散,黑三郎意犹未尽。
李笑月刚才与那轻云用传音之法交谈了几句,允了她一诺。
看到三个女妖的身影不徐不疾地消失在山边,她回头问道:“如何?”
白高木神情淡淡:“并无胜算,亦未必会败。”
“只是,若照…小青所说,我们大难就在眼前,她们是友非敌,今日之事,何必非要定生死?”
黑三郎喉结动了动,嘎声道:“今日当可一战!”
“至于小青所言,可不可信,我自会查访。”
李笑月微微摇头:“乔女妖手段不差,但还是有些没心没肺啊,呵!”
“不过,她三个此番毫发无损,可轻易不好对付,让那里面的人撤了吧!”
“白兄你为情所惑,呵呵,小青之言,大违常理,且并无实据,不是妹妹不信,实在是不可信啊!”
黑三郎轻轻点头,突然晃了几晃,就化作一道轻烟,霎间不见了踪影。
白高木默默望了望李笑月,垂首道:“我要去南离。”
李笑月微微摇头:“英雄难过美人关啦!”
“先取了剑再走也不迟。”
说罢率先朝遗迹洞口掠去,白高木无言跟上。
……
直到走出半里地,那轻云才回头望了武嫣然,道:“三妹,好一招锦绣河山!”
武嫣然轻轻一笑:“他一个臭男人,喜欢摆谱,他要江山,我自然应该拱手给他不是?呵!”
那轻云心道:倒小瞧三妹了,她这些年长进不少。纵然他白高木南海悟潮,那又能如何?
然后又瞧着乔乌娜,问道:“看你心心念念的模样,你要那破剑有何用?”
乔乌娜怔了怔,道:“我自然无用,可三妹她……”
武嫣然却打断了她,说道:“二姐,我与白木头之间的胜负,不在于一把剑。”
“甚至与万明朝之间的胜负,也不在于一把剑。”
“我们这一辈,终是比人族少了一人,这才是可虑之事。”
乔乌娜顿时沉默不语。
那轻云也默然了半晌,才悠悠说道:“何止少一人?”
“五大派底蕴之深,岂同等闲?”
“看你们两个心有不甘,你们觉得今天继续打下去可有胜算?”
武嫣然脸上现出思虑之色,然后说道:“我看黑三郎似乎隐而未发,若打下去,多半两败俱伤。”
乔乌娜照实回答:“李笑月诡计多端,我拿她不下。”
“白高木观澜之剑为三妹所破,一时斗志全消,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若然打得两败俱伤,不说几百里荒原,只怕就是这南秦二百里一马平川,对我等而言都是危机重重,你们说是也不是?”
“我这一路南来,细想白高木撂下的话,总觉得另有玄机。”
“若我们在此受了大的伤损,他们就算在人族境内不动手,却在南秦境外,荒原之中设伏,又当如何?”
乔乌娜和武嫣然都似有惊觉,心中恍悟,不由得暗暗点头。
是啊!那已算是出了人族之境了,即使他们设伏,那也……
那轻云回头看了一眼武冈峰方向,轻轻一笑道:“如今我三个毛发无损,谅他们也不敢乱来。”
说这话时,那轻云灵识轻震,心里没来由一阵恍惚:白高木今日,似乎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灵心通明之中,怎么隐约感觉到他似有一丝假惺惺般示好的“善意”?他人族兵强马壮,好手如云,总是在上风态势,哪有这个必要?
他到底意欲何为?
蹙眉想了想,却没有半点头绪,摇了摇头,“驾”的一声,打马飞奔。
乔乌娜与武嫣然紧紧跟上,三匹马再次沿着官道逶迤北去。
……
当人族与妖族的青年高手在武冈峰打了一场的消息传到青阳山的时候,赵子寒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自从拿到半卷《子午经》之后,花了很多个不眠之夜,却没有摸到半点头绪,这不免让他心中生疑。
难道,所谓的阳青山让自己上青阳山来找子午心法纯属臆测,却是想岔了?
本就一愁莫展,武极殿却在此时发布了五派联盟本年度新入门弟子试炼召集令,蓝月师姐通知赵子寒与方南平代表青阳门参加。
赵子寒心里顿时隐隐约约地升起不妙的感觉,怕就怕,屋漏偏逢连阴雨。
心慌之下急忙拉了师姐衣袖问道:“我们此次去哪里试炼?”
第四十六章 子非鱼
“袭扰兰城,斩妖有赏。”蓝月师姐回答,然后她又补充说道:“这次由武极殿的少年天才秦方方带队,在南秦王国洛城集结。”
赵子寒顿时傻了眼,果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哎呀!这扯淡的世道,命运总是那么令人难以捉摸。
总是你忌讳什么,它就偏来什么……若是去其他地方的话,大不了跟着混一趟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就是兰城?
兰城如何能去?不管遇上胡一刀还是燕木儿,这只要一照面,都势必会坏菜!唉,不由人愁上眉梢。
“有什么办法不去没有?”赵子寒这一下问得很直接,明显失了方寸。
“没有。”蓝月师姐奇怪地看了看赵子寒,回答得很干脆。
赵子寒有过目不忘之能,青阳书屋也去的很勤,此时倒派上了用场。
只见他歪了脑袋稍微想了一想,便闷声闷气地叹道:“五派联盟之《新晋弟子历练条例》第一百二十一条不是说了,不愿参加联盟试炼者,可经各自宗门同意后,选择自行下山历练么!”
蓝月师姐似乎听得呆了一呆,旋即说道:“自行历练须要达到化清境才能回山,你连炼气都未曾圆满,你觉得你可以?”
可不可以我不知道,可是,兰城我是一定不能去的!“我…我…”赵子寒不禁张口结舌,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蓝月长长一声叹息:“十方大山那上古遗迹何等可怕,这样的鬼门关你都闯出来了,怎么却还是这般胆小?”
“你选择自行历练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青阳门中多年来似乎并无此先例,牵涉到联盟之事,你还是自己入后山向掌门禀报吧。”
赵子寒不言不语,心中为难,在他看来,见掌门那无疑也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
蓝月看到他目光怔怔的模样,只道这个小师弟贪生怕死之极,又畏敌如虎,不敢去妖域,不禁大摇其头。
然后从身上摸出一块黑黢黢的小小铁牌,扔给赵子寒:“这是去后山的通行令牌,有了它,后山的护山阵法就不会对你起作用,你去吧,回来还我。”
赵子寒拿着铁牌呆了呆:这下可好,不去后山都不行了!
磨磨蹭蹭地一直到了第三天,赵子寒才牙关一咬,飞身下了悬崖绝壁,下来后才发现,这后山连绵无际,绝壁处处,山谷幽深高远。
茂密的树林
中,居然四通八达,蜿蜒的石径落满深黄的树叶,曲曲弯弯的不知通往何处。
沿着石径走了大约半里,看见三只黄羊,肥肥的肚子,对着他瞪眼,似乎一点也不害怕,抽了几下鼻子,又旁若无人的啃起草来。
转过一条小溪,迎面走来一头高大的黑熊,露出很凶恶的模样,身上气息外露,分明就是一头等级不低的妖兽。
赵子寒吓得倒退三步,黑熊却根本当他是空气,径直掉头,慢悠悠走进了密林。
是了,这后山护山大阵中,有白虎青龙,朱雀玄武坐镇,那么山中有妖兽也就一点也不奇怪。
转个一个拐角,果真看到了一只白虎,细细瞅了瞅,却是个雕像,立在一方高大的白玉台基之上,如一只猫一般大小,懒洋洋的卷缩着睡觉。
看它那样子,似乎已经睡了几千几万年,一直未曾醒来。
白玉台基的两边,各站立了一尊高大的褚红色巨人雕像:左边的一尊缁衣布裤,怒张双目,右手持一把巨剑,左肩上一只老鹰,这老鹰也逼真之极,眼光锐利,张喙抖羽,展翅欲飞。
右边一尊却是个女子,包裙紧窄,上身仅着寸缕,环绕在胸间,她左手执一柄短剑,右手拿了一支凤头衩,微微而笑的双眸似乎正在审视这纷乱的人间。
赵子寒默默地想了想,似乎有些明白:这些雕像说不定就是青阳门的前辈,或者是护山的神,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听说若山门一朝有难,护山大阵发动,这些护山的神和神兽就会苏醒,奋起保卫青阳。
之所以并没有把他们放在密室之中,重楼重锁,而是放置在空旷处,大约是怕万一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苏醒了却出不来吧。
记得有一年,燕木儿作为高年级的同学参加武校的汇报演出,曾有这么几句台词:……万恶的人族占我家园,杀我同胞,抢我牛羊……战士的使命就是血战到底!
……若我不幸战死,那就请把我埋葬,把我的坟头朝向南方。
他日妖族有难,我势必从坟中破土而出,奋起保卫家邦!请不要把坟头修得太牢固,我怕我到时候力量不够,拱不出来……
想到这些,赵子寒嘴角一裂,笑了笑,又朝前而行,再走了半里,山边现出一个两亩见方的池塘,池塘边一株老柳下正有个白发的老者在垂钓。
不不,他不是
在垂钓,他不过是伸了根破竹竿在池塘中而已,竹竿上并不见丝线。
赵子寒心中正在疑惑,白发老头突然屁儿颠屁儿颠地晃动竹竿,一尾红鲤似乎被带丝的鱼钩钩牢了一般,被他轻轻扯出了水面。 赵子寒一惊之下,不禁“啊!”地叫出声来。
哪知他这一叫不打紧,水中的那尾鲤鱼顿时受惊,“哧溜”一声挣脱,尾巴摆动了几下就没入水中不见!
白发老头转过身来,望着他气得直吹胡子,嘴里说道:“我…我…,你…你…唉!”
“我在此辛苦修炼上古绝学之‘子非鱼’,你…你为何坏我好事?”
子非鱼?这我倒知道!《子午心经》之忘物篇有云:子非鱼,焉知鱼子乐?此鱼非鱼,安能鱼之耶?
赵子寒虽然对《子午心经》一知半解,却早已记得滚瓜烂熟,此时便不禁负手于背,背而诵之:“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此鱼非鱼,安能鱼之耶?”
老头又吹了一把胡子,眼睛一瞪,说道:“鱼之?我哪里是要钓了吃?”
“经之所云,咱们都不是鱼,便不知道鱼儿的乐趣。它到底是如何地快乐?或者有什么悲伤?实在令人好奇不已。”
“我这不是正要拉一尾鱼上来问问嘛!哪知却被你粗鲁地吓跑了,哎!”
赵子寒心中大奇:“问?如何问?”
老者却似乎不生气了,呵呵一笑,说道:“心问,嗯嗯心问!”
“万物皆有灵,但万物多是口不能言,既然不能问,难道还不能用心去听一听?”说完白了他一眼,径以鱼竿作拐,竹杖芒鞋轻胜马,嘴里哼哼唧唧,不知所云,踏歌而去。
赵子寒心中大愕,低头沉思:这老人举止怪异,说话没头没尾,却似乎颇有玄机。
他刚才提到了《子午心经》中的忘物和心问两篇,莫不是在指点自己?
待他抬头看去,老人却在林间闪了几闪就不见了踪影,追之不及。
是了,听蓝月师姐说,这后山之中,多是些百年的老祖,修真之人性命悠长,活到300岁也不算稀奇,刚才这位看起来饱经沧桑,颇有些苟延残喘的模样,却还未死,不知道他活了多少年了?
他既然走了,大约也是不愿意再多说,等我见了掌门回去,忘物和心问,还得自己多用心琢磨一番才是!
第四十七章 姚瑶下山
赵子寒望定道路中间最大一条石径,继续朝前走了大约三里许,狭窄的山谷渐渐平坦了起来,便看到一处高耸入云的绝壁之下,赫然有很大一处石洞。
石洞甚为开阔,以岩壁为顶,不见阳光,岩壁下面,屋舍整齐,与岩壁相连,亭栏曲折,台榭宛然,精巧之处,令人叫绝。
张掌门就是整日躲在这里做他的缩头乌龟了?赵子寒心里暗暗想道。
四处并无人影,寂静难当,如果不是微微的山风吹得绝壁之上的藤叶“哗哗”而响,简直让人怀疑这里是不是地府阴曹?
修真就是个寂寞的旅程,世间有几人能耐得如此的寂寞最终修成大道?赵子寒心中叹息,举步朝里走了进去。
走进朱漆回廊,便隐约地听到了人声,探头一看,果然是张掌门。他身边还有一位看起来有些威严的中年人,一身黑袍。
两个人正在茗茶,前面的几上却放了一个玄黑的铁甲人,不不,就是一具铁人,头有重盔,关节鼓起,似乎可以活动。
黑袍人瞪目看了赵子寒一眼,但低头啜茶,也不言语,张掌门抬起头来,问道:“蓝月说你畏敌如虎,不敢进妖域?”
哦,原来他早知我要来,大约也是知道了我的来意,这倒少费许多口舌。
“弟子何曾害怕?弟子只是对于下山历练另有想法。”张掌门缓缓点头,这倒也是,听浩然说上次他在十方大山进上古遗址,并不曾有畏惧之心,想来也不是胆小如鼠之人。
说完顿了一顿,也不问赵子寒到底有什么样的其他想法,径直起身走进内室,一阵“轧轧”响动之后,他又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把剑鞘斑驳的古剑。
他把古剑径直塞到赵子寒手里,然后说道:“刚才清然师叔暗中传语,说要将这把剑送你。”
“此剑名蒙尘,乃是一千年前本门剑仙阳青山早年的佩剑,你可莫要小瞧了!”
他说这话时,心中却在暗忖:清然师叔毕其一生,穷研《子午经》,一百五十岁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后山,或有所悟,他如今突然要把这剑送给这个弟子,莫非……莫非我青阳门中终是有人能悟《子午经》之秘了?
可是,我上次分明曾对他仔细观察,他似乎并无出奇之处啊。好奇之下禁不住朝赵子寒望了过去,却看到这个弟子低了眉眼,拿着那把古剑把玩,识海之中,藏头曳尾。
“你莫要在那里缩头缩脑,站好了让我看看!”张掌门轻轻喝道。
赵子寒一惊:这老头,当真不好糊弄!急忙收摄心神,顿时又感到自己成了一块透明的玻璃,又似一丝不挂一般,让人一览无余……
这个弟子,天资也不出众,闪闪烁烁地似乎想隐藏什么,还颇有些心机……有些许心机么,那也没什么,修真之途波诡云谲,没有点心机那会很容易挂掉。
唉!他…竟然这样?他丹田之中一团紫气虽然没有破境,居然云蒸霞蔚,很有些气象!呵呵,原来如此,我上次倒是看岔了啊!他虽然没有开脉,那也只不过差了一线机缘。
他这个样子…只怕机缘一到,可就不只是开个脉那么简单,或者要连破数境,甚至直接化清也未可知……此子可远不是外表那么稚嫩!只是不知,他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鬼心肠?
张起言不由心中暗笑,收了灵识,又对赵子寒面上扫了两眼,也不说破,心里却不禁怜惜了起来:清然师叔法眼无差,这个弟子或者真的就与众不同,我青阳这些年总难有杰出之才,这孩子,说不定就是个意外之喜!
想到这里,脸上禁不住露出微微笑意,温言道:“你若想外出历练,倒也并无不可,只是门中已上报了你参与此次试炼的名额,你便去洛城对他们说一声吧。”
“不参加五派联盟的试炼而独自入世历练也是
联盟定的规矩,你去说一声也就是了。”
“你既得师叔祖青眼有加,自当勤奋修练,不可辜负了长辈的厚爱,你可知道了?”
赵子寒恭敬地点头称是。
张掌门这才轻轻摆了摆手,似乎还有他事,示意赵子寒退下。
赵子寒口中连连答应,缓缓退了出来。
三天后,赵子寒骑了一匹灰色的老马,背上负着一把斑驳的破剑,与方南平一道,朝洛城方向打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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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楚王国,武极山。
武极山号称秀甲天下,上古骚人墨客有云:西楚多仙山,武极邈难匹。云拥半岭雪,花吐一溪烟。武极山气候多变,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这里正是千年来大陆最负盛名的仙家大派武极殿的宗门所在。
武极山侧峰之腰,姚瑶披了一件灰白色的风衣,正半躺在紫色的格桑花海中,仰望蓝天,心里想着远方的某某。
格桑花茎杆细长,四方有棱,叶呈长弧形,耷拉着像兔子的耳朵,深绿色。细细的花拥作一团,单独看并不出彩,但此花总是一生就是一大片,聚而成海,实在是紫色无边。
姚瑶此时心中纠结,思绪不平:好不容易偷偷看了此次五派联盟试炼弟子的名单,“他”分明也在其中,马上就要穿越荒原,去兰城袭扰妖族。
可是秦师兄这回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坚决不让我同去。
自打从十方大山回了山门,秦师兄彻底变了个人样,再也不似之前对我和颜悦色,整个人变得阴冷难耐。我如今灵觉不比往昔,他时常在我身后射来冷冷的目光,以为我感觉不到?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
就算他耍了些手段,自恃了身份,偷了宗门的那个…无上秘诀,私自交给他的五弟,宗门也没有把他如何。
他五弟意外死在妖域,纳戒遗落,无上秘诀竟然丢了!他恼羞成怒之下砍了元剑宗水长天的胳膊,引起了两派极大的隔阂,宗门仍然没有声张。
终是他身份特殊,又是门中翘楚的缘故吧!
听说他们几兄弟暗地里为争大位,黑暗得很,宗门的势力也在这个问题上分成几帮,形势险恶。
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师兄干嘛突然对我变了态度?
这真是令人费解……
我现在念力已经十三级!放眼大陆,己勉强可算作高手。
前几天宗门大比,为了不露行藏,我不得已故意输给了袭云师姐,可实际上,两个袭云师姐那也不是我的菜……
便是文婵师姐,她盛名在外,我只怕也未必输得很难看,甚至……
便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遥遥响起:“姚师妹,下来!”
可不正是文婵师姐的声音?
姚瑶吃了一惊,顿时身体突然如一片格桑花叶被风吹起,斜着身子在半空飘飘荡荡,向文婵发声之处飘了过去。
御风么?有必要飘荡成这个死样?
文婵心中冷冷一笑,说道:“你就装吧!最好跌在我面前,跌成个狗啃屎的衰样,那就更像一些……”
姚瑶大惊,道:“师姐,我…我…”
“我什么我,你以为你故意输给袭云,宗门那些怪物们看不出来?”
“别说他们,连我都看出来了,你还要为她人着想到几时?”
姚瑶心里一动:为她人着想?哦!对了,袭云师姐入门多年,一直未进入精英弟子之列。文师姐以为我故意输给她是为了成全她么?
呵呵,有趣!
姚瑶整了整衣裳,问道:“师姐,有什么事吗?”
“你随我来。”文婵说道。
“你念力到底几级了?”走到半山之间的无色观,将要进去之时,文婵突然开口问道。
听到文婵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姚瑶有些猝不及防,嗫嚅道:“十…十级。”
文婵哼了一声,打头朝里面走了进去。
无色观是易放晴副殿主的办公之所,姚瑶这一级别的弟子都称她为易师叔,易师叔虽是一介女流,但年未过五旬,据说魔法已有十六境,甚至可能已经到了十七境,十分厉害。
文师姐无故带我到她这里来,却不知有什么要紧之事?
走进观内大殿之中,就看见易师叔一袭华裳,高挽了发髻,面有秀色,似乎芳华未老。
不过想想也是,且不说她身在要位,自然是驻颜有术。就以她接近大魔法师的实力,那也至少要活200岁,现在她正在盛年。
易师叔倚坐在高堂,长长的裙摆拖在玉阶之上,就如同盛开的花朵,身侧有男女弟子四人侍立,在她左边一张几上,却放了一个铁人,头戴重盔,关节鼓起,似乎可以活动。
姚瑶正在好奇观望,却听到易师叔柔柔地声音说道:“你修炼有成,小小年纪算是很不简单。”
“更难得你还性情敦厚,乐于成人之美,同门情深。”
“然我门中弟子众多,资源配给有限,下不为例,你可知道了?”
“是,弟子知道了。”姚瑶小声而又不失恭敬地回答。
“这个铁人,制作精美,更奇的是,用的都是上古精铁。”
“若能以此制作变身,那可就不简单了。”
易放晴身子往前挪了挪,指着小铁人说道:“你可知此事的重要?”
姚瑶听了心里一惊:修士若到了分神境,就可以变身,变身之后战斗力更加强悍。
而魔法师极少近战,只有十八境以上大魔法师才会化身龙虎或者麒麟制敌,但魔法十七境以上,听说有些天赋特殊者可以借外物幻身。
这个东西若造得大些,自然笨重无比,用起来只怕会很麻烦!却如何就重要了?
想到这里,姚瑶老实地回道:“弟子不知。”
易放晴突然左手挥了挥,一根大拇指精细,约莫四尺长短,黄光灿灿的魔杖就出现在她手中。
“你们等级未到,自然不知化物之奇!”
她话音刚落,魔杖突然凭空消失。姚瑶暗暗咋舌:易师叔怕真的是魔法十七级了吧?这可离殿主也不远了。
只听得易师叔柔柔的的声音再次传进耳中:“这个铁人,纵然做成真人大小,难免会有些笨重,但总是可以化物使用的。”
“你看它,手脚活动自如,精铁坚固无比,若作了大剑师化身,不知该是如何的勇猛!”
“就算是作了大魔法师化身,且不说防御之力无与伦比,低阶的妖类就可以直接碾压了啊。”
姚瑶一下变了脸色,文婵也是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此物,初探产自大日王国或者越王国,具体何人所为,着你二人去查明,不得有误!”
姚瑶赶忙跟在文师姐的身后微微一福行礼,道:“弟子知道了!”
出了无色观,文婵道:“越王国地域广大,山高路远,我就不客气了,亲自走一遭,你且去大日吧。”
姚瑶低低地道了声:“但由师姐编排。”
实则心中大喜,颇有些急不可耐:去大日王国,自然要路过洛城,我若走得快些,说不定就可以见到他!
文婵哪里看不出她心中的喜色?不禁摇了摇头:她只知一味出头,上次十方大山能得不死,已是万幸,接这么个任务又喜成这样,一个人的运气总有用尽的时候,她早晚有一天会被坑死!
文婵看着姚瑶的背影自以为是,她哪里知道,那个小妮子却是在为能见到某某而心中欢喜不尽?
第四十八章 被迫一战
洛城,青云殿。
青云殿本名长白观,本是南秦王国游方道士修的一座道观。
传说一千多年前,武极殿赵云裳和青阳门阳青山去往荒原无涯山与妖族的无上高手决战,路过洛城时曾在此地调息一晚。
赵云裳与阳青山在那一战陨落,人族痛失所依,后人就将长白观改名为青云殿以示追忆与纪念。
青云殿虽然饱经千年风雨,但南秦王国历朝历代多有修缮,并不断扩建,规模也越来越大,亭牌楼阁,水榭花台,十分壮观,如今已是一座大陆享有盛名的旅游好去处。
今日这里游人却甚为廖落。
在青去殿的各处出入口,有王室的甲士森严把守,阻隔游人入内,就连远道而来的外国游人也被客气地挡在门外。
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游人纷纷猜测,青云殿内一定来了大陆之上了不得的大人物!
当天上的一轮黄日西斜的时候,大街上来了两匹马,各自坐着一名负剑的少年。
只是,这两人一人鲜衣怒马,另一个则骑着一匹马灰色的老马,背上负着一把斑驳的破剑。
这两人也不知道给守卫的甲士看了什么东西或者说了什么,就直接打马进了青云殿。有人认出了二人的衣着,正是王国南部边境的剑修门派青阳门的服色。
“这几天看到好多仙门弟子在此进进出出的,难道又要和妖族开战了?”有人向他们认为消息灵通的人士打听。
“不会吧?怎么没有听说王国下达征兵令?”年纪大一点的人回忆了一下,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可能是魔法师和修士这一层面的大战吧?”
“不是听说几个月前在武城,双方的魔法师和剑师打了一场了吗?”
“那一次听说没有分出胜负!几个妖毫发无伤,大摇大摆地回去了,丢人啦!”
“哦!原来是这样,那这一次但愿能把妖人的老巢燕都给一锅端了!”
……
赵子寒随着方南平打马进入青云殿,看着老马鼻孔里直喘粗气,不由得暗暗摇头。
原来昨日赵子寒随着方南平到山门的马厩找马,若大的马厩居然就剩下了这么两匹马。
喊了养马师一问,却道是正气道长有个世俗的外甥结婚,正气道长打了个招呼,上百马匹都让他外甥借去迎亲了。
无奈之下,赵子寒自认倒霉,就骑了这么匹老马,紧赶慢赶总算按时赶到了洛城。
到了青云殿一问之下,却是吃了一惊,这次去偷袭兰城的各派弟子,居然有五十多人!
赵子寒心中顿时有些着急:若是刚好遇上燕木儿那个倒霉蛋轮值可就糟了!
兰城我又不是不知道,夜晚巡城一般就是八只妖,这么多人族弟子一拥而上……那么,燕木儿这回可就不是吓尿裤子那么简单,只怕要小命不保!
赵子寒和方南平走到正殿门口,却发现这里围了一大群人,不知在谈论什么,颇有些热闹。
听得中间有个柔腻女声,颤颤悠悠,拖曳断续,幽咽婉转,浅言深笑之间,无不牵动人的心肠。
顿时便想起:原来是她在这儿,怪不得!
想了想,许茵相貌虽说只是中等,但她是个特别的女人,天生媚骨,人间少有。
原来她这次也在啊,姚瑶和魏名成不知道来了没有?
正这么想着,却见秦方方从殿内走了出来,刚好迎头撞上。
赵子寒正要出声打招呼,哪知秦方方却脸色一冷,阴阴地说道:“怎么?不给我面子,故意迟到?”
“迟到?谁迟到?”赵子寒吃了一惊。
“各门各派早就到了,你青阳门离此最近,却最后一个到,这是何意?”秦方方声音更大了一些,围住许茵的那一群人顿时都看了过来。
“这…只说今天到就可以,何来迟到一说?”赵子寒从秦方方眼里看到了他不想看到的神色,顿时便想起了水长天。
这人横习惯了,莫非今天竟要拿我立威?
意识到危险,赵子寒急忙说道:“我已禀明本派掌门,并不参加本次试炼,而是选择单独历练,特来知会一声。”
秦方方有些吃惊,心下暗忖:收拾你正是本公子此行的头等大事,岂容你溜了?!
顿时冷笑:“你青阳门本就只来二人,你却还要开溜,把我武极殿当什么了?”
赵子寒一呆:他这是吃定我了?什么规矩呀规定啦对他来说就是个屁?
“我派本次符合试炼条件的就只有我二人,我选择单独历练也是五派联盟的规定,有何不可?”
“你放肆!我说不可就是不可!”秦方方脸上青筋隐隐,大放厥词。
方南平见状急忙上来打圆场,说道:“我这不是来了吗?我师弟他确已征得本派掌门同意的!”
“大家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秦方方却一把将方南平推到一边,大喝道:“不关你的事,赵子寒恶意顶撞本队长,这是有意挑衅!”
说完他竟疯了一般,“呛啷”一声拔出剑来,一剑斜指赵子寒:“看我今天教训青阳门的狂徒。”
这一下变生不测,众人莫明其妙。
许茵见两边都算是半个熟人,想上来劝阻,哪知她刚上前半步,秦方方哼了一声,她便情不自禁的退了一退,再也迈不动脚步。
许茵眼睛一瞪,本欲唤起魔法,却又觉得这好没来由,顿时罢手。
“拔你的剑!”秦方方气势凌人,剑气森森。
赵子寒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禁左右为难,嗫嚅道:“你好歹是姚瑶的师兄,我与你动什么手?”
哪知他不提姚瑶还罢,这一提到姚瑶,可不正触到了秦方方心头的脓疮?
秦方方顿时阴阴一笑,道:“人需要记得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不然会死得很冤。”
话音刚落,他突然大喝一声,一剑突起,竟是一招杀人的招数“长河落日”,直取赵子寒的咽喉!
赵子寒顿时心有明悟:不好!此人不可理喻,他这是要取我性命。
蓦地拔地而起,在空中一个转折,打算暂时不跟他计较,就此落荒而逃。
秦方方岂是易与?赵子寒在空中一折,再折,剑尖却始终离他咽喉不到三寸……可就是没有刺到。
按理说,以赵子寒区区炼
气之境,一招“长河落日”他就应该避不开才是。
秦方方料不到他竟有如此快速的反应,居然就避开了这一剑,不禁心中疑惑:他身法似乎好的有些不对劲?难道这次竟然看走眼了?
他只是这么稍一迟疑,赵子寒却觑得了一线生机,突然如秋风扫落叶中的落叶,顺着他的剑势,全身放松。
身体如落叶般一旋之下,“啪哒”一声摔倒在地上,然后一刻也不停,一个懒驴打滚,滚出了一丈开外。
同时“铮”地一声,已拔剑在手,一手拄地,半伏在地上,如同一只豹子。
这空中一旋,地上一滚,正是兰城废墟里灰狼面对强敌时常用的招数,赵子寒在这个保命的关键时刻,信手拈来,用的是纯熟之极。
秦方方心中狂震:这个小淫贼身手如此老练,果然深藏不露!
却一点也不迟疑,身影一阵模糊,又是“刷”地一剑朝赵子寒刺了过去。
你深藏不露又如何?不说你区区炼气士,就是化清境又能怎的?今日定要叫你好看!
秦方方一剑刺来,旁边的人只是觉得这一剑精妙难言,劲气难当,如同千剑百剑同时刺去,幻起剑光万道,实在厉害!
他们却哪里知道赵子寒的感受?
赵子寒此刻被剑光罩定,心中大骇,分明感到这一剑来自地狱,已然有死无生。
好吧,媚儿妹妹,我苦苦支撑,想要像个人一样苟延残喘,捱到见到你的那一天。但今日怕是终于是要死了,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呀……!”赵子寒大声狂叫,临死反咬,不退反进,一剑横扫。双剑相交,“轰”地一声,大地都似乎震了一震。
赵子寒身上衣衫尽碎,“蹬蹬蹬”退了五六步才勉强站稳,身上紫气大盛,头发根根直立。
秦方方脸色一暗,退了一步。
刚站住脸色却又一红,身体晃了晃,再退了一步才稳稳立住,满脸错谔。
这一来,围观的人群顿时个个震惊:秦方方年少成名,早几年就已入了化清境,妥妥地五大派第一少年剑道高手。
青阳门的这个弟子貌不惊人,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居然也如此厉害?
赵子寒身上紫气大盛,此时此刻但围绕周身流转,身上发出“劈劈啪啪”如爆豆一般的声音。
有识货的人惊叫一声:“破境?”
“他居然在此时破境?”
秦方方哪里还能看不出来?只见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突然轻轻喝了一声:“剑来!“
一把长剑在空中虚虚地划了一圈,悠地回撤,然后再朝前一刺,轻飘飘击在圈中。
“轰”的一声大响,一道金黄的剑光以无匹之势朝赵子寒飞起!
赵子寒正处在一种难以言说的挣扎之中,眼见这一道剑光飞来,却是身体僵硬,不能移动。
无奈之下,只得双手抡剑,一招最笨拙的青阳剑法之“满目青山雾气沉”使了出来。
“噗!”这一下两道剑光相遇,竟如哪个粗鲁汉子当众放了个响屁一般,泄气不止,声如撕布。
许茵甚至下意识地把鼻子捂了起来,眉头大皱,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
第四十九章 我也是天才
秦方方此时早收了轻敌之心,与赵子寒对了这一剑,便纹丝不动,稳如大石。
赵子寒却“扑”地一声摔了个倒栽葱,顿时觉察到身子却又能动了,想也不想,顺势“刷”地一声,一个飞旋就立了起来。
赵子寒立了起来,身上又是一阵紫气大盛,围绕周身流转不绝,整个人都似乎隐在了蒙蒙紫气之中。
“啊也,又破境!”
“居然连续破境?”
边上的看客中大有行家,七嘴八舌的,顿时鼓噪起来。
秦方方心中打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是见了鬼了!砍他一剑他破一境,我难道是在帮他破境吗?
本欲再使出杀手锏,但又担心再次成人之美,大是得不偿失,心里不禁犹疑起来。
赵子寒立起身,心知以秦方方阴鸷的性格,今日又莫明其妙起了杀人之心,必不会就此罢休。
早提了丹田一口气,两腿前屈后躬,摆着“地振高冈紫云生”的守势,准备再接他的狠招。
就连后续的招数他都已经想好了:先是“问君何事吟弄久”取攻势逼退那人,然后“回看璎珞照眼明”护住后背,见机便逃。
哪知秦方方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也并不再动,脸色阴晴难描,不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
赵子寒憋在胸臆之间的一口气顿时支持不住,在体内“刷”地一声,如大海潮收,全部倒灌进了小腹丹田之中。
这一来,秦方方没有出招,他自己反而如遭重锤,口中“哎呀”连声,一时全身颤抖,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许茵见状,大声叫道:“打够了没有?非要打死人吗?”挺身站到了赵子寒的身前相护。
她这挺身一站不打紧,一帮各派弟子却一时之间争先恐后,纷纷跑过来与她并排而立。
一个个都露出一副临危不惧、义气凛然、大路不平有人铲的气势与模样。
秦方方大为意外,一时之间进退两难,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犹豫了半刻,竟“哼”地一甩手,掉头就走,径往大殿之内而去。
边上有人伸手将赵子寒一把扯起,却觉得他的手烫得像烙铁,立马狂叫一声,一跳一蹦地走开,满脸的惊谔。
“又破境了,化清啊!”
“见鬼了!这是化清境啊!”
有人大声叫道,如见鬼魅,眼光闪烁,脸色古怪,不可置信。
赵子寒也是满心震惊,赶紧收摄心神,万气归元,慢慢平复了身体的异状。
只觉全身神清气爽,四周景物清明,即使置身喧闹的人群中,也似乎能“听到”远处水塘边的蛙跳……
“看到”水里的红锦,“觑见”秦方方在殿中烦躁地踱步,妆容精致的许茵左鼻孔边有根鼻毛没有剪净……
好奇之下,不禁灵识再往外稍微放了放……
便“看见”殿外大街上一个剁肉的屠户,没忍住一双圆环大眼瞅了一眼过路的谁家媳妇浑圆的屁股,手中的刀却忘了暂时停住,“哒”的一刀剁在肉板上,差一点就剁到了手指头……
一个满脸红豆的青年横在陋巷,贼眉鼠眼地拦了一位
身着短裙手提花蓝的妖娆丫环:“阿花,今晚又……”
心里顿时一惊,觉得不便再听,急忙收回了灵识,心中颇有些畅快和得意:
古人云:成功需要朋友,巨大的成功需要敌人。
秦方方啊,不管你如此这般是何缘故,倒还真帮了我了!
许茵看到赵子寒似乎已经平复,忍了惊诧,展颜一笑,道:“没事儿了吧?一回生二回熟呵。”
“你可当真了得,这一下大陆可又多了个少年天才了,佩服啊佩服。”
赵子寒顿时神色一整,微微抱拳一礼,道:“感谢许师姐仗义!”
这一声感谢却是发自肺腑,心道:她走路蛇行,举止妖媚,似有不端,实则胸有正气,心地善良,今日几次三番仗义出头,可很难得了!
许茵却一扬头,眼光闪烁,大声说道:“赵师弟客气了!你与秦师兄在十方大山都曾与我有一面之缘,我总不能眼睁睁瞧着你二人打死打活不是?”
赵子寒心里一转念,立即明白了许茵意欲何为,便也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今日赵某有此奇遇,不过厚积而薄发,机缘凑巧罢了。”
“秦师兄眼光独到,他今日大约也是借故激我,实则不过是助我罢了,日后若有机会,赵某自当投桃报李!!”
许茵轻轻一笑,顿时眼中水光乱迸,只见她嘴角抿了抿,便提步走了开去。
一群男子顿时一个个稀里哗啦对着赵子寒潦草塞责地拱了拱手,纷纷跟随她朝大殿内走去。
方南平这时才得机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说道:“师弟,恭喜呵!”
赵子寒轻轻摆手,低头想了想,道:“你还去妖域吗?”
方南平犹豫了一下,说:“我不去妖域,那还能去哪里?”
赵子寒压低了声音,轻轻说道:“我与他今日当众对峙,打了这一场,人所共见。”
“你此去兰城,他若敢对你如何,只怕这少年天才之名,他从此就德不配位了。”
灵识中注意到殿内秦方方左耳朵跳了一跳,心中冷冷一笑:任你奸滑似鬼,这个套你却无解。
我师兄平安便罢,若有丝毫伤损,你只怕日后清誉难保。
方南平淡定之极地说道:“师弟,你且保重,早日回山,今日之事,我自会与山门分说。”
赵子寒心道:我这方师兄,却也不是个好相与,正是一个心中有九曲十八弯的主,机灵得很!
此去兰城,只要五派人马不全军覆没,他多半无恙。
想到这里便放下心来,道:“咱们就此别过,他日山门再会。”
拱了拱手,向师兄辞行。
这一战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很快在大陆传开。
道是青阳山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弟子,与武极殿秦方方在洛城一战,连破三境。
虽然稍落下风,但是死战不退,十分了得,人族又出了一个少年天才了!
青阳门到底三千年的底蕴,果然后继有人……
却说赵子寒打马出了青云殿,心中固然为连续破境而欣喜异常,却也有些迷茫:这天地之大,我
倒是去哪里才好?
原来他为了逃避去兰城,费尽心思,却并没有想好如果单独历练的话该如何行事。
况且他在妖域长大,对人族地域的认识,多停留在书本,此时不免心中茫然。
要不要回赵家堡去看看赵正谦,还有赵彩丽那个小丫头片子?
想到赵彩丽这个妹妹,与燕媚儿在一起的种种记忆便如决堤的洪水,轰轰然在脑海里奔流不止。
对了,得让燕媚儿知道我还活着,那才是我人生中的头等大事!
要不,我再闯荒原,去燕都找她?
唔?那不行啊。
我奸细之名现在仍然是无法清洗,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但是,也不是不可以一试啊,我见了媚儿一面就走,说不定也……
从位置上看,若要去燕都,却是从东边入荒原最近,否则,中间路途那可就遥不可知。
心中这么想着,也没把洛城的繁华放在心上,一抖缰绳,径朝东而去。
**
燕媚儿暂住于柳生大叔府邸之中,这柳生大叔堪称连城巨富,屋舍连绵不尽,下人仆妇如云。
燕媚儿一时大为好奇,好好享受了几天富贵人家“小姐”一般的待遇。
然而有一件事颇为奇怪,这府中下人虽然个个颇有教养,却没有一个开口喊她一声“燕小姐”或者“惠子小姐”。
年纪相当的,看到她都喊她一声“燕小主”,年纪大的看到她,就直接称“燕姑娘”。
燕媚儿不禁满腹疑问:书上都说,人族的大家闺秀,都是称为小姐的。
上古的戏文也是这么唱:尊小姐,休埋怨,此时收兵也不难……
为何这里却不这样?难道硫族的习俗有所不同?
一想也对,硫族来自大海,进入大陆安居虽然已超过了三千年,这瀛州大陆的语言也早成为了他们的第一语言,但总有许多习俗不同。
她却哪里知道,“小姐”这个词,早从上古时期开始,就已被世风弄得从“尊称”变成了“不雅”?
在府中安静了十余日,燕媚儿就觉得憋坏了,也懒得跟柳生大叔打招呼,每日里上街玩耍。
柳生大叔的宅子实在太大,燕媚儿觉得走大门麻烦,多半是趁了没人注意从后墙翻墙而过。
她这一上街玩耍不要紧,却由此闯出了若大的名头。
第一天不巧遇到连城一位副市长家的花花大少,见燕媚儿年少貌美,居然上前调戏,被她一把火烧光了眉毛。
第二天又碰到连城最大盐商的二公子嘻皮笑脸,身后一大帮混混还帮着他插科打诨,结果一大群人被打得人仰马翻,二公子被打断了一条腿,躺在床上起不来。
这都是些微小事,柳生老爷出了两趟门也就摆平了。
隔了两天,事儿就邪乎了,青天白日之下,居然有人强抢民妇。这伙人还衣冠整齐,显见是“组织”上的人,又明火执仗,嚣张的很。
更甚的是,有个龅牙大汉居然当街伸出他的黑手,强行撕扯那年轻妇人胸前薄薄的纱衫…“溜”一声,那妇人胸前顿时白晃晃一团。
第五十章 咱们鱼虾帮
燕媚儿大怒,顿时就忘记了柳生大叔旁敲侧击的规劝,第一次用上了“横扫千军”这一招从未使用过的魔法。
三息之后,七八个人还有一个能爬着回去报信搬救兵,其余的都躺在地上或哼哼唧唧,或不言不语,生死不明。
龅牙大汉一嘴牙被打光,那只黑手也被折断,痛的在地上打滚,估计他此时连满地找牙的心思也已荡然无存。
燕媚儿一怒之下发狠,冷静下来便情知不妙,急忙高飞低窜,想要逃走。
哪知终于没能逃出魔爪,在离柳生大叔那迷宫一样的府邸还有三里许的地方让人团团围住。
哟!这次厉害了,有三个凝脉的修士,还有一个8级的魔法师。
魔法师年近四十,身材瘦长如竹竿,看到燕媚儿十分水灵,顿时露出了笑容。
不错不错,要是把这个小姑娘带回去,伤几个兄弟那也不叫事!
只见他从身上掏出一只狼毫,在空中画画写写,顿时画出了个铁笼,猛地向燕媚儿迎头罩来。
燕媚儿玩心大起:居然能画气为牢么!倒也有些本事,这到底是些什么人?
竟然修士魔法师应有尽有,似乎有些看头啊,那么,不妨…瞧瞧热闹?
“哐当”一声,铁笼将燕媚儿兜了个正着,一群人呲牙咧齿,喜不自胜,笑逐颜开。
“原来也就这点能耐,呵呵,好个俊俏的小蹄子!你看这口白牙,这水汪汪的眼,这身段,这屁股…啧啧!”
“打伤了八个人啦,老子们几时做过这样亏本的买卖?带回去给大哥做第十八姨太太吧。”
燕媚儿听得暗暗欢喜。
见大哥?做姨太太?他们想让我做大哥的女人?有趣有趣!一会儿非得让他们统统管我叫大姐,不,叫姑奶奶!
燕媚儿很快就被这一伙人抬进了一个门禁森严的大堡子,里面人更多,一个个纷纷跑过来对了她左看右瞧,屁儿颠屁儿颠的高兴得不得了。
大堡中屋舍重重,燕媚儿心中羡慕不已:人族就是房子多啊又没有沙尘暴,哪像我们妖族,屋窄房小不说,还必须躲在地下。
一些门禁都有劲装汉子守卫,这地方似乎真的颇有些来历?
很快,大哥就露出了他的真容:乃是一个秃头的中年汉子,手里拿两个大铁胆,唇边蓄着八字两撇样的短须。
大哥饶有兴味地俯身瞅了瞅坐在铁笼子中的燕媚儿,眼中放出了异样的光彩。
燕媚儿好奇的大眼睛望着他,并不回避。
他全不在意燕媚儿玩味的神色,笑得很大声:“龟儿子们不错,这个小妞好成色!把这个破笼子收了吧,不可唐突佳人!”
瘦长的魔法师闻言,赶紧抬起双手,准备施展魔法收回铁笼,一个年轻汉子却突然闪了出来,说道:“且慢!这个妞怕是有古怪!”
众人斜了眼望他,怪他多此一举,满脸不耐与不屑:
“胡说什么?她听话得很,哪有什么古怪?”
“到了这里她还能搞出什么妖蛾子不成?”
……
这青年二十六七的年纪,模样端正,举止沉稳,望定众人,大声说出了他的疑问:
“她本来像只母老虎,一下干倒了
我们七八个好手,怎么突然变成了一只温驯的猫?”
“你看她现在的样子可有半点害怕?”
其他人看了看燕媚儿,有些傻眼,说道:“……”
燕媚儿心里觉得这个青年很让人佩服,心里就有些沉不住气,笑了一笑,说道:“这就是你们的老巢?”
然后扬起手,轻轻挥了挥,铁笼子突然飞起,朝大哥迎头兜去。
燕媚儿却不知道何时已站在铁笼子之外,笑盈盈而立!
大哥顿时变了脸色,急忙躲避,只见他身影突然变得模糊,一闪,再闪,连闪……
可是,燕媚儿的手举了起来,点向铁笼---他甩不掉,这铁笼子如影随身…虽然,很明显,他居然有化清境的实力。
大哥大喝一声,甩出了一个铁胆,可是什么也没打着,铁胆穿笼而过。
瘦长的魔法师急忙双手合拢,口中念念有声,然后也一指点向铁笼。
他这一点不打紧,“轰”的一声大响,铁笼子却无故燃烧起来,熊熊大火烧着了大哥的胡子。
大哥怪叫一声,一下分了神,顿时被笼了进去,在里面烧得惨叫不止!
这一伙人面面相觑!
有机灵地赶紧扑上去救火,也有人朝燕媚儿扑了过来。
燕媚儿脆叫一声:“定!”
大部分人被定住,几个低阶修士奋力挣扎,也只挪动了一两步,便“扑通扑通”地倒在地上。
只有一个人没有倒,也没有被定住,这是个年过半百的精壮汉子,看起来,他也是个化清境修士。
这个地方,有两个化清境,已经很不简单了!
这汉子闷声不响,一柄宽剑脱手朝燕媚儿摔了过来,然后,他飞身纵起,在空中大踏一步,却又再次凌空抓住了剑柄。
“杀!”他沉声喝道,很有些气势。
燕媚儿略微有些吃惊:这人的化清境,倒不缺斤少两!不过嘛……
梦中的那位美女阿姨,实在教得太勤,我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区区化清境却还不是我的菜!
而且,我今天很难得地可以痛痛快快地施展我的手段,不用遮掩。呵!好玩。
燕媚儿左手一挥,“哗啦!”空中响道。
这汉子连人带剑,霎间被冰封。
可是,当然,他有些厉害。于是空中响起了细碎的声音,吱吱扭扭的,他在开始他的破冰之旅。
“哗!”一声大震,冰屑四溅,他居然真的破开了冰封,迈出了一大步,杀气大盛,澎湃的剑气也逼人而来。
燕媚儿并不慌张,左手轻飘飘地挥了两挥,可怜这人第二步才迈一半,右脚举起尚未落下,却又被冰封。
这一次他不行了,冰太厚,里三层外三层的,把他包了个严实,他在冰中目瞪口呆!
大哥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已经弄熄了铁笼的大火,坐在笼中大口喘气。
眉毛烧掉了一半,胡子已经卷起,八字的两撇成了两个小圆点,身上更是大面积烧伤,急需送医救治。
“你…你…你是何方高人?”
他此刻已再也没了“大哥“的气势与威风,说话已经有些含混不清,又痛得呲牙咧齿,显得十分狼狈。
门口有几个楞头楞
脑的劲装汉子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一眼瞅见大厅中的惨象,顿时傻眼,然后,撒丫子转头就跑。
燕媚儿没有回答大哥的提问,却挥手给了他一缕清风,略微止了止他的伤势,然后负了双手,在人丛中悠然踱步。
看到了那个二十六七的沉稳青年,她呶了呶嘴角:“你不错,有些眼力!你可以做军师。”
这青年没有搭理燕媚儿。
他没法搭理,身体被牢牢定住,手不能动,口不能言。
燕媚儿看了看他,又摇摇头:“你实力太弱,以后要勤加修炼!”
然后抬头四顾,发现大厅正中有一块黄铜大匾,匾上写道:铁鲨帮。
“以后叫鱼虾帮!”燕媚儿斩钉截铁地说道。
“而且要重立帮规,不得欺压良善!”
大哥在笼子中赶紧点头,道:“是是!”
“不得调戏美女,不,妇女!”
大哥再次点头。
“不准随便杀人!”
……
燕媚儿看到大哥变得十分听话,顿时心软,挥了挥手,铁笼“哐当”一声打开。
又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叹,一口气呵出,被定住的人纷纷“啊啊”地叫,跌坐于地。
“我叫燕媚...嗯嗯又叫理惠由加子,乃是云鹫山飘渺峰魔法门派大燕宫的高徒。”
这一伙人心中暗惊:大燕宫?怎么没有听说过?云鹫山飘渺峰又在哪儿?
可是不敢问,大陆上门派多如牛毛,仙山飘渺难寻,十分搞不清楚,有个大燕宫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这个…煞星年纪比半分楼的“白发天女”饭岛由加子还要年轻,魔法只怕并不在“白发天女”之下啊……
“好了,本…姑奶奶还有要事,这就走了。”
“你们只要改恶从善,我当既往不究,否则,哼哼……”
哎呀快走,此地不可久留!万一他们来了救兵,我或者会要吃瘪…或者没的又要让柳生大叔犯难!
燕媚儿身子闪了闪,化作一道轻烟落荒而逃。
从此以后,连城的人们惊讶地发现,城中一霸“铁鲨帮”变更了注册登记,新注册的帮名叫做“鱼虾帮”。
随着帮名一起改的,还有他们的作派,鱼虾帮再也不在大街上随便扯大姑娘小媳妇的衣衫。
更没有在胡同无人处或者大庭广众之下用轿子或者铁笼子装了长得俊俏的女子抬了就走……
他们改了性子,不但做起海鲜类的正经生意,贩盐也被他们分了一杯羹。
只是,多少有些欺行霸市,强买强卖,不过还好,并没有太过分。
想起他们昔日的种种,看到他们今日的模样,连城人已经觉得很幸福。
听说鱼虾帮的军师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叫李小鱼,做事沉稳老练,实在是一把做生意的好手。
李小鱼说了,咱们鱼虾帮,是大陆上魔法大派大燕楼的嫡系,可不是没来历的小帮派!
……
当大陆上盛传,魔法门派大燕楼出了个天才魔法少女理惠由加子的消息的时候,燕媚儿却并没有听到。
她一人一骑,晃晃荡荡,已经到了乌云山脉,那里是大日王国与南秦王国的边境。
第五十一章 相遇
而此时此刻,姚瑶正心中气苦。
一路上打马飞奔,去心似箭,哪曾想却在半路马失前蹄。
无奈之下,牵马着踯躅独行了半日,才看到一个小小的集镇,等她进镇重新装好马蹄,打马急赶,却错过了一个亿。
洛城虽然游人如织,繁华依旧,在她眼中却已是座愁城。
青云殿人去殿空试练的队伍早已向荒原开拔,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总不能赶上去进荒原闯妖域吧!姚瑶十分丧气。
赵子寒与秦方方在青云殿前大打一场,人族又出了个少年天才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在大陆飞速传播。
但姚瑶一人一马,乃是一个人的江湖,又哪里听得到半分?
无奈之下,她只好在洛城找了个酒店住下,郁闷之极的度过了难熬的一夜。
第二天,又单人独马,怏怏地打马往大日国而去。
洛城之东,有一条官道直通大日王国,道上行人接踵,东海之滨的各种海货通过这条官道源源不断的送入大陆。
姚瑶沿着官道,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心里充满忧伤。
看来这一次,见“他”是见不着了……唉!
最近这些日子,梦越来越奇怪。
好几次了,总是梦见自己是个满头金发的女子,名字叫做奥丽黛,有个叫露娜的可爱女儿,丈夫…不不,“黑漆板凳”是个警察,他的名字叫做克鲁兹……
可是梦中的世界与这里完全不同!那是在哪里?那是个怎样的世界?
居然…像上古的传说那样有电,有汽车火车电车飞机大炮电影电视网络…啊也…不要那么多好不好?
这梦中的感觉好真实啊…可这意味着什么呢?
正在想入非非,灵识却微微一震,姚瑶吃了一惊:什么人,如此打量我?
我怎么感觉自己就像个玻璃般的透明?或者像一丝不挂一样让人一览无余…哎呀可恶!
姚瑶愤怒,猛抬头,惊觉原来官道已进入郁郁的青山,林木茂盛。
急忙放开灵识查探:这里有什么鬼东西?
可是,怎么只是感觉到灰蒙蒙一片?灰色的天空有大雁飞过,灰色的太阳在云中隐现,灰色的丛林辽远无边……
丛林,对了,在丛林,那里有个灰色集中的地方。
那里,有着一种奇怪的静谧,仿佛有神灵在召唤,让人心灵微微震颤……姚瑶不由得一阵迷茫,急忙收了灵识,额头已微微见汗。
抬眼了望,但见四野灰雾迷蒙,天上残阳如血,官道上竟已一个人也没有!
魔法大阵……这是万物虚幻大阵!
姚瑶突然醒悟了过来,心里大吃一惊:谁要在此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居然用虚幻大阵遮掩天机?
大陆之上,有几人能幻化出如此大阵?
是哪个宗门的老祖出山了
吗?
……!……?
犹豫了片刻,虽然隐约有些害怕,但最终没有能够战胜自己胸间澎湃不已的好奇之心,姚瑶把马朝官道边上一棵榆钱树上一系,便长身而起,如一缕轻烟,向一座高峰飞去。
待飞上峰顶,顿时疑惑万分:只见此处群峰高低蜿蜒,茂密的森林连绵不绝,重重叠叠的山影似乎延伸到了海角天边。
可是……森林之间,如刀砍斧削一般现出一个巨大的“井”字,横平竖直,毫无弯曲,规整难言,十分夺目。
这个“井”字,约莫有三里长,两里宽,一笔一划所到之处,树木齐齐而斫,就连小山峰都被铲平,情景壮观之极!
这不像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
可是,如果是人为,试问谁又能做得到?他又为什么这么做?
姚瑶惊讶不已,心中百般难解。
远远望去,数里外似乎有个石头砌起来的堡垒,依山而建,堡垒之下,是一汪碧水。
就是那里!那里紫气氤氲,树静风止,百鸟不鸣,猛兽无踪,应该是有高人在此。
四野仍然有些迷蒙,姚瑶意识到自己已进入幻阵之中,此时也不管不顾,长啸一声,再次长身而起,朝堡垒方向飞奔。
突然感觉空间似乎震了一震,姚瑶心头顿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似是遇到了久别的老友,又似是遭遇了一生之对手……
是的,好像前面有一个认识了一千年的故友,还有一位纠缠了一千年的宿敌!
鞘内魔杖不知何故竟发出龙吟之声,胸臆之间突然有一股无名战意在升腾,几不可抑止。
姚瑶大惊。
正要飞身而落,却发现碧水之边,一块大石之上,俏生生立了一位少女。
她身影亭亭,袅娜无边,一头褐红色的头发,黑短裙黄衬衫,手拿一根乌紫的魔杖,迷蒙的双眼望向碧水蓝天……似乎遇到了她人生中不解的疑难。
她如此的模样,莫非是想投水自尽?
哦不对,她陷入了幻境,她…她有危险!梦中的经验让姚瑶心里明白了过来。
抬眼四顾,就看见她的对面300米许,一棵大树之下,箕坐了一位手持木拐的老者……
老者?姚瑶放开灵识看了一眼,心里却一阵恍惚:似乎是个壮年?青年?少年?
他……!
他就那么随随便便坐在那里,却似乎可与日月争辉,高大无际,伟岸无边,不见岁月……很近,却又似乎十分遥远……!
姚瑶大为惊骇:这人是谁?我的灵识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反应?
而且,明明可以看到他就在那里,可灵识中怎么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这可太奇怪了!
那黑裙黄衫的少女见有人来,全身轻震,似乎从大梦中醒来一般,嘴里“啊!”的呼了一声,道:“阁下何人,以无上
魔法圆满之境却欺负我一个小辈?”
姚瑶听得少女如此一问,顿时心里如遭重锤:大魔法师圆满?大陆之上,何时出了这号人物?
禁不住双眼朝树下老者瞧了过去,哪知老者也是一眼盯来……这一眼星光灿烂…烈火熊熊…大海潮涌…大漠风烟…深邃辽远…穿透过去和未来……
姚瑶只觉内心狂震,顿时陷入迷幻之中不能自拔,一双眼睛渐渐迷蒙了起来……
高山…大海…黄沙…星际…紫月……还有无尽的岁月…姚瑶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已不受自己控制,四处飘荡。
我就要死了么!姚瑶只剩下脑海中一缕清明。
突然一声轻喝如同来自万里之外,又如同就在耳边:“何方妖孽?且看我瓦釜雷鸣!”
姚瑶身体轻轻一震,顿时回过神来,额头冷汗涔涔而下,阵阵“嗡嗡”的金铁交鸣之声犹自回荡在耳边。
情知是少女施展魔法救自己出幻境,不禁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她刚才说什么?瓦釜雷鸣?
这…这是我武极殿的魔法啊?这是赵云裳老祖的魔法啊!
姚瑶脑海中似一道闪电划过:她!她…就是赵子寒的妹妹?那个苏醒了赵云裳老祖魔法的妹妹?
但此时却无暇相认,眼前的这人实在太强大!他打又不打,杀也不杀,却万般试探,所为何来?
“这位妹妹,这人太强大,此地不可留,随我走!”
姚瑶喝道,突然左手临空虚点,空中顿时现出片片桃花,姹紫嫣红,漫天起舞,令人目炫神迷。
“桃之夭夭!走啊!”
姚瑶身影一飘,抓住了少女的手,一飞冲天,朝远处山峰而去。
二人刚刚掠起在半空,却听到“喀拉”一声,若有若无,似乎空间在破裂?
两人顿觉身无所凭,力失所依,法无着处,“啪哒!”“啪哒!”两声,栽下地来!
姚瑶闭着眼睛跌在地上,心内一惨:走不掉么!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耳中听得“啊!”的一声呼叫,姚瑶睁开眼来……
这……!
山风习习,树叶哗哗,碧水无声,蓝天静寂。
那颗大树之下,空空如也,哪有人在?
湖边一头棕色的老马正甩着尾巴悠闲地吃草,水中似有鱼儿跃出水面…堡垒呢…哪有堡垒?
那一处堡垒所在之处,此时却是绝壁百丈,一股清泉透石而出,飞瀑流泉……
两人不由得你望我,我望你,双双目瞪口呆!
“快走!这里太古怪了…”
那少女说道,声音有气无力,如梦中呓语。
她话音刚落,人已如大鸟展翅,飞身上马,“哒哒哒”数声就已奔到姚瑶身旁,伸手将姚瑶拉上了马去。
二人马不停蹄,沿着山边急驰,跨过山岗,趟过小溪,呼呼风声中,越行越远……
第五十二章 秘辛(1)
赵子寒悠悠然往东而去,两天之后,行至一片平旷之处,天空中突然没来由一声鹤叫,撕心裂肺,惹人愁肠。
怔了一怔,放眼四处打量,鹤是没有见到半个,却恍觉官道两边景象万千。
此时夕阳西下,官道上行人渐少,官道两旁,垂柳依依,细叶如裁,原野四旷,秋风送爽,田野山间,已有野花次递凋零。
远处人家,冒起缕缕炊烟,时有犬吠声声,或羊儿“咩咩“而叫,毛驴“昂昂”打鸣,隐约有牧童的短笛正在吹响,远处似有微微歌声随风荡漾。
唉,好一幅和平之世的景象!
赵子寒轻轻叹息,久历北地风沙之苦的他,一时心中感慨万千,不由自主掉转马头,朝炊烟之处行去。
他的心里暗暗想道:我现在需要的是旅行,一场漫无目的、身心放松的、漫步一样的旅行……
如一个远行的旅人一般,看高山大海,一马平川,白云无际;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看天之涯海之角,到底是何等的模样。
想到这里,不禁微微而笑,轻轻吁了一口气,身心顿时放松了下来。
转过一个山角,一条弯弯的小河便映入眼帘,山边有个三十许人家的村庄,村旁有一棵巨大的榆钱树。
榆钱树下,坐了几个垂髫童子和他们的狗,淡淡的嬉闹之声传来,似乎是“剪刀”“石头”“布!”……
赵子寒忍不住会心而笑:这个游戏很古老,我还有依稀的印象,那是我五岁的时候母亲告诉我的。
一想到母亲,心情不由黯然:想当年,人族大举来犯,母亲跟随父亲上了战场,双亲这一去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从此就成了孤儿啊…多年来总是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个险恶的世界。
就在这时,村内响起唤儿声:黑狗子,回来吃饭!小三子,吃饭了~~~
孩子们顿时一个个灰不溜秋的从地上爬起,拍屁股走人,一哄而散。
多么温馨祥和的景象,人族的百姓需要的,也许就只是这样简单的生活吧。
妖族又何尝不是如此?我又何尝不是?
如果人、妖两族再发动战争,即便这样简单的生活,那又谈何容易!
这些孩子们会不会也象自己一样失去亲人,幼无所依?
看到这个小村的宁静,赵子寒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赵家堡,心里不由一动:人族和妖族,哪有本质的区分?或者,他们之中,也有很多平凡而又普通的好人吧?
此时天色渐暗,路上晚归的农人渐渐多了起来,这些人看着赵子寒,面露讶色,甚至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哦,我一身青阳门服色,他们大约是能认得出来的,青阳山在这南秦,那可是家喻户晓……
赵子寒正准备打马而行,却被人礼貌地叫住。
“小仙师,既路过此处,不妨进村歇息如何?”
这是个青衣短衫的老者,他看起来已年近古稀,两鬓斑白,面相斯文,一脸希冀之色。
他的身旁站了三五个农人,隐隐将老人护在中间,瞧这情状,这老人似乎在这里颇有地位
“老夫乔三梧,见过仙师!”
看到赵子寒久久不语,老人竟一撩衣襟,欲行大礼。
赵子寒一怔:这可如何使得?
嗯,我如今突然之间连跨三境,一是要找个地方稳定境界,二是,那枚魔戒也是时候打开看看了。
想到这一层,赵子寒急忙左手轻摆,一股柔和之力阻止老人下拜,口中说道:“也好,我左右无事,那便叨扰老先生了!”
老人大喜,边上的几个农人微黑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随着老人沿着小河往前走,转过一个山角,便看到小河弯弯转折之处,有一座整齐的院落。
这院落青砖黑瓦,门前几株老柳,桃树成对,李树一双,仅仅看门前就已布置得十分雅致,且房屋错落,回廊几许,并不似普通山野人家。
老人似乎看出了赵子寒的疑问,微微一笑道:“我是此地乔家的家主,也是这里的教书先生,这里嘛……”
“喏,那边高大门匾的是乔家祠堂,那一排整齐的青砖瓦房正是校舍。”
赵子寒觉得这个老人谈吐不凡,觉得他未必只是个普通的教书先生,只怕很有些故事,不禁问道:“老先生你…?”
老人却摆了摆手,道:“小仙师,请进去谈。”
待进了院落,却又有一条石道,石道两旁,几株梅树,枝茎虬古,颇见气节。
沿着石径走了大约一百多步,便看见一座小木楼,勾檐斗角,纹饰精美,下方上圆的雕花窗,窗户上还有半旧的桃符。
老人家中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老妻犹在,做得一桌好饭菜,赵子寒心知老者固固请自己进来必有缘故,也不点破,很爽心地吃了一顿好饭。
果然,待饭后奉完茶,老者把赵子寒请进了一方小小书房,小丫环进来掌灯,又放置了些茶点就默默退了出去。
赵子寒在一张木椅上默然坐下,并不言语,却带着三分好奇,观察起书房布置来。
老者暗暗点头,心道:仙人气度果然不凡,他小小年纪,如此沉稳,当真难得。
明灭的油灯之下,可见书房东首壁上有一副画:远远一抹青山,遥遥淡淡;几篷艾草,长在隐隐小溪之边;两只细腿的白鹤,似立在溪水之旁,又似横跨青山之间。
好意境!赵子寒心中暗赞:这画画之人,那也定是个落拓不羁之人,否则画中难有如此洒脱之意。
再看椅边小木几上,一方墨尺压了几张素笺,赵子寒心里一动:莫非这还有画?
顺手拿起一张,并不是画,却是一副字:门旁曾经种桃树,一脉流水过青山。
想了想,这似乎是一副对联,虽然说远远算不得工整,却很符合这座院落周边情景啊……
心里隐约还有些奇怪的联想:刚才在官道上分明听到鹤叫,四处却不见鹤,莫非,竟是这画中的鹤在叫?
不禁微微一笑:哪有这等奇事?我想的可真荒唐,呵呵。
略微默了一默,忍不住伸手再拿起了一张,把眼一瞧,却是一副旧笺,看来很经历了些岁月,读来应是:卷朱帘,对青山,逝水流情,总把
梦魂牵。
细细一看,字迹婉丽,应是出自女子之手,字里行间情绪弯折难言。
赵子寒微微一怔:这半阙古词,那可不也正是思春小女子的心思流露?
书房的靠里一侧,有个厚厚的书架,上面一些线装书,似乎大半都是手抄本。
油灯明明暗暗,还是可以见到书架上微微蒙尘,应是很久没有人动过。
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吗?赵子寒心中微讶,抬起头来,朝老者看了过去。
老者微微一笑,缓缓开口:“这是我儿子的书房,他久在王都洛城,这书房除了不时打扫,也很久没人进来过了。”
赵子寒轻轻颌首,道:“我看他文墨不凡,想来必是腹有诗书万千,只不知在洛城哪里高就?”
老者神色稍暗:“小儿自幼无缘修真,求不得仙道,倒也发奋读书,于学术一道,略微有些造就。”
“十年前于王都大学考古系毕业,考入洛城考古院做考古研究,积年累升之下,做到了考古博士之职。”
赵子寒想了想,这老人如此自谦,他既然说“略微有些造就”,哪只怕就很不简单了!
…博士么,青阳书屋的书籍中也有不少关于各王国官职的叙述…倒还有些印象,那也不算小官了,似乎相当于大学教授,略逊于州郡,稍强于县官。
“犬子自幼性子执拗,喜欢偏门,不善逢迎,本是介狷之人,不想这却害了他!”
赵子寒听了,不免觉得有些古怪:他执拗不执拗,善不善逢迎,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这老人说这些,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老人似乎看穿了赵子寒心中的疑惑,眼光一闪,又说道:“小儿多年来醉心于上古劫难的原因研究,他…哎!”
“三年前洛城一次顶级学术会议,小儿不知道轻重,竟在会上狂言什么上古大劫是八脚怪入侵青冥的缘故。”
赵子寒心头大震:怎么!居然在这么个山野之地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他一介凡人,以一已之力,凭什么……
关于三千年前的那场大劫的由来,正统的官方结论与记载,一直是这样的:
三千多年前的古人类发展了空前的文明,称之为“电气文明”。
在青冥的各个角落,上古人类修建了许多几乎连成一片的城市群,最大的城市人口接近3千万。
上古人类在大陆上修筑了密如丝网的交通路线,公路,高速公路、铁路、高速列车网、悬磁列车线。
海上有巨大的轮船,各种军舰和打不沉的航空母舰,水下有威力无比的潜艇。
古人使用的“手机”、“可视电话”等通讯工具和复杂的“程序软件”,已经可以在青冥无所不至的保持联系与即时通话。
古人发明的“机器人”,已经几乎可以代替他们干所有的一切:上班工作,写文章写报告写情书、耕田播种、放牧牛羊、洗衣做饭、抹澡按摩,踢球玩牌、打麻将……
他们制造的“机器人女管家”和“机器人男管家”可以和他们恋爱、结婚,甚至可能已经到了无限接近替他们生崽的程度……
第五十三章 秘辛(2)
上古人类制造的“飞机”在青冥的天空穿云破雾,外空间有无数颗“人造卫星”在围绕青冥旋转。
他们建造的“宇宙飞船”甚至到达了月球,或者更远的地方。他们试图探索星空的奥妙和宇宙的边界,并且取得了我们目前无法臆想的成果。
有些更发达的地方甚至可能秘密制造出了“时空穿梭机”,他们正在到处寻找时空遂道的入口。
他们已经认识到仅仅依靠速度远远不能穿越星宇,希望能借助“平行位面”,寻找浩瀚宇宙中其他的生命和同类,或者其他适合人类居住的环境。
……
他们制造的“枪”、“大炮”和其他许许多多我们难以想象的武器,已经到了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程度。
其中,一些尖端的武器,比如威力无穷的巨大炸弹,激光武器以及中子量子原子武器已经足以毁灭整个星系。
然而,古青冥即使那么高度发达的电气文明,也并没有能够有效地解决无限膨胀的人口、巨大的能源缺口与有限的空间、有限的资源之间的矛盾。
还有地区与民族发展不平衡的矛盾、商业交易条件不平等的矛盾、地区之间制约与反制约之间的矛盾等等。
表面上,人类主要在石油、煤炭、天然气等能源,稀有金属和稀有材料,高尖技术的垄断与反垄断等方面的矛盾难以协调一致,或者协调一致以后又总是出尔反尔。
于上,互相之间总是进行经济上的制裁与反制,大国则通过代理人进行小规模的战争。
此外,古人类还在空间排放,大气层保护等方面互相指责、争吵不休。
漫无结果和无休止的争吵,以及局部的代理人之间的战争慢慢变成了**裸的激烈争夺与对峙。
最终不知道哪个疯子失去了理智与克制,率先摁下了威力无比的巨大炸弹的按纽。
大战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爆发。
这一年经推算是旧元2070年,又称新元前0001年。
自此之后,青冥天地裂,山河改,月半弯……
“他还妄谈什么…毁灭上古文明的八脚怪并未死去,而是在青冥沉睡数千年,终将全部醒来,再次肆虐人间。”
“南秦一众考古专家和王廷一致认为小儿言语荒谬,学术狂悖,危言耸听,妖言惑众……将他贬斥……”
听了老者的话,赵子寒一时呆住!
突觉心头恍惚,胸中剑意隐现,蒙尘剑无故的鞘内“铿铿”微震,似有龙吟之声!
阳青山么,你要做什么?赵子寒脑海顿时有一丝清明。
又似有一丝疑惑:你到底想指引我什么?
老者似乎也觉察到赵子寒腰间长剑的异动,面露讶色,半晌才道:“小儿一怒之下,自请远谪,至王国最蟒荒之地的南离城文物馆做了个小小书办。”
“临行之际,他将毕生研究所得,尽数置于这间小屋……”
“小青姑娘交待说,这些书册,务必护好,他日若有修真之人过境,可延至家求其一观。”
“小青姑娘?…她是哪位
?”赵子寒不解:怎么突然出现了个小青姑娘?
“她是小儿的知己之交,有几次伴了小儿回乡来,她大约是洛城人氏,其他的老朽倒是不知。”
这样?看来这世间的先知先觉还不止一个人啦!那副女子字迹的旧笺,或者就是小青姑娘写的吧……
然则为什么不直接把书册送上青阳山,而是在这里愚蠢地守株待兔?
哦!那也没用,送上山去也必定是乱棒打下山来,书册反而有可能被付之一炬…这个事没有人相信的。
我上次自十方大山回来,掌门哪里听进我一言半语?想必姚瑶她也一样是碰了钉子了吧!
今日之事也过于巧合,其中大有蹊跷,必定是……至此赵子寒心中一片雪亮:自从惹上了那趟子事,就一直让人捏着鼻子走,虽说倒霉不断,但今日……
若是没有这趟子事,我又哪里能至今日化清之境?这一下生命少说多了一百年!
媚儿如今必定一日千里,这样的话我再见到她也不至于脸上太难看……算了!大丈夫有恩报恩,有怨报怨,这事我得先接着……
我小小一个妖,自小没了爹娘,孤单无依,我可怜的小肩膀啊……那什么拯救天生苍生之类,就算了吧!
我只是先报恩,报完了恩,再报怨。哼哼,把我当猴儿耍?这事儿也没完!
赵子寒冷着脸,对老人轻轻点头,道:“八脚怪之说,自然荒谬得很!不过,我既然来了,也就权且看一看吧。”
“对了,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小儿名叫乔玉书。”老者答道,嘴里嗫嚅了一下,似乎还有什么欲言又止。
赵子寒略微一转念就明白了老人在犹豫什么。
想那南离城远在南荒,又刚好处在南秦、越王国和吴王国之间,不仅僻远,而且兵凶战危。老人年事已高,儿子身处险地,自然心有挂碍。
虽然还未从内心建立起对人族的好感,但是,只要是对他心存善意的一切,赵子寒总是会感恩。
这事帮他倒也不难,可这乔玉书偏偏去那么个地方,必有缘故,此时却不宜……
沉吟了一下,赵子寒说道:“承蒙老先生盛情,若得其便,我自会许你一家团圆,不至你老来伤怀。”
老者大奇:仙人果然有未卜先知之能!一时脸上喜意盈盈。
只听得小仙人又道:“天色已晚,老先生但请安歇,我在此看看这些手札,乏了就在这房内打坐调息便了。”
老者本欲再言,心中一转念却明白修真之人可能都是这作派,便缓缓起身走了出去。
赵子寒站起来,一边在书架上摸索,心里一边琢磨:这个乔老伯,未必就是这么个山野之中平凡的教书先生。
或者,他也有波澜曲折的人生,只是,没有必要谈起。
这是个混乱的时代,并不缺少英雄。辈出的英雄都无一例外地证明着这个时代的扯淡与飘摇。
……只是,南离城那边,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乔玉书不惜背离老父母而以身犯险呢?
想着想着,随手抽
了本书出来,看了看,封皮上写着:上古飞行器小考。
打开看了几页,感觉里面文词复杂,什么发动机啦,什么涡扇啦……而且图形也繁多,平面、立体各种线条,看起来还应当是摘抄本,并不是乔玉书本人的专著。
上古文明虽然过去了数千年,但它并未完全消失,特别是乔玉书的这些手抄本里,它更是无处不在。
没有了电力,这些都是空谈,赵子寒摇摇头,放了上去。又随手抽了几本,多是上古这考那考的,赵子寒同样觉得没有心情去细看。
眯起眼扫了一下整个书架,看到一本蓝皮的书有些打眼,便抽了出来,一看,封皮上写的是:人妖战纪。
翻看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这书却是自己从前在兰城武校图书馆看过,本是妖族的著述,不知这乔玉书从哪里抄了来?
正要放回去,却发现这书后半部分纸张明显颜色异常前半部颜色深黄,后半部却浅白,不禁有些好奇。
从颜色分界之处打开一看,吓了一跳:前面几页林林总总,灯光明灭之下,如同魑魅魍魉,都是…八脚怪的图案!
有的像巨型蜘蛛,有的似大章鱼,有的则如恶龙在天际盘旋……
还有几张,高低胖瘦,男男女女,或狰狞或文雅,或端庄或丑怪,却都是人形。
只是,人形画像的后面,又都有个隐约的蜘蛛,章鱼这样的明明暗暗的线条……
赵子寒顿时有些莫明其妙的紧张,心知这书紧要,随即拿了书坐回木椅上看了起来。
这书里先说的是数千年来大陆各地关于八脚怪的传闻。
比如:越国出土的文献称八脚怪外形像庞大的蜘蛛;而大日国出土的文献则称八脚怪像巨龙一样飞在空中。
南秦和燕都出土的文献将八脚怪描述为庞大的章鱼,西楚王国出土的文献甚至说八脚怪人首蛇身。
吴王国等地方则有微弱的声音言之凿凿:他们出土的文献,是根据上古大劫后残存的参战军人的口述整理而来,最有说服力八脚怪就是巨猿的模样,像远古神话中的妖怪一样长着血盆大口,直接吞噬鲜活的生命。
它们能瞬移千里,水火不伤,刀枪不惧。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赵子寒心中惊讶:人族的记述果然多了许多,与我梦中的记忆倒也有些相符。
但这是真实的吗?
为什么八脚怪没有一个一致的形状,而且差别还不是一般的大?
还有个最难解的疑问---
数千年以来,既然民间关于八脚怪的传闻不绝于耳,为什么人族和妖族的官方都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甚至否认?
难道仅仅是某些所谓的权威要维护他们的学术观点的正解性,或者甚至是无所谓的虚名么!
那么,若这一切,还有我梦中的那些景象和先祖的指引,都是真实的,那些始作俑者将如何面对天下芸芸众生?
难道,我们一直以来信奉的所谓真理,有一些就是这样出炉的?
那可真是可笑之极,耸人听闻!
第五十四章 此去名山远
胡思乱想了一气,赵子寒又再继续看了下去,却看到了关于南离城的记载。
书中说道:传闻,八百多年前,南离城辖区内曾有一个三百多人的山村。
这个山村位于七凝山中,村中多猎户,虽然生活并不富有,但是男的打猎女的织布,生活倒也算得上自在快乐。
可自从一户三口之家迁入之后,数年内,这个山村竟尔全村死绝。
外人发现时,只见村内累累白骨,在一处大屋内堆放十分整齐,因此怀疑全村的人是被什么怪物吃掉了……
乔玉书在此处以红笔批注道:世传有八脚怪可变幻人形者,诚不我欺焉。
赵子寒看着这一行红字,联想到十方大山所见,不由心头沉重:此话只怕有些道理,并不是空穴来风。
难怪他去南离,只怕原因还在这里!
他区区一介凡人,不但勇气了得,实在也见识非凡啦。
然后,赵子寒看到乔玉书提出了一个巨大的疑问:古人类借助电气文明所制造的武器,已可毁天灭地,可他们既然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却没有彻底灭了八脚怪?
他在书中说道:上古时代,人类是青冥真正的征服者,除了人类以外的其他一切,只要人类愿意,都可以轻易绞杀。
即使现在最高阶最凶猛的妖兽,在上古人类威力巨大的武器面前,那都只是个笑话。
为什么看起来仍有为数不少的八脚怪隐藏于人世或者深山大泽之间,就像某些传说中所说的那样,一直在地底沉睡并且即将醒来?
乔玉书强调:他对此进行了大量的考证,上古某些残缺不全的文献表明,当时的人类科学家已经在预测多维度空间存在的可能性。
比方说,青冥是三维空间,那么,宇宙星辰之中,不排除存在四维空间甚至更高维度空间的可能。
上古人类科学家们认为:理论上,不同维度的空间并不能彼此发现,特别是低维度空间,应当是不能看到高维度空间的存在。
这就像“无线电”,人类局限于自己的维度,所以看不到。
但是,人类制造的机器,不排除在某些方面或者突破了维度的限制,便不仅可以“看到”它,甚至还能自如接收。
又比如,人的灵魂若是存在,当它成为无主之魂飘荡于鸿蒙,那也可能有着不同的维度……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许多东西,并不等于不存在。
上古人类曾经演算与推测:高维度空间的生物借助一定的条件,可以进入低维度空间并获得难以想象的巨大自由,比如瞬移,长生不死,超能力,控制低维度空间生物的神智,幻化成其他生物的外形等等。
乔玉书认为:八脚怪作为高维度空间生物,青冥几乎难以彻底消灭它。
它的思维,它们彼此之间的交流甚至生命都像上古人类科学家推测的那样呈线性,互相之间不需要说话就可以像上古的无线电一样传达讯息。
三维空间的时间流失并不能影响它们的生命。
它们以青冥上所有的生物为食,包括人类。他们在青冥上征服四方,把抓到了的人类圈养起来。
……
这后面的一段描述与世间的传说并没有两样,只是乔玉书这里却对这件事情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他写道:
上古那一场大劫,也就是八脚怪与上古人类电气文明之间的对决,实际上是人类失败了。很多的证据表明:八脚怪一定还存在于青冥!
问题是,它们在此隐藏了数千年,必定有巨大的阴谋!
赵子寒惊骇莫明:什么阴谋?
心头激荡之下一个不留神,屁股下“卡嚓”一声传来,木椅寸寸而裂。
一时也顾不了许多,干脆站起来,借助拨了拨油灯平复胸中的澎湃,再看时,书中关于八脚怪的论述却戛然而止。
后面说的似乎是什么电力消失的探因,火药威力消失究源……却哪里还有心思看下去?
这个乔玉书,大才!
别人不知道你不理解你,诋毁你诬篾你贬斥你排挤你……可是,我…我…正苦于此事,我的奇遇难以与人言,我哪能不知你?
看来,我得去见见你才好!可是,见到了又能如何?
天下之大,固然没有人相信你,可谁又能相信我?我能干死八脚怪?想到这里,不由得长长一声叹息。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赵子寒因心中烦乱而不断搓动的手指碰到了一个硬物,突然惊醒:哦,魔戒。
差点忘了,八脚怪且先放一边,这个事儿得办掉。于是取下了戒指,稍微想了一下静静,便一股真气缓缓注了进去。
倒是没有什么阻碍,只是,这戒指轻轻“咔”的一声,似乎掉了一层下来,掉下来那些碎屑在落地之先,无声无息地消散于空气之中。
赵子寒心中大奇,一边注入真气一边看了一眼,它变成了白白黄黄的颜色。
看起来已与黑桑大妈给燕媚儿俩兄妹做千层底鞋子时戴的铁戒没有太大分别,显得普通之极。
这也好,免得秦方方认出来,不然也是大麻烦一场。
突然“嚓”的一声微微震动,整个书房都似乎跳了一跳,赵子寒的灵识便进入了它的空间。
空间大约7平方米,十分空旷,或者说,寒酸。左边角落一团浅黄色的布,颇有些显眼,赵子寒拾了一看,大惊失色!
居然…是…一条…女人的内裤?
急忙要扔掉,却恍悟扔在这书房未免太失礼,大有不妥,无奈之下,只好照旧一把丢在戒指空间角落。
心中不禁长叹:依秦方方的所说,这原主是堂堂西楚王国的五皇子,怎么会如此恶趣味?不不,怎么会如此龌龊?
再看了看,右边角落似乎是几张卷轴,比巴掌还小,缩成一团,看起来十分古旧,仿佛经历了无尽的岁月,颜色暗淡,不仔细看就会忽视。
想了想,心念一动,一把拿了出来,这大约就是认主了,赵子寒心里有些高兴,小心地把戒指戴在左手中指之上。
看了看,十分俗气的样子,戴在手里,整个人倒像个小裁缝一般。
但有了这么个私密空间,真的是太方便了,不过,君子坦荡荡,要慎独,可不能学西楚五皇子那
么腌。
然后打开卷轴一瞧,却又呆住!
一共四张尺素,第一张是一副画:疏落的碧草边上有一个湖泊,远远近近的样子如天上的银河。
瓦蓝瓦蓝的湖水明净得像琥珀,又像碧蓝的天空,远远有一抹雪山的影子,红腿的仙鹤在湖面飞翔。
雪山与仙鹤的倒影在水中遥遥淡淡,天空之上……明明是白天,怎么会七颗星星隐现?
这是哪里?如此美景,不甚区区向往之至也!
打开第二张,却是一座奇峰,通体冰雪覆盖,其高也不知际涯,山顶已在蓝天与白云之间,
雪峰顶上,闪耀着圣洁与神秘的光晕,与天相接,遥入星际……
赵子寒摇摇头,弄得这么神秘,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山啦。
再打开第三章,却是一副星座图,七颗星星以一线相连,蜿蜒如勺。
正是第一副图上隐现的北斗七星,可是,又似乎有点不像啊!
这摇光与开阳之间,位置不对,画中是这两颗星差不多平行,勺子成一个折形。
可天上分明是摇光在上,勺柄上四星自摇光、开阳、玉衡至天权斜斜而下,连成一线啦。
还有天枢与天璇之间,距离与位置也不对……
罢了!这东西有些古怪,以后再说吧。
再打开第四张,却是一首诗:此去名山几多重?圣湖花开见梵宫。雪原万里烽火色,无限星光在险峰。
然后呢?可是已没有然后。
赵子寒看得莫明其妙,摇头不止:即便我并不算太蠢,也没必要出这么多谜让我猜啊……这太不地道。
对了,秦方方当时口口声声说这戒指与武极殿有极大的干系,大约就是说的这四副尺素?
可这看起来像是一副藏宝图,令人十分难解,武极殿若大的宗门,视人间财富如粪土,要副藏宝图何用?
这不对!
可是现在没有半点头绪,纵想破脑袋也是枉然,不如都先放下吧!
看了看窗外,天空月朗星稀,对面青山影影魅魅,远处已有鸡鸣之声传来,应是半夜子时了。
赵子寒席地而坐,进入观想。
当睁开眼睛的时候,赵子寒有些恍惚:今晚观想,有些奇怪,怎么总是出现满天星斗?
看了看窗外,已经旭日高照,听了听院内,十分安静。大约是老人家特意交待,不欲打扰到我吧。
那本手抄书,拿不拿走?还有些东西没有看,太费神。
还是看老人的意见再说吧,总不能就这么拿了,不告而取谓之偷,非君子之道也。
走下小楼,老人正在院内闭眼宁神,看到赵子寒下来,老人睁开的老眼中亮了亮。
“小仙师,可休息好了?”
“多谢乔老伯,令公子实有大才也!”
老人摇摇头:“不知顺应,不善隐忍,一味逞强斗狠,才有何用?不过一介狂狷之徒耳!”
赵子寒心中暗笑:瞧你老来弥坚的模样,你少年之时不狂狷才怪,呵呵。
口中却道:“此番叨扰老伯了,我得走了。”
第五十五章 疑是故人来
老人听了,也不挽留,却从衣袖内摸出个乌木的簪子,伸手递向赵子寒。
他说道:“这是犬子年幼时用的簪子,你若见到他便转交给他吧!”
“小青姑娘当年交待过了,那本书,还有几上那副画,还请仙师一并带走。”
赵子寒接过簪子,心里想道:他念子心切,要我带这簪子,实则就是恳我见他儿子一面了。
也罢,这个事终是要应的,这个乔玉书,若搁在上古,那就是科学家一类的人物,我理当一见。
只是,那幅画,竟是那什么小青姑娘画的么?画里面,也有什么蹊跷吗?
听得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回头一看,却是小丫环手里端着个精致的木盘走了过来,木盘里装的,正是手抄本和那幅画。
当赵子寒骑着马再次回到官道上的时候,已近正午时分,虽说此时已是晚秋,但天上日头不减,路上行人就稀少了。
一个人晃晃悠悠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官道进入连绵青山之中,不多大一会就见到前面有三五个人,围了路边一棵榆钱树上系着的一匹马,指指点点。
在这里贩马么?赵子寒有些奇怪,怎么又只有一匹马系在道边?
“滴滴哒哒!”听得山边远远地马蹄声响起,转头一看,似乎是……
一匹棕红色的老马上骑了两个少女,狂奔急驰,两人的长发都一般地被风高高吹起,在脑后飘散飞舞,煞是好看。
只是,这两个少女身后怕是有什么强敌在追赶,她二人看起来似乎是在仓惶逃命,急急如丧家之犬。
赵子寒如今灵识更为深广,便依稀可以感觉到这两个少女花容惨淡,鼻孔里在喘着粗气。
不禁心里纳闷:这青天白日的,难道有歹人劫色?
哼!又来?那次,蓝河边上,妄想英雄救美,吃了那么大个亏,整个人生变了个模样。
这次么,小爷且作壁上观。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么!以为我总是那么蠢?
赵子寒想到这里,心中甚为得意,不禁微微昂起头来,斜斜地对那边了觑了一眼。
不料这一觑,却让他大吃一惊!
这马上的少女…她…她…褐红色的长发,两个眼睛像紫葡萄一般,居然是…怎么这么像燕…媚…儿?
燕媚儿?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赵子寒这一下差点惊掉了下巴,一颗心犹如在五里云中,忐忑而又不着边际,犹犹豫豫地叫道:“媚…儿?”
哪知这少女充耳不闻,而后面的那个少女她…她…
她仓惶的脸上两个小梨窝,却不是…居然是姚瑶么!
“赵子寒!”姚瑶叫道,声音如春雷似的炸响。
此时那马也已上了官道,离赵子寒不过三丈之遥。这下他可瞧清楚了,骑在马前面的那女子眉眼分明,不是燕媚儿又能是谁!
“媚儿!你怎么来了?”赵子寒没顾得上理睬姚瑶,大叫一声,如离弦之箭,从马上高高跃起,一把就勒住了那匹犹在狂奔的马头。
那马吃不住他的大力,顿时“乌溜溜”叫了数声,高高地扬了扬前蹄,逐渐安静了下来。
媚儿还在忡怔之中,很快回过了神来,呆呆地看
着眼前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欲语泪先流,她的眼泪很快便如断线的珍珠,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寒…寒!唔…”她说道,哭得大雨滂沱,眼前珍珠一串串撒落,砸了赵子寒满头满脸。
赵子寒很快也就成了个泪人,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摁了脑袋,轻轻拍着,说道:“不哭不哭……”
“我这不是还没死吗!”
燕媚儿很快变脸,突然放晴,知道这里却不是说话的地方,转头瞧了身后的小姐姐,脸上泪痕犹在,眼睛却已笑意弯弯,说道:“我哥!”
姚瑶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
燕媚儿不解:“……”
瞧了瞧赵子寒,却听得赵子寒对那人说道:“姚瑶,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这一下燕媚儿似乎有些明白了:原来她俩认识啊!她叫姚瑶么,她魔法可真不弱,人也长得好看……
姚瑶却急切地说了句:“快走,不要留在这里!”
“嗖”地飞身下来,跑过去那边树下牵马。
那树下原有几个人在那里指指点点,看到这马原来名花有主,便纷纷摇头散了开去。
媚儿也道:“寒寒,先离开这里再说。”
赵子寒一惊,心知有异,只怕远不是歹人劫色那么简单…急忙上马,跟在媚儿身后,随了姚瑶往东狂奔。
姚瑶也不说话,打马疾驰,后面燕媚儿紧紧跟随,赵子寒满心诧异,却不好相问,只好闷头打马狂追。
这样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官道两边地势渐缓,前面视野也开阔起来,庄稼地里的玉米高粱呈现着沉甸甸的丰收景象。
姚瑶“吁”了一声,终于止住了狂奔,也顾不得满头大汗,回头说道:“这下好了!”
手中马鞭指了指前面远远地一个小驿站,说道:“你俩且说说话,我在驿站外面等。”
然后“驾”的一声,又冲了起来。
赵子寒心中一叹:她居然如此心细如发,玲珑剔透,善解人意……可是刚才莫明其妙一通狂奔,究竟是为什么?
媚儿听了姚瑶所言,一把打住了马头,轻轻问道:“很熟哦,认识多久了?”
赵子寒说:“这得从头道来。”
在媚儿两个紫葡萄注视下,他把怎么被关进了大牢,怎么闯荒原,怎么做了别人的“儿子”,怎么进青阳门,怎么闯十方大山遗迹……一古脑儿都说了。
当然,怎么给姚瑶在黑漆漆的地下绑夹板,怎么背了她逃出生天就有意无意地漏了那么一些些。
至于为什么这样,赵子寒心里倒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样合适一点。
燕媚儿听得眼睛睁得溜圆,也不插话,直到赵子寒说完,才惊叹:“简直比最曲折离奇的戏文还要离奇曲折……”
她说:“我哥来信说你那样……”
“你没有死相,我知道你应该死不了,所以想过来探个准信。”
“早知道你现在春风得意,居然成了人族五派联盟之一的大宗门的高徒,爱情事业双丰收,那我就不来了。”
赵了寒听了这话中有话,大吃一惊:“爱情?什么爱情?谁爱情了?”
燕媚儿却一笑,说道:“我随了商队来到硫族,呆了几天便开始晃荡着想去找你。”
“今天一早在山边看到一只小狐妖,也才三级的妖兽,长得好漂亮。”
“心里就想着收了做灵宠,养得厉害了就可以召唤出来做帮手打架不是?”
“哪想到这小东西跑得贼快,我一路追过去,就……”
说到这里,媚儿脸上露出后怕的神色,顿了顿才说道:“就遇到了三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族。”
“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家伙竟然像是想吃我一样,满脸贪婪又狰狞的神色,直舔舌头。”
赵子寒愣了愣,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吃人?”
燕媚儿点点头:“嗯!感觉就是要吃人,要不是那家伙被他奶奶拉进了一座石头堡垒,我只怕早就香消玉陨了。”
“哪曾想这家伙的爷爷突然现身,以无上魔法迷了我心智,要不是你那个…”
“要不是那个姚姐姐突然不知道从哪跑了来,我哪还能见到你?”
“寒寒,这老头太厉害了!“
“我感觉这人要比咱们聂惊虹老祖厉害太多!我觉得他是圆满境界的顶极大魔法师。”
“人族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厉害的家伙?”
赵子寒早听得目瞪口呆:圆满境界的大魔法师?比妖族聂老祖还要厉害?
怎么没听说过?
人族中除了武极殿长年闭关不出的那个殿主,还有谁能比聂老祖厉害?
武极殿的殿主听说也才十八级啊,大陆之上,何曾有超过十八级的魔法师?
“不对吧?你确定他比聂老祖厉害?”
“嗯,我感觉得到,聂老祖试过我的,那种感觉和这不一样。”
哦!这样。聂老祖试你而已,哪会全力以赴?
大陆之上,藏龙卧虎,倒也不能说真没有超过十八级的魔法师,但是,这事儿怎么总是让人觉得蹊跷?
“这样么,我知道啦,以后别乱跑,人族坏人多你又不是不知道。”赵子寒虽然满心狐疑,却故意说得轻描淡写。
燕媚儿一怔,感觉寒寒他似乎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也难怪,这事儿吧自己一个人也说不清楚,不是还有那个姚什么吗,看她怎么说吧。
突然想起一事,很诧异地问道:“那个姚,她…她怎么会我妖族的魔法?”
“什么妖族的魔法?”赵子寒一愕。
“她在山里面使了一招‘桃之夭夭',那是…是咱族一千年前江山秀老祖的魔法吧?”
“再说,人族一个个道貌岸然,死要面子,他们的魔法怎么会叫这么个有辱斯文狼狈不堪的名儿?”
赵子寒明白了,朝小驿站遥遥地望了望,姚瑶似乎正在那边远远地微笑。
然后转过头来,挠了挠了头,终于下了决心,告诉了媚儿关于小血印的那档子事。
当然也顺便告诉了她姚瑶也同她一样也“干掉”了一个小血印。
“原来是这样啊!”
燕媚儿顿时一脸恍然大悟又似是理所当然的神色。
“我其实早就知道我总是做那些梦多半与你就脱不了干系,可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
第五十六章 我也不回去
然后,她笑着问赵子寒:
“那个姚…姚姐姐她也知道这些?”
“嗯,她知道,我对她说了,而且告诉她说,你是我妹妹。”
燕媚儿大怒!刚要发作,却又觉得自己好没道理。
妹妹?哦,当然,我就是他的妹妹!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不爽!燕媚儿心里咬牙切齿,暗暗对自己吼了一声,脸上却挂了盈盈笑意:“那她也是和咱们一家人啦吧?可不可以告诉她咱俩是…”
“那边过来的?”
“那可不能!”赵子寒吓了一跳。
“她是武极殿的弟子,若告诉她,她要怎样那可不好说。”
燕媚儿听到赵子寒这样说,突然觉得天也蓝,地也远,高粱穗子特可爱……一双眼睛笑意弯弯:
“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赵子寒顿时万般为难,禁不住嗫嚅起来:“下一步么?你…你…”
“我若回去,能成吗?再说,你的魔法,这能说吗?”
“若不说,我的龙行剑气如何自圆其说,蒙哄过关?”
是啊,我自己倒也罢了,媚儿的麻烦,迟早没法糊弄,可又不知道该怎样解决。 “你知道我悟的是人族赵云裳的魔法?”燕媚儿感到奇怪,大眼睛朝赵子寒身上瞟来瞟去。
“在十方大山,姚瑶说了她悟的是妖族的魔法,我自然就能猜到你悟到的是人族魔法了啊。”
燕媚儿点了点头,略略想了一下便说道:“你的难题,看起来目前还无解,我就只好暂时也不回去。”
赵了寒心里掂了掂,还真舍不得她走,可是,这多危险啦……!
她小小年纪,又从未远行,作好了直面这个险恶的世界的准备了吗?
“你也不用为难,我现在是人族云鹫山飘渺峰魔法门派大燕宫的弟子,大日国硫族人氏。”
“我硫族语还能对付,并不会轻易露了马脚。”
赵子寒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小小少女,内心一股暖流似涛涛江水,连绵不绝。
她…她…哎呀!她居然为此早学了硫族语,就她那记忆力,哎!我又不是不知道,她居然为了来找我,如此这般辛苦……
我哪堪消受!我何德何能?
心绪激荡之下,忍不住一双手毛毛躁躁伸了出去,想要住握她的小手。
媚儿却急忙甩开:“你干什么?那……”
她呶了呶嘴,眯了眼朝着驿站方向看去。
赵子寒脸上一热,道:“你暂时不回去就暂时不回去吧,倘若你不小心露了马脚,大不了咱们俩一路打回去。”
媚儿听了,心里大为惊讶,也颇有些欢喜:他来了这边,怎么胆气却变大了?
“嗯!咱们走,那个姐姐她还在那儿等着呢。”
“她可救了我的小命,我都不知道该怎样谢她。”
媚儿说完,打马朝前跑了起来。
看到这俩“兄妹”走近,姚瑶笑嘻嘻地问道:“赵子寒,你妹妹怎么称呼啊?”
“我叫燕媚。”媚儿抢先答道,话一出口,顿时觉得有些不妥,却是已经晚了,覆水难收。
姚瑶弯弯的眉毛似乎蹙了一蹙:“怎么却不是姓赵?”
赵子寒听得一怔,心知不妥,却突然急中生智,笑道:“她跟我不是一个爹!”
“哦,这样啊!难怪你们俩一个长得像小仙女,一个却像个夜叉…嘻嘻。”
姚瑶掩了嘴,脸儿红红地笑了起来。
赵子寒一阵忸怩,恶作剧劲儿却来了,一手指了媚儿,坏笑道:“嗯嗯!她长得像母夜叉,我像小仙……”
只听“啪”的一声,也不见媚儿如何动作,赵子寒的灰色老马却似乎屁股上吃了一鞭,一下蹶了起来。
这马蹶着屁股奔跑了好几丈远才止步,要不是赵子寒现在勉强也算个高手,早摔了下来。
那边两个少女却笑成了一团。
然后听到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叙起年庚来,似乎姚瑶长了几个月,便被称作了姚姐姐。
燕媚儿自然被称作了媚儿妹妹。
“今天要不是你突然跑了过去,我只怕在却难逃,死而后已!”媚儿有些后怕地说道。
“不然吧?如果不是你帮我,坏菜的会是我吧?”姚瑶不肯居功。
于是两个人把赵子寒当了空气,说起了那时的情况。
“这老头魔法之强大,前所未见!”姚瑶惊叹。
“万物虚幻大阵,本就要十八级以上魔法师才能唤起,而他居然……”
“我都不知道该怎样说,他最后连同那山边的石头房子同时消失,都不像是魔法了!”
“世上哪有这么厉害的幻术?”
姚瑶说这话时却朝赵子寒看了过来。
我不过就是想见见他,哪曾想竟在这里的巧遇了他?这世上的事可真奇怪。
唉,他怎么面色惨白?他那么大的胆子,不会是被我俩说的话吓到了吧?呵呵。
“你不是去参加袭扰兰城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姚瑶弯弯的眼睛就像两个问号。
“唔...我不去,况且又和你秦师兄打了一架,就更不会去了。”姚瑶的眼睛更弯。
赵子寒只好把青云殿发生的事又说了一番。
“连破三境啊?可真有你的!”姚瑶的眼睛闪出了两个惊叹号,马上又弯了起来。
媚儿却骑在马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似乎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我秦师兄他……”姚瑶的眼睛突然就不弯了,反而有些怔怔的样子,带了些许忧愁。
“他最近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他了!”姚瑶终于找到了准确描述内心感受的语言。
然后叹了一叹,悠悠地说道:“我这次接了任务下山,便不再回去的心思都有。”
“你知道的,那个…那个麻烦,总有一天会罩不住。”
姚瑶这次却看了看燕媚儿:“先前在山里看到你使出瓦釜雷鸣,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要是咱俩能换就好了!”
燕媚儿摇了摇头,也是十分无奈。
她自然知道姚瑶何所指,她心里又何尝不想换?
要是能换,自己没了麻烦,寒寒是可以回去的!有我分担着,他的事,那就不算难。
可咱妖域,任谁也不能接受自己悟的是“她”的魔法,绝对不能。
一千年前不知有多少妖族的高手死在这些魔法之下!
姚瑶又叹了一叹
:“我要是哪天不小心露出了破绽,那可死无葬生之地!”
“我查了记载,你们知道一千年前,我人族有多少好手死在那江…的魔法之下吗?”
“仅我武极殿,只说大魔法师,就有十八级一个,十七的三个,十七级以下的…连伤带死,接近十个啊。”
“高阶修士的死伤我都不忍心查了……”
赵子寒不由得颤了一颤,心里吃惊:那时候,人、妖两族,打得这么激烈么!
人族和妖族这个死结,可如何能解?
这么看来,姚瑶,媚儿,咱们三个,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命运却绑在一起了……
突然想到一事,便望了姚瑶,问:“你先说说,你来这里是什么样的任务?”
“大日国,或者越王国,有人造出了极精致的铁人,是非常难得的化身选项,宗门命我来查寻。”
“咕噜噜…”赵子寒正要说话,可肚子却替他说出了另一件要紧的事儿。
媚儿和姚瑶都笑了起来,纷纷拉了拉缰绳。
“先找个地方吃饭。”姚瑶说道,打马而去。
这又是一个多小时的狂奔,在官道上行人渐多的时候,一座城池很快就出现在眼帘。
姚瑶已勒了马缓缓而行,对后面追上来的两人说道:“这里应该是大日国的阪城,进去吃东西吧。”
“这阪城算是个郡,并不算大,但却是大日王国商货出入西境的必经之路,应当还算繁华。”
到了城门口,果然看到许多马车满载货物在这里排起了长龙,有黄衣的军人黑衣的警察在检查车辆行人,收钱盖印。
武极殿和青阳门名震大陆,姚瑶和赵子寒身上的宗门服色是无往而不利的通行证明,燕媚儿也随着免了检。
进了城内,果然气象万千,大小的货栈在宽阔的道边排开,各种忙碌。
三人骑在马上,眼力也好,远远看到一座高楼,四角的檐亭,上有一匾,匾上“来顺酒楼”四个金黄的大字相当醒目。
姚瑶朝那里指点了一下,后面两人俱点头同意,便在人流中朝酒楼那边缓缓而行。
“大燕派么,在下自然是久仰得很,可是,你确定你够资格在这里插上一脚?”
因为拥挤,燕媚儿正打马慢行,却不料路边这么句话传进了耳中,不由得耳朵跳了跳,心中诧异:这人族却真有个大燕派吗?
循声望去,左边有个青砖红瓦的院子,宽大的乌木大门外立了两个白玉貔貅,大门上挂了个黄铜牌子:阪城盐商联合会。
白玉貔貅之边,有两帮人马对峙着分站两边。
一个锦衣的高大胖子,颇有几分气势,但身上足足的铜钱味流露,儿臂粗的金链挂在颈间,仿佛写着:我很有钱。
他的身后站了五六个短打扮的汉子,神情倨傲,斜着眼东瞧西看,那神情仿佛在说:所有人啦,这里是爷爷的地盘。
在这伙人的对面,立了一个沉稳的青年,玄色衣褂,看着挺精明,却阴着脸色,似乎心里很不爽。
青年的身后站了两个贼眉鼠眼的刺头,也是歪着眼睛朝着对面睥睨,并不惧怕对面人多势众。
燕媚儿看在眼里,不由暗暗纳罕:两伙地痞流氓正在街头谈判吧?会不会火拚起来?
第五十七章 李小鱼的魅力
见此情景,燕媚儿心中暗暗腹诽:这人族的治安状况也太糟糕了吧,街头居然到处都是小混混?
突然觉得这沉稳的青年好像有几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不由眯了眼想了想,一下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不料到这青年正好抬眼张望,一眼便看到了人流中高头大马之上的燕媚儿,顿时面露狂喜,那神情就像饥饿不已的婴儿看到亲娘终于扒开衣襟,露出了奶嘴。
只见他急急地分开人群几步就走了过来,在媚儿马前“刷”地一声单膝跪下,左手摁在地面,仰头叫道:
“姑奶奶!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在下连城鱼虾帮李小鱼,见过姑奶…见过燕师叔!”
燕媚儿愕了一愕,总算认出了这人来,原来…呵!
还真叫鱼虾帮啊,那么,刚才那人说的大燕派便是我信口胡刍的了?倒吓了我一跳……
斜眼看了看,那边还有两个刺头也滚到李小鱼身后磕头见礼,藏头露尾的样子,神色又是恭敬又是惊喜。
居然这样?
燕媚儿觉得大是有趣,笑嘻嘻地说道:“都起来吧!姑奶奶我闷得,和几位朋友出来遛,这不就到了这里了?”
赵子寒和姚瑶早拉了马头到了媚儿身边,冷眼旁观,心中却很是惊讶。
媚儿望了望赵子寒和姚瑶,对李小鱼说道:“这两位是武极殿和青阳门的姚师叔与赵师叔,你姑奶奶的朋友。”
李小鱼早已用眼角余光看清了燕师叔身边这两人身份,心中“突突”不止:小姑奶奶果然不凡!
武极殿!青阳门!哪个不吓死那个王八蛋?哼哼!打今儿起,我这眼睛那可就不只是盯着小小阪城了,我要飞得更高!
心里想着,身子却没有丝毫犹豫,很干脆利落地单膝跪了下去,口称:“连城鱼虾帮军师李小鱼叩见姚师叔,叩见赵师叔!”
声音故意提高了三分,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点到即止的得色。
那边锦衣胖子本有些盛气凌人,但他显然也是门清之极的人精,看到这李小鱼正和自己说话呢,却突然跑到那边大叫姑奶奶。
他这个“姑奶奶”虽则长的甚美,却并不能看清来路,倒也还罢了,可他姑奶奶身边另外两个的服色……这可怎么惹的起?
任意一个不省心了,那可都是毁家…灭族之大祸!
锦衣胖子顿时脸上见汗,急忙小跑到李小鱼身边,嗫嚅道:“李…兄弟!这…这…”
李小鱼鼻中微不可察地哼了哼,根本就不去看他,对了燕媚儿恭敬地问道:“师叔要去哪里?我…我…”
燕媚儿一乐,扬起马鞭指了远处来顺酒楼,说道:“你师叔们饿了,你快带我们去那里吃饭。”
李小鱼大喜,却用力绷了绷脸,收敛了神色,低头小声道:“是,师叔。”
转过身来,云淡风轻地推开挡在身前的锦衣胖子,朝来顺酒楼方向走去。
走了一丈来远,李小鱼轻轻止步,转过头来,对了锦衣胖子,不徐不疾地说道:
“胡省三,从今而后,我鱼虾帮不仅要在这阪城插上一脚。”
话音刚落,他又伸出二根
指头,遥指西方,声音提高了半分:“我还要西出乌山,游遍南秦,直至大楚!你以为如何?”
那锦衣汉子汗落如雨,“是,是是!那还不得由你……”
赵子寒看得心中发笑,姚瑶却故意凑趣,跟李小鱼打起了招呼:“鱼虾帮那,以后我也是你姑奶奶,你可知道了?”
李小鱼神色一整,道:“那敢情好!我又多了一个姑奶奶。”
后面锦衣大汉眼睛和嘴巴都成了o型,纵然身边围了五六人,他看起来却是那么的落寞孤单……
有姚瑶和赵子寒这两块金字招牌,来顺酒楼丰满的老板娘眼睛不瞎,急忙亲自出来接待,一行四人被人迎进了酒楼最雅致的包间。
李小鱼进包间时对着身后数米远处缀着的两个刺头使了个眼色,两个家伙立即会意,点头哈腰地在大堂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开始自行叫酒点菜。
李小鱼这会儿显得财大气粗,点菜尽往燕媚儿没有听说过的菜名上点,弄得这位姑奶奶很快就变了脸色。
李小鱼一眼觑见,顿时未免有些惶恐,终究是姚瑶多见世面,说道:“你当我们是脑满肠肥的大肚汉么?修行之人,素淡即可。”
随即让老板娘将李小鱼点的菜都打了叉,随口报了几个菜名,都是些时令的小菜,若是炒得精致,会让人胃口大开。
比如香芹百合,韭菜豆腐,清炒蒜苗……再叫了酱汁花贝,就打住了。
赵子寒又加了道清蒸小黄鱼,从前常常看到黑桑大妈做了给燕媚儿俩兄妹吃,想来媚儿应该欢喜。
丰满的老板娘年近四十,眼角无边的风情仿佛在诉说,她捱过了多少独自消磨的夜晚。她的脸上抹了些胭脂,唇也似乎厚了一点儿,这显出了些俗气,却一览无余地展示着某些澎湃的想望。
她看起来显然已深谙世情,了悟人生。
这么精致的包间,客人点的菜还不如大堂里某个喝闷酒的潦倒大汉。
她却波澜不惊,殷勤照旧,恭敬未改。
待上了菜,果然色香味俱佳,令人食指大动,燕媚儿吃得腮帮子鼓鼓。
赵子寒瞅着这李小鱼在那边面色沉稳,还似有乎点不卑不亢的味道,心中称赞:
这是个精明角色,刚才甫一见面,他就知道借我和姚瑶的势,那已经可以算有些韬略。
想了想,姚瑶的事并不见得三五日就能办好,可是……
在那边官道上为了稳她俩的心,我没有说出心中的疑问,她俩遇到的事,真相怕是很不简单!
“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家伙竟然像是想吃我一样,满脸贪婪又狰狞的神色,直舔舌头。”
媚儿说的这句话大有问题。
不知为什么,赵子寒一想起这句话就有些坐立难安。
本来都不须那么急,但她俩竟遇到这么个诡异之事,看来我得见见那人,刻不容缓。
至于姚瑶的事,不如……
“姚瑶,我现在要去南离见一个人,你作何打算?”赵子寒明着在问姚瑶,眼睛却看向李小鱼。
姚瑶似乎愣了愣,谔然说道:“你们两个要扔下我一个人走了?”
“那怎么成?”
赵子寒转过头来,看了姚瑶,说道:“这事跟你也有关系,你最好也一起去。”
“那这边……好吧!我先跟你去。”
姚瑶话才说得一半,突然醒悟:自从认识他,他哪一件事不是拿捏周详,算无遗策?
他既然这么说,怕就不是个小事,以他做事的分寸…我当然是应该先跟他去。
“你这边的事,自然是交给他了。”赵子寒抬手指了指李小鱼。
姚瑶看着李小鱼,脸上慢慢露出了微笑:这人,可以办这事,而且只怕比我自己办还要稳妥。
不禁笑了笑,对李小鱼说道:“姑奶奶我交给你件事儿办,你意下如何?”
李小鱼却也不问是什么事,也不管自己办得了办不了,马上一口应承:“求之不得,与有荣焉。”
燕媚儿本来嘴里还在胡吃海喝,这时却插了话:“你这鸟人,也不问问……”
突然住口,吃惊地看了看李小鱼:呵!我居然还是小看了他,这家伙心思竟这般细密?
姚姐姐自然是他能办的事才会交给他……人族果然个个玲珑剔透,极有心机。
姚瑶便把要办什么,大约怎么办对李小鱼说了。
李小鱼点点头:“姚师叔但请放心!”
“这事交给我来办那是最好不过了,就是把咱大日掘地三尺,我也定会给你找出来。”
然后他略想了一想便说道:“师叔们那边的事了,回来时到阪城盐商联合会找我便了。”
哪知一直静静立在一旁的丰满老板娘这时却突然上前,微微一福,用她脆脆的声音婉转地说道:“就在这里找你为何不可?”
李小鱼不解,看了她,轻轻一哼:“嗯?”
“我这酒楼一直没有老板,只有我这个老板娘。”
“你难道不想做这里的老板?”这妇人神色恬淡,语气悠悠。
李小鱼低头想了想:她似是一艘空置在港湾的船儿,这里缺少一个舵手,已经苦苦等了很久,他迟迟不来。
可我连个蹩脚的三流水手都算不上,怎能冒冒失失地爬上她的甲板,声称要当船长?
她这艘船儿停泊了太久,我可实在有些开不动,于是脸色就忍不住有些变幻,结舌道:“这个,你…你…”
“我说的是酒楼,又没说我。”妇人脸上红了红:“你…什么你?”
李小鱼顿时明白自己似乎是想多了,喜道:“原来如此!那好,这老板我便做了。”
妇人“吃吃”笑道:“我都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你外面的两个人都已经在看账呢!”
李小鱼顿时一个哈哈,正色道:“你胆子不小!既然这样,那这以后我的姑奶奶也就是你的姑奶奶。”
这妇人一时之间脸现喜色,对了燕媚儿和姚瑶,敛衽为礼:“鱼虾帮福原婉,见过两位姑奶奶~~”
转过身子对赵子寒一礼:“见过姑……”
李小鱼脸色一变,急道:“赵师叔!”
“见过赵师叔~~”
这妇人说话甜甜软软的,带着硫族人特有的尾音,在三个十几岁的娃娃面前,活脱脱把自己叫成了个徒子徒孙。
第五十八章 南离之行---战争
福原婉这一声师叔叫过,心中不由感慨万千:人生啦,它有时候就是个屁,气若来时,那是憋都憋不住。
修真之人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但这些个“主子”们平素极少参与俗世之事,一个个高冷无比,想要结交一个半个难如登天,哪想到今日一下就…嘿嘿,三个!
武极殿那青阳门那,还有大燕门那……
明日李二疤痢那帮家伙若再敢来白吃白喝,一个个眼睛还敢放肆朝着老娘身上这儿那儿滴溜溜乱转,看不打断他们的腿!
他以为他有个在区区长刀会的侄儿就齐了天了?
………
三人打马走在去往南离的官道上,此去,便掀开了整个青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幕,后世之人习惯于将这一天称为“救难日”。
赵子寒尽可能地用最轻松的语气,将乔家庄的巧遇对两个少女说了,两个女孩还是听得毛发直竖。
姚瑶自十方大山归来,早有了天降大任的思维,却不想燕媚儿也说道:“自从做那些梦以来,我就已知道,此事必有缘故!”
赵子寒怔了怔:哦,当然,梦中真的有不少的暗示。
“你们也都梦到过八脚怪的巢穴了?”
两个少女几乎同时答道:“是啊!”
哦,天,这样。那么,她们,在梦中,都是些什么人?
恍惚中突然记起,那次在河水之中昏迷,梦见在地星的香岛生活了一段时间,那个深川市的“白骨精”女友的名字,可不正是叫做“姚瑶”?
哪会…能不能,不要太凑巧?
于是赵子寒暗暗决定不再往下追问,不能冒这个险,如果万一……那就太尴尬!
“那怪物可以变幻人形?这是什么鬼?”姚瑶表示很惊讶。
“能够瞬移千里?那岂不是无可战胜?”媚儿觉得很意外。
赵子寒叹了叹,并不回答,在他的心里,这些都还不是最关键。
从十方大山见到的情况看,那怪物虽则不知道去了哪里,却多半早就存在,或者,已经从沉睡中醒来!
媚儿和姚瑶在这乌山之中所遇所见,只怕也与它牵连。
只是,它们已经平静了三千多年,在青冥度过了无尽的岁月。
若一直就这么平静着,纵然它们能幻化人形,抑或可以瞬移千里,那都没有什么大碍。
就算是吃掉几个人族,那也不关我的事,人与妖打了几千年,死去的何止万万千?
但是,我近日来一直惴惴不安,隐隐地有种极度的紧迫感。
我冥冥之中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一切,必须见到那个人,才能理出个头绪。
哦,当然,我知道这一切与你有关系,阳青山!
不过你最好弄清楚,我只不过一个怕死的小妖,你可别指望我干什么大事。
我小小的脊梁,可承受不了拯救大陆的重任……
就这么心思重重,边想边走,胯下马儿跑得飞快,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暮。
辽远的天穹已不见了太阳的踪影,蔚蓝的穹顶挂上了三五颗星辰,西天飘着几缕黑色的云彩,就如水墨丹青画中的浓墨重彩一般。
四野一片静寂,远远的山峰在暮霭中飘渺,似乎萦绕着一层层淡淡的轻烟。
赵子寒突然毛发直竖!我怎么感觉到万马齐喑,伏兵万千?
回头一看,两个女孩在身后并辔而行,喁喁交谈,空旷的官道上再无他人,四处没有人家,也不见炊烟。
“这里竟是个无人地带吗?我怎么感觉有点……”
赵子寒心中惴惴,掉头对着两个女孩用犹疑的语气说道。
“这里是乌山山脉的尾端,再往前几十里,就到了七凝山,越过七凝山,就是南离。”
姚瑶马鞭遥指前方,赵子寒却惊讶地看到她明亮的双眸中映照出一排黑色的麻点,越来越大……
空中似乎有翅膀展动的声音。
边上的燕媚儿已然变了脸色!
赵子寒全身一紧,猛然回头,薄雾中,山边飞起一群黑色的怪鸟,排着整齐的队列俯冲而来。
灵识之中感觉到官道两边山中雷声滚滚,杂乱的气息如潮水一般,四面八方汹涌澎湃……
赵子寒“呛”地一声拔剑:“兽袭!快向我靠拢!”
兽潮么?还空中地面同时发动?何曾见过兽潮有这么大的声势?
不由得一阵心中后悔:本只是想着凭我们三人的境界,白天还是晚上走区别并不大,晚上反而少了太阳的晒烤,这才匆匆上路。
早知如此,在阪城歇一晚就好了,或者就能错过这阵兽潮?
“我打飞鸟,赵子寒负责前面和两边,媚儿妹妹断后!”
姚瑶这时候显出了高门大派弟子的战术素养,颇有些指挥若定的模样。
薄如轻烟的雾霭中,天上的怪鸟霎间已靠近,可以清楚地看到又尖又弯的长喙和长长的利爪。
“秃鹫,白头秃鹫!”媚儿叫道。
赵子寒心里一阵奇怪,白头秃鹫素以腐尸为食,性情凶残,今天怎么袭击起活人来了?
“媚儿妹妹你尽管注意身后,秃鹫我来应付!”姚瑶大喊,手中魔杖一摆,空中就幻起数道刀影。
“看我切肉砍菜,刀光生寒!”
随着姚瑶的喊声,空中刀声闷响,便有一阵凌乱的羽毛和着血肉飞洒。
媚儿正要拍手叫好,却听到身后风声鹤唳,回头一看,竟是一群野猪中间夹杂了数条红狼已然逼近。
“横扫千军!”媚儿脆叫一声,一根紫杖顿时在空中飞舞。
只听一阵“噗噗”之声响起,野猪们顿时皮破血流,有几匹红狼甚至直接被砸碎了尖尖的头颅。
赵子寒的情况却有些异常,他的前面立了一头硕大无比的蜥蜴,张着又宽又长的大嘴,血红的长舌卷绕,一副猛冲猛打的模样。
它的身后,还有大小的各种妖兽!灰狼,豹子,黑熊……
赵子寒长剑一展,顿时光芒四照。
“一剑光寒十四州!”他阴阴地说道,人已如离弦之箭,飞起在兽群的上空。
一阵皮肉撕裂的声音响起,地上顿时血雨腥风,大蜥蜴被拦腰斩断,大小的妖兽死了一片。
抬头一看,空中的秃鹫也只剩下三五十只,围绕着山边飞翔,躲避着姚瑶祭起的刀光
还好,这些妖兽气势汹汹,但等级似乎并不算高,这便变成了一边倒的杀戮。
三人喘息稍定,哪知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凄利的鸟鸣和此起彼伏的兽吼惊得人竖起了汗毛。
赵子寒偷觑了一下形势,媚儿那一方似乎来敌的声势更大,不禁大为疑惑:有意截了我们的退路吗?
怎么会这样?
但此时已容不得他多想,山边气势汹汹、影影魅魅来了不知道多少妖兽,赵子寒大叫一声:“三人靠拢往前冲!”
兽潮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荒原中的妖兽偶尔也会成群结队出来作恶,但是今天这里却透着诡异,这就不得不叫人提防。
难道是有什么灵物不让我们去找“他”?如果是这样,那预示着什么?
赵子寒冲在前面,一剑劈飞一只山羊,左脚又踢倒一头狐狸,身前却立了一只宽背的狒狒。
狒狒本是灵兽,聪明异常,但借着初升的蒙蒙月光,赵子寒分明看清了它此时双眼迷茫。
心里陡然一惊:不好!这可是不是普通的兽潮,这大约是有什么东西控制他们灵智……
心中想着,手上毫不放松,一剑就朝这只狒狒劈去。
哪知这狒狒虽然双眼昏浊,动作却快如闪电,一闪就是三丈,远远落在了兽群的中央。
姚瑶瞧得真切,顿时惊叫:这至少是一头七级的妖狒!
媚儿听得一震,立即大感不妙:一头七级妖狒并没有什么可怕,但是它既然来了,这山中不知还有多少高阶妖兽在后面围来?
这里渺无人烟,一个不好,只怕三人将要战死当场!
赵子寒牙齿紧咬,冷声道:“快速往前冲,找个地势高的地方扎起防御罩,今天的事不对劲,怕是不能善了!”
两女齐齐响应,媚儿便再也不顾后方,“呼”地一声,一团熊熊大火朝前面扔了过来。
姚瑶在马上一扭纤腰,魔杖转了几道圈,叫道:“千刀万剐!”
顿时“铮铮铮”地声音响起,火光中爆起大片寒光,地上响起阵阵妖兽的惨叫。
赵子寒带头闷声撕杀,身上已被纷飞的兽血洒满,一个不提防左肩上不知道被什么家伙抓了一爪,顿时衣破血流。
此时天色已全黑,四周的景物已然迷蒙,要不是媚儿不断地扔出火球,就需要运起“夜视”才能看得清彼此。
不知不觉中,三人被逼得离了官道,一刻不停地打了多半个时辰,却只走了大约二里。
好在地势渐高,赵子寒灵识中感觉到前面有一处绝壁,便有意无意地朝那边缓缓靠拢。
姚瑶的千刀万剐威力极大,只要她的刀光幻起,妖兽就是一篷血雨。
媚儿的火球声势惊人,但这些妖兽被烧得皮焦肉烂也悍勇不退,空气中便飘荡着缕缕兽肉的芳香。
似乎也感觉到了那边的绝壁,并领会到了赵子寒的意图,媚儿突然大叫一声:“僻地烽烟起,寒冰初照彻。”
“看我冰封千里!”
“喀喀喀”地一阵结冰与冰块破碎之声几乎同时响起,大约半公里范围内骤然一片冰封,大群的妖兽一个个都冻成了冰雕。